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荒廢的宅院已經不在了,雖然近半個世紀過去了,雖然一幢幢大廈在那片土地上拔地而起,但那段塵封了幾乎快被人忘卻了的記憶至今還令聞者毛骨悚然,驚粟不已……
這是一座不算很大的宅院,但它很老,已經很少有人談起它是什麼時候修建的了,院子四面是高高的圍墻,把大院與四周的其他院落分隔開來,在其中靠北的那面墻上有一個高高的門洞,洞頂上有一塊長方形的石匾,但上面的字已經看不清了,院中很破敗,很髒亂,因為自四五年的那群日本人走後,這裡就再也沒有正式住過人了。院中央有一棵很大很繁茂的香椿樹,高大的樹冠下遮蓋著三間青磚房,其中最大的一間似乎只留下些殘垣斷壁,整個大院都籠罩在一層陰氣之下。
故事要從七六年大地震講起——大地震幾乎把一切都弄塌了,工廠,學校,還有王老太的兩間小瓦房,很長時間了,看著老鄰居們一個個的都搬離了蓬區住進了新建的房子中,老太太心中不免有些發急。這天王老太領著三歲的小孫女兒找到了街道辦公室,“小張同志,我們家的房還沒分下來嗎?”
“呦,是王奶奶,您老怎麼來啦?”是房子的事啊,您等我給您查查。“說著小張從桌角的一大堆東西中掀出了一個本子,打開後看了一看,”哦,您的房子還要等等,可能還有個把月的時間就下來了。[網際論壇]
“
“什麼?!我老太太一個人孤苦伶仃,還拉扯這麼一個苦命的孩子,為了救她,她爸媽都給砸死了,現在你卻告訴我還要個把月,那蓬子不當風也不遮雨,你可讓我們娘倆兒怎麼活呀……”說著王老太的眼淚就珠子般的滾了下來。
“您看,您老別哭呀,有話咱好好說,您要實在等不急我給您找一間就是啦,就是地方背點兒,有些亂,我下午領您去瞧瞧,您看行嗎?”小張急忙解勸到。
“你可不許騙我!”
“那咋可能呀?”
中午,剛吃過飯,王老太就帶著孫女兒奔著街道辦公室去了,小張早已等在門口了“我就知道您老等急,來跟我走,我帶您看看去,不是很遠。”於是王老太祖孫倆在小張的帶領下一同向南邊走去。
道路兩旁是一片片的磚礫斷垣還有幾棵歪七扭八的樹,沒有什麼遮蔽,因此很清楚的就可以看見不遠處街角的那片宅子,高高的院墻讓人看不到裡邊的樣子,只有一棵大香椿奈不住寂寞把大叢的枝葉伸出墻外,從那幾乎朽敗了的大木門和一把鏽的幾乎看不出模樣的大鎖可以看出這院子的年歲了。
“怎麼樣?就是這,這院子一直沒著落被當做閒置地,前幾年聽說有人翻進院內,說是院裡有兩間象樣的房子,說來也怪,這麼大的震動這院子竟一塊磚皮兒也沒掉下來,不知裡面怎樣,反正也沒有個說法,今天我擔著作個住帶您老進這院兒走一圈,如果那兩間房還在,要是您老中意,我就找幾個人幫著收拾收拾,讓您老先安頓下來,您看如何?”
王老太思量了很久說:“那到是好的很,不過我年輕時就在這片住,後來才嫁到北邊去的,我怎麼一直也沒聽說這還有個能住人的宅子呢?”
“你老放心,以前這裡四面都是房子誰注意過這麼一個院子呢?別說您,就連我這個平日跑東跑西的都沒注意它,這不遭了災後才顯出它是個好東西不是?”說著小張從書包內抽出一把事先預備好的榔頭向著門鎖砸去,哐哐幾下那早已鏽透了的鎖便不堪重擊斷掉了,隨之門板也倒下了一大片。小張抱起小姑娘扶著王老太走進院內。院子裡的情況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沒有很好的東西,也沒有很壞的東西,地面上是厚厚一層乾枯的樹葉和樹枝,應該是去年落下的。樹下兩間規矩的青磚房並未損壞,只是滿是灰塵,房子的門窗上還鑲著玻璃,真難想象這是地震後的景象。“不錯,不錯。”王老太自言自語道。老太太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笑了笑“就是這兒了收拾一下是個好地方。”小張一看王老太一副滿意的樣子心中也如同放下了一個包袱“好了,就這樣,一會兒回去找幾個人來收拾一下,明天就讓您老搬進來。”……
月亮漸漸地被雲遮住了,一切是如此的黑暗又是如此的寂靜,只有斷斷續續的“吱——咿呀——吱”的聲響飄來飄去,那是那扇塵封已久而如今剛被打開的大門在風中所發出的聲音……
王老太起了個大早,在炭爐上煮了些粥和小孩一起胡亂的吃了點兒便開始收拾衣褥了。“快,寶貝兒,一會兒咱就有新家了。”小女孩兒咿呀的笑著。王老太邊收拾邊和小女孩兒逗樂。九點鐘剛過小張便來了,還帶來兩個小夥子,“王奶奶,那房子收拾好了,咱來幫您搬進去。”正說著兩個小夥子已經進到蓬內搬東西了,好在沒有達件兒,不過一個時辰東西已經全都搬過去了,小張幾個人在院內喝了碗涼水便散了火各自走了。王奶奶在一旁拾掇小姑娘則在一旁玩,這一天就這樣在歡喜中過去了。夜裡王老太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夢見兒子和兒媳和一群小灰人在院子裡跳舞,樣子很恐怖。第二天醒來,老太太覺得可能是前一天太累了便沒太在意。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老太太也在也沒做古怪的夢,不過她似乎感到這宅院有些不對勁兒,比如院中總是陰涼陰涼的,雖說正是八九月的天氣,不管太陽掛的多高,在院中總是感到有一股逼人的寒意。此外還有在後半夜好象總能聽見有女人在院中抽泣可是到院中看看又沒有人,開始老太太並沒有當回事,不過終於有一天怪事發生了。[網際論壇]
這天早上一起來天便陰沉沉的還有些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到十點來鐘天更加變的發陰還飄起了雨星,王老太正在房中收拾便聽見院中大門被風吹得啪啪作響,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活去關大門。她小心的來到大門前用力把門推上並靠上了幾塊磚頭,回身向房子那邊走去“媽呀……”王老太一驚,差點栽倒,只見樹下站著一個人,約六尺來高一身白褂,披頭散髮,王老太怕得要死,不過一回頭的功夫,那人便不見了蹤影。老太太扶著墻喘著粗氣心想一定是老花了眼,定了定神又四周望瞭望,發現無異後才回到了屋中繼續幹起活來。收拾了衣服又去掃地,而小女孩則坐在床上玩積木,王老太在床邊一邊掃地一邊悠悠的逗著孩子,就在這時孩子突然大哭起來。“怎麼了寶貝兒?怎麼哭了?”王老太一邊迷惑的問著一邊用袖子為孩子拭著淚,可孩子並不說話只顧大哭並不斷的用手指著王老太身後,王老太慢慢的回身望去,這一望差點嚇死,只見身後大窗上一個鍋一般大的人臉披頭散髮口吐長舌正向屋中窺望,此人正是王老太剛才在院中所見。王老太一把扯上窗簾抱起小孫女跑進了內屋,這一天王老太再也沒有出去,和小孫女戰戰兢兢的過了一天,第二天王老太便帶著小孫女搬走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於是那扇門又一次上了鎖,掉了的那片門板也被重新釘上了。
故事並沒有到此結束,轉眼間幾年過去了,宅子的四周重新建起了一排排的磚房,昔日的小街又是熙熙攘攘了。
這是在一九八二年,自七八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後已經四年了,社會經濟有了明顯的發展,一批農村的“手藝人”開始到城市裡來淘金了。嘎子小兩口是從鄉下來的,他們剛結婚半年聽說在城裡能掙大錢,於是決定出來試試。
這天倆人通過熟人的介紹來到了這座宅子,大門又一次被打開了。“不錯吧?這比你鄉下的土旮旯好多了吧?這院子以前有人住過,收拾過一次只閑了四年你們好歹弄弄就能住下了,這房子現在是公房要交些租錢還要辦點手續,打回來我去幫你們問問,你們先弄弄。”“中,忒好咧,您可真是個大好人呀,我可怎麼謝您呀?”嘎子緊緊的拉著那位熟人的手激動的熱淚盈眶。“什麼也別說了,你們兩口子不易,以後好好過日子吧!”說罷那位熟人就走了,於是小兩口就收拾了一下便住下了。第二天他們去辦好了手續並領到了相應的證件,以後的日子裡白天出去彈棉花晚上回來甜甜蜜蜜的過日子,兩個人過的很幸福,後來嘎子媳婦懷孕了,於是白天只有嘎子出去幹活掙錢,媳婦在家料理家務,但好日子不長,漸漸的院子裡的陰氣又重了起來,傍晚烏鴉總在院墻上叫個不停,可小兩口並未察覺,還是高高興興的過日子,但終於有一天可怕的事情在一次發生了。
這天還和往常一樣,嘎子起的很早吃了早飯便帶了行頭出工去了,臨走時小媳婦還讓嘎子換上一雙新制的布鞋。這天早上生意不錯,剛支開攤兒便收了兩床被,一個上午忙忙碌碌,可在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怪事發生了,大門是開著的,院內很靜沒有一絲生氣,嘎子推開房門只見妻子躺在床上目光呆滯的望著屋頂,頭髮蓬亂一動也不動。“怎麼?病啦?”嘎子跑到床邊伸手去摸妻子的頭,就在他手剛觸到妻子額頭的一剎那,妻子突然坐了起來抓住了嘎子的手發了狂似的又打又鬧口中還喊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後來竟是破口大罵,嘎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降住了她,這時她已經是精神恍惚只是口中還嘟囔著,嘎子一時怕她傷了自己,不得已把她的手腳都綁了起來拉緊了門跑了出去。自小生長在鄉下的嘎子知道媳婦得的不是普通的病症,而是得了癔症,是“撞客”這房子一定有問題,於是她找到他彈棉花時結識的一位風水先生,沒說清什麼事就把老先生拉了回去,剛一進院子先生就開口了“這房子怎麼能住人呢?這院子陰氣太重。”進到屋中,只見那女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滯,當嘎子走近時她再一次的發起瘋來。只見先生一個健步過去兩指掐住了那女人的腋窩,女人一下子停住了雙眼盯著先生一動不動,“你到底走不走?”先生厲斥道。“我走。”女人開口了,可當先生放手後,她又鬧了起來,於是先生又一次掐住了她“你到底走不走!我不客氣啦!”“走,我跟你走。”女人陰笑了一聲便倒下了,先生也松了手,一直不敢靠前的嘎子急忙拉住了先生的手“怎麼樣?我媳婦沒事吧?她肚子裡還有個孩子,這可是兩條人命呀!您老一定要救救他們娘兒倆,俺這給你磕頭啦。”說著嘎子便跪在地上拼命的磕起頭來。
“快起——快起,大兄弟,我可受不起這禮。”老先生扶起了滿面通紅的嘎子,“你這院子很不幹淨,陰氣太重,你們不宜久留,我給你們出個方先驅了你媳婦的‘撞客’,你們就趕快搬走。你去買上一匹紅布,把你這屋子裡漏光的地方都遮上,把你媳婦關上三天三夜便能去病。[centurys網際論壇]
”
先生走了,先生走後嘎子可發了愁:這年月你可讓我上哪去找這麼多紅布啊!正在這時嘎子眼前一亮“對!救人要緊,我嘎子自小到大老老實實,缺德就這一次,以後在積德行善吧。”嘎子七手八腳的扯下了兩床紅棉被的被面兒還搭上了一件結婚時媳婦穿的紅棉襖,總算把門窗都遮上了。三天后嘎子帶著媳婦回了鄉下,臨走時嘎子在門縫上夾了十元錢,這是賠那兩床棉被的錢。
嘎子走後,大門再一次的關上了但這一回沒有上鎖,從那位熟人那聽說幾個月後嘎子媳婦生下了一個怪胎,那是團血紅血紅的肉……
春夏秋冬,宅子的事一陣曾被傳的沸沸揚揚,但很少有人相信,不久後夜便被人們淡忘了。宅子內一直空空的只有白天有一些調皮的孩子進去玩捉人遊戲,也有幾個愛圖小便宜的春天進去打些香椿芽來下酒,一轉眼又是幾年過去了。
八八年的一個春天的早晨,院門被輕輕的推開了,從一輛小卡車上下來一位青年還有他的老媽媽。“媽,你看這院子多大!”“真的很大呀,不錯。”老媽媽笑著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小夥子叫李剛是市裡一個運輸廠裡開插車的工人今年二十二歲了也快到了成家的年齡廠裡照顧他幫他找了這間房,讓他娘倆搬出了七八平米的小屋。幾天后李剛和他的媽媽就搬進了院內,小夥子是個很勤快的人,院子被收拾的乾乾淨淨。他埋了管子引來了自來水,還在院角搭了個廁所,又用剩下的磚瓦建了個放蜂窩煤的池子,生活變的有滋有味。很快的這家人與院外的幾家街坊也打的很熟,但一直也沒有人向老媽媽提起過以前的事,也許大家看到這娘倆的幸福生活,認為這院子從此便太平下去了。
這娘倆確實生活的很好,李剛在廠裡很能幹被選為小組長,工資也長了一級。家中不久便添上了新的電視機,後來有買了錄音機更可喜的是他還交上了女朋友,女孩兒長的很漂亮,個子也很高人品也不錯,李媽媽看著這日子過的紅紅火火打心眼裡高興。不過,人有旦夕禍福,悲劇還是發生了。
這天李剛和平時一樣和母親告了別,帶上飯盒騎自行車去廠裡上班。一個上午過去了一切似乎還很正常,可是到了下午工友們發現平日總是有說有笑的李剛好象變的很深沉,目光呆滯,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開始大家以為她是和女友鬧彆扭了便沒有在意,可後來更怪,他們發現李剛在插車上自己陰陰的發笑。“嗨!李剛!”小劉喊了一嗓子,可是他沒有反映只是陰陰的笑著向鐵道那邊駛去。小劉幾個人也放下手中的活跟了過去,車子在鐵軌前緩緩的停了下來,李剛慢慢的走下車來呆呆的站在那,他站了一會兒便忽然轉過頭來看著小劉幾個人,他陰笑著臉部開始扭曲,現出恐怖的表情,然後便直挺挺的倒在了鐵軌上。“不好!”小劉打叫了一聲便和幾人衝了過去,就在同時一列火車正從不遠處徐徐駛來,小劉飛一般的衝了過去用盡了吃奶的勁兒把李剛踢開,但已來不及了一動不動的李剛被火車撞到了一邊,幸虧火車不是很快,李剛才保住了性命,但他腰部以下卻再也不能動了,小劉的小腿也被撞成了粉碎性骨折。廠裡為李剛辦理了病退手續,女朋友也忍痛和李剛分了手,對此李媽媽並沒有說些什麼,因為他明白兒子雖然殘廢了但不能拖累了人家姑娘,總不能讓人家和一個廢人過一輩子吧。雖然廠裡為李剛捐了款但巨額的醫藥費還是花光了家中的所有積蓄,看著這從天而降的不幸,看著殘廢的兒子老媽媽的眼淚都哭乾了。
秋天來了,沒有人清掃的院子又一次積滿了枯葉。一年多的修養也使娘倆從悲痛中逃脫出來了,好在只有兩口人,靠退休金和廠裡的補貼生活還算寬裕,街坊們也常來院內幫著拾掇。街道送來了輪椅,李剛也可以在輪椅上幫著媽媽乾些家務了,可想起當初為什麼幹那種傻事時,他卻一直也想不明白。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很久,更大的不幸便一步步的逼近了。
這些日子李剛又時常坐在那裡,雙眼死死的盯著窗子發愣,仿佛在那裡有些什麼他人看不見的東西。又是幾天李剛時常自言自語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有時則是精神恍惚,老人看在眼中心裡十分擔心。
一天,李剛的精神出奇的好,一個早上有說有笑,李媽媽看到兒子高興自然也痛快了許多“好兒子,今兒媽給你做些好吃的,說想吃什麼?”“吃炸醬面。”“好就吃炸醬面。”老媽媽用了好多肉炸了一碗熱乎乎的醬,然後燒開了水下了麵條。“小剛,你看一下鍋,我去市場上買兩條黃瓜做菜碼。”看著李剛轉著輪椅過來後,李媽媽便出去了。李媽媽來到市場上挑了兩條又肥又大的黃瓜樂呵呵的向家走去,在院中的水管下衝了衝黃瓜便推門進了屋去,門關上了,只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天那……”李媽媽便一頭昏死了過去,當街坊衝進屋時見李媽媽倒在一旁,屋內一片狼籍。李剛從輪椅上翻倒在地,一鍋麵條全扣在了頭上,那孩子渾身上下燙了個血肉模糊早已面目全非斷了氣息。李媽媽在醫院醒來後又幾次哭的死了過去,不久便收拾了回老家去了。
這一次不同於以往幾次,屋內橫死了人,更是給本已陰森的宅院披上了一層恐怖的陰影。白天再也沒有孩子到院子裡去了,院內鬧鬼的事更是傳遍了大街小巷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更有甚者院子對門的一家傳出沒日可在門前看見鬼影的故事,使得旁邊一戶因不堪恐懼而搬了家,一時間積聚在人們心中的恐懼已膨脹到了頂點。
就在事件還未真正平息的幾個月後,這裡來了一位“老革命”。
“什麼鬼啊!神啊!我老頭子從來就不信,我張百順一輩子怕過什麼?打過鬼子去過朝鮮,什麼沒見過,哎!我還就沒見過鬼,要是見到了,我還真要看他個仔細。不就是間死過人的房子嘛,有什麼好怕的。”
“呦,多麼好的院子呀,沒人住豈不是糟踐了,趕明兒收拾出來我住。”
“您老可不能住呀!這院子鬧鬼,不幹淨。”人們一句接一句的勸著。
“你們誰也別勸我,我這個人脾氣倔,你們不讓我住呀!——我偏住!”老張頭還擼起了袖子露出黑紅的胳膊笑道“這條胳膊可裡大的很呀,就算真的遇到了鬼,我就這麼一掄,嘿!沒準我還成了個打鬼英雄呢!哈……哈……”
眾人看說不過他,只好由著他來了。第二天老頭子便搬進了宅子,老張頭一個人過得到也逍遙快活,每日下棋,喝酒,哼戲也時不時的到街道辦公室幫幫忙,幾個星期過去了到無異樣,可每當張老頭出門時總是有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這到讓老爺子感到很是不自在,他心想:本沒被什麼鬼害死,反要被你們這些人給活活煩死。於是以後每在有人議論時,張老頭便繃了個臉嚇唬道“我已和那鬼交上了朋友,明晚便上你那兒去坐坐。”於是那人便無趣的走開了,久而久之人們也知道張老頭煩棄這事,以後也很少有人再提了。
不過這一天張老頭一個人坐在床上哼戲,只見一個小孩兒一跳一跳的進了屋來,那孩子一身紅衣服很長的頭髮披在臉上看不清模樣。他跳的很輕,並不彎膝,他在外屋蹦了一圈又進內屋蹦了一圈然後便不聲不響的蹦了出去沒影了。開始張老頭並未細心琢磨,心裡以為是哪一家的孩子調皮而已,直到那一天晚上才讓他明白那個孩子並不是人而是人們所說的鬼。
那天晚上張老頭到棋友家去吃了幾杯酒,由於貪杯有些上了頭。他一個人暈暈的向家走去,就在推開院門的一瞬間,他發現就在門旁還站著個人,這人背著老頭站著,一身素藍的袍子,從身段看像個女子。她長長的頭髮披在肩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張老頭感到有些蹊蹺便問了句:“我說你是哪家的姑娘,站在這裡幹什麼?天都這麼黑了,快回家吧。”聽老頭這麼一說那女子便開了口“我不是人……我是鬼,您一身剛陽之氣,我不想害你,你還是快從這院子裡搬走吧。”聽這鬼聲鬼氣,張老頭不禁心裡有些發毛,但是由於喝了點兒酒他還是故做大膽的侃了幾句,“我老頭子一輩子也沒見過鬼,你扭過頭來讓我瞧瞧,看看啥模樣我也沒白活。”這一說不要緊,哪知那鬼真的扭過臉來,張老頭便“媽呀!”一聲背過氣兒去,第二天當街坊問他時,他雖口上說那一晚是喝多了,但張老頭還是搬走了。
於是張老頭的走,人們議論紛紛,說有鬼的從此便更加深信不疑,說無鬼的便把張老頭的膽小當做笑料來談,總之到底那天老張看見了什麼,那只有老張一個人知道嘍。
故事很長,可到這並不算完,一轉眼的功夫,到了九二年了。雖說已經幾年過去了但認識老張頭的人還把老爺子的那次逃跑當做笑料:什麼“老革命”到了關鍵時刻還不是嚇的尿褲子,哈……哈。“好大膽兒”便是其中一個,“好大膽兒”姓郝,只是膽子忒大所以人送綽號“好大膽兒”。這日郝大膽又在職工休息室裡說起老張的事兒“那個張老頭平時總在別人面前吹,什麼在東北打鬼子,在朝鮮鑽貓耳洞,全是吹!就這麼個院子就把他嚇成個這個樣子。回家晚了便不敢進院子,竟在門口眯了一宿,真有他的。”郝大膽笑了起來。
“不,郝哥。聽說那宅子確實有邪,沒準老張頭那一天真的撞鬼了。”
“撞鬼?想當初和人家打賭,我睡過墳地,扒過墳頭,哪了鬼?我怎麼沒看到?我看呀,是他心裡有鬼。”
“就是有鬼!”
“沒有!”
“有!”
“沒有!”
……
幾個人越吵越凶,只聽啪的一聲郝大膽的手拍在了桌子上“別吵!有沒有鬼咱去住些日子不就知道了嗎?反正我那房子小,手頭也有幾個錢,過幾天我便換了那房。”
“你又煩楞,那是說換就換的嗎?”
郝大膽沒再說什麼,只是呵……呵的笑了笑出去了。
一個星期了也不知郝大膽在搞什麼名堂,整天都神秘兮兮的,一會兒鑽到財務科,一會兒又鑽到廠長室,忙的不亦樂乎。這天,當郝大膽把房本甩到大家眼前的時候大家都不由吃了一驚“真有種!”
“你小子不要命啦!”
“哈哈,真哏!”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有的在起哄有的在擔心。
“瞧!說辦咱就辦,是爺們的,過幾天上我那兒喝酒去。”郝大膽把臉仰的老高一臉自豪的神情。
為了省幾個錢搬家時郝大膽沒請人幫忙,他把老婆打發回娘家自己一趟一趟的用三輪車拉,當最後一趟拉過去後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院子裡,沒來得及弄進屋的桌子櫃子擺了一地。實在太累了,郝大膽蒙上了被子倒在院中的沙發上便睡下了。
沒有月亮的夜是如此的怕人,颼颼的風吹著枝葉無節律的扭動。伸手不見五指的的宅院中,聽不見的聲音在冷冷的笑著;看不見的影子在悠悠的跳著。鐘聲響過十二下後,有鬼魅的眼睛在流血…… 太陽升起來了,郝大膽掀開被伸了幾個懶腰緩緩的爬了起來,沒顧的上吃早飯就收拾起來。又是一個上午,終於把東西都歸了位,院子也掃乾淨了。正當中午休息時,大門被推開了,只見一個人慌慌忙忙的跑了進來,仔細一看原來是張老頭。張老頭一進屋就拽住了郝大膽,“我說小郝呀,這房子你可住不得!快收拾了搬出去!”張老頭神色慌張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為啥住不得?”“這房子鬧鬼!”張老頭靠住郝大膽的耳根大氣不敢喘一下的說,“那鬼陰的很會要你的命的,我就撞到過,要不是為了你,打死我我都不再來這鬼地方了,你快……”此時郝大膽聽的有些發毛了,但他心想:我在那群小子面前誇下海口,又費了那麼勁才辦到這房,剛進來又出去這豈不是要被那幫兔崽子們笑死,以後有何臉面再去見人?不如拼一拼,“謝謝您老我已鐵了心,您回吧,我自會當心的。”“你……你小子不懂事兒,你好自為知吧!出了事你可別怪我沒告訴過你。”張老頭望瞭望四周,打了個驚顫便慌張的跑走了。以張老頭那神色看,郝大膽覺得這宅院可能確實有問題。
妻子搬過來後,郝大膽對院子的事隻字未提,因為他怕嚇到她,不過郝大膽卻處處留心每天都早早睡下,睡前總是把門窗關的死死的,可後來幾天郝大膽的老婆也好象從外面聽到了點什麼,每晚都要讓郝大膽開著燈睡覺。
這一天郝大膽和妻子都很累了,倆人早早的便睡了,夜裡郝大膽被尿憋醒了,他醒來後發現原來開著的燈已經滅了,也許是憋了也許是停電了,嗨!管他呢。看看身旁的妻子,她睡的很死,就在這時屋門那裡突然發出“咔,咔……”的聲音,郝大膽一驚連打兩個驚顫,難道是……郝大膽定了定神細細的聽著,那聲音越發令人心急,好象是兩隻鬼爪在撓門,郝大膽小心的下了地,壯足了膽子向門那邊挪了過去,他不想弄醒妻子,因為他會被嚇壞的。他緩緩的挪著,不到幾步的距離變得如此的漫長,好不容易才挪到門前,但他再也沒有勇氣去拉開那層窗簾,郝大膽此刻才發覺他的膽子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大。心臟在狂跳仿佛隨時有可能衝破喉嚨,他咬緊了牙,還是把手伸了過去,他緊閉雙眼,猛的把窗簾拉開,然後慢慢的睜開眼,聲音嘎然而止,窗外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郝大膽的心也慢慢平靜了下來。他把簾子拉開到一邊,然後回到了床上,很長一會兒過去了,郝大膽漸漸的有些困意了。就在這時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郝大膽躺在床上望著窗外,什麼也沒有。於是他再一次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一點點的推開門,這時看清了,原來是一隻大老鼠正在門上打洞,郝大膽便是一腳將將其猛的踢了出去,那老鼠就“吱”的一聲不見了蹤影,此刻的郝大膽站在院子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剛才的那泡尿經這麼一嚇差點裝進了褲子裡,於是他狠狠地罵了幾句“他媽的見鬼去吧!”便撒氣般的在院子中央方便了一通,然後就回屋繼續睡覺了。
這一夜的驚魂反而使得郝大膽心中的壓力減輕了許多,轉日來到廠裡郝大膽將那一夜的事講給他那幫工友們聽,大家笑的前仰後闔,恐懼的氣氛也緩和了很多。
“怎麼樣?你們誰願意到我家去玩一宿?”一聽“大膽兒”這麼一說剛才的那一屋子笑臉一掃而光,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支支吾吾的向門邊上移,郝大膽一看大家這樣一下子便紅了臉“你看你們這熊樣兒,還是個爺們兒嗎?”一聽他吼了起來,那幾個人便嗖的溜了出去,這回郝大膽可急了,只見他蹭的一下躥出老遠一把便揪住了正在向外溜的小趙小吳“好小子,哥哥我叫你,你還想跑?”“郝哥!饒了我們吧,我倆兒天生膽小經不起嚇。”看小趙,小吳平時都是老實人郝大膽也不再那麼粗聲粗氣了,好兄弟,哥哥我做東請吃飯,咱們就一起打宿牌,那麼多人,沒事兒,就當哥哥我求你們嗎?你們就應了吧……“經不起郝大膽的軟硬相加,軟磨硬泡,倆人只好同意了。
下班後,三個人各自回家說了一聲便去了一家小菜館裡狂撮了一頓,酒足飯飽後幾人就一同去了郝大膽的家,牌桌支起來了,郝大膽三人加上他老婆正好湊齊了一鍋麻將。嘩啦,嘩啦幾圈牌過後已是深夜兩點鐘了,但幾人的玩興不減,誰也沒有注意到院子中的變化,幾個黑影正在那裡飄來飄去。又是幾圈過後,背衝門的小吳好象有些困了,他打出手中的牌深深的打了個哈欠,正在他抬頭用手擦去眼角的眼淚時,他發現對面墻上鏡中他的身後正站著一個披頭散髮的鬼,一雙血紅的眼睛正映過鏡子直勾勾的盯著他,頓時小吳感到襠下一陣濕熱便說不出話來了。他低下頭一動也不動,可是郝大膽,小趙和郝大膽的老婆卻什麼也看不見,看到小吳一動也不動,大家感到很奇怪“你快出牌呀!”郝大膽喊了一聲。“……鬼……有鬼……”小吳頭也不抬的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哪有什麼鬼呀?”郝大膽三人一起起身向門口走去,大膽在前老婆和小趙跟在後面,小吳則早已被嚇的一動也不敢動了。屋門被吱的一聲推開了,好傢伙真叫好看,滿地都是死屍,甚至還可以聞到屍臭,院中間還站著幾個日本兵,他們身上還插著鐵棍,有的頭上還嵌著磚頭,黑紅的血漿夾著白花花的腦漿涂的滿臉都是。來不及叫,三個人一起倒了下去……
對宅院鬧鬼再也沒有人懷疑了,因為小吳進了精神病院,小趙卻因為心臟衰竭當場瘁死,於是一直到九六年平改那院子再也沒有進去過人了。後來聽說那片院子的底下發現了一個秘密的地窖,裡面上百件密封了的人體和髒器標本,有男也有女,有大人也有孩子,在地窖的甬道裡還發現了幾具搏鬥後死亡的屍骨,其中有幾具穿著日本軍服,從粉碎的頭骨和折斷的肋骨可以看出那是一場很慘烈的搏殺……
雖然一幢幢新的大樓拔地而起,雖然屍骨已經被好好的安葬,但聽說在那片樓中每夜還可以聽到女人的抽泣,永遠,永遠……
月亮再一次被雲遮住——
題後注:問:“什麼是真相?”
答:“真相不是你所堅信的,也不是你所見到的,你所聽到的,感覺到的……”
“你呢?”
我說:我願相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