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的世界最常看見的是漠不關心的眼神,最令人受傷的是拒絕的語調,每一個人,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渴望著一點溫柔。
需要溫柔,是因為在溫柔的對待中,我們品嘗到被需要的滋味。
不管時代再怎麼變,在愛中,「原始」的呼喚不會變。一個聲音動聽的男人,即使不露面,也可以透過收音機,成為大眾情人;一個女人,只要學會「小鳥依人」,鶯聲燕語,男人多半無法在愛情中分神。
可是,我們畢竟身處於一個不只需要柔情的社會,溫柔與體貼如同食物佐料一般,有人口味重,有人口味淡,然而無論如何,放多了沒人吃得消,而且會使人遺忘了食物原味。
「你想吃什麼?」第一次約會時,女孩問男孩。她中午時吃了焢肉便當,晚上約會時想要吃得清淡點,不好意思直接下指令,只得用疑問句起頭。
「我什麼都吃,沒意見。」男孩說。
於是女孩做主,吃了清粥小菜。愛情路上男孩只要和女孩在一起,一路沒意見,終於有一天,兩人在街上吵了起來;女孩咆哮:「你到底哪一天才有意見?你真是太無聊了!」
太沒意見,到頭來和處處有意見一樣讓人生氣。
如果沒有主見,小鳥依人的女孩也會遭遇「事過境遷」的兩樣情。
剛開始她處處問他意見,他說投票給誰,她就照辦;他說你穿粉紅色好看,她就天天像個嬌滴滴的粉紅豬;他一路寵她,寵到終於有一天,他對她咆哮:
「妳到底會什麼啊?穿什麼衣服也要問我?唸完大學妳還這麼智障!妳希望我每天沒事陪妳逛街啊?」
戀愛時,他誇下海口說:「只要是可以看到妳,從台北載妳到高雄我都順路!」
於是妳沒有他就不會走路。
許多女孩在情人掉頭而去時,絕大部分的悲傷與沮喪大多來自於沒有交通工具,這些女人接受一個不怎麼愛的男人,竟是習慣他當她的交通工具。
這個活的交通工具到後來不是不願意來載她,只是他很有壓力,不想義務取代權利。
不知道有多少中年夫妻,把婚姻生活過成了「只依賴、不依偎」的地步。
太太責怪先生不肯帶她出國、帶她去玩,忘了自己也有雙手雙腳,也有行為能力和經濟能力,丈夫不愛玩,她也可以天涯單飛啊,總比坐在家中板著臉怨他好;
丈夫雖然會數落老婆不如外頭妹妹溫柔,卻也在生活中對太太萬般依賴,她不在,他連家裡的衛生紙貯藏在哪裡都不知道。
儘管依賴對方,卻不依偎對方。
肉體上除了夜晚的「例行公式」之外,總是維持著遙遠的距離。遙遠到當孩子成了青少年上健康教育課的時候,還會質疑「我真的是爸爸媽媽做那件事時生出來的嗎?」
因為他們連父母牽手都沒看過。
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都是人與人間的依存關係。依存變成了依賴,對任何人際關係都會變成慢性的傷害。
依偎,是愛的美感;依賴,則是愛的黴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