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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

 一、師姐,其實我想陪著你,也是為了看住你,就怕哪家公子又被你糟蹋了!
  我姓梅,名如花,貌美如花的如花,如花似玉的如花。
  此刻我正坐在菱花鏡前細細的描眉,看著鏡中的自己,不免惆悵,我都十八了,可竟沒有一個人來上門提親。我怎麼了?不就是喜好「調戲」良家美男嗎?那有什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今日是上元燈節,可是看美男的大好時節。我在心裡想,也就今晚了,我一定要抱得美男歸,讓他乖乖的做我梅家的上門女婿,或者成功的把自己嫁出去。
  擦了粉,塗了唇,斜著在髮鬢上插了珠花,換了最好看的衣服,看著天色晚了,我便打算出門。
  身後卻響起了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如花,你自己一個人去看燈啊?」
  我轉身狠狠的瞪他:「叫我師姐,沒大沒小。」說完我便轉身要走,他又跟了上來,笑嘻嘻的說:「師姐,今晚人多,你打扮的這麼漂亮,還一個人,多危險,我陪著你吧?」
  「笑話,這泌陽城誰敢惹我梅如花,我連丫鬟都不帶,帶你?你快哪涼快哪呆著吧!」
  他一跳,轉到我前面,用手抵著門框,擋著我說:「師姐,其實我想陪著你,也是為了看住你,就怕哪家公子又被你糟蹋了!」
  他話音剛落,我的腳已經離他的胸口不到兩寸,他向後一躍,衝我做個鬼臉:「多謝師姐腳下留情,那我只好暗中保護那些公子了!」說完,跑出了門。
  二、傳說中的梅如花「調戲」良家美男
  燈會在城西,要走一段路程。
  道路兩側家家門口都掛著燈,不時還有小孩提著燈從身邊走過,每個人臉上都是節日的喜慶。
  迎面過來的幾位公子,沒有像平時那樣繞道而行,還衝我笑,倒是讓我有些不自在了,看來是我今日換了女裝,還化了妝的緣故,他們沒認出我。
  密密的燈光將夜照的如同白晝,形狀各異的燈煞是好看,最關鍵的是,那些燈下或許有我期待的英俊面容。密密的人,一個挨著一個,還有人的戴了各式面具。真掃興,戴了面具便看不到真正的臉,不是耽誤我嗎?我又不能一個個掀開看,只能轉身,往另一邊猜燈謎的地方走去,我是很喜歡猜燈謎的,猜對了還有小的綵頭,我現在臉上擦的胭脂還是去年猜對了燈謎給的綵頭呢!
  一個個燈看過去,那些簡單的早被人猜了,留下的以我的智商怕是要好好想想。
  我正苦想一個燈謎,聽有人喊燈謎的主辦人,主辦人手裡有謎底還有綵頭,想來喊的人定是猜到了。我轉身便看到一襲素白的衣衫,正抬頭看著燈謎,熒熒燈光打在他臉上,明暗間勾勒出絕美的面容。我癡癡的看著,一顆心就像被揪了起來,我想他、他就是我今日要找的人。
  可我要怎麼和他說話呢?怎麼泌陽城裡有這麼美的男子,我如花會不知道。
  就在我已經向那個美男邁出一步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喊:「如花姐!」
  我極不情願的轉身,答了一聲:「嗯,你也來看燈啊,王二。」
  就見他一揮手,對他身後的那幫狗腿子說:「還不快叫如花姐!」後面那些人全部躬身說:「如花姐!」
  我那個氣啊,這幫豬頭這個時候來,真壞我的好事,要是那個公子看到這些地痞如此恭敬的跟我說話,那他一定也會把我想成壞人。我不耐煩的揮手:「好了,你們自己逛吧!今天我還有事,改天有空姐請你們喝酒!」說完我便要走。
  王二又說:「如花姐!今天打扮的這麼漂亮,弟兄們都不認識你了?怎麼今晚哪家公子要遭殃?」說著,呵呵的壞笑。
  我真是不願和他們多說,一轉身,剛才那個公子不見了,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怎麼找啊!氣的我真像一巴掌拍死那個死王二。
  那王二是城裡出了名的小霸王,那日我上街恰巧碰到他欺負一個姑娘,便被我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不想他從那以後見了我非常的恭敬,姐長姐短的叫著,還時不時孝敬我幾罈好酒。
  傳說中的梅如花「調戲」良家美男,其實是,那日我、師弟、還有王二,我們在悅來酒樓喝酒,隔壁桌上五個文縐縐的年輕公子也在喝酒,不過不像我們喝酒用划拳,他們雅的多,用作詩的,聽著那些酸溜溜的詩,我只覺的反胃。藉著酒勁走過去,對那些公子說:「幾位公子作的詩真好,不過要是能改唱曲的話就更好了!」其他人呆呆的看著我,卻有一人站起來說:「我們作詩唱曲與你何干,說話像姑娘卻一身男裝,這般不男不女,先搞明白自己再來管我們!」這幾句話一下激起了我的興致,計上心頭,便走近他說:「公子,奴家是女的哦!嘖嘖!」我本來是要掐一下他的臉的,卻被他躲開了,指指師弟和王二說:「細皮嫩肉的,真是好看,我的兩個兄弟,都好這一口,你是跟我呢?還是跟他們呢?」他們兩個還挺配合我的,一臉壞笑。那個公子睜大眼睛喊:「你、你們要幹什麼?」
  所有人自然是要看好戲的,再說王二在那坐著,其他人也不敢說什麼,我便上前踩著凳子說:「你今天給我們唱個曲,我便放了你,不然嘿嘿!」我拿眼睛看著他的腰帶,他護著自己的腰帶跑到了酒樓的欄杆邊,我們是在二樓,我也上前,看一眼樓下說:「公子真是剛烈,看來是死也不肯從我了?那好,那你就從這跳下去吧!」
  我一步步緊逼,他使勁向後挪著身體,周圍的人哄笑著,就聽啪一聲,欄杆斷了,我想伸手拉他,卻沒來及,接著一聲慘叫,他已經掉到樓下。
  我暴打王二,勇救良家少女的事沒人知道,我調戲英俊公子,公子寧死不從,被我推下樓,卻傳的整個沁陽城人盡皆知。看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樣的古訓還是有一定的道理。從此師弟和王二總是拿這個取笑我,而我梅如花的名聲在這沁陽城裡也就可想而知。
  回到眼前,我的燈下公子,我怎麼才能再見到他呢?
  三、大膽賊人,光天化日之下一個人欺負這麼多人。
  我站在牆角,王二走了過來說:「如花姐,按你的吩咐,弟兄們準備好了!」
  自從那日遇見那位公子,我第一次嘗到了相思,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幸虧王二幫我打聽出了那位公子,他叫宋靖軒,是泌陽城首富宋浩唯一的公子,尚未婚配。
  我跟蹤了他幾日,他天天出門,繞過幾個僻靜的小巷,最後在青絲巷站一個時辰左右又原路返回。在青絲巷他總是神情憂鬱的看著一個窗口,我全心的看著他,而他專注的看著那個窗口。沒關係的,再過一會,他就是我的了!思緒飄出好遠,我和他拜堂,洞房花燭,他溫柔的叫我娘子,想著想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王二使勁搖著我:「如花姐,如花姐!」
  「啊!?」我忙摸摸嘴角,還好不是太失態。
  「如花姐,弟兄們準備好了,就等你發話了。」
  「沒什麼說的,按計劃進行。」
  王二走了,過了一會,一聲口哨,是宋靖軒來了的暗號。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馬上就要演一出如花救美男的好戲。
  巷子裡傳來一陣打鬥聲,還伴著慘叫。氣死我了,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的宋公子,只是演戲嘛!怎麼下手這麼狠。
  我衝了出去,本來我的台詞應該是:「你們這幫流氓,光天化日下這麼多人欺負一個文弱公子。」可眼前的情景卻讓我驚呆了,宋靖軒好好的站著,王二他們卻全倒在了地上。那句台詞到嘴邊就變成了我指著宋靖軒的鼻子說:「大膽賊人,光天化日之下一個人欺負這麼多人?」
  宋靖軒一臉無辜的說:「不,姑娘你誤會了,他們……我……」
  我一臉正義,義正言辭的說:「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現在就押你去報官!」話音剛落,腳踝突然被一隻手抓住,我心裡一驚,再看時卻是師弟躺在地上,痛苦的捂著胸口,他怎麼來了,我可沒告訴他,就聽他說:「師姐,你快走吧!你不是他的對手。」
  宋靖軒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原來你們是一夥的?」
  我沒來及開口,師弟又說:「大俠你饒了我師姐吧!是我們不懂事,求你了。」
  宋靖軒臨走時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使勁踢師弟的胳膊,可他就是死死的抓著我,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朝思暮想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了小巷盡頭。
  我的俠女救美男,然後美男以身相許的計劃就這樣泡湯了。
  看著王二他們好好的從地上爬起來,排排灰走了,還沖師弟擠眉弄眼,那一刻我真是殺人的心都有,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師弟,一個耳光甩出去,師弟吃痛的捂著臉,卻還有那種找死的眼神看著我。
  我轉身一字一頓的說:「宇文剛,從今往後,我沒有你這個師弟。」
  四、他居然那麼低三下四的喜歡著一個妓女。
  自從上次的事以後,宋靖軒就再沒走過那條小巷,不過我知道在青絲巷還是能看到他。這幾天他晚上也要去那裡,看著一頂小轎被從後門抬出,他便跟上去,我跟在他後面,最後看到那頂小轎抬進了知府家後院。
  他痛苦的捂著心口,然後去附近的酒家,一碗一碗的喝酒。
  我遠遠的看他,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怎麼回事呢?他為什麼要跟蹤那頂轎子?轎子裡是什麼人?和他又是什麼關係?一連串的問號湧上來,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當王二把打聽來的結果告訴我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那麼低三下四的喜歡著一個妓女。
  青絲巷前一趟街便是泌陽城中最大的妓院——絳雲樓,而宋靖軒天天要看的那個窗口便是便是絳雲樓中頭牌——清靈姑娘的房間。據說有一次被友人拽去逛妓院,宋靖軒對清靈姑娘一見傾心,而那清靈姑娘卻不知為何讓鴇母下了死令,宋靖軒敢再踏進絳雲樓一步,便打斷他的腿。宋靖軒自然是鍥而不捨,不過一次都沒見到清靈的面,倒是每次都被打的遍體鱗傷扔了出來。
  那轎子裡的人定是清靈,而清靈被知府包了起來,想來這也是他為什麼痛苦的原因。
  五、比武招親那天台下人山人海,報名的人也特別的多,爹自然臉上有光,非常高興,可我卻亂了方寸。
  此刻,我和知府派的衙役正埋伏在街道兩邊,等會清靈的轎子就會經過,而且宋靖軒和他雇的人也會出現。
  在跟蹤宋靖軒的時候,我知道了宋靖軒今晚要劫了清靈姑娘的轎子,然後帶著她遠走高飛。在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下,我做出了報告知府的明智決定。當然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幸福,我可不能看著心愛的人兒和別的女人比翼雙飛。
  宋靖軒被關進了大牢。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我計劃之中的,知府每年都會把自己搜刮的部分民脂民膏送給京城的太師,而每次押鏢的都是我梅家鏢局的人。所以我讓爹去跟知府求情放了宋靖軒,知府想了想也就答應了。而爹告訴宋靖軒,要想出大牢,就必須參加梅家的比武招親,沒想到的是宋靖軒也答應了。
  一切真是順利,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我讓下人佈置比武招親的擂台,讓王二幫我僱傭參加招親的人選,我可不想像我表姐那樣,比武招親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台,爹為了不至於太丟臉,把師兄扔上了台,事情才算了結。雖然我知道以我梅如花的名聲,除了被脅迫的宋靖軒外,也是沒人上台的,但我比表姐聰明,我雇了人,而且一舉兩得,一是不至於人少太丟臉,二是我可以控制局面,讓那些人全輸給宋靖軒,結局便在我的控制之中。
  可有些事情還是我想不到的,比武招親那天沒想到台下人山人海,想來那些人定是來看熱鬧的,想看這泌陽城出了名的女「色狼」會嫁給誰。報名的人也特別的多,爹自然臉上有光,非常高興,可我卻亂了方寸,宋靖軒是打不過他們的。
  我正心亂如麻,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王二走了過來,笑嘻嘻的說:「如花姐,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宋靖軒獲勝。」
  我一下像捉住了救命稻草,激動拽著他說:「你倒是快說啊!快說啊!」
  王二在我耳邊低語,雖然我覺得很對不起那個人,但為了我的幸福,也只好如此了。
  比武開始,參加的人分成兩隊,宋靖軒和王二雇的那些人在一隊,所以沒有任何懸念的宋靖軒第一。師弟和真正報名的人一隊——這便是王二的主意,讓師弟和那些人比,以師弟的武功當然會獲勝,這樣師弟和宋靖軒比的時候故意輸給宋靖軒,結局便還在我們控制之中。
  師弟的比賽因為是和真正來比賽的人在一隊,所以有幾場遇到了高手打的異常艱辛。看著他被打的嘴角流血,眼圈烏青,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我發現自己真是很自私,為了自己的幸福,卻讓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替我受苦。
  師弟的最後一場比賽我都不敢看,倔強的他一次次被打到,一次次爬起來,最後使出全身力氣,將對手推下擂台才算獲勝。
  結局是在意料之中的,可是我竟沒了勇氣繼續看下去,正打算起身離開,卻聽到台上喊:「宇文剛獲勝。」
  一口血湧上來,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原來我精心策劃的一切,竟是這樣的結局。
  六、那我、我梅如花只能做一個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幫他搶回盧靈。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師弟爬在我的床邊,爹在地上來回踱步。
  看我醒了過來,師弟狹長的雙眼竟佈滿了淚,低著頭只一句:「師姐,對不起。」
  我看到他的淚珠砸在衣襟上,嘴角滿是血跡,臉上也好幾處青紫,雖然心很痛但還是狠著心說:「師弟,你先出去,我想單獨跟爹說幾句。」
  師弟出去了,爹坐到床邊,拉了我的手說:「女兒啊,沒事的,大夫說你只是急火攻心,休息幾日就好了。」
  我盯著爹,他知道我想說什麼,卻只想著打岔。被我盯的沒了辦法才說:「你讓我怎麼辦,不是你自己計劃好的嗎?現在真的沒有辦法,整個泌陽城的人都知道了,要是你悔婚,你讓我梅家鏢局以後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爹說的不是沒道理,我的心裡也很亂:「爹,當局者迷,傍觀者清,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宋公子和師弟哪個更適合我?」
  「女兒啊,爹雖然老了,卻不糊塗,剛兒和你從小一起長大,他對你的情意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來,只有你佯裝不知。那宋公子雖然也是一表人才,有好的家世,可你也能看的出來,他的心裡沒有你。」
  師弟對我的情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我總覺得他就像我的親弟弟,不能分開的一家人,看著他滿臉的傷,心裡很痛,但還是生氣,他和王二聯合起來戲弄我破壞我和宋公子。
  讓丫鬟偷著把王二找進來的時候已是黃昏,有些事今日我必須問清楚。
  不等我問,王二自己先開了口:「如花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要告訴你,這個世上再沒有人比宇文大哥更愛你。你跟蹤宋公子,宇文大哥跟蹤你,他看著你傷心,他更傷心。今日比武的時候,宇文大哥看你心急,他比你更心急,他找到我讓我把那個辦法告訴你。我問宇文大哥,這麼做值嗎?他說只要你幸福就值。是我想幫宇文大哥的,我又把這事告訴了宋公子,宋公子說出大牢的時候他就想好了,不管對手是誰,最後他都會認輸。所以讓宇文大哥沒想到的是,他只是為演的逼真一點,輕輕打了宋公子一拳,宋公子便倒地不起。」
  原來是這樣,原來和我想的並不一樣,我自欺欺人還想最後問問今日是不是師弟和王二串通好了演的戲,卻原來是這樣。
  王二走了,他的那句這個世上再沒有人比宇文大哥更愛你,卻一直在耳邊。
  我說了今日必須做個了結,所以宋靖軒三更的時候也出現在了我的房裡。也是我沒開口,他便自己先開了口:「如花姑娘,請你不要怪宇文兄弟,也請你原諒我。我在大牢的時候,文宇兄弟去找過我,他求我無論如何都要答應你參加比武招親,也是他說要掃除障礙,幫我獲勝。如花姑娘,宇文公子對你絕對是真心的。」
  我低頭怯怯的問:「那你呢?」
  宋靖軒一時愣在那裡,並未回答。
  「那你呢?對我可有半分真心?」我緊追不捨,我真希望他說有,雖然是自欺欺人,但我還是想聽他說,對我有過一瞬間的動心。
  「我的心全給了別人。」他轉過身看向窗外,一輪皎潔的明月,就掛在半空,照的人無端的心涼。
  我上前說:「給了絳雲樓的頭牌,清靈姑娘。」
  他突然轉身,紅著眼說:「不,她叫盧靈,是我自幼定親的未婚妻。為了生意,我爹搬來泌陽城,生意越做越大。盧家家道中落,盧老爺去世後,盧靈的娘便帶了她投靠我家,可爹他太過勢利,看盧家已經敗落,便要退婚,還把他們娘倆趕出家門,我苦苦哀求也無濟於事。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卻沒想到,一次被朋友拉到絳雲樓,我的癡情玉卻紅的厲害,那玉是我家家傳之寶,分為兩塊,一塊我佩在身上,一塊定親的時候給了盧家。兩塊玉相隔十米之內,便會通體變紅,還會狂跳不止。我正驚奇四處張望,卻看一個姑娘捂著胸口,匆匆往樓上走,我便跟了上去,離的越近,我的玉跳動的越厲害,聽她進屋便喊,『緇竹,快替我把這玉解下來,它今日不知怎的變成了紅色,還自己跳個不止。』我推門進去,看見一個丫鬟模樣的人正替她解脖子上的玉。她真是盧靈,我表明身份,卻被她派人打出了絳雲樓。我帶了贖金去,還是被打了出來。我日日在她窗外等候,她卻從來沒有開窗看我一眼,她的心裡應該是有我的,不然這麼多年那癡情玉她還戴在胸前,但她更恨我,恨我當初沒有阻止爹。」他說這些的時候,眼裡除來深情,還有自責、心痛。
  我跌坐在床上,他的心裡真的只有她。
  那我、我梅如花只能做一個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幫他搶回盧靈。我可不是那種自己得不到便讓別人也得不到的人,既然那個人不喜歡我,我只好幫他得到他喜歡的,這麼看來我和師弟才是一類人呢!
  七、我剛被推出門,就又被逼了進去,幾十個衙役拿著明晃晃的刀架在我脖子上。
  我把我的計劃告訴師弟和王二的時候,他們倆直搖頭,王二說:「如花姐,那樣不行,就憑我們幾個是打不過絳雲樓的打手的。」師弟也說:「師姐,再說清靈姑娘還被知府包了,官府可更不好惹!我們還是再想想吧!」
  計策是王二想出來的。
  此刻我穿著從西域舞女那裡借的衣服,師弟也穿著從西域男子那裡借來的衣服從絳雲樓鴇母屋裡出來。我們給了鴇母一錠金子,她才同意我們在她的地盤,買我們的神藥。
  師弟吆喝:「快來看一看啊,回春丹,正宗回春丹,保證你吃了和她一樣年輕漂亮,其實她都四十八了,看起來還像十八。」說著掐掐我的臉接著說:「不信大家摸摸她的臉啊,多光滑細膩,多有彈性啊!」
  不一會衝上來好多絳雲樓的姑娘,掐掐我的手,掐掐我的臉,我疼極了,可還要擠出笑配合她們。師弟攔開她們晃著藥手中的藥瓶說:「姑娘們,數量有限,晚了可就沒有了,而且越早服用效果越好哦。」此話一出,果然那些女人紛紛掏錢,不一會便被搶購一空。
  輪到我了,我舉著瓶子,卻半天說不出口,師弟不停的給我使眼色,我只能硬著頭皮喊:「快來看啊,印度神藥,正宗印度神藥,這是我的老伴,他今年都五十了,吃了印度神藥,看起來才二十。大家看看啊,吃完它保證你生龍活虎……」看著有人圍過來,下面的話我怎麼也說不出口,這時我手裡的藥被搶了去。就聽有人說:「呀,我終於找到它了,上次朋友送我一瓶,吃了真的有效。」是王二,他穿成富家公子的樣子,小聲對圍過來的說:「包你們的女人滿意。」那些男人猥瑣的笑著,瘋搶我們的藥,王二還不忘補充一句:「現在吃,晚上便有效。」
  為了感謝鴇母,我們還送了她兩瓶藥,還有那些打手我們也送了藥。
  目前為止一切順利,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只要到了晚上,我們帶盧靈姑娘出城,計劃便成功了。
  華燈初上,往日熱鬧非凡的絳雲樓,今日卻出奇的安靜,按王二的計劃,那些神藥其實都是迷藥,吃了便會昏睡不醒。王二的手下化妝成打手,不讓外人進來,而我和師弟負責帶盧靈姑娘出城,宋靖軒和王二在城外接應。
  推開盧靈姑娘的門,眼前的情景卻讓人驚奇,床上男子赤身裸體,抱個枕頭翻來覆去,盧靈姑娘和丫鬟卻睡在地上。這樣的場景讓人匪夷所思,師弟一把捂著我的眼睛,將我推出門。
  可我剛被推出門,就又被逼了進去,幾十個衙役拿著明晃晃的刀架在我脖子上。
  我,師弟還有盧靈姑娘和她的丫鬟都被扔進了大牢。
  好奇怪,我們天衣無縫的計劃怎麼會被官府發現。
  八、為報答盧靈,緇竹一直隱瞞著自己的身份——苗疆內亂時逃出來的小公主。
  王二和宋靖軒來牢裡看我們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抓我們是因為知府中了蠱毒,查出盧靈姑娘是兇手,便派人來抓,看我們穿著異域的服裝和盧靈姑娘在一起,便把我們當同夥一起抓了。
  宋靖軒的眼睛一直在盧靈姑娘的身上,可盧靈根本不看他。
  倒是盧靈的丫鬟緇竹跪在地上說:「各位大俠,求你們告訴知府,蠱是我下的,要抓就抓我,放了我家小姐,我便解了他身上的蠱毒。」
  大家的眼睛全看向那個姑娘,盧靈卻擋在那個女子的身前說:「是我下的毒,與她無關。」
  主僕二人爭來爭去,最後竟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那日盧靈母女被趕出宋家,母女倆便寄宿城隍廟,不想沒幾日盧靈娘便死了,盧靈沒有辦法想把自己賣給大戶人家當丫鬟,賣身葬了母親,竟不想上了當被賣進妓院。盧靈誓死不從,被打的昏了過去,當看到那些人打比自己小的緇竹時,卻不忍心便同意接客,條件是讓緇竹當自己的貼身丫鬟。鴇母看著盧靈的姿色,想來以後定是絳雲樓的搖錢樹,便答應了她們。就這樣盧靈和緇竹成了主僕,可沒人能想到,傳說中床上功夫了得的絳雲樓頭牌清靈姑娘,至今還是處子之身。
  為報答盧靈,緇竹一直隱瞞著自己的身份——苗疆內亂時逃出來的小公主。留宿盧靈姑娘房間的恩客,都被緇竹在酒裡下了雲雨蠱,中蠱之人,在夢中進行雲雨之事,且把夢中的情景,當成真的記憶。那日緇竹易成盧靈的模樣又被抬進知府後院,可那次知府說什麼也不肯喝酒,上來就要扯緇竹的衣服,緇竹沒了辦法,給知府下了失心蠱,趁亂逃了出來。
  現在所有謎底解開,宋靖軒跪在盧靈面前,痛苦的說:「靈兒,你原諒我吧,是我不好,害你吃那麼多苦,今後我一定好好對你,再也不讓你吃一點點苦。」
  盧靈卻冷笑著說:「宋公子,現在怕是晚了,我,絳雲樓的頭牌,你爹能同意我們在一起。再說謀害知府,我馬上就要被處死,一切都晚了。」
  王二突然說:「不,一切都不晚,沒有人會死,緇竹把解藥給我。」緇竹將解藥給了王二,王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九、結。
  不久我們便全被放了出來,盧靈姑娘經過知府的同意也被宋靖軒贖出了妓院,脫了樂籍。
  此刻我就像坐在幸福的雲端,身穿大紅喜服,頭蓋大紅蓋頭,安靜的等著這個世上最愛我的男子來娶我。
  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蓋頭突然被掀開,便有一雙眼睛溫柔的看著我,一步步逼近,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閉上眼,那吻卻遲遲沒有落下來,睜開眼他卻癡癡的看著我笑,太丟臉了,我上去要打,卻被他死死攔入懷裡,在耳邊喃喃的說:「師姐,我終於得到你了。好辛苦,不過現在好幸福。」
  我抬頭,盯著他琥珀色的眼睛,假裝生氣的說:「怎麼還叫師姐。」
  他拉起我往園外跑:「是,娘子。王二要和緇竹姑娘一起離開,我們去送送他們,晚了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就聽身後丫鬟和老媽子喊:「小姐,姑爺,你們去哪啊?現在是洞房時間!」
  我們穿著喜服拚命的跑,街上的人都奇怪著看著我們,跑到城外的時候,王二和緇竹馬上要上馬。看到我們,他們便牽了馬笑著走過來,說:「二位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新婚啊!穿了喜服跑出來。」
  我上前便打了他一拳:「你真的要和她私奔?我們還真捨不得你呢?」說著便紅了眼。
  他笑著看看我,再看看宇文剛說:「大哥,你也不管管你娘子,都是別人媳婦了,還跟其他男子動手動腳的。」
  宇文剛哈哈大笑,對王二說:「除了你。」他又轉頭對我說:「娘子,我允許你跟他動手動腳,晚了怕以後沒機會了。」
  說的我們三個都笑了起來,我又打了他兩拳,眼淚卻流了下來:「謝謝你,謝謝你,沒有你也沒有我和你宇文大哥的今天,你這一去,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他還是那樣沒心沒肺的笑:「回來,有美人相伴,觀遍大好河山,說不定還能做駙馬呢?要是公主聽話,說不定就不會來了。」
  「好,駙馬爺,也不問問本公主答不答應!」說著王二的耳朵被拎了起來。王二馬上一副老鼠見了貓的表情,哀求到:「有朋友在給點面子好不好。」
  我和宇文剛,互相看看,不可思議的笑了,原來還有人能制住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話到嘴邊,幾次都欲言又止,倒是宇文剛看出我的心思,問王二:「最近忙著婚事,也忘了盧靈姑娘和宋公子怎麼樣了?」
  「哎!他們啊,從牢裡出來,盧靈姑娘便要到庵裡削髮為尼,可那主持說她塵緣為了,不肯為她剃度,她便在那尼姑庵邊的破屋裡住了下來,那宋公子日日在門外等候,哎!他們倆可真是前世的冤家。」
  我也不免歎氣:「哎,真是好事多磨啊。」
  王二接過去說:「是啊,好事多磨,就像你和宇文大哥。哈哈。」
  「說真的,你要是駙馬當膩了,可別忘了回來看看我們啊。最後有件事想問你,你是怎麼說服知府放了我們和盧姑娘的?」
  第一次看王二蹙眉:「本來你們不問,我便想讓那個秘密永遠爛在肚子裡。現在我要走了,說給你們也無妨,我是知府大人的私生子,那日我去找知府,答應知府只要他放了你們,我便永遠消失,他也不用再整日擔驚受怕。我威脅他,要是不放了你們,我就去揭發他十七年前強暴良家少女,致使少女生下孩子後含恨而死……如花姐,好好珍惜宇文大哥,你們有空也勸勸盧姑娘,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保重。」說著他們騎上馬,揮揮手遠了。
  「保重,一路順風。」看著兩個背影越來越遠了,宇文剛輕輕的替我拭淚。
  我們站了好久,直到夕陽把我們的身影拉的好長,他突然拉著我的手說:「娘子,不要難過了,我們都會幸福的。」我還來不及點頭,一個吻便猝不及防的落在唇上,然後他快步跑開,大聲說:「娘子,我們該回家洞房了。」
  幸福原來一直在離我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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