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障初現
“在四川省南部屏山縣境內,有鎮名龍華,這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古鎮。龍華古鎮三面環水,一面是山。人口不多,主要是漢、彝兩族。鎮集上有三條古街道,均青石為路,紅瓦白墻,街巷河道綠樹蔭蔭,一派清幽古雅之貌。小鎮四周散布著大大小小的村落或零星的人家。龍華驛往西去,有山名老君,方圓80平方公里之內皆為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由於地勢偏遠,極少受到人為破壞。當地人除了做些小本生意,基本就靠老君山這座天然的寶庫了。采藥草,挖山蘭,揀柴木,遇上雨後,林中到處長出肥嫩鮮美的蘑菇,有毒無毒,自然分辨得出來,隨手拾一些帶回家去,便添了一道可口的菜肴。林中各色飛禽走獸,不時可以獵到,所謂山珍,也不過如此了。”
?br>寫到這裡,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回味想起下午餐桌上那些不知名的野山菌、小動物,只覺得肚子好象一下就清空了似的,再不填點東西進去,恐怕這一晚上都睡不了覺。
美味的佳肴是沒有了,早被許飛洪曉那幾個無恥的傢夥掃蕩了個精光。在城裡不是沒有吃過,可哪裡能吃到這麼新鮮地道的呢。我們幾個女孩子還顧忌點形象,那些男生哪管這麼多啊,光看著他們幾個風捲殘雲,還沒口的大呼還有沒有,弄得一旁的主人家一臉尷尬。我趕緊在桌下死命的亂踢一通,幾個餓死鬼才伸伸舌頭,埋頭苦幹,不說話了。
我合上筆記本,把筆往桌上一扔,美美地伸了個懶腰,身上仍然酸疼得厲害。許飛和洪曉這兩個超級瘋子,暑假幹什麼不好,非要到原始森林探險,在學校跳得跟猴似的,還真給他拉到不少人。我是活該命苦是許飛的女朋友,不說了;王絮是我最好的妹子,也拉上。應雪和黃夕這對體育系的情侶本來就喜歡四處亂跑;中文系大三著名的才子歐陽方大概是才思枯竭,想出來轉轉尋找靈感的源泉;而顧天——再加一個洪曉——許飛的左臂右膀,當然少不了。於是一放假,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從成都殺過來,轉車、轉車、再轉車,在我已經被顛簸得行將散架的時候,終於殺到了龍華驛。
這裡沒有賓館,甚至連“旅館”也沒有。我們就投宿在鎮口一戶陳姓人家。主人陳大伯夫婦都50多歲了,唯一的兒子出外打工,只不定時的給老倆口匯一些錢回來,小地方消費不大,雖然靠這點錢,日子也能過得挺愜意,但陳大伯還是愛經常進山去轉悠,拾菌子,打些小點的傢夥,回來賣掉補貼家用。我們這群不速之客倒是運氣好,下午到龍華,正碰上陳大伯進山回來,好客的陳大伯還親自下廚,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我們端上了桌子。吃完飯天已經快黑了,幾個男生還拉著我們一溜煙的往外跑,說要了解了解風土人情。我死活不去,陪陳大娘說了會兒話,就進屋寫東西去了。
想到這裡,我不禁嘆了口氣。鄉裡人淳樸,不像城裡人,四起的鐵窗像牢籠一樣把人和人囚禁在各自或大或小的牢房裡,看著誰都像賊,有錢沒錢的都以為自己的衣兜是銀行的金庫,別人就盯著瞅機會上來搶似的。
“哼哼……”我忍不住發出一種表示鄙視但是毫無意義的聲音。
一雙有力的手從背後圈過來,將我攬進懷裡,溫柔地收緊。
“你又哼哼什麼啊。丫頭。”是許飛,一臉的胡茬扎得我生痛。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嚇我一跳,我沒好氣地掙開他;“去去去,警告你,不準再叫我丫頭!”
“是!老婆!”他一個立正,倒是改口得快。
“昏!誰是你老婆了!”
“啊啊啊!那你讓我叫什麼?我總不可能叫你蕭大小姐、淺淺姑娘什麼的吧?”又換上了一臉的無辜。
我快給他氣得發瘋了。從談戀愛到現在,關於“老婆”還是“丫頭”的對白已經重複了N次又N次,每次爭論都沒結果,而他仍然樂此不疲地老婆丫頭的叫。叫得我直想翻白眼。實在惹急了,就拳腳相加,可他還樂得像是我在給他撓癢癢似的。一想起來就恨得我咬牙切齒。
正在這時,那一大幫子嘰嘰喳喳的回來了。我橫他一眼,轉身往外走,他也連忙跟著出來。幾人一見他,咋呼得更厲害:“哈!還說你跑哪裡去了,原來溜回來陪老婆了。”絮兒兩步跳到我身邊,抓著我的肩膀使勁搖晃,激動得語無倫次:“姐,龍華太漂亮了!陳大伯一路上給我們講了好多故事啊傳說啊什麼的。姐,明天我們就進山好不好,進老君山!原始森林啊!天啊好期待!是不是啊陳伯伯!”她又跳回去扭住陳大伯。
本來笑著的陳大伯突然現出一絲為難:“你們真的要進老君山?!”
“嘿嘿,是啊,要不咱們大老遠的上這來幹什麼啊,當然是衝著老君山來的,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去。”顧天和絮兒差不多的興奮。
“但是……”陳大伯遲疑了一下,像是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
我沒作聲。不知道為什麼,本來很喜歡四處瘋跑的我對這次老君之行,一直都提不起興趣。要不是許飛要來,我現在根本就不會和這堆瘋子在一起——雖然我以前也是差不多的瘋。看著陳大伯的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心裡突然涌上一種奇怪的不安,可又抓不住是什麼。一陣涼意襲來,我不禁顫抖了一下。
許飛見狀,走上來將我輕輕抱住,又對大家笑笑:“要不這樣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早點休息,至於進老君山的事,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也不急在一時,明天再商量,好嗎?”
陳大伯明顯的松了一口氣,連聲說好。只有洪曉他們幾個氣得跳腳,哇哇怪叫。
陳大娘早已經把兒子以前住的房間收拾乾淨,我、絮兒、應雪三個女孩子住,五個男生就打地鋪睡外間,在屋子的結構中也就等於是城裡人的“客廳”。龍華鎮上基本都是平房或者一樓一底的木樓房,比較簡單,但是很古樸。應雪和絮兒剛才還鬧得厲害,一上床就睡著了。按理說我也應該很快入睡的,可我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窗外的院子裡有一棵很大的柳樹,今天晚上又有月光,這個時候已經照在窗戶上,映出柳樹奇怪的影子。我不想看,那實在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其他的東西,可是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睜得大大的。柳樹的枝條輕輕的搖擺著,慢慢的越來越快,扭動得越來越劇烈,連粗大的樹身似乎也開始扭曲,柳枝胡亂地飛揚起來,在窗簾上顯出一個張牙舞爪的影象,我瞪大眼睛看著,恐懼排山倒海般的襲來,我知道自己很清醒,但同時我的意識在逐漸模糊,幾根枝條伸了過來,像有生命的手一樣似乎想要推開窗戶。我下意識的想喊,可張大了嘴卻什麼也喊不出來。我能感到身邊的絮兒翻了個身,但是任憑我怎麼掙扎就是動不了,在昏迷之前,我只看到紅光一閃,就失去了意識。
“姐,醒醒啊!喂!”
是絮兒的聲音。我模模糊糊感到她在搖我,又像是在搖別人的身體,頭像快炸了似的,痛得天翻地覆。
“天啊!這樣都弄不醒你。受不了了 。”絮兒停止了努力,轉頭向外;“我叫不醒她!許飛哥!”絮兒的聲音夠尖厲的,可是為什麼好象隔著厚厚的一層什麼東西,根本就觸動不了我的耳膜?我盡量的集中精神。有腳步聲傳來。是許飛,我知道是他。由遠及近,由模糊到清晰,我能感到他走到床邊,正俯下身來看我,我使勁想睜開眼睛——就在那一剎那,眼前又是紅光一閃。突然間,那種隔膜樣的感覺消失了。我一震,感到失卻的力量重新回到了身體裡,頭立刻也不再痛了。
“老婆,非要我來叫你才起床啊。”許飛壞壞地笑著,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吻。
我睜著眼,還在發愣。剛才的紅光哪裡來的?昨晚呢?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夢寐,因為我真實地昏迷過。而那紅光又是什麼?為什麼那紅光一閃,我的痛楚就消失了?
“你看見紅光了嗎?”我看著許飛,傻傻的問道。
他大是奇怪,回頭望望絮兒,絮兒也盯著我一臉的莫名其妙。
“什麼紅光?丫頭,是不是生病了?”許飛伸手在我額頭上探了探,“沒發燒啊。”
我一陣心煩意亂,推開他的手,坐起身來。可是就這麼一個動作,卻讓我感到渾身的不對勁。哪裡不對勁呢?我不禁愣了一下。許飛和絮兒奇怪地看著我,我一時無語。
等我洗漱好,我才發現原來大家都等著我吃早飯。早飯是稀飯加饅頭,還有自製的鹹菜。許飛拉我上桌,我默默的坐下去,也沒有胃口,只用筷子在碗裡有一下沒一下的劃拉著。我腦子裡充滿著恐懼——
那柳樹,影子,紅光,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