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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 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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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 竅

好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的我滑過一條黝黑深遠的甬道,然後掉跌下虛無的空間。我驚醒過來,一頭的冷汗。看了看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打開電腦連接上線——這就是標準的網蟲生活,就算半夜起來上個廁所也要順帶去網上瞅瞅。
  信箱裡有幾封郵件,兩封來自那個叫雲煙的MM,問我怎麼幾天沒來上網。我對著電腦呵呵一笑:這個MM大概對我動了心了,我不過睡了一覺麼?就說幾天,誇張!
  登錄了QQ,意外地看到她仍在線,不等我站穩,她的話就潮水般涌過來了:“好久不見!去哪了?出差了?還是戒網?亦或受了什麼刺激了?”
  我嘻皮笑臉地回她:“想我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
  她不客氣地罵:“是呀,報紙上說有個男子撞車撞成了植物人,現在還躺在醫院,我以為那個就是你呢!”
  “你這MM真是黑心腸!不過還真叫你這烏鴉嘴給說中了,我今天還真撞了車。”
  “傷哪了?嚴重麼?怎麼那麼不小心呀你?”
  傷哪了?我看了看自己,“好象也沒傷哪,就是撞車後總覺得腦筋有些不清醒,好象失憶了似的,走路也頭重腳輕輕飄飄的。”
  這不,撞車時我記得好象頭痛得利害,模糊中好象他們把我送進了醫院,後來怎麼治療我又怎麼回的家,我都想不起來了,而且現在好象什麼事都沒有。
  “孤身一人在外,凡事要小心點。”
  看著她快速的回話,心有隱約的快樂,也有絲絲感動:知道她是真的關心,可是還是捉弄她:“呵呵,好兆頭,開始知道關心我了。”“你真是——非要逼我罵你開心是不是?我是擔心你死了都沒人知道!”“放心,知道你這樣關心我,我就算死了也會纏著你的。”我就愛在網上把她氣得一愣一愣的。
  投桃報李,我也關心她一回:“這麼晚還不下?明天上班嚇著同事就不好了。”
  “今天星期五呀!明天不用上班。你撞車撞糊塗了吧?”
  什麼?星期五?!不是星期一麼?我把鼠標移到右下角,電腦顯示出日期:2001年11月1日。“咦?我是10月26日星期一在上班的路上出的車禍,怎麼……”中間丟失的幾天時間我哪去了?又做了些什麼?
  我有一時的失神,QQ發出的聲音把我拉了回來,雲煙在說:“可能你真是太累了吧?不要再玩了,下去睡覺。”
  “下去睡覺也行,你要先答應我件事。”
  “???”她打了幾個問號過來。
  “我要見你,”我想了想,加了幾個字:“以前天天與你聊天,不覺得什麼,幾天沒來上網,才發現自己實在掛念你。”自己是在說謊,我連這幾天自己哪去了都回憶不起來,哪來想念她?可是說這話時心裡又好象真的很想很想她。
  她遲疑了一會,答應了。約好在明晚——哦不,應該是說今晚,現在都已經是凌晨時分了——八點半在“清心咖啡屋”見面。
  莫非我撞壞了腦了?下了線我努力回憶了半天,仍不得其解。模模糊糊間又再睡著了。再醒來,一看,壞了,又是天黑,我還約了雲煙呢!
  連忙起床換衣服,刮鬍子,湊近鏡子看,咦?鏡子什麼時候壞掉了?竟然照不出我來?一看手錶,沒時間了!急急忙忙地往“清心咖啡屋”趕去。
  站在路旁攔“的士”,那些可惡的司機竟然個個都象沒看到似的理都不理地飛駛過去。坐公共汽車又得兜個大圈,我只好抄小路趕過去。
  氣喘吁吁地奔進咖啡屋,大概是跑得太急帶起一陣風,把前面的男子駭得猛地回過頭來,摸了摸後腦勺,對身邊的女子說:“怎麼涼嗖嗖的?”
  我四下張望尋找雲煙,突然在雜亂中聽到——又好象不是聽到,是接受到的一段思維:哪個會是“滄海”呢?
  凝神一看,臨窗處有個紅衣少女正瞪著一雙翦水秋瞳盯著門口。雲煙!一定是她!我幾乎馬上就斷定下來。
  “嗨!雲煙!”我走到她面前。
  “滄海?”她嚇了一跳,視線卻象找不到焦點似的到處飄,“是你嗎?別玩了,快出來!”立起身來裝得真的似的左看右看前看後看的。
  我樂了:“想不到你在現實中也這般頑皮!”
  “我頑皮?是你頑皮還是我?別躲了!出來吧!”
  “我不就在你面前麼?誰躲了?”
  “再鬧我就生氣了。”
  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她好象是真沒看到我,否則以她現在的演技她可以去當演員了。
  猛然想起這兩天來自己的異樣,想到空無一物的鏡子、視而不見的司機、走在我前面的男子、現在的雲煙……有股冷氣由腳底一路攀爬到心裡。我被自己的想法驚得呆住了。
  “滄海?”雲煙試探地叫著。
  我繞到她背後,拍拍她的肩。她回頭,大眼睛裡滿是驚懼:“誰?!”竟仍看不到我!!!
  “對不起!雲煙!”我極度驚慌之餘,虛弱地拋下句話,返身往門外衝——現在知道自己不是在走,而是在飄了!
  我縮在街頭黑暗的一角,一遍遍地問自己:我死了麼?我是死了麼?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好象是實在的,又好象是虛無的?
  思緒很是混亂,我努力地回憶自己撞車後的一切……醫院?對了,醫院!
  我游魂似的趕到醫院,好象有誰在指引著,很直接地來到一個病房裡。眼前所見的又把我嚇得魂不護體:病床上分明躺著另一個自己!
  恍惚間自己好象是躺在床上的植物人一樣的肉身,又似乎是立在床邊的這個靈魂,可是又好象分出第三個來飄在空中看那兩個“自己”說話。
  “嗨!哥們,我回來了。”靈魂滿不在乎地對著肉身說。
  肉身恨得咬牙切齒,卻力不從心,無法動彈。只能用細若游絲的聲音惡毒地狠罵:“你還知道回來!若不是我拼命護住僅余的心脈,別人早把我燒了!我看你以後上哪去!”
  “你總用這副臭皮囊把我困得死死的,我有機會跑出來還不趁機自由幾天?說實話,要不是沒有你我就沒辦法被這個世俗所接受,也沒有辦法和雲煙見面,我還真不想回來。”靈魂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少廢話!要麼進來!要麼從此當你的游魂野鬼去!”我的肉身又開始暴跳如雷。
  “唉!俗身就是俗身!儘管我不喜歡你限制我的自由,可是沒了你也不行。”靈魂還在那掉兒郎當,驀然空氣中有個威嚴的聲音大喝:“三魂七魄不許再胡鬧!陽壽未盡,自當速速歸體!”
  我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驚醒過來,困難的努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室的慘白,燈光有些刺眼。我聽到有人在跑動,然後有個聲音在驚喜地叫:“醫生!醫生快來!他醒了!他醒過來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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