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毓向來冷漠自持,生活裡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本來她最親近的朋友就是這個哥兒們兼老闆了,
但他最近是怎麼了?自從她傳出喜訊後他的態度就全變了,
老對她摟摟抱抱,就算這是他放洋回來改不了的習慣,
難道隨時來個法式熱吻也是基本禮貌嗎?但最可怕的是──
她明明就心有所屬,為何心頭會如小鹿亂撞,漸漸動搖……
傅建韋身為致理貿易幕後老闆,多金瀟灑,從不缺女伴,
但卻偏偏只對那個冷漠又神經大條的女人上了心──
他有禮貌的先跟她從朋友做起,但她竟然想要嫁給別人?!
不做那個鬼哥兒們總行了吧!要搞曖昧耍手段怎難得了他?
反正他一定會把她追回來,非要她狠狠愛上他不可!
第一章
熱鬧的pub裡,音樂響著,燈光閃著,人們來來去去,角落一旁還有豪華歐式自助餐與美酒任人取用,氣氛熱絡至極。
今天是耶誕節,也是「致理」的經營者大方鎬賞員工辛苦一年的日子,於是包下一整間pub供員工玩樂吃喝。
致理是間貿易公司,旗下員工十來個,整年經手的生意高達數億元,不但替經營者賺進許多利潤,也幫員工自己爭取到為數不少的年終獎金。
致理的員工流動率極低,不僅僅是因為福利好,老闆的作風開放與挺拔的外表,也是一票娘子軍不願離開公司的原因之一。
就像此時,員工們正在狂歡著,而致理的幕後老闆傅建韋,正窩在角落裡,仰頭灌進今天的第六瓶海尼根。
微長的捲髮自在的往後撥弄,露出他有型的濃眉與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上有著令女人嫉妒的長睫,此刻正因微醺而緊閉著眼;修長的雙臂平擺在椅背上,那從容的態度,吸引住所有女人的目光。
「嗝……」
突地,有人打了個嗝,傅建韋扯扯薄唇,眼眸微張,轉頭看著身旁的女子,黑眸深處在沒人注意時,不經意的流露出寵溺。
「你是淑女耶,打酒嗝很沒禮貌。」傅建韋看著身旁難得將一頭長髮披散在肩上的杜之毓,嫌棄的說道。
杜之毓澄眸未張,將小腦袋往椅背上一躺,不偏不倚正枕在他的手臂上,輕輕低吟一聲。
「我喝多了。」杜之毓的小腦袋下意識在他手臂上滾了滾,喜歡這軟中帶硬的觸感,很舒服。
「是啊,你是喝多了。」傅建韋帶著笑意的低沈語調傳進她耳裡。
要不是喝醉了,她打死也不會躺在他的手臂上,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可我還想喝……」杜之毓蹙起眉,仍舊枕在他的臂上沒有移動,眯起眼睛轉頭看了他半晌,神智有些混沌。
杜之毓的胸口有些氣悶,她深吸一口氣想平靜心情,頭昏的感覺卻更嚴重。
傅建韋似笑非笑地彎了彎唇,將手裡的海尼根親匿的偎近她的唇……
「你喝,我不會阻止你。」傅建韋的黑眸轉了轉,順著她的話將海尼根送往她的唇邊,仍緊盯著她的臉,只見那白皙的雙頰染上粉色雲彩,美得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
喝醉的杜之毓看來可愛多了,沒有平時的清冷傲然,此時媚眼如絲、慵懶而酥軟的模樣,教他掌心刺癢著,呐喊著要接近。
杜之毓果真仰頭就灌了口酒,咕嚕咕嚕喝完之後再打個酒嗝,小臉不支的偎近他的頸項,灼熱的氣息就噴在他的肌膚上,澄眸還是微閉著。
「你想灌醉我?」杜之毓有些口齒不清的問道,在說話的同時,紅唇若有似無的與他頸項的肌膚接觸著。
傅建韋黑眸一沈,頸邊撩人的誘惑讓他胸口一緊,這麼銷魂的觸感,簡直是一種折磨。
傅建韋嘴角的邪笑加深,俊朗的眉目看來更加危險,縱使有了反應,他還是儘量保持君子風度,高大的身軀保持開放的姿勢,由著她難得的在他身旁……呃,撒嬌。
雖然,她打死不會承認這會是她做的事,就算她會……但,物件也不是他。
另一個男人的身影跳出腦海,傅建韋心裡閃過某種不明的思緒,撇撇唇,對自己的反應感到有趣。
都已經這麼多年了,他還不能習慣在她的心裡,仍舊住著另一個男人。
稍一轉念,傅建韋搖搖頭,這種事,他大概一輩子都沒辦法習慣。
「我親愛的之毓……」傅建韋低聲喃念著她的名,俊臉靠近她的額,灼熱的氣息吹拂著她額前秀髮。
杜之毓微瞠眸,揚首注視著他,酒意醺昏她的防備,她一點也沒注意到兩人距離之近,她可以在他的眼裡看到迷蒙的自己;也完全沒注意到,只要他一傾身,就能吻上她……
「用不著我灌醉你……你已經醉了。」傅建韋輕笑,漫不經心地回答著,視線梭巡過她美麗的輪廓,這教他著迷了數年仍不可自拔的容顏。
「我醉了?」聞言,杜之毓眯起眼睛看著他,緩慢地反問,像是正在思考他所說的話。
她口中有些乾渴,柔軟的丁香小舌輕舔著紅唇,那神態反而更加嬌媚。
「是,你醉了。」傅建韋低下頭來,對著杜之毓微笑,覺得她將醒未醒的模樣很有趣,同時,也更讓他心動。
「可是我還想喝。」杜之毓皺著眉頭,推開他靠近的臉龐。
兩人靠得太近了,近到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氣息,那帶著蠱惑的味道,讓她有種熱燙而麻癢的奇怪感覺,說不上舒服,只讓她的四肢更加軟弱。
「你不怕?」傅建韋故作詫異地挑起眉頭,嘴角還帶著那抹邪笑。
「怕什麼?」杜之毓想也不想的問道,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手還貼在他的胸口上。
「怕我!」傅建韋挑起濃眉,看著她疑惑的表情,撫著下巴審視她。
雖然他對著她微笑,態度也依舊慵懶,但那雙眼睛卻異常灼熱。
聞言,杜之毓卻笑出了聲。
「你有什麼好怕的?」她迷蒙的眸,直視他閃著淡淡邪笑的眸子。
「你不怕我對你起了色心?」傅建韋徐緩地說道,雖然帶著玩笑的口吻,口氣卻有些轉變,大掌上移握住她的下顎,揚起一個適合接吻的角度,修長的指沿著她的肌膚滑動。
無奈佳人不領情,一把打掉他的手。
「我們認識快十年,你要想對我怎麼樣早就動手了,還需要等到現在?」杜之毓翻了翻白眼,還是偎在他的頸項裡,不是因為撒嬌,是因為她頭昏。
傅建韋緩緩對她揚了揚眉,笑得很是無奈。
「是啊,要動手早該動手了。」高大的身軀只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要不是怕兩人連朋友都當不成,他的確早該動手了。
「再加上你身旁鶯鶯燕燕那麼多,哪看得上我這個既潑辣又無趣的女人。」這不是自怨自憐,而是她本就知道自己與他身旁的女人有多麼不同。
傅建韋又是一聲長歎。
這些年來,看著她趕走一個又一個對她有興趣的男人,淨空身旁的一切,保留所有的空間給另一個男人,這些動作都在在提醒著傅建韋,要留在她的身邊,只有一個方法,就是維持在朋友的位置,而且……還要是個很安全、對她不會造成困擾的朋友。
於是,他很不情願的占了這個位置,近十年都沒有改變,且為了讓她相信自己對她沒興趣,他得不停的換女友,就是不對她動手。
果真,她卸下了心防,他成為她身邊唯一一個談的來的異性朋友,也是唯一能把酒言歡,抱酒說愁的「好朋友」。
驀地,兩人都沈默了,杜之毓靠在他的頸項,汲取著這些年來一直讓她覺得安心的氣息,慢慢的調勻她的呼吸。
就在傅建韋以為她已經睡著的那一刻,她淡淡地、淺淺地問了一句——
「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愛上一個人會這麼苦?」
為什麼愛上一個人會這麼苦?
一句話問啞了傅建韋,他只能苦笑。這個問題,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愛上一個人,不苦,你愛上不對的人,才苦。」傅建韋盯著她的臉龐,不容辯駁地說道。
她的傷痛挫折,他全看在眼裡,每每總會泛起一股近似疼痛的緊繃,教他想走卻抽不開身。
「什麼叫對的人?」杜之毓露出艱澀的笑容,雖然問出問題,卻沒渴望得到答案,因這答案一直在她心裡,只是她不肯承認。
是我!是我!我才是那個會珍視你一生的人!
傅建韋呼吸一窒,握緊了拳頭,勉強維持冷靜,才沒把這些話喊出聲來。
「我不知道誰是對的人,但……不會是解彥廷。」傅建韋的聲音沙啞,一字一字的將話由唇間吐出,擡起她的臉,專注地看著她的雙眸。
聽到這個名字,杜之毓清澈的眸裡閃過一抹不容置疑的痛,臉刷地轉為雪白,然後垂下眼,收拾她的情緒。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杜之毓輕吐一口氣,絕望的說道,唇邊揚起一抹淒豔卻堅定的笑。「只是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
她沒有辦法忘記他,從大學時代就著迷於他的風采與才氣,雖然知道他心有所屬,仍是無法自拔。
她沒辦法將解彥廷從自己的腦海中拔除,那像是在她的心裡刨了洞,教她要怎麼撐下去?!
只是這種心情,她要怎麼跟傅建韋談?又怎麼能說得出口?
「這種心情,你不會懂的。」杜之毓微微閉上眼,將傷痛掩在眸底。
傅建韋高大的身軀一僵,下顎肌肉抽動著,臉色一變,向來神色自若的面具有了裂縫,泄漏了一些激動,但是隨即又被平靜的神情淹沒。
最終,他皺起濃眉,移開視線,沒有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
他怎麼會不懂?!
打從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她的心裡就裝了另一個男人,不同的是,縱使遭到拒絕,她也能赤裸的表現出她的愛。但他呢?卻只能將愛意往心裡藏,一藏就是這麼多年,而她竟然說……他不懂?!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杜之毓察覺他的緊繃,雖不明白為什麼,心裡卻有些愧疚。
「我知道。」傅建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髮,他還是這樣的為她心折,無法看她傷心的模樣。
她認為他不懂,就由著她這麼認為吧!
反正,他自始至終就沒打算讓她知道。能守著她多久,就守著她多久吧。
面對來自家裡的壓力或是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他都可以漫不經心、遊刃有餘的處理;但面對她時,他心中有著洶湧的情緒,渴望能將她牢牢擁在懷中,只可惜,她永遠不會知道。
身旁的女人多得數不清,但為何獨獨在看著她時,心中會浮現難解的情緒,他是如此珍視她,卻仍是無法再靠近……
這個疑問,在他心裡放了幾年,還是找不到答案。
「我覺得好累……」杜之毓還是偎在他的頸項裡,汲取溫暖的氣息。
照理說,這麼親匿的動作,她該覺得不妥,但是在這微醺的時刻,在她放鬆所有心防的時候,她貪婪的吸取著這令她覺得安全的氣味。
她把小臉埋得更深,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直到傅建韋察覺到頸項裡有了濕意。
「真的好累……」杜之毓連聲音都哽咽了。
她還是哭了。
傅建韋閉上了眼,卻揮不去心上的在乎,他終究止不住她的淚,她的淚總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流。
在清醒的時候,她是堅強的;但是在鬆懈心防時,她的淚卻會不經意流出,而那些淚,像刀一樣劃過他的胸口,教他痛得難以忍受。
他想緊緊的抱住她,他想對著她吼,叫她清醒一點,叫她看清楚,他就在她的身邊,不要去冀望另一個不會回眸的男人……
他想做的事很多、很多,卻什麼都不能做,只因為他怕,他怕連肩靠著肩、聽她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從來,他都捨不得她哭泣。但是……他卻止不住她的淚。
傅建韋吃力的舉起手,將她的臉往自己懷裡壓去,撫著她的髮,無言的表示著他的心疼。
「累了……就到我身邊來,我會一直在這裡。」
一直,在這裡。
低沈而讓人安心的嗓音傳入耳中,杜之毓的心神一震,胸口浮現某種溫暖,那是傅建韋給她的。
這些年來,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兩人有著近乎親人的感情,讓她逐漸接受他的靠近,慢慢習慣他的寵溺。
第一次,杜之毓回抱住他,感受他寬闊的肩,強健的雙臂,進而感覺他強而有力的支援……他真的一直在她身邊,一直都在。
她衷心感激著他,滿心感謝有這樣的朋友在她身旁。不知不覺的,她的心傷淡了些,她的情緒平復了。雖然沒有愛情,但是她擁有難得的友情。
傅建韋,是她最好的朋友!
「今天是耶誕夜,女朋友們沒向你抗議嗎?」小手微微鬆開,知道這樣的擁抱似乎有些過火,但由於傅建韋沒反對,她難得縱容自己貪戀他的溫暖,仍是靠在他肩上。
「有什麼好抗議的?耶誕節又不是什麼特別的節日。」傅建韋聳聳肩,在他心裡,杜之毓永遠排在第一位。
杜之毓輕笑出聲,這是她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你真是個不認真的情人。」杜之毓揚首,對著他搖了搖頭,想到今天讓她難過的原因。
「彥廷不愛參加應酬之類的活動,但是他今天卻出席了宴會,還盛裝出席,為的是陪著他心裡那個時小姐,哪像你?都不把女朋友當一回事。」杜之毓笑得很無奈,嘴角還有一抹酸澀。
那是因為她們根本不是我的女朋友,我的心裡只有一個人。
把理由放在心裡,傅建韋只能靜靜的接下她帶著笑的指責,這些話,他大概一輩子只能往心裡放,永遠見不得天日了。
「我這個人重友輕色,知道我的之毓今天鐵定為愛傷神,我怎麼還能自己去過幸福快樂的日子?你可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傅建韋帶著笑說道,語氣卻有著宣誓般的認真。
從最初見到她起,他所說的話、所做的一切,都明示暗示的表達堅定守護她的決心,但或許是他掩飾的太好,也或許是她的眼裡只容的下另一個男人,他的心,她從來沒發現過。
杜之毓聞言一笑。「你就是愛這樣東扯西扯的,難怪那些女人會被你迷得團團轉。」
杜之毓微笑加深,心情也輕鬆了許多,他總是能逗她笑。
傅建韋但笑不語,只是揉了揉她的髮,他的手遊走在她的髮間,眷戀著那柔滑的觸感。
他的真心話在她聽來,永遠只是玩笑。
「想一想,你的女人緣好像從大學時代就好的不得了。」杜之毓心情逐漸好轉,也回想起以前愉快的大學生活。
傅建韋聳肩,對於這一點,他不否認。
「想當初你不但是籃球隊長,又是管樂隊的指揮,風頭健得讓人想不注意到你都很難。」杜之毓眯眼對他綻開笑顏,讓他心頭一跳。
「你就沒注意到……」傅建韋假裝心傷的捂著胸口。
「我有注意到啊!」杜之毓笑道。「我就注意到一個吊兒郎當、花言巧語、四肢健全卻愛招蜂引蝶的討厭男人……」
「夠了夠了!」傅建韋搖搖頭,舉手投降。「你還是別接著說下去,後面這些就不用補充了。」
「可那是實話啊。」杜之毓一點也不想停。「你的女朋友多得讓人受不了,既愛抽煙又愛耍帥,每次一有比賽,就看到一票女孩子對著你尖叫,我真想昏倒。」
「那些不是女朋友,學姐學妹要來加油呐喊,我哪有辦法啊?!」傅建韋替自己辯解。
「是啊是啊,你真的很勉強,每次看到你『很勉強』的說了幾句話,幾個女同學就笑得花枝亂顫時,我實在想替你拍手,犧牲真大。」杜之毓開玩笑說道。
聞言,傅建韋的感歎愈深。
這是老天爺給他的懲罰嗎?懲罰他之前的玩世不恭,說起話來沒有半分正經,自以為在女人堆裡悠遊自在,所以此刻就連他最在乎、最想擁抱在懷中一輩子的女人,也看不出他的心意。
「你說這話不公平,解彥廷也有支持者啊。」傅建韋忍不住也把另一個人拉下來,他們三個人就是在籃球社裡才熟稔起來的。
「他不會像你這樣,他只做自己的事,而且還做得很好,自愛得很,你怎麼跟他比啊!」杜之毓翻了翻白眼。
「你呀,偏心的明顯,明明是籃球社的經理,要處理所有人的事,你卻一雙眼睛只盯著解彥廷看……」傅建韋想起大學時期的事,薄唇也不自覺露出笑容。
說也奇怪,在籃球場上,有數不清的女同學在替他加油呐喊,他卻只在乎一個人的目光,就是杜之毓。
他喜歡惹她生氣,看她雙眼冒火的樣子,所以故意把籃球亂丟、東西亂放,惹得她火冒三丈,對著他張牙舞爪的咆哮。
「你那時候看起來像只會噴火的母恐龍。」傅建韋笑著說道。
「在面對你的時候,我的確是啊,也不知道給我惹了多少麻煩……」杜之毓只是笑,一點也不以為意。
「而且你還抽煙!」也不想想自己是運動員,怎麼可以抽煙,雖然有十幾個球員要她管理,但每個人都很自律,只有他這個明星球員老愛找她的麻煩,氣得她頭頂冒煙。
杜之毓擡頭瞪了他一眼,只見他無謂的聳了聳肩,一臉不知悔改的樣子,她也懶得再說什麼,酒精侵蝕了她的意識,她慢慢眯上眼,靠在他肩上,沒一會兒就傳來平穩的呼吸。
睡著了?!
傅建韋看了她半晌,莫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搖搖頭。
她從不把他當男人看!總是能輕易在他的身邊入睡,也不怕他會有什麼不該的舉動,對於這一點,他真的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歎氣。
想起她剛剛所提到的事,他自嘲的撇撇嘴。
其實他不愛抽煙,只是喜歡把煙拿到指尖,在她的前面晃著。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在看到他抽煙時,她會直接衝到他面前抽走他的煙,並伸手到他的口袋裡掏他的煙盒,再當著他的面,把煙丟到垃圾桶裡。
唯有那個時候,她才會主動接近他,而他該死的竟然一點也不想改掉這個習慣,他喜歡她小手貼在胸口上的感覺。
也只有那時候,她的眼睛會盯著自己,而不是凝在解彥廷的身上。
一開始他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畢竟她是第一個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女人。
誰知道鬧著鬧著,他卻發現他的心神被她揪得緊緊的,無可自拔的戀上那白皙的面容、跳動著火光的明眸,之後,再也無法移開雙眼……
然後,在發現她的眼光只追隨著解彥廷時,心裡竟翻攪著說不出的不悅,那時他才終於明白,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太過在意她,卻來不及挽回了。
「為什麼不回頭看看我?我一直在這裡啊!之毓……」輕喃著她的名字,大掌滑過她細緻的頰,思緒慢慢的回到大學時期,那一段青澀的日子……
第二章
「傅建韋——」
嘹亮的聲音夾雜著惱怒的尖叫聲在球員休息室裡陡然響起,傳遞至球場的每個角落,球員們先是一呆,接著聳肩露出理解的笑容,低頭繼續手邊的工作。
聽這響亮的憤怒叫聲,就知道球隊經理杜之毓出現了,而且他們的明星球員傅建韋,又闖禍了!
倚著走廊,傅建韋自然沒有忽略那響亮的呼喊,他唇邊仍是帶著笑,好聲好氣的安撫著面前幾位迷姐迷妹們……
「練習時間到了,經理在發飆,我該回去了。」傅建韋緩緩地勾起嘴角,那笑容看來格外危險,還帶著一分期待。
她……又發火了?這一次,她會氣得頭頂冒火?還是臉色發白?
無論是哪一個表情,他都很有興趣看上一看。
幾位迷姐迷妹們聞言,也知道該識相離開,依依不捨的消失在走廊另一端。
傅建韋刻意拿起褲袋中的煙盒,悠閒自在的點了煙,吞吐著白煙,倚在牆上等著佳人到來。
不負期待的,沒幾分鐘時間,杜之毓就衝到他面前。
「你的球鞋沒有鞋櫃能放嗎?一定要放在走道上嗎?你脫下來的球衣,不能放在洗衣籃裡嗎?丟在垃圾桶旁邊是什麼意思?」杜之毓大吼著,纖細的手臂比著休息室,指責傅建韋百年不改的壞毛病。
「我這次記得把球鞋放進鞋櫃了不是嗎?」傅建韋俯下俊臉,在她耳邊輕笑。
「那是左腳!你右腳的鞋在走道上!」杜之毓怒瞪他,滿腹的憤怒不曾消減,反倒更加洶湧。
從小接受的良好教養,全被憤怒擠到九霄雲外去了,杜之毓簡直想撲上前,親手撕掉傅建韋臉上那可惡的笑容。
人言道,朽木不可雕也,眼前這萬人迷的傅建韋,用朽木來形容他真是委屈朽木了,她寧可用「爛泥糊不上牆」來闡述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喔,是這樣啊,我下次記得了。」傅建韋絲毫不以為意,只是點了點頭,揚手將煙往嘴裡送。
「你又抽煙?!」杜之毓的怒火果然燒到頭頂上。「待會兒就有友誼賽,你這個時候給我抽煙?!更別說過幾天就是大學籃球聯賽,你不能專心一點嗎?」
「就算抽煙,我也不會影響比賽成績啊!你有看到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還是跑得比別的隊員慢?」傅建韋修長的食指點住她的唇,制止她滔滔不絕的怒罵,還志得意滿的奉上笑臉。
杜之毓的澄眸微眯,對於這一點,她還真是無法反駁,只是愈是有潛力的球員就更該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偏偏他不珍惜。
「我不管,我說不能抽就不能抽!」杜之毓倔強的擡起下巴,直直地瞪了他一眼,對他伸手,示意他乖乖將煙交出來。
傅建韋不意外的挑眉,早知道她會這麼說,不過……
「我是不會交出去的,有本事自己來拿。」傅建韋高舉夾煙的手,笑得像一匹可惡的狼,他不是個太紳士的男人,能佔便宜的事,他可不會錯過。
「傅建韋!」杜之毓懊惱的瞪著他,陷入進退兩難的處境。
她知道球隊裡謠傳著他們之間有曖昧,只因為他老愛鬧她,但是天地良心,誰會喜歡這個花心的大菜頭,她的心可是另有所屬。
這傅建韋也知道這些謠言,卻偏偏還老愛氣得她頭頂冒煙,叫她忍受不住。
「啥事啊?」傅建韋好整以暇的回應道,就愛看她束手無策的模樣,既可愛又有趣,讓他心情好極了。
只是氣壞的杜之毓可沒有他的好心情,她正握緊拳頭,被他不知悔改的態度氣得火冒三丈。
「算了,抽死你好了!」杜之毓雙手插腰,撂下一句話就打算轉身走人。
今天她這麼快就放棄了?
「你不管了?」傅建韋黑眸一瞠,一臉錯愕,高舉的手不自覺放了下來。
杜之毓澄亮的眸閃過一抹慧黠,看著他臉上的錯愕表情,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走他夾在指間的煙。
「笨蛋!」杜之毓挑起柳眉,澄眸在那張俊臉上掃視,直接撚熄了煙,往一旁的垃圾桶丟去。「上當了吧!」
傅建韋微怔,薄唇微揚,湊得更近,沒被激怒,反而笑得更加燦爛……
「拿走一根我還能再點,你有辦法一直盯著我嗎?」傅建韋好心的提醒,等著她接下來的動作。
果不其然,她小手沒半點遲疑,先是摸索過他胸前的口袋,然後直下他的腰,下一步就直接探進他的褲袋裡,掏出一包剛拆封的煙。
他的視線鎖住她遊走的指尖,在屬於她的溫度滲進他的肌膚時,瞳眸轉黯,眸光深處更掠過些許火苗。
沒有注意到他的眸光轉變,杜之毓那雙晶亮的眸子瞅了他一眼,澄眸裡滿是得意。
「你買一包,我就丟一包,看是你的財力雄厚,還是我的實力堅強。」杜之毓的小手握住煙,雪白的貝齒咬著紅唇。
傅建韋一手撐著下顎,深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在心裡遺憾著,屬於她的暖意,竟那麼快就結束了。
「下一次我要把煙擺在內褲裡,有本事你就掏掏看。」他用最輕最輕的聲音說道。
「哈哈,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曉得,還怕你不成?!」杜之毓皮笑肉不笑的答道,下個動作,就是直接將整包煙丟進垃圾桶裡,還挑釁的看了他一眼。
傅建韋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俯視身高只及他肩膀的杜之毓,望著她因生氣而紅潤的粉臉,她閃亮的雙眸總是能捉住他的視線,他忍不住伸出手來,揉亂她一頭如瀑的黑髮。
「好吧,這次就算你贏了。」傅建韋勾著薄唇,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這令眾家女子極端渴望的接觸,卻是杜之毓避之唯恐不及的,她趕忙扭頭撇開小臉,不想讓謠言繼續蔓延。
她知道傅建韋就愛找她麻煩,這種接觸也是刻意要讓她困擾的其中一種方法。
「快點去換衣服,再二十分鐘就要比賽,別想再去買煙抽。」杜之毓哼了聲,語氣頗不以為然。「我去看看其他人準備的怎麼樣了。」
「是去看看解彥廷準備的怎麼樣吧?!」傅建韋淡淡道,危險地眯起眼,下顎的肌肉繃緊,黑眸中隱約有著怒意。
離去的腳步頓了下來,美眸轉回怒瞪著他。
「別再亂講話,要不然……」
「不然怎麼樣?」他詢問著,不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
杜之毓啞口,她還真不知道能怎麼樣,只能用力搖頭,怒斥他的無稽之談。
「別亂說話,解彥廷有女朋友了……」她咬咬牙,出口的聲音不覺有些艱澀。
傅建韋眯起眼,被她弄得有些心煩意亂,她那委屈受傷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像是最該死的混蛋,在她的傷口上灑鹽!
這感受,讓他的胸口突然一緊。
「好啦好啦,什麼都不說可以了吧!」傅建韋半晌之後才開口,聲音有幾分的怪異,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情緒。「你不是最潑辣、最不像女人的女人嗎?遇到自己喜歡的男人,還不好意思承認。」
傅建韋咬牙說道,看見她眼中的難受,皺起眉頭再次揉亂她的髮,動作間帶著隱藏的溫柔與複雜的情緒。
「我才沒有!你怎麼可以說我……說我……」心事被抖了出來,杜之毓羞憤得說不下去,用那雙清澈的眼睛指控著他。
「好,你說沒有就沒有。」傅建韋沒好氣的說,他也很希望沒有,只是她臉上的嬌羞,總是在談到那個男人時才會出現。
而他,該死的討厭她這樣的表情。
「我要去換衣服練習了。」他皺起眉頭,冷冷轉身。
杜之毓愣了愣,顯然沒料到這話題會這樣輕易結束,傅建韋一向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人,她只能勉強露出尷尬的笑容。
「好,那我先去球場。」杜之毓匆忙從另一個方向逃走。
停下腳步,傅建韋轉身,視線追著她的身影,深幽的黑眸不自覺的變得柔和,還有幾分說不出的眷戀。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是怎麼回事,是什麼時候竟注意起這個既凶又狠、還心有所屬的杜之毓,但他發現時,他的視線卻已經愈來愈離不開她……
*** *** *** *** *** ***
大學籃球聯賽現場,體育館裡擠得水泄不通,全是來自各大專院校的支持者,為自己學校的球隊加油。
經過一番龍爭虎鬥,這一場已經打到冠亞爭霸,到了下半場,隊員們的體力都有透支現象,中場休息時間,球員坐在椅子上略顯疲態,一邊聽著教練的指示。
杜之毓看著計分板上的分數,他們還落後四分,對手是強敵,其中還有幾位國家代表隊相中的球員,表現十分優異,雖然大家表現可圈可點,但仍一路追趕的很辛苦。
想到此,杜之毓不免轉眸看瞭解彥廷一眼,身為控球後衛的他,一如平常的沈穩,速度快、身手敏捷,每每能準確傳球,順利得分。
美麗的唇不經意揚起笑容,她就是喜歡解彥廷的沈穩,而他果然沒讓她失望。
「口水快流出來啦……」傅建韋薄唇靠在她耳邊,用最輕的聲音說道,眸中有一抹不悅,但被隱藏的很好。
「不關你的事!」杜之毓嚇了一跳,小臉一紅,倔強的撇開頭不理會他,轉身走了開來。
傅建韋沈著黑眸,看著她再一次轉身離去,黑眸閃過一抹黯然。
她的眼,永遠只追隨著一個男人,無論自己表現有多好,仍舊無法換得她的注視……
難得自嘲的撇了撇唇,傅建韋努力擺脫難解的情緒,回到球員區裡,試圖讓自己專心的聽取教練指示。
下半場球賽開始,解彥廷找到傳球的空檔,將球傳給負責得分的前鋒傅建韋,兩人默契良好,將比數追平,球場上一陣騷動,還傳來啦啦隊們的加油聲,直呐喊著「傅建韋加油」。
縱使在緊張的球場上,傅建韋還是沒正經的舉起手,向他的親衛隊揮手致意,杜之毓在一旁看得翻起了白眼,連教練都跟著搖頭。
「連這個時候都不專心,這個大混蛋!」杜之毓紅唇吐出咒罵,氣得想上場揍傅建韋幾拳。
球場上依然緊張,對方在一個傳球失誤裡,控球權再次回到他們手中,幾個快傳,籃球來到今天的得分王傅建韋手上,一個跳投,完美的抛物線將球丟出,籃球穩穩的進袋,歡呼聲再度響起……
同時間,急忙趕來阻攻的對方球員一個煞車不及,撞上正跳投落地的傅建韋,他一個踉蹌,被拐了腳跪跌在地。
裁判哨音響起,判了撞人犯規,球進算分之外,還需加罰兩球。
判決再度引起掌聲,因為如果再罰進,分數將會拉開四分,勝利在望。
傅建韋俊臉微微發白,但仍從容起身露出迷人笑臉,面對洶湧而來的歡呼聲,表現的像個沒事人一樣,走到罰球線上,深吸了兩口氣,球出手——
進!
歡呼聲跟著響起,比賽再度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只是站在一旁觀戰的杜之毓,臉色卻愈來愈難看。
傅建韋有些不對勁……
雖然他仍帶著笑,雖然他跑步的速度仍然很快,雖然他投球的准度還維持著,但她就是覺得不對。
他流太多汗了!那種冒汗的速度,像是在強忍著什麼痛楚一樣,莫非……
杜之毓臉一白,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趕忙到教練身旁耳語著,教練只用了幾秒的時間思考,便在眾人疑惑中舉手喊了暫停。
「教練,我們氣勢正旺,怎麼喊暫停啊?」傅建韋皺起眉頭不解的問道,他說話向來沒遮攔,就連對教練也是一個樣。
教練還沒開口說話,杜之毓就丟了一條毛巾罩住傅建韋的頭,難得溫柔的扶住他,往椅子上坐下。
「你是不想繼續打球了嗎?扭了腳也不說?」杜之毓壓低聲,微微拉開毛巾,看著他被罩住的俊臉,望進那雙帶著訝異的黑眸裡。
傅建韋眯起眼,盯著蹲在自己身前的杜之毓,黝暗的黑眸望著她,蒼白的唇微微揚起,薄唇上綻出淺笑。
「大家都沒注意到,你倒注意到了?」傅建韋徐徐說道,笑得十分溫柔。
沒錯!腳傷很痛,痛得他直冒汗,但沒想到注意到他受傷的人竟然是她,光是想到這,他就覺得受傷也是值得的。
傅建韋的神情,教杜之毓驀地心口一熱,她垂下眼簾,掩飾心裡的波瀾。
見鬼了,竟然心跳有些失了准,她不會花癡看太多,也被傳染了吧?
「我當然要注意你們每個人的狀況,這有什麼好訝異的?!」禁不住那擾人的視線,她忍不住開口。
傅建韋心情好得無法形容,火熱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還以為你的眼睛只會盯著……」他歎了一口氣,語氣像是甚為惋惜。
「閉嘴!」杜之毓沒好氣的打斷他。「我去拿冰塊來冰敷,你休息一下。」
暫停的時間很快過去,教練在看過傅建韋的情形之後決定換人上場,激戰再度展開。
拿來冰袋,杜之毓蹲在傅建韋身前,裹住他已經腫得有些變形的腳踝,紅唇忍不住又叨念起來。
「那麼愛耍帥,小心以後連路都不能走,一聽到掌聲就什麼都不管了,真是受不了你……」連她都知道腳對球員的重要,偏偏傅建韋無關緊要的讓人生氣。
傅建韋不以為意,偉岸的身軀靠在椅背上,黑眸裡帶著幾分笑意。
看著她難得溫柔的模樣,這腳扭的果然有價值。
一擡眼,杜之毓看到他唇邊的笑,瞪了他一眼。
「不痛了啊?」她睨著他,柳眉一挑,作勢要起身,打算把冰袋丟到他臉上。
「痛,還很痛。」這可騙不了人,他頭上的汗還滴著呢。
「那你還笑?」杜之毓自然也沒忽略他的汗如雨下,冰袋沒丟成,倒是拿起了毛巾,幫他拭去頰邊的汗。
「沒有,我哪有笑。」傅建韋否認得臉不紅氣不喘,聲音裡有著濃濃的笑意,俊臉靠近她低垂的小臉,灼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肌膚,像是最輕柔的撫弄。
「喂!別太超過,我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杜之毓瞪了他一眼,自然感覺到這動作太過於親匿,當傅建韋強烈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時,她全身一陣發毛,有種將會被一群愛慕者圍攻致死的覺悟。
知曉可能會發生的情形,他聳了聳肩,決定暫時不逼迫她。
傅建韋彎起嘴角,露出一個謎樣的笑容,他是多麼渴望能輕撫她披散的長髮,只可惜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恣意的享受她難得的溫柔。
冰袋很冰,鎮定了他的痛楚,只不過他的心很暖,這小妮子在他的心裡燃起一把火,幾乎要將他給融化。
只是就在這時,傅建韋卻發現,籃球場上好不容易拉開的比數,在幾分鐘內竟然又被追平了……
「該死!」傅建韋的臉色難得凝重,杜之毓跟著轉頭,也發現情況不對。
「小陳的命中率太低,防守的能力也不好……唉呀,球又被搶走了。」杜之毓心急的咬住了唇,好不容易取得的優勢,馬上就沒了。
傅建韋盯著場上的情形,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踝,幾秒鐘內做了決定。
「教練,換人吧,我要上場。」傅建韋站起了身。
「你這種情形怎麼上場,今天不能打了啦。」聞言,杜之毓臉也跟著白了。
「不打不行,今天是冠亞軍賽,輸了就沒機會了。」傅建韋低頭望著她,眸中有著她前所未見的認真。
「輸了就算了,你的腳已經受傷,搞不好以後都不能打球了……」杜之毓強烈反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不能輸,我已經大四,這是最後一年打籃球聯賽,畢業之後我不會再打球,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他伸手拉近她,讓他的額抵住她的。
杜之毓頭一次沒有避開他的接觸,任由他的呼吸包圍著她,因為他眸中的認真而震懾。
「可是……」剛才他痛得直冒汗,好不容易疼痛舒緩了,現在又要下場,那一定會更疼。
想起他經歷過的痛楚,與接下來可以預測到的疼痛,杜之毓的眼眶忍不住就酸澀起來。
原來,這男人也有這麼認真的時刻。
第一次看到她心疼的表情,而且還是為了自己,傅建韋真的是受寵若驚,掌心撫著她細緻的肌膚,他真捨不得鬆手,只是再拖下去,比賽就要結束了。
「幫我用護帶把腳踝綁起來,愈緊愈好,沒時間了。」傅建韋不舍的鬆了手,重新坐下來。
杜之毓也只能聽從他的話,專注的替他將腳踝纏緊。她的臉因為用力而紅了,手指也覺得有些疼,但是她動作沒停,只因為她明白,綁的愈緊,他就能暫時不會感到疼痛,而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在傅建韋的堅持下,教練果真讓他上場了,杜之毓在場邊看著傅建韋額邊的汗一顆顆的滴下,像是滴在她心裡。
她第一次為之前對他的差勁態度後悔,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吊兒郎當,對什麼事都不認真、連球賽都不當一回事的人……
原來這一切都是她的誤解,看著他疼到連眉頭都皺起來,還是奮力的跳起來搶球,杜之毓見狀只覺得鼻頭一酸,心裡被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漲滿,剩餘的時間裡,她的眸光只能專注的看著傅建韋,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那場比賽,他們以一分險勝,拿下那年的大專聯賽冠軍,而在那場比賽之後,傅建韋足足有一個月的時間,必須用拐杖支著腳走路。
那場比賽雖然沒停止兩人之間的針鋒相對,休息室裡還是常常能聽到杜之毓大聲吼著傅建韋的聲音,但卻讓兩人的關係悄悄往前邁進了一大步。
至少,那個月沒再見到傅建韋叼著煙的模樣,只因為拄著拐杖的傅建韋身旁,都有個扶著他走路的杜之毓。
第三章
自從傅建韋受傷後,傳聞更是甚囂塵上,大家都認為兩人是一對,杜之毓雖然因此而面有菜色,但「感念」於傅建韋為了球賽犧牲,也就沒說什麼,反正她的暗戀也不可能有什麼結果。
這大概是傅建韋大學時期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然而他沒有因此逾越朋友間的分際,只是偶爾撩撥她,微笑的看著她臉紅心跳,享受著逗弄她的成就感,讓他樂此不疲。
隨著時間慢慢逼近畢業,傅建韋難得的有些發慌,他並不想在畢業後與杜之毓各奔東西,他還想自私的將她留在身邊,於是他很有心機的邀請同樣具有國貿長才的她,加入他新開的小小貿易公司。
事實上,傅建韋的父親就是一家知名貿易公司的老闆,他起初並不贊成兒子另起爐竈,但由於傅建韋的堅持,想開創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於是他只好放手,在背後默默支援他。
得到父親的肯定後,傅建韋也理所當然的邀請杜之毓加入工作團隊——如果兩人公司也能稱得上是團隊的話。
杜之毓在考慮一個禮拜之後,欣然同意接下這項挑戰,兩人在課後還是會到籃球社裡集合,但討論的事逐漸轉變,同心協力為將來努力著。
一天下午,他們同樣窩在體育館一角,替即將開始營運的小公司做規畫。
「你在發什麼呆啊你?」傅建韋輕推著她的小腦袋,胸口有些悶,只因為發現她又盯著正在球場上練球的解彥廷。
「解彥廷說,他畢業後會到時小姐的父親那裡幫忙,學一些管理銀行的工作,這麼一來,他跟時小姐相處的時間就更多了……」杜之毓淡淡的說,小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不經意流露出一些羡慕。
知道她的神傷,是因為畢業後就見不著解彥廷了,傅建韋在心裡搖頭,看來他再多的努力還是比不上解彥廷在她心裡的地位。
「誰教你沒有個有錢老爸,能把解彥廷留在你身邊。」傅建韋開玩笑的說道,臉上堆滿苦笑。
「亂說什麼啦,解彥廷才不是因為時小姐家裡有錢,他只是要報恩。」杜之毓推了他一把,還替解彥廷解釋。
「時靖儀可是個豪門千金小姐,解彥廷一顆心注定得不到回報,他真該回頭看看,有個姓杜的小哈巴狗,已經『哈』他很久了。」傅建韋哈哈大笑,還順道捏了她鼻尖一把。
「喂!誰是小哈巴狗,真難聽!」杜之毓沒好氣的打他一下,撫了撫被捏紅的鼻尖。「很痛耶,沒事捏那麼大力。」
傅建韋只是笑,沒有替自己的「暴力」解釋。
不諱言,這一下頗有報復的味道,真想藉機提醒提醒她,在她的身邊也有只姓傅的哈巴狗,同樣也「哈」她很久了。
他們三個人像處在一個圓上,每個人順著圓走,只能往前看,卻怎麼都追不上那個永遠跟自己保持距離怎麼都靠近不了的渴慕物件。
他的眼只看著杜之毓,而杜之毓的眼裡卻只有解彥廷,偏偏解彥廷戀著身分懸殊的時靖儀……注定三個人的愛情都很難開花結果。
傅建韋雙手交疊胸前,打量她那張嬌美卻帶著愁苦的小臉,心裡頗不是滋味。
就算他能按捺真正的心意,不跨越友情的界線,但也不表示他有那麼大肚量,能在一旁看著她為別的男人傷神。
「別悶了,我們去吃東西,把肚子給吃撐,心情就舒服了。」傅建韋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往嘴上一咬,一手拄著拐杖,另一手就直接拉起她。
「拜託,現在才四點,要去吃什麼啊?」杜之毓顯得很無力,只要想到解彥廷一顆心都在時靖儀身上,她就提不起勁。
「放心,絕對讓你終身難忘!」傅建韋露出一口白牙,心情轉好,緩緩開口。
「我怎麼覺得毛毛的?」杜之毓狐疑的看著他的一臉興奮,揚起下顎,認定他居心不良。
他注視著她,深邃的黑眸裡明顯閃爍著捉弄的光芒。
「會覺得毛毛的,表示你的女性自覺還挺準確的。」傅建韋點點頭,贊許的笑了。「不過,你放心吧,我就算只剩下一條腿,也不會讓你有機會逃走。」
*** *** *** *** *** ***
被半拖著店門口,杜之毓仍是一臉懷疑,不知道他葫蘆裡究竟賣著什麼藥,直到三個大字映入眼簾,她才終於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麻辣鍋?!你帶我來吃麻辣鍋?!」杜之毓小嘴微張,平靜的小臉倏地轉為驚恐。
「是啊!你一定要嘗嘗看。」傅建韋還獻寶似指著那鍋豔紅色的湯底。「保證讓你吮指回味樂無窮。」
杜之毓咬著紅唇,僅是瞧見鍋裡的辣椒,就覺得胃部一陣痙攣。
「不不不,我才不吃!」她趕忙擺手,她沒興趣自虐,轉身就想離開。
大手在下一秒握住她的手腕,一個使力將她扯了回來,撞進他的懷裡,杜之毓疼得捂住鼻尖,很訝異他還站得直挺挺的。
「你腳傷好了啊?」都不會晃的?
「還沒。」傅建韋否認的臉不紅氣不喘。
開玩笑,要是讓她知道腳傷好了,他哪還能享受美人在懷的福利。
「試試看嘛,沒吃過怎麼知道好不好吃。」傅建韋遊說著。
不否認,他的確是有壞念頭,討厭她相思病的模樣,最快的方法就是轉移她的注意力,而這家麻辣鍋的滋味,鐵定會辣到讓她忘記解彥廷到底長什麼樣子!
杜之毓半推半就的還是坐下了,傅建韋還很「紳士」的讓她坐內座,理由是端菜這事由他來就好,但杜之毓心知肚明,他就是怕她跑了。
這可惡的傢伙!她是哪一點惹他不滿了?
她不是不能吃辣,只是這麼紅豔豔的一鍋,她只覺得胃在翻攪,拿在手裡的筷子微微發顫著。
鍋子熱了,湯滾了,一樣樣的食材被放進湯中,一道比一道豔紅,杜之毓的臉色也愈來愈蒼白。
「之毓,還擔不擔心解彥廷畢業後要在哪裡工作啊?」傅建韋瞧著她,態度關切,眼裡卻閃過戲謔的光芒。
杜之毓額際冒出一層薄汗,瞅了他一眼。
「你就是見不得我多說解彥廷幾句……」杜之毓喃喃道,知道他一向不喜歡解彥廷的安分守己,哪像他那麼愛招蜂引蝶。
看來這小妮子總算還有點腦筋,但這也改變不了他今天要麻痹她知覺的打算。
「來嘗嘗凍豆腐吧,飽含湯汁,保證你一輩子都記得這味道。」傅建韋獻寶似的將豆腐挾到她的面前。
「這真像鴻門宴……」杜之毓看著那塊滴著鮮紅湯汁的豆腐,怎麼也鼓不起勇氣吃下。
「我又沒要釋你的兵權。」頂多就是釋放她的腦袋,讓她腦海中除瞭解彥廷之外,再裝一個很會找她麻煩的傅建韋。
眼看避無可避,杜之毓也只好硬著頭皮張口吃下。
「你、你、你……」才咀嚼了一口,杜之毓就辣得頭皮發麻,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伸出食指指著他的鼻尖,像是想狠戳幾下。
「怎麼樣?很夠味吧!」傅建韋笑的很得意,雖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像小學生,淨欺負自己喜歡的女生,但既然不能表白,總得找個另外的方法讓她記得他吧!
「你真的想要辣死我耶!」杜之毓咬著紅唇,趕緊喝了口清水,緩和火燒似的辣味。
傅建韋不以為意,也挾了一塊豆皮往嘴裡送,一臉陶醉樣。
「我是把你當知己才帶你來吃的。」理由多麼冠冕堂皇啊!
就是要辣死她,辣到她腦袋裡除了辣椒,裝不下解彥廷,哈哈哈……
「鬼才相信你!」杜之毓白了他一眼。
下一秒,她轉念一想,既然都來了,菜也叫了,不吃完就可惜了,那……
「你多吃點吧!」杜之毓難得招呼起他來了,筷子往鍋裡一挾,直接送到他面前。「你看看這麻辣鴨血,看來既軟又嫩,一定很好吃。」
傅建韋黑眼微眯,馬上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來這套!好!就看誰會招呼誰囉?!
傅建韋不客氣的就著她的筷子吃下麻辣鴨血,接著也禮尚往來的挾了吸飽辣汁的麻辣白菜,放到她面前。
「有來有往嘛,吃一塊吧。」
杜之毓的臉色微變,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這……好、好吧。」她硬扯出微笑,紅潤的菱唇卻有些顫抖,吃下白菜後趕忙灌了幾口水,舌頭早已被辣得沒有味覺。
麻辣臭豆腐、麻辣甜不辣……像是怕她辣不夠似地,除了麻辣火鍋之外,傅建韋又點了一堆配菜,杜之毓驚慌的瞪大雙眸。
但只見傅建韋嘴角含笑,悠閒的吃著那些嗆辣的配料,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連汗都沒流一滴,神色泰然自若,還不忘招呼著她,甚至直接餵進紅唇裡。
「你這小子……」竟然這麼能吃辣?
杜之毓唇上在笑,心裡卻在哭,筷子抖個不停,後悔自己交到這麼一個損友。
但這損友半點自覺也沒有,還不停的挾了菜往她嘴裡送,杜之毓被動的開口,然後帶著憤恨的表情把菜給吃進肚子裡。
沒多久的時間,她粉唇微顫,笑容早已僵掉,心裡悲泣不已,卻逃脫無門,只能呆坐在原地。
「我吃飽了……」杜之毓微啟麻掉的唇,憋住幾欲奪眶的淚,看了他一眼。
「再多吃點,別忘了我上個禮拜還陪你在堤岸邊坐到半夜,你欠我一次,要幫忙吃一點,要不然別怪我不保守秘密……」傅建韋可沒打算放過她。
還記得上個禮拜他內心滴血的陪她在河堤邊,聽她念瞭解彥廷一個晚上,今天換他報仇了。
這一個月來,不諱言是傅建韋最愉快的日子,不管杜之毓用怎麼樣的心情照顧他,他們的關係的確親近了許多,雖然他還是常常欺負她、逗她、鬧她,但是她一反常態的沒有離開,而是堅定的撐著他,保護著他受傷的腳。
漸漸地,她把自己當成好朋友,會對他吐露心事,也知道自己留戀著解彥廷的眸光並沒有逃過傅建韋的法眼,所以也不再提防著他,不再把暗戀心事放在心裡,竟然在有幾分醉意時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說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之後她如果心情不好,就會拉著傅建韋,把他當成垃圾桶,很努力、很努力的對著他倒垃圾。
而傅建韋雖然心裡滴血,卻也拒絕不了她,只好當聽眾,聽著她一句話、一句話的像刀劃在他的胸口上。
此話一出,杜之毓啞口無言,誰教她全把心裡話告訴他了,這下把柄在人家手上,不聽話都不行。
半個小時後,鍋裡的食物吃了大半,終於杜之毓辣得頭皮發麻,理智失控,開始發起飆來了。
「你這混蛋,這就是我照顧你一個月的報答啊?!」她對著他大吼著。
「對啊。」傅建韋答得可快了。
下一秒,傅建韋突然指著門口,大喊了一聲——
「解彥廷在門外耶!」
被辣昏頭的杜之毓,哪還管得了外面站了誰,沖口就是一句。「我管他什麼解彥廷不解彥廷的,姑娘我不吃了!」
聞言,傅建韋的表情終於不同,高興的揚了揚眉,環起手臂笑著看她。
四目相視,對看了一會兒,傅建韋微笑著,伸出食指,輕點著她小巧的鼻。
杜之毓知道他的笑容是什麼意思。
傅建韋說,當感情不能填滿心房時,就該讓食物填滿胃,當胃感到溫暖時,心就會暫時忘卻憂傷,所以他帶她來吃麻辣鍋,不但要暖她的胃,還差點沒讓她的胃給著了火。
但,很明顯的,他知道她的痛、知道她的傷、知道她對解彥廷的掛念。
唉!明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卻還是無法自拔……
的確!她真該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食物上,好好吃它一頓,至少在這段期間,她還真的暫時忘瞭解彥廷。
「好吧,咱們就努力的嗑吧!嗑完心情就好了!」杜之毓鼓起勇氣,重新拿起筷子,埋頭苦吃起來。
傅建韋見狀微微一笑,知道她終於明白他的苦心,舉手請店員送來可以解辣的甜湯,在一旁預備著。
兩人的筷子重新開動,氣氛卻不同了,小臉雖然還是因為辣而揪成一團,但是在那雙清澈的眸裡,卻多了些愉快的氣息。
慢慢地,麻辣鍋見了底,水嫩的紅唇有些微腫,仿佛被狠狠的吻過似的,傅建韋注視她的眼神,比以往更炙熱了幾分。
如果可以這樣一直到永遠,如果可以的話……那該有多好。
*** *** *** *** *** ***
日子很快的過去,他們畢了業,雖然傅建韋成功的將杜之毓留在身邊,但是杜之毓承租的房子卻正巧在解彥廷家隔壁,所以三個人還是繼續糾纏著。
杜之毓雖然與解彥廷是鄰居,但是卻也不曾真的明白表示過自己的心意,只能將暗戀的心事放在心裡,而傅建韋知道她心裡有人,因此不曾進逼,維持朋友的身分,一直陪在她身邊。
就這麼一年一年過去,他們幾人的關係一直僵持在原地,一人戀著一人,癡癡的等待著。
而在這不知不覺過去的日子裡,兩人的貿易公司倒是有了長足的進步,慢慢拓展規模,成了一家雖然僅有十來個員工,卻營業額驚人的公司。
這雖然不是傅建韋一開始成立公司的目的,但也是個不小的收穫,更重要的是他們相處的時間比以前多上許多,不過與以前相同的是,杜之毓對他的態度一直沒什麼進步。
「『正明』的案子月底出貨,船期與貨運都準備好了吧?」傅建韋探進杜之毓的辦公室,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很燦爛。
杜之毓頭也不擡的哼了聲,繼續進行手邊的工作,這簡直是明知故問嘛。
傅建韋一口白牙沒人理,本該摸著鼻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但那子彈打不穿的厚臉皮,讓他一腳邁進辦公室裡大剌剌的坐了下來。
「不能看在我昨天背你回家的份上對我溫柔一點喔?」傅建韋一臉哀怨,想起昨天的慶功宴,最後可是他扛她回家的。
杜之毓瞅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筆,雙手在桌上交握著。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昨天不但沒阻止我喝酒,還灌了我好幾口。」害她的頭痛到今天早上。
傅建韋攤攤手,一臉無奈。
「那是你說要繼續喝的……」雖然他的確也居心不良,戀著她醉酒的氣息,戀著她偎在他頸項間的甜蜜。
「我說要喝,你就灌我繼續喝,我說要請假,你怎麼不准我休息?才兩個小時都不准假,沒見過像你這麼刻薄的老闆。」杜之毓白了他一眼,壓根兒不接受這個理由,低頭繼續工作。
傅建韋咳了咳,聳了聳肩,還記得那天她想請假的原因,是因為解彥廷的車子抛錨……
開玩笑,他們兩人平常沒什麼見面,她的一顆心就直掛著解彥廷了,他哪還敢讓他們兩個單獨相處,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所以那一次他打死不肯准假,寧可自己叫好拖吊車,還安排熟悉的修車廠,從頭到尾不需要杜之毓出馬,盡所有的能力阻止他們兩個見面。
他承認,他的確不是君子,他也沒興趣當君子,為了杜之毓,他寧可當一輩子的小人。
「我就是因為覺得愧對你,所以你昨天要求多喝一點,我自然不能拒絕你。」傅建韋乾笑幾聲,對於這種事,他有的是藉口。
杜之毓搖搖頭,早對他會說出的理由不抱任何期望,這男人根本就是存心灌醉她,讓她頭痛欲裂,最好影響到工作情況,然後就能拗得她請客賠罪。
能占她便宜的事,這男人從來不放過!
只是平常這等小事,她都能處之泰然,但是今天,她卻怎麼也無法專心,只因為一通電話……
「怎麼了?」早已熟悉她臉上的任何表情,注意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愁容,傅建韋細心的問道。
杜之毓看了他一眼,倒也不意外他的細心,在她周遭的男人,就屬傅建韋最瞭解她,只要她一個眼色,他幾乎都能知道她的想法,也難怪他的女朋友會一個換過一個,沒辦法,他實在是太瞭解女人了。
這種人,真該天打雷劈!
傅建韋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由欣慰轉為瞭解,最後卻以殺氣結尾……真教人毛骨悚然。
「我沒得罪你吧?」他頂多就是愛管她的閒事罷了。
杜之毓搖搖頭,決定跟這個「知己」好好討論困擾了她一早上的疑問。
「問你喔……如果一個男人臨時邀了另一個女人出門吃飯,算不算約會?」
見杜之毓一臉誠心誠意、認真請教的表情,沒讓傅建韋安心,卻教他整個心都毛起來了,只因為他很瞭解,她從不為男女之事傷神,除非這個男人是解彥廷!
「那不能算約會,我們兩個一天到晚都在吃飯啊。」傅建韋決定先打下太極。
「我們兩個不一樣!」杜之毓這一點倒是清楚的很。
「哪裡不一樣?」傅建韋可要請教了。
「我們倆是哥兒們,一起吃飯當然是正常的。」杜之毓回答的理所當然。
傅建韋翻了翻白眼,對她的答案,他的確不該抱有太高的期望。
「解彥廷請你吃飯啊?」他索性單刀直入。
杜之毓的臉如預期的紅了,傅建韋真是恨死自己的多嘴,不是不喜歡她臉紅的樣子,但該死的,她的臉從來不會為了他紅……
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天殺的猜對了!
「不過是吃個飯,你可不可以不要像沒約過會一樣好嗎?」這麼羞澀的表情,教他看的氣死了!
「我是真的沒跟他約過會啊……」杜之毓回應的很無辜。
雖然年紀逼近三十大關,但是她倒真的沒談過戀愛,一段純純的暗戀,就花了她幾年的時間了。
聽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解彥廷,傅建韋眼中的笑意難得的消失了,埋藏在血液深處的霸道本性擡頭,他直盯著她,神色認真到有些兇惡。
話畢,杜之毓揚起眸看著傅建韋,訝異的發現他的表情難得的有些陰鬱,還有些殺氣……
「你怎麼了?」一副很想殺人的樣子。
傅建韋望著她,半天不說一句話,像是正在考慮什麼很重要的事,黑眸裡有著她所陌生的灼熱,他一向不正經的表情,浮現了幾分認真。
「到底怎麼了?」杜之毓挑起眉,心裡直發毛,怎麼他的表情看來很恐怖……
第一次,她不敢去探究他眼中的情緒代表著什麼。
氣氛詭異,兩人僵持了半天,傅建韋終於冒出一句話。
「你是不是真的把我當哥兒們?」他環起手臂,問得很慎重,黑眸還藏著她從沒見過的情緒。
那算不上生氣,只是帶了點疑惑,或許還有些不諒解,甚至還帶著後悔……
他眸裡的情緒她都清清楚楚,只是……他沒事這麼盯著她看做什麼啊?
「我們當然是哥兒們。」杜之毓詭異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喝多了?怎麼問我這麼奇怪的問題?」
傅建韋歎了一口氣,很長、很長的一口氣,然後突然站起身,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大步朝她走來。
那就像是一頭餓昏了的狼,發現一隻毫無抵抗能力的小白兔時,打算吃了它的表情……
只是他不可能打算吃了她才是,他們是哥兒們呢!杜之毓在心裡下了附注。
只可惜,錯誤的判斷通常是要付出代價的,只見傅建韋雙眉一揚,那雙沈穩的黑眸驀地透出邪魅的光,在杜之毓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他陡然伸出雙手,猛地就將她的身子拉進懷裡,淡淡的芬芳從她身上傳來,他的眸光更加深濃。
「真的把我當哥兒們?」他仗著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低頭傾身,靠在她唇邊低語,氣息吹拂上她燙紅的臉。
杜之毓的眉頭微蹙,他今天是耳朵聾了?一句話要問這麼多次。
只是,讓她心驚的是,他看著她的神態讓她有些心神不寧,那深邃的眸子裡閃爍著某種掠奪的意圖。
縱使被他囚禁在懷裡,她也知道他不會傷她,但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讓她既慌且亂。
他深不可測的黑眸正注視著她難得焦急不安的小臉,像是在期待什麼答案。
沈默讓緊張感升高,杜之毓幾乎要尖叫出聲,只能直覺的回答他的問題。
「我們當然是哥……」
話未畢,只見傅建韋眸中湧現一股怒氣,她還來不及將話說完,他炙熱的唇就已經覆上了她。
辦公室裡寂靜無聲。
杜之毓僵直不動,眼兒瞪得圓圓的,被這突來的動作嚇傻了!
他、他、他……
他竟然吻她?!
第四章
杜之毓的回答全成了模糊的呻吟,她瞪大眼睛,直視著近在幾公分外的俊臉。
她被這突來的吻驚駭得沒有辦法呼吸,連掙扎的動作都忘了,只是怔怔的由著他,將她壓向他需索的唇。
「唔……」杜之毓發出細微的輕吟,動彈不得,有些不知所措,卻仍沒有伸手推開他。
或許是她的忘記掙扎,更讓傅建韋肆意狂妄地加深了那個吻,熱燙的唇舌勾纏著嫩嫩的舌尖,奪去她最嫩甜的初吻……
半晌之後,傅建韋才離開了她,流連的輕啃著那嫩如花瓣的唇,在心裡暗喜這幾年的暗戀終於開花結果。
之後他才慢慢睜眼,想欣賞她顫抖失措的模樣或者是陶醉的迷人表情,但——
沒有!
什麼都沒有!
傅建韋怔愕的發現,杜之毓一雙亮眸正直望著他,或許有一點訝異,但絕對談不上陶醉,他甚至懷疑,在剛才幾乎讓他失控的熱吻裡,她搞不好眼睛都沒閉上。
「你為什麼吻我?」杜之毓坦言問道,一顆心有些失控的狂跳,但是此時她的腦袋裡滿是疑惑,不知道這個哥兒們,為什麼會突然「狼性」發作的吻上她。
「你是不是太久沒跟女朋友『在一起』了?」杜之毓試圖替他的動作找到合理的動機。「就算真是如此,你也不該把物件找到哥兒們這裡來吧?!」
此話一出,傅建韋的頭上頓時有一群烏鴉飛過,還是很大的一群……
原來他的暗戀還是沒開花結果,杜之毓對他的敏感度等於零!
都已經吻上她了,她還問這樣的話?!
對於傅建韋的沈默,杜之毓腦子裡閃過剛才的畫面——他的手掌壓住她的頸項,他的身子密密實實的擁著她,他的唇……
一股熱燙陡然襲上粉頰,杜之毓驀地雙頰羞紅。
莫名其妙!為什麼她突然覺得身子有些發熱?
他們是哥兒們,傅建韋突然精蟲上腦,色欲薰心,她沒事跟著臉紅個什麼勁?!
「你為什麼吻我啦?!」杜之毓捂住唇,想抹去他留在唇上那令人心悸又心跳加速的味道,有些氣惱的問著。
第一次有這種說不出所以然的感覺,杜之毓難得有些臉色不好看。
只是她的動作在傅建韋解讀起來,就成了厭惡這個吻……
傅建韋臉色一僵,一語不發地瞪視著她,臉上閃過一絲她看不清的情緒。
「笨蛋!」傅建韋鄙夷地喃喃嗤道,黑眸卻還是盯著她。
「你說什麼?」杜之毓被罵得有些莫名其妙,插著腰瞪他。
「愚蠢!」他開口,還輕哼了聲。
「傅建韋!」杜之毓火大了,無緣無故被罵,任誰都會心情不好。
傅建韋持續沈默著,一口氣像哽在胸中,莫名的躁怒沒來由的直竄上腦。
她整個腦子裡就只有解彥廷!
他,傅建韋,連個屁都不是!
傅建韋整個心緒充滿挫敗,俊臉像結了層寒霜似的,教人看了從心裡發顫,也教杜之毓有些無所適從。
這樣的傅建韋是她所不熟悉,甚至是陌生的。
他臉上那讀不出是什麼的情緒,教她莫名的有些心慌意亂。
下一秒,傅建韋的大手一扯,她又回到他的懷裡。
這一次她可沒打算再被吻一次,小手很用力的抵住他的胸口,不讓他靠近。
「做什麼啦?!」杜之毓大聲問道。
看著她的反應,傅建韋哽住呼吸,雙手緊握成拳,一下子不知道是該氣憤她的毫無所覺,還是該怨恨自己的深陷而無法自拔……
幾秒之後,傅建韋終於決定停止這樣的僵持,冷凝的俊臉上出現了她所熟悉的不正經笑容,跟著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好像剛聽到一個多大的笑話。
「真的想知道我為什麼吻你嗎?」他的黑眸裡有著一閃而逝的神傷,但消失的太快,快得讓杜之毓覺得是她眼花。
「為什麼?」杜之毓像是被催眠般的追問著。
「因為你……」
他低沈的嗓音像揉了蜜,杜之毓的心驀地狂跳起來,莫名的悸動直往心裡去,隱約察覺了某種曖昧。
杜之毓艱難的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奇異的神情。
「我怎樣?」杜之毓的胸口因緊張而上下起伏著,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因為一句話而心神不寧。
傅建韋薄唇微微揚起,傾近她。
杜之毓覺得她的心跳都要停了。
剛才那個吻都沒能教她那麼緊張,但他此時的眼神,卻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兩人靠得好近,近到杜之毓能在那一雙深邃的眸底看到自己驚慌的神情,而就在杜之毓快要因緊張而昏過去的前一秒鐘,她聽到了傅建韋的答案。
「因為你笨!」
杜之毓腦中閃過的旖旎畫面,驀地停了格。
什、什麼?!
他說他吻她,是因為她笨?
這是什麼答案?!
她瞪大眼睛,小手僵住,忘了要掐他脖子。
深黝的黑眸盯著怔愣的粉臉,黑眸裡閃過一抹複雜的眸光,傅建韋知道,他沒有告白的本錢……
對於解彥廷,她太過執著,要留在她的身邊,他只能有一個選擇,就是當她的朋友!當她的哥兒們!當她……鬧著玩的知己。
而既然要鬧著玩,當然就不能認真。
傅建韋大手捏住她的鼻翼,很用力的搖了搖,痛得她哇哇大叫。
「你不是很喜歡解彥廷?」他沈聲說道,臉上已換上原來那種不正經的笑容。
「不關你的事。」杜之毓紅著臉瞪他,就算是知曉她心事的傅建韋,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承認。
「你今天不是要跟解彥廷去吃飯?」傅建韋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是又怎麼樣?!」杜之毓反問道。
「你是不是很想讓他注意到你?」
這句話終於讓杜之毓微皺起了眉頭,好奇他的用意。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著臉,傅建韋真討厭這樣虛偽的自己。
明明就想把她緊緊擁進懷裡,吻得她頭昏腦脹、只能想著自己,偏偏他卻要將她推到另一個男人懷裡去。
「解彥廷喜歡時靖儀,這事你不是不知道,但是他開口約你,一定是知道他與時靖儀不會有結果,所以想轉移目標,你一定要把握這個機會。」傅建韋淡淡道。
杜之毓蹙著眉,等他繼續說下去。
「你一看到解彥廷就沒了頭緒,這種笨樣子,哪有男人會喜歡你?」傅建韋的表情複雜,但是他仍舊將強烈的情感壓下,嘴裡罵著她,動作卻很溫柔。
只因為她笨,他更笨!
「不要又拐著彎罵我。」杜之毓推了他胸口一下,被他擁在懷裡半晌,她竟然不覺得突兀。
「你就欠罵。」傅建韋唇邊湧上寵溺的笑容,心裡卻泛起一抹酸。
懷裡的女人是他全部的渴望,但是她的心思卻全在另一個男人身上,他多希望她能在乎自己像在乎另一個男人一樣。
但他卻也明白,這是永遠也不可能的事。
永遠都不可能的事——那他就成全了她吧!
「我剛吻你,你是不是睜著眼睛?」傅建韋壓下所有的情緒,笑著問道。
「嗯。」杜之毓點點頭。「我想弄清楚你到底在做什麼?」
傅建韋翻翻白眼,他果然猜的沒錯,在他沈醉於兩人的第一個吻時,她的腦子裡竟然沒半點綺情。
她壓根兒沒把那個吻當吻來看!
「接吻要閉眼睛,你不會不知道吧?!」傅建韋故意挑釁的挑起一邊眉。
「當然知道。」杜之毓大聲回答,雖然沒和別人接吻過,但是她總看過小說跟電視,她當然知道接吻要閉眼。
「那你為什麼不閉?」
「因為……」
因為她被嚇傻了,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初吻竟然被個哥兒們奪走?!
一個念頭火速閃過,後知後覺的杜之毓突然想起了什麼。
「喂!傅建韋,你剛才為什麼吻我,那是我的初吻耶!」她瞪著眼睛質問他。
「那是因為我要教你這個笨學生怎麼勾引一個男人,尤其是解彥廷。」傅建韋謊話說的臉不紅氣不喘的,神色自若,黑眸直視著她,俊臉上找不到半點愧疚。
杜之毓的眉挑得老高,而後又眯上。
他吻她的原因,就是因為要教她勾引男人?
這個理由才閃過腦海,她的心裡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感。
但杜之毓隨即告訴自己,這樣的情緒只是因為她丟掉她的初吻罷了,不可能還有什麼其他的原因,不可能!
「藉口!」杜之毓猛力一推,終於離開了他的懷抱。「哼!你只是找理由占我便宜,吃我的豆腐,還說的那麼委屈?!」
懷裡一空,傅建韋胸口越發疼痛,卻知道自己不能做些什麼,只能由著她逃離自己的懷中。
滿心的無奈,終究只能化成唇邊的苦笑,傅建韋攤了攤手,用無謂的口氣掩飾著他的情緒。
「要不然怎麼辦?你吻回來啊?」黑眸在她通紅的臉上繞了一圈,緊抿的薄唇稍微軟化了些。
杜之毓無法反駁,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可惡!她還能怎麼辦,都被他吻了,總不能真的吻回來吧?
她紅著臉瞪他,伸出粉拳槌他出氣。
傅建韋聳聳肩,很是無奈。「你不能否認在感情上,我是個最好的老師。」
「是是是。」杜之毓哼了一聲。
以他「豐富」的感情過往,傅建韋的確稱得上是個中好手,不過因為這個理由而丟了初吻,杜之毓還是很不甘心。
「所以你需要我這個名師來開創你的未來。」傅建韋似假似真的說著。
「我跟解彥廷的事用不著你插手。」杜之毓又哼一聲,誰知道傅建韋會不會藉著假教學之名,行吃豆腐之實。
這種占了便宜又賣乖的事,傅建韋常做!
「喂!我可是很委屈的。」傅建韋攤攤手。「教接吻又不收學費,我還要勞心勞力……」
杜之毓翻了翻白眼。
看吧!才說他賣乖,馬上就裝起無辜來了。
「反正我的事我自己處理就好了。」杜之毓走到門邊,打開辦公室的門,一把將他推出門外。
「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傅建韋仍是笑著問,一邊回頭看著她。
「用不著、用不著!」杜之毓終於成功將他推出門外,「砰」的一聲關上門。
而傅建韋唇邊不正經的笑容,也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化成說不出的無奈。
倚著門,傅建韋輕揉著發疼的太陽穴。
是吻著她了,但那又怎麼樣?
他竟然得因為吻了她,而給她一個好笑到不行的理由;做了想做的事,卻蹩腳的不敢說出心裡的話。
他傅建韋怎麼一遇到杜之毓,就成了這副德性?!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傅建韋無法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他就是拿杜之毓沒辦法!
他就是戀上她了,就是陷下去了,就算知道自己一輩子沒希望,還是——
無法自拔了!
*** *** *** *** *** ***
隔著一道門,杜之毓的心情也沒比傅建韋平靜,她的心跳快得驚人,幾乎就要跳出胸口。
小手慢慢的捂著唇,依稀還能感覺傅建韋唇上的熱度。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她有些迷惘了。
在他吻上她的那瞬間,她的腦海裡沒半點繾綣的想法,只是被他嚇傻了。
一直到熱吻結束,她都不覺得自己被吻過,只是滿臉子的疑惑,直到——
直到傅建韋臉上出現那莫名所以的表情之後,她內心的某種神經像是被意外的挑動,知覺突然清晰起來。
那是她的初吻,而且,是傅建韋和她的初吻。
老實說,除了一點點的訝異、一點點的生氣,她並不討厭他的吻。
慢慢的走回位置上,杜之毓的知覺也慢慢的回籠,緩緩的記起他在她唇上輾轉的輕吻,那難得的溫柔……
她的小臉像是被炸彈炸過,頓時紅得像火。
天啊!她是怎麼了?
她被吻住的時候沒什麼浪漫的感覺,卻在回想時,一顆心緊張得像是要跳出胸口,還因為憶起他熱吻的滋味而心慌意亂。
傅建韋說的沒錯!
他該死的真是個好老師,也難怪他的女朋友多得數不清,就連她這個哥兒們也差點意亂情迷起來。
杜之毓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蛋,告訴自己醒一醒,她喜歡的人是解彥廷啊!
都怪傅建韋這個混蛋,從大學時代就喜歡欺負她,到現在還喜歡鬧著她玩,這次竟然還在太歲頭上動土,直接吻上她,還大言不慚的說只是想教她接吻……
接吻這種事,還需要教嗎?
如果物件正確,還會有什麼問題呢?
想著想著,杜之毓的火又慢慢的飆起。
這個傅建韋老是動腦筋要占她的便宜,就連吻她還能找得出理由跟藉口!
他就別想再故計重施,要不然她非咬破他的嘴巴不可!
彎彎的柳眉不悅的蹙了起來,杜之毓忿忿地在心裡下了決定,她下次絕不輕饒傅建韋,一定不給他任何機會占她便宜,只要他想伸手抱她,她就會給他一巴掌!
沒錯!就是這樣!
澄亮的眸雖然直盯著正在處理的文件,但是杜之毓的腦子裡,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她甚至忘了困擾了她一個早上的煩惱……
關於解彥廷的事,她忘的一乾二淨!
她明明就氣憤傅建韋的霸道、無賴,但是為什麼一跟那雙黑眸對上眼,她就無法拒絕他的提議,包括兩人共組公司、包括接受他偶爾為之的勒索晚餐外加宵夜……
不知為什麼,在回想著他剛才突來的吻時,她的心有些慌亂、有些氣憤、有些不甘願,卻也還摻雜著些許甜甜的溫暖。
杜之毓的小手再度移上自己的唇,想的有些怔了……
第五章
坐在餐廳裡,傅建韋明明知道來這一趟是自找麻煩,但是他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雙腳。
他沒有偷窺的特殊癖好,但是他還是來到餐廳裡等候,為的是想厘清今晚這一餐,解彥廷到底做何打算。
解彥廷對時靖儀的態度一如他對杜之毓的執著,兩個人都把感情放在心裡,而這種感情不可能會突然改變,那解彥廷又是為了什麼會想約杜之毓,這讓他百思不解。
所以他不請自來的窩在角落觀察,原因只有一個,他不希望杜之毓受傷。
坐在角落裡,看著兩人相談甚歡,傅建韋真覺得自己多事,沒事拿石頭來砸自己的腳,拿針來刺自己的眼睛,痛得讓他的心都揪了起來。
杜之毓笑得真甜,像是要滴出蜜來,哪像對著他時老愛翻白眼。
「不過是個女人,傅建韋你爭氣點。」他怒聲對自己說著,可卻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胸口為之一緊。
胸腹中的怒火因兩人交談愉快而高張,傅建韋眯起了眼,卻揮不去兩人深情對看的那一幕,狂猛的妒火燒得他胸口發痛。
但杜之毓沒有錯,她只是高興的來與喜歡的男人約會,她只是展示她最美的笑容,她只是最真誠的表現出她真正的情緒。
錯的人是他!
他一開始就只想守在她身邊,只想安靜的守護她,他甚至還想過要湊合她和解彥廷,為的是斷了自己對她的眷戀,所以現在這樣的發展,他應該覺得欣慰並祝她幸福。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順利,這的確是他當初所想的,但當他看見她笑盈盈的對著另一個男人時,他卻無法忍受!
事實上,光是想到他倆深情款款互相凝視的模樣,他就嫉妒得幾近瘋狂……
而天殺的!他甚至沒有吃醋的權利。
他緊握雙拳,用力到指節都已泛白。
挫敗與無力交錯,憤怒與嫉妒混雜,他無法控制自己,卻也無力改變什麼。
「好你個傅建韋,竟然連最基本的自我控制都做不到。」他自嘲的對自己說,笑容很落寞。
每天的朝夕相處,對她的感情一分比一分深;現在她就要找到自己的幸福了,愛她的心情卻一秒比一秒濃烈。
想見她幸福,但心裡又難受……
他真的生病了,生了一種名為「愛情憂鬱症」的怪毛病。
再看了一眼杜之毓甜甜的笑臉,傅建韋決定不再虐待自己,既然看了會難受,那他不看總行了吧!
黯然的站起身,他走出餐廳,走進一片無盡黑暗的孤獨裡。
*** *** *** *** *** ***
餐廳裡,解彥廷與杜之毓聊得很開心,因為是大學就熟識的朋友,兩人聊起來沒什麼隔閡,頂多就是杜之毓的心跳快了些,臉蛋紅了點。
待到正餐用完,解彥廷終於說出今天晚上的目的。
「之毓,有個忙要請你幫。」解彥廷傾身向前,雙手在桌上交握著。
「說啊說啊,不要客氣。」杜之毓點點頭,很樂意自己能替他做些什麼。
解彥廷輕吸了口氣,然後才開了口。
「時小姐想多瞭解一些貿易公司的實務,想到你公司去實習一陣子……」解彥廷終於開口。
當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從解彥廷口中說出來時,杜之毓的笑容有些僵愣。
原來,這就是他約她吃飯的目的,還是為了時靖儀!
「她是銀行家的獨生女,沒有必要來學這些吧?」杜之毓的笑容有些尷尬,一點也不想與時靖儀有什麼接觸,只要想起時靖儀是解彥廷在乎的女人,那就讓她難受。
「她對經營管理銀行沒什麼興趣。」這是最大的原因。
「可是……」她真的不想接下這個工作,只能拼命找藉口。「傅建韋才是公司的大老闆,這事不能我說了算。」
「建韋那邊我會處理,會先來找你,是因為靖儀想跟女生學習,我希望你能帶著她。」解彥廷衷心的說。
雖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時靖儀的父親一直在幫她物色丈夫的人選,她不想因為跟男人大過接近,而被自以為是的父親湊成對。
話都已經說到這裡,再加上杜之毓很難對解彥廷說不,也只能點頭答應。
「如果傅建韋同意的話,那我沒問題。」
「謝謝!」解彥廷俊臉露出笑顏,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笑容。
杜之毓心頭一緊,解彥廷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只要事情牽扯上時大小姐,他就瀟灑不起來。
為了時靖儀,他總是會盡最大的努力來幫她完成想要的事……
唉!為什麼他眼中的人不是她呢?為什麼沒人對她這麼好呢?
一連串的哀歎閃過杜之毓的心中,她卻怎麼也沒想到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也有個姓傅的傻瓜,與她有相同的哀歎。
*** *** *** *** *** ***
剛結束與解彥廷的晚餐,杜之毓想也不想就直接開了車到傅建韋的門前,一邊打電話一邊走進超商裡。
「傅建韋,有沒有出去約會啊?」電話一打通,杜之毓劈頭就問。
「有,剛回來。」傅建韋應得有氣無力,整個人癱在沙發裡。
他剛「看」完她與解彥廷的約會回來,覺得好像被抽走全身的力氣,聽到她的聲音,想起她在餐廳的甜笑,他就累得不想說話。
「吼!你這男人果然不甘寂寞,每天都有約會!」杜之毓怒哼了一聲。
「你不是也才約完會?怎麼聽起來一肚子火?」傅建韋從沙發上坐直身子,臉色一沈,那個解彥廷不會欺負了她吧?
「約什麼會!解彥廷根本就是為了時靖儀去找我幫忙的!」結完帳,杜之毓提著一打啤酒走出超商,對著空氣大吼。
傅建韋濃眉一挑,一個晚上的壞心情突地全飛了。
「原來……今晚不是約會喔?」傅建韋唇邊的微笑回來,笑的有些得意。
一下子太愉快,忘了要掩飾,高興的心情隔著話筒都讓杜之毓感覺到了。
「你幸災樂禍得太明顯了。」杜之毓挑起眉,對他的愉快很感冒。
「呵呵……」傅建韋乾笑了幾聲,只是幾秒過後,覺得既然心事都被發現了,那他還不如高興的大笑幾聲,才不會得內傷。
畢竟這真是一件太愉快的事,於是他就正電話裡哈哈大笑起來。
杜之毓的臉沈了下來,要不是他現在不在身邊,要不然她一定拿啤酒敲昏他,這個可惡的傅建韋!
「竟然敢笑我?!傅建韋,你給我下來!」杜之毓對著話筒狂吼。
下、下來?
「你在樓下?」傅建韋從沙發上跳起來飛奔到窗邊,果然在超商前看到熟悉的身影。
「是!限你三分鐘內下來,我就守在門口,別想逃,光憑你剛才的笑聲,死十次都不夠。」杜之毓插著腰,一臉的不滿。
「好好好,我馬上下來,讓你當出氣包都沒關係。」只要她想到他,無論是什麼時候,他都會張開雙手歡迎她。
「別以為說幾句好聽的我就會把剛才的笑聲忘記。」這可惡的男人,不體諒她心情低落,竟然還大聲嘲笑她。
「沒問題,我任你處置。」傅建韋心情大好,急忙往外跑去。
無論她是想揍他、打他都無妨,只要她在他的身邊就好!
很快地,傅建韋沖到了杜之毓面前,端上奉承的笑臉,還不忘打躬作揖的賠著罪。
「太后吉祥,韋小寶來啦。」
「少來這套!」杜之毓瞪了他一眼,一肚子氣還沒消,拿著電話的小手,往他胸口招呼著。「竟然敢笑我!」
傅建韋不以為意,主動替她接過手裡的袋子,讓她兩手都能出出氣,反正那比被蚊子叮大不了多少的力氣,不痛。
黑眸往沈甸甸的袋裡一瞧,哇,酒耶,還不少咧。
「你是酒癮犯了啊,買這麼多。」傅建韋白她一眼,這小妮子一遇到解彥廷的事就會借酒澆愁,那微醺的模樣雖然美,卻也讓他很心疼。
「陪我喝幾杯,我心情不好。」拉著傅建韋在超商前坐了下來,她伸手拿了一瓶海尼根,咕嚕咕嚕的灌了幾口。
傅建韋淡笑,她心情不好?他可好的很。
知道自己目前暗戀處境無虞,沒有馬上出局的危險,沖著這一點,他就該多喝幾杯。
「就陪你喝。」他很豪氣的一口氣喝了半瓶,酒精這東西,管他心情好不好,都很有助興與解悶的功用。
「我看你今天晚上吃牛排吃得很愉快啊,怎麼會突然心情不好?」傅建韋好奇問道。
「吃牛排的時候心情是很好啊,只是吃完……咦?你怎麼知道我今晚吃牛排?還吃得很愉快?」杜之毓停下話,轉過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好奇寶寶不會去偷窺吧?」
傅建韋臉一僵,還好腦筋動得快。
「你喜歡吃牛排我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跟解彥廷吃飯你怎麼可能心情不好。」傅建韋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還好杜之毓也相信了。
「喔。」杜之毓點了點頭,心想他也沒那麼無聊,而且他自己還有約會咧。
於是,杜之毓就將解彥廷請托的事講了一遍……
「原來還是為了時靖儀。」傅建韋這次笑的可收斂了。
「就是啊,真讓人沮喪。」杜之毓搖搖頭,咕嚕嚕的又灌了幾口。
對於她戀著解彥廷的這一段,她總是ㄍ一ㄥ得很緊,唯獨在傅建韋身邊,在喝了幾口酒之後就開始藏不住心事。
「傻瓜!」傅建韋伸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這個小妮子怎麼跟他一樣傻?!
為一個人傷神難受、牽腸掛肚、朝思暮想……而那個人卻完全不知道。
「那個人真是夠笨的,都不知道女人的心事。」很自然的杜之毓就順勢偎向傅建韋的肩膀,忍不住暗罵了幾句。
「笨蛋又不只一個。」傅建韋笑著搖頭。
「有時真討厭自己,老是執迷不悟,敢愛又不敢說,像個縮頭烏龜……」杜之毓氣憤自己的不敢面對現實。
傅建韋再挑眉,怎麼罵著罵著,連他也一起罵進去了。
「要不然找個機會說啊,去表白一下。」傅建韋建議道。
「表白?」杜之毓微揚起眉。
「是啊,這是最快的方法,如果成了,我流個幾滴男人的眼淚,會找地方療傷止痛,讓時間幫我忘記你;如果沒成,那正好,我會張開雙手,歡迎你到我的懷裡哭泣……」
傅建韋笑的似假似真,一雙黑眸在夜深的此時揉進幾分真誠,杜之毓不禁看的有些傻了。
氣氛有些曖昧,兩人的目光糾纏著……
驀地,杜之毓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差點沒讓他從椅子上摔下來。
傅建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杜之毓開罵了。
「又想耍我了?啊?!」杜之毓小手掄拳攻擊,沒半點留情。
「剛剛才笑我被解彥廷給耍了,現在你還來插一腳,你真是不想活了!」杜之毓放下酒瓶,兩隻手一起打。
傅建韋的臉上一片慘綠,無論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杜之毓都能把他的原意扭曲,他一輩子都沒辦法讓她弄懂他心裡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好啦好啦,你別把那邊的氣出到我頭上來。」傅建韋雖然由著她打,但嘴裡也不忘提醒一下,他不該成為受害者。
「為什麼不行?你剛才不是說的很好聽,說要當我的出氣包。」杜之毓哼了一聲,在停手之前,來一下重擊。
捂著胸口,傅建韋低哼了一聲,這一下可貨真價實的疼。
「你不懂什麼叫客氣話啊?」傅建韋翻了翻白眼。「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多喝點,早點把你灌醉,我就能早點回家睡覺。」
「我喝了……」她低頭數了空瓶。「五瓶海尼根,差不多要醉了。」
傅建韋點頭,她的酒量也就這個數,加上她今天喝的急,不醉也難。
杜之毓打了個哈欠,真是不說沒感覺,一說酒意就整個都湧上來。
「我要回家睡覺了。」她紅著一張臉,低頭看著還一臉清醒的傅建韋。「送我回家吧。」
傅建韋搖搖頭,這小妮子就是會找他的麻煩,偏偏他樂此不疲,甘願做奴才。
無奈的起身,接過她手裡的車鑰匙,他又要當免費的司機,然後自費坐計程車回家了。
只是才走沒幾步,就聽到身後一個踉蹌,猛回頭,只見杜之毓又重新跌坐回椅子裡,果然是醉了。
傅建韋走回她的身邊,才伸手,杜之毓就很有默契的搭上他的肩,整個人被他抱了起來。
雖然她的腦海還沒意識到這一點,但是她的身體比她還要更清楚,知道他才是她的依靠。
傅建韋的唇邊揚起一抹笑。
雖然她總是為瞭解彥廷喝醉,但是每次為了享受這片刻的溫存,他這奴才做的也算有價值了。
低頭見到她的小臉偎在頸項裡,小手安心的攀住他的肩,傅建韋多希望能這麼擁著她一輩子,到哪兒都甘願。
溫柔的將她抱上車,他緩緩的將車子駛向她家,沒多久的時間就到達目的地。
把她從座位裡撈出來時,杜之毓已經陷入夢鄉,還嚶嚀的抗議幾聲,像是吵到了她。
「這小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傅建韋白了她一眼,熟練的抱著她,還能打開她家的大門,他一腳踢開門,直抱著她往房間裡去,溫柔的將她放在床上。
他昂然地站在床畔,灼熱的目光緊盯著她沈睡中的小臉,之後緩緩俯下身子,伸手順順她的發,指尖滑過她細嫩的肌膚,他的眸光一暗。
記得他曾經問過她,為什麼總是能安心的在他身邊喝醉,還讓他擔負起送她回家的重責大任,三番兩次直入她的房間,難道就不怕他對她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杜之毓笑的很無辜,也笑的很信任,戳了戳他的胸口,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信他!
從她澄澈的眼裡,他能讀出她的信任。
當初,就是感動于她信任的眼神,所以他一直謹守著朋友的本分,從不曾對她做出什麼不規矩的舉動。
只是看著她被酒醺紅的小臉,粉嫩的像個鮮嫩欲滴的水蜜桃,再憶起上次的吻,他愈來愈無法控制內心顫動的欲望,想擁她入懷。
「如果可以,我真想辜負你的信任……」他一點也不想被她當成朋友,一點也不!
修長的指尖滑過她的唇,帶來一陣癢意,有某種溫熱的氣息接近她,落在她光潔的額上,到她微張的紅唇,熱熱的呼吸拂弄著被酒醺醉的杜之毓。
她無意識地發出輕吟,那柔軟的聲音,在夜裡聽來格外清晰誘人,傅建韋的黑眸燃起更多的火苗。
「如果說我只要一個吻,會太奢求嗎?」他的聲音顯得十分低沈濃濁,有著濃濃的壓抑與渴望。
經過掙扎,他的臉緩緩壓下,薄唇如蝶觸般輕落在她的額際,灼熱的氣息包覆著她精致的小臉。
身下的人兒沒有反應,傅建韋看著她微啟的唇,隨後,灼熱的唇終於落在她唇上。
杜之毓直覺的嚶嚀了聲,伸舌潤滑帶著癢意的唇,不經意與他的唇交觸著,挑斷傅建韋的最後一根神經。
他慢條斯理地輕觸她的唇,慢慢地誘惑她,像是擁有全世界的時間可以吻她,當然,也是怕驚醒了她,細細品嘗著偷來的幸福。
只是,王子終於還是吻醒了公主,杜之毓睜開有些迷蒙的眼睛,發出無意識的呻吟,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神智恍惚。
「傅建韋,你在做什麼?」紅唇上貼著他性感的薄唇,杜之毓的話說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在吻你。」貼著她的唇,傅建韋沒讓自己像做壞事的小孩一樣驚慌逃走,只是維持著原本的姿勢,不忍結束這甜蜜的溫存,仍舊輕咬著她的紅唇,竊取她每一個虛軟的喘息。
美眸無辜的眨了眨,似乎正在努力消化這個資訊,只是她實在太累,眼皮重的不想再睜開,也沒有力氣再說話,只得再一次閉上眼,讓自己陷入夢鄉。
傅建韋看著她再次閉眼,先是一愣,接著嘴角的笑意加入了幾分溫柔。
「之毓,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繼續吻你嗎?」他撩起她的發絲,摩挲著她細緻的肌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幸運。
「嗯……」杜之毓有些無意識的回答著,根本沒有力氣再說話。
他輕柔地吻著她花瓣似的紅唇,逐漸加深,在她的唇中肆虐,像是無法饜足於這渴望已久的吻,他的唇反覆的吻著,在她身上烙下屬于他的印記。
熱吻持續了很久,昏睡中的杜之毓像是被下了咒般,也慢慢的回吻著他……
幽暗的房間裡傳來他壓抑的喘息,傅建韋知道他該停止這吻了,再不停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艱難的離開讓他留戀不已的紅唇,拉開距離注視著仍沈睡中的她,目光灼熱得像是火焰。
「大概只有天知道,我有多麼想把你擁入懷中,再也不放手……」在幽暗的房間裡,喑啞的男性嗓音低語著,充滿了溫柔,卻也充滿了無奈。
「也唯有天知道……」他的手輕撫著她的黑髮,動作充滿了寵溺。「之毓,我愛你。」
第六章
隔天,杜之毓一如往常的進到辦公室,頂著宿醉的腦袋,她努力集中精神。
而一點也不意外的,傅建韋再次出現在她辦公室裡。
「晴竹跟我抱怨,你愈來愈不尊重她了,連通報一聲都省了,直接撞進我的辦公室,當她不存在一樣。」杜之毓頭也沒擡的開口,知道進門的鐵定是傅建韋。
傅建韋笑了笑。「晴竹才不會說這種話,這句話一定是你說的。」
晴竹是杜之毓的秘書,個性很溫柔。
杜之毓沒反駁,只是撇了撇唇,因為這話的確是她說的。
「頭還痛嗎?給你帶來止痛藥了。」傅建韋在她桌上放了一杯咖啡,這一向能讓她清醒,也能舒緩她的頭疼。
「謝啦!」杜之毓感恩的擡起頭,還是傅建韋瞭解她,趕忙啜了幾口,精神果然好了些,心情也提升了不少。
「昨天睡的還好嗎?」傅建韋試探的問道,想瞭解她對昨天的記憶剩多少。
「還不錯,不過……」杜之毓頓了頓,揚起眸看了他一眼,半晌不說一句話。
「怎、怎麼?」她想起了嗎?
接下來,她會撲過來賞他幾巴掌,還是攀住他的脖子,用力的吻他幾下?
她若記起那個吻也好,至少他能停止這無止盡的折磨,看兩人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只是,杜之毓的話讓他的胡思亂想停了下來。
「我昨天做了個夢,還是個春夢。」沈吟半晌,杜之毓終於決定說出真話。
「呃?春夢?」這下,傅建韋可是一頭霧水了。
「更離譜的是,夢裡的男主角竟然是你?!」杜之毓的語氣裡,充滿濃濃的訝異與不可置信。
「啊?」傅建韋清了清喉嚨,決定先保持冷靜。「你究竟是夢到了什麼?」
「我夢到、我夢到……」杜之毓開口,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成功的把話說完,小臉染上淡淡的粉紅。
傅建韋繼續保持沈默,只是一雙黑眸亮得有些異常,直盯著她的眼睛看。
「我夢到我們又接吻了……」終於,杜之毓說出了她想說的話,小臉頓時紅的像蕃茄。
「又」接吻了?!
傅建韋挑起眉頭,很高興她用了「又」這個字,表示她也把之前那個吻算了進去,他莫名的被滿足了。
「我不知道你這麼喜歡我,竟然夢到我吻你。」傅建韋不知檢討地說道,態意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真喜歡她因自己而臉紅羞澀的模樣。
「我一定是最近『酗酒』過量,才會産生這種可怕的幻覺。」杜之毓嘴硬地說道,別過頭不去看他的眼睛。
今晨,還記得她一醒過來時,仍依稀感覺到紅唇微腫,像是真的被人熱切的吻過,而那個人的影像還清楚的可以,竟然是傅建韋!
更讓她訝異的是,她只是吃驚,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厭惡。
這怎麼可能?
他們可是哥兒們,她所喜歡的人可是解彥廷,但是……
在初清醒的那一刻,在傅建韋的影像清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時,她竟然有瞬間相信,他們或許可以在一起?
還記得躺在床上的她,用被子緊緊的捂住臉,幾乎不敢相信剛才在腦海中閃過的想法。
一如現在,他的眸光專注得讓她無法迎視,她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幾次深呼吸之後,才有辦法再開口。
「所以我有個結論。」她故作鎮定的說。
「喔?結論是什麼?你還喜歡那個吻嗎?」傅建韋問道,對於那個吻,他可是沈迷得緊。
「我不是說這個!」杜之毓咬著下唇,不去理會他充滿戲謔的輕笑。
「但是我很想知道。」傅建韋黑眸一眯,嘴角的笑反而更狂妄。
「那只是個夢!」這可惡的傅建韋,就愛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
「對我來說那真是個美夢,還是個我盼了很久的美夢,幾乎可以讓我滿足的在下一秒死去。」
傅建韋帶著邪氣的笑容說道,口氣卻十分真誠,讓她分不出他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傅……」杜之毓因為驚訝而啞了口,她看著他的黑眸,一瞬間也無法分辨他到底是在開玩笑,抑或是真的認真了。
「你喜歡那個吻嗎?」他不肯放鬆地追問,雙眼裡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就是要聽見她的答案。
昨夜,她睜開了眼,知道他是傅建韋,而且她還回吻了他。
雖然一開始就已經打定主意吻她,可是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對她的悸動會那麼強烈。
他壓抑不住的想知道,她是否如他一般同樣的戀上了那個吻。
杜之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只是個夢,我什麼都記不得了。」杜之毓冷哼一聲,卻也壓抑不住一直湧上耳畔的熱度,染紅了雙頰。
「我可以幫你回憶起來,這個忙我很樂意幫。」傅建韋滿臉笑容地看著她,說著任何人一聽就明白的雙關語。
「用不著!」杜之毓憤怒地喊道,幾乎想沖上前掐死面帶邪笑的傅建韋,心知如果繼續再討論下去,她一定會因為羞愧而死。
「你到底要不要聽我的結論?!」杜之毓的臉因羞窘與氣憤而變得嫣紅,實在很想用力踹他幾腳,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會夢到那個吻?!
見狀,傅建韋只是一臉無辜地聳聳肩,對她的憤怒報以慵懶的微笑。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作,雙手交疊在胸前,等著她的結論。
見他終於肯放她一馬,杜之毓如釋重負的喘了口氣。
「我打算跟解彥廷告白。」杜之毓堅決地點頭,深深地深呼吸,凝聚快刀斬亂麻的勇氣。
「什、什麼?」這下,驚訝的人變成了傅建韋。
一個熱吻撫慰他多年的渴慰,但是下一秒卻將他打入地獄裡。
「我怎麼想怎麼不對,會出現在我夢裡的人,應該要是解彥廷,但是我卻夢到你,這表示我已經壓抑太久,産生精神錯亂,為了要終止這一切,我一定要找解彥廷坦白這一切,是死是活,都一次解決掉。」杜之毓握緊拳頭,忍無可忍地喊著。
一次解決掉?
傅建韋挑起濃眉,端詳著一臉認真的她,懷疑這個小女人心裡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
據他的瞭解,解彥廷會接受她的機率小得可以,她若是想表白,對他是有好處的,只是傅建韋卻不免為她擔心著,那麼久的愛戀要是落了空,她會有多難受?
隔著短短的距離,他能發覺她的身子在發抖,相信她也同樣對這個決定有著某種程度的害怕,他的心中驀地湧現憐惜。
「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他緩緩地說道,看出她心裡的掙扎與恐懼。
她擡起頭來,筆直地看進他的黑眸裡。
「如果失敗了,至少我努力過,結果我無法預測,或許會讓人難過,但是我相信我可以承受。」
傅建韋眯起眼睛,因為她的宣言而陷入沈思。
「你真的很喜歡解彥廷,對吧?」沈吟半晌,傅建韋若有所思地問道。
「當然。」這一次,杜之毓沒再掩藏她真正的心意,對著他坦白的承認。
她毫不猶豫的肯定對另一個男人的感情,傅建韋的眸光微沈,但他咬緊牙關,刻意忽視胸口傳來的疼痛。
都守在她身邊這麼久了,好不容易她做出了決定,如果不幫她一把,實在是說不過去,雖然幫這一把,就像是在他自己的胸口上劃一刀。
為了她,他受了。
同時他也發現一個事實,為了她,他再痛也甘之如飴。
「既然決定要告白,你打算怎麼做?」傅建韋問,眸光停在她羞澀的粉頰上。
兩人明明靠的如此近,卻怎麼也觸不到這勾他心神的容顏,她的心,藏著別人啊……
「他剛又打電話給我,約我出來吃飯。」雖然她能猜得到,大抵又是為了時靖儀的事,但是她不管,她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好吧,那祝你成功。」傅建韋不再多說什麼,心裡一邊暗自盤算,一邊轉身打算離開。
杜之毓愣愣地看著他,怔怔的看著高大的身軀轉身走出辦公室,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仿佛對她沒有半分留戀……
當傅建韋如此輕易而乾脆地認同她告白的舉動時,杜之毓的胸口竟然傳來一陣揪疼。
杜之毓咬緊牙關,刻意忽視掉胸口洶湧的莫名情緒。
一定是那個春夢!
那個春夢讓她的心境起了連她都不瞭解的變化,竟然……竟然……
搖搖頭,杜之毓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他們兩個只是哥兒們,他的態度是自然而可以理解的。
但是無法否認的,他漫不經心的態度仍舊讓她感到難受。
杜之毓努力收拾心中怪異無解的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著讓自己將心神專注在今天晚上。
她必須想想到底要跟解彥廷說些什麼,才能在不嚇著他的情形下,讓他知道自己的情意。
但……無法控制的,她的心緒總會不由自主的飛到傅建韋身上,飛到那個莫名其妙的吻上……
*** *** *** *** *** ***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傅建韋打瞭解彥廷的電話,進行他人生中第一次對朋友的「變相勒索」。
在幾句閒談之後,傅建韋直接切入重點。
「聽之毓說你想讓時靖儀跟在她身邊,學些國貿的事務?」傅建韋將偉岸的身子靠進椅背裡。
「嗯,我正想找你談這事。」解彥廷應聲,工作上沒什麼事能讓他煩心,就是時靖儀老是擾得他一顆心上下不定。
「真人面前就不說假話了,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時靖儀?」傅建韋雖然心知肚明答案是什麼,卻也知道以解彥廷的個性,是絕不會承認的。
「靖儀是大小姐,我只是個在底下工作的人,對於她,我沒什麼非分之想。」也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
傅建韋挑起眉,他果然沒猜錯,解彥廷一如以往的ㄍ一ㄥ。
「既然這樣,我答應讓時靖儀到公司來實習,但是有個條件……」傅建韋的唇揚起苦澀的笑。
「什麼條件?」為了時靖儀,解彥廷絕不會拒絕。
「我希望你能試著跟之毓交往看看。」傅建韋心口驀地一陣抽疼,卻仍沒有半點遲疑。
他對自己的殘忍連他自己都訝異,他竟然可以做到硬生生的將她推到另一個男人身邊。
「之毓?」這下,解彥廷可疑惑了,他與杜之毓是認識很多年了,而且還可以算得上是鄰居,但是……交往?
「你確定你沒講錯人?是之毓?」解彥廷敲了敲桌面,怎麼也不覺得自己的名字會與杜之毓連在一起。
「我知道你會覺得訝異。」傅建韋好笑的說道。
解彥廷只會注意時靖儀一個女人,杜之毓之于解彥廷,只能算是朋友,這也是傅建韋擔心的地方。
杜之毓用情太深,偏偏解彥廷毫無所覺,在這種情形下告白,她非傷心不可。
「之毓是個好女孩,我也知道你與時靖儀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曖昧……」傅建韋話中有話的開口。
「我跟靖儀沒有曖昧。」解彥廷急辯。
「你不想和時靖儀有曖昧,但是她卻不這麼想……」傅建韋點的再明一些,就是因為這個秘密,所以他才能進行這近乎勒索的要求。
「傅建韋!這話不能隨便說……」解彥廷難得有些慌。
「是不是實話你自己心裡有數,我只是提醒你,時靖儀也是個死心眼的女人,你覺得身分懸殊所以排斥這份感情,不代表她也不接受,最好的方法就是交個女朋友讓她死心,而之毓是個好物件。」
「你和之毓不是班對?」解彥廷不解,這兩人從大學就吵吵鬧鬧到現在,大家都以為兩人是情侶,怎麼會……
「呵。」傅建韋無奈的撇唇。「放心吧,我跟之毓只是朋友。」
從來在她心上的人就不是他!
「趁著時靖儀到我公司來實習的時候,讓她知道你與之毓的關係,這是讓她死心最快的方法,她才會照著她父親的意思去嫁給該嫁的人。」對於商場上的事,傅建韋也是消息靈通,曾經他也是時靖儀父親想「招婿」的物件。
隔著電話,兩個男人陷入沈默。
平心而論,傅建韋的建議十分中肯,但是與杜之毓交往……解彥廷不知道這是否是個好主意。
「我不會勉強你馬上同意這件事,只是希望你給之毓一個機會,只要有機會相處,相信你會發現,你跟之毓非常適合。」傅建韋淡淡的說道。
初戀總是最美的,可惜的是,她的初戀帶著遺憾,而他懂那樣的心情。
他的遺憾已經來不及挽救,但是她的卻可以!
只要想到她唇邊會有的笑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泛起的淡淡霧光,那樣的杜之毓,一定美的讓人心折。
如果能看見她幸福快樂,他會盡一切的努力,他也會……由衷祝福。
仔細思考著傅建韋的話,解彥廷終於懂得那是什麼樣的心情。
傅建韋為了杜之毓來和他談條件,雖然嘴裡說他們兩個只是朋友,但是對她的讚賞卻從來沒停過。
要說杜之毓不在傅建韋心中,這話真的很難取信於人。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解彥廷問,湛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深思。
為什麼傅建韋不親自呵護她,而要將這個權利親手送到他面前?
「我只是希望看見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傅建韋淡淡的說。
解彥廷才是她心裡真正渴望多年的幸福,傅建韋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要努力成全她。
「一如你對時靖儀,你不也同樣的想把她往外推嗎?」傅建韋沈聲道。
聞言,解彥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傅建韋的一字一句,全都說進解彥廷的心坎裡去了,教他無可辯駁。
他們兩個同樣戀上不該愛的女人,同樣的為情傷神,無法自拔。
第七章
一如傅建韋的預期,解彥廷雖沒有回應杜之毓的告白,卻也沒有開口拒絕,光這樣,就已經讓杜之毓笑得都能滴出蜜來了。
傅建韋努力告訴自己他沒有做錯,她現在很快樂、很滿足。
雖然他老是覺得胸腔隱隱泛著疼痛,但他放任知覺麻木,放任時間流逝,不做任何的掙扎,默默退開。
如果說他還介意什麼,那也只是希望她快樂,只要確定她已得到她要的幸福,那他會離去,帶走所有寂寞,留下他滿滿的祝福。
隔著幾道門,傅建韋與杜之毓的距離並不遠,但是在他的極力控制下,他打擾她的機率降的很低,鮮少到她的辦公室造訪。
她的笑容很美,只是他看了卻會心疼,只好讓自己不去看,等待「判刑」那天的到來。
而坐在辦公室裡,杜之毓的笑容雖然還在,但是待愉悅慢慢沈澱下來,她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傅建韋安靜的太不正常,要不是偶爾能見到他與其他同事談事情的身影,她幾乎要以為他根本沒來上班,而在以前,他幾乎每天都會來向她報到。
而她也真是奇怪,在好不容易得到清閒時,竟常常會恍神得想到他不正經的笑臉……
此時隔著門,她聽見傅建韋低沈爽朗的笑聲,不再是只對著她笑,而是離她好遠的笑著。
杜之毓怔了怔,心底一瞬間竟湧上難言的失落。
為什麼?在渴望了那麼久之後,她好不容易與解彥廷的感情進了一步,但傅建韋卻突然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像是不曾在她的生命中存在過,讓她連分享喜悅的物件都沒有。
不知怎麼著,傅建韋的舉動讓她覺得有些氣悶,就像胸口哽著什麼似的,但又講不出合理的理由,讓她煩躁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現在,是真的很幸福了吧?但為什麼她卻覺得像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愈想愈煩,杜之毓覺得她需要找個物件發泄一下,幾乎是直覺反應地,她拉開辦公室的門,直接對著不遠處的傅建韋大喊——
「傅建韋,你來一下,有個客戶的事要跟你討論。」杜之毓想也不想的開口,沒察覺到在公事上她一向不曾這麼急切過。
秘書溫晴竹微挑了下眉,望向同樣驚訝的傅建韋,她慧黠的大眼閃了閃,像是發現了什麼。
傅建韋沒多說什麼,用了兩秒調適心情,等到那不正經的笑容重新掛上他的臉時,他才走進杜之毓的辦公室裡。
「傅建韋,我談戀愛你很不高興喔?」傅建韋才一關上辦公室的門,杜之毓就發難了,只差沒插腰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哪有啊?!」傅建韋一副天地良心的模樣。「我的好哥兒們終於得到幸福,每天笑咪咪的,我怎麼會不高興。」只是心快碎了而已。
「那你為什麼都不關心哥兒們的戀愛狀況啊?」好像刻意冷落她似地。
「光看你的笑臉就知道,還要問什麼?」嫌他的心太堅強,還在跳動礙著她的眼嗎?
杜之毓白了他一眼,聳了聳肩,輕鬆的在他面前伸了伸懶腰。
她在解彥廷面前時,總是無法得到放鬆,看完電影、吃了飯回來之後,就像是打完一場仗,只有在傅建韋的身邊,她能感覺輕鬆自在。
「時靖儀不是說要來跟你實習國貿實務嗎?怎麼一個禮拜了都沒看到人?」傅建韋挑了個安全的話題問。
「不知道耶,解彥廷沒再提起這件事,不過他這兩天的表情很怪異,好像時靖儀那裡出了什麼狀況。」杜之毓聳了聳肩。
或許是交往後讓彼此少了神秘感,這陣子以來,她對解彥廷與時靖儀之間那若有似無的情愫,也不再輕易覺得神傷。
「不過我這陣子倒是桃花朵朵開。」杜之毓一見到傅建韋,心情就愉快起來,也有了開玩笑的興致。「有個客戶對我很有興趣,直接就點明要我當他的媳婦。」
「你說的不會是潘逸群吧?」那小子倒還一表人才,工作能力也很強,個性直爽開朗,與解彥廷的個性完全不同,聽說他有傳宗接代的壓力,兩老催得緊,沒想到催到杜之毓頭上來了。
「嗯,就是他。」杜之毓點點頭,繼而露出很不可思議的表情。「條件還開得很優渥,只要幫他生個孩子,男孩女孩都無妨,就給七百萬,再送一間房子,生完後要維持婚姻也好,要離婚也沒關係,只要孩子留給他。你看,有錢人真病態。」
傅建韋撇唇,他倒不知道潘逸群的壓力大成這樣,只要有孩子什麼都無妨。
「這種條件,你不會有興趣吧?」
「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頭殼壞去還是受到什麼刺激。」杜之毓擺擺手,繼而又開口。「說到這個我倒想問你,是不是受到什麼打擊?為什麼這陣子都沒聽見你約會的事?那些鶯鶯燕燕到哪兒去了?」
「我是想收心了。」傅建韋翻了翻白眼,找了個藉口。
以前要製造風流的假像,是不想讓杜之毓對他有防心,現在她的心思又沒放在他身上,他幹嘛自找麻煩……不過這理由沒必要讓她知道。
「收心?」杜之毓絲毫不隱藏她的訝異。「你改性啦?終於肯定下來?」
「是,我被個女孩迷住啦。」傅建韋開玩笑說道。「因為某些因素,讓我再也不想繼續玩下去了。」
空氣中忽然有幾秒的凝滯。
杜之毓知道她應該要說些什麼的,取笑他也好,鬧鬧他也好,她應該要說些什麼的,但……喉間像是突然哽住了什麼。
不曾聽過傅建韋對任何女孩認真……
杜之毓的心裡,像是突地意會了什麼,小手不覺一緊。
「哇!哪個女孩這麼有魅力?」
終於,杜之毓聽到自己的聲音,卻不意發現那聲音有些沙啞,她趕緊補上一朵微笑。
傅建韋只是笑,並沒有回答,微蹙眉,眸心深處思潮糾葛。
杜之毓也覺得自己笑容很僵,剛才的好心情不知怎麼著,全給消失不見了。
她的表情落入他的眼底,傅建韋不解。
為何她的神情像是有些傷心、有些難受,難道她對自己,也有一絲在乎嗎?
「我中午想約彥廷出來吃飯,想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是什麼原因?」杜之毓低喃,將心情的低落歸咎于掛心另一個男人的情緒。
失望再一次壓回傅建韋的心底深處。他果然多心了,往自己臉上貼金。
「要不要一起吃飯?」杜之毓開口邀他,想起兩人好久沒一起用餐。
「不要。」傅建韋想也不想的拒絕,轉開眼,沒必要這麼折騰自己,讓一頓飯吃的消化不良。「我先回辦公室去了。」
「噢。」杜之毓輕應,掩不下心口湧上的失落,發覺他對自己的態度果然冷淡許多,是因為那個讓他動心的女孩嗎?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杜之毓想喊他,卻哽在喉中,發不出聲,彷若一開口,滿腔無法形容的痛楚就要傾巢而出,將她淹沒。
下沈——沒來由地,她的心不停地下沈。
*** *** *** *** *** ***
為了轉移自己的情緒,杜之毓真的約瞭解彥廷出來吃飯,卻又有另一個更震撼的消息等著她。
「對不起……」解彥廷定定凝視了她許久,突地冒出一句道歉。
只是這句話並沒有進到杜之毓的耳朵裡,她只是不甚專心的吃著午餐,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裡塞。
傅建韋動心了……真的動心了……
對愛那麼不專情的人,竟然真的動心了……
杜之毓坐立不安,非常非常地不安,不安到對面坐著她仰慕多年的解彥廷,她也沒心思多看他一眼。
一整個早上,她打翻了咖啡、弄亂了文件,連秘書都發現她的不對勁。
自己到底怎麼了?這一刻,她困惑了。
傅建韋是她的哥兒們,哥兒們的愛情就要有歸宿,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為什麼她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
莫非她真是這樣見不得別人好的女人嗎?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在察覺傅建韋不會再繞著自己轉,鬧著要她一起吃飯,氣得她頭頂冒煙時,為什麼她會覺得心好痛、好痛……
那種痛,是她未曾感受過的疼,甚至比單戀解彥廷時還要來得難受。
杜之毓無神的攪拌著咖啡,一直到咖啡變冷,她都沒喝上半口。
兩個思緒同樣紊亂的人,並沒有察覺彼此的心思,解彥廷見他的道歉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他索性直接進入主題。
「之毓,很抱歉,我們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冷不防冒出的聲音,差點害她打翻咖啡,杜之毓趕忙揚起頭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麼?」
「抱歉,我沒有辦法讓靖儀這樣下去,我不能繼續和你交往了。」解彥廷雖然曾鐵了心要與時靖儀保持距離,所以才答應與杜之毓交往,但是靖儀卻用那種方法來反制他,教他氣得快瘋掉,他必須制止她。
「什、什麼?」杜之毓的神情呆滯,雖意外,卻不傷心。
「我們分手吧!」解彥廷直接說道,或許太傷人,但是他的心裡只容得下一個時靖儀,對於其他女人,他只能說抱歉。
當這句話終於進入杜之毓的耳朵裡時,她反而很平靜,平靜到像剛聽完天氣預告一樣,臉色甚至沒半點波動。
「好,我們分手吧。」杜之毓平靜的應聲,十分意外自己的反應,在解彥廷說出分手的字眼時,她竟然會覺得鬆了口氣,像放下心中的大石。
這一刻,她忽然看清了自己的心。
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喜歡一個人時,看不見他會失望、會難過,但是不會心痛,唯有戀上一個人時,才明白難過和心痛比起來,是完全的不同。
她喜歡解彥廷,很喜歡,但因為無法在一起所以有了遺憾,因此這些年他一直在她心底深處,每當想起便湧上淡淡的悵然,這讓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這麼記掛他、愛著他。
然而在補足遺憾的這個禮拜裡她才發現,解彥廷早已不是她想要的男人,他的拒絕再也不能傷害她。
她念念不忘的……是一直在她身邊的傅建韋。
她竟然只因為知道他心有所屬,就一個早上心神不寧,疼痛從心底最深處不停冒出,像是快要將她淹沒。
察覺自己情感的轉變,杜之毓啞口無言,恍若被濃密的烏雲籠罩著,耳朵嗡嗡作響。
這不可能發生的事竟然真的發生了?她愛上的人竟是傅建韋……
多可笑、多荒謬的一件事!
她想哭又想笑,笑自己笨、笑自己傻、笑自己的不知道要把握。
心心念念著另一個男人,以為自己愛的人是解彥廷,卻不知道自己的心早給了傅建韋,現在應該什麼都來不及了吧?!
「之毓……」解彥廷開口,打斷她的沈思。「我真的很抱歉……」
「沒有必要,真的。」相反的她還很感謝他,要不是走了這麼一遭,她一輩子都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那我先走了。」解彥廷只是點點頭,低頭看了看表,杜之毓心知肚明,兩人該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那個最原來的位置,標號著「朋友」的座位。
「希望你和時小姐能有好結果。」杜之毓衷心的祝福。
解彥廷只是輕歎,他與時靖儀之間沒那麼簡單。
看著解彥廷離開,杜之毓用了許久的時間發呆,試圖厘清自己複雜的心緒,為什麼會在傅建韋改變態度之後,覺得心痛氣悶?
從大學開始,傅建韋就在她的身邊,一直在她的身邊,在她高興或是失意時、在她眸光糾纏著解彥廷時、亦或是為瞭解彥廷傷心落淚時。
一直以來沒人瞭解她,只有傅建韋,似乎她的情緒都無法逃出他的眼底,而她也很奇怪的,只會在傅建韋面前表達出真實情緒。
杜之毓啜了口咖啡,冷了的咖啡有些澀,她的心卻漸漸清明起來。
自己與傅建韋,應該是有機會發展出什麼的……
杜之毓無神的走在馬路上,第一次真切感覺到思念那種甜中帶酸的感覺。
現在的他,會想著她嗎?
杜之毓歎了口氣,不用想就知道答案。
曾經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從大學到現在幾乎未曾分開,而如今,他的生命裡即將有另一個女子進入,那她呢?她的位置在哪裡?
有幾個女孩能接受男友有個女的「哥兒們」,而且還是個心懷不軌的哥兒們呢?
猜測著不久之後兩人的發展,大概只是同事、只是朋友,只是個比陌生人還陌生的陌生人……
想想,這樣也好,給她一點時間,要忘掉一個陌生人應該不難吧?!
縱使那個陌生人曾經在她的生活裡,存在長達十年的時間。
捉著一顆初嘗想念的心,沿著兩人曾經走過的長廊,淚水不爭氣的掉下,只因為明白,兩人再也回不到從前,自己已失去了在他心裡的那個位置。
午後的天氣一如她的陰鬱,一場大雨突地淋了她一身,杜之毓一陣狼狽,周遭的人跑著,她衣服被淋濕貼在纖瘦的身上,她該學著人拔腿狂奔,但卻不知該跑向何方,在知道她錯過了傅建韋之後。
或許在這麼多年裡,他們曾經有機會發生些什麼,牽扯出什麼曖昧,卻在她堅持暗戀著另一個男人的情形下,他們只能成為哥兒們。
而,錯了,就過了,再也挽不回了。
如果傅建韋的心裡沒有她,就算每天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還是看不到她,現在他的眼裡,只看得到另一個讓他心折的女孩。
而她,能就這樣放棄嗎?
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杜之毓按下了熟悉的號碼,知道自己至少應該試一試。
電話響了幾聲傅建韋才接起電話,語氣聽來十分愉快,杜之毓卻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笑出聲來。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杜之毓才要開口,就被傅建韋打斷。
「怎麼?要跟我報告你的戀愛現場實況啊?」傅建韋故作愉快的說道。
他在這個時候不禁埋怨起杜之毓的後知後覺還有對他的殘忍,有些故意的,他不想讓她的愛情專美於前。
「讓我先跟你報告好了,我今晚要帶我心儀的女孩去看場電影,然後買個禮物跟她表白,你覺得我應該買項鏈還是戒指?我是很想買戒指讓她知道我的心意,又怕太唐突,你給個意見來聽聽,看你喜歡什麼?」
幾句話,就把杜之毓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事實得到印證,他不愛她。而她再一次發現,心真的好痛。
她真是愚蠢的可以!卻已經來不及挽回。
雖然知道沒建設性的情緒應該停止,她卻止不住悲傷,甚至到了討厭自己後知後覺的地步。
有些事是不容錯過的,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這個遲來的發現,教她錯愕、震驚,也教她難堪。
「你想送戒指就送吧。」這個時候就送戒指,可見他的用心……
天啊,她怎麼會覺得連喘口氣都好痛。
「好吧,那就採納你的意見好了,你剛剛想說什麼?」傅建韋無所謂的開口,會扯這個謊,只是不想讓她以為他真是個永遠定不下來的男人,雖然扯這個謊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沒事、沒事……」他都說了這些話,她還能再說什麼來自討沒趣?只能硬著頭皮假裝沒事。
「解彥廷還在外面等我,我先掛電話,下午我想請假跟解彥廷到郊外走走,再見。」沒有等傅建韋回答,她狼狽的結束談話,淚落了下來。
而傅建韋只能握住斷了線的電話,控制自己不要把電話往牆上摔去……
在大雨裡,她停下腳步,再也無法移動分毫,雙手將自己擁住,只覺得好冷、好冷,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跌,心痛的就像是要死去。
想請假,是因為她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回去面對傅建韋。
杜之毓的思緒好亂,頭好痛,明眸一如天空罩了烏雲,哭得淚眼酸楚。
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那麼愛哭的女人,竟然怎麼都止不住淚。
曾經他們攜手扶持,互相體諒,偶爾吐吐槽,卻並肩一起克服難關,如此相契相知的感覺多好。
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了!
仰起頭,杜之毓讓大雨洗去她的淚,沖刷著她的懊悔,她覺得頭好昏,腦袋在打轉,身體在搖晃,她卻放任著不管。
她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只知道人群來來去去,她像抹孤魂般遺世獨立,直到一個身影在她的身邊停住。
「之毓?天啊,你還好吧?」那是個疑惑至極、不敢確定的聲音,語音才落,一把傘已經在她頭上撐起一片無雨的小小天空。
杜之毓回眸,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不是他,不是傅建韋。
是潘逸群,那個說要請她傳宗接代的男人。
杜之毓滿臉錯愕,瞪著眼前這張寫滿關懷的臉龐,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的出現。
「我在附近吃飯,看到有個傻瓜在淋雨,沒想到是你,心想正是英雄救美的好時機。」潘逸群開玩笑說道,拿出面紙,拭去她滿臉不知是淚是雨的水滴。
望著潘逸群溫暖的笑容,杜之毓眼眶一熱。
如果是傅建韋,他一定會先狠狠的罵她一頓,然後拉著她在雨裡跑,找一間最近的服飾店,讓她將全身的濕衣換掉,不讓她感冒。
他的嘴巴很壞,大概找不到比他還會消遣她的男人,但是……他卻也很溫柔。
總是很溫柔,總是保護著她。
杜之毓的淚又流了下來。
潘逸群微歎了口氣,大抵能猜到會讓一個女人哭得梨花帶雨,除了感情,不會再有其他。
「別哭了,如果失戀了那就嫁給我吧!只要一年,生個孩子你就自由了,再也不要談戀愛,既傷神又傷身……」潘逸群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不可能,我沒辦法……」她沒辦法在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傅建韋時,還跟另一個男人發生關係。
「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我們甚至不需要有夫妻之實就能成功孕育孩子。」讀出她的困擾,潘逸群認真的建議著。
要找人生孩子不難,要找個不會糾纏的女人卻是難如登天,而眼前這傷心的杜之毓是個很好的物件。
杜之毓想笑,想罵他神經,卻哽咽難言。
「我們吃過幾次飯,想法理念都很相近,工作上也很能配合,我欣賞你的工作能力,相信我的能力也沒讓你失望,我們很適合做夫妻的。」潘逸群繼續勸說著。
杜之毓只是搖頭。不諱言的,他們除了生孩子這點沒有共識之外,她很欣賞潘逸群各方面的表現。
「我會尊重你的想法、你的意見,只要你能幫我生個孩子,我甚至不會過問你是為誰哭成這樣,只提供一個溫暖的胸膛。」潘逸群張開雙臂,撫慰的對她一笑,充滿著鼓勵。
拒絕的話說不出口,杜之毓撲進潘逸群的懷裡,很用力、很用力的抱住他,心裡最後一次念過傅建韋的名字,放任自己任性地纏抱著潘逸群,哭出滿心的不舍與傷痛。
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只因為她實在不相信自己能對傅建韋的戀情處之泰然。
傅建韋從來都不曾認真的,但是這一次卻那麼慎重,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她覺得無法接受。
「好,不要談戀愛了,我們結婚吧!」任性的,杜之毓答應了這原本被她視為笑話的婚姻,只因為在她哭的最慘的時候,潘逸群出現了。
只因為她知道,傅建韋不會留在她的身邊了。
第八章
大雨裡,杜之毓在潘逸群的護送下回到了辦公室,迎著溫晴竹訝異的眼神,她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在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她才想起傅建韋下午有會要開,不在辦公室裡,這讓她省去尷尬,至少她不用擔心該用哪一號表情面對他。
溫晴竹迎向潘逸群的俊臉,露出和善的笑容。
身為杜之毓的秘書,她自然對這新跳出來的追求者不陌生,但也僅只是幾面之緣,沒多說過什麼話。
「抱歉,潘先生,我有急事要向經理報告,就不招待您了。」溫晴竹小臉上有著歉意。
「沒關係,你忙,我也要走了。」潘逸群也沒有留下的打算,他要去慶祝,慶祝他終於解決了一項大難題。
送走了潘逸群,溫晴竹急忙走進杜之毓的辦公室,看到她還坐在位子上發愣,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刺激。
「經理,紐約負責接洽我們公司業務、幫我們進出貨的那家貿易公司,中午打了急電過來,說是大後天會進港的那批貨沒有辦法幫我們處理了。」溫晴竹遞上剛從mail上印出來的文件。
這幾句話終於讓杜之毓回過神。
這可是件大事,要是不能如期交貨到客戶手上,不談違約的金額,光是中間會發生的雜事與紛爭,就要教人頭疼了。
「他們為什麼會臨時變卦?我們與他們也有合約在。」杜之毓蹙起眉頭,細思著該怎麼處理這燃眉之急。
「我問過他們秘書,聽說是有位股東沒經過大家同意,任意出售近半股分給他人,而那個人有並購他們公司的意願,想利用這機會一舉併吞掉原公司,導致內部一團亂。」
杜之毓輕咬了唇,知道這事雖然是配合公司的內部問題,卻會間接影響到他們的聲譽,甚至還會損及利潤……
「我與對方秘書確認過,基本上暫替我們收貨沒問題,但是貨運公司擔心會收不到貨款,所以不肯負責此次載運,如果我們能派個人過去處理,擔保貨款無虞,相信就不會延遲到客人收貨的時間,這些是相關廠商的連絡電話與資料。」溫晴竹再遞上她在最短時間內想好的補救方法。
杜之毓不由得露出讚賞的笑容。
晴竹雖然看來溫婉,做起事來卻有條不紊,處事果決絕不拖泥帶水,她要是沒這個好秘書先幫她處理掉大部分的雜事,她的工作量會多上好幾倍。
「我與傅經理討論過,他同意讓負責出貨的林先生代表公司出差,因為他這個月雜事很多,也考慮到經理你……不方便出遊。」因為她在熱戀中。
杜之毓搖搖頭,大抵能猜到晴竹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
只可惜他們都體貼過了頭,她現在正好需要時間離開一陣子,就算只有幾天也好。
說調適也好,說逃亡也罷,她正愁沒有理由,這下更是非走不可。
「我去,我自己去。」杜之毓直接接下這任務。「而且我晚上就走,馬上幫我訂機票。」
能不見到傅建韋就不要見到他。
「啊?」晴竹聰慧的臉上,難得露出不解的神情。
晴竹的表情倒是提醒了杜之毓,在離開之前她還有件事要處理。
「晴竹,在我出國這段時間,我要麻煩你幫我辦一件事。」停下準備的動作,杜之毓望著怔愕的晴竹。
「什麼事?」
「我要你幫我代辦結婚手續。」
「啊?」晴竹的嘴巴張得更大。「你要和解彥廷結婚了?」
「不。」杜之毓搖了搖頭。「我要結婚的物件是潘逸群。」
「什麼?!」晴竹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她這個秘書,管公司的事也就算了,什麼時候開始也要負責起主管的結婚代辦契約了?!
*** *** *** *** *** ***
如果硬要說這趟旅行是公事也不是不行,只是杜之毓很清楚,她是去逃亡的。
逃出令人難受的情緒,逃出讓人無法呼吸的壓力,還有那來自於自己心中無法對人訴說的感情。
所以她沒命的逃,一分鐘都不想等,訂好了機票,她沖回家收拾行李,也不管時間還沒到就直沖機場。
只因為她很清楚,傅建韋在開完會後一定會找她,而她並不想在心情還沒準備好前面對他。
是,她的確沒種,她承認。
坐在候機室裡,杜之毓努力淨空她的腦袋,卻怎麼也無法將傅建韋的影子從腦海中刪除。
在最沒有防備的時刻裡讓傅建韋進駐到她的心裡,她在乎他的程度,深到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安。
上機的時間到了,她跟著人群慢慢移動,一如她的心,在空氣中飄忽,直到坐在機位上,還沒辦法落地。
她的心蒙了塵,在風吹起的那一刹那,同時吹散她的愛情,她被無知的黑暗罩了頂,在太陽初出的那一刻,蒸融了她的心。
在空服員溫柔的聲音裡,飛機要起飛了,她有一瞬間的衝動,想沖回傅建韋的身邊,向他大聲呐喊她的心聲,但也只是想想,她做不到。
只因為知道會是讓人難堪的結果,她的聲音、她的熱情全梗在喉嚨,就是說不出口,她定坐在機位上,直到飛機起飛。
她心裡知道,傅建韋對她好、哄她、疼她、欺負她,甚至可以談得上是喜歡她的,但那不是愛。
在深夜的天空裡飛行,她想著以往的甜蜜時光,既喜又酸的情緒太惱人,騷動的心教人害怕,她想要微笑,卻無力牽動嘴角,只能歎氣。
原本還有些後悔,自己竟輕易的應允成為另一個人的新娘,但是在如此心痛的時刻,她卻慶倖自己做了這樣的決定,至少她可以不用再面對傅建韋。
給她一個禮拜的時間,讓她好好沈澱心情,只要一個禮拜,她相信就能安撫好自己迷惘紊亂的心。
在愛情上,她一向是只鴕鳥,以為將頭埋得愈深,就能避開一切。
一定可以的!她一定可以忘記這一切重新再來。
眯上了眼,她讓自己陷入睡眠,不要想、不去想、不敢想……
*** *** *** *** *** ***
開完會,迎接傅建韋的是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怎麼也沒想到杜之毓會自己請命到紐約去出差。
出了什麼事了?難道她與解彥廷之間出問題了嗎?
疑惑還在心頭,溫晴竹這一向稱職、今天卻一頭霧水的秘書,終於踏進杜之毓的辦公室,看到傅建韋,頓時鬆了一口氣。
「杜經理說她要結婚了。」溫晴竹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像是突然有一把刀狠狠插進胸口,傅建韋驀地胸腔抽緊,沮喪揪緊著心房。
早知道事情順利發展,他倆結婚該是最好的結局,但他卻感到渾身血液在瞬間凝結成冰。
溫晴竹見著傅建韋的臉頓時慘白,也知道那是為了什麼。
她沈默的看著另一個主管神傷,體貼的不多說什麼。
傅建韋身邊的女友雖然一個換過一個,但他深邃的眸光總是追隨著杜之毓,他明明對她有情,而且還是依戀很深的那種,卻一句話也不說。
「結了也好。」終於,傅建韋聽到自己的聲音,疏離冷淡的不像是他的嗓音。
或許她結了婚,就能斷了他的念、他十年來的奢望。
「傅經理,我想我必須告訴你,杜經理要嫁的並不是解彥廷,而是潘逸群。」溫晴竹並不想讓誤會繼續下去。
「什麼?」傅建韋心一凜,瞪著她,僵硬得像石像,俊臉暫態結成冰。「為什麼會是潘逸群?」
溫晴竹只是無辜的搖頭。「我想這應該是你要去發掘的答案。」
眼前的俊臉透著死灰的顏色,似乎大受打擊,幾秒鐘之後,他決定要去找解彥廷,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個該死的解彥廷!」他把杜之毓交到解彥廷的手上不過才多久的時間,那男人竟然能讓她傷心到願意點頭嫁給潘逸群。
「聽說解彥廷出國了。」晴竹再度溫柔的說道。「跟時小姐一起。」
俊臉先是僵硬,額上青筋爆起,接著臉頰抽搐,偉岸的身軀都在劇烈顫抖。
果然又是解彥廷!他非殺瞭解彥廷不可!
只是當怒氣稍散,傅建韋開始擔心杜之毓。
她一個人在外地,一定很孤單、很寂寞、很傷心,一個人極力抵抗就快要崩潰的情緒……
不行!他不能讓她一個人。
「晴竹,幫我訂機票,我要在最短的……」
傅建韋話才開了頭,一張機票已經擺在他面前。
「晴竹……」傅建韋幾乎是訝異且讚賞的看著她,終於瞭解為什麼杜之毓總是對晴竹讚歎有加,她果然做事俐落、觀察入微。
「我想,不該讓杜經理莫名其妙就嫁了,你應該跟她把事情說清楚,讓她知道你的心意。」晴竹很溫柔的笑了。
傅建韋先是一怔,而後笑得有些無奈。
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意,唯獨杜之毓什麼都不懂……
「謝謝。」傅建韋伸手接過機票。「提醒我回來幫你加薪。」
「你的確應該幫我加薪。」溫晴竹只是點點頭笑道。「杜經理的飛機雖然比較早起飛,但是你的飛機不需要轉機,你可以在機場等她出關,她不會寂寞太久。」
聞言,傅建韋又是一陣訝異,多心細的一名女子啊!
他點點頭不再多說,看了機票上的時間,往心儀的女子飛奔而去。
沖出辦公室的刹那,他撞到了一個男人,猛地停住了腳步,沒想到竟然會是潘逸群。
傅建韋原想開口問個清楚,卻因機票時間緊迫,加上馬上就能從杜之毓的口中得到正確的解答,沒有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於是他加快腳步繼續往外跑去,徒留潘逸群與溫晴竹對視著。
「你讓我的新娘飛了。」隔著沒關的門,潘逸群已經聽到了一切。
他知道女人容易改變心意,所以來催促杜之毓儘早簽了結婚契約,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而讓他沒了新娘的,就是眼前清麗的溫晴竹。
「你必須賠我一個新娘。」潘逸群帶笑的說道,那雙深邃的眼直凝著一臉無辜的溫晴竹。
溫晴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泥沼,而推她進去、不打算讓她脫身的人,就是眼前的男人——潘逸群!
*** *** *** *** *** ***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飛機在午夜到了美國,拖著行李,杜之毓一雙眼因無眠而紅腫,因淚流不止而視線模糊,即使現在,她仍舊心痛不已。
空氣清冷,機場外夜霧彌漫,她失落的在機場裡走著。
突地,一個人匆忙的撞上了她,她沒理會太多,由著那人道歉之後離去。
走著走著,身後背包裡的物品掉了出來,杜之毓先是一怔,隨即心裡直喊糟。
她趕忙停下腳步檢查身後的背包,只見背包果然已經被劃開一條縫,裡面的錢包不翼而飛。
杜之毓心底有說不出的悲傷難過,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落魄的時候,身在異地竟然身無分文,連信用卡都丟了。
她彷徨失措,一點主意也沒有,低下臉,眼淚就這麼滴滴答答滾了下來。
這是不是就叫禍不單行?!
頹然的軟下身子,茫然的情緒洶湧而上,更多的是無助惶恐的感覺,她身體繃緊,緊咬著唇,卻仍無法讓自己堅強,停止顫抖。
她該怎麼辦?從來不曾這麼驚慌過,在她的生命裡,無論遇到什麼挫折,都有個人一直在她的身邊,所以她從來不怕,從來都不怕。
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對傅建韋的依賴如此之深,在這麼慘、這麼狼狽的時候,她第一個想起的竟是傅建韋。
以為自己是個堅強的女孩,能自己處理所有的事,直到此時才發現,她能那麼勇敢,從來不覺無助,是因為傅建韋總在她的身邊。
傷心的捂住臉,淚不停落下,好想他、好想他、好想見到他,只要能聽見他聲音、見到他的人,她的心肯定不會這樣慌亂害怕。
但,不可能!她不可能看到他……
意識到這只是自己的奢望,杜之毓忍不住哽聲無助地啜泣起來。
而在機場另一側,傅建韋正急如星火的在找尋著佳人的蹤迹,終於,他看到在大廳裡無助哭泣的那個纖細身影。
傅建韋凝視她無助的背影,注視她微微顫抖的模樣,仿佛正奮力壓抑著情緒,她看來是如此的脆弱,令他心疼得想殺了自己。
再也無法壓抑多年來的情感,他快步跑過去,大手一伸,直接將她緊緊的攬入懷中。
杜之毓先是錯愕震驚,揚起滿是淚痕的小臉,驚慌的想推開來人時,映入眸裡的竟然是傅建韋的身影。
杜之毓倒抽一口氣,她用力的眨眼,想看清楚他的臉。
「你……」杜之毓顫抖著唇,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出現了,她的嗓音有掩不住的激動,還有某種複雜的情緒。
接著,慌亂的情緒像是突然靠了岸,她急切地摟住傅建韋的頸項,埋在他胸膛裡,劇烈地顫抖起來,淚如潮水兇猛泛濫,她抽搐著哭泣不止。
「你真的來了!真的出現了……」杜之毓的語音破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失態,但她沒辦法,她控制不了。
在以為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傷心無助的時候,傅建韋竟然真的出現了。
杜之毓哭泣不止,哭得傅建韋心都碎了,只能心疼地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哭什麼呀傻瓜!噓,別哭了、別哭了。」傅建韋低喃著安撫她,心疼得快發狂,卻只能緊抱著她,什麼也無法做。
解彥廷這該死的男人,永遠只會讓杜之毓哭泣,哭得讓他心疼的快死掉……
再也不放手!再也不放手了!
既然解彥廷不能照顧她,那他為什麼要拱手讓出?!
傅建韋目光炯炯,迷戀地貪看他喜愛的女人,仿佛永遠也看不夠似的,在心裡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杜之毓仍在哭著,仿佛要將那積存已久的情感一股腦地釋放出來,她崩潰了,被自己的愛情擊倒了。
在傅建韋一出現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經深陷的無法自拔,她不想哭的,尤其不想抱著他哭泣,但是她的一雙手卻如此眷戀著他頸項的溫暖、他胸口的心跳,戀著他在耳邊細細絮叨的話語。
怎麼會戀得這麼深啊……
她的傷心、她的無助,似乎都在傅建韋溫暖的懷抱裡煙消雲散,一切的擔心害怕都會遠去,他強壯結實的手臂把她牢牢護緊,他的懷抱仿佛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他電話裡愉快的聲音、談著另一個女孩時流露的喜悅笑容、他想送戒指表達心迹的認真,都在在提醒她,這一切不屬於她,她能貪圖的,只是這幾分鐘的溫暖。
他戀著另一個女孩的笑容,讓她逃到這天涯海角來,而上天卻像是故意要考驗她一樣,竟然讓他再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多想就這麼沈溺下去,撲倒在他的懷裡,對他表明她真正的情意,但……不行的,他都已經想到要送另一個女孩戒指,表示他內心對那女孩的看重,她何必自討沒趣,破壞兩人的情感。
老天爺啊,原諒她的自私,縱容她的失控吧,讓她再最後一次,緊緊地,深深的記住這樣的感覺。
不想問他的戒指到底送了沒,也不想知道那女孩接受他了沒,纖細的雙臂只是將他攬得更緊,她知道自己不夠勇敢,但仍貪戀著他的一切。
這偷來的短暫春光,就讓她最後一次欺騙自己是被他呵護寵愛的,享受這如浸潤在日光中的甜蜜感受吧!
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裡,傅建韋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他只想緊緊的抱住她,讓她哭個夠。
「你還有我、還有我在。」傅建韋一手撫摸著她秀髮,一手環抱她腰側,任她將臉埋在他胸前,滾燙的淚水濡濕他的胸膛,仿佛也打濕了他的心。
有他在,再也不讓她流淚了!
緊擁著她,令他感到甜蜜滿足,胸腔漲滿炙熱的情感,有股衝動想把自己的一切給她,只要能止住她似乎永遠也停不了的淚。
埋在他的胸口,杜之毓亦開始貪婪地幻想,希冀就這麼和他擁抱纏綿直至地老天荒,再也不放手。
但她知道她不能這麼自私,於是輕輕推開他,想伸手拭去自己頰上的淚,只是伸出的手卻落入他的大掌裡,被緊緊的握住。
她怔愕揚首,驚見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眸,竟激動地望著她。
傅建韋握住她的手,緊緊的鎖在掌心裡,與她四目相對,這是他首次這樣明顯地泄漏出對她的情感。
這樣的眼神讓杜之毓心悸,她知道她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也不該再有所誤會,她陷得夠深了。
「對不起,我哭得跟什麼一樣,因為我的皮包丟了。」杜之毓輕描淡寫地將心事帶過,不想讓他明瞭。
此話一出,傅建韋先是一怔,知道她的淚大抵是因為解彥廷而起,但既然她不肯說,那他就不問。
不是不想知道來龍去脈,卻怕再見到她的淚,所以他一句話都沒問,只要能陪著她就好。
「跟我在一起就不會有事。」傅建韋輕聲說道,目光灼熱,不戳破她的謊言。
杜之毓輕輕地抿唇,眼眶刺痛,竭力壓抑住那湧上的濕意。
他總是對她這麼好、這麼溫柔。
傅建韋俯身,額頭抵住她的,彼此四目相對,曖昧的情緒在周邊圍繞著。
「相信我,跟我在一起,就不會有事。」他再一次重申他的保證,再也不將她交出去,她的未來,他會細心呵護著。
迎視他的眼,那其中的火熱像是要將她融化,迷亂著她的心……
杜之毓不禁奢望起來,就這麼一次,她想任性地放縱自己,忘記他有女友,忘記他心有所屬,只想好好享受兩人獨處的最後一個禮拜。
他們靠得那麼近,眼對著眼,杜之毓勾起淡笑。
「我相信你。」
傅建韋震懾於她眼中的柔情,她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望著他,讓他愛憐地伸手點了點她鼻尖。
「我是不是要放鞭炮感謝你對我的信任?」傅建韋話中有話的說道:「別說是皮包丟了,心丟了,我都幫你找回來。」
深深凝視著她,好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此時並不是告白的好時機。
聞言,杜之毓只是笑了。
「第一次看到有人送錢給別人用還笑得這麼開心的。」全天下只有傅建韋會這麼待她,送錢就算了,還要負責幫她找心……
只可惜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她的心,早遺落在他身上了。
杜之毓心下酸楚,一顆心痛得仿佛要跳出胸口,只能強裝鎮定,在他的攙扶下起身。
「哭夠了,該找個地方休息了。」傅建韋開心的說道。
雖然她哭的讓他心疼,但是她的信任與笑容卻輕易撫平他胸口的痛。
這一輩子,他怕是再也離不開杜之毓了。
第九章
縱使已經打定主意要守護她一輩子,但是傅建韋卻還是不敢太突兀的表現出自己的心意,怕杜之毓一下子承受不起,反倒拒絕他。
到了訂好的飯店,傅建韋幫著她將行李處理好,等她一切都打理好之後,他才放鬆下來,深深的打了個哈欠。
「對了,我忘了問你,怎麼會突然來了?」杜之毓回頭問,正巧看到他的大喉嚨。
「這就要謝謝晴竹了,她還真是個細心的秘書。」傅建韋把事情講了一遍,但是跳過解彥廷出國與她打算和潘逸群結婚的事,他沒打算讓她尷尬。
「可我已經趕來處理公司的事,你沒必要再來……」雖然她真的很高興能見到他。
「不知道,就心有靈犀,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差。」傅建韋聳肩說道。「事實證明我果真是來對了,剛好看到個小女人在機場裡哭得唏哩嘩啦的。」
「你這人真討厭,哪壺不開提哪壺。」杜之毓白了他一眼,倒也沒真的生氣。
其實心裡是感動的,無論他是為公還是為私而來,他都成了她的救星,在她的心裡刻劃了更深的痕迹。
「為了答謝你,我們到飯店的餐廳裡喝杯咖啡吧!」杜之毓開口邀請道。
「用我的錢請我喝咖啡,你還真是慷慨。」傅建韋消遣道,早有準備的握住她攻擊的粉拳,哈哈大笑著。
「走吧,就讓你請喝咖啡。」傅建韋沒放開她的手,若無其事的將她細柔的掌心收穩,仔仔細細的握著,往電梯走去。
杜之毓訝異的看著兩人十指交握,驚愕的淺笑掛在唇邊,由他牽著,甘心跟著他到任何地方去。
他的掌心好暖,連她的心都溫熱了,害她的眼、她的鼻,都覺得酸澀起來。
進入電梯,氣氛有著一點點的曖昧,傅建韋難得像個小夥子,握著心儀佳人的手,他竟然提不起勇氣轉頭去看她的表情,要不然他就能發現,其實因十指交握而心緒波動的人,不只他一個。
兩人到了餐廳時看到窗外下起雪,興奮的點了咖啡外帶,並肩到飯店外迎著今年屬於他們的第一場雪。
「哇!雪耶!我在臺灣都沒看過雪。」杜之毓幾乎是沖出門去的,纖細的身影愉悅的在雪裡飛舞著。
她在雪裡轉著笑著,黑髮在皚皚白雪裡散開,美得教人心驚,教人轉不開眼。
她的小手捧著一把小雪花飛奔到他的面前,差點沒撞倒他。
「看!雪耶!」杜之毓不想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的大驚小叫,但控制不住的,她就是想與他分享心中的喜悅。
傅建韋露出寵溺的笑容,將熱騰騰的咖啡湊到她的唇邊。
「喝一口吧,嘴唇都凍白了。」
杜之毓聽話的啜了一口,滿足的露出笑容,接過咖啡索性直接灌了幾口,才呼了一口熱氣。
「真舒服。」
在瞭解自己的依戀之後,杜之毓的心輕易的被滿足,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只有一個禮拜,她都會好好珍惜。
「你也喝一口吧。」杜之毓專注的看著他,希望他也能感覺到那種被溫熱的感覺。
傅建韋將咖啡就唇,動作間,一雙深邃的眸不曾稍離,看得她心都要融了。
是因為自己的心態變了,所以以為他的心也變了嗎?她竟覺得他的眸光熱得教人臉紅。
杜之毓知道這只是她的妄想,但是這時候她並不想拆穿,只想恣意的享受他的細細呵護。
「來,我們到旁邊坐一下。」拉住過度興奮的杜之毓,傅建韋找了個避風的角落,席地坐了下來。
傅建韋朝她伸出手,對著杜之毓一笑。「來吧。」
月光下、星光底,隔著不甚明亮的燈光,杜之毓看著傅建韋唇邊的笑容,心裡一陣晃蕩。
他的笑容比月光還要能照亮她的心,雪地映著他的臉,她幾乎就要迷醉了。
不自覺地,她將手交到他的手上,暫態被他緊緊的握著,四目交接的刹那,她有種錯覺,像是他已經在眸光中承諾,會照顧她一輩子。
傻啊!傻啊!她怎麼會傻成這樣?!
也許是月光太美,也許是下雪的夜太迷人,她沒有辦法讓自己清醒,就讓她騙自己一次吧。
被他握住手,杜之毓原想坐在他的身邊,不意被他一扯,竟跌坐在他的長腿之間。
「傅、傅、傅……」第一次,杜之毓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整個人被他的男人氣息包圍,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幹嘛?你很緊張啊?」傅建韋裝腔作勢問道,其實他的緊張並不亞於她。
「我不是緊張,只是想說你怎麼突然色狼上身。」杜之毓尷尬的開口,連頭都不敢轉回去,只敢直直的看向前方。
她什麼時候這麼沒種了……
「現在下著雪,如果想多坐一會,體溫很快就會下降,所以為了不讓我們兩個公司的正事沒做就死在路旁當遊民,我也只好將就一下,咱們就互相取個暖吧。」傅建韋愈來愈佩服自己了,明明就是色鬼一枚,還能將話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既然都說了是取暖,杜之毓也不好意思再堅持,只好正大光明的享受著他的溫暖。
多讓人迷醉的氣息啊!他寬廣的胸膛、堅實的雙臂,在大外套底下兩人若有似無的輕擁著。
皚皚的雪花片片飄落,落在地上、發上、她的眼睫上,帶來一陣涼意,卻不讓人覺得冷,只因為身後有個大暖爐正烘著。
一路上哭紅的眼,現在才突然覺得酸澀起來,杜之毓慢慢的閉上眼,用感官感覺他的氣息,在腦海中記下這一刻的感動。
他身體炙熱得像是能將她融化,結實修長的體魄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總是將她呵護的極好,多教人心酸……
這大概就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直到失去才知道要珍惜。
好累,真的好累。身體好累,心裡也被這樣的心態,折磨的好累。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杜之毓閉上眼,搖搖晃晃的小腦袋竟往後靠上他的肩,頭一偏,額際輕貼著他的下顎……睡著了。
察覺肩上的重量增加,傅建韋淡淡扯起微笑,這可憐的小丫頭一定一路上都沒睡好。
早想收攏的大掌在知道她陷入沈睡之後,終於大膽的將她抱得更緊。
「要怎麼告訴你,我其實好在乎你呢……」傅建韋的額輕靠上她的小腦袋,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頰,心裡也有說不出的憂愁。
*** *** *** *** *** ***
睡了舒服的一覺,杜之毓覺得精神好多了,她突地想了起來,她昨天……好像不是自己走回房間的。
杜之毓小臉一紅,心想真是糟糕,之前喝了酒被抱回家就算了,昨天那種情形她還睡著,傅建韋一定會笑她是只小豬,還認為她存心吃他豆腐,連走路都懶了。
不同的是,以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硬是喝酒把自己灌醉,昨夜卻不一樣,她是在極為安全的情形下沈沈睡入夢鄉,一覺到天亮。
想起那溫暖的感覺,杜之毓的臉不自覺的又紅了……
「小豬,你起床啦?」
才想到傅建韋,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只是……這聲音從哪兒來的?
杜之毓心裡猛跳了幾下,一個轉身往床下一看,「啊」的大叫一聲!
「你怎麼睡床下?」杜之毓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只是下一秒,她的尖叫聲再度響起,只因為她被一把扯下床,落在他的身上,雖然沒跌疼,不過姿勢很曖昧。
「你做什麼?」杜之毓怔怔的看著身下的他。
「你睡了一晚床,該來嘗嘗睡地板的滋味。」傅建韋壞壞的說道,真喜歡她趴在身上的感覺,睡了一晚的硬地板,總算有了收穫。
「又沒人要你睡在這裡……」杜之毓很無辜的白了他一眼,但或許是心態有了改變,那一眼可真是千嬌百媚。
傅建韋只是無賴的笑了笑。
「是沒人叫我睡在這裡,但是昨夜抱了個睡美人回房,我就走不開身,哪有什麼辦法?」
想到昨夜她柔媚的睡相,一頭長發散在床上的嫵媚模樣,他只能躺在她身邊看得目不轉睛,偶爾靠近偷個香,然後再用盡更大的力氣,控制自己不要撲上她……
天啊,一個晚上折騰下來可真累,但是他累的很情願。
杜之毓支起上身,想從他身上下來,傅建韋卻不如她願,大掌在她腰際鎖得更緊。
「喂……」杜之毓抗議道。
也不知是她神經錯覺還是她自作多情,怎麼就覺得傅建韋的表情很不一樣,像是她真是他所珍愛的物件,就連動作都大膽了許多,像是有多戀著她一樣,莫非真是色狼上身?
「別再這樣盯著我,小心我會忍不住。」畢竟他已經忍耐了一個晚上,累了。
「忍不住什麼?」杜之毓的話沒經過大腦就問出了口。
「吻你啊。」傅建韋打蛇隨棍上,回答的理所當然,語氣半是認真半是玩笑,但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回應。
誰知杜之毓的表情沒有暴怒,卻只是突然的紅了臉……
那樣的表情迷亂了傅建韋,他看得都怔了,所以當杜之毓撐起上身從他身上逃走時,他還來不及反應。
「快去洗臉刷牙換衣服,我們該工作了。」杜之毓直接沖去浴室,為的是想掩飾她一臉的紅雲。
看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第一次,傅建韋覺得他有希望了!
*** *** *** *** *** ***
用最短的時間,傅建韋與杜之毓不但聯絡了司機,處理了貨運的問題,還藉機認識幾間可以配合的公司,不怕以後臨時有了狀況沒人可以幫忙處理。
而或許是因為杜之毓的態度讓傅建韋有了信心,他開始利用許多機會有意無意的暗示著,無奈得到的都是她驚慌臉紅的回應。
雖然不算太好,但是他可以接受,他想還有努力的空間,還有成功的機會。
就在回臺灣的前一天,他們終於允許自己輕鬆一下,安排了愉快的創造回憶之旅。
起初傅建韋是想安排輕鬆的市區一遊,再來個浪漫的晚餐,或許他就可以趁這個機會告白。
但一切不能盡如人意,就在杜之毓的堅持之下,他們現在就站在遊樂園的大門前。
這「慘劇」是怎麼發生的?
話說杜之毓一起床就一臉興奮。
「記得嗎?我們以前大學的時候,我心情不好時你都會陪著我去坐雲霄飛車、海盜船,現在年紀大了,我都不好意思去玩,好不容易來到國外,沒人認識我,我還想再去大叫幾聲。」杜之毓拉著他的手,大眼閃著期待與興奮。
而看著這一雙眼,傅建韋知道他一輩子都沒辦法拒絕她。
「我當然記得那些事……」那簡直是惡夢一場。
「那我們去玩?」杜之毓笑得更開心了。
「好,我們去玩。」傅建韋也只能無奈的點頭同意,唇邊還掛著顫抖的笑容。
然後,他們就在這裡了。
踩著不甚愉快的腳步,傅建韋只能將所有的精神集中在難得被杜之毓主動握住的手上,被動的往高約十來層樓的海盜船上走去,然後一股腦被杜之毓拉往最刺激的頂點。
傅建韋承認,他真的是腳軟了,卻又不想壞了杜之毓的興致,只能咬牙承受。
坐下來後,杜之毓對他展露最愉快的笑容,傅建韋呼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這就值得了,算他上輩子欠了她杜之毓,這輩子才會這麼心甘情願的為她受這些莫須有的折磨,而天殺的,這還真是自找苦吃。
隨著擺蕩,傅建韋的臉愈來愈白,握住握把的手也愈握愈緊,耳邊開始傳來尖叫的聲音,他覺得他的耳朵要聾了,他的膽子也要破了。
不過坐在他身邊的杜之毓,笑得可開心啦。
「啊——好棒喔,終於可以大聲尖叫了。」杜之毓轉過頭,沖著傅建韋的耳朵又是一聲尖吼,他皺起眉頭,也對她吼了回去。
「很吵耶,女人!」傅建韋失控的吼出聲,訝異的是杜之毓沒有生氣,反倒哈哈大笑起來。
「有沒有比較不害怕?」杜之毓用著高度音量對傅建韋吼著,她不是瞎子,看得出來他其實快嚇死了。
「沒有!」傅建韋同樣也用吼的回應,他仍舊嚇得要死,不過吼出聲的感覺不錯,很能鬆懈緊繃的神經,索性丟下所有男性的尊嚴,隨著大幅度的擺蕩,啊啊啊的狂喊了起來。
兩人相繼笑了,笑的很開心,笑到杜之毓都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來了。
過了幾秒,杜之毓像是有感而發,仗著人在國外,身邊的人都不懂國語,她用超大的音量,對著他吼出心裡的疑問。
「如果你有暗戀的人,但是很不幸的,那個暗戀的物件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孩,你會怎麼辦?」杜之毓想藉此決定她將來對待傅建韋的態度。
只因為這一個禮拜她已經完全的被傅建韋迷醉,愈陷愈深,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目前的處境,是該對他告白、還是回到臺灣與潘逸群完成那個結婚契約?
只是這話聽到他的耳朵裡,卻成了另一個解讀,她話中所謂「暗戀的人」,自然被他解讀成瞭解彥廷,而那個女孩,當然就是時靖儀……
傅建韋心想她終於肯主動談起這個話題了,那他自然也要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接受新的戀情吧!找個新的男朋友,不要再單戀下去了,那不會有結果的,那男人既然都說了他有喜歡的人,你也不要強求,相信那個男人也不會希望你繼續執著下去,這是不會有結果的。」傅建韋想也不想的說,只因為他希望她能接受自己,不要再戀著解彥廷那個不解風情的男人了。
此話一出,杜之毓的表情僵了僵,然後艱澀的扯出笑容,點了點頭。
原來,這就是傅建韋的心裡話……
男人都不會希望女人太過執著,該放手的時候,就應該要放手了。
她沒有新的戀情,但是她能享有另一段新的關係,至於她與傅建韋,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就這樣吧……斷了這奢念吧,她與傅建韋不會有結果的。
「好,我決定了!我決定接受另一段感情,我決定了!真的決定了!」杜之毓對著傅建韋承諾著。
他是個好男人,而他這個好男人心裡已經有了另一個她,那自己就不能再去破壞別人,畢竟傅建韋對她一直都那麼好,她不能恩將仇報。
聽到她的話,傅建韋露出笑容,心想她終於想通了。
傅建韋一心只想把她留在身邊,卻沒想到雞同鴨講的一席話,卻將對方推得更遠。
下了海盜船,傅建韋再也壓抑不了胃部的翻攪,坐在一旁吐得一臉狼狽。
杜之毓笑了,笑的很開心愉快。
不是幸災樂禍,而是衷心感謝,衷心感謝著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縱使是這種讓他幾乎要嚇掉半條命的遊戲。
「傅建韋,我喜歡你……」杜之毓突地開了口,用著近乎耳語的音量,對抱著圾垃桶的傅建韋背影說著。
「什麼……」
只可惜傅建韋吐的亂七八糟,根本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惡的一聲,剛吃下去的午餐全還出來了。
「杜之毓,我警告你,下次再也不准帶我來玩這種遊戲,還有回到公司後,一句話都不准說!」傅建韋大聲警告道。
杜之毓只是淡淡的笑著。
他沒聽到也好,老實說,那句話一脫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只是那感覺就突然蹦了出來,她壓抑不了對他的感情,制止不了對他的愛戀,他的一切一切,都教她好生迷戀。
杜之毓聳聳肩,搖了搖頭。
要是在以前,她鐵定會指著他的鼻頭笑半天,笑到直不起腰,但是現在明瞭自己的感情後,她只會更喜歡他。
他是為了她才會在這裡吐的這麼慘,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覺得他還是迷人極了。
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她難得溫柔的替他順著氣,遞過幾張面紙,讓他洗把臉之後,能用一張清爽的臉面對她。
「呼!」傅建韋呼出了一口氣,瞪了她一眼。
「你是故意的,剛吃完午餐就帶我來玩這個,存心整我。」要不然他也不會慘成這樣。
杜之毓撇撇唇,不承認亦不否認,對著他神秘一笑。
「既然吐完了,那……我們再去吃午餐?吃炸雞還是薯條,還是吃個豐盛點的牛排?」杜之毓開玩笑的問道。
傅建韋的臉先是一白,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胃液,在聽到一大堆油膩的食物之後,再度一陣翻攪……
傅建韋倏地轉身,抱著圾垃桶再度狂吐起來……
這個杜之毓,他真是上輩子欠她的!
第十章
三萬英尺的高空上,杜之毓倚著傅建韋的肩膀睡著了,在溫暖的大毛毯底下,傅建韋偷偷的將她的小手緊握。
自從昨天在海盜船上的交談之後,傅建韋一心以為她已經決定忘記解彥廷,摒除他吐的一塌糊塗的糗事不說,他真覺得昨天是他生命中最愉快的一天。
她拉著他的手,玩過一個又一個緊張刺激的遊戲,或許是胃已經空了,也可能是他的膽子練大了,他再沒有失態的舉動出現,只是盡情的享受兩人獨處的時光。
他很確定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
他在心裡做了決定,當他一踏上臺灣的土地,他會選一個浪漫的晚上,在星光滿天的夜晚,讓她知道他的心意。
飛機飛了很久,她醒來又睡著了幾次,每次一睜眼,就看到他唇邊帶笑的滿足模樣,杜之毓疑惑的問:「你怎麼了?笑得這麼開心?」
那樣的笑容真迷人,讓她的心又不禁失序亂跳。
「要回到臺灣了,怎麼能不開心。」他就要鼓起所有的勇氣向杜之毓告白了。
聞言,杜之毓的心卻一涼,跟著往下沈。
她猜想他的喜悅只是因為可以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女孩了,這一個禮拜陪著她,他一定覺得無聊透頂。
好不容易他累了閉上眼,趁著這個機會,她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凝視著他,在心中仔細描繪他的眉眼,努力記著他說話時的自信與從容,以及任何細微的臉部表情。
微顫的手,撫上令她既愛戀又心痛的俊顏。
突地,指尖一顫,他驀地睜開眼睛,迎向她眷戀的眼,杜之毓像個做壞事被逮著的小偷,愕然的收回視線,當然也收回了手。
「你剛剛偷摸我。」這句話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他臉上的表情是愉悅而且帶著訝異的。
杜之毓一怔,一下子竟不知道該說什麼,紅潮自耳根迅速蔓延至頸項。
「你的臉上有髒東西。」杜之毓隨意找了個藉口。
只是很可惜的,傅建韋不信。
「你那樣偷偷盯著我看,還吃我豆腐,會讓我誤會的。」瞧見她泛紅的嬌顏,傅建韋不由得玩心大起。
「誤會什麼啊?」杜之毓故作不知,深怕自己的心意真被他猜個明白。
「誤會你暗戀我啊。」傅建韋逗著她笑。
「神經!」杜之毓佯裝瞪了他一眼,趕忙轉開視線。「你都有喜歡的女孩了,我又不是自找苦吃,暗戀你咧。」
雖然口裡反駁,但杜之毓的心仍不免悶痛了一下。
雖然很想馬上讓她知道他的心意,但飛機上怎麼都不是個告白的好場合,於是他只是順著她的話繼續往下說。
「是啊,那個女孩是我冀望了一輩子的夢,好不容易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也不枉我守著她那麼久。」傅建韋話中有話,凝眸看了她一眼。
那樣的眸光太深情,杜之毓的心口陡然一縮。
明明知道他講的是另一個女孩,但是看見他深情的凝視,一瞬間,她幾乎以為他對自己有著不同于朋友的感情……
努力調整怦然紊亂的心緒,杜之毓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只是這真是一種最甜蜜的折磨。
是不是在往後的每天每天,她都能和愛慕的傅建韋見面、說話,偏偏就是不能讓滿溢在心口的迷戀曝光,只能看著他深邃的眸光裡,一再的出現那深情的眼神,但他的溫柔與深情卻全給了另一個女孩。
杜之毓沒有插嘴,任憑心頭酸楚蔓延擴散,侵蝕著她的眼眶、鼻腔。
雖然已經打定主意怎麼做,卻在真的要付諸行動時,心裡卻倍覺痛楚。
她心裡很苦、很澀,因為有情有愛說不得;她的心裡也有一股說不出的甜蜜,只因為喜歡有他在身邊陪伴的日子,如果她能守住自己的一顆心,不露出破綻,她其實還能繼續擁有這些。
輕輕的歎了口氣,滿是無奈,杜之毓其實不怎麼喜歡這種情緒,在苦澀與甜蜜之間擺蕩、停不下來。
所以,還是結束吧!
「傅建韋,我想,你再找個合夥人吧。」杜之毓淡淡的開口,強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調適好心情。
「怎麼了?」傅建韋聞言嚇了一跳,眉眼間染上陰霾。「好好的叫我找什麼合夥人?」
「因為有人要養我,我不需要再工作的這麼辛苦了。」杜之毓言不由衷的打哈哈,好掩飾心頭的苦澀。
「誰要養你?」除了他,還有誰有這膽子,竟然想養她?!
「那人你也認識,就是潘逸群,我打算嫁給他,下輩子吃穿不用愁。」杜之毓懶洋洋的口氣,半真半假的回應他。
「潘逸群?」傅建韋的臉色陰鷙,扣住她的手腕,聲音更是低沈得嚇人。「難不成晴竹說的是真的,你真要嫁給潘逸群?」
「我們都談好條件了,只差約還沒簽而已。」杜之毓挺起胸膛,回答得理所當然。
「終身的幸福、一生的大事,你竟然『談條件』,還用到簽約兩個字?你不是被解彥廷傷的沒腦子了?!」傅建韋的脾氣被整個挑起,口氣又沖又硬。
這傻蛋!到現在還以為她喜歡的人是解彥廷!
但能怪誰呢?要不是突然的醋意讓她頓悟,她到現在還弄不清自己的心意。
杜之毓別開臉,就要憋不住滿溢的淚水。
「你可不可以不要管那麼多啊?我會等你找到人之後再辭職的。」杜之毓倔強的轉過身,一口氣把心裡的話說完,深怕再說下去她滿腔的淚就要湧出。
「我怎麼可能不管?!」他都管了她十來年了。
杜之毓咬著唇,瞠目怒視他。
「你不能管你自己的女朋友就好了嗎?」讓她一個人傷心,一個人難受,然後一個人把傷療好,這樣不行嗎?
喉嚨間仿佛哽著一團硬塊,難受得令杜之毓難以喘息。
傅建韋臉色驟變,沈下眼神不悅的問:「不要扯到我的女朋友,我問的是你說要嫁潘逸群,是說真的還假的?」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杜之毓勾起唇角,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我不准!」傅建韋的臉色難看,怎麼也沒想到突然冒出個程咬金,事情急轉直下。
「是不准我離職還是不准我嫁?」杜之毓的心口揪得好疼,幾乎不能呼吸。
「我兩個都不准!」傅建韋的態度決絕,眯起眼審視她倔強的容顏,熊熊怒火灼燒著胸口。
正當杜之毓還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廣播裡傳來空服員柔美的嗓音,通知旅客們班機即將降落。
「我們回去再說。」傅建韋沈聲說道,心裡因為她的輕率而生氣著。
就算她那麼重視解彥廷,那麼在乎他,以致於在被他傷了心之後想賭氣的把自己嫁掉,那也應該問問他的意見吧?!應該把他考慮在內吧?!
怎麼樣都輪不到半路殺出來的潘逸群,他天殺的是個什麼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杜之毓終於鼓起勇氣側眸看他沈鬱的臉色,心裡暗暗一歎。
草率的將自己嫁出去,他的態度倒比她還激動,像是要嫁的人是他一樣,像是他也很在乎她、很擔心她似地。
她完全無法理解,那灼熱的目光到底想要傳達什麼?
像是聽到她內心的疑惑,一雙炯黑的利眸驀地緊緊鎖著她,杜之毓看見他更加漆黑陰鷙的雙眸時,她幾乎要軟弱地偎進他懷中。驀地,小手被握進他厚實的掌心,聽見他霸道的聲音響起。
「不准嫁!我不准你嫁!」
聞言,杜之毓並不意外,可是心口疼得厲害,垂下眼,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脆弱的證據。
不准嫁……然後整天待在他的身邊,看著他與另一個女人甜甜蜜蜜嗎?
不!她受不了。
「我一定要嫁……」
杜之毓用力掙開大手的箝制,她不敢再多待一秒,但他的動作更快,伸手擒住她的皓腕,牢牢、緊緊的鎖在掌心,深怕一放開,她就會永遠走出他的生活,與他形同陌路。
「既然一定要嫁,那你就嫁給我!」
杜之毓以為她聽錯了,因為她不敢相信自己究竟聽見了什麼。
「你、你……」她仰望著他,就是這雙黑眸看得她無法呼吸,一句話都問不完全。
只是飛機已經降落,旅客們魚貫下機,傅建韋果決的站起身,握住她的腕,眸中有著再肯定不過的堅決。
「沒錯!我決定了!你既然要嫁,而且嫁誰都好,那就嫁給我!」
杜之毓被嚇傻了,任由他拉著她走出機場的大門,在這一段不算短的距離與時間裡,她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他、他、他……他要娶她?
他是不是坐飛機壓力失調,把腦子給坐傻了?就算他再怎麼不同意她嫁人,也沒必要「壯烈犧牲」吧?
直到兩人走出機場大門,爬上一道階梯,準備走往停車場時,杜之毓終於受不了這樣的冷漠,掙開他的手,對他吼著:「你剛剛是開玩笑的吧?」
「誰跟你開玩笑。」傅建韋白了她一眼,俊臉仍沒表情,但眼底卻多了一抹笑意,覺得自己太聰明了,連這一招都想的出來。
「你要娶我?」杜之毓的音量大了些,惹來不少人的注目。
「對啊,你不是想嫁人,我就是個現成的人選。」傅建韋一點也不介意成為眾人焦點,尤其是在討論與她的婚姻大事時。
他已經等得太久,要是再忍耐下去,說不定會因為極度渴望而死去。
「但是……你有女朋友了。」杜之毓艱澀的開口,感到深深的無助,整顆心都扭曲在一起。
能與傅建韋名正言順的在一起是她最深切的渴望,但是不能在這樣的情形下發生。
「女朋友跟你比起來,你重要多了,我不能讓你隨便嫁人,因為你對我很重要。」傅建韋態度輕鬆,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解釋謊言,但是深邃的黑眸裡卻隱約燃燒著火焰,暗暗承諾著此時所說的種種,將是一生的諾言。
因為她……對他很重要?
杜之毓的心不住的顫抖著,她的手慌亂地撫著胸口,感受激烈的心跳,因為明白自己對他深切的迷戀而恐懼。
怎麼、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他為了她,竟然願意把女朋友丟下?他這麼護著她,那她怎麼可以破壞屬於他的幸福,她還記得很清楚,他是那麼信誓旦旦的說,那女孩是他一生的依戀。
縱使她是真的如此心動著他的提議,只因為在最沒有防備的時刻裡,他進駐到她的心裡,她在乎他的程度,深到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安。
但如果要因此耽誤了他的幸福,那她做不到。
「算了吧,你該娶的人不是我。」杜之毓艱澀的開口,眼神飄忽,極力躲避那雙令她芳心顫動的黝深黑眸。「我們只不過是普通朋友,你沒有必要……」
本來眼底還有笑意的傅建韋,在聽到她的拒絕後臉色隨即沈了下來。
「你以為對我來說你的意義就只是如此?只是普通朋友?」傅建韋詢問著,聲音低沈嘶啞,雙手徐徐用勁,克制著用力搖晃她的衝動。
「我對你掏心掏肺,你卻說我只當你是普通朋友?!」他做的還不夠多,不能讓她瞭解他的心意嗎?
幾句話就讓她的心牆潰散,幾乎說不出話來……
「傅建韋你這混蛋!」杜之毓低聲罵著,眼眶酸酸的,彌漫著水霧,幾乎要落淚了。
為什麼總是對她這麼好?!在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愛戀時,他對她的好卻沒有停止,這數她要如何走的開呢?
心裡閃過複雜的情緒,她覺得一顆心好亂,她掙開他的手,退後再退後……
「之毓?」傅建韋疑惑的看著她的掙扎,還沒弄清她臉上的驚惶是為什麼,就見她腳步一個踉蹌,竟往樓梯下跌去。
幾乎是下意識的,傅建韋一把扯住她,使力往後一拉,卻沒能成功的止住她的跌勢,兩人幾乎是抱在一起跌下樓的。
只是應該被壓在下的杜之毓,成功的被扭轉姿勢,整個重心就壓在傅建韋的身上,兩人砰砰砰的跌下樓梯,她卻沒感覺到太大的疼痛,只感受到一種溫暖的包覆,是來自于他強壯的雙臂。
像是經過了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杜之毓感覺兩人停止了跌勢,想擡起頭來看看他,卻發現後腦上壓了他的大掌……他一直沒忘記要保護她。
掙開了保護,杜之毓擡起頭看到他的俊臉慘白,再望進他深邃的黑眸中,那雙眼裡有著前所未有的焦慮。
「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傷?」傅建韋的心提到喉間,驚駭到了極點,在看到她摔下去的那一刹那,他的心都要停了。
「沒事,我沒事。」杜之毓趕忙搖頭,揚手擦了擦他染塵的額頭,卻不意發現他的後腦正流著血。
「傅建韋,你受傷了!」杜之毓驚慌的想站起身,一邊的人也趕來幫忙攙起兩人。
只是傅建韋的雙手卻收得更攏,更用力將她抱在懷中,非要確定她是安然無恙的,要不然他無法鬆手。
她沒受傷,他卻快瘋了,他劇烈喘息,好半晌才平復方才深切的恐懼。
剛剛那一幕會讓他減少十年的壽命,他果真是天生欠了杜之毓。
「我沒事,真的沒事,你先起來,我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杜之毓急得想掙開他,他後腦上的血迹讓她好緊張,她的身子不斷顫抖,根本停不下來。
在眾人的幫忙之下,傅建韋才坐直身子,腦子卻一陣暈眩,偉岸的身子在一陣搖晃之後往後直直躺下。
「之毓……」昏倒之前,傅建韋的黑眸,始終沒離開過她。
*** *** *** *** *** ***
傅建韋被火速的送到醫院急診室,後腦撕裂傷縫了十來針,陷入暫時的昏迷,照過電腦斷層後目前沒事,但必須留院觀察。
坐在病床旁,杜之毓的心亂成一團,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看著他慘白昏睡的俊臉,杜之毓忍不住伸手,冰涼的指尖怯怯地觸上他眉梢,恍惚地重復著他的話。
「你說要娶我……到底是為什麼?如果只是因為可憐我,那真的不需要,可是如果只是這麼簡單的原因,那又為什麼要這麼保護我……」眼淚紛紛淌落,杜之毓胸腔劇烈起伏,視線因淚水而朦朧。
病房外,溫晴竹突然推門進來,原本就安排好要接機的她,沒想到卻接到他們兩個發生意外的電話,她火速趕到病房裡,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經理,到底是怎麼回事?」溫晴竹看著還在昏迷的傅建韋,滿臉緊張。
杜之毓只是搖頭。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他竟然說要娶我?你相信嗎?他為了保護我,竟然讓自己摔成這副德性。」雖然他已經昏迷,但是杜之毓仍不敢相信,他竟然這樣保護她。
幾句話,就讓慧黠的溫晴竹大略猜到是什麼事,她歎了一口氣,小手搭上杜之毓的肩,語重心長的問:「杜經理,你一點都不知道傅經理對你的感情嗎?」
杜之毓一怔,訝然揚眸。
「傅建韋對我有感情?」她怎麼從來不知道?
溫晴竹再歎了口氣,怎麼聰明、獨當一面的杜經理,在遇到感情時會這麼後知後覺?
「傅經理知道你忙起來沒日沒夜,常常午餐晚餐不吃就只顧著工作,每當有重大的案子時,他就會主動拉著你去用餐,不讓你把身體弄壞……」
杜之毓微皺眉,從不知道他的用心,只以為他老愛找自己麻煩,總在最忙的時候來吵她,讓她工作不能專心。
「他還知道你天氣變涼或是在冷氣房待太久就很容易咳嗽,那些羅漢果、枇杷膏之類的東西,都是他準備的……」晴竹再舉例證。
杜之毓的嘴巴張得更大,她以為那都是晴竹的體貼細心,怎麼也沒想到是他。
「每一次有活動時,他總是推掉所有的約會,因為他知道你會喝醉,而且每一次都是他抱你上車,送你回家。」這些事,可是所有員工都心知肚明的。
「那只是……他做老闆的職責之一。」杜之毓勉為其難的替他找了理由。
「他總是看著你。」晴竹帶著笑容補了一句。「在你沒有注意的時候,他看你的眼神可以讓所有旁觀的人臉紅,但是只要你一回眸,他又恢復成那個吊兒郎當的模樣。」
杜之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從來不曾想過這一切。
「可是……」他從沒對她說過。
「那是因為傅經理以為你喜歡的人不是他。」這一點可是旁觀者清了。
杜之毓被這些話震懾的無法反應,只能轉頭凝視著還緊閉雙眼的傅建韋,突地,他的薄唇動了動,像是說了什麼。
聲音很小,杜之毓聽不清楚,只能站起身來將耳朵靠在他略顯蒼白的薄唇上。
「不准嫁別人,只准嫁給我……」
聲音很小,語氣卻很堅定,讓杜之毓的眼再度蒙上水霧。
「傅建韋,對不起、對不起……」杜之毓不住的低喚著他的名字,趴在他的身上,淚水一滴滴的落下,她的心好痛。
原本昏迷中的強壯身軀,微微的動了動,聽見了渴望了許久的聲音,那個總是帶著怒氣吼著他名字的聲音,此時卻在哭泣……
從來他就捨不得讓她哭泣,他發過誓不讓她哭的……他逼著自己慢慢睜開眼,困難地張開嘴,發出一聲低喚。
「之毓,不准你嫁別人,聽到了沒有?」
原本趴在他胸口上哭得好傷心的杜之毓停下動作,很緩慢地擡起頭來,小臉上滿是淚痕,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接著她的表情轉為喜悅,露出高興的笑容。
「疼不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杜之毓急忙的問著。
「有,我這裡很不舒服。」傅建韋艱難的舉起手,指著他胸口的位置。
「胸口不舒服嗎?那我去叫醫生來看看,他們只照了頭部電腦斷層,會不會是撞到胸口不知道……」杜之毓說著說著就要起身,卻被一把拉住。
「我這不舒服很久了,大概從大學時代就開始了。」傅建韋緩慢地說道。「每次一看到你盯著解彥廷看,我就非常非常不舒服。」
「呃?」杜之毓怔了怔,終於知道他在說什麼,小臉頓時變紅。
而一旁的溫晴竹見狀,也知道是該暫時閃避的時候,她悄悄退開身,將空間留給需要溝通的兩人。
兩人望著彼此,半晌的時間裡,病房內只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
「我剛說的話,你聽到了沒?」傅建韋瞪著她,腦海裡還殘留著她想嫁給別人的話,黑眸中殺氣十足。「只能嫁我,聽到了沒?」
「你不愛我,你有女朋友的……」杜之毓搖搖頭,雖然晴竹的話讓她震撼,但是不曾聽過他的告白,她無法相信他的愛是真實存在的。
「你這笨蛋!我如果有女朋友還追你追到國外去?」傅建韋兇惡地低下頭來,瞪視著她。
「你敢說我不愛你?你這笨蛋!我如果不愛你為什麼要護著你?為什麼要守著你?為什麼明明心痛的要死,為了你的幸福,還是要把你送到解彥廷的身邊去?你竟然敢說我不愛你?!」每喊一句,傅建韋的頭就痛得快裂開,但是跟被她誤會比起來,那種痛根本不算什麼。
「傅建韋……」杜之毓咬住了唇,克制著不要哭出來,但是一聽見他說的話,淚水就像是決堤似地紛紛滾落。
原來……他是用這樣的方式守護著她,她果然是個人在福中不知福的笨蛋!
看著她的表情,傅建韋以為她還不相信他,大掌指著一旁的公事包,對著她大吼。「裡面有個戒盒,你給我拿出來看清楚!」
杜之毓怔愕了半晌,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戒盒?!
那是在出國前,他曾說過要買來送給女朋友的戒指嗎?!
「快、去、拿!」
傅建韋大吼一聲,杜之毓也只能照辦,公事包一打開就看到那個精致的戒盒。
那麼美的戒盒裡,一定有個美麗的戒指,包裝著他的心意,只是……
在他跟她說了那麼多之後,又讓她看著一枚他打算送給別的女孩的戒指,這不是存心讓她難受嗎?
「還發什麼呆!把戒盒拿過來!」傅建韋看著她怔愣的模樣,忍不住又吼了一聲。
杜之毓咬了咬唇,很心酸的拿起戒盒,真的很想把它丟到垃圾桶裡去。
「拿去!」杜之毓談不上氣憤,但是拿著不屬於自己的戒指,她的表情好看不到哪裡去。
「那是個女戒,拿給我做什麼?你不會打開來看。」傅建韋俊臉尷尬,聲音有些沙啞。
「就算是個女戒也不是給我的,拿給我做什麼?!」杜之毓回答的氣憤,不知道傅建韋是不是跌壞腦袋了?
「你就看一下會怎麼樣。」傅建韋尷尬的連耳朵都紅了。
「傅建韋,你真的很過分耶!」杜之毓真的傻了、愣了。
要她的心情坐雲霄飛車,也不是這麼玩的,一下子哄得她淚流滿面,一下子又教她的心痛的像要死去……
「你能不能不要跟我吵,先看一下喜不喜歡!我的頭喊的痛死了。」傅建韋有些無力。
一聽到他這麼說,杜之毓心裡雖然委屈難過,也只能順著他的意,心不甘情不願的打開戒盒,看見一枚白金戒指。
「好了,我看了,很好看。」杜之毓覺得胸口抽痛了一下,才一秒就直接合上蓋子。
「杜之毓!」傅建韋真的想翻臉了。「請你把它拿起來看清楚一點!你真的要氣死我了。」
杜之毓翻了翻白眼,他是要她哭死吧?!
都說了不是給她的戒指,要她看清楚點做什麼?又不是看久了就會變自己的。
只是看在他保護她的份上,她也只能順著他的意,打開了戒盒,拿起戒指很認真的端詳著,卻在戒指的內環上看到一個英文名字——sandy。
那是她的英文名字。
杜之毓怔了幾秒鐘,終於頓悟他堅持要她看戒指的原因。
「這戒指是……」
「是給你的!」傅建韋呼了一口氣,瞪了她一眼,像是她終於弄懂他的心。
那時候跟杜之毓在電話裡說要買個戒指送給女朋友表達自己的心意,本來只是一時的氣話,卻在經過金飾店時忍不住踏了進去。
既然不能買戒指表達心意,那他買來哀悼自己的愛情總可以了吧?
於是,他挑了一個白金的戒指,還在指環內刻上她的英文名字,還有她在他生命中出現的日子。
笨的要死的動作,但是他卻做了。
但還好他做了,要不然杜之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懂他的心。
「你所說的女朋友,那個讓你動心的人……是我?」杜之毓問的心驚膽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幸福。
「沒錯!」傅建韋用力點頭,一股腦的全說了,再不說他就要憋死了。
「從我認識你開始,只要你喊肚子餓,我二話不說跑到一公里外那家你最愛吃的面店,買你愛吃的乾面;你只要病了,我球不練了、報告不交了,跑到你的住處照顧你;只要你心情不好,我賠上老命也要陪你坐雲霄飛車,你竟然不相信我愛的人是你……」
「夠了夠了!」杜之毓用力一跳,撲進他的懷裡,抱住他的頸子,激動地猛親他。
「我信、我信!你說什麼我都信!」杜之毓再也沒有任何的疑惑。
傅建韋愛她!這個傻瓜,原來這麼地愛她!
他做過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在他點明之後竟然是如此的清晰,雖然他從以前到現在不曾對她說過一句愛語,卻在平常的小動作中做足了對她的呵護。
她的主動擁抱,幾乎要讓傅建韋滿足的歎息。
「我只要你嫁給我,相信我,我能給你解彥廷不能給你的幸福。」傅建韋抱緊她,做著最真心的承諾。
「我不要他給的幸福,只要你,只要你!」她喊道,攀緊了他高大的身軀。「在還沒到國外時,我就已經認清我對解彥廷的感情早已過去,只是我以為你有喜歡的女朋友了,所以才想把自己嫁掉,不想看到你的身邊有其他的女孩……」
聞言,覆蓋在傅建韋心頭的陰霾像是遇到陽光的雪,全部都融化了,他的心是喜悅的,再也沒有半點懷疑。
原來,他們是相戀的!
緊緊的擁住她,傅建韋對自己承諾,這輩子再也不放手。
杜之毓閉上眼,感覺他熱切的愛意透過雙臂源源不絕的傳了過來。
終於!終於又再一次回到他懷中……
這感覺、這契合的身與心,讓她幾乎想了一輩子之久,淚水忍不住湧出眼眶。
「嫁給我真的不後悔?」雖然已有不放她走的準備,但他還是希望知道她真正的心意。
「除了你,我再也不想嫁給任何人了。」杜之毓搖了搖頭。
「這麼肯定?」傅建韋得意的笑,但仍是好奇。
「在國外的時候,我倉皇無助時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而這一路走來,我好慘好慘的時候,想到的人也是你。我知道,無論在什麼情形下你都不會丟下我,那我還要遲疑什麼呢?」
聞言,傅建韋滿意的點點頭,細吻落在她的額際,而杜之毓也正巧揚起了頭,微張的紅唇就這麼被堵住……
四目交接裡,眸中先是閃過訝異,接著傅建韋再也壓抑不住對她的渴望,細細描繪著她的唇,首次如此親昵的擁吻她,他顯得格外瘋狂又放肆。
愛情,開始了——
【全書完】
◎編注:想知道解彥廷與時靖儀精采的愛情故事嗎?敬請期待洛彤花裙子全新力作,『豪門秘辛』之二——《總裁的秘密情人》。
後記
洛彤的兩隻牛兒子 洛彤
每個人的心裡,對某些不同、特定的事,應該都有所期待,洛彤就跟大家來分享一下心裡的渴望。
說實在話,洛彤是個挺幸福的人,雖然沒有錦衣玉食,但是有只對我不錯的大熊,他認真工作,讓我無斷糧之虞,讓人感動;他體態中廣,抱起來舒服,只愛賞車,對美女沒啥興趣,讓我一點兒也不擔心有人來搶我的飯碗,也算人生值得安慰的事。
洛彤屬牛,脾氣聽大熊形容起來,應該是有點拗、有點皮、還有點講不聽……是只實實在在的牛媽媽,雖然,我並不承認他所說的話。
只是,看著牛媽媽生下的兩個小兒子,我愈來愈不得不相信大熊說的話,我真是只牛媽媽,要不然怎麼會生出兩隻牛兒子?
第一隻大牛,如果支援洛彤很久的讀者自然不會陌生,他常常出現在洛彤前期作品的後記裡,替洛彤的日子增加了不少笑點,只是年紀漸大,糗事不多,讓我火大的事情倒多了不少,最常發生的爭執,是在功課上。
我想每個媽媽都不會覺得自己的兒子笨,洛彤自然也相信大牛,相信他有讀好書的能力,只是他實在太好動、太不專心了,常常功課沒帶回來,要不就是寫了功課沒有交,看著老師一再的在聯絡簿上交代,洛彤的火就一把一把的燃起。
再來就是目前一般小孩的通病——反應太快。不能說他們頂嘴,但就是聽起來不舒服,意見這麼多……
呵呵,或許洛彤從小就是乖寶寶,很難接受我生了只愛說話、有自己意見、不喜歡照規矩來的大牛,爭執自然就多啦!洛彤額頭上的皺紋因此增加了,勉為其難可以拿來騙人的氣質,常常也被氣得飛到九霄雲外去。
只是氣歸氣,好歹我也養了大牛好幾年,況且他的牛脾氣,說實話還真跟我有點像,只是洛彤是隱性的,大牛則是顯性的,我這個牛媽媽自然得負起一點責任,說好,只有一點喔!
再來,就是那只小牛了,這真的是貨真價實的小牛。
大牛小時候真可愛,大人說的話會乖乖聽,不會自己打折。
小牛可就不同了,你叫他不要摸的東西,他會對你笑一笑,然後摸一下火速逃走;你叫他不要爬的地方,他會慢慢、慢慢的移動腳步,你若盯著他看,他就保持那可愛的笑容維持在原地,等你一不注意,他就往你說不能爬的地方爬……道道地地的講不聽,一隻不折不扣的牛兒子。
而且小牛生氣時還會摔玩具、咬桌子,你一翻臉他就往你懷裡撲,可憐兮兮的向你撒嬌,讓你一肚子氣不知道是該發出來還是吞進去。
這兩隻小牛,每天在身邊吵著鬧著,氣歸氣,但也覺得日子很有趣。
雖然說因為這兩隻小牛,洛彤的開銷大了很多,假日出遊時常常也只顧盯著兩隻牛看,生怕哪只跑得太快,跑丟了就完了。
縱使擔心大牛瘦得像猴子,小牛野得像老虎,但這就叫甜蜜的負擔吧,我這只牛媽媽與大熊,會努力的讓他們過幸福的日子。
偶爾在電視上看到一些虐童的事件,每看一次,洛彤的鼻子就酸一次,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這麼狠心。
希望大家若是有聽說這樣的問題,請幫幫忙伸出援手,就算打個電話也好,可能就救了一個孩子。
洛彤是個母性堅強的人,講實際點,就是個不怕死的人。
說來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在這個社會、這個時機,周遭的朋友都只生一個小孩子「應付」長輩的時候,洛彤在明年初,又要蹦出只小小牛啦!
拍謝!拍謝!真拍謝!
連去做産檢時,護士還問我,哇!第三胎了喔……
我只是尷尬的笑笑,人家我沒別的長處,就愛生咩。
只是不同的是,在生了兩個牛兒子之後,我終於有個牛女兒了。
放鞭炮!放鞭炮!
人嘛,就是不滿足,生了兒子想要女兒,一直希望有個能穿裙子的小女生跟在自己的身邊,要不然每次幫大牛小牛買衣服時,除了襯衫就是polo衫,沒什麼特別的衣物可買。
但小女生可不同了,有的衣服可愛、有的成熟、有的典雅……噢,洛彤多希望能有個女兒啊!
感謝觀世音菩薩的保佑,聽到了洛彤的渴望,在過年前,我的牛女兒就要出生了,這真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雖然沈重的負擔又加重了些,但是洛彤會努力背起來的,當然,也要各位讀者幫忙,一定要繼續支援我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