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醒來,兩眼睜大著看著天花板,並發覺冷汗流了滿身,右手往身旁一勾,空的。
我老婆又不見了。
在剛剛的惡夢裡,我夢到了老婆跟另一個男人一起用力地掐著我脖子,他們兩人的眼裡像是快要噴出火來,似乎不將我掐死決不罷休。
也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最近這些日子,我在半夜裡醒來的時候,總會發現老婆從我身邊消失了,直到早上我出門上班以後還沒回來,而當我下班回家之後,才會看到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開始擔心,她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男人。而她是個家庭主婦,我通常一天都在外面上班,而她在家裡整理家務,這讓我又更擔心,她是不是常常帶那個男人光明正大的回家,在我們的床上搞……這是多麼噁心、不道德的事啊。
直到有一天我跟蹤她後,才發現事情似乎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那天我裝睡,等到了半夜,我感覺她下了床、穿上了衣服,並且聽到了出門的聲音後,我馬上從床上下來換上準備好的外出服,跟在她後面。
我知道她不會開車,是那個男人來接她嗎?如果這樣的話,那我也得開車跟蹤了。
但出乎意料的,她走出了家門後就一直走一直走,看起來是要用步行的,而我也躡手躡腳的跟在她後面走。
大概走過了四五條街道後,她進了一間屋子裡,那間屋子灰濛濛的,加上現在又是深夜,我看不清楚這房子的外貌。讓我注意到的是,她並不是從大門進去的,而是從側邊的一個小門。
我看著我老婆進去這間屋子,決定先看看屋內的反應再說。假設有我設想的情形發生的話,那我就馬上衝進去抓姦。
過了十分鐘,我在外面從門口或窗戶看進去都是黑黑的一片,難道他們沒有開燈?這樣比較有情調是嗎?
我豎起耳朵來仔細聽了一陣,裡面也沒有傳來做愛的呻吟聲,但似乎有些窸窣窸窣的雜聲。
那是什麼聲音?
突然間,屋子裡面亮了,但不是燈光,而是蠟燭的光。一盞一盞的燭光在窗口間穿梭著,看樣子至少有十個人拿著蠟燭在裡面走動。
老婆偷情的假設現在被我暫時排開了,如果她也是那些人之一,那她到底在做什麼?
這讓我直接想到了一些宗教儀式,許多人拿著蠟燭一起祈禱,或是圍著祭品奉獻……她該不會是在做這些蠢事吧?
睡意這時突然襲擊了我,我挺腰打了大大的一個哈欠,但可不能這樣就回家去睡了,一定要搞清楚這婆娘葫蘆裡在賣什麼膏藥。
那些人拿著蠟燭在屋裡持續走動,忽地又變成一片黑暗,像是他們之前已經約定好了在這個時候一起把蠟燭吹熄似的。我心裡的疑惑更大了,本來我猜老婆應該不久後就會出來了,但等了三十分鐘之久,連個鬼影也沒有。
我又打了一個哈欠,這樣下去是不行了,明天還要上班呢,下班後再問她到底搞什麼鬼吧。
隔天下班後,她果然跟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坐下來,先說了一些當天公司的事當開場白,最後跟她提起了昨天晚上跟蹤她的事情。
她一開始有點生氣,先責備我不該跟蹤她,但後來她坦承說:「好吧,就老實跟你說,我到那裡去是去參加一個活動。」
「是什麼活動?」
「快閃族的活動,你應該知道吧?」
快閃族,我當然知道,指的就是一群人在網路上招集人馬,在一個時間點大家到一個地點作同樣的事情。
我問:「那麼你們就是到那間屋子拿著蠟燭走來走去囉?有什麼意義呢?」
「呵,你不知道那間屋子是那地區有名的鬼屋嗎?」她神秘兮兮地說:「這活動的發起人意旨是想要造出一個鬼屋,於是找了一間荒廢已久的空屋來進行,而我們製造出來的燭光在被某些人看到以後便說是鬼火,現在已經在那個地區流傳開來了呢。尤其是學生們,常常聚集在屋子外面等著看鬼火呢。」
「原來如此,難怪妳要從側邊的小門進去。」我無奈,「不過你們也真閒,作這種事有那麼好玩嗎?」
「老公你也知道我整天待在家裡除了看電視外就是打掃什麼的,偶爾讓我去外面刺激一下嘛。」她開始跟我撒嬌。
唔,我奈何不了了。她後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說我對這事沒興趣,免了。
當天晚上,她又出去了。
這次我的心裡總算踏實了一點,至少她不是去跟男人廝混。
今天下班後我特地到了那間屋子看了一下,上次跟蹤老婆來到這裡的時候是深夜,而現在雖然是將近黃昏,但還是能把這間屋子看的清清楚楚。
原來這是間火災過後的空屋,牆壁、門、窗戶什麼的都是被燒的烏黑一片,難怪上次來覺得這房子特別黑。
「哪,就是這間鬼屋!」旁邊經過的幾個學生大聲囔囔著:「上次我跟建致晚上唱完KTV回家的時候,就看到這間屋子裡有鬼火,是真的!」
「對啊,我們回家的時候真的有看到!」應該叫做建致的學生在旁邊答腔:「一定是上禮拜火災燒死的人冤魂不散,還留在這棟屋子裡……」
上禮拜?啊,上禮拜的確有一件火災的新聞,但新聞上說沒人傷亡,而且發生火災的房屋原本就是空屋,所以沒多加報導,我也一下就忘了,現在才突然想起來。
看來應該就是這間屋子了,新聞上提過火災就發生在這一區,這點我還記得。
「不如趁現在天還沒黑,我們進去探險吧!」學生中一個塊頭較為高大的人呼道,其他人紛紛叫好。
我看著他們微微一笑,他們若進去探險應該抓不出半隻鬼吧,頂多發現些燃燒完的蠟燭,但這年紀的探險天性是誰都擋不了的。
回家後,老婆仍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回來了?我今晚煮了玉米濃湯呢。」
「呵,妳最近這幾天跑去嚇人,還記得我最喜歡喝玉米濃湯啊?」
「煮來補償你的啊,最近讓你擔心了,我去看看湯好了沒。」老婆可愛的笑了笑,站起身來往廚房走去。
老婆原本正在看新聞,我拿過遙控器打算轉到棒球,主播這時剛好在報最新的一條新聞。
大綱是,火災廢屋發現數十屍體。
聽著主播正經的講著新聞,我卻越聽臉越白。新聞內容說,稍晚一群學生進廢屋探險的時候,其中一個學生的體重壓垮了地板,他們意外發現了地板下的一個密室,而下面……
「這是剛得到的初步消息,關於詳情晚點會作更詳細的報導,那麼接下來的新聞……」因為是剛發生的事情,新聞台暫時只有資料,沒有影像。
也不需要影像了,我知道一定就是那間空屋。
許多的環節這時在我腦中扣在了一塊。
首先是那些學生們的對話。
「哪,就是這間鬼屋!」旁邊經過的幾個學生大聲囔囔著:「上次我跟建致的晚上唱完KTV回家的時候,就看到這間屋子裡有鬼火,是真的!」
「對啊,我們回家的時候真的有看到!」應該叫做建致的學生在旁邊答腔:「一定是上禮拜火災燒死的人冤魂不散,還留在這棟屋子裡……」
那次火災根本就沒有燒死人呀,但是該思考的是,好好一棟空屋怎麼會有火災?
我又想到了老婆說的話。
「呵,你不知道那間屋子是那地區有名的鬼屋嗎?」她神秘兮兮地說:「這活動的發起人意旨是想要造出一個鬼屋,於是找了一間荒廢已久的空屋來進行,而我們製造出來的燭光在被某些人看到以後便說是鬼火,現在已經在那個地區流傳開來了呢。尤其是學生們,常常聚集在屋子外面等著看鬼火呢。」
聽她說起來,應該是在火災發生前他們就開始在那間屋子裡活動了。
突然一串畫面像電影一樣在我眼前上演,他們那天照例拿著蠟燭在空屋內走動,可能有一個人突然不小心,把蠟燭掉到地上或者無意間點燃了什麼,而他們沒有準備滅火器材,火勢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在火中找到了一個能夠躲避的地方,便是位於地板下面的密室,所有人馬上鑽了進去,火勢燒不到下面,讓他們免於被燒死的命運。但是濃煙還是鑽入了密室內,讓他們在裡面活活嗆死,而消防員沒有發現這間密室,直到今天被這群學生發現。
我早該察覺的,為什麼我跟蹤的那一天,老婆沒有出來……
「湯好了,過來喝吧。」老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不敢轉頭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