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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愛狂潮》神出鬼沒之地嶽鬼眾 作者:慕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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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愛狂潮》神出鬼沒之地嶽鬼眾 作者:慕楓

為了與她家老頭作對,
她負氣應允嫁給肖想她粉久的未婚夫,
就即將禮堂完婚才發現自己的心意,
於是「新娘落跑」戲碼一一上場,
沒料到卻跌入他的車,
一不做、二不休、乾脆--
以她有名企業之女的名義賒帳雇用他,
可他不但姓「鬼」連住的也如鬼屋般,
還會鬼吼鬼叫外加鬼朋友一堆,
嚇得她冷汗直流,大念佛號……



楔子

  現今世界上有兩大組織最叫天下人記憶深刻、不敢忽視,一個是勢力橫跨全球、漂白最成功的黑社會組織「天堂風雲」,其堂口遍佈世界各地,獨立作業,並且由堂主直接向三大護法——神工、神差及鬼使負責。

  領導天堂風雲的人為「玉皇」。

  玉皇的姓名不詳、年齡不詳、性別不詳,將偌大的天堂風雲由全球第一大黑社會組織,轉變為合法的企業體竟只花了六年的時間,強悍的作風可見一斑。

  天堂風雲的總部位於西班牙。

  而另一個組織則為「地獄鬼眾」,專司消息買賣,組織大小不詳、人數多寡不詳、總部何處不詳,只知他們為探得消息無所不在、無孔不入,任何極機密的消息都可以買賣,只要出得起價錢。

  統御地獄鬼眾的頭兒為「冥王」。

  冥王的神秘程度媲美天堂風雲的玉皇,他身邊也有三大護法,分別為鬼斧、鬼魅及 魍魎。



第一章

  美國紐約PIAZA大飯店位在中央公園和聞名全世界的第五大道交接口,雖然設備不是全市最好的,卻因有許多明星在此舉行婚禮,而常出現在新聞報導中,想不出名都難

  這會兒,又一場婚禮正要舉行。

  這是一場相當引人注目的政商聯姻婚禮,現任參議員詹姆士﹒金瑞契將要迎娶企業家凌雲揚的千金——凌狂潮。

  飯店的宴會廳裏滿是參加婚禮的來賓,放眼望去都是政商界的名人,保全人員全數提高警戒,生怕會有意圖不軌的份子乘機採取行動。

  相較樓下宴會廳的熱鬧,飯店頂樓就顯得寧靜多了。

  頂樓只有一個房間。此時走廊上,一名穿著制服打領結的服務生,正推著餐車來到門口,前後左右觀望一番,確定沒人之後迅速地抽出一張磁卡刷過,房門立即應聲而開

  他推著餐車進到房內,不消片刻就找著目標物一張磁碟片,迅速地Copy一份,將原磁碟片放回原位,收妥東西,又推著餐車退出房外,關上房門,他將餐車推至樓梯間放妥。

  男子有一張極俊美的臉,一雙未語先笑的桃花眼、挺直高聳的鼻樑、薄而性感的唇,一頭捲曲的短髮有型整齊地服貼著,惟一顯得礙眼的恐怕是他左眼下方一道長約三公分左右的彎月形疤痕,它雖破壞了男子的完美,卻又為其憑添一股詭譎邪魅的氣息。

  自樓梯間轉出時,他頸上的領結早已不見,身上的黑色西裝變成了鐵灰色,髮型變得極有個性。

  他特地下一層樓後,再轉搭電梯,這時,耳朵上設計成耳環樣式的耳機傳來細微的聲音。

  「冥王,八樓有人要搭電梯。」

  「知道了。」他襯衫領上的第一顆扣子就是麥克風,清楚的傳達他的回答。

  當電梯門在八樓大開時,進來的是一對情侶。

  只見女方一雙眼瞟了又瞟,偷瞄那已由侍者蛻變為上流社會中翩翩貴公子的冥王。

  不凡的外表、貴族般的氣質和掩飾不住的統禦者氣勢,在在顯示出眼前的男子不是個泛泛之輩,他……他是在對我笑嗎?「冥王,我測到那個女人心跳加速,你可別把人家的女朋友迷得昏頭轉向。」耳機裏傳來一陣嘲謔。

  「哼。」冥王自喉頭輕哼了一聲,他可什麼也沒做。

  「叮」的一聲,電梯已經停在一樓。

  情侶中的男方率先走了出去,女方雙腳快步跟上,但一雙眼還不時回頭觀望。

  冥王跨出電梯,經過櫃檯、大廳,出了門口走向自己停放在路邊的敞篷車。

  單手往車門上一撐,他的身體立即俐落地躍過車門坐上駕駛座,還來不及發動引擎,便聽聞頭頂上方傳來一個聲音——「救命啊—」飯店的新娘休息室裏。

  化妝師花了好幾個小時才將新娘全身上下打點完畢,「凌小姐,你這一身打扮真是漂亮,難怪風流的詹姆士情願為了你結束愜意悠閒的單身生活,心甘情願地走人婚姻。

  「是啊!小姐。」女僕小璘亦點頭附和。

  「是嗎?」凌狂潮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看見自己眼中的困惑。

  在這一刻,她突然不確定自己是否愛著詹姆士,或者只是因為賭氣、叛逆,畢竟她和他也不過才認識半年而已。

  其實她也不知道詹姆士究竟愛上自己哪一點。

  當初他熱烈追求她的時候,她是有那麼一點欣喜啦!畢竟被一個年輕有為的人追求,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而且他還是個金髮帥哥呢!但是,父親不由分說地不准她和詹姆士交往,令她很不服氣,也替他感到委屈,他又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為什麼父親會對他有偏見?

  所以,她賭氣和詹姆士交往。

  現在想起來,她會接受詹姆士的追求除了賭氣以外,或許還有一些是因為血液裏的叛逆因數在作祟,因為父親沒有理由地禁止她和詹姆士交往,所以她故意反其道而行。

  我愛詹姆士嗎?凌狂潮在心中不斷地自問,卻始終沒有答案。

  她才二十歲就要踏入婚姻,會不會太早了?

  會不會決定得太草率?人家說,婚姻不是兒戲啊!

  「小潮、小潮!」凌狂浪叫了好幾次才喚回凌狂潮有如脫韁野馬的思緒。

  凌狂潮猛一回神,「呃!大哥。」

  將妹妹失神的模樣悉數納入眼底,凌狂浪深邃的瞳眸中掠過一抹若有所思,「你在想什麼?」

  「沒……沒有啊!」她掩飾地笑笑。

  凌狂浪也沒有再追究,打量了她幾眼,探手拂開她頰邊一縷不聽話的發絲,「雖然我覺得你現在結婚還太早,不過,既然你那麼愛詹姆士,爸也只好同意你們的婚事,我們都希望你能幸福。」

  愛?她愛詹姆士嗎?凌狂潮突然心虛起來,有股莫名的恐慌在心中蔓延開來。

  她真要成為詹姆士的妻子了嗎?就這樣和他共度一生?心中的恐懼就像吹氣球似地急速脹大,她無法想像未來要和他一起生活的景象,更遑論白頭偕老了。

  「大哥,如果我……」凌狂潮欲言又止。

  凌狂浪挑起一道眉,「如果?」這件事她得自己想通才行。

  要不要嫁給詹姆士由她自已決定。

  她征了怔,「呃,沒事、沒事。」

  他噙著笑替她調整了一下頭紗,「結了婚之後,你就是大人了,該學著長大嘍!」

  他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審視她的模樣,「嗯!真漂亮的新娘子。」

  他有把握小潮會在婚禮舉行前喊停,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確定愛不愛詹姆士,又如何與他許下共度一生的諾言呢。

  「好了,我還得出去幫爸招待客人,你就在這兒好好休息吧。」也好好想一想。凌狂浪一個轉身,不疾不徐地離開新娘休息室。

  他還得想想待會該怎麼跟新郎和眾賓客解釋婚禮之所以取消的原因。

  「你們也出去吧,我想靜一靜。」她得好好想想。

  「小姐,我也……」小璘有些疑惑的問。

  凌狂潮點了點頭,「你也出去。」

  雖然有些納悶,眾人還是依言離開。

  門方開啟,熱鬧喜樂的氛圍瞬間盈滿休息室,卻與新娘子的心境顯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退到休息室外,門一關上,偌大的休息室頓時剩下凌狂潮一人。

  嫁給詹姆士,這真的是她要的嗎?

  她望向鏡中作新娘子打扮,卻沒有一絲屬於待嫁女兒該有的嬌羞和喜氣的自己,這是所謂的婚前恐懼症嗎?還是……可她連愛不愛詹姆士也無法確定,又如何嫁做人婦,和他共度一生呢?

  眼看舉行婚禮的時間一分分逼近,她心中的慌亂只有無法遏止地擴散開來,像燎原的火,在她的心底肆虐。

  她不想……不想……凌狂潮驀地站了起來,震愕地察覺到心底一個令人駭然的想法——不想嫁給詹姆士!

  嚇!她著實被自己萌生的念頭駭了一跳。

  婚禮就迫在眼前,她卻在此刻才發現自己的心意,會不會太遲了?

  當初是自己不顧爸爸和大哥的反對,堅決要嫁給詹姆士的,如今才在舉行婚禮的前一刻想反悔,該怎麼跟爸和大哥說?還有那滿廳的祝賀賓客又該如何處理?更遑論去面對詹姆士了。

  爸會不會認為她是在胡鬧啊?

  但是,她若無法確定自己是愛詹姆士的,就無法嫁給他。

  噢!她該怎麼做?

  浮現在凌狂潮腦海中的第一念頭就是逃,先逃離眼下的婚禮再說。

  心念一動,她即刻採取行動,想換下身上累贅的禮服,然而無論她怎麼夠也夠不著背後的拉煉,磨蹭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進展,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她不得不放棄換衣服的念頭,拎起曳地的裙擺走向窗戶。

  她穿這一身禮服自然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離開,除非她能隱形,要不就是其他人都瞎了眼,所以只好另尋出路。

  幸好新娘休息室在二樓。凌狂潮打開通往陽臺的門,從陽臺上探頭往下張望了一番,看起來似乎並不高。

  不過,等到她發覺除了往下跳,沒有其他的法子了,她開始感覺這種高度已經很可怕了。

  就這樣毫無保護的往下跳,斷手斷腳怕是免不了的。想到這,她打了個哆嗦,開始猶豫該不該放膽去做……對了,用攀爬的好了。

  「叩叩。」敲門聲陡地響起。

  凌狂潮嚇了一跳,「什麼人?」

  「小姐,舉行婚禮的時間快要到了,少爺要我們來帶你出去,我們可以進去嗎?」

  小璘在門外回問。

  凌狂潮急忙喝止,並且拎著裙擺快步地走去將門鎖上,「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

  小璘有些擔憂地詢問,「小姐,你怎麼了嗎?」

  沒時間了,她的動作得快一點才行。「沒……沒事,你們先在外面等等,我很快就好了。」

  「小姐……」小璘還是挺不放心。

  「你們在外面等就是了。」凌狂潮的語氣不容質疑。

  「是。」門外的小璘不得不照做,一顆心卻七上八下,她總覺得小姐今天有些怪怪的,不太像一般歡喜出閣的新嫁娘,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探手輕轉了一下門把,發現上了鎖。

  小姐不知道在裏面做什麼?她老覺得心裏不太踏實。

  也許她應該先去通知少爺一下。

  此時的凌狂潮正拎著裙擺,踢開腳下的高跟鞋,跑到陽臺上探頭往下打量,找尋一條比較容易攀爬下樓的路徑,而後她發現陽臺的左邊下方停了一輛敞篷車,正好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真是天助她也!

  只要她爬上陽臺外,對準敞篷車的真皮座椅一跳,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逃出這間大飯店,逃離這場婚禮了。

  但是,知易行難啊!

  她長這麼大還沒跳過樓呢!凌狂潮的心跳又開始急遽加速,四肢也漸漸虛軟無力,她小心翼翼地抓緊欄杆,試圖將頓時像有千斤重般抬不起來的腳踩上陽臺邊。

  躊躇了好一會兒,她才硬著頭皮、屏住氣息登踏至僅有五、六公分寬的陽臺邊緣。

  凌狂潮喘了口氣,她從不知道自己也有懼高症。

  她大口的深呼吸,始終沒有勇氣往下一躍。

  「小姐,你把門打開讓我們進去嘛!」小璘的聲音再度在門外響起。

  「啊,」凌狂潮被突如其來的叫喊嚇了一跳,腳下一個不察便自陽臺跌了下去,「救命啊—」她緊張地閉緊眼睛不敢睜開,一顆心幾乎要自嘴巴跳出來。

  坐在敞篷車上的冥王聞聲抬起頭,還來不及反應,一個傘狀的東西就兜頭蓋了下來,還有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

  修長勻稱的……美腿?

  換言之,這個傘狀的東西不就是……女人的裙子!

  不曉得被女人的裙子蓋住頭會不會倒楣?

  登時,他只覺眼前一片黑暗,腦中一片空白。

  不過才一眨眼的時間,她便落進一個柔軟的椅墊裏。

  咦,好象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也沒有感覺到哪里痛,凌狂潮不敢移動分毫,閉著眼睛感受。

  不久,她才緩緩睜開雙眼,驚覺自己安然降落,完好如初。

  「我沒受傷!」她喜出望外地動了動手、動了動腳,不經意地踢到了一團硬物。

  冥王沒好氣地抓開罩在頭上的裙擺,「該死的,你是打哪兒來的……」居然還用腳踢他?這一看他不禁怔住了,一身白紗的新娘子?從天而降?

  凌狂潮一見有人自她的裙擺下冒出來,不分青紅皂白即尖叫出聲,「啊—色狼!」

  她裙底的春光不被人看光了!

  色狼?冥王頗不以為然地皺了皺眉頭;嗤聲道:「搞清楚,是你沒頭沒腦地從上面掉進我的車子裏,先是裙子罩住我的頭不說,你還用腳踢我,該生氣的人是我才對吧?

  這男人即使是不悅地皺起眉頭,一雙桃花眼依然帶著笑,瞅得人心慌意亂,而左眼下方一道長約三公分左右的彎月形疤痕所製造的邪魅氣質,叫人又愛又怕。

  「呃……」這是他的車子?凌狂潮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將她臉上的表情都納入眼底,「想起來了?」

  新娘子,她該不會就是今天飯店宴會廳裏,那一場政商聯姻婚禮中的新娘子吧?但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從樓上跳下來呢?莫非是……逃婚?

  「對不起,我……」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明自己從樓上跳下來的原由,或許不用她多說些什麼,光看她一身白紗他就明白泰半了。

  冥王還來不及開口,耳機立即傳來一聲「震驚」的嚷嚷。

  「冥王,你被女人的裙子罩住頭啦?真是不幸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我聽老一輩的人說,這樣是會倒楣的……」這一串話裏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閉嘴,鬼魅。」冥王低吼了一聲。

  現在當務之急,是擺脫這個從天而降的新娘子。

  「是,遵命。」鬼魅努力的忍住笑。

  他怎麼在自言自語啊?凌狂潮一臉詭異地瞅著冥王,複又轉了轉眼珠子左瞟右瞄的,卻什麼也沒有瞧見。

  拉高視線,正好對上她的眼,他酷酷的說:「我不計較你未經同意跳到我車上來的行為,但你現在可以離開我的車嗎?」不管她是不是那場眾所矚目的婚禮的女主角,他都不想替自己招惹麻煩。

  「小潮!小潮!」

  「小姐——」

  「狂潮、狂潮,你在哪里?」

  一連串嘈雜的呼喚聲已經先行傳來。

  凌狂潮迅速地壓低身體,抓過後車座的西裝蓋住頭,催促他,「拜託你,快點開車!」她可不想被抓回去行禮。

  「我為什麼要?」破壞別人的姻緣可是件缺德事耶,搞不好會衰三代,他不幹!

  「小潮、小潮?」

  「小姐……」小璘的聲調裏浮現哭音。

  「狂潮她會不會被綁架了?」

  聲音越來越近,定是有些人找到外頭來了。

  穿著一襲新娘白紗擠在狹小的座位裏,實在是不太好受,「要是待會我被逮個正著 ,我會一口咬定是你綁架我的。」情急之下,她只好以脅迫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你……」好傢伙竟敢威脅他!

  「我現在在你的車子上是不爭的事實,沒有人會懷疑我的話,如果你不想變成綁架犯的話,快點開車!」再拖下去,大哥和詹姆士就要追上來了。

  冥王看了看神情緊張的她,又看向那正沖出飯店門口不遠處的新郎,或許這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由吧,算了,就當讓她搭一次便車好了。

  「喂……」

  冥王隨即發動引擎,在眾人靠近之前駛著車子絕塵而去。

  在車子駛離一段距離之後,縮在座位裏的凌狂潮才坐直身體,回頭往後瞧了瞧,「謝謝你。」

  他瞥了她一眼,「你要去哪里?」既然她都上車了,就順道送她一程也無妨。

  去哪里?她微微一怔,對喔!逃婚是倉促間作出的決定,她根本就無暇考慮其他的問題。

  看到她躊躇了許久,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該不會跟我說,你沒有地方可以去吧?」

  凌狂潮一臉無辜地望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真被他猜中了!冥王突然緊急踩煞車。

  「啊—」她驚呼了一聲,趕緊抓緊車門上的把手,免得撞上前面的擋風玻璃。

  「你可以下車了。」他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下車?「現在?」可是她不知道該去哪兒啊!

  「難不成還要選個良辰吉日?」他有些啼笑皆非地睨向她。

  既然是麻煩,還是趁早擺脫得好。

  在採取行動之前,她壓根兒就沒思考自己的後路。「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每一個她可能會去的地方爸和大哥都找得到,而她並不想立即回去面對那一團混亂

  「不干我的事。」非親非故地,他沒有理由,更沒有義務蹬這淌渾水。

  雖然他一點也不友善,不過他應該不是壞人,而且眼下只有他能幫她。「現在只有你能幫我。」

  「只有我?你昏了頭不成?在今天之前我們根本就沒見過面,更談不上認識了,現在你卻說只有我能幫你,我懷疑你的腦袋不正常。」她如果不是天真過了頭,就是笨蛋,「呵呵呵……」耳機內又傳來一陣忍俊不住的輕笑聲。

  「鬼魅——」冥王警告地低語。

  有個新娘子從天而降已經夠他頭大了,鬼魅又來幸災樂禍。

  「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




第二章

  附近又沒人,他是在跟誰說話?鬼……魅,難不成附近有那種看不見的髒東西?凌狂潮驚疑地四下張望,不會吧!大白天的,鬼魂應該不會出現才是。

  「這兒又沒人,你……你和誰說話啊?」

  「我和誰說話不關你的事,現在你應該做的事是打開車門下車。」然後,兩人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耳機這頭又傳來鬼魅那狀似同情的聲音,「冥王啊,你這樣對待一個弱女子會不會太無情、太殘忍、太冷漠、太慘絕人寰、太……」一連串滔滔不絕的話因為兩聲不悅的輕哼給阻斷。

  顯然是近來的工作太輕鬆了,鬼魅才有精神閒嗑牙。

  鬼魅乾笑了兩聲,他相信再不適可而止,冥王一定會乘機惡整自己一番。

  凌狂潮仍不死心,「只要你肯幫我,將來我一定會給你一筆報酬的。」許諾將來是因為此刻她身上一毛錢也沒有。

  他可不以為她現在付得出那所謂的報酬,「將來?我是要先收訂金的。」

  他那雙要笑不笑的桃花眼煞是勾魂。

  她紅著臉承認,「我……我現在身上沒有半毛錢,可是,我真的有錢,到時再加倍付給你,好不好?」

  拒絕的話正要出口,耳畔卻響起另一個聲音。

  「冥王,咱們徵信社已經很久沒有生意上門了。」是魍魎。

  要是他們就靠這徵信社的收入維生的話,早八百年前就已經餓死,曬成人乾。

  由此可見,他們「神出鬼沒徵信社」有多久沒有生意了。

  凌狂潮誤以為冥王的沉默是懷疑自己付不起報酬,趕忙說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凌狂潮,我父親是凌雲揚。」這樣他總該相信她了吧!

  凌狂潮?今天結婚的新娘子!

  耳機那頭的鬼魅、魍魎俱是一怔,隨即笑了開來。

  若是接到新娘子丟出的捧花表示婚期將近,那要是接到新娘子呢?冥王真是好運氣呢!呵呵呵……雖然神出鬼沒徵信社只是為他們另一個身份作掩飾而存在的障眼法,久久還是得接件Case才能取信於人。

  「OK,我收留你,至於收取的費用會有會計跟你談。」他踩下油門,車子又回到大道上奔馳。

  收取的費用?會計?她有些納悶他公式化的口吻,彷佛他早巳習慣這樣的模式,「你是做什麼的?」

  「開徵信社。」他專在地開著車。

  凌狂潮略顯訝異,「你是偵探?」看起來不太像,呃……實際上,她也不確定偵探該是何種模樣,她對偵探的印象只停留在柯南﹒道爾筆下所塑造出來,讓全世界偵探迷為之瘋狂的名偵探福爾摩斯——戴著帽子、咬著煙斗、穿著風衣、拿著手杖。

  而他一點也不像她想像中的樣子,反倒是一副翩翩有禮的貴公子模樣。

  「可以這麼說。」因為不是很稱職。

  「呃,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頓了一下,不知該如何稱呼他。

  他投去一瞥,「鬼沒。」

  「嗄?」凌狂潮沒有聽分明。

  是她聽錯了吧?怎麼有人會姓鬼,還叫鬼沒?

  見她疑惑的神情,他又說了一次,「鬼沒,我的名字。」

  真有人姓鬼啊,鬼沒,真是特別、獨一無二的名字。她突然想起他之前提起的鬼魅,「你所叫的鬼魅也是人了?」

  「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在跟鬼說話?」他睨了她一眼。

  不過,以他們地獄鬼眾如幽靈似的存在而言,的確是和鬼魅無異。

  她笑了笑,算是默認。

  車子轉往下東區,紐約猶太人的聚集所在,入夜之後不適合女子隻身行動的地方之一。

  見車子越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行駛,凌狂潮不由得好奇地問:「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回徵信社。」她怎麼一點也不緊張?難道她就這麼相信他?「你難道不怕我居心不良嗎?」他這一張臉看起來有那麼像好人嗎?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你不是壞人。」一開始他或許有一些淡漠,缺乏同情心,但是卻不會是壞人。

  因為他若真是心術不正的人,不會在她掉進他的車上的時候,不假辭色地想趕她走

  「我臉上有寫『好人』兩個字嗎?」鬼沒語帶揶揄的問。

  像她這種單「蠢」的千金大小姐,即使被賣了,恐伯還會傻傻地幫人算錢。

  對於他的揶揄,凌狂潮不以為意。「沒有,可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毫無根據的說法,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的人,你這種作法是在賭自己的運氣,只怕會嘗到苦頭的。」沒有人能永遠鴻運當頭。

  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看吧!會好心給她諫言的人怎麼會是壞人呢?「事實證明我的宜覺沒有錯,對吧!」

  算了,他也懶得多說,隨她去。「到了。」他把車子停在一排外表看似廢棄多年、周邊雜草叢生的木造建築物前。

  到了?凌狂潮狐疑地抬眼打量四下好一會兒,附近除了這排廢棄似的木屋外,沒其他房屋了。

  她……她有理由相信這即是他們的目的地,因為其中一棟看起來搖搖欲墜的破舊樓房上,正掛著一塊隨風擺動的壓克力招牌,上頭寫了七個字——神出鬼沒徵信社。

  凌狂潮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作出垂死的掙扎,「這……這裏就是你的徵信社?」

  鬼沒先行下了車,指出擺在眼前的事實,「那個招牌上就寫著我的名字。」這還需要問嗎?

  聽到他這樣說,她只好也跟著下車,膽戰心驚地望著吊掛在半空中,不知何時會掉下來砸到人的老舊招牌。

  「你們徵信社的生意好嗎?」把辦公室設在這種鳥不生蛋、狗不拉尿外加陰風慘慘的地方,生意會好才有鬼咧!

  嚇!有鬼……凌狂潮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身上寒毛逐根豎立。

  她幹麼嚇自己啊?

  「你的Case是我們徵信社半年來惟一的一樁生意,你說好不好?」他反問她,伸手推開堆滿灰塵的門。

  半年來惟一的一樁生意,果然在她的預料中,沒什麼好意外的,只是她很好奇他們是怎麼生存下……「咳咳咳……」飛揚在空氣中的灰塵刺激到她敏感的呼吸道,引起一 陣猛咳。

  鬼沒回頭瞧她,「沒事吧?」

  她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一張小臉已是通紅。

  「把辦公室設在這種廢墟,當然不會有生意上門啦!咳咳……」真是的,就算沒有錢把辦公室遷移到較好的地段,至少也要好好整理一下周遭的環境吧!

  「廢墟?真是名副其實的形容真感謝賜教。」

  鬼沒走向右手邊那一座看起來年代久遠、破裂損壞的樓梯。「上來吧。」

  「嘎吱——」老舊的樓梯發出抗議聲,彷佛在訴說著它再也禁不起摧殘了。

  凌狂潮站在樓梯口,遲遲沒有踏上階梯的勇氣。

  她很懷疑,這麼殘破不堪的樓梯會不會在下一刻壽終正寢啊?

  爬了好幾階,他突然發現身後毫無動靜,停在樓梯中央半轉過身,清楚地瞧見她臉上的擔憂,「跟著我的腳步走就不會有事的。」

  那……那要是沒有跟著他的腳步走呢?這座老舊的樓梯肯定內藏機關。

  鬼沒還在樓梯中央等著,凌狂潮不得不拎起厚重的裙擺,戰戰兢兢地跨出第一步,「嘎吱——」樓梯又發出抗議之聲。

  她每往上跨一階,樓梯就發出一聲抗議,短短的幾格樓梯走來,令人格外的膽戰心驚。

  他突然喊了一聲,「別踩下去。」

  只差一步她就走到他的身邊了。「什麼?」她跨出的腳懸在半空中,雙手拎著厚重的裙擺,無暇扶住牆壁穩住搖擺的身形。

  「啊—」她的身形晃了晃,眼看就要失去平衡,跌下樓梯。

  鬼沒及時探手抓住她,「小心點。」

  凌狂潮餘悸猶存地瞪他一眼,「還說呢!要不是你突然叫那一聲,我也不會失去平衡差點摔下去。」

  他縮回手,調侃她道:「我可是好意喔,要是你剛剛那一腳踩下去,這會兒大概是卡在樓梯中央哀號了。」

  他的意思是……她回頭仔細地看了看剛剛自己差點踩下的那一階樓梯,除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外,她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她的疑惑全都映在他的眼中,「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話,可以試一試,我不介意。」

  「這是什麼鬼地方嘛!」她沒有必要自找麻煩。

  鬼地方?呵呵呵……她這麼說也沒錯啊!他叫鬼沒,還有鬼斧、鬼魅和魍魎,眾鬼聚集的地方的確是鬼地方。

  「我的徵信社。」他笑了笑,繼續往上走。

  她咕咕噥噥地嘟嚷著,「要當你的委託人還得有九條命才行,不然肯定會在這座樓梯上摔個半死。」

  「呵呵呵……」一陣笑聲又起。

  鬼沒聽若罔聞,「能夠平安無事抵達的人就是天意了,不論是什麼委託,我們徵信社都會接受的。」不過,那可不容易。

  有太多人在抵達徵信社位於二樓的辦公室之前,就先進了醫院,所以他們的生意一向不太好。

  能平安抵達的人就是天意……天意?這是哪門子的論調啊?凌狂潮小心翼翼地跟隨鬼沒的腳步,「再這樣下去,徵信社倒閉是早晚的事。」

  他依然是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那也是天意。」

  只不過他的至理名言是——人定勝天。

  只要他想,神出鬼沒徵信社就會繼續存在下去。

  沒多久,他們便上至二樓。

  不過,辦公室內的情形也不比樓下好到哪里去。辦公室裏擺了四組辦公桌椅,上頭也鋪上一層灰,地上堆放了許多雜物,牆上貼的壁紙有些斑駁脫落,其中一扇窗戶甚至沒有玻璃,冷風不停地灌進屋內。

  突地,她在意到屋內還有兩個男人。

  一個是笑容可掬的帥哥,另一個則是長相平庸、忠厚老實的男子,像是那種在街上 隨便伸手一抓都有一大把的人。

  要是待會兒在他們頭上發現蜘蛛網,她可是一點也不會感到訝異。

  「嘿哩,新娘子呢!」鬼魅笑盈盈地迎上前來。

  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新人結婚,新娘子到處都有,不過,這個不一樣,她是冥王撿回來的新娘子!

  鬼沒挑起眉替凌狂潮介紹,「這個嘻皮笑臉的輕佻男人就是鬼魅。」

  「哎哎哎,頭頭啊,你是不是嫉妒我長得比你英俊,所以才要這樣污蔑我!」鬼魅迭聲道。

  在外人面前,他們都自動稱鬼沒為頭頭。

  俊美男子是鬼魅,那另一個呢?凌狂潮困惑的看向鬼沒。

  他又道:「寡言的是魍魎,徵信社的兼職會計,他會根據你的委託,斟酌之後提出一個合理的費用。」

  鬼魅、魍魎。詭譎的名字再加上詭異陰森的地方,真的會讓人毛骨悚然、惶惶不安

  這個地方大白天的就有一股陰森的感覺,引人打心底發毛,她根本沒有勇氣想像夜幕低垂後會是何種光景?

  要不是她逃婚、要不是她相中鬼沒車子上的柔軟皮椅、要不是她不想洩露行蹤,她說什麼都不會進來這種鬼地方。

  「你……你們好,我……我是凌狂潮。」雖然她深信鬼魂不會在白天四處亂晃,仍不免想要證實真假地偷偷摸了鬼沒一下,嗯,溫溫的。

  確定鬼沒是人而非虛幻的影像後,她鬆了一口氣。

  她的一舉一動全都落進鬼沒的眼底,笑意悄悄地佔據了他漂亮的嘴角。原來她怕鬼啊!

  魍魎微微頷首,溫和的視線掠過凌狂潮僅著絲襪的腳丫,旋身到另一個房間找了雙拖鞋給她。

  裸足新娘再加上西裝筆挺的冥王……乍看之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正要結婚的一對新人呢!

  凌狂潮感激地接過拖鞋,「謝謝。」

  魍魎頷首說:「不……不用客氣。」面對女人總會讓他感到不太自然,尤其是美麗的女人。

  鬼魅明知故問,「你是今天那場政商聯姻婚禮裏的新娘子嗎?」

  「嗯,我是。」經鬼魅一問,她不禁臉色轉為凝重,婚禮……現在大概是一團亂了吧。她對不起父親、大哥,還有詹姆士,但是她真的不希望將來會為那嫁給詹姆士的決 定而後悔。

  鬼魅顯得很感興趣,「為什麼逃婚?」

  「該辦正事了,接住」鬼沒不給他繼續追問下去的機會,將身上的磁碟片取出扔過去。

  「頭頭,有必要這麼趕嗎?」鬼魅意思意思地抗議一下。

  反正她會在這兒住上一些時日,他總會有機會問清楚的。來日方長嘛!

  鬼沒斜睨了他一眼,「你說呢?」

  鬼魅的工作能力是無可挑剔,惟一的缺點就是他太愛湊熱鬧的性子,叫人頭痛。

  鬼魅投降似地舉起雙手,「OK,我這就去安排。」

  「來吧!我帶你去看看你要住的房間。」然後他要去洗掉頭發上黏膩不舒服的發膠

  他的意思是……凌狂潮怔怔的問:「你們住這兒?」這種鬼地方能住人嗎?她很懷疑,而最令她吃驚的是他言下之意——她也要住在這兒!

  「嗯。」頭皮開始發癢了。他最討厭在頭髮上抹一層黏膩的東西。

  她驚喘了一下,「我……我也要住在這兒?」

  「難不成你有更好的選擇?」他忍不住伸手爬了爬頭髮,快步朝樓梯方向走去,拾階上三樓。

  魍魎也在這時無聲無息地離開。

  她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但是……她在鬼沒身後問:「這種地方能住人嗎?」

  他連一秒鐘也無法忍受下去,腳步加快。「我是人還是鬼,你剛剛不是證實過了嗎?」他明點出她偷摸他的舉動。

  他發現啦!凌狂潮的臉微微一紅,好吧,她承認自己就是膽小,但那又怎麼樣!她不經意地回頭,卻發現魍魎不見了,陰暗的辦公室內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趕緊爬上三樓跟上鬼沒的步伐。

  三樓的情形好了許多,至少沒有那一層厚厚的灰塵。

  鬼沒邊走邊脫下西裝外套,卷起襯衫的袖子,進了房間就朝浴室而去。

  凌狂潮站在房門口打量,「你在做什麼?」她聽到浴室方向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洗頭。」水聲裏夾雜著鬼沒的回答。

  洗頭?現在洗頭?他甚至還未安頓好她的住處呢!她開始有種所托非人的感覺,「這是你的習慣嗎?」

  「什麼?」

  「這樣子把委託人丟在一旁,我想就算有生意上門也會搞砸。」她感覺不到他的尊重和誠意。

  他用毛巾擦著濕淋淋的頭髮走出浴室,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就連訂金我都還沒收到,你算哪門子的委託人?」

  頂著一頭濡濕髻發的鬼沒少了一份世故,多了一股隨意的性感,更讓人怦然心動。

  說到這個,凌狂潮立時矮了一截,「我……我又沒說不付,只是得晚一點而已,大不了把利息也算上。」

  「再說吧!」他帶著她走向另一個房間。「你就住這兒,還有什麼問題嗎?」

  她左顧右盼,「你們都住在這裏嗎!」她可沒那個勇氣自己一個人待在這棟鬼屋裏

  「沒錯。」他笑笑地點破,「放心好了,這裏沒有鬼魂幽靈,而且不是有句話說『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嗎?」至少他們從沒遇兒過就是了。

  聽了他的話,凌狂潮很不服氣,「我才沒有做虧心事呢!」

  「哦?」他的尾音輕揚,「那你究竟在怕什麼?」

  「怕……」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她就是覺得很恐怖嘛!



第三章

  「叩叩。」鬼沒才剛回房間不到一分鐘,敲門聲立即響起,但就算不開門他也知道來人是誰。他心中除了凌狂潮不作第二人想。

  「怎麼了?」

  門一打開,站在門外的果然是她。

  她的雙手拎著累贅的白紗裙擺,「我……我沒有衣服可以換。」總不能要她一直穿著這一件新娘禮服吧!

  鬼沒上上下下審視了她一番,「你會開車吧?」

  「我……我不確定耶。」她很早之前就考到了駕照,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上路……他問這個做什麼?

  不確定!這是哪門子的回答啊!澳閿屑菡章穡?

  她點點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鬼沒掏出車鑰匙遞給她,「自己開車出去買一些日常用品,會吧?」

  凌狂潮有些遲疑地看了看他手中的車鑰匙,沒有伸手去接,「呃,我身上沒有半毛錢。」

  這個他早就想到了。他掏出皮夾抽出一疊鈔票,「就算是我借給你的,日後等你要付錢的時候再一起算。」

  她仍躊躇著,任他手中的車鑰匙懸在半空中。

  「又怎麼了?」她的問題還真多!

  她囁囁嚅嚅地說:「我……我不會開車。」

  不會開車?「你不是有駕照?」

  「我是有駕照,可是從來沒有開車上路的經驗。」她出門一向有司機,所以她始終沒有機會自己開車。

  再者,她也不想穿著這一身白紗禮服四處亂晃。

  「然後?」鬼沒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是你們的客戶,你應該幫我的,不是嗎?」

  她只是提出合理的要求而已。

  該死的,他根本就不應該聽魍魎的話。「好,我會讓人去幫你買一些日常用品。」

  這件事就由魍魎來負責。

  說完,鬼沒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她納悶地問。怎麼話說到一半,他就掉頭走人?

  他吁了一口氣,「去找人幫你買日常用品埃」腳下的速度未減。

  剛剛他聽見了鬼斧車子回來的引擎聲。

  這會兒,鬼魅、魍魎、鬼斧大概全聚集在地下室閒嗑牙。

  鬼沒轉進客廳,來到一幅約莫真人大小的畫像前面,探手按了一下畫中人的左眼,畫像旋即像是一扇門似地往旁邊移開,現出一座小型的電梯。

  他跨進電梯內,按了牆上的鈕,電梯立即下降。

  牆上的畫像也隨即恢復原狀,看不出一絲異樣。

  當電梯門再度開啟,不同於樓上的陰風修修和滿布一層厚厚的灰塵,這裏有著截然不同的光景,打掃得一塵不染的環境,新穎先進的科技產品,儼然是一個秘密基地。

  此時裏頭不多不少正好有三個人,鬼魅、魍魎和娃娃臉的鬼斧。

  鬼斧那一張帶笑的娃娃臉不知征服多少成熟或稚嫩的女人心。「冥王,我聽說你被凌家千金的裙子罩住頭的事了,真是不幸啊!」然而他臉上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鬼沒瞪了鬼魅一眼。

  鬼魅痞痞地笑了兩聲蒙混過去。他可沒有造謠生事,那是冥王自個兒親自說出口的事實。

  「冥王,我們剛剛在打賭……」鬼斧突然提起。

  鬼魅臉色一變,頻頻朝他擠眉弄眼、打暗號。

  「賭什麼?」鬼沒原本只是隨口問問,卻在瞧見鬼魅幾乎要皺成一團的五官時,心中隱約有個譜,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鬼斧假裝沒看見鬼魅的暗示,「賭你有沒有看見凌家千金的內褲顏色。」

  變態鬼斧!他要被他害死了啦!鬼魅急得跳腳,卻又無計可施。

  他已經有被冥王剝皮的心理準備了。

  但鬼沒不怒反笑,「你賭哪一個?」

  「我賭一千元沒有看見。」鬼斧思忖了一會兒。

  鬼沒把矛頭指向始作俑者——鬼魅,「你呢?」

  「我賭兩千元有看見。」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鬼沒的視線轉到魍魎身上。「嗯?」

  魍魎聰明地搖搖頭,表示不蹬這淌渾水。

  「拿來。」鬼沒決定要先拿到錢再公佈答案。

  鬼魅和鬼斧兩人乖乖地把錢交出來。

  「這些錢我就收下了,謝啦。」鬼沒將錢放進口袋中。

  「咦,有沒有搞錯啊?怎麼把兩個人的賭金都收?」鬼魅不服氣地嚷嚷。

  「因為你們都沒有押中。」鬼沒笑笑地回答。

  鬼斧挑了挑眉,不語。

  「怎麼可能!」鬼魅哇啦哇啦地叫個不停,「這件事就只有看見和沒看見兩個選擇,我和鬼斧總有一個人押中吧。」

  鬼沒唇畔的笑容漾大,「還有一點你沒有想到。」

  「哪一點?」鬼魅很納悶的問。

  「她沒穿,所以我當然沒有看見她的內褲顏色啦!」鬼沒似假似真的口吻讓人分不出真假,他隨即話鋒一轉,「魑魎,這件Case是你說要接的,所以打理她日常生活用品的工作就交給你,至於費用就等事情結束的時候,再一起跟她收吧。」

  交代完的鬼沒身影沒人大開的電梯中,上樓了。

  「呃——」魍魎根本來不及拒絕。怎麼他坐在一旁也有事?

  「我不信。」凌家千金看起來不像是那種作風開放的女孩。

  「那你就去問她本人吧。」鬼斧翻個白眼笑道。

  這種事哪能問啊!要是問了,她肯定會先賞他兩巴掌,然後罵他變態。

  不能問……冥王根本就是打定主意坑人嘛!

  嗚……他的兩千元!

  陽光自窗外透射進來,為陰暗的房間灑了一地的燦爛,溫暖的氣息驅走了寒意。

  凌狂潮先是抬手擋住照射在臉上的刺眼陽光,而後訝異地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

  她猶記得自己前一刻害怕地躲在棉被裏,沒想到此刻再睜開眼,映人眼簾的儘是一室燦爛的陽光。

  她竟然在這個恍如鬼屋的房間裏一覺到天亮,太不可思議了!

  人的適應能力果然是無可限量的。

  在今天以前,她壓根兒無法想像這種詭異陰森的地方能夠住人,更遑論是特別懼怕鬼怪的自己,但昨天她確實是一夜無夢的睡在這兒……一股淡淡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咕嚕咕嚕叫的肚子似乎在催促她趕快起床梳洗,去找尋能填飽肚子的食物。

  梳洗完後,凌狂潮循著食物的香味來到廚房,長方形的餐桌旁坐著笑容可掬的鬼魅、寡言的魍魎,還有另一個陌生的俊美男人。

  但鬼沒則不見蹤影。

  魍魎對她點了點頭,充作招呼。

  「小潮兒,肚子餓了吧?」鬼魅笑嘻嘻吧以手肘頂了頂身旁的鬼斧,「可別把咱們的衣食父母給餓壞了,快去弄早點吧。」

  呃,小潮兒?這種肉麻兮兮的稱呼連她的父兄都沒用過呢!而她和鬼魅才不過認識 一天,這男人還真是油嘴滑舌的。「我不習慣人家這麼叫我,你還是叫我狂潮好了。」

  被暗示的鬼斧認命地起身,誰叫這個星期輪到他掌廚呢!傲櫳】隳愫茫□醫泄碭□

  □彩欽饜派緄囊輝薄!彼□仁搶衩殘緣淖暈醫檣芤環□?

  「你好。」

  鬼魅起身替凌狂潮拉開椅子,「聽久了就習慣了,我倒覺得小潮兒這個叫法很可愛、很適合你。」

  她還是認為和他還沒熟稔到可以直接叫昵稱的程度。「我不喜歡。」聽起來太肉麻了。

  鬼魅摸了摸下巴,「是嗎?」

  「沒錯。」她誠實地回答。

  魍魎忍不住竊笑,鬼魅這下子可吃癟了吧!

  凌狂潮狐疑地往鬼沒的房間瞟了瞟,還未來得及詢問,鬼魅已經未問先知地開口道:「小潮兒,頭頭他在健身房運動。」

  他是故意的!她的雞皮疙瘩都快掉滿地了,好吧,她就退而求其次,「你可以叫我小潮。」

  鬼斧在這時將她的早餐端上桌,「請用。」

  她笑著道謝,「謝謝。」

  鬼魅饒富興味地瞅著她瞧,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被打斷的問話。「小潮兒,你為什麼要逃婚?」

  逃婚……凌狂潮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在婚禮舉行的前一刻我突然害怕了起來,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和詹姆士共度一生。」

  鬼魅挑了挑眉,「哦!那你愛他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突然覺得愛這個字很陌生。

  「哦——」鬼魅故意拉長語音,「你連愛不愛那個新郎都不知道,難怪會逃婚。」

  鬼斧亦插上一腳,「那當初為什麼要答應詹姆士的求婚?」這一樁政商聯姻很轟動,他也由報紙媒體中的大肆報導裏略知一二。

  尤以今早各報的最熱門八卦中,敍述得更是詳盡,而那被拋棄在大飯店裏的新郎,對落跑的新娘堅稱是遭受綁架,正要求警方派出大批人馬幫忙。

  「呃……」此刻她很難將自己當時的想法說明白。

  鬼魅笑咪咪地插話,「哎!別光顧著說話,早點都快涼了,民以食為天,先用餐,有什麼話晚點再說。」

  自始至終,這場對話,魍魎都沒有出聲,叫人幾乎要忘了他的存在。

  倏地,一陣腳步聲響起,由遠而近。

  鬼斧再度起身去準備另一份早餐。

  只見鬼沒頂著一頭濕發,神采奕奕地出現,「早。」帶笑的桃花眼魅力十足,甚少有女人能不心動。

  餐桌上有份報紙,他將它一分為四,他拿的是頭版,鬼魅看的是影劇版,魍魎看的是經濟版,鬼斧則是看社會版。

  「早安。」魍魎點點頭。

  「早啊!頭頭。」鬼魅咧著大大的笑容,將手邊的影劇版遞出去。「有大新聞喔!」

  瞅了一眼,鬼沒顯然沒啥興趣,而且他從來不看影劇版。

  鬼魅不死心地又道:「是昨天那場婚禮的相關報導喔!」

  「那又如何?」鬼沒逕自攤開手邊的頭版報紙。

  凌狂潮只是靜靜地在一旁聽著。

  不曉得爸爸和大哥對她逃婚這件事是不是很生氣?

  「婚禮舉行前新娘子不見,有人認為是新娘子逃婚,也有人認為是有心人士破壞,不過……」鬼魅特意拉長語音,吊人胃口似地瞄了瞄鬼沒的表情。

  鬼沒一副專注地讀著手中的頭版報紙,對他的話是左耳進、右耳出。

  等了好半晌沒人理他,鬼魅只好氣餒地自己宣佈答案,「新郎倒是堅定地認為,小潮兒是被綁架了。」

  換言之,帶小潮兒回來的冥王就成了綁匪嘍。

  綁架?他可不認為這世界上有哪個人會重要到讓他降低格調成為綁匪。「他還真是對自己有信心呢!」鬼沒冷冷的說。

  「對不起,是我害你被誤會了。」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鬼沒不過是個被她賴上的倒霉鬼罷了。

  那一雙天生帶笑的桃花眼轉到凌狂潮臉上,「只要你回去,事情就可以解決了。」

  她不想那麼快回去面對那一團亂,至少,得等她理清自己的感情才行。「我還不能回去。」她怕自己會因為對詹姆士的愧疚而答應再次舉行婚禮,那不是她要的。「而且,你答應收留我,我就可以留在這兒,不是嗎?」

  「那你就乖乖地待在這兒別亂跑,好好當個像樣的肉票。」鬼沒端起咖啡輕啜了一口。

  鬼魅的眼裏笑意氾濫,無聲地張口對他說:改天咱們的業務項目裏可以增加一項——人口販賣。

  鬼沒丟了一記白眼過去。

  好好地待在這兒別亂跑?那他們呢?凌狂潮在心中暗問,說什麼她都不要一個人待在這棟鬼屋似的建築物裏。

  反正,他們這家徵信社一向乏人問津,沒什麼生意上門,他們應該不會很忙才是。

  很快地,她發現她錯了。

  魍魎最快吃完早餐,將餐盤、杯子收到洗碗槽裏,「我出去了。」

  「嗯。」鬼沒點點頭,沒有多問些什麼。

  凌狂潮一愕,就這樣子魍魎甚至連去處也沒有交代?現在該是上班時間了,不是嗎

  地獄鬼眾的成員其實只有四人,各司其職,他們在世界各地都有類似這棟建築物的據點,這是不為人知的極機密,每一次任務的執行都經過計畫安排,萬無一失。

  緊接著是鬼斧,「我得早點到診所去,你們慢慢吃。」

  頭也沒抬地,鬼沒僅是輕哼了二聲算是回答。

  診所?凌狂潮很納悶,鬼斧不也是徵信社裏的員工嗎?為什麼要早點到診所去?

  是去看病嗎?她看不出來他有身體不適的樣子。

  鬼魅瞧見她眼底的納悶,笑著說:「小潮兒,鬼斧是兼差的,他開了間診所,本業是醫生。」

  「醫生?」來徵信社當兼差的員工?真夠詭異的了。

  「是啊!婦產科醫生,改天你要生產的時候記得找他喔!」他這個好朋友夠義氣吧

  時時刻刻不忘替他拉生意。

  生……產?「現在說這個太早了吧!」

  「怎麼會呢?要是你沒有逃婚,現在已經是詹姆士﹒金瑞契的妻子了,搞不好很快就會懷孕生子,我們鬼斧替人接生的技術很好的,無痛分娩啦、剖腹生產啦,即使要居家生產也行。」鬼魅說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

  瞧他一副過來人的口氣,若非他是男人,她會以為他生過小孩了,而且還是由鬼斧接生的。

  「怎麼?你生過啊?」鬼沒懶洋洋地冒出一句,正好代問出凌狂潮心中的疑問。

  鬼魅不假思索地順口回道:「對呀!我是生過……」隨即一愕,生過什麼啊?他是男的耶!

  鬼沒戲誇地笑笑,「原來你還是雌雄同體呢!」

  「哎呀!看在好朋友的份上,有機會我們就該替鬼斧說說好好話、招攬生意嘛!」

  凌狂潮忍不住露出微笑。「呃,將來我會考慮的。」

  鬼魅不經意地瞟過牆上的時鐘,叫了一聲,「哎呀!時間都這麼晚了,小潮兒,晚點見。」語畢,他將杯中剩餘的咖啡喝完,快步地走出廚房,腳步聲很快地就消失。

  鬼沒又將注意力轉回手裏的報紙專心地看著。

  凌狂潮狐疑地望著他,「他們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聳聳肩。「不知道。」

  他們一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處理,沒有必要枯守在這裏,反正有膽量走進來的人不多,能夠平安走上二樓辦公室的人更是鳳毛麟角,而看了辦公室的情形,還想委託他們辦事的人屈指可數,從徵信社成立以來只有三個人。

  凌狂潮正是那第三個。

  不知道?她愣了一下,隨即又問:「他們是你的員工吧,而且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麼能放任他們自由的四處閑晃?你的徵信社能夠維持到現在沒有關門大吉,還真是奇跡呢!」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他一副打算洗耳恭聽的模樣。

  「把他們找回來呀!上班時間就應該待在徵信社裏待命。」這是基本的職業道德,哪有光領錢而不辦事的道理?

  「找回來做什麼?乾瞪眼啊?徵信社裏又沒有任務可以派給他們去做。」鬼沒依照實際情形回答她的問題。

  樓下恍若鬼屋似的陰森氣息讓人退避三舍,乾脆就從基本的周遭環境做起。「至少,可以先把徵信社裏的環境改善一下,這麼一來,或許就會有客人上門了。」

  「你的意思是要打掃這裏!」他不敢相信。

  別開玩笑了!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這棟屋子搞成這副鬼樣子,幹麼又要把它恢復原狀,發神經啊!

  「對啊!難道你不想徵信社的生意變好嗎?」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嘛!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無法忍受這兒的特殊氣息。

  「我沒空。」他霍地推開椅子,站起身。

  凌狂潮也緊張地跟著起身,「你要出去?」

  「出去招攬生意啊!」他揄揶地道。

  這女人真是麻煩吶!

  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我也要去。」

  一想到要自己一個人留在這棟屋裏,她忍不住開始冒冷汗。

  鬼沒不同意的回絕道:「如果你不想被人發現的話,還是乖乖地待在這裏當個稱職的肉票。」

  「我……我不要。」她的音調有些不穩。

  他走到哪兒,她就要跟到哪兒。

  「我只答應收留你,可沒答應要當你的保母。」

  不管,她就是打定主意跟定他了。凌狂潮的心念更是堅定。




第四章

  「砰!」一聲巨響傳出。

  凌狂潮急著跟上前頭的鬼沒,壓根兒就忘了樓梯有機關的事,好死不死地一腳踩上了那一階。

  「啊—」她發出一聲尖叫,發覺身體陡地陷落。

  聽到尖叫聲而倏地轉身的鬼沒根本來不及抓住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跌落,卡在樓梯中央。

  事情全發生在電光石火間。

  一股劇烈的痛楚自凌狂潮的左大腿處蔓延開來,「好痛!」她慘白著一張臉,感覺身體像是被撕裂開來。

  鬼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昨天我就告訴過你那一階不能踩,看來你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我……我……」大腿上傳來的痛楚讓她語不成句。

  鬼沒的雙手穿過她的腋下,奮力地將她拉坐上完好的階梯。然後他立即轉身三步並作兩步地上樓,取了一把剪刀和一條長毛巾回來。

  只見凌狂潮別開臉,不敢看自己的傷口。

  斷裂的尖銳木板如刀刃般在她雪白細嫩的肌膚上劃開一道約莫十五公分的傷口,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他屈膝蹲下,手上拿著剪刀準備下手。

  「你要幹什麼?」她眼角餘光瞥到他的動作,連忙抓住他的手。

  「先幫你止血埃」他動作俐落地以剪刀剪開她的褲管,再用長毛巾在傷口上方纏緊止血。

  「嗚唔……」雖然她死命忍耐,仍舊有些許呻吟自她咬緊的牙關逸出。

  「這下可好,你哪里也去不了,除了醫院。」鬼沒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蓋住她的大腿,彎腰將她抱了起來,迅速地下樓,他將她抱上車子,繞到另一邊坐進駕駛座。

  凌狂潮很委屈地紅著眼眶,臉色蒼白若紙,「我也不想讓自己受傷啊!」一切都是意外。

  「算了,先把傷口處理好再說。」

  他開著車子載她到最近的一家診所。

  當鬼沒把車子停下來,凌狂潮抬頭一望,傻眼了——招牌上寫著「及時婦產科診所 」。

  婦產科診所?他帶她來婦產科,有沒有搞錯啊?

  她還來不及回神,人已經被鬼沒抱下車,進了婦產科診所的大門。

  「喂!」她伸手扯著鬼沒胸前的衣服,卻引不來他的注視。

  血流的速度已減緩許多,不過,仍是一滴滴地滴落在診所光亮的地磚上,十分地怵目驚心。

  「鬼沒先生?」診所裏的護士小姐愕然的低喚。

  顯然這裏的護士小姐對俊美的鬼沒都不陌生。凌狂潮一張臉全埋進鬼沒的懷裏。

  「快去請醫生到手術室來。請往這邊走。」一個最快回過神來的護士快步地迎上前,眼中透射一抹哀怨的光芒。「鬼沒先生,你的女朋友懷孕幾個月了?」她的語氣中難掩濃濃的失落。

  為什麼一點徵兆也沒有,俊美的他就這麼突然有個懷孕的女朋友!

  「她不是……」

  「戴安娜,你先出去吧!」穿著白袍出現的鬼斧打斷了鬼沒的解釋。

  「是。」

  等護士退出手術室後,鬼斧才道:「怎麼了?」

  鬼沒將凌狂潮放置在手術臺上,順手抓起她大腿上的西裝外套,「又一個掉進陷阱裏的小動物。」

  「我是受傷耶!又不是要生孩子,你帶我到婦產科來做什麼?」終於有機會問出口,她無法理解地瞪著他。

  哪有人受傷會到婦產科診所來就醫的?

  不知情的人肯定以為她懷孕了,而且還有流產的危險。

  這下可好,她跳哪里都洗不清了!

  「很好,還能大吼大叫,傷口不痛了?」鬼沒睨了她因激動而紅潤的俏臉一眼。

  她的腿已痛得有點麻痹,她沒回答他,逕自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樣很糗耶!」要是被人認出她的身份,那誤會可就大了。

  幸好剛剛她把臉埋在鬼沒的懷裏,應該不會有人看到她或者是認出她來吧?

  「這裏是最近的一家診所。」像這種小Case的外科縫合手術鬼斧最是拿手,而且還是自己人,這兒當然是最理想的選擇了。「要是你有意見想另尋高明,請自便。」他掏出口袋一裘的車鑰匙晃了晃。

  他明知道她不會開車,還這樣欺負人!凌狂潮氣結地說:「我是傷患耶!發洩一下也不行嗎?還有,要是我的身份被認出來,謠言肯定又會滿天飛,我的清白就毀了。」

  被男人抱著上婦產科診所的畫面,要叫人不誤會也難!

  「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他們愛說什麼,我們管不著,反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謠言終日有,不聽自然無。

  「你說得倒簡單,啊—好痛!」她痛呼一聲,感覺傷口處彷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嚼咬般難受。

  「呵呵呵,會痛就表示還有救。」鬼斧抬眼對上凌狂潮的視線,打趣地笑道。

  「這還用你說!」她只是大腿被尖銳的木板劃到,又不是患了什麼絕症,當然還有救啦!

  噢!痛死人了!

  她忍不住扭動了起來,「你在幹什麼?」

  「消毒。」鬼斧的動作一頓,「頭頭,幫我按住她。」

  鬼沒沒有異議地照做。

  「都是你害我的!住那什麼鬼地方,那種破舊樓梯早該拆掉重建,幹麼還留著禍害別人……」鬼沒嗤哼了一聲,「沒有人要你跟著我埃」一直到鬼斧作了局部麻醉,凌狂潮才安靜下來。

  鬼沒見狀,也逕自鬆開手,拉了張椅子坐下。

  鬼斧花了半個小時才將她左腿上的傷口縫合包紮妥當,還留了個小小的,代表他的印記。

  「回去後小心些,別讓傷口裂開,也別碰到水。」他例行公事地叮囑完,拔掉手術用的手套,「我還有病人要看,不陪你們了。」

  「嗯。」她的腿還未恢復知覺。

  「你要自己走還是我抱你?」要移動她最好趁現在麻醉藥效未退,免得她又雞貓子鬼叫。

  凌狂潮撐起身體,因為麻醉未退,感覺還不怎麼聽使喚。「我……我走不動。」她突然害羞起來,說不出要他抱的話。

  鬼沒上前將她一把抱起,動作敏捷俐落。

  一走出手術室,她立即又將臉埋在他的懷裏,生怕被人認出她的身份。

  她可以感覺到診所內所有人的視線全都投注在他們身上,讓她猶如芒刺在背般難受

  忽地,她察覺到鼻端緊抵著鬼沒結實寬闊的胸膛,她有些意外,他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瘦削,且呼吸間儘是他身上獨特魅惑的氣息。

  她的心跳倏地脫了序,在胸腔內鼓噪不已,周遭的溫度瞬間竄升了好幾度。來診所的時候雖然也是讓他抱著,但那時她只顧著傷口的疼痛,而毫無所覺。

  這是什麼感覺?她以前不曾有過。

  詹姆士也曾抱過她,甚至吻過她,卻不曾讓她有一絲臉紅心跳的感受,所以她無法確定自己對詹姆士的感情。

  她呼出的溫熱氣息隔著衣服熨燙著他的肌膚,鬼沒好笑地睇凝著埋在他胸前的頭顱,「你這樣子不會呼吸困難嗎?」

  凌狂潮一聲不吭地搖了搖頭。

  「不過,這樣子讓我沒辦法坐進駕駛座裏。」他淡淡地補充。

  這時她才發現,他們早已經出了診所的大門,就站在他的敞篷車旁,而她卻還把臉埋在他懷裏,他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吃他豆腐?

  思及此,她反射性地使力一推,身體立即失去平衡地往後仰。

  鬼沒及時將她摟回懷中,讓她免去倒栽蔥和傷勢加重的危險。「別這麼莽撞。」

  「謝謝。」她的臉湧上紅潮。

  她嬌美的容顏染上紅暈煞是美麗,鬼沒微微失了神,不過,僅是短短的一剎那,他隨即回過神來將她抱上車。

  他一向不讓女人有接近他的機會,而凌狂潮是頭一個和他如此接近的女人,也讓他確切地感覺到女性身軀的柔軟。

  他沒來由地想起昨天所兒的那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那樣荒謬的相遇情景,世上大概不會再有雷同的了。

  責無旁貸地,照應凌狂潮的生活起居也就落在鬼沒的身上,因為鬼魅、魍魎和鬼斧可是一個逃得比一個還快。

  唉!誰叫他是讓她受傷的間接原因呢!

  當麻醉藥效退去之後,凌狂潮大腿上的傷口就開始痛了起來,別說走動,就連躺在床上不動,那也抽痛得讓她想尖叫。

  而她連呼痛哀號的時間都不夠了,哪還能思及其它,所以等她想起要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順便把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訴父親和大哥時,已經是三天後。

  今兒個一早,鬼沒正在廚房裏準備兩人的早餐。

  凌狂潮拄著拐杖,步步艱辛地走到客廳,大腿的傷口仍舊隱隱作痛,令她冷汗直流

  千辛萬苦走到沙發旁,她坐進沙發裏,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她伸手拿起話筒貼近耳朵,打算撥號的手指忽然僵在半空中話筒裏一點聲響也沒有

  電話是不通的!怎麼回事?

  此時,鬼沒正好端著熱騰騰的早點自廚房走出來,瞧見她手裏握著話筒發愣,笑了笑。「你要打電話啊?」他明知故問。

  她頹然地將話筒擱回原位,「我想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免得我爸和我大哥擔心。電話為什麼不能用?」

  鬼沒順手將餐盤擱在桌上,不在乎地道:「電話費沒繳,被停話了。」

  其實是沒多大用處,而且,他們也不靠電話聯繫,所以就讓它停話了,省得麻煩。

  電……話費沒繳,被停話了?她聞言一陣錯愕。

  徵信社的生意不好她是知道的,卻不知道他們的經濟竟然拮据到連電話費也付不出來。

  再這樣下去遲早會連生活也成問題,要解決這個窘境必須開源節流才行。「得想想辦法增加徵信社的收入,不然遲早要喝西北風的。」這是她生平頭一道為生活費傷腦筋

  她現下住在這兒,不能置身事外。

  「再說吧,先吃早點。」他做了三明治,和果汁一起遞給她。

  凌狂潮總覺得不對勁,他怎麼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錢可不會憑空從天上掉下來。

  相較之下,反倒是她這個局外人比他還緊張呢!

  那其他人呢?鬼斧肯定又是在診所內看診,那鬼魅和魍魎呢?都已經第四天了,他們怎麼連個人影也沒出現。

  是她的錯覺嗎?

  她總覺得他們神神秘秘,來去無蹤……對了,就像他們徵信社的名字——神出鬼沒

  「詹姆士用盡各種方法在找你。」他一副漫不經心地提起。「想不到他竟然這麼愛你。」的錢。

  鬼沒無聲地在心底補上一句。

  連FBI的幹員都出動了,詹姆士﹒金瑞契對她誓在必得的決心由此可見。

  早在答應收留凌狂潮之後,他就將詹姆士﹒金瑞契的底細查了個一清二楚,只差沒把他的祖宗從墳墓裏挖出來拷問而已,他當然知道他從事賄賂,還有非法借貸資金投入股市,慘被套牢,因而積欠一筆龐大的債務等等的不法行徑。

  所以,他迫切地需要凌狂潮名下那一筆基金來償還他積欠銀行的債款。

  「詹姆士?」才過了幾天而已,她就覺得他的名字聽起來很陌生,她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答應嫁給他的原因。「他一定很生氣,我讓他在滿室的賓客面前丟盡了臉。」

  此刻她的心中對他只剩下歉意。

  鬼沒不動聲色地試探她,「你還是可以改變心意回去當他的妻子,我想他會很高興地接納你。」

  沒來由地,他察覺到自己心中一個唐突的念頭——他並不樂於見她嫁給詹姆士﹒金 瑞契。

  她搖了搖頭,「我不要。」

  如果說她在婚禮舉行的前一刻的叛逃行為是迷惘、是婚前恐懼症,那麼她現在可以確定的說,她並不愛詹姆土,所以她不會嫁給他。

  聽了她的回答,他竟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凌狂潮知道自己對不起詹姆士,也辜負了他的情意,但是,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一直以來,她總覺得她和詹姆士之間好象少了什麼,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過現在她明白了,是少了一種臉紅心跳、觸電心動的感覺,就像……就像她被鬼沒抱住的時候,那種心跳脫序、渾身燥熱的感覺。

  倏地,她的臉瞬間緋紅。

  鬼沒讓她心動!



  凌狂潮已經失蹤一個星期。

  凌家雇用了許多人四處尋找她的下落,再加上詹姆士﹒金瑞契透遇關係調動FBI的幹員加入尋人的行列,卻始終沒有任何消息。

  他們就只差沒有把紐約給翻過來而已。

  短短數天,凌雲揚的雙鬢都給急白了。

  凌狂浪從最初篤信凌狂潮是逃婚的想法漸漸轉為不確定。

  若小潮是逃婚的,那她身無分文,連信用卡也沒有帶在身上,要如何支付食衣住行的費用呢?

  再者她也應該事後給他們一通電話報平安,否則他和父親定是會擔心她的安危,除非……她不能打電話!

  難道真如詹姆士所說的,小潮是被綁架了?想到這,凌狂浪的身體震栗了一下,憂慮猶如雨後春筍開始冒了出來。

  小潮有沒有受到傷害?她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惡!他該早一點想到這些的,那些窮兇極惡的歹徒都是殘暴無道的,小潮落在他們的手裏凌狂浪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綁架的目的不都是為了錢,為什麼歹徒拖了一個星期,遲遲不與他們聯絡?

  難道……不,他拒絕往壞處去想。

  傭人的通報打斷他的思維,「少爺,詹姆士先生來了。」

  隨著話落,詹姆士﹒金瑞契大跨步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三名保鑣。

  凌狂浪略過寒暄,直接問:「有小潮的消息嗎?」

  詹姆士面無表情地瞪著他,「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吧?」

  「想說什麼就直說。」他皺緊眉頭。

  「狂潮是真的不見了嗎?」

  「當時你不也親眼見到反鎖的休息室內空無一人?你在懷疑什麼?」凌狂浪寒著臉,說出的話彷佛結了霜。

  敢情他是在隱喻小潮的失蹤是一個陰謀?

  「你們從一開始就反對我和狂潮交往,當然不會樂見婚禮順利完成。」藍色的眸子裏掠過一抹陰驚。

  凌狂浪也不諱言,「我們是反對小潮嫁給你,但是拗不過她的堅持,所以才有了這場婚禮,把她藏起來假裝失蹤的小人行徑我們不屑為之,也許小潮是在舉行婚禮的前一刻,認清楚她並不愛你的事實,才會逃婚。」

  詹姆士聞言臉色一變,「不可能,她是被綁架的。」

  看來,他得比凌家的人早一步找到凌狂潮才行。

  然後,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免得夜長夢多。




第五章

  凌狂潮腿上的傷終於好了大半,她拄著拐杖像個老太婆似地一步一步走到外頭的電話亭,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沒辦法啊!徵信社裏的電話純粹是裝飾的功能。

  撥完家中的電話號碼後,在等候電話接通的時間裏,她突然想起鬼沒曾說過的話。

  他並未反對她打電話回家,只是高深莫測地說了一句,「等你的腿好到跑得動的時候再打吧。」

  當時她聽得一頭霧水,現在也還是沒有想通。

  「喂?凌公館。」電話彼端傳來傭人芭芭拉熟悉的聲音。

  「芭芭拉,是我,我大哥在家嗎?」

  「小姐?噢——感謝天主!是小姐耶!快點去請少爺下來,快點。」

  凌家大宅一陣兵荒馬亂。

  「小姐你沒事吧?」芭芭接乘機關心的問。

  凌狂潮很是感動,大家都在擔心她的安危。

  「我沒事,我很好。」

  「小姐,你跑哪里去了嘛!」瞬間話筒換到小璘手中,語氣裏除了擔憂還有一絲怨慰。「怎麼可以丟下我?」

  「小璘,當時時間緊迫,我顧不了那麼多。」

  「少爺。」

  她聽見另一端傳來的叫喚聲,知道大哥來了。

  「小潮,是你嗎?」凌狂浪的語調合著不確定的口氣。

  她已經有被罵的心理準備了,「大哥,對不起。」

  小潮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凌狂浪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你為什麼會從婚禮上消失?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些天你又在哪里?」

  凌狂浪的問題令凌狂潮心虛了起來,但是卻不後悔。「在舉行婚禮的前一刻我突然感到害怕,發現自己並不想嫁給詹姆士,所以……」

「你逃婚了。」如他所料,但是接下來的發展卻有如脫韁野馬般的不受控制。「那之後你也應該回家來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們和詹姆士,所以……」她越說越心虛,畢竟當初是她自己一意孤行硬要嫁給詹姆士的,現在反悔的人也是她。

  「好了,其他的事回家再說,你現在在哪里?我開車去接你。」凌狂浪果決地作出決定。

  「大哥,我現在還不能回去。」

  「為什麼?你真的被人控制行動嗎?」聽到她拒絕的話,他的疑心又起。

  為什麼?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沒有,我很好。」

  「是因為婚禮的緣故嗎!我和爸並沒有非要你嫁給詹姆士不可,這事有關你一生的幸福,我們會尊重你的意願。乖,告訴大哥你現在在哪里。」

  當務之急是趕快把小潮帶回來,護衛在凌家的羽翼之下,確定她的安全無虞。

  「我現在……我現在住在朋友家,」鬼沒他們應該算是她的朋友吧!骯□柑湖揖突 嶧厝?摹!?

  「小潮……」凌狂浪還想說些什麼。

  「大哥再見。」她趕忙掛斷電話。

  希望大哥不要生她的氣才好。凌狂潮拄著拐杖費力地往回走,還未完全復原的傷口

  受到拉扯又開始隱隱作痛。

  忽地,一陣引擎聲傳來,頓時五、六輛轎車迅速地駛抵她的兩側,攔阻了她的去路

  這個地方有些偏僻,向來很少有人會到這兒來,更遑論是如此大的陣仗了。

  車上的人會是誰,來這兒做什麼?大哥沒這麼神通廣大吧?電話才剛掛斷,就馬上派人找到這兒來。

  凌狂潮索性停下來,她的腿還在痛,連平常的走路速度都有問題,更別提跑步了。

  但當其中一輛車子裏走出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禁傻了眼——詹姆士﹒金瑞契!

  隨行的還有數名面無表情,像是保全人員的黑衣男子。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知道她在這兒?

  詹姆士﹒金瑞契還是一貫的西裝筆挺,仍舊是政壇上耀眼迷人的金童。

  他一下車立即朝凌狂潮走近,神情激動地將她摟進懷中。「狂潮,你怎麼了?你的腿受傷了?綁架你的人是誰?」

  她不自覺地抗拒著他的懷抱,「詹姆士,沒有人綁架我,是……是我自己逃婚的, 我很抱歉。」陡升的歉意迅速壓過最初見到他時的困惑,她沒有預料到自己會這麼快就 要面對他。

  也好,她是該趁早跟他把事情說清楚。

  然而,他對她的話卻充耳不聞,「我送你回去,伯父很擔心你的安危。」他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他們仍像以前一樣。

  「我剛剛已經打了電話給我大哥,他知道我沒事。」她想要掙脫他的手臂,卻力有未逮。「詹姆士,我知道我的行為太不負責任了,我很抱歉,但是我不能嫁給你,因為 我……我不愛你。」

  詹姆士﹒金瑞契沒有開口,僅是用他那一雙藍色眸子瞅著她。

  她幾乎要被心中的愧疚給壓垮了,「對不起,你可以狠狠地臭駡我一頓。」

  「我怎麼捨得罵你呢!」他的語氣溫和得有些詭異。

  「詹姆士,你……」她有些困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為何。

  他倏地探手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到手指幾乎要陷入她的皮膚。

  她痛得發出些微的抗議,「詹姆士,你抓痛我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動作近乎粗魯地扯著她走。

  凌狂潮心下一震,奮力想要掙脫他的鉗制,「放開我,要回去我自己會回去,不用你送。」

  他不給她掙脫的機會,強行欲將她押上車。

  「放開我,聽到沒有?我要你放開我!」凌狂潮不悅地怒吼著,手上的拐杖在劇烈掙扎中掉落。

  隨行的黑衣男子一見詹姆士強押著凌狂潮上車,立即上前將車門關上,徹底阻絕了她的呼救聲。

  車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撤走,只剩凌狂潮的拐杖孤零零地躺在馬路邊,無言地控訴主人失蹤的事實。

  鬼沒依舊在同一個時間起床,先去健身房做運動、跑跑步機,沖完澡後才開始動手做他和凌狂潮的早餐。

  通常在他做好早餐的時候,她也會拄著拐杖走出來,可是今天他卻沒有瞧見她的蹤影。

  難道她睡過頭了嗎?還是……鬼沒的心中隱約有個譜了。

  這會兒她肯定不在房間裏了。

  鬼沒並未費事地在屋裏尋找,他擱下熱騰騰的早餐逕自下樓,走出大門。

  他站在門口,半瞇起帶笑的桃花眼眺望不遠處的電話亭,裏面沒人。倏地,電話亭外不遠處的地上有個東西吸引住他的目光——那是……拐杖!

  鬼沒踱著步子走近,彎腰將拐杖撿了起來。

  沒錯,是凌狂潮的拐杖。

  詹姆士﹒金瑞契的手腳還挺快的嘛!

  忽地,他耳朵上的耳環式耳機傳來鬼魅笑嘻嘻的聲音,「冥王啊,小潮兒被她的洋鬼子未婚夫抓走了唷!」

  鬼魅?他不是應該還在義大利嗎?難不成已經順利取得資料了?那麼魍魎也該回來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並不意外鬼魅會知道這裏發生的事,他八成早在凌狂潮身上裝上追蹤器了。

  「魍魎和我剛下飛機。」

  鬼沒把玩著手中的拐杖,漫不經心地問:「事情辦得如何?東西拿到了嗎?」

  那還用說,這世上有什麼資料是地獄鬼眾拿不到的,只有他們接不接Case而已,「當然嘍!」

  鬼魅突然提高分貝大叫了一聲,「哎呀呀!不好了。」

  鬼沒有些受不了他的噪音,沒好氣的問:「幹麼兒吼鬼叫的?」

  「那個洋鬼子強行把小潮兒帶到房間去了!」

  鬼魅將眼前所見的一一轉述給耳機彼端的鬼沒知道。

  帶到房間去?難道詹姆士想乘人之危,對她霸王硬上弓?鬼沒好看的眉宇擰了起來,他不太喜歡方才竄進腦海裏的念頭。他不能坐視她被詹姆士佔有而不管……等等,鬼魅怎麼知道她被強行帶到房間?他說得好象是置身現場,親眼目睹一般。

  「你們現在在哪里?」鬼沒察覺到不對勁,沉聲問。

  「我們礙…」鬼魅和身旁的魍魎對視了一眼,笑意如潮水般湧進他深幽的黑眸裏。

  「就在詹姆士的別墅裏,他的房間窗外。」

  乍聽之下,鬼沒先是一怔,隨即低咒了聲,「那你們還不快進去救人,站在窗外看戲啊?」

  「冥王啊,小潮兒是你的責任,我和魍魎才剛出完任務回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你說是嗎?」鬼魅笑得很欠扁。

  他們的確是剛出完任務回來,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凌狂潮什麼時候變成他的責任了?

  不過,偏偏他發覺自己就是沒有辦法對她見死不救。

  「該死的你們!」鬼沒跨大步伐往回走。

  鬼魅在另一端弄出了窸窸窣窣的雜音,說話還故意斷斷續續的,「哎!收訊很不好,聽不太清楚……啊!小潮兒危險了。」

  鬼沒的臉黑了一半,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躍進敞篷車的駕駛座上,迅速地發動引擎,然後車子便像火箭似的急射而出,直奔調查中詹姆士﹒金瑞契在郊外的別墅所在。

  該死的鬼魅,鬼沒在心中低咒。

  忽地,鬼魅又是一聲斷斷續續的驚呼,「哎呀!詹姆士……一步步地……逼近小潮兒,不曉得……有什麼……企圖?」

  鬼沒可以想像詹姆士此刻就像只野狼似的想要將凌狂潮拆卸入腹,眉頭又擰得更緊

  他踩著油門的腳隨著鬼魅的話不自覺地用力,車速越來越快。

  「小潮兒跌倒了!希望……別又傷了正在復原的傷口……」訊號很不好?嗯?他這邊可是一句話也沒有漏聽呢!鬼沒的不悅越來越大。

  「藹—詹姆士像餓狼似的……撲向小潮兒……」耳機那頭一聲低吼沖口而出,「魍魎,進去救人。」

  鬼魅摀住了魍魎的嘴,對鬼沒的話實若罔聞,「小潮兒被壓倒在床上了……她的臉色白得……像紙一般。」

  被摀住嘴的魍魎翻了翻白眼,鬼魅以為他自己是在實況轉播棒球賽啊!

  冥王,你可要明察秋毫,我是無辜的。

  鬼魅這麼玩弄冥王肯定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屆時,他會盡點好朋友的義務,替他祈禱。

  鬼沒一口氣將油門踩到底,車速已到極限。

  該死,他已經分不清楚鬼魅的話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了!

  鬼魅玩得很起勁,突地他驚叫一聲,「哎呀——」鬼沒的一顆心因而提到喉嚨處,他大吼著問:「怎麼了?」

  「詹姆士竟像禽獸似……把小潮兒的……衣服撕破了……」鬼魅又繼續唱他的獨腳戲。

  就快到了,這個轉角之後便是詹姆士的別墅了。

  車子行駛了好一段路之後,坐在賓士車內的凌狂潮,不滿的怒瞪向身旁的詹姆士﹒金瑞契。

  「這不是回我家的路,你想帶我去哪里?」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已是籠中鳥,飛不出他的手掌心。「我的別墅。」他懶得再掩飾的明說。

  她不敢相信的瞠大眼,「我要回家,聽到沒有?」

  他露出遺憾的表情,「恐怕不行。」

  「這是綁架,你最好快點放我下車,不然我會讓所有的美國人民都知道你是個綁架犯,這麼一來,你就別想再當選下一屆的參議員了。」

  詹姆士﹒金瑞契瞅箸她,慢條斯理地道:「我是你的未婚夫,帶你回家是名正言順的事,沒有人會說話的。」

  「可是我並不想去。」凌狂潮的態度很堅決。

  「由不得你。」他怎麼可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我要下車、我要下車……」她用力地扳著車門的把手,發出「喀喀」的聲音,卻一點用也沒有。

  詹姆士﹒金瑞契好整以暇地欣賞她的困獸之鬥,「別自費力氣丁,你是逃不掉的,你註定該是我的妻子。」

  她大腿上的傷口隱隱抽痛,「我才不要嫁給你,死也不嫁。」他的行為讓她因為毀婚而對他的歉疚蕩然無存。

  她沒有想到在那斯文英俊的外表下,他竟然是這種人。

  她真慶倖自己當時逃了婚。

  「死也不嫁嗎?我倒想要看看你是怎麼個死也不嫁法。」他眼中散發的陰險讓人發毛。

  她以前怎麼會覺得他很英俊呢?真是瞎了眼了!凌狂潮的心底湧上一股恐慌,她該怎麼逃離這兒、逃開他的毒手?

  驀地,一句話竄人她的腦海中:等你的腿好到跑得動的時候再打電話吧!

  話中的玄機,她當時是有聽沒有懂,但是,現在她恍然大悟了。

  原來鬼沒早就預料到詹姆士會來抓她,所以才會那麼提示她,偏偏她後知後覺,又不聽他的話,才會落到這步田地。

  鬼沒他知道她被綁架了嗎?他會不會來救她?

  當初他只是答應要收留她,可沒說要保護她。

  凌狂潮不敢存有太大的期望,就怕會落空。

  但是,她的腿傷還沒好,根本就走不快,更遑論逃跑了。

  她不敢想像自己即將要面對的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局面。

  車子很快地就駛進一棟美麗的別墅內。

  詹姆士﹒金瑞契強行將她抱進他的房間。

  一路上,凌狂潮的掙扎和叫囂從沒停過,「放開我!就算腿斷了得用爬的,我也不要讓你抱!」

  他的藍眸掩上駭人的陰霾,動作粗魯地將她丟上床,引來她的痛呼。他唇邊漾起冷冷的笑,「女人真是善變!不久前我們才剛要舉行婚禮,怎麼現在你待我卻像仇人一般 ?」

  他冷冷地凝腴著她,「多少女人羡慕你可以嫁給我,別不知好歹了。」

  她的臉色微微泛白,感覺大腿上的傷口疼痛萬分。「那你去娶那些想嫁給你的女人,我不會嫁給你的。」

  「哦?」他挑起一道眉。

  「而且你把我監禁在這裏也沒用,我爸爸和大哥會找到我的,他們只要一知道你做的事,不用我說他們也會決定取消婚事。」

  關於這一點他早就想好應對的方法了,「如果我現在就讓你成為我名副其實的妻子呢?」說話的同時他脫下了身上的西裝外套。

  他的意思是……凌狂潮的臉色大變,卻仍舊強忍心中的惶恐,鎮定地道:「如果你強暴了我,我更不可能嫁給你。」

  忽地,敲門聲響起——「進來。」他問也不問,顯然來人的出現是在他的預期內。

  一名肩上扛了攝影機的男子推開門走進來,「先生,可以開始了嗎?」

  開始?開始什麼?凌狂潮的臉色倏地刷白。

  莫非他想要拍下……拍下他強暴她的過程好脅迫她就範嗎?凌狂潮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真是個變態!

  「來吧!」詹姆士示意男子開始拍攝,然後動手寬衣解帶。

  「你想做什麼?」她開始往床頭移動,但受傷的大腿讓她極難行動,汗水一滴滴地淌下。

  彷佛身陷敵營的俘虜般孤立無援,她沒有勇氣想像自己待會兒會遭遇到什麼事。

  爸爸和大哥肯定不知道她落入詹姆士的手中,那鬼沒呢?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個不聽話的大麻煩,所以決定任她自生自滅?

  詹姆士褪掉領帶和襯衫,露出胸毛糾結的胸膛朝她逼近,邪笑的說:「你說呢?」

  她奮力地往後挪,「不要靠近我!」

  他長手一伸立即抓住她的腳踝,使勁地拉向自己,「只要你乖乖的,別妄想逃走,我會對你溫柔一些。」

  一股寒意自背脊竄升,凌狂潮開始奮力地掙扎、反抗,「救命啊!救命——」詹姆土以強壯的身體壓制住她,單手將她的雙手拉高至頭頂上方鉗制住,「這是你自找的!

  他正好壓到她大腿上未痊癒的傷口,「啊!好痛!」她痛呼一聲,還來不及反應,耳際隨即傳來「嘶」的一聲——他粗暴地撕破她的衣服。




第六章

  鬼沒下了車,身手矯健地翻過高牆,隱身在暗處好避開別墅裏來回穿梭的保全人員

  驀地,兩抹身影自其中一個房間外邊的樹叢中現身,朝他招了招手,耳環式的耳機立即傳來鬼魅的聲音,「冥王,這邊這邊,快點!」

  鬼沒快跑過去。「你們竟然袖手旁觀!」

  鬼魅陪著笑,「怎麼這麼說,我們可是特地把英雄救美的機會留給你呢!對不對啊? 魍魎。」

  一旁的魍魎咿咿唔唔地語不成句。

  鬼魅才發現原來他的手還捂著魍魎的嘴巴,趕緊將手縮回。

  「那個洋鬼子已經把她壓住了。」魍魎淡淡地指出。

  「啊!好痛——」凌狂潮叫痛的聲音同時傳出。

  鬼沒循聲望向半開的落地窗,正好瞧見盾姆士﹒金瑞契粗暴地撕破凌狂潮身上的衣服,露出粉色的胸衣。

  鬼魅心想,剛剛他只是順口胡謅罷了,目的是要引冥王來,沒想到竟然成真了!摸了摸下巴,看來他可以改行去當鐵口直斷的算命師。

  身陷險境的凌狂潮像只無助的待宰羔羊被壓在詹姆士﹒金瑞契的身下,這一幕令鬼沒的怒火立即像洪水爆發似地盈滿胸臆間,讓他想痛揍他一頓。

  他無暇多想,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救她。

  「其他人交給你們。」撂下話,他立時掏出槍來,毫不猶豫地就朝落地窗扣下扳機

  「砰!」在震天價響的槍聲之後是一大片玻璃窗碎裂的巨響。

  「冥王!」

  「冥王——」

  大喊出聲的兩人只感無力回天,發出這麼大的聲音,引起騷動是必然的了。

  鬼魅和魍魎皆朝天翻了翻白眼,冥王此舉定是故意的!只為惡整他們一頓,讓他們手忙腳亂。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房間內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鬼沒……」凌狂潮看見鬼沒猶如神祇般的出現,她吸了吸鼻子,高興得想哭。

  詹姆士﹒金瑞契很快地回過神,「你是誰?擅闖民宅是違法的。」

  「你沒有必要知道,」他的目光一觸及衣衫不整的凌狂潮立即轉為晦暗不明,「放開她,慢慢地起身。」他的聲音像結了霜般。

  扛著攝影機的男子一臉驚恐,「不關我的事。」

  詹姆士﹒金瑞契的眼神閃了閃,投降似的舉起雙手,「OK。」

  對方手上有槍,情勢對他不利,不過,待會兒只要他乘機抓住凌狂潮擋在身前,或許就可以逆轉情勢了。

  他的企圖完全落入鬼沒的眼裏,精光乍現,左眼下方的彎月形疤痕彷佛也淺淺地散發出邪魅之氣。

  詹姆士﹒金瑞契站起身後,雙腳還是不動的站在原地。

  凌狂潮趕緊拉緊被撕破的衣襟遮住外露的春光,爬起身想走向鬼沒,這時卻冷不防冒出一隻手扯住她的手臂。

  槍聲響起的時間分毫不差,「砰!」一道劃破天際的槍聲突地口向起。

  詹姆士,金瑞契悶哼了一聲,鮮血立即自他的手臂淌下。

  她踉蹌地跳向鬼沒,差點就要跌倒。

  鬼沒及時伸手將她接住,「我手中的槍可不是玩具,」頓了一下,他上上下下地瞟了瞟詹姆士﹒金瑞契,「想強暴女人的惡徒該遭天譴。」

  「你想怎麼樣?殺了我嗎?」詹姆士﹒金瑞契顯然自信過了頭,而且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別忘了我是名人,殺了我,你怎麼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回應他的是另一聲槍響,「砰!」

  這次伴隨的是一聲殺豬似的哀號。

  鬼沒收起槍,一把抱起凌狂潮掉頭就走。

  凌狂潮自他的肩膀往後望去,瞧見詹姆士,金瑞契跪倒在地,臉色慘白地用雙手捂著胯下,醒目的血則不停地自他的指縫中滴落。

  扛著攝影機的男子早就嚇呆了,完全沒有反應。

  鬼沒留下鬼魅兩人墊後,抱著凌狂潮回到車上,並不急著離開,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了一圈,發現她的褲子又被鮮血染紅,俊臉隨即一沉,「我回去宰了他。」

  「不要,只是傷口又裂開來而已。」她拉住他。

  能夠有現在的結果她已經很滿足了,更何況詹姆士中了兩槍,這輩子他大概不能再人道,這也算是報應。

  他勉強同意,「好吧,那我先送你到鬼斧那裏去。」目光掠過她胸前被撕破的衣襟,他立即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沒有異議,心裏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鬼沒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可是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感覺不壞就是了。

  人的習慣是一種可怕的癮。從一開始羞得幾乎想挖個地洞躲起來到現在的氣定神閒她已經習慣了出入這婦產科診所,也對別人投來的異樣眼神習以為常。

  他們才一進及時婦產科診所,鬼斧就迎了上來。

  顯然是早有人通知他了。

  「頭頭,我聽說了!」走進手術室裏,鬼斧邊戴上手套邊道。

  鬼沒瞟了他一眼,沒有答腔。

  鬼斧懶得拿剪刀,索性就用手術刀將凌狂潮的褲管割開來,審視傷口裂開的情形。

  「聽說你為了狂潮小姐一路飛車趕到詹姆士﹒金瑞契的別墅,是吧?」他對那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挺感興趣。

  鬼沒為了她一路飛車趕往詹姆士的別墅?躺在手術臺上的凌狂潮不由得屏住呼吸,他是在擔心她嗎?

  鬼沒陷入沉思之中,他從不曾對女人如此關心過,這是生平頭一遭。或許一開始,凌狂潮對他而言只是客戶、委託人,後來卻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她已慢慢地滲透他的心,直到剛剛因為她身陷險境,他才發現!

  她早在他的心裏占著一個頗重要的位置。

  要不,他不會那麼擔心她的安危;要不,他不會在看見詹姆士﹒金瑞契意欲對她霸王硬上弓時,那般氣急敗壞。

  思考清楚,對於鬼斧充滿調侃意味的問題,他大方地承認,「沒錯。」

  沒錯?凌狂潮因此傻住了,他剛剛承認了什麼?

  對於鬼斧剛剛所問的事,他竟大大方方地承認。

  他為了她那麼做,是因為喜歡她嗎?凌狂潮的臉開始發燙,一顆心小鹿亂撞。

  鬼沒就在她的身邊,她卻鼓不起勇氣轉頭看他,向他求證一切。

  鬼斧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如此直截了當地承認,微微一怔,隨即又笑道:「狂潮小姐,你的魅力真大呢!」

  「我……」她不知該如何回應,一張臉微微泛紅。

  看出她的尷尬,鬼沒話鋒一轉,替她解了圍。

  「別光顧著說話,快點把她的傷口處理好。」

  「遵命。」鬼斧的眼中閃著有趣的光芒。

  看來地獄鬼眾的冥王找到他命定的新娘了。

  再次做完縫合手術後,鬼斧笑著打趣道:「狂潮小姐,回去後請好好保重自己,同一個傷口我可不想再動第三次手術。」

  「我也不希望這樣埃」她又沒有自虐的傾向。

  「上次拿的消炎藥片吃完了嗎?」他順口問。

  「快沒了。」

  鬼斧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休息,晚上我再順道幫你把藥帶回去。」

  「回去了?」鬼沒似笑非笑的問著。

  「嗯。」她點點頭,沒有勇氣迎視他的目光。

  原本邪魅俊美的鬼沒就讓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剛剛又得知他有可能是喜歡自己的,她的心跳甚至開始狂飆。

  他似乎已經習慣抱她了。

  凌狂潮不敢讓視線往上飄,只好直視前方,而目光所及正好是鬼沒的耳垂,咦?他有戴耳環呢!

  她一直以為這種式樣華麗的耳環只有女孩子會戴,沒想到……而且雖然有些不平,她卻不能不承認他戴耳環的樣子還真好看得沒天理,而且性感。

  鬼沒將她抱上車,不經意發現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耳朵,「我戴耳環很奇怪嗎?

  她搖了搖頭,「很好看,只是式樣……呃,奇特了點。」

  他笑了開來,「你的說法太含蓄了,要我來形容簡直就只有變態兩個字。」哪有男人會戴這種女人家的耳環?

  他的笑容幾乎奪走她的呼吸。

  聽他的口氣似乎不怎麼喜歡這個耳環,那為什麼不取下來?她並沒有將問題問出口

  然而鬼沒似乎可以猜得出她在想什麼,「這個耳環有它的用處,所以不能拿下來。

  要不,他肯定早扔了。設計這耳環的人是個變態。

  用處?她有聽沒有懂,「耳環不就是耳環嗎?除了美觀以外,還能有什麼用處?」

  他瞥了她一眼,坦承道:「另一個功用是耳機。」

  「耳機?」聽音樂嗎?

  「用來聯絡的。」

  「聯絡?」她依舊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像他們這種隨時都有可能倒閉的徵信社——這麼說似乎太殘酷了,不過卻是事實,還需要用到那麼先進的科技產品嗎?

  很快地他們就到家了。

  把車子停住後,鬼沒好笑地轉頭瞧她,「你變成鸚鵡了?」

  「鸚……」頓了一下,腦海中急速地閃過一個念頭,快得讓她抓不著,她甩了甩頭 ,「那些先進的科技產品會哭泣吧!」為英雄無用武之地。

  他彎腰將她抱出車子,「你想太多了。」

  「咳……」她還想說些什麼,卻因屋裏的灰塵迎面而來,又引發一陣猛咳,且還咳得滿臉通紅。

  「你還好吧?」他直接上三樓。

  她因為屋內漫天的灰塵而咳嗽並不是第一次了,可他卻是頭一道有了淡然以外的感覺。

  「咳咳咳……還好!」她勉強順過氣來。「徵信社的環境真的得打掃一下,不然不會有客戶上門的。」

  鬼沒此時的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也對。」

  「要是沒有客戶上門,徵信社會倒!」她的反應有些慢半拍,「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也對。」踢開門,他將她抱進她暫住的房間裏,安置在床上。

  他說也對,意思是認同她的說法了?凌狂潮有點不太習慣他的改變,很是意外,「 你……你是認真的?」

  「嗯。」

  她怔怔地呆望著鬼沒。

  他對她的反應感到很有趣,「你不是一直想要說服我嗎?」

  「呃!對呀對呀,沒錯,環境改善之後應該就會有客戶上門了。」她迭聲道,不過還是不能太樂觀,畢竟這裏是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

  「唔。」他含糊地帶過。

  誰管徵信社會不會有客戶上門啊!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她咳嗽,如此而已。

  他的外套還在凌狂潮的身上,提醒他她的上衣被詹姆士﹒金瑞契撕破的事實,他徑自打開衣櫥替她找了件上衣,「把破衣服換掉,你自己來沒問題吧?」未語先笑的桃花眼顯得溫柔多了。

  凌狂潮聞言,俏臉倏地染上一抹紅潮,「當然。」她傷的是腳又不是手。

  鬼魅、魍魎、鬼斧三個人身上全部穿著可笑的圍裙,卷起袖子,在辦公室內打掃。

  有沒有搞錯啊?他長得這麼英竣穿得這麼帥氣,竟然叫他回來大掃除!

  「什麼嘛!」鬼魅很不平衡地嘀嘀咕咕。「我看啊,我們乾脆改組成神出鬼沒清潔 公司好了。」

  「快點做就是了,哪來那麼多廢話,」鬼斧拿著雞毛彈子,站在辦公桌上清除天花板的蜘蛛網。

  魍魎沒搭腔,賣力地用著手中的掃帚掃地。

  安靜沒一會兒,鬼魅又忍不住開口,「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這棟屋子弄成現在這副鬼樣子的,這會怎來個大掃除?」

  他和魍魎本來打算交了差之後要休個幾天假的,沒想到被冥王給急召回來,原因卻是為了打掃房子!

  冥王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啊?

  「因為狂潮小姐。」就讓他死得明白好了。

  「嘎?小潮兒?」鬼魅蹲在辦公桌上仰頭望著鬼斧。

  他記得小潮兒一直不放棄說服冥王改善徵信社裏的環境,然後才會有客戶上門來委托工作,徵信社才會有收入……莫非冥王被小潮兒給洗腦了?

  不會吧!拔頤強剎皇強空饜派緄氖杖肜垂□畹囊□憊眵妊溝蛻□□雜錚□婕從終齟 笱劬Γ□巴吠凡換嵬□稅桑俊?

  「不是那個原因。」鬼斧覷了他一眼。

  「不是那個原因?」不然是什麼原因?他很納悶。

  鬼斧笑笑地公佈答案,「狂潮小姐的氣管很敏感,這裏漫天的灰塵讓她每次進出都會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魍魎若有所思地頷首。

  咳嗽?鬼魅一陣錯愕。「就因為小潮兒會咳嗽?」

  「沒錯。」鬼斧好整以暇地欣賞鬼魅的表情。

  就因為小潮兒會咳嗽,所以冥王決定要大掃除!鬼魅呆怔了好半晌,而後爆出一陣大笑。

  他們什麼時候看過冥王如此關心一個女人了?看來,冥王是真的被小潮兒抓住了。

  但是,泡妞的是冥王,做苦工的人為什麼是他們呢?

  樓梯上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鬼魅探頭望過去,「頭頭,小潮兒!」

  凌狂潮戴著口罩,拄著拐杖慢慢地走下來。

  「大家辛苦了,休息一下,喝個飲料吧。」

  鬼沒手上端著飲料走在前頭。

  「真是感動呢!還有飲料可以喝。」鬼魅第一個自辦公桌上一躍而下,從鬼沒手中的託盤上拿了杯飲料。

  鬼斧也上前拿了一杯,「謝謝。」

  魍魎拿了飲料後則是朝她點了點頭,仍沒開口。

  凌狂潮忽地張大眼睛,欣喜地指向通往一樓的樓梯口,「你們看,有客戶上門了!

  她說得沒錯吧。

  來人長得俊美絕倫、風度翩翩,有股非凡的王者氣勢,只是渾身上下繚繞著冷然的氛圍,讓人不敢親近。

  「看來你們很忙。」他淡淡地指出事實。

  他身後還跟著兩名男子,皆是罕見的美男子。

  「不忙、不忙,一點都不忙,請坐。」好不容易有客戶上門了,她得幫忙鬼沒接下這筆生意才行。

  畢竟是她說服鬼沒大掃除的,總要有點成效嘛!他們才會覺得辛苦有了代價。

  男子一貫冷然的表情瞧了瞧四周,惟一的沙發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另外四張 活動的真皮座椅也太印滿了凌亂的腳印,她要他坐哪里?

  凌狂潮也發現了,她有些尷尬地頻頻朝鬼魅使眼色,要他趕緊將椅子擦一擦好讓客 人坐。「不好意思,我們徵信社正好在整修。」

  小潮兒將來會是冥王的老婆,聽她的命令行事也沒錯。鬼魅聳了聳肩,遂依照指示動手。

  鬼沒正打算開口說明,卻被凌狂潮搶先一步她以手肘頂了頂他,「快點去幫客人泡茶啊!」

  幫客人泡茶?鬼沒饒富興味地笑笑,沒有異議地朝來人點點頭,轉身依言泡茶去。

  凌狂潮背對著鬼沒,沒有注意到他和來人無言的交流。

  魍魎喝完了飲料,擱下杯子,又繼續他未完的打掃工作。

  冥王什麼時候允許一個女人指使他了?鬼魅努力地裝著一本正經的模樣,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凌狂潮熱絡地招呼著,「先生,你貴姓?呃,我的喉嚨不太舒服,希望你別介意我戴著口罩說話。」

  男子的眼中掠過一抹新奇,「神,無妨。」這女人是何方神聖?鬼對她的態度極不尋常哦!

  神?真是奇怪的姓氏。她無暇多想,「神先生你好,有什麼事需要委託我們幫你辦的嗎?」她的全副注意力都在眼前男子的身上,所以沒有發現另外兩名男子臉上奇怪的表情。

  他打量了一下還未清理完畢的辦公室。

  鬼哪來的閒情逸致打掃徵信社啊?他是不是錯過什麼好事了?

  凌狂潮誤以為他打量的眼光是對徵信社不滿意,連忙解釋道:「神先生,我們徵信社裏的員工都具備超強的辦事能力,不論是何種案件都可以輕易解決,包君滿意。」

  鬼魅摸了摸下巴,小潮兒真是賣力呢!那也就不枉費冥王對她的在乎了。

  端著茶下樓的鬼沒眉梢、眼角、唇畔都是笑意肆虐的痕跡,「大哥,喝茶吧!」

  大……大哥?凌狂潮瞬間僵化成石。




第七章

  凌狂潮的臉驀地通紅。

  天啊!她鬧出什麼樣的笑話來了?

  鬼沒笑道:「他是我大哥神出,另外兩位則是神工和神差。」

  大夥兒的臉上都盈滿笑意。

  她要是一開始就問清楚,也就不會出糗了。

  「你怎麼不早說嘛!」她的雙頰發燙。

  鬼沒一臉無辜,「我是打算要說,是你不讓我有機會說明白。」她酡紅著雙頰的模樣很是醉人。

  鬼魅的下巴差點掉到胸前,冥王竟然也會有這種無辜的表情!

  是她自己太莽撞了,要是她細心一些,就會發現神出、神工和神差他們的耳朵上都有一個和鬼沒相同的耳環式耳機。

  「沒有我的事,我先上樓了。」凌狂潮的臉燙似火燒,拄著拐杖欲以最快的速度逃上樓去。

  「嗯。」鬼沒沒有異議。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頂端,鬼沒才收回視線,「大哥什麼時候到紐約來的?」

  「昨天。」他一得知鬼做出那麼不尋常的事情,就立即動身趕來。

  在凌狂潮被詹姆士﹒金瑞契綁架的事情發生後第四天,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辦公室裏突然出現一份神秘的檔,裏頭包含了詹姆士﹒金瑞契所有的非法勾當和一應俱全的證據,只要將檔呈上去,就可以輕易地將他定罪。

  他要翻身怕是得等下輩子了。

  這件事在美國引起軒然大波,所有人都在臆測那究竟會是何人所為。

  除了地獄鬼眾外,似乎沒有其他人有如此大的能耐,可以自由進出美國聯邦調查局,且只要他們願意,任何機密檔都可能被竊走。

  這點比詹姆士﹒金瑞契爆出的醜聞更讓美國當局震撼,他們確切地體認到地獄鬼眾的危險。

  鬼沒知道大哥來紐約的目的,他主動坦承,「我知道我的作法太衝動了,但是……

  他氣不過嘛!

  「多得是方法,你卻選了最危險的一種。」神出的語調依然淡淡地,卻清楚地表達出他的不認同。

  地獄鬼眾的存在對美國當局是個莫大的威脅,不除不快,確認這一點之後,國防部和聯邦調查局勢必會聯手對付他們。

  「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記住你自己的承諾。」神出提醒他。「近期內風聲會比較緊,先偃旗息鼓一陣子,別冒險。」

  鬼沒只有點頭的份,「知道了。」自小到大,他一向不習慣違逆大哥的話,即便是現在。

  雖然他們兄弟經常分隔兩地,各自忙各自的事業,有時甚至一年見不到一次面,不過,他們對於彼此的消息都很注意,要不,神出此刻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正事談完,接下來是閒話家常了。「她叫什麼名字?」

  「凌狂潮。」

  神出心中隱約有個模糊的想法,不過,還是得證實一下。「怎麼會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整修徵信社呢?」整修,那個凌小姐是這麼說的。

  總不會真的是想要招攬生意吧!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鬼好象是故意把這兒弄成這副陰風慘慘的模樣,好讓人退避三舍,怎麼……其中必有緣故。

  說到這個,鬼魅可有滿腹委屈要投訴呢!壩窕剩□葙靼□□?跏且蛭□奶坌〕倍□

  □平弧□□?薊崢人裕□□圓啪齠ㄒ□笊□□模□閃□奈頤僑□蛔?醋隹喙?!?

  鬼沒丟了一記衛生眼過去,「你可以拿奧斯卡金像獎了。」

  把冥王的嘲諷當讚美,鬼魅沾沾自喜地道:「真的?我沒進入演藝圈發展真是太可惜了,對不對?」

  小潮兒?「你和那個凌小姐很熟?」神出輕描淡寫地問了個殺傷力驚人的小問題。

  接收到冥王投射過來的銳利目光,鬼魅趕緊迭聲道:「不熟、不熟,一點都不熟。

  呼!好險,差點被玉皇的一句話給害死。

  下次和玉皇在一起得提防點,否則只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天花板上的蜘蛛網還未清幹……」鬼沒提醒他。

  鬼魅認命地接下話,「我這就去。」唉!歹命埃神出將鬼沒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納入眼底,了然於胸。「改天帶她回去讓爸媽瞧瞧。」

  感情的事向來沒有第三人置喙的餘地,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

  「當然。」他沒有第二句話,爽快的答應。

  「狂潮。」神出離去之後,鬼沒上樓來找凌狂潮,卻發現門鎖著。

  凌狂潮躲在房間內,「不要理我。」她鬧了個大笑話,想來就覺得糗。

  「把門打開。」他的嗓音帶笑。

  「我知道我像個傻瓜,你們都在笑我。」她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算了。

  他不喜歡對著門說話。「有什麼話把門打開來再說。」

  「不要。」她固執得很。

  鬼沒的心中早有了對策,不慌不忙地道:「待會兒我們要出去買東西,要不要順便替你帶些什麼回來?」

  出去買東西?她有些緊張的問:「你們全都要出去?」雖然一樓和二樓都已經掃過 了,但給她的感覺還是有些陰冷。

  光想到要一個人待在這棟屋子裏,她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嗯,你有沒有要買什麼?」他的唇角開始往上揚。

  「我……」她遲疑了一會兒。

  鬼沒的笑意慢慢加深,「要是沒有,那我們就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他故意弄 出一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門內依然沒有絲毫的動靜。

  然後,他又無聲無息地蜇回門邊候著。

  凌狂潮的堅持不到三秒鐘就破功了,門打開來,「等等,鬼沒,我不……」她拄著拐杖要追下樓去的鬼沒,才走一步,頓覺腰部一緊,下一刻立即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砰!」拐杖掉落發出聲音。

  「我在這兒。」他低笑。

  她的膽小他都看在眼裏、記在心底,只要善加利用,自然有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地開門出來。

  他的聲音就在耳旁響起,像千萬隻螞蟻順勢鑽進她的心窩,呼出的溫熱氣息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讓她渾身起了一陣輕顫。

  她從沒注意到他的聲音竟是那般清亮好聽,動人心弦,「你騙我。」她指責地道,聲音卻少了一股氣勢。

  自從鬼沒將她從詹姆士的魔掌下救出來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慢慢起了一絲絲細微的變化,雖然誰也沒有開口說,卻有一種莫名的情悖,開始在他們兩人之間萌芽發酵。

  他的手仍鎖住她的纖腰,「不這麼說你會開門出來嗎?」

  「現在我出來了,你可以嘲笑我了。」她氣悶地說,沒有發現鬼沒的手正充滿佔有欲地鎖住她的腰。

  他的聲音聽起來正經八百地,「我一點也不想嘲笑你,畢竟你全是為了徵信社著想 。」

  「真的?」她還有一絲懷疑。

  「我保證。」他此刻才發現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真的很不錯,不過,他只想抱著她一人。

  腰際莫名地開始發燙,低頭查看之後,赫然發現他的手正緊緊地環住她的腰,一股熱潮立即由腰際傳遞到全身。

  她想要叫他放開,一抬頭卻冷不防地撞進他那笑意亂飛的黑眸裏,霎時迷失了方向,忘了要說的話。

  鬼沒凝腴著她,順應心中的想望俯低臉,吻上她誘人的櫻唇,恣意地品嘗她的味道,與她唇舌交纏。

  凌狂潮先是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放大的俊美臉龐,而後身體開始虛軟無力,彷佛要化成一攤水似地。

  鬼沒吻了好一會兒才眷戀不舍地離開她甜美的唇,讓理智慢慢地冒出頭來掌控一切

  她從不知道一個吻的威力有這麼大,她對詹姆士的吻始終沒有任何感覺。「為什麼……吻我?」

  他相當滿意地欣賞自己為她的唇瓣染上的瑰麗色彩,「我喜歡你。」他說得坦然。

  但是,一個突如其來竄進他腦海裏的念頭,讓他不悅地擰起了好看的眉宇——吻過她的男人都看過她如此性感美麗的一面嗎?

  「別再讓其他男人吻你。」只有他可以吻她。

  凌狂潮漲紅了臉,一顆心狂跳著,唇瓣上還留有他的氣息,像是烙下了屬於他的印記。「為什麼?」

  他又忍不住輕啄了她一下,「因為我不准。」從此,那是專屬於他一個人的。

  「太霸道……」她本想抗議的,卻突然想起神出。「那個神先生,你就把人家丟在樓下不管了嗎?」

  「大哥已經回去了。」

  「他真是你大哥?」她以為他們是稱兄道弟的好友。

  「你不覺得我們長得有點像?我們是親兄弟,改天再正式介紹你們認識。」

  他理所當然地將她鎖在懷中。

  凌狂潮認真地回想,果然發現兩人的神韻輪廓挺像的。「親兄弟?可是,你們的姓 ……」

「他從父姓,我從母姓。」鬼沒據實以告。

  「他做什麼的?」她有些好奇,該不會開另外一家像這種鬼樣子的徵信社吧?

  兄弟的癖好通常相近,搞不好哦!

  看出了她的想法,他覺得有些好笑,「聽過天堂風雲嗎?」

  天堂風雲?雖然她的生活一向單純,不過,多多少少也聽過周遭的朋友提起過一些有的沒有的傳言,像是天堂風雲就是橫跨全球、最神秘、漂白最成功的黑道組織。

  「嗯。」她點子點頭。

  「我大哥就是現任的玉皇。」他無意隱瞞她任何事。

  嚇!玉皇?剛剛那個斯文俊美中帶點冷然的神出,竟然就是橫跨全球最大的黑社會組織——天堂風雲的領導人。

  那個位高權重、翻雲覆雨謎樣的玉皇?

  凌狂潮大大地吃了一驚,她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將神出和玉皇聯想在一起,而鬼沒就是玉皇的弟弟!□□嶸□剩骸芭侶穡俊?

  「為什麼要怕?」她不太明白。

  「因為我們家是黑道家族埃」即使她會怕,他也不會放她走了。鬼沒在心中打定主意。

  她的想法很簡單,「天堂風雲已經是個合法的企業體系了,不是嗎?」而且鬼沒從沒傷害過她,為什麼要怕?

  鬼沒不自覺地鬆了口氣,「是啊!」

  「既然你也是天堂風雲的一份子,為什麼不幫你大哥管理公司,而要出來另外開這麼一家徵信社呢?」她並不是覺得不好,只是不解。

  開設徵信社對他而言大概只是興趣,無關乎生活,所以他從來不在乎生意好不好、有沒有收入。

  不過,老實說鬼沒能把徵信社弄成這副德行,證實了一點他沒有商業頭腦。

  「沒興趣。」說到重點了。

  「既然開設徵信社是你的興趣,那你更應該好好做,別讓徵信社倒閉啊!」問題又繞回原點。

  「神出鬼沒徵信社只是障眼法……」他起了個頭。

  「障眼法?」這意味著私底下有另一種不可告人的工作?他們一個個都長得英俊瀟灑,呃,魍魎除外,穿著極有品味,而且鬼沒還經常運動、鍛練身材……「難不成你們是牛郎?」

  他哭笑不得地瞪著她,「不是。」她的思考邏輯讓人無法理解。「我像是那種會出賣身體的男人嗎?」

  她吐了吐舌頭,「不然是什麼?」

  「神出鬼沒徵信社的背後是一個專司消息買賣的組織——地獄鬼眾。」他打算全盤對她托出。

  消息也可以買賣啊?凌狂潮皺起眉頭,「地獄……鬼眾?什麼名字不好取,為什麼偏偏取這種陰陽怪氣的名字?」

  她膽小得還真徹底,僅僅是相關的名詞也會讓她如此感冒。「只是個名字而已,毋需太在意。」

  主宰天堂風雲的神出代號為玉皇,那統禦地獄鬼眾的鬼沒呢?

  「那你也有另一個名稱了」她的語氣是肯定的。

  「冥王。」

  冥王……凌狂潮在心中反復念了幾次,雖然總覺得聽起來不怎麼舒服、陰陽怪氣且邪門,她卻不得不承認一切和鬼沒都是那麼的相配。

  她不太懂地獄鬼眾的工作性質,不過,她想知道一件事,「生意好嗎?」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乏人問津、窮得連電話費都繳不出來的神出鬼沒徵信社,腦筋一時之間轉不過來。

  但話一出口,她立即察覺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生意?鬼沒強忍住笑,「謝謝關心,還過得去就是了。」她一直都擔心他沒有收入,會喝西北風。

  狂潮真是太可愛了!

  她的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那麼你是故意把徵信社開在這種蠻荒地方,還弄得跟鬼屋一樣?」

  「答對了。」他笑笑。

  那此刻樓下的大掃除又是為了什麼?「既然你並不在乎徵信社的收入多寡,為什麼還要大掃除?」

  他瞅了她一眼,「你老是咳嗽。」

  我老是咳嗽?他注意到了?她驚詫萬分,「所以,徵信社大掃除……是為了我!」

  「嗯。」鬼沒大方地承認。

  他表現出來的在乎躁紅了凌狂潮的臉,心中卻有一絲甜蜜慢慢地漾開來。

  「哇!」凌狂潮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的畫像無聲無息地往旁邊移開,裏頭出現一座小型的電梯。

  她沒有想到在鬼屋似的外表掩飾下,裏頭竟然有著如此先進的設備,任誰也想不到

  電梯來到地下室,門一開,她立即被眼前的科技產品弄得眼花撩亂。

  「來吧。」鬼沒拉著她走向最裏邊的一間研究室,門感應到人的體溫自動開啟。

  「鬼魅,東西弄好了沒?」

  「我敢沒弄好嗎?」鬼魅怪聲怪調地道。「小潮兒啊,你都不知道冥王是怎麼虐待我的,為了趕制你的這一組通訊器,我已經三天沒闔眼了呢……」他哇啦哇啦地說個沒完。

  凌狂潮不禁被他誇張的言詞給逗笑了,「沒那麼嚴重吧?」

  說謊也不打草稿,製作這種通訊器對他而言是小Case,根本用不著半天的時間,哪來的三天沒闔眼?鬼沒懶得理他,逕自道:「東西呢?」

  沒錯,製作出那變態的華麗耳環式耳機的人正是鬼魅。

  「喏!」他乖乖地將成品奉上。

  「這是……」式樣和鬼沒耳上所戴的耳環一模一樣,是不是意味著從此她也是他們之間的一員了!

  鬼沒接過那一組特別配製的通訊器,「過來,我幫你戴上。」

  她順從地走近。

  他輕柔地撩起她的秀髮,露出小巧可愛的耳垂,然後幫她把耳環式耳機戴上,惟一不同的是她的麥克風做成了項鏈墜子,即使戴在身上也不會顯得突兀,「好了,以後有需要就可以用這個聯絡了。」

  另外還有一個功能,那就是不論她身在何處,都可以用衛星定位系統根據她身上通訊器發出的訊號,找出她的位置。

  他親手替她戴上耳環和項鏈墜子的輕柔舉止,營造出一種極為親昵的氛圍,緊緊地將她包圍住,她的耳根子也因為他的碰觸熱了起來。

  鬼魅很不識相地出聲擾亂他們之間親昵的氛圍,「小潮兒,你還不會用這一組通訊器,對吧?我來教你。」

  小潮兒?鬼沒好看的眉宇打了個小結,一口否決了鬼魅的好意,「不必了,我來教她就行了。」

  他來湊什麼熱鬧!

  一直以來,鬼魅都是那麼叫她的,但是現在他突然覺得這個稱呼刺耳起來。

  「好吧。」鬼魅狀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眼中卻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小潮兒,你腿上的傷好多了吧?」

  「好多了。」凌狂潮沒發現鬼魅的企圖。

  「小潮兒,你喜不喜歡那項鏈墜子的樣式?」

  「喜歡。」她老實說。

  明知道吃這種飛醋沒道理,但他就是忍不祝鬼沒暗忖。

  「真的?小潮兒,你可別不好意思說真話哦,要是真的不喜歡,我可以再改另外一種款式。」鬼魅殷勤過了頭。

  「夠了!」鬼沒的忍耐已到極限。「別再叫她小潮兒。」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凌狂潮搞不清楚狀況的看向他。

  鬼魅則是爆出一陣大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哈哈哈……冥王打翻醋罎子嘍!」

  而鬼沒生平頭一遭——臉紅了。




第八章

  也不知打哪兒得到的消息,凌雲揚和凌狂浪竟親自找上神出鬼沒徵信社欲接凌狂潮回家。

  「鬼沒先生,謝謝你在這段時間保護小女的安全,這是一點謝禮請收下。」凌雲揚遞出一張支票。

  鬼沒看也不看,「請收回去,我不要。」

  凌雲揚有些詫異地問:「這是我應該給你的報酬,為什麼不收?莫非你是覺得一百萬美金不夠?」

  「爸——」凌狂潮臉色一變,不敢相信一向和善的父親竟然會說出這種近乎污辱別人的話。

  當初是說好要收取費用沒錯,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鬼沒不慍不火地道:「我喜歡上令千金了。」

  凌雲揚冷冷一笑,毫不掩飾話裏的鄙夷,「你是喜歡我女兒的人呢?還是她的錢?

  有太多的人覬覦他女兒背後所代表的財富,並不是真心喜歡她,詹姆士,金瑞契就是一例。

  「爸,鬼沒不是那種人!」凌狂潮激動不已。

  「你們才認識多久?你夠瞭解他嗎?」凌雲揚不悅地質問,而後話鋒倏地一轉,「咱們開門見山地說,開個價吧,你要多少錢才不會再來糾纏我女兒?」價碼隨他開,這種條件下很少人能不心動。

  鬼沒始終是心平氣和地,「真要由我開價?」

  看吧!他終究要露出真面目來了。「沒錯。」

  凌狂潮雖然明知道該相信鬼沒的真心,卻沒來由地慌了,屏息地等著他的回答。

  她一向不會隱藏自己心中的想法,鬼沒輕易地自她的臉上瞧了個一清二楚。

  「恐怕您付不起。」改天他要好好處罰她對他的不信任。

  凌狂浪始終冷眼旁觀著一切。

  「什麼意思?」凌雲揚沉了臉。

  「我愛她,對我而言她勝過全世界,您能拿全世界來跟我換嗎?」他說得誠懇認真

  這輩子他認定她了。

  聞言,凌狂潮的心定了下來。

  凌雲揚的臉上迅速掠過一抹頗有深意的光芒,轉眼即逝,「說得倒好聽,如果她現在跟普通女孩子一樣,沒有一大筆財富,你還會喜歡她嗎?」

  「當然,我愛上的是凌狂潮這個人,不是凌家千金小姐的身份。」他知道凌雲揚是在試探自己。

  他的眼神坦蕩蕩,不像是說謊,不過,還不能太快相信他。「那就拿出你的誠意來說服我吧。」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一路上,凌狂潮都氣呼呼地繃著臉,悶聲不吭。

  「小姐,你回來啦!」

  回到家之後,她立即踩著重重的步伐回房間,鎖上門,把所有的叫喚聲都拋在身後,不予理會。

  「你真該打!」耳際突然響起一個好聽的嗓音。

  她的身體陡地震了一下,還不太習慣耳機突如其來的冒出聲音,眼前卻啥也看不到。

  是鬼沒。

  「什麼?」她聽得一頭霧水。

  「剛剛你在擔心什麼?」鬼沒微微不悅地拽長尾音。

  「呃!我……」她囁嚅地說不出話來。

  他替她把話說清楚,「你在擔心我會像詹姆士一樣,對那一大筆錢比較感興趣,對吧?」

  她只能以乾笑蒙混過去,然後趕緊轉移話題。

  「我爸那樣對你,你不生氣嗎?」她替他感到不平。

  「有什麼好生氣的?他只是在試探我而已。」

  真金不怕火煉。

  「試探?真的只是這樣嗎?」她開始煩惱了,要是爸真的反對她和鬼沒交往,屆時她該怎麼辦?

  沒辦法,世界上有太多像詹姆士那種為了錢不擇手段的男人,為了保護寶貝女兒,凌雲揚不得不小心,這一點他可以理解,「不然還會有什麼?」

  總不會是認為他配不上她吧!

  「我不知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爸反對我們交往,你會怎麼辦?」她假設性地問。

  他不答反問,「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這個問題是我問你的。」她就是不知道才問的埃凌狂潮煩躁地趴在床上。

  「我肯定會……」鬼沒的聲音頓了一下。

  她迫不及待地問:「會怎麼樣?」是她的錯覺嗎?不然,她怎麼覺得鬼沒的聲音好像有回音。

  「我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劫走。」

  身邊的床突然陷了下去,凌狂潮駭了一跳,放聲尖叫,雖然一隻大手及時摀住她的嘴巴,不過,還是有些微的尖叫聲逸出。

  她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的人,怎麼可能?

  「叩叩。」聞聲而來的傭人緊張地問:「小姐,你怎麼了?」

  凌狂潮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平復急促的心跳,瞪著眼前的鬼沒,揚聲回答。「我沒事。」

  「可是剛剛的尖叫……」門外的傭人還有些疑慮。

  「我剛剛差點跌倒,沒事啦,你們下去吧。」

  經過凌狂潮再三的保證,傭人們終於安心離去。

  她自床上爬起,壓低聲音,「你什麼時候來的?又是怎麼進來的?」竟然沒有半個人發現。

  「十分鐘以前。」只要他願意,任何地方都能來去自若。「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你來做什麼?」

  「先來做地形探勘嘍!」他將她摟進懷中,似假似真地道。

  他沒有理由阻止一個父親帶女兒回家,所以讓她回來了,但是,他卻在她一離開之後,發現自已開始想念她。

  她想起了剛剛的話題,「你真的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劫走?」

  「當然。」他毫不猶豫。「這一輩子你只能屬於我。」

  這一輩子她只能屬於他,也就是一生呵!想到兩人日後將會共度一生,她的心中就滿是甜蜜的感覺。

  「小潮,把門打開。」是凌狂浪的聲音。

  凌狂潮一驚,「大哥,有事嗎?」怎麼辦?鬼沒要是在她的房裏被發現,肯定又會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鬼沒依舊氣定神閒地把玩著她的頭髮,絲毫不擔心被逮著。

  「我有話跟你說。」凌狂浪聽說了她剛剛的尖叫,不放心,非得親眼見到她沒事不 可。

  尤其是知道小潮曾經被詹姆士綁架過的事之後,更讓他放心不得。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瞥見鬼沒像個沒事人般把玩著她的頭髮,她推了推他,「怎麼辦?」

  他笑笑地吻了吻她的唇,「你待會兒從一數到十,然後就可以開門了。」

  從一數到十?這麼簡單?她狐疑地望著他。

  「開始數吧。」他忍不住又吻了她一次,才旋身走向陽臺。

  「一、二、三……嚇——」她才數到一半便瞧見鬼沒翻身朝陽台一躍而下,動作利落優美得猶如大鵬展翅。

  她不放心地跑上陽臺一探究竟,剛好瞧見鬼沒瀟灑離去的身影,一如他來時的無聲無息。

  「小潮。」凌狂浪有些不耐了。

  「來了、來了。」她將陽臺的落地窗關上,才走去開門。

  「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久才來開門?」凌狂浪的視線迅速地在房間內梭巡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我剛剛上洗手間……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她的心臟還跳得飛快,希望大哥不會聽見她的心跳聲。

  凌狂浪逕自越過她走進房內,一切好象都沒變,又好象有點不太一樣,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你還在生氣嗎?」

  「爸剛剛好過分,那樣子對鬼沒。」經過鬼沒那麼一說,她其實也沒那麼生氣了,只是還有些懷疑。

  凌狂浪唇角挑著揶揄的笑,「果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啊!都還沒嫁過去,一顆心就全向著人家了,嘖嘖嘖!」

  她羞紅了臉,「大哥——」

  「好、好,我不說,行了吧!」凌狂浪將笑意斂起,正色道:「你真的很喜歡那個鬼沒嗎?」

  她不答反問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爸真的不喜歡他嗎?」否則怎麼會用那種態度對他。

  凌狂浪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好了,爸只是在試探鬼沒,看他會不會抗拒不了金錢的誘惑。」

  「真的?」她喜形於色。

  「當然是真的,爸並不是個嫌貧愛富的人,更不會以財富來衡量一個人的價值,這點你也應該很清楚,不是嗎?」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她點點頭,自己是因為太過在意鬼沒,才會亂了方寸。

  「雖然鬼沒一表人才、器宇軒昂,儼然是人中之龍,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必須擁有一顆真誠愛你的心。」他和爸才會放心把小潮交給他。

  「他有……」凌狂潮差點脫口而出。

  凌狂浪饒富興味地睨著她,「嗯,他有什麼!」

  她紅著臉,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小姐、小姐。」小璘慌慌張張地跑來。

  凌狂潮瞟了她一眼,「幹麼這麼慌張?」

  「有F……F……BI的幹員來找小姐,現在在樓下,先生和少爺都不在家,怎麼辦?

  小璘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FBI的幹員?她不認識什麼FBI幹員啊!

  而且她也沒做什麼壞事,他們找她做什麼?「走吧。」橫豎她都得下去見他們,才能把事情弄清楚。

  小璘快步跟了上去,「小姐、小姐……」一下樓梯,凌狂潮立即瞧見坐在沙發上的三名男子,「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凌小姐,我是史東納組長,他們是薩里邦幹員和尚茲幹員。」開口的人似乎地位較高。「我們能否私下談談?」

  她從沒見過他們,「我和你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自從知道鬼沒的另一個身份是地獄鬼眾的冥王之後,她開始注意相關的消息,也知道美國國防部和聯邦調查局正積極的調查地獄鬼眾,想要除之而後快。

  「關於冥王的事。」史東納壓低聲音。

  她的身體微微一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既然你不在乎冥王的死活,那我們這一趟就白來了,不好意思打擾了。」他站起身招呼另外兩人,「我們走吧。」

  「是。」

  他說冥王的死活是什麼意思?凌狂潮在心中掙扎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出聲將他們留下,「等等。」先聽聽他們要說什麼好了,只要她絕口不提和鬼沒有關的事,他們就不可能從她這裏得到任何消息。

  「凌小姐還有事?」史東納慢條斯理地停下腳步轉身。

  「你說什麼不在乎冥王的死活,我不太明白。」

  他瞧了瞧周圍,「可以私下談嗎?」

  「好吧,請跟我來。」她領著他們進到書房裏,關上門。

  史東納走近窗戶,「我想,凌小姐應該知道一個名叫地獄鬼眾的組織,專司消息買賣,冥王則是負責人。」

  「我不……」

  他打斷她的話,「別說你不認識冥王,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你和冥王肯定是認識的。」

  她堅決否認到底,「是冥王告訴你們的?」

  史東納對她的反詰讚賞地笑了笑,「我們並沒有見過冥王。」就算見過,他也不會告訴她。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能一口咬定我和冥王是舊識?」她強作鎮定。

  「前些時日,出現在FBI辦公室那一份讓詹姆士﹒金瑞契身敗名裂的檔,你應該略有耳聞吧?」頓了一下,沒有聽聞凌狂潮出聲反駁,他才又繼續說下去,「一來這件事對地獄鬼眾毫無益處,二來詹姆士﹒金瑞契並不曾和地獄鬼眾有過交集,那麼地獄鬼眾這麼做的用意何在?總不會是他們突然想日行一善。」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你們那麼神通廣大都不知道了,我哪會知道。」

  史東納不以為意,「經過調查,我們發現檔出現之前,詹姆士﹒金瑞契才剛綁架過你,對吧?」

  「他是綁架過我。」她承認。「但兩件事發生的時間接近並不能證明什麼,只能說是巧合罷了。」

  他聳了聳肩,老實地承認,「我們的確是沒有證據證明兩件事的因果關係,但是假設總不犯法吧。」

  她的神經始終是繃得緊緊的。

  「你應該也知道最近國防部和我們FBI決定聯手出擊,為的就是除掉地獄鬼眾,因為大多數的人認為他們的存在脅迫到國家的安全。」他極有技巧地暗示凌狂潮他的想法不同於那大多數的人。「既然我們能夠由詹姆土﹒金瑞契的案件聯想到你身上,那麼其他人遲早也會發現。」

  「為什麼你們會認為他們會脅迫到國家的安全?他們什麼事也沒做埃」她想不通。

  史東納耐心地為她說明,「那一份證明詹姆士﹒金瑞契犯罪事實的檔憑空出現在聯邦調查局的辦公室,指出了一個讓美國當局震驚的事實——來人能在戒備森嚴的調查局來去自如,那麼只要他願意,任何機密的檔都有可能被竊取,他們的存在對美國當 局猶如肉中刺,不除不快。」

  她脫口而出,「他並沒有意思要竊取國家的機密檔。」糟了,她的話不啻是在承認她認識冥王。

  史東納心中暗自得意,她正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裏而不自知。「我相信。」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凌狂潮有些錯愕,「你……你說什麼?」

  史東納一臉誠懇想要博取她的信任,「我相信冥王他無意和美國政府為敵,也不會做出危害國家安全的事。」

  她半信半疑,「你……你真的相信?」

  「這就是我今天來的目的,我希望能消除美國政府對冥王、對地獄鬼眾的畏懼和敵意,讓雙方能夠和平共處,但是……」他蹙起眉頭。

  她關切地問:「但是什麼?」

  「他們不相信我的話。」他頹喪地道。

  「為什麼?」凌狂潮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相信史東納了。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充滿力不從心的味道。

  「我再三地跟美國政府保證冥王不會做出危害國家安全的事,可是沒有人願意相信,也難怪,我連冥王的面都沒見過,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憑什麼替他作擔保。」

  「這……」她很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躊躇都看在史東納的眼裏,他以退為進地道:「我言盡於此,你們自己小心一點,好自為之了,再見。」

  「我……我該怎麼做?」她不希望鬼沒有危險。

  賓果!史東納的聲音表情完全不露一絲破綻,「你真的願意幫忙嗎?」

  「嗯。」她點了點頭。

  他的佯裝無懈可擊,「冥王是不可能親自出面跟美國政府保證,那樣也太危險了。

  那是當然。他的話輕易地得到了凌狂潮的認同。

  史東納認真地沉吟了會兒,「不如……你安排我和冥王見個面,我們當面談一談,這樣我才能替他向美國政府作擔保,讓大事化孝小事化無。」

  「見面礙…」她有些遲疑。

  「當然,時間、地點都由你來安排。」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吧!凌狂潮點頭應允,「好吧,我會安排時間讓你見他一面,不過,你只能一個人去見他。」

  「OK,我一個人去。」他沒有異議。

  她開始想著該怎麼把鬼沒約出來和史東納見面,要照實說嗎?還是……「那我該怎麼跟你聯絡了」史東納掏了張名片給她,「安排妥當之後打上頭的電話給我。」

  她看了名片一眼,「我知道了。」

  「那麼,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很好,一切都按照他編排的劇情走,接下來就是冥王死,地獄鬼眾瓦解,然後他升官。



第九章

  鬼沒推開咖啡廳的門。

  「歡迎光臨。」服務生輕快的招呼聲讓人心情愉快。

  一早,咖啡廳才剛開門營業不久。

  環顧一下四周,他好象是第一個客人。

  「先生,請問要點什麼於」服務生送上功能表。

  他沒看菜單,低頭看了看時間,還早。「一杯Espresso。」

  狂潮怎麼會這麼早約他出來喝咖啡?不過無妨,不論她什麼時候想喝咖啡他都奉陪

  很快地,服務生送上他點的咖啡。「請慢用。」

  鬼沒漫不經心地瞅了服務生一眼,「謝謝。」

  老實說,這是他頭一遭跟女孩子約會,出門前還被鬼魅、鬼斧調侃了一番。

  搞不好他們閑著沒事還會來湊熱鬧。

  好俊美的男人,他……他是在對我笑嗎?服務生被鬼沒那一眼勾走了三魂七魄,傻愣愣地呆站在原地。

  直到鬼沒端起杯子就口時才發現她的存在,「還有事?」

  「呃……先生,你一個人啊?」服務生抓緊手中的託盤,鼓起勇氣開口跟眼前少見的俊美男子搭訕。

  「嗯。」鬼沒不怎麼想搭理人。

  地獄鬼眾已經在紐約待得太久了,原本他們只打算待上了兩個月,不料他卻在執行完任務的時候,接到了自天上掉下來的新娘,從此地獄鬼眾的所有計劃都被打亂了。

  那一雙帶笑的桃花眼瞅得服務生心頭小鹿亂撞仍遲遲不肯離去,沒話找話說。

  「先……生,怎麼這麼早來喝咖啡?」

  她怎麼還在啊?「嗯。」他依舊是對人愛理不理的調調。

  狂潮的傷已經痊癒了,他正好可以帶她四處走走。

  算算,他也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沒回家,這一次正好順道帶狂潮回去正式介紹給家人認識。

  「先生,要不要看看雜誌打發時間?」她還不死心。

  這家咖啡廳的服務生都這麼長舌嗎?這一次他只搖了搖頭,連回答都懶。

  鬼沒低頭看了看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狂潮怎麼還沒來?

  昨天她還特地提醒他一定要準時赴約,怎麼她自個兒卻遲到了?

  該不會是睡過頭了吧!

  「先生,你在等人嗎?」

  「你問夠了沒有?」他的耐性被磨光了,「來這兒喝個咖啡也需要身家調查嗎?」

  他嘲諷的口氣猙獰如惡魔。

  「呃,我不是……對不起。」服務生先是一陣錯愕,而後難堪地漲紅臉,道了歉便迅速離去。

  他以身上的通訊器來聯絡凌狂潮,「狂潮,你現在在哪里?」

  「我就快到了,你呢?」凌狂潮的聲音立即自耳機上傳來。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咖啡廳裏啦!」才喝了幾口咖啡,就差點被女服務生煩死。

  「你睡過頭了?」

  「唔,你……有沒有……」她欲言又止。

  鬼沒挑起眉,「有沒有什麼?」

  她呆了半晌,難道史東納還沒出現?「呃,對了,咖啡廳裏還有其他客人嗎?」怎麼回事?史東納不是很想和鬼沒碰面的嗎?竟然還遲到了。

  他莫名其妙地環顧了一下店內,還是只有他一個客人。「大概是太早了,沒什麼人,你問這個做什麼?」

  「呃!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待會兒他知道她還約了聯邦調查局的史東納組長,會不會怪她多事啊?

  他總覺得狂潮的態度有點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他?

  算了,等會兒見到她再問清楚好了。

  他回過神來,不經意地自眼角瞥見一道銀光映射在身旁的窗戶玻璃上,同時也響起玻璃碎裂的聲音。

  銀光像道閃電似地嵌進他的左胸,鮮紅的血立即染紅了鬼沒身上的白襯衫,讓人怵目驚心。

  「唔。」他悶哼了一聲。

  咖啡廳外突然冒出為數眾多、全副武裝的員警,還有FBI的幹員,每一把槍都對準了咖啡廳裏的他,火力全開。

  霎時,槍聲震天價響,一片槍林彈雨,其間並夾雜著櫃檯處服務生的尖叫。

  事情的發生全在電光石火間。

  在彼端只能聽見聲音卻看不到實際情形的凌狂潮心急如焚,「鬼沒,發生什麼事了?你受傷了嗎?」咖啡廳那邊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剛剛透過耳機傳來的聲音是槍響嗎?

  前頭開車的凌家司機有些莫名其妙地自後照鏡瞥了眼憂心忡忡的凌狂潮,納悶小姐怎會突然變得激動。

  「開快一點!我要在最短的時間裏趕到咖啡廳去,聽到沒有?」凌狂潮心亂如麻地催促,她連一秒鐘也無法多等。

  不明所以的司機只能奉命行事,「是。」

  鬼沒左胸上的傷口像火燒般疼痛,鮮血仍不停地淌著,耳畔只聽得見子彈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響,鼻端儘是嗆鼻的煙硝味。

  如此混亂的場面,一不小心就會命喪黃泉,他不希望狂潮涉險。「別來。」他咬牙低吼。

  即使他中了槍,處境十分艱險,心中掛念的依舊是凌狂潮的安危。

  司機將車子開到咖啡廳不遠處就被全副武裝的員警攔阻下來,沒有辦法再往前走。

  「前頭發生槍戰,很危險,不能再往前走了。」

  前方的陣仗讓位於前座的司機傻了眼。

  槍聲連綿不斷,煙霧漫天。

  「小姐……」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凌狂潮便打開車門沖出去了。

  凌狂潮蒼白著臉,閃開攔阻的員警,往咖啡廳的方向沖。

  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裏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員警和FBI的幹員?FB……BI的幹員?她的心像是被打入冰窖之中,徹骨的寒意立即蔓延開來。

  「不,不會的……咳咳咳……」她的全身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她拒絕去相信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

  「小姐,前面很危險,你不能過去。」有名員警終於攔下她。

  「咳咳咳……放開我!我非過去不可,咳咳……」凌狂潮發了瘋似地攻擊攔阻她的人。

  鬼沒在那家咖啡廳裏等她,她要去見他。

  他……他會沒事的,他會沒事的……她越過人牆,奮力地跑近她和鬼沒相約的咖啡廳,而後她瞧見了一個人——史東納。

  「你……」她目睜欲裂地瞪著儼然是指揮者的史東納,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原來都是他的陰謀。

  殘酷的事實象一把銳利的刀劃開她的心。「停止、停止!我要你停止聽見沒有?」

  她激動地揪住史東納的衣襟,撕心裂肺地咆哮。

  他無情地滅絕了她的希望,「冥王非死不可。」

  「咳咳咳……你怎麼可以……騙我?」她可以感覺到全身的血液像冰一樣冷。

  凌狂潮鬆開手,旋身就要衝向咖啡廳。

  她要去找鬼沒。

  辛苦追上來的凌家司機及時抓住她,緊緊的死也不放手。「小姐,你不能過去呀!

  凌狂潮的臉色慘白,「放手,讓我過去!」

  在煙霧彌漫中,她赫然瞧見鬼沒又中了兩槍,直挺挺地往後倒下去,身上穿的白色襯衫已被染成血紅色。

  「不——」她不停地尖叫。

  忽地,一陣爆炸的轟然巨響傳出,漫天的灰塵和如雨箭般急射而出的大小石塊交織成一片混亂。

  鄰近咖啡廳的人都被爆炸的威力給彈飛出去。

  而後,熊熊的大火立即將咖啡廳和鄰近的屋舍吞噬,紅色的火焰迅速地染紅了天空的一角。

  凌狂潮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後,暈厥了過去,身體軟綿綿地倒在凌家司機的懷裏。

  凌狂潮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

  「小潮,感覺怎麼樣?」凌雲揚和凌狂浪異口同聲地問。

  「爸、大哥,我怎麼……」她茫然地環顧四周的擺設。

  這裏……是醫院?

  渾渾噩噩的腦袋運作得有些緩慢,「我……我怎麼會在醫院?我生病了嗎?」她不解地望著父親和大哥。

  凌狂浪的臉色有些凝重,「小潮,你……你昏倒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不要想起鬼沒已死的事實。

  她覺得有些好笑,「我昏倒了?怎麼可能?」

  自小到大,她一直是個健康寶寶,而且在所有人的細心保護下,她甚至不曾跌倒受傷過……忽地,左大腿上傳來一股細微的刺痛。

  她記起在新娘休息室陽臺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一定是因為我自新娘休息室跳下來摔傷的緣故吧!」

  凌雲揚和凌狂浪面面相覷。

  「婚禮呢?」她滿懷愧疚地問。

  「取消了。」凌雲揚示意兒子去找醫生來。

  凌狂浪點點頭,轉身離開病房。

  「大哥要去哪里?」凌狂潮瞥了一眼。

  凌雲揚雖然滿懷疑問,卻沒有表現出來。

  「去找醫生來幫你檢查一下,如果沒有大礙,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哦。」她覺得有些累,「爸,對不起,我從婚禮上逃走了。一開始是我不顧你和大哥的反對,堅決要嫁給詹姆士的,結果卻逃婚了,害你們和詹姆士出糗,詹姆士他現 在一定很恨我。」

  和鬼沒有關的事小潮全忘了嗎?凌雲揚狐疑地打量女兒的神情,「沒關係,你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面子償不了多少錢也不能當飯吃,丟了就丟了吧,況且我一開始就不贊成你和詹姆士來往,記得嗎?」

  她點點頭,「可是詹姆士他……」

  「別管詹姆士,他不會再來糾纏你了。」凌雲揚一語帶過,無意多談。

  如果小潮真的忘記鬼沒還有他們之間的事,雖然這樣的結果對鬼沒並不公平,但是請體諒他心疼女兒的私心,就讓她保持現狀吧。

  「是嗎?」她似乎提不起興致弄清楚其中的緣由。「爸,我昏迷很久了嗎?」

  為什麼她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嗯。」他含糊以對。

  門一開,身著白袍的醫生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兩名護士。

  「凌小姐,感覺如何?」醫生溫和地詢問。

  「還好,只是覺得有點累,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的感覺。」她似乎找不到可以貼切表達的形容詞。

  醫生開始替她做一些簡單的檢查,「過幾天就會好了,到時候包准你還是一個活力十足的健康寶寶。」

  凌狂浪已經事先知會過醫生,別讓凌狂潮知道自己失去某一些記憶了。

  「嗯。」她淡淡地一笑。

  「不過,為謹慎起見,還得再做一些檢查,忍耐一下嘍!凌小姐。」醫生輕鬆的語 調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她欣然同意,「好。」

  聞言,隨行的兩名護士立即推著她去做一連串複雜的檢查。

  約莫一個小時後,做完檢查的她又被推回病房內。

  凌雲揚和凌狂浪在醫生的示意下走出病房,反手關上門。

  「所有的檢查結果指出,凌小姐各方面都很正常,至於她的失憶現象恐怕是心理因素造成,那個鬼沒先生的死帶給她極大的刺激,她不想接受事實,所以才會下意識地將 那一部份記憶封鎖起來。」醫生看著手中的檢查報告說明。

  凌雲揚關切地問:「那……我女兒失去的記憶會恢復嗎?」

  逝者已矣,鬼沒的死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若小潮哪天恢復了記憶,換來的可能只有傷心欲絕,那麼就讓她徹徹底底地遺忘吧。

  「這一點誰也不敢保證,也許明天、後天,任何時候她都有可能會恢復記憶,端看她自己的心了,一切順其自然吧!」醫生微微一笑,「凌小姐再留院觀察一天,明天要是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她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凌狂浪頷首。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回到家當天,凌狂潮才發現自己竟然昏迷了近五個月。

  距離她和詹姆士舉行婚禮的那一天已經過了快五個月,而她卻什麼感覺也沒有,不覺得自己睡了那麼久的時間,甚至也不覺得身體有比較虛弱。

  她有些困惑,自飯店二樓的新娘休息室摔下來,真有那麼嚴重嗎?竟然會讓她昏迷將近五個月的時間。

  生活一如往常,似乎什麼也沒變,她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好象全身都不對勁。

  她經常發呆,腦中一片空白,心頭空蕩蕩地像被掏空似地,丟掉了某一個很重要的部份,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有時她會沒來由地想哭,眼淚就莫名其妙地掉下來,卻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心頭始終盤踞著無以名狀的哀戚,揮之不去。

  多次腦海裏會突然浮掠過一棟鬼屋似的建築物,她不記得自己曾去過這麼一個地方,卻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或眼前會浮現一片鮮紅,沒有任何人、任何文字、任何可以辨別的記號,就只是一片令人心悸的鮮紅色,像血。

  左大腿不時隱隱作痛,她仔細查看過,上頭並沒有傷口或者受傷的疤痕,只有一個 淡紫色、約莫兩公分大小,看起來像是一把斧頭的……胎記?她怎麼不記得自己左大腿上有這麼一個胎記?

  是她的記憶力在昏迷的五個月裏退化了嗎?

  還有只戴一邊的華麗耳環和胸前精緻卻陌生,的項鏈墜子,耳環不都是一對的嗎?

  為什麼她只戴了一個?

  耳環和項鏈墜子……她依稀記得有一雙手輕柔地幫她戴上,耳根子彷佛還殘留著當時的熱度,幫她戴上耳環和項鏈的人是誰?

  為什麼那記憶會讓她有種幸福的感覺?那雙手的主人是誰?而此刻,幸福好象離她很遠很遠,遠得讓她想不起來幸福的味道。

  隨著那一棟鬼屋似的建築物在她腦海裏出現的次數逐漸增多,她也曾問過家中的傭人和女僕小璘,可惜他們全都一問三不知,要不就說是她昏迷期間夢見的,爸和大哥也一樣,她總覺得大家有事瞞著她。

  她開始四處尋找,想要確定那棟鬼屋是不是真的存在,又為什麼會憑空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小姐,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他們已經出來一整天了。

  凌狂潮每天都要司機開車載她四處閒逛,誰也不能阻止她,為的就是要找尋那一棟出現在她腦海裏的鬼屋。

  三個月下來,他們幾乎找遍了紐約,還是找不到,難道它真的只有在她夢裏?忽地,她的腦海裏掠過一個地名——下東區。

  沒錯,除了下東區沒去過而已。

  是湊巧遺漏嗎?還是蓄意?

  「我們還沒去過下東區,唔。」她輕蹙著黛眉,左大腿又突然抽痛了一下。「既然來到附近,順道過去瞧瞧吧。」

  下東區?凌家司機的身體陡地顫動了一下,「協…小姐,我們今天已經找得差不多了,明天再繼續,好不好?」

  先生和少爺千叮嚀萬交代,就是別讓小姐接近下東區呀。

  小姐怎麼會突然想起下東區?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他的態度讓凌狂潮起了疑心,更讓她相信下東區非去不可。「我現在就要到下東區去。」

  「小姐……」司機很為難。

  她不為所動,「走吧!」

  「小姐,明天……」他還在作垂死的掙扎。

  凌狂潮的態度非常堅決,「如果你不載我去,那麼停車,我自己招輛計程車過去。

  他頹喪地垮下肩膀,豎起白旗投降,「好、好,我這就載你到下東區去。」他只能在心中祈禱,小姐看到那棟廢棄的徵信社建築物時,不要勾起任何回憶……



第十章

  司機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載著凌狂潮進入下東區。

  凌狂潮望著車窗外的景致發愣,心中掠過一種既熟悉又說不上來的感覺,彷佛她經常出入這個地區,而且她還記得這兒入夜以後的景致。

  入了夜的下東區不適合單身女子閒逛,爸和大哥是不會讓她自己到這兒來的,況且,她又沒有認識的朋友住在這一區,她怎麼會記得這兒的夜景?她百思不得其解。

  照著現在的路線走,再過幾分鐘就會經過神出鬼沒徵信社了。

  司機不自覺地踩下油門,將速度加快,希望待會就這麼呼嘯而過,最好快得讓小姐沒有瞧見那一棟鬼屋。

  「別急,慢慢開。」凌狂潮輕輕地揉著左大腿隱隱作痛的地方。

  「呃,是。」看著遠方的建築物越來越近,司機的心也逐漸地往下沉,他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那一棟廢棄的建築物越來越近,終於過去的剎那間,都沒有聽見小姐開口,他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凌狂潮回頭一望,隨風搖擺的壓克力看板上有七個字映入她的眼簾——神出鬼沒徵信社霎時,她的心臟像挨了一拳,痛得讓她無法呼吸。

  就在司機要放下心的時候,惡耗傳來——「等一等。」

  「小姐,怎麼了?」他屏息以待,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車子仍舊維持一貫的速度前進。

  「倒車……回去……」心臟痛得讓她頻頻吸氣。

  他察覺到凌狂潮聲音裏的異樣,把車子靠路邊停下,「小姐,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去。」

  「不用……」神出鬼沒徵信社,還有那棟熟悉的建築物,為什麼會讓她感到如此悲傷?

  「可是……」小姐看起來好象很痛苦,真的沒事嗎?

  她捂著胸口,「我要去……那家神出……鬼沒徵……信社。」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她覺得自己非去不可。

  司機哭喪著一張臉,「小姐,那個地方已經廢棄很久了,陰風慘慘,搞不好還有流浪漢群聚,還是別去了吧。」

  凌狂潮二話不說地打開車門下車,逕自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小姐、小姐,等等我!」司機趕緊也下車追了上去。

  看來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

  凌狂潮站在徵信社的大門處凝望了好一會兒,胸口有股不知名的情感在騷動著,呼之欲出。

  司機知道小姐一向膽小,最怕晦暗陰森的地方。「這裏感覺很陰森,怪恐怖的,搞不好還有什麼鬼魂會出現,小姐,我們還是別進去了吧。」

  她頭也不回地,「你在這兒等,我自己進去就行了。」凌狂潮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佈滿灰塵的大門。

  「小姐……」

  迎面而來的灰塵讓她咳個不停,腦海中隱隱約約閃過一個畫面,卻來不及抓祝「咳咳咳……」司機認命地跟了上去。「小姐,你還好吧?」

  他有些擔憂。

  她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我沒事。」環顧一下四周的景象,雖然滿了厚厚她也說不出來。凌狂潮又繼續爬上樓梯。

  司機眼看也只好跟著她往上走。

  「第八階別踩下去。」她直覺地脫口而出。

  「嗄?」別踩下去?他一愕。「為什麼?」

  凌狂潮的聲音自二樓的辦公室傳下來。「那是陷阱。」

  陷……陷阱?司機雖然感到納悶不已,還是從善如流地跳過第八階,然後才好奇地抬腳微微使力地試了一下,應聲碎裂開來的第八階讓他駭了一大跳,直呼好險!

  凌狂潮呆怔地站辦公室門口,眼前彷佛出現三個忙碌的身影,穿著可笑的圍裙在打掃辦公室,但她卻怎麼也看不清楚他們的長相。

  在她眼前翻飛無數次的身影依然模糊難辨。

  而眼淚就這麼毫無預警地溢出眼眶,轉眼間已爬滿她的臉。

  「小姐,你怎麼了?」司機緊張兮兮地問,生怕凌狂潮會承受不祝凌狂潮沒有聽見似地直往三樓而去。

  在她的記憶深處似乎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她卻遺忘了他。

  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她必須想起來那個人是誰。

  站在三樓的客廳,看清擺設的凌狂潮心跳驀地加劇,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耳畔仿佛響起一個清亮好聽的聲音——這一輩子你只能屬於我。

  她對著空氣大喊,「你是誰?」眼淚像氾濫成災的河水,恣意地在她的臉上肆虐。

  「協…」司機傻眼了,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空氣中彌漫著發黴的味道,隨處可見蜘蛛布下狩獵的網。

  凌狂潮著了魔似地走向一幅真人大小的畫前面,緩緩地伸出手按了一下畫中人的左眼——畫像旋即像是一扇門似地,無聲無息地往旁邊移開。

  在門開啟的一剎那,在她腦海裏翻飛無數次的模糊身影、記憶片段,盤踞在心頭的哀戚、莫名浮現在眼前的一片血紅、左大腿上的胎記……都在一瞬間明朗化,一幕幕像狂暴兇殘的海浪迅猛地朝她湧來,霎時將她淹沒。

  「啊—」凌狂潮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而後再度暈厥在司機的懷裏。

  當她再度在醫院一裏醒來,第一眼所見同樣是爸爸和大哥充滿擔憂的臉,還有司機

  「小潮,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她腦海裏一片混亂。

  她曾經遺忘的記憶全都回來了,鮮明得刺痛她的眼、她的心,耳畔彷佛又響起連綿不斷的槍聲,眼前儘是漫天的煙霧、鬼沒身上被血染紅的白襯衫,然後是爆炸的轟然巨 響,染紅天空一角的熊熊火焰不僅吞噬了咖啡廳,還有她所有的希望……她急促地喘著 氣。

  「小潮?你怎麼了?」

  凌雲揚緊張地道:「快去叫醫生來。」

  她抬手阻止了他們,「不……用了,我……沒事。」

  「可是,你的樣子好象很不舒服,我看還是找醫生來看一看好了。」凌雲揚還是不放心。

  凌狂浪已經發現到她不一樣的眼神,「你全都想起來了?」

  「狂浪!」凌雲揚想制止。

  「鬼沒他……」她絕望的聲音裏還殘存一絲卑微的希望。

  明知道在那種情況下,鬼沒生還的機會微乎其微,她仍舊祈禱奇跡可以出現。

  凌雲揚及凌狂浪皆默然無聲。

  他們不希望小潮傷心難過,但是也不能說謊騙她。

  鬼沒他……死了。她眼中最後的一絲光芒遠揚,剩下深沉的絕望。

  是她的愚蠢害死他的,要不是她蠢到相信史東納的話,鬼沒現在一定還活得好好的……「我不要他死——」她心痛地嘶喊。

  她什麼都不要,只要鬼沒能回來。

  「小潮,想哭就大聲地哭吧!」凌狂浪心疼地將她摟進懷中。

  她搖了搖頭,又幹又澀的眼睛擠不出一滴眼淚,只是不停地低喃,「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他……」


「別這樣,那並不是你的錯。」小潮的反應讓他很擔心,「如果鬼沒知道,他也一定不希望你這樣責怪自己。」

  「我……」她陡地掙脫凌狂浪的懷抱,掀起身上的薄被就要下床。

  凌雲揚連忙制止她,「小潮,你要做什麼?」

  「我必須去一個地方……」她喃喃地道。

  「等你的身體好一些再去也一樣埃」凌雲揚急急拉住女兒。現在還有什麼事會比她的身體健康重要?

  「爸,我非去不可!」她不停地想往門外沖。

  凌狂潮的反應讓凌用雲揚和凌狂浪憂心不已,她不會是想不開要尋短見吧?「你要去哪里?」

  「去咖啡廳替鬼沒收屍。」她的心在淌血。

  雖然他們心知肚明那咖啡廳此刻只是一處廢墟,別說是鬼沒的屍體,就連要找一片 完好的磚塊都比登天還難,更遑論是人類脆弱的身體了,況且,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 了三個多月,若真有屍體留下,怕不早已腐化成泥。

  「好吧,我們陪你去。」小潮必須在他們伸手所及的地方,才能確保她安全無虞。

  她沒有反對,只是頻頻催促,「快一點、快一點……」她已經遲到了,一想到她讓鬼沒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那裏三個多月,她的心就揪得緊,痛得她無法呼吸,她竟然會遺忘他三個多月!

  凌狂潮不自覺地摸著胸前的項鏈墜子……對了,鬼魅、魍魎、鬼斧他們呢?這段時間裏,他們為什麼不來找她?他們一定是恨她的愚蠢害死鬼沒,所以不想再見到她,一定是這樣的。

  如果她用這組通訊器聯絡他們,另一端會不會有回應?他們會不會告訴她……鬼沒沒有死?原本心中已死絕的希望又再度燃起一小簇光芒,凌狂潮不假思索地對胸前墜子 形狀的麥克風說話,「鬼魅,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而後是魍魎和鬼斧,卻都沒有任何回應。

  希望再度落空,她的心彷佛也被打進無底的深淵中。

  很快地,他們抵達目的地。

  凌狂潮迅速的下了車,站在原本該是一間高級咖啡廳的地方,現在舉目所見儘是一堆廢棄焦黑的瓦礫,不難想像當時的爆炸和火勢有多麼猛烈,她看傻了眼,這麼一棟堅固的建築物都被炸成一堆瓦礫,鬼沒如何能倖免於難?

  她好後悔相信史東納的話,為什麼?為什麼?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鬼沒回到她的身邊?不論要付出多少代價她都願意,只要能換回鬼沒的命。

  「小潮……」凌雲揚跟了過來。

  凌狂潮彷佛沒有聽見父親的話,蒼白著臉俯身撿拾地上焦黑的小石頭,一顆、兩顆、三顆……眼淚就這麼開始冒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他是真的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凌狂浪不解,「小潮,你撿石頭做什麼?」

  撿了二十五顆,淚水也已爬滿她的臉,「鬼沒……今年二……十五歲。」

  他死的時候什麼也沒留下,甚至連屍體也沒有,她要幫他做個墳墓,好讓他能夠安息,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從此,她再無幸福可言。

  一年了。

  今天是他的忌日。

  凌狂潮蹲下身體將帶來的花束放置在鬼沒的墓碑前。

  鬼沒已經死了一年,所有的事情卻像是昨天才剛發生般,鮮明得刺痛了她的眼,眼淚又不聽使喚地淌下,止也止不祝「我……」她吸了吸鼻子,「我不想讓……你看見我哭的,我哭的樣子好醜,對不對?」

  但是,她就是忍不祝「聽說……史東納……莫名其妙就死了,在……他升官的第一天……我知道是神出大哥替你報了仇……」史東納是該死,但是,鬼沒卻再也回不來了

  「我……好恨他,但是……更恨相信他的自己,對不起,是我害死你的!」她終於忍不住哭倒在鬼沒的墳前,哀戚的哭聲讓人不禁為之鼻酸。「我好……想你,你不是說 ……我這一輩子只能屬於你嗎?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走了?我要你回來… …」

一個清亮好聽的聲音徒地響起——「我回來晚了。」

  這個聲音好熟悉!

  那是這一年來不時繚繞在她耳際的聲音,也是她怎麼也不會錯認的聲音,是鬼沒!

  但……他不是死了嗎?

  凌狂潮的哭聲戛然而止,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鼓不起勇氣回頭看,生怕一切只是她太過傷心而出現的幻覺。

  聲音又再度響起,「為什麼不轉身?你不想見到我嗎?」一如她記憶中的清亮好聽、動人心弦。

  真是他嗎?凌狂潮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一個她朝思暮想的身形映入眼簾,「鬼……鬼沒?」真的是他?

  眼前的鬼沒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只是瘦削了點,膚色也蒼白了些,有種大病初愈的感覺。

  他就站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她的手卻像有千斤重似地抬不起來,她怕一伸出手去觸碰,眼前的鬼沒就會像幻影般消失,她沒有勇氣去證實。

  就算是幻影也好,她想要多看他幾眼、多聽聽他的聲音,好陪伴她度過漫長的未來

  「我說過你這一輩子只能屬於我。」鬼沒帶笑的桃花眼裏彌漫著淡淡的愁緒,還有更多的心疼。

  凌狂潮聞言,淚掉得更凶了,甚至讓她看不清楚眼前的身影。「你……」她不自覺地搖搖頭,她的心已經傷痕累累,再也禁不起希望落空的打擊。

  看出她患得患失的模樣,鬼沒徐緩地走上前去,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很抱歉,我回來晚了。」

  這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體溫、懷念的氣息……真的是鬼沒沒錯!她立刻緊緊地摟住他的腰,生怕他再次消失不見似地。「你……沒死?」

  她抽抽噎噎地語不成句。

  「所以我回來實現諾言了。」索取她一輩子的時間。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再放她走了

  「當時我看見你中了槍,渾身是血的倒下,然後咖啡廳突然爆炸,」為此,她自責不已。「我一直以為你死了。」

  「我是中了好幾槍,不過,爆炸是魍魎的傑作,當時鬼魅和鬼斧已經帶著我離開現場,爆炸是要讓敵人以為我經死了,什麼也沒留下。這麼一來美國政府就不會再窮追不舍,我才可以專心地療傷。」他雲淡風輕地解釋,沒說明他昏迷了好幾個月,幾次在鬼門關前徘徊,差點就回不來了。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她又哭了。

  「我不怪你,你的出發點是善意,只是史東納太過奸詐狡猾,你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他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別再哭了,這一年來,你哭得夠多了。」

  她的聲音裏夾雜著濃濃的鼻音,「我曾經用這組通訊器聯絡鬼魅他們,為什麼他們不回答我?他們氣我害你受傷,所以不想跟我說話……」此時,鬼沒的身後出現三抹頎長的身影。

  「小潮兒,你不會怪我們瞞著你冥王沒死的消息吧?」鬼魅先下手為強,「當時美國政府和聯邦調查局的人都在注意你的一舉一動,一不小心就會讓他們起疑心的,為了冥王的安全著想,我們逼不得已只好瞞著你,等冥王的傷勢痊癒了,再由他親自來見你。」

  她環視了他們三人一眼,「你們不怪我?」

  魍魎難得跟她說話,「這件事不完全是你的錯。」

  鬼斧聳聳肩,「受傷皮痛的人都不介意了,我們當然沒話說。不過,別再輕易相信陌生人的話哦。」

  他們地獄鬼眾向來不畏懼和任何國家政體為敵,更毋需妥協。

  她點點頭。

  鬼魅不改本性,又朝凌狂潮擠眉弄眼,「小潮兒,你是冥王的最愛呢,我們哪敢責怪你啊!」

  凌狂潮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卻忍不住為鬼魅的表情破涕為笑。

  鬼沒翻了翻白眼,他們這是在安慰她還是在揶揄他啊?「你們說夠了吧!」

  「哎哎哎——」鬼魅感歎不已,「冥王這是在嫌咱們礙眼嘍!我們最好識相點,別杵在這兒當個讓人怨的電燈泡才好。」

  鬼斧附議,「那我們還待在這兒幹麼?惹人厭啊!」

  凌狂潮微微紅了臉。

  「知道就好,」鬼沒的手充滿佔有欲地鎖住凌狂潮的腰,一抬眼便發現他們還杵在原地,「還不走?要我找人用轎子抬不成?」

  鬼魅喳呼地道:「走嘍、走嘍!重色輕友的冥王趕人了!」

  三個人將時間留給久別重逢的情人,漸行漸遠。

  鬼魅忽地神秘兮兮地開口,「鬼斧,小潮兒腿上的傷是你縫合的,你有沒有……」

  他們都清楚鬼斧喜歡在別人身上留下印記的怪癖,其他無關緊要的路人甲、乙隨他去玩,不關他們的事,不過,這一回的對象可是冥王的准新娘呢!

  這下子可有趣了。

  鬼斧點頭,「當初誰知道狂潮小姐會是冥王未來的老婆,這也不能怪我埃」哪個男人會允許自己的女人身上留有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印記?

  魍魎聞言瞪大了眼睛,隨即撇清關係,「別拖我下水。」

  鬼魅的聲音裏笑意亂竄,「咱們來打個賭,冥王什麼時候才會發現鬼斧留在小潮兒身上的印記。」

  幾個月後鬼沒的洞房花燭夜裏突然傳出一聲怒吼——「鬼斧——」算帳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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