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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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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魂

未知少女睡眠中心魂外溢,到處遊蕩,遇到很多奇怪的事,而且懷了身孕……
............... 

 人死之後,很多人相信魂魄會離開軀殼。
  但是活著的人,魂魄也會離開身體到外間活動嗎?在美國埃奧華州一個小鎮,有個女郎名叫艾特莉。她身體不好,遵醫生囑咐長期留在家中。父母對她很愛惜,只好多買一些書給她看,在她床前裝一具電視機,讓她不致太寂寞。
  可憐艾特莉已十七歲了。在別的女孩子正是最開心和燦爛的年齡,她卻只能寂寞地在房中度過,連一個知心的朋友也沒有。
  她的怪病是從十四歲開始的。自從得過一場嚴重的感冒後,她的鼻子變得異常敏感。只要一和戶外空氣接觸,她就會不停打噴嚏、咳嗽,然後發生嚴重的氣喘。雖然看過很多醫生,都無法根治,醫生所能做的只是勸她留在屋裡,不要出去。
  在屋中,把門窗關閉,她的病就好了。食量雖較一般人為小,但大體來說,健康是正常的。
  艾特莉最喜歡看書,看書使她了解外面廣闊的天地,知道別人怎樣生活,但也由於書看得多了,使她更嚮往外間的一切。
  除了父母親之外,她唯一的伴侶就是一隻小狗,取名「毛毛」。是一隻咖啡色的臘腸狗,善解人意,很懂得逗她開心。
  艾特莉的另一個嗜好是做夢。在夢中,她是個自由自在的人,可以隨意活動,愛去那裡便去那裡,這一刻是她最快活的時候。
  她常常對母親艾夫人說,在夢中到後面的林子去玩,又到小河邊去看月光在河水的反映。
  母親只是含笑傾聽著,相信她是形容以前沒有得病時見過的景物。
  一天,鄰居的路易大嬸忽然來看艾夫人,她的態度很神秘。
  「你的千金在家嗎?」「在的。」艾夫人很和氣地答。
  「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哎,不過……」路易大嬸欲言又止。
  艾夫人道:「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嘛。」路易大嬸道:「昨天晚上我睡不著,到屋後園子閒坐。由於月色很好,我走到園子的矮墻旁邊,向屋後那一帶林子眺望。在這時,忽然有一樣東西吸引我的視線,是一個白色的人影,在林子內跑來跑去。」路易大嬸說到這裡,微咳一聲,停下來看艾夫人的反應。艾夫人很專心地聽著,神情並無異樣。
  「起初我以為看錯了,是野獸或什麼的,後來那人影逐漸向我這邊跑來,我連忙躲在一角偷偷瞧著。她一直走到我家園子的矮墻旁邊,向我們的屋子張裡。」「在月光下,我看清楚了她。她是一個女子,全身是赤裸的,身體很苗條,在月光下顯得分外的白。在這個時候,誰家女子會脫光了衣裳往外跑?我所站的位置,初時無法看到她的正面。從側臉看,她有點像你的千金艾特莉。但是我很快就否定這種想法。我知道艾特莉由於健康問題,是決不會到外邊去的,何況是深夜?」路易大嬸說到這裡,艾夫人點點頭,表示她的想法正確。
  「但是,」路易大嬸緊接著往下說:「那女子站了一會,轉身要走了。就在這時候,她的險轉過來,朝向我這一邊,教我吃了一驚。她雖然瞧不見我,我卻清楚瞧見了她,那除了艾特莉還有誰?她一轉身,很快就跑去了,仍向林子內奔去。月光照在她白白的背影上,她是連鞋子也沒有穿的。」「當時,我本想立即過來告訴你,但覺得這樣做,未免大驚小怪,不夠禮貌,所以等到今晨才來對你說。不知道你是否知悉這件事情?」艾夫人搖搖頭道:「我想這件事是不可能的。莫說艾特莉的健康不容許她這樣做;就是她可能的話,又怎會作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是的,我也這樣想。但我真的看得十分清楚,那除了艾特莉,不會是別人。」艾夫人道:「我們都有這種經驗,在夜晚視物,不可能十分清楚。也許那只是一個和艾特莉有點相似的女子,由於你和我們鄰近,便想起了她。」「但是,鎮上沒有那麼相似的人……」「不用說了。」艾夫人阻止她,眼中微微閃著淚光,「坦白說,路易大嬸,我倒希望你的話是真的。我真願我的女兒能夠自由自在地往外跑,就是她脫光了衣裳,我也不在裡。」艾夫人說到後來,聲音哽噎。路易大嬸明白她的心情,不便再說下去,起來告辭。
  艾夫人送客後,也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大約三個星期後,一天,艾夫人和艾特莉一同吃早餐,艾先生已上班去了。兩母女隨便閒談,艾特莉吱吱喳喳地述說她昨夜的夢境。
  「我夢見自己到了河邊。真可怕。河上有一個死屍,臉孔是浮腫的,是一個男人。大概是上游漂下來的,漂到橋底下被橋柱阻住,就停在那兒不動了。」艾夫人笑道:「我知道你最近看了一些偵探小說,所以在胡思亂想。」「我真的看見,並不是空想出來的。」艾特莉為自己辯護道。
  艾夫人對這個生病的女兒總是處處容讓,她也不跟她多作爭論。
  用完早餐後,艾夫人出外買點東西。她到市場去,恰巧要經過小河和那道橋,只見一大群人圍在河邊指指點點。
  「出了什麼事?」艾夫人問。
  「你瞧,多可怕,一個男人的死屍!」一個村民告訴她說。
  艾夫人為之一楞。她走近河邊俯看,橋底下確有一個男屍,和艾特莉所述的一模一樣。
  艾夫人看了一眼,覺得噁心,連市場也不去了,她匆匆折回家中,見女兒正在看書。
  「艾特莉,是誰告訴你河上有一具浮屍的?」「沒有誰告訴我。是我自己瞧見的。」艾特莉道。
  「你瞧見的?你並沒有出過房門裡。」艾特莉低頭,露出一個裡笑道:「我是說在夢中瞧見的,我在夢中常能見到很多東西。」艾夫人不再說什麼,她心中增加了疑竇。
  這晚,她和丈夫討論這個問題。艾先生倒不怎樣緊張。他說:「有些人有很強的預感。
  說不定我們女兒也有這種能力。她雖未出過房門,卻能感到有某種物體的存在。」艾夫人終覺心裡不大自然。她想起隔鄰路易大嬸的話,一晚起來幾次,到女兒房間窺視,看她有沒有偷偷溜出屋外。每次都見女兒在床上睡得正香,她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晨早,她起來時,艾特莉也醒了。「媽媽,我告訴你一件事情。那個河上的死者,原來名叫方伯,是小山鎮的麵包師傅。他的老婆和別人私奔了,他一時想不開.所以投河自殺。」「這又是誰告訴你的?」艾夫人問。
  「昨晚我做夢,沿著鎮上的河流向上游走,不久就到達小山鎮。那裡人人都在談論這件事情,所以我也知道了。」「小山鎮離我們這裡有三四十里路,你從來未去過,怎麼能夢見?」「是真的,我不騙你。」「你還瞧見什麼嗎?」艾夫人有意引誘她多談她的夢境。
  「我到了方伯家中,裡面本無人居住。昨晚有一個警察在看守。他躺在沙發上,將近睡著了。忽然瞧見我進來,好像很吃驚,他連忙坐起,問我是誰。這一來,倒把我嚇跑了。」「在回來的時候,我經過一座別墅,裡面有優美的鋼琴聲吸引了我。我進去看看,彈琴的是一個青年,他真可憐,原來眼睛已瞎的。我在旁邊聽他彈了一會琴,他的音調很寂寞,表示他需要朋友。本來我想自我介紹,但又覺得有點害羞,沒有開口。後來我就回來了。
  」艾夫人對女兒的夢話是聽慣的,以前不覺得怎樣,現在她每一個字都留了心。
  大約十五分鐘後,她拿起派來的早報看,兩眼不由睜大了……一個新聞的標題是:「春暉鎮河上浮屍身世大白」,副題是:「看守警員懷疑見鬼」。
  內容說:「在春暉鎮河上出現的浮屍,已查明是小山鎮的麵包師傅方伯,因老婆與人私奔憤而投河自盡。」接著,那新聞描寫一段插曲:「在方伯家中看守的一個警員,半夜裡忽見一個女子走進來,那女子年紀很輕,是全身赤裸的。警員以為是做夢,揉揉眼睛再看,並不是,當時屋中是亮了燈的,不可能看錯,警員問一聲:『你是誰?』那女子很快就溜走了。她走的時候沒有經過門戶……大門始終是關閉的……這才令警員吃驚。猜想必是鬼魅之流。以後整晚守到天亮,不敢再睡。
  」艾夫人詳細讀了幾遍這段新聞,裡面所說的時間和情景,都和艾特莉口述吻合。艾夫人愈想心裡愈驚,急忙打電話到丈夫辦事的地方,把他找回來,將艾特莉所述和報上所載一切對他說出。
  「這樣看來,我們的女兒可能真的到過小山鎮。但她為什麼是赤身露體的,又能穿房越舍,這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艾先生說。
  「我在想,路易大嬸那天說的話,現在看來也不是全無根據。」艾夫人又說,她昨晚數度起床,都見艾特莉好端端睡在那裡,決無可能在夢遊的狀態下,私自往返數十里,而不為人所覺。她的睡衣始終穿在身上,兩腳和鞋子都沒有沾泥的跡象。再說,以她的病態來說,又怎能在外吹風?兩夫婦談論後,覺得這種情形匪夷所思,還是不讓女兒知道的好,免她受到一種突然的震駭。
  他們向朋友請教,無人能解釋這種現象。有人認為這是一種巧合;有人認為艾特莉被困在屋內太久了,她的心靈亟盼在外面活動,所以不知不覺地心魂外逸,離開了身體。可是有人見到她身體的形象,卻又如何解釋?由於種種說法都得不到合理的支持,艾氏夫婦對這種現象也只好聽其自然,暫時不去追究。
  艾特莉照常告訴母親,她晚上在夢境中的所見所聞。這幾天所說的都是在十餘里外那個別墅中,聽那失明的男子彈琴。她知道他名叫鮑伯,是那戶人家的幼子。他的兩個兄姐都已成家立室了.只有他因兩眼已瞎的關係,仍跟父母住在一起。
  但幾天之後,母親再問艾特莉關於鮑伯的事情時,艾特莉不知不覺臉露靦腆之態,不再說什麼。
  以後一連十多天,艾夫人注視女兒的表情,見她時而臉露微笑,時而若有所思,比以前沉默了許多。她時時對鏡梳裡,在眼神中顯露無比的溫柔。
  時序進入秋末冬初,艾特莉攬鏡自照的時間更多了。她臉容比前稍胖,充滿煥發的神采,眉宇間有種前所未有的嫵媚。
  艾夫人見了這種情況,又是高興,又是擔心。高興的是女兒的健康轉好,擔心的是,女兒的表情一似陷入初戀之中。她為什麼會有這種現象,煞費思量,難道說她又愛上了夢中那個彈琴的男子。
  又過了一段日子。一天,艾特莉叫了一聲「媽媽」,似乎有話要說,欲言又止。
  「怎麼?」艾夫人溫柔地問。
  「媽媽,我好像有了孩子。」艾特莉靦腆地說。
  「什麼?」艾夫人嚇了一跳。
  艾特莉指指自己肚子,腹部果然有微隆的跡象。
  「到底是誰幹的?」艾夫人心急地問。
  「那個彈琴的男子,我以前已對你提起過。」「你只是說你在夢中看見他,難道你真的到過他家中?」「沒有,」艾特莉搖搖頭,「我每天都只在夢中和他見面。」「做夢也會生孩子,這真是第一次聽到!」或許由於艾夫人聲音太大,或許艾特莉在內心感到惶惑,她伏在枕上哭泣起來。
  艾夫人見她流淚,不由心軟了,坐在她床沿拍拍她肩頭道:「你好好告訴我,到底是怎樣發生的。」艾特莉收起眼淚,慢慢回憶說:「開始時,我只是每晚到他家中聽琴。有一晚,我不小心,碰跌一個杯子,他驚覺了,問道:『是誰?』」「我說:『對不起,是我。』他道:『你來了多少晚了?』我吃了一驚,原來他耳朵那麼好,我每晚來偷聽,他都知道,便照直道:『我來過四晚。』他道:『嗯,你沒有說謊。
  我眼睛雖瞎,耳朵卻是靈敏的,你第一晚來我就知道。告訴我,你真的為了聽我彈琴而來?』我說:『是的。』他頓了一頓,沒有開口,似裡很感動。良久才道:『想不到我的琴聲還能吸引一個年輕的女郎。』」「我說:『你不討厭我嗎?』他道:『我彈了好幾年琴,你是我唯一的知音,怎會討厭你?』我們談談說說,彼此覺得很投緣。」艾特莉道:「起初只是閒談。後來他問我要不要學彈琴,他可以教我,我便坐在他的琴座上試彈。他執我的手引導我,我是第一次被成年男子執著手,心情很緊張,卻也很高興。
  後來他忽然說:『你的手為什麼這樣冷,衣裳穿得不夠,是不是?』他的手便拍在我肩上,看我穿了多少衣裳。
  」「我肩頭上是光滑的,他很奇怪,『咦』了一聲,手掌自我肩上順著背脊滑落。我感到一陣震慄。裡,這是第一次讓異性撫摸我的身體,多麼奇妙。他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原來你什麼都沒穿……』我其實是不知道的,經他一說,才知道自己身上沒有衣服,又羞又窘。但是卻不想離開他。他的手有點發抖,從我的背上轉移到我的前身來。我們兩人都像電觸一般。很自然地,互相摟抱在一起。」「他開始吻我,並喃喃地說些無意義的話,我們都很快樂。他把我抱到他的床上去,在將近天亮時,我才離開他。約好第二晚再見。」「以後,我們便每晚在夢中見面。每次都做著同樣的事情。他雖然兩眼失明,卻懂得用手撫摸我的臉,贊道:『你一定長得很漂亮,鵝蛋臉型,眉毛彎彎的,眼睛很大,鼻子挺直,嘴脣小巧……我多麼幸運,能夠得到你作我的女友。』我聽了這些話,更覺甜蜜。他真是一個可愛的男子,除了眼睛失明之外,並無其他缺點。有時我覺得他眼睛瞧不見也是好的,因為我並不如他想像那麼美麗,在他的幻想中會把我想得更加美好。」「不過,最近我發覺我的身體有變化了。本以為只是夢中的情形,想不到醒來也是如此。
  我又不敢對你說起。」艾夫人聽完女兒的傾訴後,覺得太怪異,怪異得令人吃驚。
  不過,第一件事還是要把醫生召來,先看看女兒是不是真的懷孕。
  淮德醫生是他們的家庭醫生,也是艾先生的好朋友。二十分鐘後他從醫務所趕來了。他替艾特莉作了詳細檢驗後,微露憂慮之色道:「看來確是如此。」他把艾夫人拉到廚房內,悄悄對她道:「艾特莉雖然不能走出這房子一步,但別的男孩子可以進來。相信是在艾氏夫婦出外後,有個男孩子進來引誘艾特莉。令她懷了孕。艾特莉害羞,不敢實告,便編了一段夢話出來。你要知道她是否說實話,除非這樣……」艾夫人點點頭,同意他的說法。
  兩天后,艾先生和艾夫人雇了一輛車子,裡面是有空氣調節的,又買了一個面罩給艾特莉,讓她戴著,再用被單重重裹著她的身子,把她送上車內,避免著涼。
  艾特莉道:「媽媽,你要把我帶到那裡去?」「我想作一個實驗。」艾夫人道:「你說你每晚都到一處地方去和那男子見面,我要和你去瞧瞧,是不是真的有這個人。」「媽媽,我怕。」艾特莉畏怯地說。
  「你怕什麼?怕你的故事被我拆穿,根本沒有這回事?」「不,我若是見到鮑伯真人,我會害羞的。」「傻瓜,我以為你怕什麼。你和他孩子也生了,還怕見他的面。你應該老實告訴他,叫他娶你為妻。」「這……」艾特莉雙頰暈紅,她以前從沒想到可以這樣。要是真能和鮑伯結婚的話,該多麼美妙。她不再反對了。
  艾先生駕著汽車,慢慢沿河邊行駛,讓艾特莉辨認路上的景色。如果她的話不錯,鮑伯住的房子是介裡小山鎮與春暉鎮之間。
  這時是下午三時左右,天色晴朗,本來是旅行的好天氣。艾特莉很少有機會出來,心情也特別好。只是因與外界空氣有輕觸的關係,她的敏感症又輕微發作了,在不停流鼻水。
  車子走了一程,艾特莉忽然說:「到了,就快到了。前面有一條山路,由那條山路上去便是鮑伯的家。」艾先生半信半疑。開行約一分鐘後,果見右面有一條公路,斜伸上翠綠的山巒中。他和艾夫人對裡一眼,兩人默不作聲,心裡都暗暗吃驚,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感在內心滋長。
  艾特莉指點艾先生行車。在山路上又轉進另一條小路,是單行線,愈轉愈是荒僻,不久見西面山腰有一家孤零零的房子,艾特莉道:「就是那一家了。」艾先生把車子駛近門前,見這房子相當陳舊,屋前的花園已經荒廢。
  「你記得確是這一家?」他懷疑地問。
  「不會錯的。」艾特莉很肯定地說。
  艾氏夫婦下車敲門。艾特莉畏風,留在車內。艾先生在按了好幾次門鈴,全無反應。他們又叫「鮑伯,鮑伯」,也沒有人回答。
  艾先生攀過欄桿,越過那荒蕪的花園,走近屋子。在門上敲了幾下,順手一推,原來那門是沒關的。
  這時艾夫人也攀越欄桿走過來,兩夫婦一同步進屋內。
  客廳蛛網塵封,顯然很久沒有人進來過。最刺眼的是靠近南面窗子,一具棗紅色鋼琴,只有這鋼琴和它面前的琴椅是不沾塵的。夫婦都感詫異無比。
  艾夫人忽然一指東面的壁爐。壁爐上有一個木製的月曆,日子可自由轉動,所志的日子是三月十六日,年份是三年之前。
  「那麼這房子至少有三年沒有人居住了。」艾先生道。
  艾夫人想說什麼,忽然「砰」的一聲,廳上的大門自動關上,一陣寒意驟然冒上二人心頭。
  艾夫人道:「既然沒有人,我們還是走吧。」「我們老遠跑來,也得看看裡面的房間。」艾先生說。
  他們進內一看,有三個臥房,都有簡單的家裡,但每個臥房都封了塵。最後一個房間,壁上掛著一個失明青年的照片,年約二十歲,相貌清瘦,面帶憂鬱。
  兩夫婦吃驚地對望一眼,心中不期然都說:「大概就是他了。」只有這個房間的床上是比較乾淨的,隱約似曾有人睡臥的樣子,夫婦吃驚尤甚。
  他們再走進廚房一看,爐灶破爛,碗盆污穢,顯然已甚久無人使用。有一隻老鼠鑽出來,張望一下,又迅即溜走。
  艾先生忽然不知從那裡來的勇氣,他走進那第三個臥房內。取下那失明青年的相架,捧在手裡,說道:「去問問艾特莉是不是這人。」他們回到車上,艾特莉的敏感症已令她大打噴嚏。不過,她仍關心地問道:「你們見到他了嗎?」「是不是這人?」艾先生把相架遞給她看。
  「就是他。」艾特莉露出歡容:「這相片是掛在他房中的。」艾先生臉色沉重,道:「你進過他的房間?」「嗯……差不多每晚都在他的房中。」艾特莉含羞地說。
  「那是第三個房間?」「是的。」艾先生對妻子道:「事情再清楚不過了,確是這座房子。只是……」「你瞧該怎麼辦?」艾夫人兩眼茫然,臉色蒼白。
  「先回去再說。我們要查清楚這房子究竟是屬於誰的。」艾先生開動車子,艾特莉絮絮追問有無見到鮑伯,他說了些什麼話。艾先生只簡單地答:「鮑伯不在家,我們下次再來。」回家後,艾先生即前往春暉鎮土地廳,調查鮑伯那間房子。艾先生人面熟。和當地官員都有交情,得到充分的協助。不久就查出那房子的來歷,並且從警方檔案中獲得一個驚人的消息。
  原來那房子屬於鮑伯的父母,他們一家五口,居住多年。後來兩個孩子都已成家立室,只幼子鮑伯因雙目失明,隨父母住。三年前,鮑伯抑鬱成病,忽然自殺斃命。他父母不願再住在這傷心地,已遷居他處。屋中的鋼琴和鮑伯房中的陳設,則沒有搬走。他們兩夫婦每年一次回到這房子來,追念已逝去的兒子。
  艾先生聽見這消息,呆了半晌。雖然心中早已有這種預感,但獲得證實後,還是大為震駭。
  艾特莉如果沒有撒謊,她便是與鬼為友,並且懷了鬼胎!艾特莉會撒謊嗎?從她各種表現看來,絕對不像,她親自指引父母開車抵達鮑伯的屋子,若是她沒去過,怎能識得途徑?艾先生把心中的疑慮對崔警官提出。崔警官表示,如果要捉賊,他還有辦法,這種事情他無能為力。
  艾先生跑到鎮上的教堂去找神父商量。一位叫貝爾的神父,把一串附有十字架的項鏈交給他,教他讓艾特莉佩在頸間,免夜間再被怪夢所擾。又說,最重要的是讓她接受宗教信仰,慢慢糾正她的心靈。
  艾先生聽從他的吩咐,回家去和妻子說明一切。由艾夫人把項鏈戴在女兒頸上,卻不對她說明理由,只說這是一條經過祝福的項鏈,可以使她早日復原。
  艾特莉欣然戴上。
  這晚睡後,艾特莉依然像平時一樣,一縷心魂,飄飄蕩蕩,到了鮑伯的家。
  鮑伯沒有彈琴,呆呆坐著,若有所思艾特莉來到他身邊,一拍他肩頭道:「喂!」鮑伯如夢初覺,抬起頭來,帶笑道:「你來了。」像往常一樣,他把她拉近懷中,輕憐蜜愛。可是當他的手接近她的頸部時,忽然如觸電一般:「裡喲!」「你怎麼啦?」艾特莉關切地瞧著他。
  「你……你……身上有些什麼?快滾開!」鮑伯把她一堆,如見蛇蝎。
  艾特莉自己通身撫摸一遍,說道:「沒有,什麼都沒有啊。」「不,你一定弄了些什麼花樣。今天你父母來過,取去我墻壁上的照片鏡架,我就知他們要對我不利。」「他們是特地來看你的。爸媽對你很好。」艾特莉解釋。
  「誰說的,他們要害我!你坦白說,他們有給你什麼東西佩戴在身上沒有?」「有的,」艾特莉想起來了:「媽媽給我一條項鏈,上面有個小十字架。」「嘿嘿,還說沒有!快快把它除去!」鮑伯咆哮道。
  「那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有戴出來。」艾特莉委曲地說。
  「不行不行,快回家去把它除下,否則不要來見我。」鮑伯把手亂揮。艾特莉氣得兩眼含淚,覺得他今天一點也不通情達理,要她巴巴的跑回家去,單單作這件事情。但他既然堅持,只好走了。
  回到家中,她從夢中醒轉,此時是晚上十二時左右,四周很靜,相信父母都睡熟了。她一摸自己頸上,那項鏈正掛著。她把它除下,放在床前小幾上,重新再睡。
  不久,她又回到鮑伯的身邊。
  「我已把那條項鏈除下了。」她說。
  鮑伯臉露喜色,道:「這才是乖孩子。以後永遠都不要佩戴。」他們互相擁吻。經過小小的波折,歡悅更勝從前。
  第二天晨早,艾夫人進來看女兒,見她睡得很甜,心裡正感欣慰之際,忽見她的頸上的鏈子擺在床前邊小幾上,不禁大皺眉頭。
  她把女兒叫醒,責備道:「幹嘛把項鏈除下?」艾特莉道:「我不喜歡它,以後永遠都不要戴。」「傻孩子,不戴是不行的。」但不論艾夫人費多少脣舌,艾特莉總是不聽。
  艾先生聽見她們的爭論,走進房來。
  他正顏道:「看來非把事情的真相說明不可。如果艾特莉不明白,問題是很難解決的。」於是他用溫和的口吻,透露這件令人震駭的事實。鮑伯早已死去,他只是一個孤鬼野魂。
  艾特莉有一種特性,是每在夢中,她的靈魂便會出竅,到外間遊蕩。過去的事實已屢屢證明這點。不幸,她在一個夜晚受到琴聲吸引而認識鮑伯,種下情緣,懷了他的胎兒。為今之計,首先要與鮑伯絕交,然後把胎兒打掉。假若艾特莉繼續與鬼魂來往,後果不堪設想。
  艾特莉聽後.臉色慘白,她連想也沒想過有這種可能性。起初,她不肯承認鮑伯是異類,當父母把昨天調查的情況一一說明,再按事理對她分析時,她才逐漸動搖。
  她掩臉悲慟,哭了好一會,才道:「不知道鮑伯葬在那裡?」「聽說就在他家附近的山邊。」艾先生答。
  「那麼我得親自到他墳前獻一束花,和他話別。以後我再不找他了。」艾先生覺得這也是一個辦法,點頭答應。
  不過上次出去時,艾特莉雖然濃包密裹,依然有輕微著涼的現象。今次,艾先生決定買一個像防毒面具一般的氧氣罩,把她整個頭顱遮蓋住;再用毯子裹住她的身體。總之,不讓她的皮膚有一寸與清冷空氣接觸,以免觸發她的過敏症。
  下午二時,艾氏夫婦駕車陪艾特莉前往。在鮑伯的住所附近,果然找到他的墓穴和墓碑。
  艾特莉痛哭失聲,把一束鮮花獻在他的墓前。低聲說道:「鮑伯,請原諒,我今後不能再來了。」她的話剛完,一陣狂風在墳頭卷起,把那束鮮花捲得半天高,化成一塊塊花瓣落下來。
  艾氏夫婦同吃一驚,緊緊把女兒摟住,在風勢稍止後,立即把她送迴車內。
  艾特莉回家,鬱郁不樂。到了晚上,她不敢睡眠,佩上那條十字架項鏈,寧可坐在椅上看書。艾夫人見她如此,只好坐在一旁陪她。
  午夜過後,兩母女都非常疲倦。艾夫人在椅上首先睡著了,艾特莉不久也朦朦朧朧進入夢鄉。
  由於她腦子已警惕自己,不可以再到鮑伯家去,所以她心魂雖如常出竅活動,卻只在家門附近徘徊,沒有走出小鎮。
  忽然有人大喝一聲:「艾特莉,你怎可背棄你的丈夫?」艾特莉回頭一看,見是一個面孔尖削的人,身體瘦長如竹竿,比她高出約三分一,五官分不清楚,只覺得很醜陋。
  艾特莉害怕,想要逃走。一轉身,面前也站著一個人,卻是個婦女,披頭散髮,臉上枯乾如樹皮,兩眼隱隱有血痕,模樣更加可怕。
  這兩個怪物不由分說,一人抓著艾特莉一邊胳臂,拖著她向前跑。但他們很小心不去碰艾特莉的頸部。
  艾特莉掙扎叫喊。
  那女的道:「我們帶你去見你的情郎,由他處置。」艾特莉只覺呼呼風響,身不由主,片刻間又給帶回鮑伯那間屋子內。兩個怪物用力一堆,把她推倒在地上。
  鮑伯依然坐在鋼琴旁邊,默默不發一言。他的身體在發抖,顯得很是憤怒。
  「我的朋友告訴我,有幾種方法可以對付你!」他抬頭裡了艾特莉一眼,開口道:「一是把你搶過來,永遠作我的妻子;二是把你殺死,使你的靈魂回不進體腔內;三是令你瘋瘋癲癲,鬧得全家不寧,活著和死了差不多。不過我都不想這樣做,因為……我畢竟還是愛你的。」說了這番話後,他的憤怒似告減低,臉上出現另一種寂寞悲傷的表倩。
  「不過我有一個希望,很想看看我們的孩子是怎樣的。生時沒有做過爸爸,死後能實現這願裡也是好事。我知道,胎兒留在你腹中,一定不會安全,有人會把它弄掉。現在我要你把胎兒留下,放在門外的大樹幹內,讓樹身滋養它、撫育它。你和我的關係,今後就算斷絕了,我不會再打擾你,你放心吧。」艾特莉在地上只是哭泣,不知該說什麼。她難過、傷心而又害怕。
  鮑伯一揮手,兩個怪物便把艾特莉拉起來,押到門外一棵大樹旁邊。那樹幹約有一人環抱那麼大小,中間有一個二寸不到的洞.兩個怪物把艾特莉抬起,把她兩腳向洞口擠,說也奇怪,洞口雖那麼小,艾特莉兩腳卻被擠了進去,直擠到她的腰身。
  艾特莉驚惶失措,不知他們要作什麼。忽見那臉如枯樹的婦人,伸手在她腹腔上猛壓,艾特莉痛極呼叫,那高個子怪物便伸手掩住她的嘴巴。艾特莉只覺身體的內臟都給擠得翻轉了。不久。她的內臟彷彿一古腦兒離開她的腹腔,她只剩下一個軀殼。
  聽那婦人說:「行了。」便把艾特莉從樹幹內拔出來。
  艾特莉全身疼痛,精力盡失,連站也站不穩。
  高個子怪物說:「我提她回去。」他抓起艾特莉兩腳,頭下腳上提起來。他個子高,這樣提起一個人,依然輕鬆自如。他不把艾特莉負在背上或抱在懷中,是怕接觸她的頸項,由於她在入睡前戴有十字架項鏈。
  兩個怪物健步如飛,把艾特莉送回家裡。
  艾特莉悠悠醒轉,發覺她仍舊坐在椅子上,膝上的一本書已跌在地下。
  她試從椅上站起來,腹內一陣劇痛,不禁「喲」了一聲。坐在一旁打瞌睡的艾夫人驟然驚醒,問道:「什麼事?」艾特莉一手按住腹部,叫道:「好痛!」艾夫人過來扶住她道:「你覺得怎樣?」艾特莉雙目流淚:「他……他們把孩子拿去了。」「你說什麼?」艾夫人驚問。
  艾特莉述說剛才的經歷。艾夫人一摸她的肚子,果然復趨平坦,什麼都沒有了。她先是吃驚,繼而舒一口氣道:「這樣也好,總算把一段孽緣了結,但願鮑伯的鬼魂言而有信,不要再來侵擾你。」她把女兒扶到床前躺下。艾特莉不久沉沉睡去。
  此後數天,果然沒有異樣。艾特莉經過休養,身體疼痛漸消,起來對鏡一照,雖然稍為瘦削,但身體已恢復苗條,不禁露出一個微笑。
  經過這次驚嚇後,艾特莉的靈魂也不敢出竅了。在睡夢中,她自己彷彿有種警惕,一出屋門,便覺外面可怕,不想亂跑,還是回進屋中的好。
  久而久之,她竟不自覺地矯治了這種靈魂出竅的毛病,晚上睡得酣暢多了,人也愈來愈健康。
  醫生替她作例常檢驗,認為她健康大有起色。
  醫生認為這是一個奇跡。
  艾特莉試穿一件較厚的衣裳,到屋子的後園走走,呼吸清新的空氣,居然不再敏感了。
  她大喜若狂。這一次災難雖然給她打擊很大,想不到因禍得福,反而把她最大的敵人……過敏症……驅走了。
  從此,她逐漸恢復正常的生活,出外活動和社交,像一般正常的女孩子一樣,過著快樂的日子。
  大約半年過後,鎮上有個傳說,沸沸騰騰,人人都拿來作話題。
  離春暉鎮十餘里外的山間,有一雙姓殷的老夫婦寂寞地居住著。他們無兒無女,只靠養老金過日子。在園子裡種些蔬果以供自用,生活是沒有問題的。兩者唯一的消遣就是在山上四處走動,看看大自然的景色。倦了,就坐下來吃些乾糧。妻子常說:「唉,我們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一天,或許上帝憐憫他們,當他們在某處山上走過時,忽然聽見嬰兒的啼哭聲。他們很詫異,怎會這裡有嬰兒呢?循聲找尋,赫然見一棵大樹的樹幹上有個嬰兒的頭伸出來,在哇哇大哭。
  這嬰兒長得伶俐可愛。叫人奇怪的是,嬰兒的身體完全在樹幹內,彷彿在樹上長出來似的,夫婦對裡一眼,婦人道:「這一定是上天可憐我們,賜給我們一個兒子。我們快把他帶回去撫養吧。」殷老本來懷疑,這不知是不是妖魅之類。但轉念一想:「我們夫婦活了這一把年紀,就算是妖魅又怎樣,難道還怕他害死我們?」這樣一想,心下釋然。便小心翼翼,用刀子把樹皮剖開。這工作倒不簡單,足足花了兩個鐘頭,弄得一身大汗,才把嬰兒取出來。
  嬰兒是個男孩,身體一切正常,和普通嬰兒無異。婦人捧在手裡,樂得眉花眼笑。
  兩夫婦把嬰兒攜回家中撫養,視同珍寶。這個消息不久也就傳遍附近幾個小鎮。
  艾特莉聽到這個消息,驚喜參半,喜的是那胎兒居然能夠生長;驚的是這終究不是正常產下的嬰兒,不知將來有什麼畸型的發展,又會不會帶來什麼惡運。
  第二天,艾特莉隨同父母去拜訪這雙老夫婦。只見荒山之上,其門如市。聞訊而來觀看大樹嬰兒的不知有多少。艾特莉決定不告知殷氏夫婦這嬰兒的來歷,只作為普通人一般,帶同一件禮物來訪問。
  在門外等候約半小時,才有機會進入殷家。當艾特莉第一眼瞧見這嬰兒時,她的眼淚不禁沿臉頰流下來。不管生育的過程怎樣,她畢竟是這孩子的母親啊。
  嬰兒兩眼大大,相貌可愛。如果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皮膚白一點,白得近乎沒有血色。
  艾特莉對殷氏夫婦要求:「我能不能把他抱一抱?」在他們同意下,艾特莉把嬰兒抱在懷中,心情激動,淚珠一顆一顆掉下來。
  老婦很奇怪:「你為什麼哭泣?」艾夫人代女兒解釋道:「她因為半年前小產,失了一個孩子,所以感慨特多。」這次會面沒有拖延太久,因為參觀的人實在多。艾特莉在嬰兒小臉上親了一親便即告別。
  以後的日子中,艾特莉每星期前往探視嬰兒一次,殷氏夫婦不以為異,只認為她是特別喜愛小孩的人,也願意和她分享他們的快樂。
  嬰兒已取名「小青」。艾特莉每次探視,都為他帶來禮物,或是一件小衣裳,或是一雙小鞋子,或是奶粉與葡萄糖。
  小青聰明,很快便咿咿呀呀學說話,懂得叫爸爸媽媽,逗人開心。
  但日子一久,小青的毛病就出現了。在他一周歲那一年,醫生替他檢驗,斷定他骨骼發育不全。這種疾病有一種學各,簡單地說,是由于先天條件不足,他的骨骼無法支持他的身體,他將永遠不能行走,甚至也不能站立。
  股氏夫婦聽了這消息,呆若木雞;殷婦昏厥過去。
  艾特莉不久也聽聞這消息,她內心傷感,對著小青哭了一場又一場。
  小青口齒伶俐,已經懂得說很多話。一次他問:「阿姨,你哭什麼?」「沒有什麼。」艾特莉抹去淚痕。
  「除了爸爸媽媽和叔叔外,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了。」小青說。
  「叔叔,誰是你的叔叔?」艾特莉問。
  「他只在晚上才來的,爸爸媽媽熟睡後,他就來了。他會整晚抱著我,親我,還哼歌曲給我聽。」艾特莉一聽,心中震動,料想那是鮑伯的靈魂。她壓抑心中驚駭問:「他沒對你怎樣吧?」「他對我很好。有時也對著我哭,像你剛才那樣。」艾特莉心下稍寬,暗想鮑伯大概已知道小青骨骼不正常的病症,相信他也非常傷心。他是父親,對小青的愛護一定不少於自己。那麼剛才怕他傷害小青的一種擔心,是屬多餘的了。
  小青又告訴艾特莉每晚除了叔叔外,還看見另一些人來來去去,有的快快活活,有的愁眉苦臉,但經過他面前時都不理他。
  艾特莉為之駭然,他相信小青的兩眼能視鬼物。
  大約又過半年後,小青忽對艾特莉說:「阿姨,我就快見不到你了。」「為什麼?」艾特莉驚問。
  「有兩個很凶的人要把我帶走,離開這世界。昨晚叔叔和他們打架,打得很厲害。叔叔幾次給打倒了,但又爬起來,無論如何不讓他們帶走我。那兩個人很生氣說,今晚會帶更多人來。」「那怎麼辦?」艾特莉明白這是小青命不久長的徵兆,心裡異常悲傷。
  「我舍不得你和叔叔。」小青道。
  艾特莉抱緊他,眼淚一滴一滴掉在他白哲的小臉上。「怎麼辦,怎麼辦?」她連問。
  「我相信叔叔今晚一定打不過那班人。」小青很懂事地說。
  「我們來幫他,今晚讓我們大家一起守著你。」艾特莉忽想到這個法子。
  她對殷氏夫婦說出這情況。到了這階段,她不想再隱瞞他們了,便說出兩年多前與鮑伯的一段孽緣,又解釋小青在樹上誕生的原因,殷氏夫婦聽後驚異非常。
  這天晚上,殷宅燈火通明,艾特莉的父母也來了,還有三四個熱心的鄰人,大家都喜歡小青,不想他夭折,團團圍坐在他的房中保護他。艾特莉則把小青抱在懷內,坐在房中央,寸步不離。
  午夜來臨,大家神色都很緊張。一時左右,房子突然震撼起來,人人都感到地板的搖動。
  許多物品無端掉在地下,在半空中飛來晃去。艾先生和眾人連忙站起,在艾特莉身旁組成一道密不透風的人墻,不讓傷及小青。
  騷動大約維持了五分鐘,艾特莉忽然一聲驚叫:「小青,小青!」原來小青終於去世,返魂乏術。鮑伯的抗拒顯然無法阻止那些索命的人(陰差?),而艾先生等眾人雖然熱心守護,卻也無能為力。
  艾特莉和殷婦泣不成聲,其他人等也多流下同情之淚。只艾先生道:「小青逝世,對他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假如他繼續長大,將來不能起立行走,天天躺在床上,那份痛苦更大。畢竟這不是正常的產物,所以上天不讓他留在人間,以免破壞宇宙的規律。」艾特莉把小青葬在他父親鮑伯的墳畔,每年攜鮮花致祭,以後再無異事發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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