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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 永不落幕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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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落幕的戲

風,微微地吹著。蔥蘢的一片竹林,隨著風的方向搖擺、起伏。青澀的竹子味,混合著不知名的花香,在這一片天地氤氳。一絲琴音,悠悠響起,泛起空氣的波瀾。
  幾幢竹樓,零散地坐落在離竹林不遠的地方。一位中年男子,一襲青衫,在竹樓前的琴桌旁,雙手正撫著琴。略顯厚重的琴音,從古樸的琴身中散開,似在訴說著撫琴人的心情。遠處的潺潺水流,和著琴音,婉轉低吟。一曲終了,餘音悠然迴盪。
  谷清睜開微閉的雙眼,幽幽的目光,望著竹林深處。風過,竹葉颯颯地響。他側耳傾聽片刻,隔空一掌,打向其中一棵較粗的竹子。「卡嚓」,竹子應聲倒地。其中夾雜著一聲「哎呦「的驚呼,然後,仿若是什麼重物落地的悶悶聲響。
  一絲愕然閃過,谷清微皺眉。
  「唉,好好的一棵竹子就這樣沒有了,真是罪孽呀!早死早托生,下輩子,別再這麼倒霉了……」
  伴隨著這些近乎荒誕的話語,從竹林裡走出一位白衣少年。烏黑的大眼睛裡流傳著玩世不恭,眉梢掛著一抹倜儻風流。此時,少年正非常不雅地揉著他的屁股,似是剛才摔倒了。髮絲有些凌亂,腥松的眼睛微瞇著,幾片竹葉黏在他的白衣上,樣子甚是滑稽。
  「哇,這不是谷老前輩嗎?正是幸會幸會!」
  白衣少年望見谷清,立刻雙眼雪亮。他抽出別在腰間的折扇,隨意地扇了幾下,甩了一下頭髮,對谷清行了個不倫不類的江湖禮儀。
  「在下胡鬧,正是江湖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胡鬧是也!」
  「胡鬧?」
  谷清懷疑地上下打量著他,而胡鬧也毫不避諱,一臉的笑吟吟,一邊還時不時地晃晃自己手中的折扇。
  「谷老前輩不用如此猜疑,胡鬧就是江湖裡的一粒小小的水滴而已,泛不起什麼波浪的。」
  「是嗎?能在我百米之內,隱藏這麼久的人,已經好多年沒有出現過了。難道是江湖變得強悍了,抑或是谷某太過孤陋寡聞?」
  「嘿嘿……」
  胡鬧訕笑著,一點兒也不在意谷清話語裡的諷刺。
  「谷老前輩醉心於音樂的世界之中,所以,才無暇理會我這個小人物吧。」
  「是嗎?」
  谷清輕曬,不置可否。江湖險惡,人心更是險惡。一步踏錯,行差萬步。
  「是啊,就是這樣的!」
  胡鬧大力點頭,生怕對方不相信一般。眼波流轉,望著這個有山有水,白雲綠樹的地方,他一臉的艷羨。一邊瀏覽著秀麗的風景,一邊「嘖嘖」有聲地稱讚著。
  「清靈山果然夠清靈。啊,這般神仙似的地方,讓我即刻死去也甘願哪!谷老前輩在此隱居,正是羨煞胡鬧也!」
  心下明白,從眼前的白衣少年嘴裡,是一句實話也聽不見。谷清也不再糾纏少年的身份問題。他斂去所有的表情,正色問道:「谷某退出江湖已多年,早已不問江湖世事。不知胡鬧……少俠,今日造訪,有何貴幹?」
  「叫我胡鬧便好,『少俠』二字,……擔當不起。」
  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胡鬧暗想,若是讓江湖上的那些名門正派聽見有人喚他「少俠」,那畫面,一定很「精彩」。
  「谷老前輩,此處竹林眾多,天然的好優勢。你聞聞,有沒有一種很獨特的香味摻雜在裡面?例如酒香?」
  胡鬧鼻尖微聳,誇張地嗅著空氣中的味道。眼睛裡流露著沉醉,嘴角還貪婪地抿了抿。
  「酒香?」
  谷清恍然,他發覺,面前這個自稱「胡鬧」,看似簡單的白衣少年,他,讀不懂。
  「嗯嗯,聽聞老前輩有著上好的竹葉青,數量更是足夠多。我便立馬翻山越嶺、不辭勞苦地跑來拜訪老前輩,一慰我肚子裡饞餓的酒蟲……」
  「是你?你這個無賴!師父,不要給他酒喝,饞死他算了。」
  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胡鬧的長篇大論,同時,一襲紅衫的少女,出現在兩人的視線裡。少女一臉的怒氣沖沖,連烏亮的眼裡也燃燒著惱怒的火焰。
  「姑娘認錯了,在下不是無賴,在下胡鬧。」
  「你……你流氓!」
  紅衫少女瞪著一臉笑嘻嘻的胡鬧,越發氣憤,白皙的臉蛋漲得通紅。
  「紅兒,不得無禮!告訴為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剛才在山下的鎮上,他……他……」
  「我怎麼了?」
  胡鬧看著嘟起嘴的紅兒,更加覺得有趣。他輕眨著眼睛,無辜地問道。
  紅兒囁喏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惱羞地跺了一下腳,狠狠瞪了胡鬧一眼,轉身回竹樓去了。
  望著那抹消失在視線裡的紅色身影,胡鬧嘴角的笑意更深。
  「俗話說,禮尚往來。胡鬧自然不會白喝谷老前輩的酒,在下這就下山,去為前輩預備一份好禮,絕對的好禮!」
  
  「這邊風景還真不錯啊,和漫天崖有得一拼!」
  胡鬧閒散地搖著手中的折扇,柔軟的山風拂過他的衣角、髮絲,一襲白衣,在綠樹之間,更顯飄渺。慢悠悠地走著,他似乎一點兒也不著急。聽著身後隱約的腳步聲,他勾起的唇角,透著一股邪魅的氣息。
  幾個跳躍,閃身,他的身影便已不見。風,吹過,滿山樹葉沙沙響,那抹耀眼的白,消失在綠之中。
  「奇怪,怎麼突然不見了?」
  一襲紅衫的少女伸著頭,小心地望了望四周,然後站在了胡鬧消失了的地方,困惑地皺著眉。
  遇見胡鬧的那一幕,不期然地在紅兒的腦海中浮現。她聽從師父的吩咐,下山到鎮子上為他買一些紙墨,順帶採購生活用品。這些事,已經做過很多次,自然不會出現什麼差錯。
  鎮上很是熱鬧,她很快便將一切置辦妥當。這時,路邊攤上一隻木簪吸引了她的目光。簡單而精緻的簪身,雕刻著她最喜歡的梨花花紋。取過木簪,心中歡喜,沒有注意一道白色的身影與自己擦肩而過。
  「這簪子,我要了。」
  伸手拿裝銀子的荷包,卻摸了個空。她一驚,仔細找遍全身,依舊沒有找到。
  「姑娘,你是不是銀子丟了?」
  攤主見她拿不出銀子,便問道。
  「嗯……這簪子……」
  羞紅了臉,紅兒很不好意思地回答。
  「我明白,看你長得這麼漂亮,也不像是騙錢的人。這樣吧,簪子你先拿著,等以後再給錢吧!」
  攤主笑道,他在這鎮上見過紅兒幾次。以她的美貌,自然不會記錯。何況,鎮上誰人不知,清靈山上有高人隱居。而她行走的方向,卻是清靈山。
  「那可不一定,現在江湖上偏偏有那些小姑娘,仗著自己純真甜美的長相,欺負老弱病小,欺男霸女,專幹這行騙之事。」
  一襲白衣仿若憑空出現在紅兒的身旁,聲音朗朗,一剎那,就將周圍的人聚集起來。胡鬧湊近她,不懷好意地笑著。
  「這位姑娘,看你,嘖嘖……皮膚水靈,眼若桃花,窈窕身姿,你不會和她們一樣的,是吧?」
  「你……」
  紅兒氣急,她咬著紅唇,師父說過,遇事要冷靜,不可莽撞。她狠狠地瞪著胡鬧,似是要用眼神殺死他。
  「哎哎,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怕怕……」
  他誇張地拍著胸口,仿若遇見洪水猛獸般,跳得遠遠的。只是,眼中極力隱忍的笑意,洩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唉,算了,不就一隻簪子嗎?我給你買了,誰叫我心腸好呢,不要太感謝我啊,哈哈……」
  胡鬧從懷中拿出一個黃色綢面底子,上面繡著一枝開得燦爛梨花的荷包。很大方地取出一錠碎銀,扔給了攤主。
  「這不是我剛丟的荷包嗎?」
  紅兒驚詫道,「原來是你偷了我的荷包?!」
  「唉,這位姑娘,看你長這麼漂亮,怎麼恩將仇報?你說是你的,有什麼憑據?難道你叫它,它會回答你?」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胡鬧手中的荷包明明是女孩子用的,偏他說的口吐蓮花,也沒人相信。他轉轉神采飛揚的眼睛,輕笑。
  「這可是我最親愛的小情人親手為我繡的,我時刻帶在身邊,便是一慰我的相思之情。你說是你的,難不成你就是我的小情人?」
  「你……」
  紅兒生氣地一掌打過去,原地的白影卻早已閃到一邊。她繼續,他仍輕鬆地閃開。心知,她不是他的對手,英雄不吃眼前虧,她按捺住心頭的怒氣,沉聲說道:「荷包裡有我寫的採購單,你拿出來就知道了。」
  「哦?」胡鬧停住身形,打開荷包,果真有一個捲起的紙條。他展開,很認真地看著,點著頭說:「嗯,還真有!」
  「那還不還給我?!」
  她怒吼。面前的白衣少年依舊笑著,風輕雲淡。
  「我為什麼要還給你?」
  胡鬧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問道。見紅衫女子已然處於暴怒邊緣,才嬉笑著,將荷包塞在她手裡,迅速離開。
  怔愣著望著那抹白衣消失在人群中,紅兒呆立良久,轉身離開,不顧身後攤主的呼喊。
  「算了,不管了!」
  她在原地立了半響,剛欲離開。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邊。心裡一驚,轉身,卻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胡鬧。慌亂地後退幾步,紅兒顫抖著手指向他,驚叫著:「你……」
  「呀,我只是離開一會,姑娘竟然跟過來了,難道是捨不得?」
  胡鬧搖著扇子,滿臉的自戀表情。
  「趕快回去,不然你師父會擔心的。放心,我還會回來的,不用擔心見不到我!」
  伸手欲去拍拍紅兒的肩,卻被她迅速躲開。
  「流氓!」
  鄙夷地罵道,紅兒握緊拳頭,狠狠地瞪他一眼,轉身離開。
  「喂,喂……」
  胡鬧大聲叫著,當那抹紅影消失在視線裡之後,胡鬧收起漫不經心的笑容,唇角邪氣地勾起,向山下奔去,身形快若閃電,一瞬間便與茫茫的樹海融在一起。
  
  「哇,這酒真是好喝!」
  湊著鼻尖在酒邊輕嗅,胡鬧滿意地喟歎。
  「芳香醇厚,入口綿甜。微微的苦澀,餘味無窮哪。」
  谷清沒有理會胡鬧,應該說他還沒從桌子上這堆東西帶給他的震撼中反應過來。
  梅山第一莊莊主葉青的成名鐵扇,正義盟盟主程野的無極劍,孤山老人的武功秘籍,毒仙子的毒經。江湖四大高手的寶貝,竟然一下子,像垃圾一樣,被胡鬧丟在了他眼前,任誰都會吃不消啊。
  「這…這是怎麼回事?」
  饒是揚名江湖多年的谷清,面對如此「厚重」的禮物,依然做不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那四人的武功,他早有耳聞,然,胡鬧輕易地拿到他們的寶貝,不能不讓他震驚。
  「切,也許是假的呢。」
  紅兒不在意地說。她不相信胡鬧可以做到,從始至終都是。
  「不會……不會是假的!」
  不知不覺間喝下三壇竹葉青的胡鬧,顯然有些醉了,眼神開始迷離,舌頭也有些不聽使喚。
  「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
  紅兒冷哼一聲,看見他搖搖晃晃地想站起來,忍不住伸手扶了他一下。
  「你聽……」
  手指向竹林外的方向,胡鬧一臉的得意。插在腰間的扇子,因他搖擺的幅度太大,早已掉在了地上。
  「什麼都沒有啊?……」
  撿起扇子的紅兒,順著他指的方向,傾耳細聽。除了風聲,什麼聲響也沒有。一邊的谷清,臉已變了顏色。
  「紅兒,進竹樓裡去!待會,看見什麼也不要出來!」
  「師父……」
  目光疑惑地在兩人之間游移,紅兒皺著眉,卻仍聽話地進了竹樓。
  谷清望著竹林,高深莫名,背在身後的雙手卻緊緊握起。胡鬧仍然是不在乎的情態,歪在桌邊,淡然地喝著酒。隱在暗夜裡的眼睛,遮住了太多東西。
  「你是故意的!」
  毫無疑問,極肯定的語氣。谷清緩緩開口,漆黑的夜裡,稍顯低沉。
  「呵呵,谷老前輩抬舉了。」
  自斟自酌,胡鬧好不愜意。清亮的眼睛,不含有絲毫的醉意。
  「說,你有何用意?」
  「用意?沒有,小孩子鬧著玩而已!」
  「鬧著玩?」
  谷清轉頭,望著胡鬧。很奇怪,他竟不感到絲毫的怒氣。他,只是,很生氣。
  「不是嗎?江湖本就是一台永不落幕的戲,你演完,我再演。什麼江湖正派,英雄人物,不過是自導自演,並且演技很好的戲子而已。胡鬧才是江湖的本色。」
  胡鬧喝下酒罈裡最後一口酒,勾唇一笑。
  「而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胡鬧,自然要為這個江湖做點貢獻,攪一攪這個本就很渾濁的渾水而已。」
  「那不知,為何我這裡成為了你攪拌渾水的地方?」
  很好脾氣地問道,谷清知道,對於胡鬧,永遠都要順著問下去,不然,你一輩子,都不能從他的嘴裡知道你想要知道的東西。
  「呵呵,人嘛,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的。即使,是演戲,也不行。」
  「什麼?」
  一瞬間,谷清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或許,遇見胡鬧,一切都已經成為了一場鬧劇。
  
  「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慢?」
  胡鬧歪坐在桌邊,依舊表現地一臉的醉意。他嘻嘻一笑,對著出現在竹林外的四人嗔怪著,絲毫不顧他們身上瀰漫的殺氣。
  「快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不然,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毒仙子惡狠狠地瞪著胡鬧,那本毒經記載了她生平所學,若是讓她的仇人得去,以後,她還怎樣在江湖立足?
  「唉,長得這般漂亮,嘴巴怎麼這麼毒?讓我死得很難看?怎麼死?」
  胡鬧似真似假地惋惜歎道,瀟灑地揮扇避開她射過來的一把毒針。
  「別這麼心急嘛,以後殺我的機會多著呢!」
  眼波流轉,他看向正鐵青著臉,站在毒仙子後面,恨恨望著自己的孤山老人,綻唇笑道:「前輩成名已經很久了吧?」
  很不屑地冷哼,孤身老人很介意他偷走自己的武功秘籍,何況今天不是來敘舊的,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訕訕地摸了摸鼻頭,胡鬧不介意地聳聳肩。
  「我又不是故意要偷走你們的東西的!」
  見四人的臉色一起大變,他忙著解釋:「其實,我只是想拿你們的東西去換另一樣東西而已……」
  「這就是你的目的?」
  在一邊冷眼旁觀的谷清,突然插話。孤山老人怔怔地看著,隱約覺得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是熟悉。
  「你是……是谷清!你就是那個設計闈墨,並從他身上搶走七彩琉璃劍的谷清!」
  「七彩琉璃劍?」
  另外三人面面相覷,從對方的眼裡,都看見了一種叫做貪婪和火熱的東西。用他們四人所謂的寶貝去換這把劍,值!
  「這麼多年你不在江湖上出現,原來是躲在了這裡?」
  胡鬧又打開了另一壇竹葉青的封泥,靜靜地在一邊喝著酒,唇邊隱約可見一抹諷刺。這就是所謂的江湖,無論什麼,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因為貪婪,都要去爭奪一番。即使,粉身碎骨!
  等他將手中這罈酒喝完時,原先站著的五個人已經躺下去了四個,並且永遠都不會起來。
  「你也是來搶劍的?」
  嗜血的光芒在谷清的眼裡閃耀,一襲青衫,濺滿了了鮮血。手中的七彩琉璃劍,染著血的色彩,越發妖冶。
  胡鬧不屑地冷笑。
  「敢問前輩,你的劍難道不是搶來的嗎?」
  谷清怔住,半響,失聲說道:「你……你和闈墨是什麼關係?」
  展開手中的折扇,他挑挑眉,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正是家師!」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癲狂地一陣大笑,谷清用劍指著胡鬧,眼裡凝結瘋狂地殺意。
  「不管你的師父是誰,今天,你都不會活著走下山!」
  劍,直直刺來,快速而又緊對目標。諷刺的笑,在胡鬧的唇邊並沒有消失。他在谷清的目光中,絲毫沒有閃躲,只是緩緩抬起了手臂。
  「怎麼可能?」
  劍被胡鬧以兩指緊緊夾住,不動絲毫。
  「如果你沒有殺了他們四個,也許,我會留你一命!」
  一掌打在肩上,谷清仿若斷弦的風箏,掉落在一邊。七彩琉璃劍,已然在胡鬧的手上。他拿著劍柄,望著仍縈繞在劍身上的鮮血,眼裡閃過厭惡的情緒。
  「再怎樣,也只是一把殺人的劍而已!」
  慢慢走向谷清,似是獵人面對著倒在自己面前的獵物一樣。
  「不要!」
  一抹紅色身影更快地撲在了谷清的面前。在竹屋裡目睹了全過程的紅兒,再不能夠待下去。
  「你……」
  胡鬧望著紅兒倔強的臉,一時無語。對著這個善良的女孩,他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辦。
  誰料,等待死亡逼近的谷清,卻伸手掐住紅兒的脖子,雙目赤紅。
  「不要過來,不然我殺了她!」
  手窩成拳,胡鬧真的生氣了。沒想到,武林中的這些人為了活命,竟然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即使是自己的徒弟。
  「師父,你……」
  紅兒震驚,隨即坦然。她自小便是孤兒,若是沒有谷清,她早已不存在。那麼,便讓她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吧。她靜靜望著胡鬧,努力說著:「不要殺我師父……」
  「那是你的徒弟,你用她能威脅到我什麼?」
  胡鬧捂著肚子笑道,仿若是聽見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烏黑的眼睛,越發邪氣。
  紅兒不可思議,谷清微愣,絲毫沒注意手下已鬆了氣力。就是這個剎那,正在一邊大笑的胡鬧,迅速地將紅兒拉到身邊,一掌把谷清打開。
  「噗……」
  滿口的腥甜,谷清忍不住噴出鮮血。胡鬧這一掌,帶著怒氣,自然讓他不好受,經脈俱損。
  「師父!」
  紅兒掙脫胡鬧的手掌,她走到谷清身邊,慢慢蹲下去。淚水溢滿眼眶,她用衣袖擦去谷清唇邊的鮮血。
  「紅兒,我……」
  胡鬧那一掌徹底打醒了谷清,他愧疚地望著面前唯一的徒弟,這麼多年,若不是她承歡膝下,一個人生活的孤寂,他早已不能忍受。
  「我知道!師父,只是醉了……」
  努力地笑著,紅兒吃力地扶起谷清。仰起頭,將淚水一點點逼回去。
  「……師父是醉了。」
  在紅兒的攙扶下,谷清一步步走向自己居住的竹屋,迷離的眼睛,似乎包含了事件太多的滄桑,又似乎有著一種頓悟在裡面。
  「那師父以後不要喝酒了,好不好?」
  「好!……」
  經過胡鬧身邊,紅兒望著他,用極複雜的眼神。然後,轉過身,毅然走開。
  隱在烏雲後面地月亮開始慢慢出現,柔和的光芒照耀著竹林。若不是地上躺著的四具屍體,一切的一切,彷彿都沒有發生過。
  胡鬧望著扔在桌子旁的四個酒罈,他邪氣地一笑,這個紅兒,有意思。
  
  漫天崖,仍和他離開時一樣。不一樣的是,闈墨已經離開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師父只是想和他的師母白頭到老,做一對逍遙的神仙伴侶而已。對於那個虛偽的江湖,早已沒什麼興趣。至於,七彩琉璃劍,估計,闈墨已經記不清什麼模樣了。
  胡鬧慢悠悠地搖著扇子,拿著手中他師父留著的紙條有些哭笑不得。
  胡鬧吾徒:
  你真是太胡鬧了!我是說那個什麼谷清欠我一頓打而已,因為他當年設計了我,太卑鄙。只是,誰讓你將七彩琉璃劍帶回漫天崖的?
  難道你不知道嗎?那就是一個麻煩,大大的麻煩!當年我好不容易才騙谷清把它搶去的。現在,整個江湖都知道那把劍又在我手裡了。以後,肯定又是一大群人跑漫天崖來奪劍。你師母膽子小,被那些人嚇到了怎麼辦?
  如果不把這件事給處理好,漫天崖還有何清淨可言?我不管,我帶你師母雲遊去了。漫天崖一日不清淨,我們便一日不回!
  師,闈墨
  哎,胡鬧撓頭。或許,物歸原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那抹紅色的身影,突兀地在他腦海裡閃過,並越來越清晰。從懷中掏出一個雕琢著梨花花紋的精緻木簪,他勾唇輕笑,眉間一抹邪氣游移。
  
  陽光下,七彩琉璃劍,晶瑩剔透,仿若彩虹一般迷離。瑩瑩的七彩光芒閃耀,晃動了誰的眼,又佔去了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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