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我不知道她怎麼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看的到她,但她是來找我的,這點無庸置疑。
她趴在座位上方的置物架上面,一雙眼睛……不對,不能說是眼睛,應該說她是用整張臉環顧著整個車廂,在找人,找我。
就在這列火車上面。
這是一列凌晨北上的火車,車廂內的乘客寥寥無幾,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戴著帽子睡覺的男人、一個聽著MP3看窗外的學生、跟一個熟睡的歐巴桑。
其他人似乎看不到她,當她從置物架上手腳並用爬到那個學生的上方時,那個學生卻絲毫沒有察覺。她停留在那個學生的上方好一段時間,然後張開了嘴,一條滑溜血紅的舌頭落下,慢慢的掉到那個學生的臉上,然後開始舔了起來……從額頭舔到下巴、眼框、鼻子、嘴唇……
我不敢直視,怕她會認出我來,我只能透過窗戶的反光看著她的動作。
她把那學生的臉反覆舔了幾次,像是確認了什麼事情一樣的點點頭,收起舌頭,再爬到了那個歐巴桑的上面,重複著剛剛的動作。
我知道她在幹麻,她在找人,找凶手,找我。所以只有兇手才看的到她嗎?
但她看不到我,她的眼睛看不到,所以只能用舌頭來辨認這個人是不是兇手。
她的眼窩裡塞著兩坨模糊的肉體,那是被我拿原子筆戳爛後的結果。我以為把死者的眼睛毀掉,她就沒辦法來找我尋仇,哪知道她還是來了!
她的舌頭很長,我掐死她後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的舌頭可以長到這種地步!但現在她的舌頭更長了,可以從置物架上直接垂下來碰觸一個人的臉。
我不敢動,深怕一動她就會發現我。可能女性跟男性的臉孔有差,她只把那歐巴桑的臉舔過一遍,便離開了那個座位,然後手腳在置物架上面攀拔著,越過了中間的走道,來到了……我的座位上面。
我憋住呼吸,閉起眼睛,對接下來的事情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我感覺到那條滑溜的舌頭降到了我的臉上,從我額頭上滑到臉頰、然後下巴,再從下面舔上來……我裝作若無其事,閉著眼睛假裝睡覺,但她似乎很快就找到了答案,收起了那條舌頭,往前爬到那最後一個人,戴帽子男人的座位上方。
我鬆了口氣,她沒認出我來。
但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可就沒辦法讓我放鬆了。她一樣垂下舌頭,在那男人的臉上舔著,但很快的,她好像很快就認出這男人是誰,露出了一個驚悚的笑,她垂下身子以半吊著的方式抓住了那男人的腦袋,而男人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現,還徑自發著鼾聲。
她滿意地笑了,咧開血盆大口往男人的頭上咬了下去,男人像是觸電一樣震了一下,然後便沒了動靜。
死了吧,我想。
那個豬頭!作案後叫他一起去整形就是不聽,還說什麼:「我們屍體都處理的那麼好了,不會被查到的啦。」這種風涼話。
現在鬼魂來索命,他想必也沒料到吧。幸虧我還把自己的樣子整的極為誇張,她才認不出我。
現在其中一個兇手死了,妳也沒找到第二個,應該可以走了吧。我想著,但那女鬼似乎還在忙,她在男人的臉上好像在摳什麼東西一樣,男人的座位在我前面,所以我不能看的很清楚。
咦?摳?
我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當她再次返回置物架上的時候,眼窩裡裝上了兩顆剛挖下的新鮮眼睛,還在淌著血。像是要適應似的,她吃力地眨眨眼睛,再度睜開眼時,正好跟我四目相對。
我坐在座位上沒辦法動彈,她的眼神像是認出了我,一直盯著我不放。
別怕……我整過形了,她認不出我的……我又閉上了眼睛裝睡,乞求著當我再度睜開眼時,希望已經天亮了。
我就一直閉著眼睛,但一顆懸在空中的心始終沒辦法讓我入睡,只能心驚膽跳的度過每一分每一秒。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有沒有睡著,但我清楚的聽到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先生,不好意思,我們已經到終點站囉。」
到了?我猛的睜開眼,發現窗外果然是終點車站。
總算撐到了。
我正轉頭要跟火車人員說謝謝,一顆頭卻突然從上面垂下來,兩顆血淋淋的眼睛幾乎就要碰到我的眼皮。
「你果然聽的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