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不知道大家是否真正的恨過某個人或者某樣事物,如果恨過,你能說出仇恨的根源是什麼嗎?假如你真的認真思考過,就會發現,原來大多數仇恨的根源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大家全都寬容一些,世間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仇恨了。
當然,即便如此,有些仇恨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因為它們並非牽涉利益,而是與感情有關。正因如此,這樣的恨才會像真愛一樣,即使漫長的時間也無法將其磨滅。
說實話,我並不主張放棄一切仇恨,因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有愛就會有恨,這是一個事物的兩面,它們並不會脫離彼此而孤立存在。愛憎分明才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大家不要誤會,作者並不是要在這裡宣揚仇恨,我只是想讓大家區分開,什麼樣的人和事才值得我們去恨,而什麼樣的仇恨我們可以寬容的放下。殺害無辜者應該去恨,損人利己者應該去恨,背叛者不得不恨,魚肉百姓者理當去恨。合理的恨可以讓我們明辨是非,能夠讓我們吸取教訓。對我們這些脆弱的普通人來說,這無疑可使我們避免重複的傷害。
但是,仇恨也是一把無情的雙刃劍,在直指對方的同時也可能會傷害到我們自己。當仇恨衍生出報復的時候,我們也就被帶到了危險的邊緣。畢竟有的事情合乎天理、人情,卻為國法所不容。懲惡揚善的最好方式,就是利用法律的武器來捍衛正義。
年輕的朋友們可能會覺得我的說法與過去學到的有所不同,這並不奇怪,因為作者講的道理書本上沒有,老師也不會為大家灌輸。從前我們學到的是“要真誠的對待每一個人”,在當今這個時代,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也許你會被現實生活摧殘得傷痕累累。
相信我,在與人為善之前,先要保護好自己。
好了,話題越扯越遠,我們該回過頭來講故事了。當然,這回的故事與仇恨有關,因為仇恨,也發生了血腥的報復事件。結果如何,且聽我慢慢道來。
話說一百多年前,在比利時有一位傑出的繪畫天才叫艾法·蘭,由於他畫風奇特、題材詭異,被圈內人稱之為“鬼才”。他的作品多是描繪地獄鬼怪、妖魔巨獸的,其畫法靈秀、形神兼備,簡直就是栩栩如生。
那時,他正處壯年,沒人懷疑他將會一步步的走向藝術的顛峰。當收藏家和藝術家都在躍躍欲試的等待著他的又一幅新作問世的時候,艾法·蘭卻宣布將要封筆退出畫壇。文藝界一下子便炸了鍋,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位“鬼才”究竟為什麼要早早的引退。其實,道理很簡單,艾法·蘭就要當爸爸了。艾法夫人此刻已身懷六甲,“鬼才”不願意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見到那些恐怖、可怕的東西,於是打算從此再也不畫畫了。
藝術家麼,思維和想法總是與普通人有些不同,這本來也無可厚非。但是,艾法·蘭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的這個決定將會把自己和家人帶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艾法·蘭的畫一時間變得價值連城,因為人們知道,今後將不會再有這樣的作品出於“鬼才”之手了。
而且,還有消息靈通人士透出了口風,傳說艾法·蘭的最後一幅作品已經完成,名字叫做《潘多拉的微笑》,這幅畫耗盡了“鬼才”全部的心血,歷時一年才創作而成。看過這幅畫的人並不多,然而只要是看過的人,無不為它神魂顛倒、形神具醉。據他們說,這是“鬼才”畫得最精美的一幅畫,畫中的“潘多拉”不但美得讓人窒息,她的眼睛更是可以勾魂攝魄。整幅作品的意境和氛圍充滿了魔幻般的詭異和神秘,而最奇怪的是,畫中的潘多拉並沒有笑,她只是默然的用碧綠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盯著看畫的人。有人覺得這畫是完美的頂級藝術品,也有人說它擁有一種可怕的力量,看了讓人不舒服。總之,傳言變得越來越神,這更使許多人瘋狂的想要得到它。
艾法·蘭的確畫了這樣一幅畫,他要給自己的藝術道路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所以“鬼才”窮盡了自己的所有才華,打造了這幅永恆的靈異畫作。
這幅畫實在是太美了,美得連畫家自己都為之魂牽夢繞。艾法·蘭時常會坐在畫前,靜靜的凝視著畫中的潘多拉,仿佛是在用心靈和她交談。
“他走火入魔了嗎?”親友見到他這個樣子,都擔心的詢問艾法太太。
“不,我想,他在這幅畫上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熱情,那畫就像他的孩子一樣。想必他只是想和自己的孩子多相處一下吧。”夫人十分理解自己的丈夫。
這天夜裡,艾法·蘭又失眠了。一個將繪畫視為生命的人,一時間讓他丟下畫筆談何容易,就算做到了,心裡又怎麼會放得下呢。
他輕輕的下了床,摸黑向畫室走去。“哧”一根火柴微弱的光點亮了昏暗的畫室,艾法·蘭面對著《潘多拉的微笑》坐下來,他的雙眼一眨不眨的望著畫,跳動的燭光給“潘多拉”的臉頰映上了一抹紅暈。“鬼才”就這樣出神的凝望著,仿佛將自己的靈魂也注入了他的愛作……
“蘭,你又睡不著嗎?”艾法太太端著燭台出現在了畫室的門口。
丈夫沒有回答,兩眼依舊直鉤鉤的盯著畫,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
“竟然看得這麼出神?……”艾法太太順著丈夫的眼神向畫布上望去。
“啊……”她驚叫一聲,燭台落在了猩紅的地毯上。她看到了,畫布上的潘多拉正在微笑,那個本不應該微笑的潘多拉,正在展現著燦爛迷人的,如戀愛中少女般的笑容。艾法夫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當夜,艾法家遭到了洗劫,艾法夫婦以及所有的僕人都被殘忍的殺害,房子也被一把火燒毀,只有畫室保存得還算完整,然而,裡面那幅聞名遐邇的名畫《潘多拉的微笑》卻不翼而飛。警方一度奮力追查,然而犯人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毫無下落。而那幅《潘多拉的微笑》也隨之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過。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百年歲月亦如彈指一揮。多少的故事被時間無情的塵封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不變的只有天上的日月和夜空中的星河,一如既往的見證著人間的善惡美醜和恩怨情仇。世道變了,人變了,不變的是貪婪和仇恨,仍然在人心的滋養下生根發芽、陰魂不散。
拖尼是紐約一家藝術品雜誌的記者,專門負責採訪和撰寫美術品方面的新聞,由於對繪畫的喜愛,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這天,他正在辦公室裡寫稿,一個同事跑了過來,像是要說什麼,但卻喘個不停。
“出什麼事了?”拖尼給他遞了一杯水。
“……大消息,最近要拍賣幾幅艾法·蘭的畫……”同事邊喘邊說。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早知道了。‘鬼才’的畫很值錢,流通多一點並不奇怪啊。”拖尼繼續低頭寫稿。
“這回不同喲,你知道‘鬼才’是怎麼死的嗎?”同事的眼睛都在放光。
“有什麼不同?他不是強盜殺死的嗎?”拖尼停下了手中的筆,好奇的盯著同事的眼睛。
“那麼強盜為什麼要殺他呢?”
“我想應該是為了搶畫吧。”
“那麼,哪幅畫最值得搶呢?”
“那還用說,是《潘多拉的微笑》唄……莫非……”拖尼圓睜著雙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錯!這回的拍賣名單中就有這幅畫的名字,上帝知道能拍出什麼樣的天價來。怎麼樣?這還不是大事件?”同事這才有時間把杯子端到嘴邊。
“……不可能!我研究過艾法·蘭的一切,《潘多拉的微笑》雖然傳聞很多,但幾乎沒有什麼人見過,甚至是否存在都是個問題。就算真的有這幅畫,它也消失了一百多年了,真假很難說啊。”拖尼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強烈的希望這是真的。那些關於這幅畫的傳說,從孩提時代就一直讓他為之著迷。他是多麼想親眼看看“潘多拉的微笑”究竟有多迷人,這幅傳說中的偉大作品到底是什麼樣。想著想著,拖尼便有些心癢難搔了。
“知道所有者是誰嗎?”拖尼已經背起了相機準備出發了。
“不知道,只聽說是幾個比利時人。”
“好,我這就找他們去。”拖尼一溜煙的沒了人影。
在拍賣行裡,拖尼碰了一個釘子,賣家的信息在拍賣行裡是保密的。不過記者有記者的絕招,兩張百圓的美鈔塞入了一位主管的腰包後,秘密自然便不再是秘密了。
原來,這幅畫歸四個比利時人共同所有,他們就住在希爾頓飯店頂樓的四間總統套房裡。
於是,拖尼便輕鬆的找到了他們。
希爾頓飯店的豪華果然名不虛傳,總統套房寬敞的客廳裡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水晶吊燈下擺放著紅木的茶几,一瓶七四年的法國乾邑葡萄酒“躺”在冰桶之內,四周寬大而精緻的手工沙發上圍坐著五個人,他們正是拖尼和那四個比利時人。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一個叼著雪茄的中年男子警惕的問。
“這不奇怪,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拖尼笑容可掬。
“你找我們到底有什麼事?”另一個年輕人冷冷的問。
“是這樣,在美國的藝術品拍賣界,許多人都會在自己的藏品拍賣前製造一些故事,以提高拍賣時的身價。但是這種炒做並不是所有人都擅長,他們總會找一些專門從事這種工作的人來為他們提供服務,而我就是提供這種服務的人。”拖尼謊話說得像真的一樣。
“我們憑什麼要信任你呢?”又一個體態肥胖的男人開口了。
“你們不需要信任我,只要信任錢就行了。我會在你們拍賣成功後收取報酬的。這樣你們應該相信我不是騙子了吧?”顯然拖尼已掌握了對方的心理。
“那你要如何幫我們呢?”最後一個比利時人是個瘦高個,呆板的臉上毫無表情。
“把這幅畫的故事講給我聽吧。一個傳奇般的故事就是身價的保證。”
“好吧。”四個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答應了拖尼的要求。
“眾所周知,這幅畫在那場大火中消失了。事實上,是被強盜搶走了。一百多年不算短,法律時效期早已過去了,我們不怕告訴你,當時殺人放火的強盜一共有四個,而我們就是他們的後代。”瘦高個的語調不慌不忙,就像是在講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什麼?”拖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時,我們的祖先知道這畫價值連城,又無法變賣後分贓,所以決定,四人共同擁有,等風聲過去之後在把畫賣掉平分。可是,這幅畫的價值似乎遠遠的超出了他們的想象,風聲越來越緊、越來越長,以至於許多年後仍然沒辦法脫手。”
“我明白了,一幅畫沒辦法分成四份,這燙手的金磚不論放在誰那兒,剩下的三個人都不會放心的。”拖尼不由得冷笑起來。
“你用不著冷笑,如果是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對不起,我沒有冒犯的意思,請繼續講吧。”拖尼可不想因為一次不必要的失態丟掉了如此吸引人的素材。
“這金磚遠比你想得燙手得多。原本保管畫的老大,不知為什麼直挺挺的死在了畫的前面。這下子剩下的三個人為了畫的保管權發生了爭執,最後才想出了一個權衡的辦法,那就是三個人都住到一起,互相監督、互相制約,誰都別想打歪注意。”
“好辦法,燙手金磚,變成了金色鐐銬,把三個人都拴在一起了。”
“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潘多拉的微笑》不是什麼金色鐐銬,它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魔刀。其他的三個人也相繼離奇的死去,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因何而死。最後死去的那個人在彌留之際將畫藏在了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這幅迷人的藝術珍品幾乎差點被死亡永遠的埋藏。”
“可是你們還是找到了它,不是嗎。”
“不錯,一百多年來,四個強盜的後代從來沒有停止過找尋,這幅畫可是我們的祖先用生命換來的啊。黃天不負有心人,這無價的瑰寶終於還是讓我們找到了。我們有權享受它給我們帶來的財富,你認為呢?”
“當然。如果你們沒權享受,我吃什麼呢。這個故事的確不錯,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拖尼說完就離開了。
如此好的材料,作記者的自然會繼續跟進,拖尼不但有了好的寫作素材,也為這四個比利時強盜的後代做了最好的宣傳。沒有多久,這件事情就弄得滿城風雨、婦孺皆知。一時間紐約的達官貴人、富賈政要無不躍躍欲試,想要一睹“潘多拉微笑”的真面目了。拍賣行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拍賣額越高,他們的佣金也就越高,如果《潘多拉的微笑》拍出了天價,那必定會使拍賣行名利雙收的。因此,為“名畫”造勢何樂而不為呢,不但如此,還要不遺餘力、竭盡所能。
在多方的努力下,一個由各界名流參加的賞畫酒會舉行了,當然,畫的主人——四位比利時強盜的後代也必定會在佳賓之列,拖尼作為他們的全權代表,自然也不會缺席。
這是一個熱鬧的夜晚,希爾頓酒店的宴會廳裡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到了好萊塢。大家都興奮的議論著,這幅充滿了神秘和詭異的絕世畫作到底是個什麼樣。
突然,燈熄滅了,聚光燈將一束強烈的光線打向了大廳的中央。八個荷槍實彈的保安護送著一個巨大的防彈玻璃櫃出現在了燈光的中間,那玻璃櫃裡安放著一幅油畫,畫上一位恬靜的少女美麗的讓人驚愕。
“這就是《潘多拉的微笑》?場下傳來了嘖嘖的讚嘆聲、和議論聲。然而,更多的人沒有出聲,只是呆呆的望著這美麗的圖畫,仿佛被吸走了三魂七魄一般。許久,驚嘆聲、讚美聲仿佛從水底浮出,瞬間充斥了整個的大廳。
酒會非常的成功,四個比利時人甚至開始幻想自己將來的奢華生活了。
“拖尼先生嗎?來酒店一趟好嗎?我們要好好的感謝你一番。這些天讓你忙前忙後的,實在是辛苦,聽說你也是艾法·蘭作品的愛好者,一直還沒讓你好好的看過畫呢。今天晚上,我們準備了兩瓶百年的好酒,我們一起邊喝邊欣賞《潘多拉的微笑》如何?”酒會後的第二天晚上,拖尼接到了比利時人的電話邀請。
晚間九點整,拖尼如約的來到了希爾頓大酒店,頂樓的總統套房因為住得人少,而顯得格外的冷清和寂靜。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似乎電壓不夠穩定。
“我是拖尼,有人嗎?”拖尼敲響了比利時人的房門。
許久,沒有絲毫的動靜,拖尼伸手轉動了一下門把手,“啪”的一聲,門竟然沒有鎖,應聲開啟了。
“有人嗎?”拖尼一邊問,一邊走了進去。還沒走幾步,他便呆住了。原來,四個比利時人都倒在地上,眼睛木然的看著墻上的那幅《潘多拉的微笑》。
拖尼用手一試,他們不但全都沒有了呼吸和脈搏,就連身體都已經冰涼了。當記者意識到自己見到的是四具死屍時,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了。他想跑,但是腳步卻怎麼也快不起來。正當他想要離開報警的時候,拖尼看到了掛在墻上的畫。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見到這幅畫,只一瞬間,他便被這罕見的美麗所陶醉。這是多麼漂亮的臉頰啊,光潔而勻稱;這是多麼迷人的眼睛啊,清澈而深邃。拖尼再也沒有辦法將自己的眼神從畫布上移開。他的身體如墮進了無邊的雲海,飄飄然舒服極了,他的心如漂浮在蔚藍的汪洋,被溫柔的海浪輕撫著。他感到,這幅畫的美,已經超越了藝術的範圍,到達了一種永恆及至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拖尼驚奇的發現,畫上的潘多拉正在向他微笑,那微笑是如此的和諧、甜美,拖尼甚至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變成這付笑容的。這笑容是那麼的真實,就像是活人的一樣。
“潘多拉,你就是潘多拉嗎?”拖尼朝著畫痴痴的問了一句。
“不,我只是一幅畫而已。”潘多拉竟然說話了。
“他們是怎麼死的?”拖尼指了指地上的屍體。
“他們死於殘暴、貪婪和仇恨。”“潘多拉”木然的說。
“是你幹的?”
“不錯。”
“為什麼?”
“因為仇恨。他們的祖先殺死了艾法·蘭,我要向他們報復。”
“報復?你只是一幅畫啊。再說,他們並不是元凶……” “我要報復的是貪婪和殘暴,而並非特定的什麼人。” “你這是在濫殺無辜。”
“現在還是考慮你自己吧,強盜後代的幫凶。”說著,畫上那雙美麗的眼睛頃刻間變成了血紅色,那漂亮的臉蛋突然變得無比的恐怖和猙獰。拖尼感到腦子裡一陣疼痛,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拖尼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而《潘多拉的微笑》,又再次的失去了蹤影,也許它已經去尋找下一個充滿貪婪的地方,用以發泄它的仇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