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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有淚

初中畢業時,我沒能進入高中,沒有進入的理由,不是因為我不夠聰明,而是因為,生活的貧窮,還有父母的無奈。
  我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農民,父母共養育了我和弟弟兩個孩子,父親常說,他這一生知足了,雖然沒有錢,但是,他一生安穩,並且兒女雙全,真的不缺什麼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常常眯起滿是皺紋的眼,唇邊泛起暖洋洋的笑。
  然而,父親的笑容在我眼裡,是僵化的,我感覺不到那笑容的溫度,就如同感受不到明日的陽光。因為,輟學後的我,真的不知道,明天在哪裡?
  終於,在一個清朗的早晨,在父母的淚水與叮嚀中,我獨自背著行囊上路了。擦乾眼中的淚水,我希望,明天等待我的,將是一個豔陽天!
  1新生活新希望
  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一切都變得陌生,陌生的不只是風景,還有週遭的人群,我獨自背著行囊,行走在人潮洶湧的街頭,心裡湧滿了難言的苦澀,是因為眷戀過早流逝的學生歲月,還是無法面對那不可預知的未來,總之,在這熙來攘往的人潮中,我那顆堅強而脆弱的心,漸漸迷茫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我的肩上拍了一記,我回頭,發現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年輕的陽光男孩,高高的個子,微微捲曲的頭髮,亮而黑的眼眸,只是身體有些微微的發胖,但是,整體感覺,很俊朗。
  我驚訝地看著面前這個拍了我一記的男孩,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妹,你要辦保險麼?」男孩很真誠的望著著我的眼睛,問道。
  我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仍然不知怎樣回答。
  男孩見我沒有言語,便輕輕地笑了,露出一排潔白而晶亮的牙齒。
  「不要怕,我不是壞人,我是太平洋人壽保險公司的業務員,我叫磊,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男孩繼續問道
  我默默地注視著他一張一翕的漂亮嘴唇,
  嘴裡嚅嚅地說:「我叫李晗」。
  「呵,很好聽的名字哦?很高興認識你」
  磊一邊說著,一邊回轉身,從肩上的黑色背包裡拿出了他的名片!
  他拉過我的手,輕輕地把名片放在我手上,然後,小心地幫我收起掌心。
  「要拿好我的名片哦,因為,它是見證我們友情的唯一紐帶呀,呵呵!」
  說完,磊對我輕輕地揮了揮手,就轉身離去了。他的背影漸行漸遠,而握在掌心裡的磊的名片,仍保留著他身體的溫度,那麼明朗而溫暖,就如同他陽光而不做作的微笑。
  2新愛戀新夢想
  我在這個城市安頓了下來,每天,都在奔忙和行走,但是,一個多月過去了,我的工作,仍然沒有著落,對於這個城市的陌生,讓我恐慌,而低淺的學歷,讓我深深自卑,在跑遍了各個人才市場,應聘了多個工作崗位仍無結果後,我的心,漸漸地涼了。
  我仍然在心底問自己:「在這個城市,我的明天在哪裡?」
  人頭攢動的人才市場,沒有人聽得見我的嘆息。就在我落寞之際,忽然背後又被人猛地拍了一記,我回頭,忍不住即驚又喜,因為,我看到了如陽光般溫暖的磊。
  「你怎麼在這?」磊問道
  「我來看看有沒有適合我的工作」。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哦,遇到合適的了嗎?」
  「還沒有……」我有些苦澀地笑了。
  磊再次溫暖地笑了:「別著急,好的工作是急不來的,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到我們公司工作,我們保險公司正需要一位保全員,我覺得你的條件不錯,你完全可以去試一試。」
  「真的嗎?我行嗎?」我迫不急待地問道
  「當然可以,我覺得你的條件不錯,要相信自己!」磊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笑容。
  「嗯」我使勁地點頭,然後,也和磊一起輕鬆的笑了。
  經過一上午的緊張面試和筆試,很順利地,我成了這家公司的業務保全員,雖然,這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但是,對我而言,卻是來之不易的,當我從負責應聘的領導辦公室裡走出來時,一眼看到了等在一旁焦急不安的磊,看到他的一瞬間,我的淚,一下了湧了上來,我不顧一切地跑過去,跑到他的面前,撲倒在他的懷裡,大聲地喊到:「磊,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我可以,我發現我真的可以。」
  磊用他有力地大手緊緊環住我的腰,像輪飛機一樣,一圈又一圈地把
  我整個人輪起來,保險公司的陽光大廳裡,好似灑滿了粉紅色的玫瑰花瓣,此時此景,讓我幸福得有些眩暈。
  保全員的工作很輕鬆,由於我聰明好學,很快便掌握了全部要領,並且一直工作得十分出色,我每天負責把業務員跑來的保單全部盤點,並分類有序地整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和業主取得聯繫,最後親自把保單送到業主那裡,再把保金取回來,核對好後上交到公司。我的工作自由而隨性,除了每週二到保險大廈開一次例會,其餘的時間,除了做好保全工作,就可以自由支配了。我深深地喜愛這份工作,就如同,深深喜歡帶給我好運氣的磊,那個帥氣的陽光男孩!
  從磊那一次在陽光大廳把我抱起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全心全意地做了他的女朋友,我心甘情願地給他洗衣,做飯,料理家務。磊是本地人,家境殷實,但是,他個性極強,從不願依賴父親生活,所以,大學畢業後的磊,一直一個人在外面工作和生活,他一個人住單身宿舍,只有放假的時候,偶爾才會回家裡看看。磊是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他的房間常常會弄得一團遭,髒衣服扔得到處都是,我常常去他的宿舍,幫他收拾房間,整理衣物,給他做可口的飯菜。但是,我從不會答應留在他那裡過夜,因為,我要把我最美好的東西,留到最美好的時刻送給我最深愛的磊。
  我和磊的感情很好,我們一起看電影,一起逛街,一起手牽手吃冰淇淋,一起在睡不著的夜晚數星星,一起漫步人生路。雖然偶爾也會有眼淚和爭吵,但是,更多的,都是快樂和幸福。
  在與磊相守的歲月裡,我並沒有虛度光陰,讀書時代的我,特別渴望知識,但是,因為家境的緣故,我與大學無緣,但是,因為有磊,又激發了我努力學習的願望。因為,磊是高校的畢業生,我不想被他落得太遠,於是,在磊的鼓勵下,我努力地開始參加了自學考試。
  時光荏苒,春去秋來,轉眼,三年過去了,在我的刻苦努力下,終於成功完成了計算機系的專本連讀的所有課程,拿到了計算機本科畢業證,同年年底,我又通過自學考試拿到了會計證。
  在這三年的歲月裡,我與磊的感情,已經是堅不可摧,我相信,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擋我們的愛情,就如同沒有任何人,能夠讓我們分離,我享受著甜蜜的愛情,品味著幸福的人生,以為,人生,可以永遠這樣,也曾天真的以為,永遠都可以是這樣。但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而且,錯得很深!
  3愛之深情之切
  三年的光陰,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把全部的愛情和真誠毫無保留的獻給了磊,當然,除了我的身體,因為我說過,我要把最珍貴的東西,留給我們最美好的時刻。因為,我一直珍視磊,就如同,珍視這份純潔的感情。
  又是一年春來到,春天,是一個美好的季節,春回大地,萬物復甦,到處都是一派生機。在這美好的日子裡,靜享和愛人一起走過的歲月,是一種恬靜的幸福,很多時候,我注視著他深邃的眼眸,覺得,我們的愛,已經是一生一世。
  今天,是磊的生日,也是我們認識三週年的紀念日,為了給他一個驚喜,我特地早早的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到美食樂給他訂做了一個三層高的生日蛋糕,然後又趕到菜市場,給他張羅著他愛吃的肉和菜,當我做這一切的時候,內心溢滿了幸福,彷彿,我就是他溫柔而可愛的小妻子。
  我把香噴噴的飯菜揣到飯桌上,忽然磊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從後面一把抱住了我,在我耳邊呢喃:「寶貝,你真好!」
  「呵呵,好氧」,我一邊笑著,一邊躲開他。
  「磊,快別肉麻了,來吃飯」,我嬌嗔到。
  磊晶亮的眼眸似乎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過去了。
  我舉起酒杯:「磊,生日快樂!」
  「小晗,真的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的好!」
  「瞧你那傻樣,不對你好,對誰好呀?」我故做輕鬆的答道
  這樣一頓愉快的生日餐,我和磊對飲了兩個小時,我是一個從不飲酒的人,不勝酒力的我,很快就有些頭暈了。
  「小晗,你怎麼了,我扶你到床上,躺一會吧」。
  磊說著,便連擁帶抱地將我扶到了床上。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覺得渾身燥熱,而且脖頸間氧氧的,我勉強睜開眼睛,發現磊在吻我,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也瘋狂的回吻他,我們就在他那張簡易的宿舍單人床上,忘我的擁吻纏綿。
  隨著磊越來越重的喘息聲,他的手開始在我的身上四處遊走,然後,我感覺到他在解我上衣的扣子,我的意識忽然清醒過來,頭腦忽然清醒了許多,我猛的坐起來,用力推開磊的手,大喊道:「不,不要,磊,不要。」
  磊錯愕地看著說:「小晗,怎麼了?」
  「磊,不要,我不想這樣。」
  「為什麼?我們真心相愛,而且已經是那麼多年,除非你不是真的愛我?」
  「不,磊,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可是,我希望我們把這一切都留到我們最神聖的時刻,到那時,我什麼都可以毫無保留的給你。」
  「唉」磊嘆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呢,難道,也不可以嗎?
  我捂著上衣的領口,默默地搖頭:「磊,對不起!」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早點休息吧!」
  磊說著,就匆忙站起身,脫掉身上的衣服,就草草睡下了,他沒有再和我說一句話,沒有幫我收拾飯桌上的殘局,更沒有送我回家,他只是一直這樣背對著我,直到天明。
  我一夜未睡,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他奔忙了那麼多天,想給他一個生日的驚喜,結果,我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冷遇。
  第二天,磊早早地醒來,洗漱,穿衣,然後打開門上班去了,至始而終沒有再和我說一句話,他沒有看一眼桌子上,我為他準備好的早餐,也沒有看一眼,我因一夜未睡的眼裡所布滿的紅血絲,更沒有一句安慰和問候。三年來,他從來沒有一個時刻,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深深地低下頭,把頭埋在膝蓋間: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兩個星期過去了,磊沒有理我,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當然,也沒有過來看過我。
  「難道只是因為,我沒有在他生日的夜晚獻給他我的身體麼?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為我這樣的愛情,感到悲哀」
  又是一個煩躁的下午,給客戶送完了保單,已經是晚上五點多了,我疲倦地向自己的宿舍走去,這時,忽然身上的手機響了,我的心中一陣竊喜,以為是磊回心轉意了。
  我匆忙地按下接聽鍵,電話的那一端,傳來的是母親焦急而略帶哭腔的聲音:「小晗,趕緊回來一趟吧,你爸得了重病,要不行了。」
  我的頭嗡地一下,腿一軟,差一點跌坐在地上,我努力地扶住身邊的一顆柳樹,穩了穩情緒:「媽,您別著急,我馬上回去。」
  來不急等待,我買了當晚的火車票,經過一夜的旅途勞頓,凌晨,我敲開了久別的家門,踏進這四壁如洗的家,我的心中,一陣苦澀。
  簡易的床鋪上,躺著骨瘦如柴的父親,蹲在一旁的小弟一直在小聲地哭泣,母親則含著淚,一眼不眨地望著我。
  「媽,爸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就這樣了呢?」
  小晗,你走後的這幾年,你爸一直在工地給人幹活,他說,沒有供你上大學,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覺得對不住你,他說要給你攢錢,就算你上不了大學,將來也要給你辦個像樣的嫁妝。他那麼大的年紀,怎麼能和工地上的年輕人比,幾年下來,就累吐血了,後來,送到醫院,經過醫生確診,你爸得的是胃癌,醫生說,得這病主要是因為常年吃不好,空腹高強度工作導致的……
  母親說不下去了。
  我的鼻子一酸,猛地撲到父親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經過瞭解,我知道,父親的胃癌並沒有到晚期,幸好發現得及時,仍有挽救的可能,為了防止癌細胞擴散,要盡快地進行手術,而且,醫生說手術的成功機率為百分之八十,這說意味著,我的父親是有治癒的希望的。
  然而,這樣的一項手術需要10萬元的手術費,這讓我一籌莫展,我到哪裡弄那麼多錢呢?
  我拿出了三年中所有的積蓄,不過才近兩萬塊而已,跑遍了左鄰右舍,鄰里鄉親的家,也才勉強湊了四千多元,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轉眼一個星期過去了,眼看著父親一日日的消瘦下去,他的胃裡已經裝不下任何東西,勉強吃一點,就會吐出來,現在,只能靠流食生存。
  母親每日以淚洗面,小弟也跟著唉聲嘆氣,我再次環顧著這樣一個四壁如洗的家,忽然間,崩潰地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記,這輕輕地一拍,是那麼熟悉,那麼溫存。
  我不敢置信地回轉身,看到了磊,他的笑容一如昨日。
  他看著我驚愕地表情,只是擺擺手:「先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要說,我這裡有十萬塊,先拿去給你爸救急,手術要抓緊做,一刻也誤不得。」
  我握著那張帶有他體溫的銀行卡,淚水再次決堤。
  原來,在我走後不久,磊就開始四處打聽我的下落,因為走得匆忙,再加上我們之間有了一點誤會,所以走的時候,我沒有通知磊,回來不久,手機就欠費了,磊一直聯繫不上我,就到我的單位找我,是單位的同事,告訴了他我的情況,於是,他急匆匆地從家裡趕來,並且偷偷提走了他母親銀行卡上的10萬元錢,也是巧合,磊只是覺得我的父親手術需要很多錢,只是巧合地拿了10萬,結果就真的派上了用場。
  父親的手術很成功,在醫院觀察治療了一個月後,父親就順利出院了,磊忙前忙後地給父親辦理出院手續,我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心裡即溫暖又心疼,這個我愛的男人,是我生命中的一片天,經過父親的這場病故,我更深切地感受到了磊對我的愛,想到這裡,我的心中溢滿了甜蜜和幸福。
  告別家鄉,和磊一起走在回來的路上,磊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寶貝,我帶的錢正好是你父親所需要的,一點不多,一點不少,我們算做心有靈犀嗎?」
  「是的,因為,我們是一對最真的愛人」,我幸福地說。
  被他握著的手很溫暖,我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永遠溫暖下去。
  4愛不在恨已然
  再次回到這個熟悉的城市,我和磊的感情又有了新的變化,在我的心裡,他已不僅僅是我的愛人,更是我的親人,他拯救的不僅是我生命垂危的父親,更是我的整個人生。我決定,要用自己的一生,回報他的愛。
  幫磊料理完家務,已經很晚了,坐在一旁看電視的磊,有些傷感,
  「磊,怎麼了?」
  「沒怎麼,我媽知道了我偷她錢的事」
  「哦,她有難為你嗎?」
  「沒有,她只是逼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她說我以這樣的方式拿走她的錢,一定是去賭了,或者是拿去了做了什麼不光彩的事,無論我怎麼解釋,她都不相信我。」
  「磊,那你可以向她老人家提我嗎,就說給我用了,再說,我很久以前,就想拜訪她老人家了。」
  不,小晗,你最好先不要去我家,如果我媽真的知道了,我拿錢是為了你,她會更恨你的,也不會接受你,我們再等等吧,好嗎?
  我知道,磊為了我,偷走了家裡的錢,他承受了來自家裡很大的壓力,況且,就算我真去了他的家裡,他的父母,會接受我這樣一個貧窮的鄉下女孩嗎?
  磊出差了,要一個月才能回來,沒事的時候,我常來磊的宿舍,幫他收拾房間,房間裡熟悉的氣息,讓我懷戀,彷彿,他還一直在我身邊。然而,就在我幫他整理衣物時,我也發現了磊的另一個秘密,因為相信磊,所以,我一直給他自由,但是,今天,我無意中在磊的上衣口袋裡,發現了一封信,不,應該說是一張簡易的紙條,我遲疑地打開紙條,只見上面寫道:磊,這麼久了,你什麼時候給我答覆,請相信,無論,我等到的是怎樣的結局,我都會一直等下去,等你,永遠!
  落款是「娟」。
  看到這裡,我的心猛的收緊,痛得呼吸都有些困難,我最深愛的男人,我生命中的這片天,是不是真的快要離我遠去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漫長的歲月的,只是覺得,心很疼。
  磊回來了,他給我帶來了大包小包的禮物,還有他開心的笑臉,可是,他卻沒能發現我的消瘦和憔悴,這是平日裡細心的他完全不曾有過的。
  「小晗,想我了麼?」磊眨著眼睛調皮地問
  我笑了笑:「這還用問嗎?」
  我沒有提及那張紙條的事情,我只是隨手將它扔進了垃圾箱,我希望,這件事情,會很快過去。
  我給磊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以犒勞他出差勞頓的辛苦,磊風捲殘雲的大吃一頓,然後,心滿意足地躺倒在沙發上。
  我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幸福地看著他。
  他的腿碩長析直,皮膚黝黑,面容俊朗,他的一切,都那麼讓我深深眷戀。
  磊睏倦地打了個哈欠:「好累呀,小晗,你忙完了沒有?」
  「哦,就快完了」,我從廚房裡探出頭,答道。
  「小晗,今晚你可以不走嗎,留下來,好不好?」
  我怔住了,我知道,磊要我留下來的另一個含義。
  「晗,留下來,好不好嘛?」磊有些撒嬌地問道。
  我忽然想起那張紙條,心裡有了更深的痛,我從廚房走出來,解下腰間的圍裙:「磊,真的對不起,今天,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改天吧,好嗎?」
  磊充滿期待的眼神,又一次黯淡了下去,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哀傷地看著我:「小晗,我現在真的確定了,快四年了,你不愛我,你從來沒有從心底裡真的愛過我,你只是在利用我,一次一次地利用我」
  「不,磊,我沒有利用你,我真的沒有,我是真的愛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認為我。」
  磊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我不顧一切地衝向磊,抓住他,吼道:「好呀,如果你只想用這種方式證明我對你的愛,那麼,你來吧,你現在就來吧。」
  我歇斯底里的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磊一把推開我,冷冷地說:「謝謝,不過現在,我不想了,我不想要了。」說完,他推開門衝了出去,只撇下我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那裡。
  這一夜,磊沒有回來,我等了他一夜,但是,他沒有回來。我的心,就在這一夜的等待中,漸漸老去了。
  又是很多天,我們沒有聯繫,失去了彼此的消息,僵持著自己的尊嚴,終於,在時隔半個月之久,我還是忍不住撥通了他的電話,電話裡,他的態度冰冷:「什麼事?」
  他的冷漠讓我的心很疼:「磊,我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你要問問你自己才對。」說完,磊冷漠地掛了電話。
  又是很多天過去了,我以為,磊想通了,就會來找我,如從前一樣,給我溫暖和愛情,但是,這一次,我錯了,至始而終,他都沒有來。
  為了挽回磊漸漸走遠的心,我決定,再給他一次驚喜。
  今天下班早,處理完保險的業務,我特地到菜市場買了精肉,準備給他做一頓他最愛吃的紅燒肉。
  在去他宿舍的途中,正遇塞車,短短的路程走了近兩個小時,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六點多鐘了,我擔心磊下班回來得早,不能及時吃到,就加快了回去的腳步,再次走近這扇熟悉的門,我的心,再次溫暖起來,我輕輕地用鑰匙打開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準備直奔廚房,開始準備晚餐,但是,剛踏進門檻兒,我的心就疑惑了。因為,我聞到了與以往不一樣的味道,這種味道不屬於我,也不屬於磊。
  我低頭,發現鞋架上,有一雙細細的粉色高跟鞋,鞋尖上那晶亮的粉鑽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悄悄地走近臥室,臥室裡,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與女人放肆的呻吟,我再也克制不住,一腳踢開了臥室的門,真的不願相信,我眼前看到的一幕:磊的那張簡易單人床上,翻滾著兩個赤裸的男女,地上的衣服扔得到處都是,屋子裡有一股發霉的氣息。
  磊猛地從床上做起來,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那個女人反倒是很安靜,她從容地坐起來,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夾根香菸走到我面前:「怎麼了,呵呵,生氣了,這只能怪你自己,怪你自己沒本事把男朋友留住。哈哈哈哈」。說完,她輕蔑地往我的臉上吐了一口煙圈。扭動著腰肢開門走出去了。
  至始而終,我沒有哭喊,也沒有質問,我只是傻傻地站著,思維和大腦一片空白。
  磊穿好衣服,輕輕地向我走過來,他試著要抱我,我嫌惡地躲開。
  「小晗,原諒我,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是男人啊,我是一個健康正常的男人啊」
  你找她,是因為愛她嗎?還是只因為,她能夠滿足你可憐的慾望。我冷冷地問道。
  「她叫娟,追我已經一年多了,我一直沒有答應和她在一起,是因為,我的心裡有你,但是,你一次次的拒絕我,傷了我的心,而小娟,她不會,她對我,是溫存的,百依百順的」。
  我悲傷地望著他:「那你告訴我,你愛她嗎,你真的愛她嗎?」
  「起初只是慾望,現在……」
  「現在,你真的愛上她了,是嗎,你真的不想要我了,是嗎?」
  「對不起,小晗,娟是真心的對我。」
  「那我呢,我就不是真心嗎,快四年了,我們,到底算什麼?」
  「小晗,真的對不起」
  「不,我不要聽,不要聽對不起,我不要聽」
  我捂著耳朵,歇斯底里地衝出他的宿舍,衝進外面黑黑的夜幕,我不想讓磊看到,我為他痛心疾首,痛哭流涕的樣子,我要一個人舔噬自己的傷口,不讓任何人看到我的難過和傷悲。
  在漆黑的夜晚,獨自遊蕩了一個晚上,磊沒有一個電話打來,更沒有一句安慰,我想,他是真的不愛我了。
  遊蕩到天明,在凌晨三點的時候,我獨自來到酒吧,在酒吧裡,喝了個爛醉,我是一個從不飲酒的人,但是,這樣的一個時刻,為了讓自己沉醉,我喝了整整兩瓶威士忌,喝得忘乎所以,忘了一切。
  只是隱約記得,有一個男人,將爛醉的我,扶上車,然後,將我送到一個溫暖的地方,然後,在我的頭上敷上熱毛巾,然後,再看著我醒來,再然後,就對著我溫暖地笑,那笑容,很乾淨,亦很真誠,但,那個笑容,不是磊。
  今天,我已記不清那是屬於誰的笑容,只是,覺得,自己的心依然那樣疼,疼得失去了生命的支撐。
  經過激烈的鬥爭和思索,我決定,原諒磊,因為,我是那麼的愛他,不顧一切地愛著他,我甚至天真的想,如果,此時,他再提出那種要求,我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他,滿足他,只因為,我是真的愛他。
  鼓足勇氣撥通他的電話,電話裡,他的聲音,依然熟悉。
  「小晗嗎?」
  「哦,我是。磊,我們和好吧,好嗎?」
  磊在電話的那一端沉默了。
  「磊,讓我重新回到你身邊,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包括你一直想要的那件事,可以嗎?」我繼續說著,語氣裡近乎有著哀求的味道。
  沉默良久的磊,終於在電話的那一端說話了:「晗,你是一個好女孩,一直都是,可是,我們之間的緣分盡了。真的對不起,因為,你表達得太晚了,娟懷孕了,她懷了我的孩子,所以,現在的我,只能對她負責,對她們母子負責,也許,我只能說,晗,真的對不起,希望,你能幸福!」
  電話那端傳來了「嘟嘟」的聲音,我知道,隨著這個聲音,我們之間的一切,已經徹底的結束了。
  這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我生命中的這片天,從此以後,只能為另一個女人負責,為另一女人撐起屬於他們的那一片天,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個城市,孤苦伶仃。
  自此,我常常在酒吧買醉,徹夜不歸,我辭去了保險公司的工作,想斷掉和磊有關的一切,在這個城市,我成了一名無業游民。
  磊是我第一個全心全意愛過的男人,曾經天真的以為,一旦愛了,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也可以是天荒地老,如今看來,我是真的錯了。
  無數次醉倒在異鄉的街頭,醒來時,只有淒冷的路燈,與孤獨的長影,與我相伴,在這個城市裡,已經找不到,可以讓我眷戀的人。
  終於,我在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後,在一個淒涼的秋日黃昏,我用所剩不多的錢,給自己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就如從前,給磊心甘情願的做晚餐一樣,繫上圍裙,哼著小曲,忙完了所有的家務,將小屋子擦試得一塵不染,因為,我不想帶著塵埃和污垢離去。然後,在酒足飯飽之後,安靜地吞下了200片安眠藥,爾後,就心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5別舊愛,遇新顏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依然是活著的,但是,重生的生命並沒有給我半點驚喜,因為,生活無望。
  醫院裡,潔白的床單,乾淨的枕套,一切,都是如此乾淨而美好,但是,這一切,對我的生命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病床前,圍滿了很多人,有蒼老的父母,昔日的同事,意外的是,竟然還有磊。
  磊跪倒在我的病床前,哭得不成樣子。
  病床前的桌子上,擺著一束清香的康乃馨,我知道,那是磊送來的。我在心裡苦笑:我的玫瑰花,已經變成康乃馨了。
  你為什麼要來看我?為什麼要送我康乃馨?我是你媽嗎?我挖苦道
  「小晗,求求你不要這樣折磨我,好嗎?」
  看著跪在我面前的這個昔日我愛的男人,我的心,深深地疼了一下。
  他面容憔悴,滿臉鬍子,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另一個人。
  「小晗,為了來看你,我給娟下跪,她才答應讓我來看你,我不能在這待太久,她會發脾氣,你要保重自己,好嗎?」
  聽到這裡,我再次苦笑了,這個我愛了四年的男人,他只是因為憐憫我而來看望我,那麼,這種看望,還有什麼意義呢?
  「難道,你一直都是這樣,喜歡向女人下跪的嗎?」我嘲諷到,唇邊溢起一絲輕蔑,忽然有些釋然了,為了這樣的男人去死,不值!
  磊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我不知道,此時的我,已經不想知道,死過一次,才知道,什麼最重要,我已經不想再為逝去的感情流淚。我要重新振作,重新去尋找真正屬於我的幸福。
  當我病癒出院時,我左手拉著父親,右手拉著母親,附在他們的耳邊,輕聲地說:「爸媽,我們回家吧!」
  是的,經過了這麼多事,我真的很想回家,回家不是逃避,只是想讓自己好好地歇一歇,因為,我真的太累了!
  家鄉的秀美風光,讓我感受到了田園的安逸,我留戀在大山與草地之間,靜靜享受人生的安逸與安寧,把那個繁華都市裡的愛與恨,都深深地拋卻了。
  半年後,我在父母的淚水與祝福中,重新上路了,當然,還是那個城市,我所要尋找的,卻是,不同的人生。
  因為通過自考,我的學歷已經提升到了本科,加之,我已經積累了四年多的工作經驗和處世方法。很快,我就在一家工程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在這家公司裡任會計一職。
  這是一份我喜歡的工作,除了月初和月末做報表要忙一些,其餘的時間,都很輕閒。最重要的事,這裡的同事,都很親切和溫暖。公司裡的同事大部分都是年輕人,面且,大多數人家都在外地,我們沒有錢,但我們有的是快樂。沒事的時候,我們經常聚在一起包餃子,一起做飯,一起聚餐,一起談論人生,雖然,沒有愛情,但是,我的世界,從此,不再孤獨。
  轉眼,在這個公司,已經一年了,可是,不知為什麼,最近,我總覺得,我的身邊,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他叫阿古,是來到公司一個多月的新人,在公司裡負責財務工作,是財務部的主管。因為工作關係,我們接觸得比較頻繁,在此之前,我並不認識阿古,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身上,我總能找到一種熟悉的感覺,卻又說不清熟悉在哪裡?
  這一天,下班之後,阿古如往常一樣,推開我辦公室的門,叫我和他一起走走,他一直都是這樣,不會像別的男生那樣去給女孩獻慇勤,更不會請女孩吃飯,跳舞之類的。最多的時候,他只是叫我陪他走走,是的,僅僅只是走走。
  又是一年的秋天,仍然有秋葉飄落,但是,我的心中,不再有淒涼的感覺,現在的我,是瀟灑而隨性的。
  「小晗,你不覺得在哪裡見過我嗎?」
  我側目,笑道:「當然覺得有,一直都覺得」。
  「呵呵,那就對了」
  「什麼,我驚訝,莫非我們在前世前過」。
  「呵呵,你相信,人會有前世的麼?」
  「也許有些信的吧。」我答道
  「呵呵,讓我來告訴你事實的真相吧」阿古說道
  原來,一年多以前,也就是我和磊剛剛分手的那一段時間,我經常一個人喝得爛醉,恍惚中有一個溫暖的男人將我扶到一個溫暖的地方,給我敷熱毛巾,還給我溫暖的笑。原來,這個溫暖的男人,就是阿古。我聽到這裡,先是驚訝,繼而感激,然後是,深深地溫暖,是的,溫暖。
  我和阿古戀愛了,我們的愛情很普通,但是很甜蜜,我曾試著問阿古,你想要我嗎?
  聽到這裡,他先是驚訝地一愣,然後,便溫暖地說:「當然想要,但,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將你留到最後。」
  我聽了,更為感激地笑了。
  公司裡所有的同仁見證了我與阿古的愛情,我們十指相牽,走過了很多難忘的歲月。趁公司休假,我將阿古帶回來了老家,父母十分喜歡阿古,他們相處得十分愉快。
  今年的春節,我意外地接到了磊的電話,電話裡的磊很滄桑,他問我過得好不好,我只是淡淡地回答他,無所謂好與不好,只是快不快樂,僅僅只是快不快樂而已。
  半年後,在父母的祝福聲中,在同事們的叫好聲中,我與阿古攜手走進了婚姻的紅地毯,在教堂裡,阿古虔誠的望著我的眼睛,深情地說:「小晗,你常說,我是一個溫暖的男人,以後,我願給你一生一世的溫暖。」
  聽到這樸實的承諾,我在心底,無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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