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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絕望

  大風吹過的那個早晨,有淚水輕輕顫動,風干的枝葉從樹上脫落,滿滿一地,沒有任何的憐憫。這一天,陽光死在了黑洞,死神從四面八方趕來,神秘地揭開了那一片血色的黎明。
  南方從暗傷中醒來。這個本是充滿著浪漫的城市,一夜間便布滿了血色和恐懼。這一切本不該變爲真實,幻想的東西永遠是帶著誘惑和新奇,人們總是在渴望中不斷地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可當他們把理想逐漸變爲一個現實時,他們便又企圖超越這個現實,尋求更高的理想世界。
  這就是人類,單純的欲望,金錢、權利、地位,人們不放過每一次的得失,無論是精神還是物質,人們追求的境界往往是欲望所觸及不到的,這些單純的因素組合在一起,便構成了人類生存的本能,無止境地追求。
  一個人要是還活著,他永遠都不會感到絕望,就算他最后選擇了死亡,可對他來說這也許是他最后的追求,絕望屬于的是一個死了的人,活著的人根本不知道絕望是什麽東西。
  (一)
  兩年前,寒心大學畢業后以專業第一名的身份進入了G城一家有名的軟件開發公司,天使軟件開發公司。這是他的夢想,也是他的追求,他爲自己感到驕傲和自豪,十幾年來的寒窗苦讀終究是沒有白費,他如願的成爲當今國內最具影響力的軟件開發公司的成員。但是,他也萬萬沒有想到,正是這個特殊的身份,讓他擁有了特殊的興趣和能力,正當他的潛能逐漸發揮著巨大的作用時,他卻是一步步地把自己推向了死亡。
  進入公司以后,寒心過人的天賦和能力很快便得到了證實,不到半年,他就給公司帶來了高額利潤,這令所有的公司職員都感到驚訝不已,所以公司破例決定:直接跳級升級寒心的職位,由普通的高級技術員升職爲軟件開發部門的經理,寒心僅靠著半年的時間便掌管了整個公司軟件開發的管理。
  一個人的能力越大,職位越高,他的責任就越大,壓力也就越大。這一點,寒心其實比誰都清楚。他是一個做事很認真的男人,這半年來,他比誰都要拼命地工作,特別是當他意識到作爲軟件開發公司的成員,他的身份就相當于國家情報員,保密就是天職。寒心的頂頭上司是公司的總經理,楊天雄。楊天雄是一個富于心計的男人,他的野心之大,足夠可以讓整個城市,乃至整個國家的顛覆。寒心在公司呆的時間不算長,所以對于楊天雄這個男人的過去,寒心自是知之甚少,更何況,他又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所以對楊天雄,寒心是完全沒有戒備之心。
  有著多重身份的楊天雄,不僅是這個公司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整個國家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也沒幾個,所以他這個神秘的人物才這樣輕松地敷衍所有人,而不露出一點破綻。其實,楊天雄是前國家情報員,十年前當過臥底,可那一次任務結束之后,他便與國家情報局失去了任何聯系,以至于有人認爲他已經死了。五年前,楊天雄以一個企業家的形象出現,傳聞他的資産是靠泄露國家機密換來的巨額建立起來的,通過改名換姓,自己成立了一家軟件公司。其實,楊天雄以前的名字叫楊泯。兩年前,他的公司與天使軟件開發公司合並,自己當上總經理的位置。其實,楊天雄合並公司的真正目的是想通過該公司高端的軟件技術,來竊取國家機密文件,然后泄露給黑幫組織來換取高額收入。他的這個陰謀公司的董事長沒有察覺,剛剛進來的寒心自然更不會看得出來。
  (二)
  楊菁是寒心進入公司不久之后就認識的一個女孩,她的美貌足以征服所有的男人,寒心自然不例外。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寒心便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了這個女孩,而楊菁也深深地被這個男人所吸引著。楊菁是楊天雄身邊的秘書,其實她的真正身份就是楊天雄的女兒,這一點是寒心所不知道的,不僅是寒心,公司里所有的員工也都不知道楊天雄與楊菁是父女關系,因爲平時楊天雄對楊菁是近乎冷漠的態度,沒有人會想到父親對女兒竟會這樣冷淡,然而他們哪里知道,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幌子,一個陰謀。
  寒心與楊菁相識不久之后便雙雙墜入了愛河,寒心哪里知道這是他陷入這場災難的第一步。自從這半年來,寒心所取得的巨大的成績,楊天雄是看在了眼里記在了心里,有這樣一個棋子,他還需去哪里找,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爲了把寒心囊入自己的手中,楊天雄當然是得譴自己的女兒出場了,或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寒心果真愛上了楊菁,而意外的是楊菁也深深愛上了寒心。對于楊天雄來說,也許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博取寒心的信任,讓寒心能夠心甘情願地爲他做事。
  寒心哪會知道這是楊天雄的陰謀,或許在他眼里,無所謂陰謀不陰謀,他只要把自己的事做好就是了,其他的事或許跟他的關系不大。然而他哪會料到,正是他這樣的一個心理鑄成了以后的大錯,以至無法挽回。
  事情好象進展得十分順利,一年過后,寒心跟楊菁便結婚了,當楊天雄以嶽父的身份出現在寒心的面前時,寒心頗感到驚訝和意外,楊菁平時沒有跟父親住一起,況且楊菁也從來沒有在寒心面前提起過自己的家人。偶爾有幾次寒心問起時,楊菁便也只說幾句就敷衍過去的,好象並不情願提起,寒心以爲觸及到了她的傷心往事,便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了。可如今,當他知道楊天雄就是楊菁的父親時,的確感到十分的意外,甚至感到有些懷疑和不解。但他很快又想到,會不會是楊菁跟她父親的關系不好,所以一直不承認自己有這樣一個父親,從他們父女倆平時表現出來的冷淡的關系,這種情況極有可能,所以寒心便也不去想太多了。
  十年前,由于楊天雄完成國情員的任務以后便無故失蹤,他妻子葉烨以爲他已經死了,在楊天雄失蹤一年以后便改嫁他人,把女兒丟給了爺爺和奶奶,而她現在的丈夫就是現在天使公司的董事長許良。三年前,當楊天雄在這個公司出現在葉烨的面前時,不僅是葉烨感到震驚,楊天雄同樣感到十分地不可思議。不過楊天雄還是沒有道破自己的身份,再加上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在他的左臉上添了一道很長的傷疤,現在又換了名字,所以葉烨也不敢肯定他就是以前的楊泯,而只能把他當作跟楊泯長得相象的人,然而這樣已經使葉烨感到坐立不安,整日憂心重重。而楊天雄心里則清楚地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前妻,葉烨。這樣一來,楊天雄的陰謀便具有了毀滅性,他的報複心里是想讓這個公司徹底地破産,而寒心最后則是成了這個陰謀的無辜受害者。
  (三)
  這一年來,葉烨終于肯定了楊天雄就是自己以前的丈夫楊泯,因爲那一天她親眼見到了自己的女兒楊菁。在她的意料之中,女兒對她充滿了怨恨和冷漠,在她抛棄女兒改嫁的那一年楊菁才十二歲,雖然現在她對自己過去的作爲充滿了悔恨,但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楊菁早已當作自己沒有了媽媽。葉烨心里當然會比誰都清楚,此時她的心比誰都會痛,也許她能做的只是盡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去彌補,盡到自己做母親的責任。
  當葉烨知道楊天雄的真面目后,她雖然也爲自己感到羞恥,但畢竟現在自己已是別人的妻子,她根本不可能再回到楊天雄的身邊。其實要怪也是怪楊天雄,要不是當年他受到金錢的誘惑而成爲了黑幫的眼線,他就不會無故地消失,葉烨也就不會離開他,所以確切地說,應該是楊天雄抛棄了葉烨,還有自己的女兒。所以楊天雄根本就沒有理由去怨恨任何人,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楊天雄是個狹隘的人,他心里有的永遠只是自己的感受,所以他一想到自己的妻子改嫁他人,他心里的火氣就越大,報複心就越強。
  葉烨的心理此時是最矛盾的,她愛自己現在的丈夫許良,也同樣對自己的女兒感到無比的愧疚,她想把事實的真相告訴許良,又怕會傷害到女兒楊菁,況且她也摸不透楊天雄的真正目的,或許她會猜測到楊天雄對自己的報複心理,但也許那也只是針對自己,對許良和女兒或許不構成傷害,她只願一個人來承擔這一切好了。然而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樣簡單,要是這個世界只存在單純的報複,那麽悲劇就只會在一兩個人的身上發生,可現實並不是這樣。
  寒心跟楊菁結婚后,楊菁跟她父親的關系似乎有所轉變,不像之前那樣冷漠,卻也還是不冷不熱。這樣的關系很讓人值得懷疑,寒心自然也産生了疑惑:爲什麽他們父女的關系是那樣的不尋常,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麽原因。
  直到那一天,寒心意外地發現楊菁竟然私下跟葉烨相見,寒心知道葉烨是董事長許良的妻子,可公司有什麽事也輪不到向董事長夫人報告啊,寒心心里想著。但又見葉烨對楊菁卑躬屈膝的樣子,好象在懇求什麽,這就使寒心感到更加莫名其妙了。
  晚上,當寒心問起了白天的事時,楊菁便開始驚慌起來。結果是在寒心還沒有知道具體事情的情況下,楊菁自己就先說漏了嘴。“我是真的很愛你,這和我爸無關的”。寒心被這莫名的話給蒙住了,在寒心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時,楊菁已經撲到他的懷中失聲哭了起來,寒心只得轉移了話題去安慰她了。
  (四)
  這一天,楊天雄把寒心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開始楊天雄問什麽寒心就答什麽,也就差不多是關于工作情況的彙報,寒心也都一一回答了。可當最后楊天雄問起他跟楊菁的感情怎麽樣時,寒心卻開始猶豫了起來,好象是陷入了困境。
  “我總覺得她最近很不對勁,好象有什麽事蠻著我。”寒心說道。
  聽寒心這麽一說,楊天雄心里閃過了一些不安,可還是面不改色裝著關心地說道:“可能是工作壓力過大了,有時間你就多陪陪她,這幾天公司也不是很忙,我放你們幾天假出去走走吧。”
  “也好,來公司這麽久我還真的沒有多少時間陪她,只顧自己工作的事,看來是真的冷落她了。”寒心撓著后腦勺自責道。
  “對了,你那個‘天使計劃’研究得怎麽樣了?”楊天雄最后問道。
  “哦,正在核查階段,可能下個月就可以投入生産了,總經理放心吧。”寒心說完便離開了楊天雄的辦公室。
  ‘天使計劃’是楊天雄策劃的一種竊聽軟件技術方案,這個方案融入了現代最高端的竊聽軟件技術,這種竊聽器不僅體積小,而且可以超遠距離竊聽,在一定程度上同等于軍事竊聽器,而楊天雄設計的這個方案正是應了黑幫的要求,秘密生産了一種竊聽器。寒心自然沒有想到自己研究的這種軟件是販賣給黑幫的,而且他有著很強的好奇心,越是要求高端技術的軟件他就越有信心去做好。一方面可以證實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能爲公司帶來高效益,他又有什麽理由不讓自己去專心呢。
  公司放寒心和楊菁一周時間的假期,兩人一起去了海南島,暫時忘記了憂愁和煩惱,沈醉于這短暫的快樂。這一天是他們休假的最后一天,楊菁突然問道:“寒心,我爸對你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
  寒心對這樣的問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在他看來,他跟楊天雄是下屬跟上司的關系,他只要服從上司的安排就行了,至于什麽是特別的要求他倒是沒有想過。不過他猜到楊菁問的不是這方面的事,或許應該關于他跟楊菁之間感情的事。
  “沒什麽特殊的要求啊,他只是讓我多陪陪你。”寒心笑著說道。
  “不是這個,是……是他有沒有讓做一些爲難的事,比如超出你工作范疇的事。”楊菁盯著寒心的眼神又說道。
  “沒有啊,我做的都是我自己的工作啊,沒有超出工作范圍啊,除了要我對你好些,好象沒有別的什麽要求了。”寒心傻笑道。
  “哦……這樣啊!”
  “你呀,就是想太多,工作別太累了才好,你爸應該是擔心你的身體受不了,要不你什麽都不用做了,好好在家呆著就行了,我一個人就可以養這個家的。”寒心關心地說道。
  “我才不要你一個人工作呢,這個家要兩個人一起努力才行。”楊菁躺在寒心的懷中說道。
  “好吧,總之說不過你,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總之別讓自己倒下了就行了。”寒心愛憐地輕撫著楊菁的秀發。
  這是寒心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幸福感,他愛他的妻子,可他又不能放棄自己的工作,要知道他是一個事業成就感很強的男人,除了晚上回家一起吃飯睡覺之外,他幾乎沒有時間陪楊菁了,這一點他深感慚愧。楊菁也愛著寒心,雖然當初跟寒心結婚也是因爲遵從他父親的意願,可是這一年來,兩個人的感情日漸深厚,她幾乎已經完全忘記了當初父親跟她說過的那些話,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悲劇發生。
  (五)
  在寒心的努力下,‘天使計劃’很快就可以實施了,這種高端技術的竊聽器順利的投入了生産,公司得了前所未有的高額利潤,而楊天雄也額外地得到了高額收入。可人就是這樣,當他得到的越多,他就覺得自己擁有的越少,因而想要的就越多。
  這一天,楊菁私下跟她父親楊天雄說道:“到此爲止了好嗎?算我求你,這樣我是感受不到快樂的,相反,我感覺自己像個罪人,覺得自己好虛僞,難道這應該這樣一直對待寒心嗎?這對他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你已經愛上他了,我不會阻止你,也不想,我也不會讓你們的感情破滅,你們繼續還是夫妻,我只不過想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罷了。”楊天雄說道。
  “你得到的難道還不夠嗎?你要怎麽樣才肯罷手?你這樣下去會害了寒心的。”楊菁氣憤地說道。
  “你是這樣跟你父親說話的嗎?我做的這一切還不是爲了你,爲了你以后的幸福……”
  “夠了,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還有,幸福不是錢能買到的,我只要跟寒心能夠安穩地過日子就足夠了。”楊菁打算楊天雄的話說道。
  楊天雄很驚訝他女兒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你忘了當初你媽是怎麽把你扔下一個人跑的,難道你就不恨她了嗎?”
  “這跟寒心又有什麽關系,難道家人之間也存在報複?況且這也不是我媽的錯,要不是當初你失蹤不見,我媽也不會跟別人跑了。”
  楊天雄狠狠地給了楊菁一巴掌,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巴掌爲什麽要打下去。也許,他只是覺得他女兒對他的一切都不了解。
  “你知道你爸的這條命是怎麽撿回來的嗎?我是求天跪地才得以活命的,當年黑幫識破了我的身份,我最后是答應提供給他們情報他們才肯放我的,你以爲這一切都是我想的嗎?我這都是不得已才這樣做的,現在我想后悔都不行了,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還有你和寒心,他們同樣都不會放過。”
  聽他父親說完,楊菁完全是給驚嚇住了。要不是他爸爸沒有說出來,她還真不知道事情的真實是這樣的,她本是以爲他父親爲了貪圖錢財才跟黑幫交易的,沒想到這竟是一筆沒有結束的買賣。她只是知道楊天雄要是這樣繼續跟黑幫交易,這個公司遲早有一天會被公安部門查封,而寒心也會牽連到其中。又或是楊天雄就算終止了跟黑幫的交易,那他們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后果也是不堪設想的。想到這里,楊菁快要崩潰了。
  爲什麽她會這麽不幸,小時候被媽媽抛棄,現在長大了卻還要面臨這樣的不幸。而寒心本不該被卷入這場災難的,可也還是被自己拉了進來,她后悔有這場婚姻,但她並沒有后悔愛上寒心,她除了怨恨自己,當真是不能怨恨任何人了。
  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這一點怨不了任何人。寒心當初要是沒有愛上楊菁,就不會有那場婚姻,也就不會無緣無故卷入這場災難。可是既然自己選擇了,他就不應該有后悔,而是應該堅強地面對現實。寒心就這樣的人,就算他知道這一切,他還是會愛著楊菁,這就是愛情,也是做爲一個男人的尊嚴。
  楊菁終究是沒有跟寒心說出一切,因爲她害怕。
  (六)
  又是一年這樣過去了,好象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也好象發生了很事。楊菁懷孕了,寒心很高興,因爲他就要當爸爸了,這是一個男人的幸福和喜悅。特別是在事業和愛情雙豐收的時候,你完全可以想象一個男人他所擁有的成就感。家庭是在愛情和事業的基礎上得來的,這是擁有一個美滿家庭的前提。
  楊天雄跟黑幫的幾筆交易都進行得很順利,公安部門絲毫沒有察覺到,而楊天雄好象也忘記了當初跟女兒說過的那些話,不但沒有收斂,跟黑幫的交易反而越加頻繁而猖狂,而這一切,寒心,包括天使軟件公司的董事長許良都毫不知情。可是知道這個事實真相的還有兩個人,那就是葉烨和楊菁。一個是楊天雄曾經的妻子,一個是楊天雄的女兒,在她們兩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自己的苦衷,一個是爲了自己女兒,一個是爲了自己的愛人,她們之所以保密到今天,完全是想讓自己所愛的人不受到傷害。然而,她們都錯了。或許只是不得已,可這個不得已卻造成了她們更不願看到現實,到最后釀成的一個天大的悲劇。
  這一天,公司開了一個年度總結會議,是關于公司一年來軟件的銷售情況。會議結束的時候,董事長許良發現了一個可疑的情況,那就是有一部分軟件的銷路不明,而且是公司研發的高端技術的産品,這一點許良感到萬分的疑惑,于是單獨留下了軟件開發部的經理寒心。其實這一點,寒心也同樣感到奇怪,爲什麽這條身份不明的銷路給公司帶來的卻是高額的收入,雖說這對公司的經濟效益是有利的,但這種有利的因素很可能就是不利因素的潛在。許良從寒心那里了解到,公司這兩年來所研發的高端技術軟件較多,而且都是在楊天雄的策劃下進行的,銷售部門也是由楊天雄主管,許良開始意識到部分軟件銷路不明的原因是出在楊天雄的身上了。
  其實這一年以來,許良也開始注意到妻子葉烨的言行舉止有些古怪,雖然他不能肯定是什麽事,但他猜測一定跟這件事有聯系。許良對葉烨的過去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她的前夫叫楊泯,在十年前無故失蹤,雖然這十年來,他跟葉烨的感情很好,所以也就沒有太在意她過去的前夫。但最近他總覺得妻子有心事,好象整天都是心神不甯的樣子,所以他才開始細心起來。這一次,許良回到家里就見到葉烨慌慌張張地受起了電話,這一下就更加讓許良感到可疑了。
  “夫人,你最近身體還好吧?臉色好象很難看!”許良問道。
  “沒……沒有啊,我挺好的!”葉烨慌忙地說到。
  “你好象有什麽事蠻著我吧?整日見你心神不甯的樣子,能把你的心事說來聽聽嗎?”許良的口氣嚴肅了起來。
  “我哪有什麽心事啊,就是身體不太舒服,是真的沒有!”
  “最近公司出了些事,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好象總預感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許良歎了口氣說道。
  聽許良這麽一說,葉烨便開始緊張了起來,此時她心里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嗎?說出楊天雄的真實身份,說他就是自己以前的丈夫,說出他的陰謀?她真的不敢想象說出事情真相的后果會變得怎麽樣。要是她說出來了,她女兒楊菁又該怎麽辦?這樣以來,楊天雄會被公安部門抓走,寒心也會被牽連到,可以想象要是女兒同時失去兩個親人會是什麽樣的傷痛。還有,只要是楊天雄跟黑幫停止了交易,楊菁跟寒心隨時都可能有生命的危險,她又怎麽能夠讓他們去冒這個險呢?她真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這一時的情緒波動竟然使她昏了過去。
  (七)
  寒心回去之后想來想去也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跷。她也注意到了楊菁之前的一些異常的舉動,又想想楊菁之前跟她說過的那些話。“我爸對你有沒有特殊的要求啊”?“他有沒有讓做一些爲難的事,比如超出你工作范疇的事”。他現在終于想出一些端倪了,原來楊菁之前跟他說的‘特殊的要求’是不是就是指楊天雄那些計劃,可他就是想不出這些計劃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就算是這些軟件的銷路上有問題,但寒心的確想不出楊天雄這樣做的用意何在。
  寒心與楊菁結婚的這一年多來,事情似乎並沒有楊菁想象的那樣可怕,所以近來楊菁也覺得安分了許多,她自然不用像葉烨那樣還要擔心公司會出什麽問題,還有會對董事長許良一些不利的事。但憑著良心,楊菁還是會爲母親感到擔憂,雖然葉烨現在是許良的妻子,但畢竟葉烨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多少會顧慮到母親的感受。但她又想到,縱然父親對母親有報複的心理,可他們曾經畢竟是一家人,料想父親也不會做出傷害母親的事情來。加上自己現在又懷孕了,所以也自沒有精力去想那麽多,神經了隨之松弛了下來。
  但這會兒,楊菁雖平靜了下來,可寒心卻是開始不平靜了起來。他不理解楊天雄爲什麽要這麽做,但他想這一定也和自己的妻子楊菁有關系,因爲他猜到楊菁一定有事情隱瞞著他。所以,這天回到家里,寒心便跟楊菁問起了楊天雄的事。
  楊菁對寒心這忽如其來的問話感到十分的驚訝,莫名的恐慌一下子便占據了她的整個心頭,雖然她明白這件事寒心是遲早都會知道的,但沒想到會這麽快,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去面對這個現實,她害怕寒心會不原諒她,可要是她一天不跟寒心說,她就會多一天的罪惡感,她只會永遠地生活在痛苦之中。在最后的掙扎,她終究是把一切都說了出來,因爲她知道她愛這個男人,她要是這樣一直隱瞞下來,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不幸。
  當楊菁把一切都說出來以后,寒心反而沒有怪她,而是更加地感到愛憐。寒心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他永遠只會替別人著想,當她得知楊菁把這一切都埋著心底的時候,他會感受到楊菁曾經有多大的痛苦,要一個女人背負這樣沈重的壓力,那會是多麽殘忍和心痛,所以寒心的內心也深感疼痛。
  寒心是一個有正義感的男人,當他知道楊天雄的這個陰謀以后,他自然不會容忍這個陰謀再繼續下去,可要是他把這件事上報給公安部門,這就意味著把楊天雄往絕路上推,而自己也會受到牽連。但怎麽說楊天雄也都是他的嶽父,楊天雄再怎麽錯也還是楊菁的父親。可是不這麽做他又能怎麽做?難道還要繼續跟黑幫交易下去?可這樣只會越陷越深,恐怕到時連一點挽回的余地都沒有。所以,寒心還是決定把這件事交給公安部門來處理。
  這個決定遭到了楊菁的反對。在楊菁看來,與其向公安部門揭發事情的真相,還不如自己跟寒心遠走高飛。雖然她也憎恨自己的父親楊天雄,可是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被抓走。要知道,楊天雄犯的可是死罪,他與黑幫交易的金額有幾千萬美金之多,就憑這一點,也夠他被槍斃幾回了。所以,他決定跟寒心一起離開這個城市。
  但是,事情往往不是想象的那麽簡單。要知道寒心可是楊天雄的搖錢樹,寒心走了,誰來幫楊天雄開發軟件,他又去哪里找這麽一個可信的人來爲他做事,而且像寒心這樣一個軟件天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在楊菁跟寒心要離開的那天,楊菁找到了楊天雄,悲劇也就是在那一天發生的。
  (八)
  當楊天雄得知楊菁跟寒心要走的時候,他感到相當的震驚。他當下也意識到楊菁一定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訴了寒心,所以他也就無話可說了。但是寒心這一走,軟件的開發就沒有人負責,那他以后拿什麽跟黑幫交易。其實之前很多次,楊天雄都想著逃之夭夭了,但沒有把這個公司弄個破産他心里咽不下這口氣,還有,他之所以一直等到了今天都沒有跑掉是因爲還貪戀那些高額收入,這也是促使他留下來的一個因素。可這一次,既然寒心跟女兒都要離開了,自己也覺得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所以,便也打算趁這時候溜走爲妙。不過,他是想等著寒心跟楊菁離開了自己才跑的。
  他之所以不急著跑掉,是因爲他覺得還有一件事沒有完成,那就是報複。他想把公司跟黑幫的非法交易嫁禍于許良,然后自己再一跑了之。可是他這個陰謀非但沒有得逞,反而丟掉了自己的性命。他一萬個也沒有想到,他的這些行動完全掌握在黑幫的控制之中,因爲爲了時刻地監視楊天雄的舉動,他們在楊天雄的家里偷偷安裝了竊聽器和監控器,楊天雄怎麽也沒想到他賣給黑幫的竊聽器成了自己的間接殺手。
  就在楊天雄把嫁禍于許良的陰謀剛剛告之公安部門時,他房間的門被打開了,楊天雄手中的電話還沒有來得及放下,就被一陣槍聲擊倒,楊天雄倒在了血泊之中,艱難地死去。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楊天雄注定要在自己無窮盡的欲望中死去,這是他的悲哀,也是人類的悲哀。人們往往過于貪戀一樣東西導致喪失了自己的生命,這何嘗不是人類的欲望所致。他們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最后當一切都得到時,自己卻無從享受。這就是命運,在欲望中死去的命運,絕望永遠只在這一刻才閃過他們的頭腦。
  寒心和楊菁這時已準備好離開,但這一刻寒心又想到了楊天雄,他想讓楊天雄跟他們一起逃走。一來,楊天雄跟他們走公司就可以避開他的報複,許良也就不會有事;二來,楊天雄也不必再跟黑幫糾纏不清,以至隨時可能都會喪命。所以,寒心還是打算帶著楊天雄一起逃走。可是他哪里知道,他跟楊菁的這次分別竟成了最后的永別,他的善良終究沒有得到善報。這又是人類的悲哀,一個人他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弱點是什麽,就在他本以爲能拯救別人的時候,卻無形中把自己也推向了死亡。
  寒心回到了楊天雄的家里,他一打開門便看見楊天雄躺在了血泊之中,他一下便意識到了是怎麽一回事,楊天雄身中數彈已經死去。就在他想把楊天雄背出房間時,他發現了楊天雄的身下安放著一個定時炸彈,而且小屏幕上已經顯示:05、04、03……這一切都已來不及了,在寒心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時,炸彈就這樣爆炸了,整個房子瞬間便炸了個粉碎,煙霧頓時彌漫著整個天空,黑色的煙霧向天邊的暗紅洇去……
  (九)
  寒心就這樣死了,比任何的死亡都要酣暢淋漓,卻又比任何的死亡讓人感到惋惜。他的生命本不該這樣就草草結束,因爲他還年輕,他還有更多的事要去做,可偏偏這就是他的命運,一個年僅二十五的孩子帶著遺憾和感傷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可是這一刻,他沒有絕望。
  人的生命就是這樣脆弱,有時,甚至沒有任何的先兆,一個生命就這樣流失了,干脆而不留痕迹。
  楊菁帶著憂傷離開了這個城市,跟著她一起離去的還有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一個女人的悲哀莫過于此了。這是比死亡還要讓她感到絕望,感到恐懼。難道這就是一個女人要爲生存付出的代價嗎?難道這就是一個女人要爲愛情付出的代價嗎?楊菁不知道,所有的人也都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絕望不會一直存在人們的心中,只有當一切都結束之后,絕望在這一刻才能深刻地體會。
  絕望是什麽?男人的離去?女人的傷悲?還是無止境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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