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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 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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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 門

在這個城市生活的人,可能會從這個故事聯想到你們那段時間曾經看到過的新聞,但是正如我們這個國家的大多數新聞一樣,這些新聞也有其背後的故事,這些我所知道的故事當然不可能在報紙上讀到,只能說信不信有你。
  那天晚上,我從同事王傑家出來是大概已經過了11點,我到王傑家純粹是為了公事,就是為了幾天后市場部的一個展示會準備的presentation,王傑作為研發部和市場部的橋梁,將要做這個講座,而我作為研發主管之一,則要為他準備這個Power point中的大部分內容,整個powerpoint全部完成估計得過了12點,但是看到王傑的老婆(其實是同居女友)張麗不停的給我的茶杯續水,我也就知趣地告辭了,反正明天的彩排前還有一個多小時可以利用。出門前張麗要王傑拿個手電送我下樓,因為大樓有個空氣開關燒了,所以整個大樓的樓道燈都不亮。我擺手攔住了王傑,大熱天從8樓走下去倒還沒什麼,但再走上來就是個大工程了。
  防盜門咣當一聲在我身後關上了,樓道頓時黑了下來,我把手提電腦交到左手,從腰上摘下手機,按了一下,背景燈亮了,我開始往下走。這是一棟臨街的商住樓,王傑住在8樓,也就是頂樓。每層樓樓道東西兩頭門對門各有兩單元,樓梯在走廊中間。樓的側邊盡頭是鏤空的花墻,可以看見青灰色的夜空,也透進微弱的星光。我只走下了一層樓梯,手機的屏幕一下滅了,這時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乾脆就把手機掛回腰上,接著往下走。雖然樓道兩邊通風,但8月的夏夜依然悶熱非常。我的腳已經適應了樓梯的節奏,輕輕鬆松又下了兩層,38、9度的溫度下連汗也沒出一滴。就在樓梯拐彎的地方,忽然發現下面一層好像更暗一些。
  拐過彎來,下半層樓梯好像完全隱沒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了。我停了一下,一邊伸出右腳去試探下一階樓梯,一邊又去摸腰上的手機,結果腳比手快,我又下了幾個台階,手機還是沒有點亮,唉,諾記的手機只有在按電源開關時背光燈才會亮,而不象摩托羅拉,按任意鍵都可以。我把沒有反應的手機隨手放進褲兜裡。
  十幾級台階轉眼走完,當我的腳踏上第5層的一剎那,我突然明白了這一層為什麼會這麼暗,我正對的樓道西側又修了一道防盜門,也就是門對門的兩家除了裝上防盜門,又在兩家門外的走廊上修了一道和樓道同寬的鐵柵欄門,就是這道鐵門擋住了樓道盡頭透進的光線。看到這道鐵門是我剛踏上樓道一瞬間的事,也就在我的鞋底接觸到樓道地板的同時,我同時突然看到有幾條人影糾纏在那道鐵門外,並聽到了粗重的喘息和被悶住的呻吟聲。
  這一切就像打開電視出現圖象一樣突然,我不禁呆住了大約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在這十分之一秒裡,接著更微弱的星光,我已看清眼前糾纏的人影是兩個男人將一個女人擠在那道鐵門上,並在她身上摸索著,女人在奮力反抗,可能被捂住的嘴裡泄出悶聲悶氣的叫聲,兩個男人也在喘息。我早就從新聞上看到有歹徒夜晚尾隨單身女子回家,在被害人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打昏她並搶劫錢財,但在這臨街的商住樓(雖然不是繁華地段),也未免太猖狂了一點。
  我大喝一聲:“放手!”,就踮起腳尖緩步走了過去,一邊暗自戒備,防止對方手上有刀。我一聲大吼,一是威嚇對方,所謂邪不壓正,二是希望有人支援,只要有人開門透出一點燈光,我就可以看清對方的武器,也就安全多了。不料一聲大吼過後,突然一片寂靜。樓道裡沒有一家燈亮,也沒有任何聲音,奇怪的是不遠處那條大馬路上的汽車奔馳的嘈雜的輪胎聲和喇叭聲好像也不見了,我甚至聽到了自己耳朵裡血液流動的沙沙聲和急促的心跳聲。真是完美的寂靜,整個世界只有我瘋狂的心跳聲,這可能就是人在面臨生死抉擇恐懼下暫時的失聰吧。只有事到臨頭才知道自己不想象象中勇敢,我不禁自嘲的苦笑了一下,一邊慢慢的吸氣,希望趕快平靜下來,甩開無邊的寂靜和黑暗帶來的頭暈目眩的壓力。
  我的吼聲也沒能震懾住這兩個歹徒,雖然黑暗中只能看到暗藍色的剪影,我仍然可以感到兩個人回過身時的從容不迫,左邊的黑影伏下身朝我撲來,動作輕盈敏捷,不帶一絲風聲。在微弱的星光下,我好像看到他右手有刀光閃過,我的電腦包早已提到胸前,此時右手一推,左手借力掄向他的右手,同時側身右腿一個側踹,蹬向他的胸部,右手掌八字張開,封住了右路。感謝學生時代多年的苦練,使我條件發射性的完成了這些動作,而且時間的掌握近乎完美,對方已經來不及改變動作。我幾乎聽到了對手肋骨斷裂的聲音。
  就在這一剎那我看到了對方眼珠微弱的反光,我在一腳穿心的冷酷快感中看到他臉上詭異的笑容,——不是絕望,仿佛帶著一絲嘲弄。來不及奇怪,我就明白了那笑容的含義,我的電腦包掃空了,挾帶風雷之勢的一記腿擊也落入虛空。
  這個時候我已經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在我學生時代的習武經歷中也結交過不少散打的國家級選手,也認識幾個隱居山野的方外高人,能在這種情況下無聲無息躲開這次攻擊的恐怕也沒有一個。我第一次在格鬥中感到對強大對手的恐懼,之前在任何比賽和街頭以寡敵眾的搏鬥中都沒體會過的恐懼,因為對手幾乎不可能是——人。
  就是這樣,我在一腳踢空的同時發現對方不見了,隨後發現,被我眼角余光罩定的另一個人也同時不見了,完全沒有覺察——就在我能捕捉每秒十幾拳的路線的眼前憑空蒸發了。而我的觸覺,聽覺也沒有抓住一絲痕跡(實戰中聽覺和觸覺可能更為重要)。頓時,好像有一絲冰冷的氣息吹到我的後頸上,一剎那,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如果有的話,唯一的念頭可能是後悔——如果讓王傑拿著手電送我下來,可能就不會在黑暗中孤獨的掙扎了。
  我的思維的確已經被恐懼凍僵了,但多年形成的本能還是作出了反應,就像另一個我在自發的運作,身體的本能不去考慮兩個幾秒鐘前還在喘氣的大活人消失的原因,而是作出了自然的反應——
  踢空的腳就勢在地上一點,隨即彈起,轉頭、扭腰準備應付背後的襲擊,同時將背靠向墻壁。當年對我惡語相加的幾位師父們如果在場,也一定會承認這是一個完美的反應,可惜在這次的對手面前不可能有任何作用。
  但是我的動作沒有能夠完成,即使在我的記錄中完成這些動作頂多隻需要1/5秒。我只是來得及提起腿來,頭部剛剛只轉過微小的角度就徹底僵住了,因為這時一直撲倒在鐵門上的女人轉過身來。
  讓我慚愧的是,我還是沒能看清她轉身的動作,我就一下看見了她的臉——就那麼一下子,整個人正對著我,面面相覷,距離只有一尺。把我從惡夢中拉回的還是我的手機,諾基亞6510(呵呵,不是廣告)。嘀噠嘀!嘀噠嘀!短消息鈴聲還在響,一時間我以為我還在床上,剛從惡夢中醒來,要伸手到床頭去按掉手機的鬧鈴再睡個10分鐘。但我馬上發現我還在王傑家大樓5樓的樓道中,對著一道鐵門,左手高舉IBM的電腦包,右手摸著手機,保持金雞獨立的姿勢。
  但不同的是,我剛剛要依靠的那堵墻上的高處,是一個浴室的窗戶,掛著窗簾的窗內亮著燈,還傳出淋浴的水聲,而且看來這個人,我感覺可能是個女孩子,在我剛才下樓的過程中應該一直開著燈在洗澡。而我現在這個姿勢,如果被人看見,肯定會被當成偷窺的變態狂。
  我一下按停了手機的鈴聲,發現這層走廊實際很亮,可以看清我對面鐵門上綠色的花紋和綠色的油漆。我做了一個很多年沒做過的傻乎乎的動作,用手抓了抓後腦勺,確認我是清醒的,然後又作了一個明智的決定,暫時不考慮剛才的一切,立刻離開這個可能被誤會的是非之地——浴室的窗下。
  我一邊接著下樓,一邊按著手機看那條把我從夢魘中救回的短消息:您的手機欠費,請盡快到各營業廳繳費,為防止您的手機因欠費引起的不便,請預存100元以上話費,詳細情況請打1860查詢...
  可能剛從黑暗中出來,我發現接下來的樓道比較亮,樓梯也可以看清楚,另外,我發現我剛才是在4樓,因為剛下樓梯,我就看到了位於3樓的大平台,平台出口是大樓的對講防盜門,打開防盜門,我下了半層樓梯,就看到了樓下一家裝修公司的燈光,還可以看到開著玻璃門內在地上鋪著涼席睡覺的值班人員。
  這時,我才發現在夏夜悶熱的空氣中,我卻一身冰涼,我在這家名叫佳通的裝璜公司門口打了好幾個寒戰,長出了一口氣,才敢回憶在一層樓之隔的地方最後看到的幻境。
  當時在一尺開外,和我對視的女人,想起那張臉,我又打了個寒噤,把電腦包斜背在身後,用雙手撫平胳臂上暴戰的雞皮疙瘩。
  那個女人臉色蒼白,兩眼大睜著,眼下垂著兩條血淚,白森森的牙齒咬沒有血色的嘴脣,嘴角也在流血,血絲垂到胸前,好像把一大片衣服染成了暗色。當時把我嚇住的是她眼中的怨毒之色,就在我的手機響起前的瞬間,我看到她表情變了一下,好像牽動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然後向我走來,也許是飄來,然後就像另外兩個人一樣,消失了,接著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看著佳通公司的燈箱招牌,一遍又一遍回憶這張臉,和最後的怪異表情,直到這張臉在記憶中模糊,我又感到夏夜38度的悶熱,才接著下樓,找到我的摩托車,打火,騎車回家。我沒有帶頭盔,把右後視鏡調了一下,讓我可以看到後座。並頭一次在車輛稀少的馬路上保持不超過40公里的時速,雖然平時我也一般不超過70公里。
  一路上雖然看了幾百次後視鏡,到家時我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張藝謀說過,害怕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怕(劍道的最高境界是不殺-人都死光光了當然不殺了),害怕過了也就不怕了。
  衝了個冷水浴,上床前還做了幾節瑜珈健身操。這晚睡的倒還挺踏實,只是意識中房間裡總像有雙血紅的眼睛在看著我。不過反正我也睡著了,也就不去管他。
  第二天到公司是8:20,我比平時提前了半小時,好把昨天沒完成的功課搞完。在8:55分,我完成了整個PPT文件,就等王傑上班加入他那部分及總體調整文件的順序。估計40分鐘搞定,可以趕上10點的內部彩排。
  我泡了杯茶,然後開始看郵件。9點時給王傑打電話,沒人接,打手機,關機。到9:40還沒是沒有消息,公司已經有謠言出來了,管銷售吳副總打個電話讓我準備代替做這個演示,但是進會議室前,王傑消息來了。
  電話是公安局打來的,說是王傑家兩人煤氣中毒,已經送到醫院,讓單位派人去處理一下。幾個頭明顯松了口氣,這個節骨眼上如果王傑跳槽比進醫院損失可大多了。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把會議移到下午2點,然後銷售部經理帶著行政部的助理袁小姐去了醫院。
  我看著Power Point文件考慮該怎麼講,幾天后的展示會面對的都是些老總級的人物,用通俗的語言把這些枯燥的技術特性講出來可比寫這些幻燈片困難多了,而這正好是王傑的強項。另外,我隱約感覺,王傑的失蹤恐怕不是煤氣中毒那麼簡單。
  下午的會果然不太成功,不過等我從會議室出來時,剛好看到上午去醫院的袁英我們辦公室,幾個人圍上去打聽醫院的事情。
  “兩個消息,”袁英一臉神秘,“一個大道消息,一個小道消息,你們先聽哪一個?”“先來大的吧!”“大道消息明天肯定會上報紙,就是王傑那棟樓發生煤氣泄漏,將近20戶人家5、60號人全部昏迷,現在醫院搶救,煤氣公司正在現場搶修。”
  “那小道消息呢?”我問,其實我更關心這個。“小道消息是,”袁英壓低了聲音:“我一個報社的朋友說,那棟樓是舊樓,根本沒裝管道煤氣,而且我醫院的一個熟人說,那些病人病情很怪,不像煤氣中毒,醫院現在正在研究,還根本不知道該怎麼下手治療。”“不過,”袁英大聲結束話題:“現在都沒有生命危險!”
  回到座位上,越想越覺得彆扭,我想起有個同學在市局刑警隊,就撥了他的手機:“老趙,我!今早上那個整棟樓煤氣中毒的事有沒有消息,我有個哥們還躺醫院那。”老趙的聲音也低了一下:“這事在局裡也沸沸揚揚的,市煤氣公司還在查地下管道,不過事情有點奇怪。”
  “把你知道的詳細說說。”“事情是五樓一個住戶的孩子發現的,那家小孩起床,發現父母都昏倒在大門裡邊,就打了110。派出所發現另外有一家人門開著,兩口子一個倒在門口,一個倒在客廳。又有兩家小孩發現同樣的情況,也報了警,派出所幹脆會同物業找人開了鎖,挨家查看,發現除了幾個上小學的孩子,所有人全部昏迷,怪的是好幾個人都倒在門口,就像要要去開門的樣子。所以不太像煤氣中毒,不過也不像刑事案件,總之上面比較重視,轄區分局還是成立了專班,明天會組織專家挾帶儀器去測有關放射性啦一些東西。”
  “不過你不要到處說,有指示防止有人借機造謠和搞封建迷信活動!”老趙加重了語氣。“造什麼謠?”“嗨!那樓後面原來是個公墓,當初搞開發遷墳的時候還有人鬧過事。”
  我放下電話,想想事情太複雜,我也無能為力,乾脆不想了,看看時間差不多,先去請了個假明天早上去看看王傑兩口子,然後出門回家。離開辦公室時我猶豫了一下,是不是乘電梯下樓,最後還是去走樓梯。不愛搭電梯的習慣也是學生時期養成的,不過現在公司在25樓,每天走上來太殘忍,就折中乘電梯上樓,走樓梯下樓。關於我為什麼不愛坐電梯也是一個故事,不過與主題無關,有空再說。
  我打開防火安全門,感應燈就亮了,我走下幾個台階,安全門在身後“碰 ”地關上了,這樣我只有走到一樓才能出去——為了防盜,只有一樓的門可以從裡面打開,其他樓層都只能從外面開。
  25層走到底大約需要8分鐘左右,每層樓都是感應燈,走到半層的地方,下一層的燈就會咔噠一聲點亮,身後的燈也會卡塔滅掉。
  我不去數走過了多少層,反正走到底就回看到那扇門,還會看到門口每天和我打招呼的保安。基本上每天的下樓梯對我來說是種休息,整個過程我輕鬆安逸,到出門的時候就像剛從午睡醒來,精神十足。但是今天,不知為什麼讓我想起一個傳說,就是一個人迷失在無人的樓梯上,永遠見不到底...
  這是我聽到身後有“呼呼”的聲音,好像響了很久,而我才剛注意到。我本能地回頭去看,卻發現在我沒有覺察的什麼時候,燈光變的非常昏暗。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了——血!我身後的樓梯已經變成了一條血河,黑紅的血液順著樓梯流下來,樓梯的有些地方還在像泉眼一樣往上冒血。我感覺血水已經浸透了我的皮涼鞋,打濕了襪子。同時聞到了空氣中渾濁的血腥味。
  “幻覺!一定是幻覺。”,我回過頭,壓住往下狂奔的衝動,繼續往下走,腳下傳來沙沙的聲音,我看到離我幾級台階的地方,有一團東西在蠕動。
  那是一個沒有下半身的軀體,正在拼命的順著樓梯往上爬。他仰著臉使勁向我的腳抓過來,眼裡充滿渴望,張開的嘴裡露出殘破的牙齒。
  我咬牙從它身邊跨過,不再回頭,往下疾走。在樓梯拐彎的地方,我看到另一個人的頭被卡在樓梯扶手的鐵欄裡,他彎腰從鐵欄空隙中把頭往回扯,耳朵已經被刮掉,臉皮也被刮掉了大半,掛在欄桿上。從它身邊擦過,聞到腐爛的惡臭,我的右臂也沾上了粘呼呼的東西。
  下面半層還有很多肢體殘缺,奇形怪狀的身體,空氣中充滿腐臭血腥,我忍住噁心往下走,這到底是第幾層呢?
  終於下完了這一層,我看到墻上的防火門,能不能打開?我又聽到身後“呼呼”的聲音,剛轉頭,就看到一顆長髮的人頭飛來,我偏頭躲過,一篷血一下濺在我的臉上,我的眼前頓時一片血紅。
  我一下子近乎崩潰,昏迷因該是最自然的事情。但是我沒有,非不想,實際上是不能。昏迷是人類自我保護的本能,但是幾年的瑜珈修習使我失去了這一本能。對於瑜珈的肢體鍛煉,5年多我還沒完成初級階段,但我練習了心靈瑜珈的一個名為“鏡界”的簡單功法,這個功法從修習者“自我”中抽出一個“本我”,像一面鏡子一樣反映現實中自我的一切情緒,思維,虛幻和現實,但這個“本我”作為瑜珈世界中唯一真正的自我,只能冷靜的觀察顯示現實中心靈的一舉一動,而不能加以干預。換言之,鏡子是不可以干涉現實的人生,否則,“鏡界”就會破滅。這個修行的結果之一是功力高深的修習者可以觀察到清晰的夢境,並在醒來後清楚的記得一切細節。
  這個功法使我享受了無數美好的夢境,卻在這時讓我無比清醒的面對這個惡夢。一剎那,我從我的心鏡中看到瀕於崩潰的我正伸手去開那扇門...
  猛的一咬牙,我強行把手收回,說不出原因,但直覺告訴我不要去碰那扇門。我用手背擦掉臉上的血污,昏暗中看到無數殘缺腐朽的行屍向我擠來,這些動作遲緩的屍體,除了爬行的沙沙聲和蹣跚的腳步聲,不發出一絲聲音,帶來無形的壓力。
  我雙手合金剛掌印,念金剛薩陲真言,無視一切視覺、聽覺、觸覺、嗅覺,按照走過千百遍的步伐,開始繼續下樓。“金剛護體法”是我唯一了解的藏密法門,除外再沒有可以可以憑藉的外力,我只有堅信可以走出去的執著,走完這些走不完的樓梯——到底是走到幾樓了呢...
  又下了一層,在我的腳踏出將要踩到樓板的時候,我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你輸了!”,這個環境下這個聲音倒顯得詭異無比,這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眨了一下眼。就在這這一眨眼的時間,突如其來的強烈日光使我一時睜眼如盲。等我的眼睛適應了明亮的光線,我發現我正站在這座大廈38樓的天台邊緣,而我伸出的右腳正踏向樓外的虛空。
  我的重心已經轉到了踏空的右腳,當我本能抽回右腳時,發現我的全身已一動也不能動的僵立。我看到遠處一個大交叉路口像甲克蟲大小的車水馬龍,也看到西方將要落入地平線的一輪紅日。但我的全身空空盪蕩,我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卻渾身輕飄飄無法移動一根手指,甚至連眨眼也在所不能。
  我看到正對我的空中,一團白色的霧氣正在翻滾,慢慢化成一個女人的身影,長髮白衣,正是昨夜鐵門外消失的女人。不過,等她的面容慢慢清晰,我松了口氣,對面的不是昨夜滿臉血污的恐怖女鬼,而是一個美女——鬼。
  對面的少女好像斜靠在一個我看不到的鞦韆上,前後輕輕擺動,長髮飄飄,目如點漆,嘴角帶著調皮的微笑。雖然我能肯定她就是我昨夜見到的女人,但一時還是無法接受這麼大的反差。
  鬼能在陽光下活動嗎?我也胡塗起來,不過我已發現我的金剛手印已經散去,雙手不知何時分開垂了下來。如果需要的話,我是用六字真言還是“阿彌陀佛”呢,我考慮我的唯一機會,雖然對一個光天化日下的鬼未必管用。不過,如果這也是幻境的話,我應該還在樓梯間吧。但反過來,如果我下樓梯本身是幻覺,說不準現在倒是真實的,那樣如果我亂念咒語,被定在半空中的我也許會一頭栽下去,成為明天報紙上的一塊豆腐乾。
  考慮再三,不甘坐以待斃的我,還是鼓起勇氣沉聲念道:——“小姐貴姓?”,美麗的女鬼飄然下了鞦韆,然後向我深深鞠了一躬,“我叫輕雲,多謝先生兩次相救,無以為報,懇請先生在幫我一件事,事後一併答謝。”
  兩次相救?我徹底被弄糊塗了。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女鬼輕雲倚在看不見的鞦韆上,悠然說道:“昨夜多謝先生仗義相救,使我擺脫被困了3年的結境,三年被困的冤仇也報了一半;剛才先生大智大勇,又幫我贏得了一個賭注,可以在這世上多留3天,所以先生對輕雲恩同再造!”
  “賭注”,那麼是和誰打賭呢?被困三年又是被誰困住?還有報了一半的大仇又是報向何人?一百個問題一起涌到口邊,不過我知道現在不是好奇心泛濫的時候,只簡單問道:“請問我還能幫輕雲你做什麼呢?”
  “請、借、身、體、一、用!”,名叫輕雲的女鬼一字一頓的說。
  “不知小姐怎麼個借法?”
  “你一定聽說過鬼上身吧,你只要答應我,你馬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那敢問小姐有何用處?”
  “借用3天,我要殺一個人。”
  “殺人那,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一邊拖延時間,一邊用最大意志想把雙手移到胸前;”不過也得看這個人該不該死,還有,你幹脆把他嚇死就得了,為什麼還要這麼麻煩?還有,這麼多人,你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要知道完事了你一走了之,被警察追的可是我,你這麼幹是不是有點恩將仇報的意思?”女鬼暫時還是很耐心地回答:“這個人絕對該死!但是我現在沒法對付他,所以要借你的這雙手。我之所以選中你,是因為你撞破了那個結境時,沾染了我的氣息。只有三天時間,我已經來不及再選擇其他合適的人選了。不過我會盡量乾的巧妙一點,不會給你添麻煩。”
  女鬼輕雲說完,就像我飄來。
  “等等!”我趕快制止她,“我聽說這世上也有因果報應的事,如果那個人真該死,冥冥只有報應,你也不必非親自動手吧。再說,即使死鬼,也有地獄閻王管著,你是不是也該相信政府,相信組織啊?”
  “你的話是不是太多了一點?人間尚且黑暗多多,鬼蜮又談何公正!你不要太囉嗦,最多再回答你3個問題!”
  3個問題,我斜眼看看我的手好像在慢慢移動,一邊考慮該問哪3個問題。
  “上身會不會對我有什麼傷害?”
  “如果你配合的話就不會太大,如果你抗拒,我們可能同歸於盡!”
  這樣啊,我感到多了幾分籌碼:“我朋友躺在醫院,是不是你搗鬼?”
  “不錯,那棟大樓的人都應該得點教訓,如果你合作的話,我可以考慮放過他們。最後一個問題!”
  女鬼又從鞦韆上站起來,向我靠近。
  “等等!如果我不答應,你怎麼樣?”
  輕雲女鬼頭髮突然向上飄起,臉上血光一閃而過,厲聲叫道:“那樣我會設法殺死你,然後借屍還魂!”女鬼叫過之後平靜下來:“你不要以為你能通過剛才那個幻境就很厲害,我知道血海地獄嚇唬不了你,但是我沒有幽冥使者那麼笨。昨天我透視了你的心靈,所以我知道你真正的弱點——比如你為什麼會去學瑜珈!“。這時,我聽到身後有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哼了一聲,背上不禁又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還有,雖然你剛才要是被嚇昏,或忍不住去開那道門,你就會去醫院和朋友作伴,我就輸掉這個賭注,但你們明天可能就能醒來,所以造成那些人昏迷的罪魁禍首還是你!為了救你的朋友,你也應該幫我!”
  “等等!”我平靜地看著她:“給我一天時間考慮,明晚7:30我在家裡恭候大駕,或者,你現在就殺死我!還有,我希望知道你要殺的人是誰。”
  “好,就給你一天。那個人叫馬雲峰。”輕雲的身影慢慢淡去,我大聲叫道:“明晚以前不許跟著我!”
  “好!”話音未落,我的身體一松,因為害怕掉下樓去,我一直在用力後仰,這是“砰”的一聲倒了下去,跌的滿天星斗。等我回國神來,發現我躺在在大樓的樓梯間,腰背一陣劇痛。
  走到一樓時我看了看表,時間是七點半,我在樓梯上折騰了一個小時,出門時向保安要了根煙,我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考慮現在的處境。一天時間,要找到制服這個輕雲的辦法不太容易,而且她威脅知道我的真正弱點也不是句玩笑。我一邊揉著摔傷的腰,一邊拿出手機給路星南,就是交給我藏密金剛護身法的同學打手機,可是手機沒打通,只好明天給他公司打電話了。
  回到家,吃了包泡麵,我就蹲在墻角的大紙箱前把畢業時路星南送給我的有關藏密的書找了出來,看看有沒有比較管用的咒語真言,又把我在瑜珈的書和我的筆記也堆在桌上,感覺像中學期末考前的情形。用了2個多小時功,試了幾個辦法,感覺密宗有一個結界法可能管用,就重點練習了幾次。藏密中我以前唯一隻練習過披甲護身手印,但這個結界法與披甲護身手印和瑜珈心法有可借鑒之處,練習過幾次後我有了一點信心,無論如何,明晚全力一試!
  洗了個澡,泡了杯碧螺春,我坐在桌子前把整個事情從頭到尾細想了一遍,這個叫輕雲的姑娘可能在3年前夜歸,被兩個歹徒跟蹤,她可能住在王傑那棟樓,也可能是發現情況不對,往那棟樓的住戶求助。但是這個多數人膽小怕事的時代,一道道鐵門內可能沒有一個人理睬,最終輕雲還是被歹徒殺死,她死時充滿了對大樓裡一道道冷酷鐵門背後人們的怨恨,所以無法超升。我昨夜看到的正是那晚情景的再現。那麼她要殺的可能就是還是她的歹徒。這樣,我幫他一下也無妨。但細想又覺得還有幾個疑點:
  1,如果被歹徒殺死,又是被什麼人困在那裡3年呢?
  2,她一夜之間輕易的報復了整棟樓的人,為什麼對付不了一個歹徒,如果歹徒也有操縱神鬼的手段,大概也不必半夜去打劫單身婦女了吧。
  3,明明是兩個歹人,為什麼她只說要殺一個人,難道另一個已經死了嗎?
  如果是命案,當地派出所因該會有記錄吧,我想到這點,不管是深夜,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市公安局的老趙,讓他引見我明早到轄區派出所去查差檔案。一切搞完,又過了12點,我還是照舊做幾節瑜珈操然後上床睡覺。
  早上起來,想起已經請了假去看王傑,既然知道看也沒用,乾脆直接去派出所查案。因為是老趙介紹的人,派出所李副所長親自帶我到檔案室查3年前的檔案。可是奇怪的是,3年前,本轄區根本沒有發生過類似案件,而且,據老李回憶,在他在所裡的5年內,也沒有發生過此類案件。
  奇怪了,我就讓他幫忙查3年前其他案卷裡有沒有涉及到一個叫輕雲的女孩子,老李又叫了一個警察MM過來幫忙,最後在一個協查記錄找到了輕雲。那是一起車禍,在那年8月27日晚上10點左右,一個名叫師輕雲的青年婦女,在過馬路時被一輛卡車撞倒,當場死亡。交警隊要求派出所協助查找她的親屬。女孩是暫住人口,暫住證是公司統一辦理,所以後事交公司安排處理。我查看了相關記錄,當時處理此時的人是新天地技術開發公司研發部經理馬雲峰。
  老李的即興很好,居然還記得這個小案子,他告訴我那個來辦手續的馬經理當時很傷心,據說事發當天公司加班,他親自駕車送死者回家,死者在住所對面的馬路邊下的車,沒想到會出事。另外,有人看到死者下車後在路邊站了很久才過的馬路,不料被一個酒後超速的司機撞死。
  臨走前我又看了那個記錄,死者師輕雲死前一直住在王傑他們那棟樓,而且正是王傑那間房。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出門後我又給路星南打手機,手機還是不通,打到他公司,小姐說路總去度假,得3天后才回來。看來一切都要靠我自己了。
  看看表,兩個小時的假已快到了,直接打車回公司接著改我的Power point文檔,這是我的性格,就算下一秒鐘天塌下來,該幹什麼該幹什麼還是接著乾。
  剛坐下一會,管銷售的吳總過來告訴我下午兩點又有一場演示,新天地公司馬總下周有事參加不了正式的發布會,下午帶技術人員過來先聽一下介紹,這是筆六百多萬的生意,而且希望很大,一定要搞好。
  兩點中的時候,我見到了這位馬總,名片上寫著:馬雲峰,新天地集團總經理,執行董事,一個大人物。馬總不愧研發出身,不少問題都提在點子上,幫我省了很多口舌,人也風度翩翩,讓我有了幾分好感。看來他對我的演示感覺不錯,六百萬的生意確實很有希望。不過,這個馬經理要是知道兩天后可能被“我”幹掉,因該不會這麼合作了吧。
  中間休息時我出來透口氣,在茶水間正碰到袁英在沖咖啡,她問我會開的怎麼樣,我說進展順利,公司馬上會有六百多萬的單。“你們人事部討論加薪的時候可別忘了我的功勞,”我給她開玩笑。“你的功勞!?”袁英看了看四下無人,湊到我耳邊:“一周前吳總就讓我提30萬開了張金卡,戶主就是馬雲峰!這個訂單其實早就拿到手了,不過還要走走形勢而已。“她又壓低聲音:“這事只有兩位老總知道,你千萬別到處亂說。”
  看來口風緊的好名聲真是讓我獲益非淺,30萬!現在我覺得姓馬的小子死有餘辜了。
  晚上我推掉了吳總的飯局,準6點下班,還是打車回家(女鬼事件沒解決前我不再騎機車),做飯、吃飯、洗澡,一切搞定已經7點,我從抽屜找出一塊帶了幾年的玉觀音掛墜,因為一直帶著,紅繩斷了,所以在抽屜放了幾天。如果一直帶著,不知會不會幫我避開這件怪事。我找了根細電線把玉雕穿好,掛在脖子上。然後盤腿坐在床上做好準備,靜候女鬼輕雲的光臨。
  這是一間清雅的和式小茶室,我盤腿而坐,專心地看著素面白衣的女服務生手法老道的煮水,衝茶。輕雲斜靠著一堆軟墊,帶著嘲諷的微笑看我。女服務生把小茶杯遞給她聞香,我也接過我的杯子輕輕啜了一口,然後慢慢回味其中妙趣。“你家怎麼改茶館了?”輕雲慢慢搓動聞香杯,眼中的嘲諷之色更濃。
  “殺人的事明天再辦也不遲,現在先請賞光喝杯香茶!”我不理輕雲的嘲弄,揮手讓服務生退下,“我一向只喝綠茶,不過師小姐是南方人,所以特地準備了功夫茶,請先飲一杯。”
  輕雲依言淺淺的啜飲一口,然後抬頭看我,目光轉歷:“你還欠我一個回答!”
  我信心十足地微笑:“我有生以來還從來沒有在脅迫下答應過任何事情,所以特地準備了這個地方,和輕雲你談談條件!”我抬手指指四周,這個茶室,也就是我的房間,我布下了金剛火網結界。四面金剛墻,上下是金剛網。現在小姐你身在我的瑜珈定境,我是這個境界的主宰,這個世界的一切規則都由我心生。”
  輕雲的聲音突然像不平的鏡子裡的影子一樣波動了幾下,滿身血污的原形隱現,但是沒有成功。因為在我的幻境裡,即使是她的形象也取決於我的視覺,而我早已把她昨天輕舞飛揚的幻影牢牢鎖死在眼底。
  “你也沒把握可以困住我!”輕雲安靜下來,眼中的嘲諷輕了一些。
  “我也沒打算困住你,我只想好好和你談談心,不過如果你一定要硬闖我的結界,我想後果你也清楚。”,最嚴重的後果當然是她形神俱滅,而我則變成床上暴斃的屍體。
  “好吧,我先聽聽你要談什麼。”輕雲緩下口氣。
  “不如我們換個好玩一點的地方在談。”我閉上眼,輕輕念了幾句梵文,這是瑜珈語音冥想的真言,睜開眼,我們坐在了一個開闊的地方。
  這是一望無邊的草原,高原的陽光毫無遮擋的傾泄在我們身上,頭上是像夢幻一樣蔚藍純淨的天空,遠處有積雪的高山,山影倒映在和天空一樣蔚藍純淨的湖水裡。高原的強風帶著粗大的沙礫飛過,卻讓人豪放清爽。
  我仰面躺在草地上,看見輕雲白衣撫動,長髮輕舞,翩然若仙,眼中則充滿驚愕。
  這是我在瑜珈冥想時最常用的一個場景,來源於朋友的一張照片。我對這個熟悉的場景,當然比對不熟悉的茶室控制力更強,另外,我也希望瑜珈定境祥和安逸的氣氛可以消解女鬼心中肅殺的唳氣。
  女鬼輕雲終於恢復了常態,抱膝坐在我的身邊,柔和的說:“你要談些什麼?”
  “第一,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殺死馬雲峰。”
  “雲峰是我大學的學長,我們在大學裡戀愛(早戀就是害人-作者注),一年後他畢業到這裡工作,3年後我也進了這家公司。那時雲峰事業小成,剛買了車,我們正準備買房結婚。”,女鬼輕輕的撫摸我在風中撫動的頭髮,雖然是很享受的動作,我的背上還是冒出冷汗——人在夢中可以強大無比,但是還是可能演變成惡夢。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雲峰得知財務部新來的的一位小姐是本市某官員的女兒,極少有人知道,這位官員實際上對我們公司的影響力及其巨大(當然巨大,不然馬某人怎麼3年內從一個子公司研發部經理變成集團老總),而這位小姐正好也看上了雲峰-雖然她也知道雲峰和我的關係。不過女人確實有選擇幸福的權利,也不能怪她(看來該死的永遠是男人——作者)。”“那以後雲峰的態度就有了改變,出事的那天是我的生日,本來要一起慶祝,在餐廳裡雲峰接了好幾個電話,我知道是那個女孩打來的,他就藉口要回公司拿東西,10點就開車送我回家。以前他總是送我到家裡,那天他只送我到馬路對面,就開車走了。”
  “我在黑漆漆的路邊站了很久,才想起過馬路回家...“
  “我來接著說,”我坐起來,測驗一下我的判斷力:“你被車撞到,但是你過於傷心,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接著往回走。這時發現有人跟蹤你,你救跑進大樓向鄰居求救,不過沒有人理你(因為根本聽不到-作者),在4樓的大鐵門外,你被那兩個人抓住,其實他們是鬼差,但是滿懷怨氣的新鬼,鬼差也無法將你帶走,你執著地認為他們是搶劫的強盜,在鐵門外掙扎,等待有人救你——3年來你一直被困在自己的心結裡,——不過那醫院的人豈不是很無辜?”
  “你很聰明,”,輕雲的手還在輕柔的撫摸我的頭髮,聲音卻有變得嚴厲:
  “一向只有人欺神騙鬼,鬼神卻不會欺人!那些人罪有應得,你會清楚的。”
  我不再和她糾纏這個問題,接著提問:“你為什麼對付不了馬雲峰,他是會法術嗎?”
  “因為他帶著一個護身金牌,那個14K金的浮雕金牌是我在他生日的那天送的,我專門到廟裡請高僧開過光(真有那麼靈?),最重要的是,那塊金牌上附著我的誓言和祝福,即使是我,也沒有辦法違背呀。”輕雲垂下頭來,嘆了口氣。
  我趁熱打鐵:“那不如乾脆放過他?”
  “不行,使亂終棄的人一定要死。”,輕雲語氣堅定。我只好搖搖頭,老套的故事,使亂終棄的人就得死的話,自命帥哥的我恐怕也該死上幾回了吧,不過,衝著姓馬的拿走我們30萬血汗錢,讓他死我也不太反對:“那這樣,我不可能幫你殺人,但我可以幫你毀掉那塊金牌!”“成交,雖然我想親手殺死他。”輕雲平靜的回答。
  “最後的問題,殺掉姓馬的,你會有什麼後果?”
  “不知道,可能會在地獄受100年的酷刑吧。”輕雲思索了一下:“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可能先得委屈你一下,我還是對你不太放心。”我站起身,結了一個手印,年動真言,一下醒來,盤坐在床上的我,接著念誦真言,整個金剛火網越收越緊,最後收入我胸前的觀音玉佩。
  擦去頭上的汗水,我溫柔的對玉佩說:“明天毀掉金牌,我就放你出來,那個幻境還不錯,你因該不會氣悶的。”我看到玉佩微微閃了一下,表示同意。
  第二天上午,我在公司沒人的會議室給馬雲峰打電話,也許看在30萬的份上,馬雲峰很快就親自接了電話:“馬總,我是XX公司小沙,吳總指定我來跟這個案子,今晚您能不能和我見個面,我們對這個案子很重視,吳總說活動經費再追加一倍,晚上青蝠酒吧,我把單據給您看。”我有把握,他會見我,除了30萬的誘惑,吳總因該也告訴過他,我在本公司決不是一個研發主管那麼簡單。
  晚上,在本市高檔的青蝠酒吧,我見到了穿一身名牌休閒服的馬雲峰,在休閒服的領口裡,果然有一塊小小的金牌隱現。點了兩杯傑克.丹尼(我們口味倒正好相同),我把一張信用卡存款回單的給他,這又是輕雲的有一個幻術。
  馬雲峰掃了一眼,就把單據放在燭火上燒掉了,客氣道:“你們太客氣了,
  我都告訴老吳我會關照這事的。”,閒扯了兩句,我指著他脖子上的金牌:“馬總,您帶的是什麼高級東西,看起來很別緻呀。”馬雲峰臉色變了一下,從衣領裡拎出金牌:“小玩意,一個朋友送的。”,線太短,取不下來,我欠身用手指捏著金牌,好像也是一尊觀音像,我用兩個手指捏住金牌,用暗勁抹了一下,金牌的兩面都被磨平,我的手指也一陣劇痛。“看起來很貴重呀,您收好。”
  我進到洗手間,關上門,放出女鬼輕雲,然後攔住急著要走的她:“完事後可以再回我的玉佩,我用雙重結界封住她,可能能幫你避過這一劫。”
  走出洗手間,我直接出門回家,還是做幾節瑜珈上床睡覺。
  在午夜幽深的夢境裡,我來到一個有著雪白沙灘和高高椰子樹的海灘上,仿佛是我的另一個瑜珈境界,不同的是,海灘上站著一個微笑的少女,齊耳短發,還有一對可愛的小虎牙,一副鄰家女孩的樸素形象。我疑惑了一下,多少年沒有人出現在我孤獨的夢境裡了?“嗨,我叫輕雲,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是不是有點失望?”,小女孩俏皮地對我微笑。我也笑起來:“相比起那個完美的形象,我更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我輕輕摟住她的腰,俯身去吻她......半夢半醒之中,我好像感覺到床上有少女溫暖光滑的身體。
  一直到起床,輕雲也沒有回來,在我穿鞋時,發現地板上有一張信紙,淺綠色的字跡是輕雲留給我的信。
  “...謝謝你昨晚的美麗夢境,在我被地獄之火煎熬的100年裡,它將是我最好的回憶。還要謝謝你昨晚幫我完成心願,不過現在已經不再重要了。你是個淡泊的人,其實我喜歡你的淡泊,不過淡泊有時代表更大的野心。我的雲峰曾經是比你更好的人,所以希望你保重,不要也落入魔道。雖然永遠不可能再見了,還是對你說聲:‘再見!’
  PS:你的金剛火網結界實在太爛,根本從來就困不住我,還要加油呀!——鬼女輕雲
  在我一愣神的功夫,信紙慢慢散開化為空氣。我起身去上班。
  下午傳來消息,新天地老總馬雲峰昨晚在本市最高的中銀大廈表演了一場自殺秀,最終還是沒有跳下去,被警察救下。不過馬雲峰今天正式辭職,不知所終。消息最終沒有見報。
  輕雲在信上告訴我怎麼救醒醫院裡昏迷的病人,不過,用不著我去獻醜,政府組織的勘查小組有一位建築學系的博導,據說研究東方建築與哲學專業(其實就是風水吶),讓人猜走了那扇鐵門,醫院的人們就紛紛醒來——不過報紙上登的是另一套說法。
  王傑及時回來上班,接替了我的苦差事,與新天地的600萬訂單也沒受到馬總時間影響,還在順利進行。
  週末我去幫王傑搬家,據他說那間房子鬧鬼,昏迷的時候見到了很多可怕的事情,但是又想不起來了。在樓下守著傢具,等搬家公司車子回來時,我和樓下擺水果攤的大爺聊天,無意中聽到3年前那件事的另一個細節,在8樓女孩被撞死的那天,整棟樓的人都聽到凄厲的呼救聲,但是躲在鐵門後的人們沒有一個敢出來看一看,只是報了警,奇怪的是,幾分鐘後警察趕到,沒有發現任何狀況,只是在4樓的大鐵門上又一個血手印...
我哈哈笑了起來,的確,整棟樓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除了倒霉的王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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