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條年歲久遠的小巷,地上鋪著是古老的青石板。林飛拎著我的旅行包走在前面帶路,我緊跟其後。走了四、五分鐘,林飛在一所石頭砌成的舊房子前停下,屋子僅有一層,有五米多高,灰暗的墻壁爬滿了厚厚的青苔。
林飛掏出鑰匙打開門,一股濃郁的霉味撲鼻而來。
“屋子一直空著,你儘管住。”林飛對我說。林飛是我大學同學,畢業後各自分開,我家住Z市,這次是為了躲避生意上的債務糾紛,特來W市投奔他。
“你既然不在這兒住,為什麼不把屋子賣掉。”我說,兩眼四下打量。
“這是祖上留下來的房產,長輩不說個賣字,我們作晚輩的也不敢吭聲,再說就算是賣的話,這麼多親戚每人也分不了幾個錢,也就沒人動這心思。”
林飛邊說邊用手撣著桌上的灰塵,把我的旅行包放在上面。屋子是老式結構,中間是寬敞的堂屋,左右各有兩間小屋,臥室、廚房、廁所一應俱全。
我們一起動手,把屋子打掃一遍。打開衣櫃,裡面居然有幾床薄棉被,幸好是春末,今天的太陽還有幾分余光,我把薄被抱出去曬曬。現在的我,不敢有太多奢求,將就吧。
一切就緒,林飛要回家了,走之前,他對我叮囑道:“要是晚上有什麼動靜,你不要大驚小怪,這屋子老鼠多。”
“看你,這麼哆嗦,別說老鼠,就是鬼我也不怕,我畢竟也練過幾年散打。”說完,我揮揮胳膊,做了個健力士的造型。
看我這樣,林飛也不說啥了,只是嘿嘿地笑了兩聲,笑裡藏音,是什麼?我不清楚,反正住下去再說。
因為長途跋涉,人很疲倦,倒在床上,一覺睡到天亮。
醒來,發現不見了一隻鞋。怎麼回事,鞋到哪兒去了。這房子只有我一個人住啊。我赤著腳在房間裡四處尋找,後來在廚房裡的垃圾桶旁發現了那隻鞋。
兀那老鼠,也太可惡了,第一天就給我來個下馬威。我鬥不過人嘛算我弱智,我認了,難道我連老鼠也治伏不了!
為了以後住的安穩,我上街買了老鼠粘、老鼠籠、老鼠藥——我一定要消滅這屋裡的老鼠,讓它們全部死光光,最少也要死個幾隻。
買回這些滅鼠器,我把它們布置妥當。到了半夜,我起床上廁所,腳剛落地,覺得不對勁,腳被什麼東西粘住似的。我連忙起身開燈,手按在床頭櫃時,感到有個冰涼的東西,我反應極快,手下意識的一縮,便聽見“吧噠”一聲,我聽出了那是老鼠夾的聲音。
燈亮了,腳下粘的正是我白天買的老鼠粘,我氣急敗壞的將膠板往下扯。越想這事越奇怪,這老鼠粘和籠子我明明都放在廚房裡,怎麼都跑到睡房裡來了。難道這子裡的老鼠也懂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世上有這麼聰明的老鼠嗎?
恍惚中我聽到“咯咯”一聲輕笑,這是女人的笑聲,我百分百沒有聽錯。扯下腳底的老鼠粘,我四下搜尋,房屋裡只有我一人,是我在幻聽?
上完廁所後我重新躺在床上,盯著陳舊的天花板,想起這兩天發生的怪事,我覺得有點涼嗖嗖的。這屋裡莫非有鬼,不可能。我斷然否定這個懷疑,這事上哪會有鬼!就算有鬼又怎樣呢,如果真的那麼倒霉,那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往後幾天,沒發現什麼動靜。沒事時我就寫自己下海的經歷。一邊回憶一邊寫一邊反思。只有臥薪嘗膽,才能奮發圖強,一撅不振那可不是我。有時發現桌上的筆記本有翻動的痕跡,我想是風吧。
但是這天夜深,我又聽到鍋碗的磕碰聲,還有水的嘩嘩聲。我躡手躡腳的走進廚房,抄起角落裡的一把掃帚,沒頭沒腦的狂掃一頓。
就聽見“哎喲”一聲,一女子現出身形,她梳著黑油油的兩根粗辮子,長長的垂至腰前,發上插著花夾,身上穿著淺紫碎花絲綢旗袍。瞧這身打扮,大概是民國時的服飾。
天。這屋子真的有鬼。
她摸著頭,烏黑的眼珠子瞪著我,恨不得冒出火來燒死我。嘴裡哼哼唧唧,“好——疼——啊。”
“幹嘛,瞪著我幹嘛。”我聲音有點發彈。
“你竟然——打女人!”
“你是女人嗎,你是女鬼。”我反脣相譏。
“女鬼就不是女的嗎?!”她咬牙切齒的囔道。
“這,這……”我這了幾聲沒話反駁她。
“看我是女鬼就欺負我!”
天哪,這個女鬼得理不饒人。
“你也別囉唆了,不就是來索我的命嗎,儘管拿去。”我不想和她繞圈子,乾脆把話說穿。
“你有毛病啊,我又不是無常,幹嘛索你的命,吃飽了沒事乾。”
聽她這一說,我暗暗的松了口氣,語氣也軟了下來:“那你沒事到這兒幹嘛,搔撓民宅可不對。”
她冷笑,對我的反駁不置可否:“知道啥呀,這是我爹娘的房子,我住在這兒天經地義,倒是你來搔撓我才是正理。”
這是個刁蠻的女鬼。但她的話沒錯,我現在確實寄人籬下。闖入者是我,非她。
水還在嘩嘩得流著,我連忙上前扭住。才發現昨夜的髒碗已被她洗得乾乾淨淨的擱在池
子裡。她原來是想幫我的!她雖任性但也良善,這樣的女鬼我是不用怕她的。
我說:“我們到堂屋裡聊吧。”
她頭一仰,眼一翻,道:“憑什麼。”
“我錯了,千不該打女人,萬不該打女鬼,這樣總該可以了吧。”我笑著賠禮道歉。
她轉嘖為喜,歡顏滿面,神氣的說:“饒你這次,如有下次,你可小心你的腦袋。”
象我這樣不怕鬼不嫌鬼的人這世上是少之又少,她居然不懂珍惜,這女鬼,真是。
不過,看她那玲瓏小巧的五官,蒼白剔透的皮膚,還有那若隱若現的小虎牙,也煞是可愛。若是人的話,那現在必是緋紅滿面,燦若桃花了。可惜。
走進堂屋,她大咧咧的坐下對我說:“你不用客氣,隨便坐。”
看她那副模樣,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想想以後恐怕是要受她擺布了。我對她說:“我叫陳平,你叫什麼名字。”
“林的的。”
“為何不叫叭叭呢。”我打趣道,“不過,這名倒是很適合你的,的的叭叭,和你一樣,挺嘹亮的。”
“什麼啊。”她大眼一瞪,“淡妝多態,更的的,頻回眄眯。我的名字就取自這詞中的的二字,是明媚美貌的意思。”
“哦,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照你這麼一說,我看你很配的的二字。”
“當然。”她本身就洋洋自得,聽我誇她美貌,更是沾沾自喜。
“的的,你是怎麼死的。”
“笑死的,說來難為情,我和女伴們做刺繡時講笑話,她們沒怎麼笑,我卻笑個不止,一口氣沒接上來,就笑死了。”
“真的,象你這樣的死法倒是少有啊。”我呵呵的笑道。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小心和我一樣,一命嗚呼。”
聽她這話,我笑得更加大聲,笑了半晌,我又問她:“聽說人有輪迴,你死了為何不轉世投胎呢。”
“我去過了,可他們要我喝孟婆湯,把今世忘得乾乾淨淨,才能投胎,我不願意忘記爹娘,他們視我如掌上名珠,不知有多疼我,我想不通,就跑回來了。”
她幽幽地嘆口長氣,接著說:“我回來又怎樣呢,不敢現身,想他們看到我必定會害怕,所以只能偷偷的陪著他們,不久,我爹娘也相繼病死。而我卻回不去了,沒有無常帶路,那到地府的路我早就忘了,就這樣,當起了孤魂野鬼。”
“哦,這樣啊,也好。要是你回去了,我今天就不能遇到你了。”我打趣道。和的的聊天,有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好輕鬆好舒服。
“天亮了,我要休息了。”的的說。
天空已經微亮,這夜過得太快,我問她:“這一切都是真的嗎,的的。”
她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當然是真的。”
“能給我一個標記讓我在白天證明嗎。”
她看著我,眼睛滴溜溜的一轉,抬手將發上的一枚珠夾取下:“給你,象你這樣不怕鬼的很少見的,真的謝謝你。”
她總算說了句良心話。
我將珠夾捏在手中,回到臥室,把珠夾放到枕畔,翻來覆去好不容易才進入夢鄉。
醒來已到了晌午,伸伸懶腰,昨夜的一幕幕重現腦海,是真是假。我掀起枕頭,一隻粉紅珠夾躺在那兒。是真的,確有的的。如此可人兒,管她是人是鬼。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流逝,每日我睡至日上三竿,然後出門購買一天裹腹之食,等到晚上,和的的相會。
後來的日子,的的每天晚上幫我洗衣、洗碗、打掃衛生,宛如當家主婦。
我想起的的對我說過,她爹娘視她為掌上明珠,想必是不輕易幹活的,而如今她卻幫我做這做那,這份感動我無以言表。
因為有了的的,我每天過得是悠哉游哉的生活。晚上我整理筆記,寫自傳,累了,和的的聊天,講笑話,那名利場上的訛虐我詐竟然淡忘了。
的的很會講笑話,喜歡用心思罵人,有一天,她寫了一首打油詩送給我:
扇扇清風涼
王子進學堂
八月中秋考
頭名狀元郎
我看後哈哈大笑道:“的的,你敢罵我王八頭,看我怎樣收拾你。”
我們圍著堂屋追逐。我一把拉住她,的的一個踉蹌,人就倒在我的懷中。溫香玉體,我不由心蕩神迷。
“的的——”我輕輕的喚著,似在夢囈,托起她的小臉,作勢就要吻下去。她一慌,象只受驚的小鹿從我懷中逃開。
“我是真的喜歡你呀,的的——”
的的也愛我,這點毋須懷疑,可她究竟為何要躲避我呢。
“你別忘了,我是鬼,你若和我親近,會傷害你的身體。”的的傷心不已。
我明白,傷害我的事的的是寧死都不願做的。
“對不起,的的,我錯了,不該惹你傷心。”我真該死,因為一時衝動,竟讓她這般難過。
“是我對不起……”
“的的,你能在我身邊,我就感到很開心了,剛才的事我們都不要想它,好嗎。”
的的點了點頭。
這件事我們後來真的都不提了,但它卻躲在我心中,無法揮去。我想的的也是如此,難道人間就沒有十全十美。
我開始留意大刊小報,街頭巷尾,到處打聽有沒有還魂術。只要我張嘴詢問,別人就會瞪眼看我,仿佛我是神經病。
這天林飛來了,邀我一起出去喝酒。席間他不停的向我賠禮道歉:“陳平,怎麼樣,住得慣嗎,老鼠鬧得凶不凶。”
“很好,一切都很好,而且老鼠都很乖,相處的也融洽。”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
我們邊喝邊聊,聊了一會兒,我話題一轉,問他:“你知不知道這城裡哪處有奇人術士。”
“你問這幹嘛。”
“不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寫東西,需要這方面的材料。”
“是嗎,這奇人術士——”
他沉吟一會,說:“聽說城西有個李老師,四十歲那年大病一場,差一點就過去了。後來,奇跡般地好了,還開了一隻天眼,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有人說她是被前世的師傅救過來的,至於她師傅是誰,沒人知道。但她從此就打了個治病救人的旗號,不亂收費,聽他們說也治邪病。你說這世上會有這麼好的人,這麼奇的事嗎。”
我相信。自打我遇到的的後,我覺得這世上什麼事都有,什麼人也都有。要不怎會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所以我想李老師這人這奇遇絕對是有的。
我向林飛要地址,他說他沒有,這事是聽他老婆說的,要我明天打他的電話。
次日大清早,我撥通了林飛的電話,吵醒了他的美夢,他埋怨了一大通。唉,如今人也真是無奈,拼死拼活的猛乾,前途依舊茫然,夢想還是遙不可及。最後只能做白日夢來安慰自己。
林飛把李老師的地址告訴我,末了沒忘加一句:“要不要我陪你去,只能看,千萬別信,都是些江湖騙子。”
我說:“不用了,你放心吧。”
現在對我而言,只要有一線的希望,都要積極的嘗試。和的的死而復生比較起來,上當受騙又算得什麼呢。
我依照地址找去,李老師住的地方並非我想象中細尖塔頂的怪屋。而是普普通通的居民樓,她住在第二層。我敲門,一個女人把門打開,默不作聲的看著我。
我問:“請問李老師住這屋嗎?”
那女人點點頭,側身讓我進去後又把門關上。裡面有幾個人,都坐在那兒靜靜的等著。我也加入其中,屏聲靜氣的等侯。
過了一會兒,有人從裡屋出來,外面的人進去。進去的人問出來的人:“好些嗎。”
“嗯,好些了。”
就這樣,進進出出,終於到了我這兒,我走進裡屋,一個皮膚白皙,身材矮壯的老婦端正的坐在椅上。我趕緊點頭彎腰,一百二十分的恭敬:“您好。”
她點點頭,掃我一眼,說:“你不是來刮痧的,對吧。”
“是的,我另有要事相求。”我說。原來剛才那些人都是來刮痧的。
“我只治邪病度陰人,傳遞陰陽兩界之間的信息,其它的事一概不管。”
“但是助人為快樂之本,何況您還是大慈大悲。”我差點說出活菩薩三字。可她無動於衷,我想到有錢能使鬼推磨,接著說:“只要您能幫我這個忙,您說個數目,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您湊齊。”
她撇撇嘴,冷冷笑道:“你有錢嗎,你現在寄人籬下,自身難保,還想幫別人。”
“您放心,我雖沒錢,但我身體健康,大不了我賣身上的器官。”
“為個女鬼,這樣做值得嗎。”她足不出戶,卻又無所不知,她越神奇,我的希望也越大。
“她是我唯一喜歡的女人,我不在乎她是人是鬼,但我想讓她擺脫這種不見天日的痛苦。”
她不語,在沉默,墻上的電子鐘在滴嗒滴嗒的來回晃動。就象她的心在猶豫不決,左右為難。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終於鬆口,
“那我試一試吧,這事我要先求師傅幫我一把。”
說完後,她閉上眼睛,嘴裡念念有詞。這眼前一幕,若是從前,我會說她是在裝神弄鬼,欺哄瞞騙。可今天,我虔誠無比,一門心思的希望她能成功,告訴我一個好消息。
過了片刻,她睜開眼睛,低聲說“你明天來吧,屆時買點冥鈔,今晚師傅陪我下去走一遭,成功失敗明日才能給你答覆。”
回去後我買了冥鈔,悄悄的藏起。這事我不想讓的的知道。不到最有把握的時侯,我不想再提這事,免得她又傷心。
第二天早早起床,直奔李老師家去。她家門上掛著一紙牌,上寫:今日休息,請勿打撓。
我敲敲門,過了一會兒,李老師把門打開,和昨天的神色大不相同,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她直接進房,我把門掩上,尾隨她進屋,將冥鈔遞在她手中。
她說:“這冥鈔呆會兒我替你燒吧,昨晚我和師傅到地府作說客,礙著師傅的面子,地府才答應的的今晚一點借屍還魂。要記住,是市醫院,一個叫王麗珍的女孩。還有,你家的的調皮任性,你可要讓她明白,這次機會來之不易,要珍惜,別再生意外。”
話如石破天驚,的的可以復活了。
我感動的幾乎落淚,我說:“謝謝您……”
然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你去吧,以後不用再來了。”李老師冷冰冰的下著逐客令。她是個實實在在的好人,外冷內熱。
我回跑老屋,在焦急中等待夜的來臨,我要抓緊時間。
晚上十二點,的的化為人形出現在我面前,我一把抓住她,對她說:“的的,機會來了,你可以復活了。”
她很驚訝,不敢相信。
“來不及解釋,你先跟我走吧。”我拉著她往外面跑,口裡說道:“今夜你借屍還魂,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你就這一次機會,可不能耽誤。”
“你說的是真是假呀。”她還是不相信。
出了小巷,來到大街,好不容易攔到一乘的士。我對司機說:“快點,市醫院。”
的士飛快的行馳,我忘形的對的的說道:“當然是真的,我會騙你嗎。”
我瞟到了駕駛台前的後坐鏡,司機一臉的奇怪,我連忙閉嘴,要是現在把司機給嚇傻了,那可不行。
到了十二點四十五分,我們來到了市醫院。
好不容易找到急症室,門半開著,裡面有人在大聲的痛哭。我和的的閃了進去,人很多,將病床團團圍住。病床上躺著一個年輕女孩,一個中年婦女趴在她的身上,邊哭邊念,“珍珍,你不要走啊,你不能丟下媽媽不管了。”
沒錯,她正是我們要找的女孩,我對的的說:“我把這些人推開,你趕緊附上去。”
誰知的的卻說:“不要了,你看她多難看,這模樣你看不到兩天就會厭煩,乾脆下次找個漂亮的再附吧。”
“的的你就是變成醜八怪,我也喜歡你。”我急得冒火,眼看時間就要到了,李老師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看我急了,的的不敢吭聲。我一把推開擋在我前面的家屬,直奔病床的一邊,抓住王麗珍小姐的手,情急之下喊出賈寶玉的台詞:“珍珍!我來遲了!!”
然後我看見的的輕煙似的溜入她的身體。
眾人的哭聲停住了,愣愣的看著我。我視而不見,將女孩的手放到臉頰,說:“你忘記了嗎,你說一定要等我回來,如今我回來了,你卻這樣板,你不能這樣狠心啊。”
我腦筋裡搜索愛情片裡的對白,學著那如泣如訴的表情,這樣的表演我竟然無師自通。
“你一定要活過來,一定要活過來……”我一遍遍重複,這倒是真的肺腑之言。
時間到了一點,我感到僵硬的手指動了動。
有人驚呼:“她的眼皮在動。”
“她的頭在動。”
我們成功了,眼淚奪眶而出,我小聲的在她耳邊喊道:“的的,醒過來呀。”
眼睛慢慢的睜開,她向我微笑,輕輕的點頭,伸出手揩我臉上的淚水。
結果好的出奇,的的成了公眾人物,各類報紙都登出了這樣一則新聞:W市女孩王麗珍心臟停止15分鐘後重新博動,引起醫學界高度重視……
的的出院後我們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王家夫婦是W市知名企業家,女兒雖然忘記從前,畢竟死而復生,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對我更是萬分的感謝,認為是我對珍珍的愛情創造了奇跡,邀請我到他們的公司出任總經理,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自感有愧,但想想終於有個舞台讓我大展拳腳,我可要加倍勤奮,報答王家夫婦。
再是珍珍,也就是的的,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幹嘛,不是割雙眼皮,就是隆鼻,再就是換膚、塑身等等,反正很忙。空閒下來她就會問我一二三,今天又瞧著哪家姑娘不眨眼,又和誰眉目傳情,可曾假公濟私請小姐吃飯喝酒……
有時照鏡子照得不樂意了,就大發肝火:“陳平,不是為你,我也不會變成這副醜相。”
於是我指天發誓:“我愛的是你,你的優點,你的缺點,你的一切一切…….”
可的的充耳不聞,當我的話是耳邊風。
即便這樣,我也樂意,而且滿意。因為的的老婆終究由鬼變成了人,是人就是這樣。想到這時,我就感到自己現在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