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禮拜,遊戲
那一天,雅宸踏了進來。她的臉色並不好看,一個淘氣、頑皮的女孩,蠻難忍受悶在一間教室裡七個小時吧。我同學小多走了過來,對我說:
「她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我說服她老媽讓她來這裡上課。」
呵呵,我用兩個簡短虛偽的笑聲回應他。我不是很期盼雅宸的歸來,雖然我還是跟之前一樣深深愛著她。她走進教室,到了剛被賜予的心位子,把書包扔下,坐下。過了好一陣子後,坐櫃台的行政老師張老師問我:
「你跟雅宸之間有怎麼樣嗎?」我當時聽的一頭霧水。
「沒有怎麼樣呀!」我爽快的回答,因為我很確定我已經有將近兩個月半沒和她講話了,儘管我很想。
「你沒跟她說什麼唷?因為我覺得她怎麼好像突然用功起來了。」
我往讀書會的教室裡望了望,她還真的低著頭努力看著教科書。嗯?怪怪的,不過管他的,又不干我的事。我把剛改完的講義夾在腋下,漫步走進回我的座位。我早就知道接下來的兩個禮拜會很怪,就算不怪我也會很難適應。隔天,晚上時,雅宸走到我的座位找我,她有很多理化題要請教我。看來沒法子了,就算怕尷尬還是得硬著頭皮教她囉。我們走到教室外,隨便挑了兩個位子坐下來。
「妳有哪些有問題?」我溫柔的問。畢竟我還是很愛她。
「這一題,還有很多耶。」她對我笑了笑,她的聲音還是一樣俏皮,臉蛋還是一樣可愛、討人喜歡。
就這樣,從前熟悉的感覺又浮現了。我似乎回到了國二認識她一陣子後的那段快樂時光,沒有跌倒的單戀,沒有尷尬的局面,沒有凍住出不來的話。我們漸漸從一開始的理化題目、數學題目,講到越來越廣泛的生活、平凡而有趣的話題。我前一陣子的憂愁被這幾天的聊天鬆綁了,這又再次證明我是個「想太多」的人。 昨天他在即時通上密我,他跟我談了一個讓我很傻眼的話題。一開始還在想,就繼續聊有關他和雅宸之間的事就好了,他為什麼會突然迸出這個問題。他問了我:
「妳願意跟我交往嗎?」
我後來還跟他盧了好一陣子,直到我說出這句話,他才饒過我:
「可是我有男朋友了耶。」真不敢相信我竟會這麼說。
最後他還抽絲剝繭,才猜到我男朋友是誰?我真蠢,竟然還告訴他「我們之間關係的演變史」。無言,空氣中充滿了這個,有時呼吸還被尷尬堵住了呢。昊宇也真是的,無緣無故問我這種問題。算了,陪他盧下去。後今天中午,他還傳了簡訊給我,說明他昨晚跟我講話內容的用意。他說她只是想體會那種戀愛的感覺。 我說我只是想體驗那種戀愛的感覺,那種有個女孩可以摟在懷裡的味道,然後她可以抬起頭來跟我說她愛我。我想要體驗那種抱著一個女孩,照顧她、保護她的感覺。雖然我真正愛的是雅宸,但諗瑄也很可愛,她也跟我很熟,是朋友。哈!我真是個智障,我怎麼那麼犯賤呀?感覺我好像把女生當成玩具那樣玩完就丟,真是不要臉。可是我怎麼知道諗瑄竟然有勇氣答應呢?她也真是有膽量,我的條件明明就爛到谷底,而且她還有男朋友她還敢玩這個遊戲。不過幸好,這遊戲只會玩兩個禮拜。或許玩完後我還會到什麼意外的收穫呢!於是我就跟她約法三章,從下個星期開始,假裝是對情侶。
假裝是對情侶,說得容易做起來難!我真笨,為何要答應他呢?諗瑄!你做錯了!妳不該這麼做!可是我都已經答應昊宇了,怎麼辦?管他的,只剩一天這遊戲就要開始了,照玩不誤吧。 我走到捷運站前等她,她說想去西門町逛逛,希望我這個「假裝男友」可以陪她。國三生,荷爾蒙作祟,思想不完全,又沒錢,哎。這時熟悉的面孔從眼前經過,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朝我看了看。是雅宸,能在這碰到她真稀奇,我一直以為她不愛外出呢。煩耶,她為什麼一定要現在來攪局? 雅宸?在這?我真白目,明明看見她了還跑過去勾住昊宇的手。還好皓宇給我面子,繼續假裝他是我的「男朋友」。不過昊宇也挺貼心的,早就幫我買好票跟一杯熱騰騰的麥香奶茶。為什麼遠志都沒這樣對我過?算了,先扮演好我現在的角色,「昊宇的馬子」。就這樣,在去西門町的路程上,他一句話都沒跟我講,應該是在生氣吧。有時覺得他真是無理取鬧,這個遊戲又不是我提出來的,我陪他玩他還要怪我。哼! 我把她從半公尺外拉到我的懷中,她的表情就像是處於「待機狀態」。她可能不知道我會玩得這麼火吧!這趟「西門町之旅」花了我將近三個月的零用錢,只買了四杯奶茶、一個皮包、一條圍巾和一頂毛帽。不過天氣冷了,女生難免也需要點「保暖」,只是看是被我的心溫暖還是被我的錢溫暖。在回去東湖的捷運上,她一路躺在我的懷裡,甚至還睡著了。我倒是不知道她滿不滿足,可我已經有點嘗到戀愛的甜了。
他的懷抱好溫暖唷,為什麼遠志從來都沒有這樣對我?對了,他應該是怕我去影響到他的課業吧!我得懂得設身處地,我必須了解他的立場。可是認識昊宇這麼久,為什麼我一直不知道他的胸前有這麼溫暖的一個空間?可能是平時的「他」不是「他自己」吧?人不可貌相,這話說得真對。繼續玩,搞不好以後我就更會看待我和遠志之間的感情了。「小多!這禮拜好怪。」
「怎說?」他問我,邊舉起手機打給他的女友。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他媽的很怪。」我喝了一口手中的珍珠綠茶。
「你也不講,我怎麼知道哪裡怪不怪?」他又重撥了一次,看來他們倆吵架了。
「好吧,隨便。那你跟君穎之間發生啥事啦?」
「也沒什麼,就吵架。」他刻意避開這個話題,看來有些不對勁。
我聳聳肩,繼續喝著珍綠,順便想想明天要帶諗瑄去哪裡吃午餐。我跟小多一步一步走上樓,走到補習班。結果我被迎面而來的雅宸叫住。她招招手要我過去找她,臉上帶點怪怪的笑容。我走到小圓桌旁坐下,她坐在我旁邊。小蓁蓁老師看我們在講悄悄話,臉色帶點不悅。終於她問完了,我可以不用在扭扭捏捏的回答她無理的問題。我們兩個起來離開小圓桌,走向讀書會教室。我在進去之前被我們行政老師叫住。「昊宇!你淪陷了!」接下來只聽見我其他同學在旁憋笑的聲音。「什麼淪陷?」我臉上裝出不以為意的表情。
小蓁蓁老師笑了幾聲,糗我了一下才終於放我進去唸書。完了,剩一百多天了,再不讀連南湖高中都沒了。得用功了。 他在電話裡問我有沒有補習,我說沒有。他就「噓」我,真是的。他說我這樣一定是爽到了,整天待在家裡閒著沒事。還好有答應他玩這個遊戲,這樣還可以免費「出遊」。對了,他說今天要帶我去個很貴的地方吃午餐,不知道是哪裡,拭目以待,嘻。終於中午到了,我到哈啦影城前等他。過了約定的時間五分鐘後他才到。「對不起」這三個字他唸了將近一千次,顯然他非常了解女生不喜歡遲到的男生。我問了他那個「貴又神祕」的地方在哪?沒想到原來只是哈拉影城二樓的加州風洋食館。不過對我們來說,這的確算是個奢侈的享受。他左手牽著我的右手,右手推開了門。「兩位,有定位。」我說道,對著眼前的服務生講。
我真不敢相信我自己竟會為了一個自己不愛的女生花這麼多錢、時間。看來我是多認真看待這場「戀愛」。我想諗瑄應該也傻眼了吧!管他的。我握著她發燙的手,跟著服務生來到了位子。他問我這次午餐我打算花多少錢。我說今天帶了不少,只要不被媽媽罵就行了。國中生,不少的自由仍然放在媽媽的手裡。我點了份牛排,她則點了義大利麵。我們倆吃著吃著,我不時抬頭盯著她的臉看,心裡想著:她其實也蠻可愛的。後來她應該是忍不住了吧,放下餐具,認真的眼神看著我問:
「你到底再盯什麼呀?」
「沒有呀。只是我發現……」我手伸過去撥了撥她的髮際。
「妳真的很可愛耶。」我輕輕的說出。
她一陣臉紅,很快的將身體往後縮。吃完後我付了帳,牽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下樓梯。她的臉上仍然上著紅漆,說白了她有多尷尬。但下一件事是我怎麼想都想不到的。她撥開我的手,緩緩的走進我的懷裡。她抬起頭,把雙眼闔上,把雙唇靠向我的嘴。正當我也閉上眼後,她卻退縮了。 我就退縮了,我竟然差點把眼前這個白目小孩當成遠志。我她心裡一直告訴自己:這只是個遊戲,我真正愛的是遠志。我不斷告訴自己:別玩得太超過。我放開他,走向他家的反方向。他現在一定很困惑,我也很困惑。這個遊戲才玩個沒幾天,甚至還不到一個禮拜;我和他,竟然玩得這麼過火。不對不對,我不能陷入,我不能陷入圈套。
已經是第二個禮拜了,我終於撐過第一個禮拜了。好吧,每一場戲都得有個結尾,我就給他一個結尾吧。反正只剩七天,我還可以免費奢華七天,免費愛七天。「ㄟㄟ,昊宇。」雅宸拉住我的袖子。
「什麼事?」我轉頭看了看她裝可愛的模樣。
「你卻幫我買飲料,好不好?」她嘟起嘴撒嬌。
「我都快變成妳的男傭了。」我邊說邊穿上外套,走出補習班。
阿薩姆奶茶,她說她想喝阿薩姆奶茶。我走著走著,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女生。
「不好意思。」我轉頭一看。
竟然是他,我很少會在路上撞見昊宇的說。我問他要去幹嘛?他說他得幫雅宸買飲料。我一直搞不懂,那個吳雅宸到底是哪一點迷人?竟能讓昊宇甘願為她做牛做馬。結果我想想,這幾天他也不是為了我做了很多事、花了很多錢嗎?我不該這樣想的。當我一抬起頭想和他聊聊天時,他已經走進了對面的OK便利商店。要是有個這樣的「男僕」永遠在身邊,真好! 我把二十五塊掏出口袋,拿走了保特瓶裝的阿薩姆奶茶。我很快花了不到五分鐘,回到了補習班。我進到教室,把奶茶拿到她的位子,身體也低到她的身旁。我聞得到她身上的香味,應該是香水,但是很自然,非常自然的香味。從雅宸來讀書會後,我不時會隱約聞到那個香味,儘管她不在我周圍。我有時覺得自己已經愛她愛到一種無法自拔的程度,但卻同時認為自己不懂真正的愛情。過了幾天,我打電話給諗瑄,約她去看那部電影「阿凡達」。我們看了3D版,那真是部好片,對了,我講這幹嘛?嗯,精彩的在看完後,走出電影院時,我有了這輩子一個最特別的體驗。她吻了我。 我吻了他,雙唇輕輕的貼在他的唇上。我覺得我太投入這遊戲了,我甚這差點愛上他。我試著克制住自己,但有某種引力一直將我拉向昊宇。我親他親了快一分鐘,對,將近一分鐘是處於嘴唇相疊的情況。我覺得我太認真看待這場「戀愛」了,雖然這遊戲再過一天就結束了,我還是撐不過去,還是吻了他。我怕我自己愛上了他,但我更怕我不愛遠志了。我希望我不會愛上昊宇,我希望我不會愛上昊宇…… 初吻,是令人迷惑的。因為通常初吻對象都不會是最後的終生伴侶、不會是自己最愛的人。就像我真正最愛的還是雅宸,就算我能感覺到諗瑄給我的那個吻帶點她的感情,但我還是不會愛她。怎麼說,人生總是不如願。往往給你最好的不是你最想要的,而你最想要的,都會離開你。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開學後雅宸還是離開我們的補習班,我還是不敢跟她說我愛她。而不小心愛上我的諗瑄,還是沒有被我接受。真可憐她,她陷入愛與不愛的膠著,為我陷入愛情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