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樂震耳的KTV包廂中,通常你很容易就會漏掉你的手機來電,但我可不會,在這種時間老婆常常會打電話問我下班了沒,漏接幾次我回家就得拖幾次地。
「我在跟我同事唱歌,嗯,晚一點就回去啦,對啊,有阿雄、張副理、子敬……有六個人,都是妳認識的啦。」我對著手機話筒親了一下:「妳別擔心了,我哪敢背著妳亂來呢?」
我一邊看著其他在KTV走道上穿梭的人,有人從沙拉吧拿餐點或飲料要回包廂,也有人三五成群在外面抽菸。我又跟老婆撒嬌了幾句後,掛上了手機,轉身要走回我自己的包廂。
我一轉身,看到一個女孩子正打開了我們包廂的門,走了進去。雖然只是匆匆一撇,但我還是看到了那女孩子身上的紅色毛衣跟牛仔褲,我記得今天來唱歌的並沒有這號人物啊,還是有人找朋友來了?
我進入包廂,有人點了「音浪」,而子敬正在地上隨著音浪的節奏跳街舞。我看了一下包廂內的人,沒有我剛剛看到的那個女孩,而我又看了看廁所,廁所的門敞開著,燈是關的,裡面沒有人。
算了,剛剛大概是我眼花了吧。
子敬忽然從旁邊拉住了我的手,要我跟他一起跳。我巴了一下他的頭,回到自己的座位喝飲料,看著那幾個年輕工讀生勁歌熱舞,我這種人有點跟不上他們對音樂的節奏了。
又過了兩首歌,服務生突然打開門,問:「請問有人按服務鈴嗎?」
大家的視線一致往服務鈴看去,坐離服務鈴最近的我聳聳肩,「我沒按服務鈴,有人按嗎?」
「沒有吧,我沒按。」
「大概有人不小心按到了吧。」
應該只是誤會一場,服務生跟我們道了聲不好意思後退了出去,我看到服務生的頭髮後面留著一小搓金髮,不曉得該說是時髦還是難看。
那幾個年輕人又繼續唱歌,但沒多久,服務生又探頭進來,問我們有沒有按鈴。
「至善,你有沒有看到有人按服務鈴?你是離服務鈴最近的。」張副理問我。
我還是聳聳肩:「我沒按,不過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按,我的工作又不是監視服務鈴,我幾乎都在看他們唱歌。」
「真的沒有人按鈴嗎?」服務生確認得到否定答案後,又離開了包廂。
這讓我開始想到一個故事了,一個過勞死的服務生不斷出現在包廂裡用陰森的語氣問客人有沒有按過服務鈴的鬼故事。
但這服務生應該不是鬼,他看起來不像。
他這次一走,有兩個人的眼神開始專注地定在服務鈴上,一個是張副理,另一個是我。這次的間隔更快,不到一分鐘,那服務生又進來了,這次他的表情有點不是滋味,他還是問那個老問題:「請問有人按服務鈴嗎?」
「沒有,」張副理站起身來,說:「我可以告訴你,大概是你們的服務鈴壞了,我從剛剛就一直看服務鈴,沒有任何人按到或壓到,你們要不要檢查看看?」
「呃,好。」服務生走進包廂,移動到服務鈴那邊,但他在檢查服務鈴時似乎在閃著什麼,身子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服務鈴看起來沒問題,你們確定……」
張副理直接插話:「是的,我們確定沒有人按到服務鈴,你們何不幫我們換包廂,然後再看看這該死的服務鈴還會不會響?」
服務生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噢,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麻煩你了。」
那個可憐的服務生離開了包廂,沒一會又回來了,他說:「已經有另一間更大的包廂準備好了。」
在他剛剛離開的這一小段時間我們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加我共七個人,大家一起跟著服務生走出了包廂,但服務生看著我們七人走出包廂後卻滿臉不解:「那位小姐不走嗎?」
「什麼小姐?」
「坐這位先生旁邊的小姐,」服務生指著我,說:「就是坐在服務鈴旁邊的那位小姐啊。」
張副理哼哼:「總共只有我們七個人,你眼花了吧?」
服務生不甘心,回去探頭看了一下原來的包廂,他的頭轉回來後很明顯他的臉感染上老人癡呆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我的身邊沒有坐什麼小姐,這我很確認,但我想起了剛剛我看到走進我們包廂的那個女孩。我問服務生:「你看到那個小姐穿什麼衣服?」
「她穿紅色長袖毛衣,然後……我也不確定,應該是黑色牛仔褲吧?」
「你麼會記得這些?」
「先生,我就在她旁邊檢查服務鈴,所以我對她有印象。」服務生說。
我點點頭,但心裡卻猛發毛。
服務生很明顯還搞不清楚狀況,他搔搔頭說:「請你們到櫃檯去吧,會有其他人員帶你們到新包廂。」
「謝謝。」我們知道他得清理這間包廂,於是我們七人走到了櫃檯,櫃檯後有一個看起來像值班經理的男人跟一個工讀小女生,兩人正在聊天。
「嗨。」
那個值班經理顯然在我們進來的時候記得我們,他奇問:「你們要走了?你們才唱不久吧?」
「開玩笑,我們還沒唱夠呢。」我開玩笑地敲敲櫃檯的桌子。
「那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包廂的服務鈴壞了,你們那個留著一搓金髮的服務生說要幫我們換包廂。」
但值班經理卻只回答了一句話。
「什麼留金髮的服務生?我們不允許員工染髮。」
這回答就夠讓我們沉寂一陣子的了,每個人都渾身發毛。
經理還說,半小時內沒有服務鈴響過。
我們回到包廂,想當然,什麼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