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世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相不相信就看你自己了,無論如何世上本來就有很多解釋不了的事或者現象,這或許真的是冥冥之中有些什麼在注視著我們的一言一行。
傑(此中人物具為化名)和玲結婚剛剛1年,無論在哪方面看他們都是很幸福的一對,況且現在玲已經有了6個月的身孕了,對這個平淡的小家庭來說更是一種美滿。
在第7個月的一天,玲突然感到肚子裡開始翻滾,然後是劇烈的疼痛,「要生了」,玲首先想到,艱難的撥通傑的電話,傑立刻風風火火的請假回家,把玲送到的醫院。
接著的時間就是傑在手術室外艱難的等待,還有玲在手術室劇烈的慘叫聲。傑從來不知道原來等待是這麼的漫長,聽著玲的哭喊,傑不由得心疼不已,心想孩子還沒出世怎麼就叫他的媽媽受這麼大的罪啊!
時間緩慢的象靜止了一般,從下午6點到現在已經是晚上9點了,醫生說玲難產,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問傑危險的時候是先保大人還是先保孩子,傑毫不猶豫的說先保大人。於是醫生又進去手術室奮戰了。
過了10點之後原本吵鬧的醫院突然靜悄悄的,好想所有的人都剎那間蒸發了,這就更加凸顯了玲時有時無的慘叫聲。微弱的燈光不情願的映照在傑焦急的臉上。傑疲憊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揉了下已經通紅了的眼睛,看了眼依然緊閉的手術室的門,歎了口氣再次走向洗手間。
這家醫院婦產科的男洗手間似乎很少人進,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連燈也都不亮,傑點燃了打火機,像上幾次一樣的進去了。也像上幾次一樣進去後傑就會熄了火,不一會他的眼睛就適應了黑暗,初冬的夜,月光已經有些寒了,也照的洗手間裡慘白一片。
洗手的時候,傑習慣性的看著鏡子攏了一下頭髮。突然看見一個背影剛好拉開門,他身上似乎還穿著醫院的病服。傑腦子裡閃了一下,婦產科怎麼會出現男病人,但是過度的疲勞使他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去思考別的,理了下頭髮,洗了把臉,傑就走出了洗手間。
剛剛走到手術室門口,傑就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生了!」傑的心情既激動又擔心。激動的是自己終於做爸爸了,擔心的是玲不會有事吧。
不知又過了多常時間,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和傑一樣疲憊不堪的醫生帶著滿臉的倦容走了出來,傑早就在門口等待了。醫生一出來他馬上迎上去問玲的情況,醫生說玲沒事,還好大人和孩子都保住了,玲已經在鎮定劑的作用下沉沉睡去了,剩下孩子清涼的哭聲在醫院裡迴盪。
醫生看了眼傑告訴他是個男孩,然後告訴傑孩子不是很健康,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可能不會有正常人的生活。看著醫生遠去的背影,傑的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無論如何還是先進去看看老婆和孩子再說。
玲很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熟睡的像個孩子,傑愛惜的摸了一下玲的頭髮,轉身來到孩子的小床旁邊。這時這個剛剛來到人世間的孩子也已停止了哭泣,也好像已經熟睡。傑慢慢走過去,看著他的兒子,一個皺巴巴很醜陋的傢伙,這是傑看了眼他的孩子後的第一個想法。夜晚的月光冷清而朦朧,傑湊到孩子的旁邊想看仔細,這是孩子突然張開眼睛,傑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好幾步,再定睛一看,孩子還好好的在睡覺,傑看不清孩子的臉,覺得是不是自己太累看錯了,揉了揉太陽穴,坐到了玲身邊趴在病床上就睡著了。
「爸爸,你來……」傑感覺自己在無邊的黑暗中,前面有個皺巴巴的小手在召喚他,傑看不清手的主人的臉,直覺告訴他那就是他的剛出生的孩子。
「爸爸,快點,你不能不要我啊……」孩子還在招著皺的很難看的手,傑木然的朝孩子的方向走過去,就快看清孩子的臉了。
「傑,起來好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傑的肩膀,傑一下子張開眼睛,刺眼的陽光讓傑立刻又閉上了眼睛,適應了一段時間,傑才惺忪的張開眼。原來是玲在喊他起來,原來剛剛他在做夢。
(2)去世
傑終於看清這個剛剛落地的孩子了,長的真的是很難看,傑覺得這個孩子不像自己也不像玲,好像不是他們倆的孩子,要不是自己一直等待著這個孩子的出生,如果是從嬰兒室裡抱出來的,傑真的會懷疑是不是醫生搞錯了。傑和玲是大學的同學,他們的結合曾被喻為金童玉女,可是這個孩子真的是很醜。
但是孩子畢竟是自己的,傑想,可能長大點就好了吧。傑和玲沒有半分喜悅的看著這個小生命,回想著醫生的話,「孩子以後可能不會像正常人那樣的生活,」傑就這樣呆呆的看著孩子。不經意的在孩子轉動腦袋的時候,傑忽然看見孩子的右半邊臉上似乎有東西。走近一看,是個像斑一樣的東西,有點發紫的顏色,令孩子看上去更醜了。這時孩子一下正過腦袋來,盯著傑,傑又嚇了一跳,他總覺得這個孩子不祥。
接下來便是傑和玲的好朋友啊,親戚啊什麼的來探望了。來探望的人嘴上都說著恭喜的話,實際上大多數人都笑的有些難看,所以來祝賀的人大都走的很快,似乎也都感到了這個不祥的孩子。
最後留下來的是傑最鐵的朋友華強了,兩個大男人愁眉不展的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
「華強,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啊,孩子他不健康,需要長期治療,你也知道我和玲的收入並不高。」
「我知道啊,看那個孩子,真不敢相信是你和玲生的。」
「是啊,我總覺得那個孩子不祥,他出生的當天晚上我就做噩夢。」
「什麼夢啊,」
「我夢見這個孩子向我招手,還叫我爸爸,當時把我嚇壞了。」
「真的啊,怎麼會這樣……」
「唉……」
儘管大家都不歡迎這個不健全的小生命,但是這個孩子似乎很高興來到這個世上,從剛剛出生的時候哭過一次,就沒有人再見過這個孩子哭,而且還經常的笑,只是這個孩子的笑也不好看,甚至像他的人一樣醜陋。
華強想著傑夫婦的不開心,又想著這個既不健全又不祥而且醜陋的孩子,想著從前自己困難的時候傑夫婦無私慷慨的幫助,華強總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他猛然間想到了某著個恐怖片的片段,想到了許多不健全孩子的被遺棄,華強想到了謀殺。華強知道傑夫婦買房子的貸款還有一部分沒還清,知道傑的公司近幾個月不是很景氣,知道玲為了生這個孩子已經有2個月沒上班了。於是華強更堅定了自己的計劃,他安慰自己,是這個孩子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他是為了朋友的,希望這個孩子不要怪他。
和傑簡單說了下自己的想法,傑本來是不同意的,但是想了下華強說的他和玲即將面臨的困難,有想到了自己的夢,他動搖了,也同意了。最後他和華強的計劃是找個晚上,等玲和孩子都睡著了,華強就把孩子處理掉,做完之後再告訴玲,畢竟母親的心都比較的軟。
計劃就在第二天實施了,傑沒想到這麼快,華強說越早越好,免得夜長夢多。本來傑是要和華強一起去的,但是那天晚上玲似乎察覺了什麼,讓傑哄她睡覺,她說心裡很不安,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無奈之下,只好由傑陪著玲,防止玲懷疑。現在只能由華強單獨實施這個計劃了。
這天過了11點多玲才睡著,睡著了的手依然緊緊抓住傑的胳膊。華強在傑家的客廳從6點一直坐到11點40,等到玲睡著了,才走進傑他們的臥室,抱起了已然睡熟的孩子。孩子睡的很香,似乎沒有感覺到危險的來臨,好像還做了個好夢,嘴角動了下,好像在笑。華強心頭掠過了一絲不忍,看了一眼傑,傑慘然的一笑。華強就狠下心抱著孩子走了。
華強把孩子放在汽車後座上,孩子依然一無所知的沉睡著。到了那座華強早就想好的大橋上,華強竟有些害怕了。看了下手錶,還有5分鐘就12點了。華強下車,打開後座的車門,孩子突然哭了,哭聲在寂靜的夜裡顯的很恐怖,華強心慌了,慌忙拿著車上的一個*墊壓在了孩子的頭上。
一會孩子就沒聲息了,華強慢慢拿開*墊。看見的是一張鐵青的皺巴巴的小臉,眼睛還是張開的,在月光下憑添了幾分恐怖。華強趕忙抱起來孩子,走到橋欄旁邊,下意識的華強低頭看了一眼孩子,這時孩子張大的眼睛似乎閃了一下,華強嚇的手一鬆,孩子就落了下去,緊接著是一聲不大的落水聲,忽然不知什麼地方傳來的古老的鐘聲,是午夜12點的鐘聲。這時華強感覺一陣風吹過,好涼,原來他的衣服早就濕透了……
這個不祥的孩子只出生了幾天就去世了,他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
(3)夢
華強做完之後驅車回家,他打開門的手還依然是顫抖的。他總覺得現在自己是滿手血腥了,心裡空空的,總害怕什麼跟在自己的背後。
好不容易開了門,家裡已經是一片黑暗了,孩子和老婆也早已睡熟了。他輕手輕腳的走到浴室,「洗個澡吧,一身的汗」,想著,華強就走到浴室剛打開燈,
「爸爸,」
「啊,」華強嚇的大叫一聲,猛的回頭,原來是自己的兒子起床了,兒子被爸爸過度的反應嚇清醒了,瞪大了眼睛看著滿頭大汗的爸爸。
看到是自己的兒子,華強總算鬆了口氣,安慰著兒子說自己太累了,陪兒子去了洗手間之後,洗完澡就上床睡覺了。
「你為什麼要殺我,我剛剛才活過來,你又殺了我!」
「你是誰?我什麼時候殺你了?」
「還說沒有,你等著……」
「你等著……」
「啊~~~~~~~~~~」又一次驚醒,華強又是滿身的汗,他喘息著,想著反覆做著的這個夢,他怕極了。從上次那件事之後,華強就天天做噩夢,同一個噩夢。於是他睡不好,工作老是出差錯,被老闆訓了幾回。最近幾天,因為晚上總失眠,而在上班的時候睡覺,被老闆看見,降職到了原來工作的起點,華強的精神越來越差,他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傑和玲的日子也不好過,本來恩愛的夫妻現在關係越來越緊張,傑第二天告訴玲他和華強的計劃之後,出奇的鈴沒有什麼很大的反應,似乎也很接受這個事實,只是原來開朗的玲不再愛和傑談笑了,總是恍恍惚惚的自言自語。
傑自從那天之後,話也少了,每天晚上依然被那個噩夢纏繞著,他天天看到孩子在向他招手,問他為什麼不要自己了,問他為什麼要殺了自己!
大家就這樣在恐慌中度過了還算是安寧的幾天,可是不祥的事情終於開始發生了。
華強自從降職以後,工資越來越低,工作的卻越來越晚了。但是,每天再晚回家,兒子總是會等到爸爸下班了,才肯安心的去睡覺。這天,華強還是那麼晚回家,但是卻沒有了孩子和妻子的歡迎,他立刻感到了什麼事情發生了,他開始打電話給朋友。終於,一個朋友告訴他,他的兒子出車禍了,他妻子也在醫院。
華強害怕了,他立刻趕到醫院,看到自己孩子躺在一堆白色中,他那可愛的兒子幾乎全身都纏著紗布。妻子在旁邊哭的不成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啊?」華強已經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我不知道,嗚嗚~~~~~我在給他買他愛吃的冰棒,他本來就在我身邊的……」她哽咽的不成樣子
「可是我聽到一聲剎車聲之後,我就看到我們的兒子……」
「看到他躺在血泊裡了……」
華強已經什麼也聽不到了,他覺得整個世界要塌掉了,他看著自己那個昨天還是活蹦亂跳的兒子,看著嘴巴總是很甜很甜的很懂事的兒子,看著今年才剛剛7歲的兒子,他落淚了。他走過去,心疼的看著兒子,他看著孩子的嘴在動,他湊上前去,聽到了兒子斷斷續續的話語,
「爸爸,……」
「恩……」
「……我知道自己的命不長了……」一段令人窒息的沉沒。
「我看見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站在路中央,……我只是想把他拉回來,那裡好危險的。」
「本來我看了左右的,我真的很聽話……」
「路上沒有車子的,可是我一跑過去,就有一兩車從旁邊衝出來……」
「爸爸……我身上好疼啊~~~」
「爸爸,我真的不想死,哪怕我殘廢了,我也想活著……」
「我好捨不得你和媽媽,我好想上學……」
「爸爸……救我!」
……………
華強喊著自己兒子的聲音,他看著兒子的眼睛慢慢的閉上,他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爸爸,你來……」
「兒子,不要走啊,爸爸在這裡啊!」無邊的黑暗包圍著華強,
「爸爸,你看我和這個弟弟在一起了,他就是我想救的那個小孩啊。」
「你是……」華強想上去看清楚那個很小很小,小的像個嬰兒的孩子的臉,可是只看見他那皺巴巴的手。
「爸爸,你來呀,陪我們玩,好不好?」
「兒子,過來讓爸爸抱抱你。」華強向前跑去,
「爸爸……」
兒子的聲音卻離華強越來越遠,華強再怎麼跑,還是越來越遠,甚至遠到他聽不見兒子的聲音了。
「你等著,不會就這麼結束的!」
是那個小小的孩子,是他!是那個被我謀殺的孩子!華強大叫著睜開眼睛,原來自己躺在病床上,旁邊趴著掛著滿臉淚痕睡著的妻子。華強動了動,看到自己的手上還吊著點滴,擦了下額頭的汗,又回想起夢裡的那個聲音了。
「是的,肯定是那個孩子謀殺了自己的孩子,」華強回想著,他想到自己兒子臨終前的那句話,「爸爸,我真的不想死,哪怕我殘廢了,我也想活著……」他忽然感到了生命的可貴,「哪怕殘廢了我也想活著,那我憑什麼謀殺一個剛剛落地,還沒嘗到生命的滋味的孩子啊!」華強悔恨了,真的悔恨了,可是已經太晚了,失去的生命是無法找回的。
(4)傑
自從傑與華強把這個剛出生的孩子扼殺之後,傑從來就沒睡過一次安穩的覺,他總是在重複著那一個夢,他不知道他的這個孩子到底要把他帶到哪裡去,總是招著那隻小手,喊著,「爸爸,你來……」,傑很怕,他覺得是報應來了。
孩子死了以後,玲再度進了醫院,還是住在婦產科。看著那麼多的媽媽哄著啼哭著的孩子,她的心都酸了。傑發現玲的精神越來越恍惚,夢裡常常叫著兒子兒子的!是啊,這個孩子還沒有名字呢,傑不由得一陣心痛。
由於玲的精神和身體越來越不好,傑不得不在下班之後買了東西到醫院看著玲。
這天剛好是孩子死的第7天,傑一如既往的到醫院看守著玲。
「傑,我們的兒子今天說回來看我呢。」玲的臉上掛著異樣的微笑,傑驚奇的看著玲。
「真的,他昨天晚上告訴我的,讓我等他呢。」傑疼惜的看著玲,「她一定是想兒子想過火了。」傑想著,沒太在意。
不到11點,玲就在傑的勸慰下睡著了,臉上還掛著那抹微笑,在月光的映襯下有點恐怖。玲太蒼白了,怎麼臉上一點血色也沒,傑看著玲睡著之後,便想去下洗手間,然後再睡覺。
那個洗手間的燈還是沒有修好,傑不得不還是點著打火機。走進去的時候,傑馬上就熄了火,火機上面有點燙手。
還是習慣性的,傑洗完手之後總會瞧一眼鏡中憔悴的自己。可是當他一抬頭,忽然發現鏡中有個人影。
「啊~~~~~~」傑一聲尖叫,回頭一看,卻什麼也沒有。他覺得肯定是自己太累了,看到了幻象。
「爸爸,你來……」一聲低低的聲音,稚嫩的像個嬰兒,傑猛的回頭,依然什麼也沒有,窗外剛剛還很皎潔的月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沒了,只剩下漆黑的一片。
「爸爸,你來呀,」傑再次聽到了這個聲音,不過這次好像是在門外,傑打亮了火機,向門外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仔細,好像生怕驚動了什麼似的。
「媽媽,我來看你了。」
「孩子乖,媽媽對不起你啊……嗚嗚~~~」傑出門就聽到玲的病房的聲音,
「媽媽,你跟我走好不好,這樣你就可以一直陪著我玩了,我就不用在孤獨的一個人了。」
「好啊,我們去哪啊,媽媽陪你……」傑很害怕,他覺得從來沒有這麼怕過,他在想像著病房裡,一個剛剛被他殺死的自己的孩子在啦著他的妻子的手,「他要幹什麼?」傑想著,擔心玲的安全,於是就加快了腳步。
傑在門口,盡了最大的勇氣打開了門,可是他依然什麼也沒見到。玲依然安詳的在睡覺,臉色一樣是蒼白的,蒼白的象具死屍。
傑鬆了口氣,走到妻子的床邊,準備睡覺,他實在是缺少睡眠,但是他又怕極了睡覺,他好怕看見那個嬰兒喊他,怕看見那個嬰兒向他招手。
傑幫妻子整理被子,他看見妻子的手露在了外面,他記得他剛剛準備出去的時候才幫妻子整理好被子的。冬天已經無聲無息的來了,但是還沒到醫院開暖氣的時間,所以,空氣冷,而且瀰漫著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傑感到了窒息。
傑把玲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玲的手異常的寒冷,而且還有點濕,「有點濕?」怎麼回事,玲的手怎麼會是濕的?傑的心裡咯噔一下,他把手放在玲的鼻翼上,還有氣息,很勻稱的微弱的氣息。傑才把玲的手放回被子裡面,自己也趴在旁邊睡著了。
「爸爸,我要把媽媽帶走了,」又是那個孩子,
「爸爸,你也來吧~~~~」傑終於看清了,是他和玲的孩子,小小的身體,皺巴巴的臉,渾身都濕透了。
「爸爸,你還記得我出生的時候,其實我們先見過了……」見過了?怎麼會!
「媽媽還沒生出我的時候,我們在洗手間已經見過面了……」洗手間?對了,傑忽然想起來了,那個背影,那時傑沒注意,現在想起來,那個背影好像還回了一下頭,他的臉上好像也有片斑,就在眼睛旁邊。
「看我現在有兩個伴了,我好開心啊……」果然,兩隻皺皺的手上都拉著個人,一個7歲左右的孩子,另一面的好像是個大人。
「爸爸,我很討厭水的,我第一次死就是被水淹死的……」傑看著這個孩子,他的身上真的還是濕濕的。
「現在我和媽媽在一起了,以後你也會來和我們在一起的是嗎?」傑再仔細看下他旁邊的大人,那熟悉的長髮,熟悉的影子,
「玲!!」傑驚叫著,
「先生!」傑又被人給喚醒了,他抬頭一看,是醫生和護士,怎麼這麼多人在玲的病床幹嗎,難道是……傑不敢想了。
「先生,對不起,您的妻子已經在今天早上去世了……」傑愣了,他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彷彿還在熟睡的妻子,他似乎已經沒有太多的驚訝了,他知道,是他的孩子帶走了他的妻子。
「死因現在還沒有確認,初步估計是……」醫生說的話傑已經什麼也聽不見了,他呆呆的看著臉上還掛著微笑的妻子,那個曾經美麗的讓他心碎的妻子,他忽然發覺玲好像老了10年似的,瘦而蒼白的臉,深陷的眼窩,毫無色澤的頭髮。
「爸爸,你也一起來吧……」傑又聽到了兒子的呼喚,他抬起頭,看見兒子和妻子站在走廊那裡向他招手,
「爸爸,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醜啊,所以你不要我,要殺了我……」傑一步一步走向家人,但是好像越走就離他們越遠。
「爸爸,你來呀……」
當醫院的人都尖叫著喊傑回來的時候,傑離陽台只有幾步遠了,但是傑好像已經聽不見人間的話了,他臉上出現了光彩,好像月光一樣冷清的光芒,他的臉上還出現了微笑,就像他第一次看見玲的時候那樣的微笑。
華強想去醫院看看傑,自從兒子出事後,他第一次來醫院,畢竟是朋友,他想告訴傑他的噩夢,想和傑談談心。當他剛剛付了錢從出租車裡出來的時候,一個感覺很重的東西忽然掉了下來,華強向後一閃身,看到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傑似乎還對華強笑了一下才掉到地上的,傑的眼睛最終也沒有閉上,嘴角還掛著微笑。玲的病房並不高,就在4樓,可是傑死的很安然,沒有什麼痛苦,好像落地了就死了,無聲無息,華強看到了傑的心臟在地上摔碎了。
(5)華強
看到自己最親個朋友就在自己面前死去,華強在那裡愣了半天。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回想一下,玲生孩子以前,他還和傑一起背著玲和自己的妻子到酒吧喝點酒,談一些學生時代的事,想一下上學的時候的漂亮女生,在結了婚之後開個小差。其實華強比傑才大2歲,傑上學早,華強結婚早,於是華強很早就要負擔起家庭的重擔了,傑沒結婚之前沒少幫助過華強,因為兩個人在學校裡的時候關係就很好,所以,在和玲結婚之前,能幫到華強的,傑曾經不惜一切。
華強是個很好勝的小伙子,因為家庭狀況不好,所以在大學的時候和傑是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的,傑從來不在華強面前談錢,怕的就是華強自卑。華強談戀愛的時候,為了給華強湊錢,傑曾經把自己半年的生活費資助給了華強,自己在外面邊打工邊讀書,就因為華強的女朋友不許華強打工,說是怕她的父母看見不好。華強的女朋友的父母在市裡很有地位,說到處都是熟人,因為她的女朋友告訴自己的父母說華強在讀博士的。但是這個女朋友最終還是告吹了,那時的華強很失落,是傑一直陪著他走出這段陰影的。
華強在傑夫婦的墓前想了很多過去的事,想到了那時傑剛剛認識玲的時候的羞澀,像個大男孩一樣,他不由得笑了。後來又想到玲生出的這個不祥的孩子,想想華強感到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自己不提出那個建議,如果自己不去謀殺那個孩子,那麼自己的兒子和傑的一家不會就這麼死去的,華強感到心裡面有塊很大的石頭壓著。
華強的妻子最近一直沉浸在喪子之痛裡面,終日以淚洗面。華強每天回家都看到妻子在那裡哭哭啼啼,他覺得煩透了。晚上的時候華強和他的妻子已經不再有激情了,他的妻子總在哭聲中睡去,華強總在噩夢中驚醒。
扼殺這個孩子的這件事從頭到尾就剩華強一個人知道了,他覺得心裡面的那塊石頭越來越重,壓的他快透不過氣了。每天晚上他都看見那個孩子濕濕的站在他面前質問他,他看見那個孩子當著他的面把自己的兒子推下水,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好像有一個成年人那麼大的力氣。有時他又看見那個孩子站在路中間向自己的兒子招手,然後一輛車經過,他的兒子倒在血泊裡,那個孩子卻完好無損還站在原來的地方朝著他微笑,那笑容惡毒而詭異。
慢慢的日子似乎平淡了下來,華強和他的妻子也似乎恢復了往日的恩愛,但是華強心裡的那塊石頭那片陰影還是像鬼魅一樣跟著他,折磨著他的精神。他想找個人訴說,想讓長期悶著的胸口開朗起來,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他覺得他的妻子肯定可以分擔他的痛苦,畢竟他是那麼愛他的妻子,他相信他們愛情的堅固。
於是有一天,華強決定向自己的妻子說出一切,希望他的妻子能和他分擔,他希望他妻子再懷孕。
「老婆,和你說個事,」
「嗯?什麼事說吧。」
「這件事在我心裡憋了很久了,一直想跟你說,」
「那就說吧,都老夫老妻了,還怕什麼。」
「我們再要個孩子好麼?」華強忽然想到先說這個可能比較好。
「恩……好的,其實我也這麼想過,」華強心裡一陣感動,
「還有一件事,」
「恩……說吧。」
「…………」華強把事情的經過向妻子詳細的說了一變遍。
「老婆?」沒有了聲息,華強連續喊了幾聲也沒動靜,於是他以為他的妻子已經睡著了,可能自己說的聲音太小了吧,但是感覺心裡已經好受多了,就往被子裡鑽了鑽,想抱住妻子,突然感覺妻子的身體很僵硬,好像還有些發抖,華強明白了,心裡那片剛剛想散去的陰影又聚攏了回來。他鬆開了摟住妻子的手,閉上眼睛,等待那個孩子繼續的騷擾。
第二天,華強起床就沒看到妻子的身影,從洗手間裡出來以後就看到了客廳的桌子上妻子的留言:
「華強,沒想到你這麼的變態,你居然謀殺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你也間接的謀殺了自己的兒子,我和你在一起已經沒有了安全感,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不會也謀殺我,你已經不正常了!過幾天我會把離婚書寄給你的,我不會再見你的,希望你也不要來找我!
永別了!!」
華強看完信之後感覺那片陰影好像迅速的蓋住了他的整片的心,他平靜的把妻子寫給他的信揉了揉扔到了垃圾筒裡。
(6)結局
幾天後華強和他妻子辦理了離婚手續,華強始終沒有再見到自己的妻子一面,他每天在家裡拿著家裡的合影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妻子,感覺好像他們就在身邊一樣,現在他已經習慣了那個濕淋淋的孩子的存在了,甚至有時候還和他說幾句話。但是主要的還是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有時他會領著自己的兒子到傑家裡做客,看著傑和玲那麼恩愛,華強有點羨慕。但是看到那個醜陋的孩子夾在他們中間,華強還是感到有點不自在。他覺得那個孩子看著他的眼神還是有點惡狠狠的。
又過了些日子,華強覺得那個孩子的身上不再是濕的了,而且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友善了。他就和自己的兒子還有傑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了,他不知道怎麼描繪他們住的地方,很少有人來,但是來的幾乎都是年輕的似乎是剛結婚的男人,看那些男人的眼神好像都很焦急,而且這個地方還充斥著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還經常有些孩子的尖銳的哭聲。
有一天,華強他們住的地方又有個男人進來,看樣子似乎很焦急的樣子,當他在洗臉的時候那個雖然不再濕但是依然醜陋的孩子出去了。
以後華強就沒再見到那個孩子。
自從華強和他的妻子離婚以後,過了快半個月了,她有點擔心華強了,她總覺得華強好像出事了,半個多月了一直沒聽到華強有什麼消息。於是她想她還是去看看他吧,畢竟夫妻一場。
拿出那串已經許久不用的鑰匙,她有點害怕的打開了那扇熟悉的門。
第一眼映入他眼簾的是華強已經開始發臭的屍體。
因為天冷的緣故,使華強的屍體沒有腐爛的太快,但是他的內臟已經開始腐爛膨脹,所以本來很帥的華強此時看起來既臃腫又醜陋。
法醫鑒定的是華強已經死了13-14天了,死因初步斷定為自殺,因為他的屍體旁邊有個空了的安眠藥瓶子,還有一張他的全家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