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邀請
那一年夏天,我只有十二歲,放了暑假的我照例要到鄉下的姑媽家住上十天半月的。
一到姑媽家,我就去找二狗子。二狗子是個孤兒,比我大五歲。長得五大三粗的,不過,捉鳥捕魚,抓蛇打兔,他樣樣拿手,我對他特別地佩服,所以常常纏著他帶我捕捉小動物。而他特別喜歡聽我說城裡的新鮮事,一來二去,我和他倒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他的那個破屋中沒有人,最後,我在村中的竹林裡找到了他。
我看到他的時候,他靠在一株茶杯粗細的竹子上,竹子被他壓得一閃一閃的,他則揮著他那把永遠不離身的砍刀,一下下地漫無目的地砍著一株枯竹。
我高興地叫道:“狗哥,我來了。”
二狗子卻象是沒聽到,仍舊揮著他那把砍刀。那把砍刀也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木柄已經黑漆漆地看不清紋路,可寬背薄刃仍然雪亮雪亮的,隨手一揮間,就亮起一道閃光。我曾親眼看見那把刀輕易地刺穿野豬那一身厚皮直入刀柄。
我跑到二狗子的身邊,見他仍沒發現我的到來,不禁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原來他是在看村裡的那座老舊的祠堂。這座祠堂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就立在這片竹林中,平時,大白天也沒有人來,這時,卻有幾個人在進進出出的,不知在做什麼。
我疑惑地拉了他一把,問道:“狗哥,你看什麼呢?”
二狗子象是嚇了一跳,看見是我,咧著嘴笑:“你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我這時想起了去年逃掉的那隻豬獾,忙著搖著他的手:“剛到。狗哥,今天晚外帶我去抓豬獾吧!”
二狗子朝著祠堂那看了看,象是想了一會,才說:“今天晚上?我可能有事?”
在我的印象中,二狗子一向是個閒人,他會有什麼事呢?我懷疑地看著他,但並沒有問。
二狗子望著地上,過了一會,突然抬起頭來,眼中閃著異樣的色彩,問我:“晚上,你敢到這裡來嗎?”
我呆了一呆,晚上?到這裡來?這片竹林可是村裡公認的禁地,倒不是不允許人晚上進來,實在是因為關於這片竹林的鬼怪傳聞太多了,在晚上是沒有什麼人敢於闖進來的。
一想到晚上,老遠就聽見竹林的“尖叫”聲,一股涼氣就從後背直竄上來。我咧了咧嘴,沒有出聲。
二狗子眼中閃著光,問我:“你不想要豬獾了?”
一來,我畢竟是在城市中長大的,二來我實在抵不住豬獾的誘惑,我忘了祠堂那幾個人在做什麼,也忘了二狗子眼中的怪異,我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事後,如果我知道會發生那樣恐怖怪異的事,打死我也不會答應他的。
第二章 屍變
匆匆吃完晚飯,我就興衝衝地跑去找二狗子。一路上,我倒是想起逮豬獾一般是在瓜地,怎麼會要到竹林裡去呢?不過,在這方面,二狗子可是個行家裡手,我絕對相信他的權威,所以也沒往心裡去。不過,想到晚上要到竹林裡去,心裡還是發虛。
二狗子在家。一盞昏黃的燈泡下,他躺在那張破木板上,雙手忱著頭,呆呆地在想什麼。見我進來,招招手讓我隨便坐。
我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沉不住氣了:“狗哥,什麼時候去?”
二狗子抬腕看看我送給他的水貨電子表,若有所思地說:“別忙,十一點。”
我很奇怪,以往總是我一來就行動,這次怎麼感覺哪兒不對勁,什麼都怪怪的。不過,我還小,什麼事都不會深思,只是幻想今天晚上的好運氣。
好不容易熬到十一點,我們終於往竹林進發了。
老遠就聽見風穿過竹林發出的尖嘯聲,我不禁往二狗子身邊靠了靠,在碰到他的身子時,我似乎感覺到他也在微微發抖,這不僅讓我奇怪,也讓我更緊張害怕。
走進竹林裡,尖嘯聲似乎不那麼響,可是月光透過竹葉,灑下萬點光暈隨著竹葉的搖擺不停地變幻著影子。就象是不知有多少隻鬼怪在舞動。“嘩啦啦”一陣響,聲音不大卻炸得我頭皮發麻。我倏地抓住二狗子的手。奇怪的是,二狗子的手心在冒汗,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二狗子沉聲道:“別怕,那是小動物。”可是我從他的聲音中,聽得出來一絲恐懼。
我身上涼氣直冒,我顫聲說:“我們到別處去吧!”
二狗子突地站住,一動不動死死盯住我。我愈發害怕,只好說:“聽你的,你別這樣子。”
就這樣,在無言的驚懼中,我跟著二狗子就走到了竹林中央的祠堂前。二狗子站在祠堂那扇厚重的木門前,呆了片刻,象是下定決心,一伸手,推開了那扇門。
“咯吱吱-------”一陣亂響,將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時,我已明顯地知道二狗子不是來捉豬獾的。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帶我到這裡來。我想回去,可是一個人也不敢。
我在發呆之時,二狗子一閃身,進了祠堂。不見了他的身影,周圍的黑影似乎都在獰笑著向我撲過來。我“啊”地一聲,再也顧不得這個祠堂裡有什麼傳聞中的幾百幾千個女鬼,一頭衝了進去。
我一衝進祠堂,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了。
祠堂的供桌上居然點著一盞長明燈,火苗一閃一閃發出的昏黃亮光將祠堂裡襯得陰深無比。二狗子拖著長長抖動的影子站在一張“床”前,床上鋪著一張白布,可以看到下面躺著一個“人”。這一切都透著無比的詭異,我不由自主地發著抖,腦中已渾渾地不知所想。可是,接下來的一幕更讓我終身難忘。
二狗子緩緩地揭開了那張白布。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張慘白的臉。那無疑是一張女人的臉,因為看上去很清秀。但是在這種環境下,卻透著莫名的怪異。隨著白布完全被揭開,是“她”穿著一身白布。
我昏亂的腦子突然閃過一道光,我明白了,那是一具女屍。二狗子為什麼會帶我來看女屍,這在事後我才知道,在這時,我只知道恐懼,其它什麼都不能思考了。
二狗子緩緩地伸手摸了摸那女屍的臉,一翻身居然騎到那女屍的身上。我這時的感覺只能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傻”字。雖然我象是中了邪,動彈不得,可眼卻還是看到今生我絕對不想看的一幕。
二狗子居然去解那女屍的衣扣。隨著衣扣的解開,一對真正雪白的乳房露了出來,二狗子雙手握住它們,揉動了起來,接著就俯下身,把臉埋在她的胸前。
就在事後,我也不能理解二狗子這一系列的舉動是什麼意思,何況是當時。我只是接著聽到一聲輕微的手指抓搔木板的聲音。我的眼順著聲音看去,那女屍的手居然在動。我已到了忍受驚恐的極限,我想喊,卻發不出聲來,只是喉嚨急迅地上上下下。我的腦中一瞬間閃過千百個“炸屍”的恐怖傳聞。她----炸屍了!
第三章 屠房
關於炸屍,有一種說法很流行,那就是那個死人並沒有真正死亡,而是假死,表面上看起來是死的,可是在一定的條件下他又會醒過來,而這種情形在窮鄉僻壤比較多,這是因為醫療條件所至,而在科學觀念薄弱的條件下當然會同鬼怪扯上關係。
還有一種關於靈學研究上的假設:靈魂是確實存在的,當失去靈魂時人就死亡,可是在一種不可知的條件下靈魂又回來了,俗稱“還魂”,那麼這個人又活過來了。
另外,還有電流刺激的說法,也就是說在雷擊或是有貓從屍體上跑過,那會導致屍體復活。
當然,這些想法都是在以後的成長中不停地獲得的,而在當時,我已被嚇得七魂掉了六魄,是不可能這樣理智地以十二歲的智力來分析這種屍體會動的情形的。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屍的手指微微地動著,說什麼也發不出一點點聲音來發泄出我的恐懼。我只能看著,那女屍的手居然緩緩地抬了起來,我似乎可以看見她那長長的指甲在閃著光,一點點地向著二狗子伏著的腦袋移動。
我努力地掙扎著,努力地想要發出聲音,哪怕是一點點也好,可是隻能在心裡大叫:“狗哥,炸屍了,炸屍了------”
二狗子突然猛地抬起頭來,他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因為他象是被嚇得抬起頭來,而後象是僵住了似的一動一動地低頭望著那女屍的胸脯。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因為從一開始我衝進祠堂,就註定要受到一輩子的所有驚嚇都不及今晚這一次的驚嚇。
詭異迷離,恐怖怪異。
二狗子又是突然一下,騰地一下跳下來,就準備向我奔過來。可是他卻被拉住了。他奔了一奔,就象是被什麼扯住了,被扯得踉嗆了一下。
他悶哼一聲,調頭去看是什麼拉住了他。
我始終面向著他,當然比他先看見是什麼拉住了他。那是一隻慘白的纖細的手,拉住了二狗子的後衣擺。
二狗子隨後也看見了那隻手,那隻手當然是那女屍的。不僅如此,那女屍已在緩緩地坐起身來。甚至可以看到她的眼白也已翻了開來。
二狗子突地一聲怒吼,左手往腰裡一撈,迅捷無倫地一揮間,一道亮光閃過,那隻抓著二狗子的小手臂突地就離開了那女屍。在吊在二狗子衣擺上的小手臂左右搖擺之際,那女屍竟然尖聲叫了起來,聲音凄慘駭人。
我居然在這種情形之下,終於可以發出聲音來,我也拼命尖叫起來。在絕望凄厲的狂叫聲中,我看見二狗子怒吼著,揮著手上的那把鋒利的砍刀,一下下用力地向那女屍砍著,砍著,一篷篷的黑血飛濺開來,在那女屍愈見微弱的慘叫之中,將二狗子染成了一個暗紅黑人,一個舞動著血腥屠刀的人。在他的舞動下,那女屍已經變成了一堆形狀怪異的東西,一堆在光影裡濡動著的血團子。
我除了尖叫外,別無他事可做,在那種情形之下,我居然可以挺立那麼久,還可以尖叫那麼久,事後,我不禁特別欣賞自己在這方面的承受能力。
不過,我還是尖叫著昏了過去。在我最後的視線裡,是二狗子舞動著的黑影。
第四章 死因
我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中午。當我艱澀地睜開眼時,正看見姑媽滿臉憂慮地望著我。見我醒了,她露出一個放心而慈祥的笑容,這種笑容讓人倍覺溫暖和輕鬆。
姑媽撫了撫我的臉,輕聲問:“肚子餓嗎?給你做了最愛吃的細米巴巴。”
我點點頭,我實在是餓了,經過昨夜的一場亡命驚魂,不知我消耗了多少能量來驚叫。
在我吃完飯之前,姑媽一直在旁邊看著我吃,不經意地時時看見她臉上掩不住的擔憂。說實話,我不願回憶昨晚的那一幕,但我又實在很好奇,有許多疑問我都不知從哪裡去著手分析。
我放下碗筷,脫口就問道:“姑媽,那女。。。。屍是誰?我去年怎麼沒見過?為什麼不放在家裡,卻放在祠堂裡。。。。。”
姑媽一臉驚慌,怔了一會,然後揮手打斷我的提問,輕吼道:“不要問,你不能再去想這件事!”
我呆了一呆,我從未見過姑媽這樣子過。立時我委屈地說:“那我回去。”
姑媽一怔,隨即嘆了一口氣說:“不要去想,對你有好處的。你不清楚惡鬼會報復的嗎?”
我雖小,卻也立時明白了姑媽的用心。要知道在這偏僻的小鄉村,最怕的就是和冤魂沾上關係。這種傳聞尤其多,而且大多還有根有據,也不由得他們不信不怕。
正在我沉默時,村長走了進來。這是個精精瘦瘦的中年人,做事比較乾脆痛快。他和姑媽打了一個招呼,然後拍了拍我的頭算是也同我打了個招呼。而後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把昨天的事說說。”
姑媽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到底沒說出來。我望著村長那張輪廓分明的黑臉,張口問道:“你先告訴我女人是什麼人?”(其實怪的是,我沒有再說那是女屍,而是人,也許在我潛意識裡,那是一個人,而不是鬼魂。)
村長露出一口黃牙,笑了起來:“小伢,你不怕。”
我不顧姑媽阻止的目光,倔強地說:“怕?昨晚都過了,我還怕什麼?”
村長哈哈大笑,猛地一拍我的肩膀,大聲道:“有種,我告訴你。”
我挺了挺胸,十二歲的少年人在受了如此誇獎後是不會不自豪的。儘管我心中還是有些害怕。
村長點燃一枝煙,長長地吸了一口,回憶道:“她叫陳梅,是去年才來這個村子的。當時,村裡的幾頭牛都病了,附近的幾個獸醫都治不好。幸好她父親帶著她流落到這兒。那老陳可是個弄牲畜的好把式,一治之下,就給他治好了。我覺得這人不錯,就要他留下。他就留下了。”
說到這裡,村長又長長地吸了一口煙。才接著道:“那陳梅也算長得水靈,做事也俐落,是個好姑娘。可是,唉,昨天早晨她上山放牛,卻被人發現她倒在樹林裡,死了。”
村長說完了,尢自嘆了一口氣。
我又問:“她是怎麼死的?”
村長臉上也現出疑惑,說:“不知道,她被人發現的時候就已死了。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她就象是睡過去了一樣,可是已沒了呼吸,也沒了心跳。”
我想了一會,想不出個所以然,我又問道:“那為什麼把她放在祠堂裡呢?從來沒有屍體放到祠堂過的呀。”
村長勉強地笑了笑,說:“伢,死得不明不白,照規矩是不能停在家裡的。”
我雖小,卻也聽出了弦外之音。那仍然是怕把什麼不明不白的邪氣帶進家裡。
我雖然還有許多疑問,但一時之間不知從何問起。再來,我非常感激村長將我當個大人那樣,有問必答。所以,我主動把昨晚的經過講給他聽。不過,我隱瞞了二狗子那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舉動(內心裡我覺得不能說),只說是捉獾才跑進去的,然後就炸屍了等等。
村長似乎很滿意,又拍了拍我的頭後走了。
我突然想:二狗子現在怎麼樣了?我問姑媽,姑媽說被村裡人捆起來,關在村部裡。後來,因為我的一番話,村裡人經過商量,認為不關他的事,就把他給放了。
第五章 慘葬
畢竟是少年人心性,我略為休息一下,就想出去走走。姑媽連忙拉住我,不讓我出去。並且告訴我,村裡人正準備搶在天黑之前把陳梅下葬,我因為沾了邪氣,所以必須參加這個葬禮。
我想也是,現在村裡人大概是人心惶惶,各人自危,唯恐邪靈上身。不過,我想這件事在日後,一定會傳得活靈活現,成為茶餘飯後的一種好消遣。
又想到陳梅屍身被砍得稀爛,實在是恐怖之極,也不禁寒氣直冒。
我站在窗前,村子裡靜靜的,偶爾一兩聲狗吠,這在平時是不可能的。窗外的天空陰陰的,似乎要下雨,也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正當我百無聊柰時,姑媽進來也沒出聲,只是招了招手讓我跟她走。從她的臉色中,我知道她有些緊張,也許是因為我是昨晚恐怖事件的主角吧。同時,我知道喪禮開始了。
天更陰了,黑沉沉的透著紅光,奇怪的是,卻一絲風也沒有,使人倍感悶熱和煩臊。就在這種莫名的情緒中,我和姑媽走到村尾:陳梅的家。還沒到,我就驚奇地瞪大了眼。
只見黑鴉鴉一片人圍在一起,少說也有百十來號人。我疑惑地望了姑媽一眼。姑媽也在看我,輕聲說:“全村的人都來了。”
我沒問何以陳梅會有這種級別,全村的人都來送葬。想想也不外是和鬼有關係。送她一程,以示友好,不要找我報復。
我在人群中找著,看二狗子在哪,可是,沒有看到他。也許他受到的刺激太甚。
人們不時地抬頭望天,天陰沉沉地越壓越低,襯得人臉上透著一股怪異的色彩。
經過簡單地不能再簡單的儀式,送葬的隊伍終於向著遠處一座孤山出發了。(因為陳梅是外姓人,所以也只能葬在孤地)
送葬的隊伍緩緩地隨著八人抬著的棺木前進著,沒有人出聲,在暗沉的天地中,就象是一群陰間的鬼魂。
我隨著隊伍機械地走著,被這種詭異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
“嗚嗚”的聲響突然打破了這種壓抑的沉默,起風了,而且一瞬間就變猛了,猶如鬼哭狼嚎。
人們猝不及防,被飛沙走石弄得亂了套,小孩子發出了驚恐的哭叫聲,大人隨之而起的斥責聲,一時間,各種聲響接踵而來,冥冥中,老天似乎發怒了。
隨著隊伍的慌亂,更糟的是,“嘩”地一聲,暴雨傾泄而下,一瞬間就將這混亂的世界攪得更加模糊混亂。
人們更加手足無措,有的不禁高聲怒罵起來,在這突來的襲擊中,人們似乎忘了鬼魂的存在,而有些張狂起來。
正在這時,只聽一聲大喝:“慌什麼?沒淋過雨麼?都給我閉上嘴。”
只見村長一手叉腰,挺立在那兒,猶如天神。人們望著他們敬畏的村長,心中似乎立即有了穩心骨,一個個安靜下來,連小孩子的哭聲也突地止住了。一時間,天地間只剩下傾盆的暴雨和雨中靜立的人群。
我望著村長,心中也生起一種敬佩之情。村長用力將手往空中一揮,掉頭往前去了。
八個抬手齊聲喝一聲:“起”跟著走了,剛才還混亂慌張的人群又靜默下來,緩緩地向著目的地移動開去。
墓坑是早就挖好的,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雨,坑中積了半尺的水。
在暴雨中,所有的儀式被簡化,人們急切地等著棺木下坑,好快快結束這場莫名的災難。
終於,八個人一彎腰,抬起棺木,準備最後的一道程序,將棺木落葬。
正在這時,突地一聲慘嚎劃破陰深的天空,隨著聲音,二狗子出現了。透過雨幕,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臉上詭異的表情。他衝了過來,抱住了棺木,嘴裡嘶嚎著:“她沒有死,她沒有死,你們不要埋.....”
鄉民們何曾見過這種場面,個個驚得呆了,傻傻地望著狀似瘋狂的二狗子。那八個抬棺的人沒提防,被拖地東倒西斜,而棺木也一聲沉悶地砸到地上。每個人的心都隨著這一聲響驚得跳了起來。
村長也呆了呆,不過,他很快恢復了鎮靜,衝上去拉住二狗子,同時大叫道:“快把他拉開去,他瘋了。”
怔呆的人們這才清醒過來,衝上去幾個壯漢,拼命地才將二狗子拖開去。我這時才知道一個人在發瘋的時候力氣有多大。六七個壯漢拼了吃奶的力氣才拉開二狗子,可以清晰聽到二狗子的手指劃在棺木上的“滋滋”聲。
棺木終於被黃土掩埋了,人們都還呆立在原地,看著仍然不停嘶吼的二狗子。在很長的歲月中,我仍然能清晰地看到二狗子臉上那種絕望凄慘的表情。
第六章 空棺
在陳梅下葬後的第二天,在姑媽的堅持下,我不得不提前結束了這個不到三天的糟糕假期。事實上,我很想去找二狗子問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算他不告訴我,至少我可以弄清一些疑問。
我當時雖只有十二歲,但對於一些奇怪的事卻有著特別的興趣,尤其是這件事還存在著太多太多的疑點。陳梅是怎麼死的;二狗子那晚為什麼要帶我去進行那麼恐怖的事;二狗子喊著“她沒有死”是什麼意思;二狗子和陳梅究竟是什麼關係等等。事實上,我在回城後,曾經花了很多的功夫來分析這件事,一來太小,二來知道的太少,所以自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時間長了,也就漸漸地淡忘了這件事。
在隨後的兩年中,因為姑媽的關係,我都沒有再去那個鄉村。然後我考上了市重點高中,因為那個時代對於學業的重視不同一般,也就把這件事埋進了記憶深處,說實在的,在沒有更多事實根據的前提下,我也不願反覆地回憶那血腥殘暴的一幕。只到這年高三寒假,我意外地聽到了另一個關於陳梅的古怪事件。
那是大年初五,姑父帶著他的小兒子來我家拜年,在吃飯前,大家圍在一起說著閒話。
我突然想起二狗子,就隨口問表弟常兵道:“二狗子現在怎麼樣了?”
小兵聞言,滿臉突現一種怪誕的表情,有些興奮地道:“他?有人看見他和陳梅在。。。。”
姑父輕聲喝了一聲:“住嘴,大過年的說什麼鬼話!”
小兵無端受到責斥,臉現悻悻之色,但懾於姑父的威嚴,倒也不敢再出聲。
我聽見“陳梅”這兩個字,心裡頓時一驚,所有塵封的記憶立時清晰地重現於眼前。我知道小兵的下文肯定有文章。所以我裝作不在意,又說了一會話,就藉口教小兵玩電腦,將他叫到我房裡。
我迫不及待地問饒有興趣地摸著電腦的小兵:“你剛剛說的是什麼事,說給我聽聽。”
小兵往房外看了一眼,似乎有點忌憚的神情。我笑了笑說:“沒事,你告訴我,我不會告訴你爸的。”
小兵安下心來,隨即換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鬼頭鬼腦地說:“怪得很哩,很多人都看見的。”
他越說的神秘,我越是來了興致。我拍了拍他的腦袋,說:“別賣關子了,快說。”
小兵眨了眨眼,又清了清喉嚨,才說:“你知道不,陳梅的棺材是空的!”說完,他自己也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我心裡也有點發毛,不相信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小兵有點委屈地說:“我親眼看見的,這還能有假!”
原來這五年,鄉村的變化很大,因為要徵用那塊葬著陳梅的山地,所以要將她的墓遷往別處。因為下葬時的一場暴雨墓坑積水很多,所以棺木嚴重腐爛,在起棺的時候,棺木散成一堆。沒法,陳梅的父親只好準備將陳梅的屍骨撿出來另葬。可是怪就怪在這裡,無論他怎麼找,也沒發現一根骨頭,哪怕是小小的一片能證明屍骨存在的痕跡。
而當時,因為是鄉村第一次發生遷墓這樣新奇的事,所以有很多看熱鬧的人。當他們看見老陳後來近似瘋狂地扒著腐朽的棺木時,一個個都嚇得呆了。不知是誰發一聲喊,各自慌不擇路地逃開了。小兵就在其中,目睹了一切經過。
我聽完小兵的途述,也不禁怔怔地發了好一會呆。這件事從頭到尾透著古怪,實在不是常人所能解釋的。
我看著小兵又問:“你剛才說有人看見狗哥和陳梅在。。。。是什麼意思?”
小兵眼中掩不住驚懼,顫著聲說:“很多人都說看見陳梅了。還有人說晚上聽見陳梅在竹林裡笑。”
我越聽越感興趣,問道:“都在哪看見陳梅的?”
小兵搖搖頭,估計他也就知道這麼多了。
姑父和小兵走後,我一個人又靜靜地將這件事從頭至尾想了一遍:難道陳梅真的沒有死,這怎麼可能呢?我親眼看見陳梅被二狗子那把鋒得的砍刀砍成了一堆,也親眼看見她被下葬,在這種情形之下,如果你還能說她活著,準被人當成瘋子。可是我更不能接受陳梅變成了孤魂野鬼。在這五年中,我接受了太多的科學唯物論。
我不管怎麼假設,都得不出一個哪怕有點點可行的結果。最後,我下定決心,暫時將這件事放在一邊,待高中畢業後,我一定要再往那個鄉村一行,將這件事徹徹底底地弄個清楚。
第七章 跟蹤
半年很快就過去了,當我輕鬆地考完最後一門,我知道要考上自己心目中的大學院校已不成問題。我用力地伸了一個懶腰,心中已在計劃探索這次陳梅之跡的行動的若干細節。
第二天,經過一番準備,我趕上了去那個偏僻鄉村的下班車。在我上車時起,有一件事必須詳細地記述一下。因為這件事和這個故事大有關係。
我上車後,跟著就有一個怪人上了車。他戴著一幅大得過份的墨鏡,留著一撇小鬍子,這麼熱的天,他居然穿著西服,以致於他要不停地拿著一方手巾去揩額上臉上的汗。當然這也不能說是他怪的原因,關鍵是在於這個人渾身上下透著一種讓人極不舒服的感覺,所有動作都極不協調。不過,我也只能是感覺,因為真正讓我說他怪在哪裡,我也說不清楚。
當然,如果就因為這一點奇怪的感覺,而將他放在心上,這也不是我的作風。所以,當他從我身邊走過,坐到後排去後,我就開始想自己的事。
可是,當我靜思的時候,怪異的感覺又來了,而且愈來愈強烈:有人在後面盯著我。
我猛地一回頭,立時看見那戴著墨鏡的怪人怔了一怔,然後轉頭看著車窗外。我心裡冷笑一聲,雖然他戴著寬大的墨鏡,可是從他那僵硬的動作、低劣的掩飾中我可以清楚地知道剛才那種被盯著的感覺,全都是拜他所賜。
我回過頭,目光在車子裡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第二個可疑的人。我心裡好笑,不管這個人是什麼路數,就憑他一個,想要打我的主意,那無疑是天下奇談!不過,我心裡倒有點好奇,在我的記憶中不可能同什麼人結下梁子的。
在到站的四個小時中,那怪人除了仍時不時地盯我一陣,倒也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舉動。雖然感覺總是不舒服,但我也不便有何舉措。到站後,我衝下車去,在灼熱的田野熱風中沒有了那種被毒蚊叮的感覺,反而舒服了一大截。
我呼了一口氣,拎著包,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要知道到姑媽家還得步行兩小時,我走得很急,爭取趕在天黑之前趕到。
我一路走,一路想到這次該怎麼弄清楚這件事。可是沒有多久,那種被毒蚊叮的感覺不知什麼時候又跑來的,讓人渾身不舒服而膩煩。
我微微偏了偏頭,眼角的余光中果然是那個怪人在跟著我。他提著一個大包,看來很笨拙地小跑著已便跟上我。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我突地轉入一條小路,向著一片樹林裡走了進去。然後,我躲在一叢密密的枝葉後向來路望去。
那怪人拎的包似乎太大了一些,拖得他腳步踉嗆,但是看見我在樹林裡消失,他拖著包,象企鵝一樣焦急地滾過來。當他衝進樹林中的時候,我被他滑稽的模樣逗得差點笑出聲來。
我閃到他身後,雙手抱在胸前,一聲厲喝:“朋友,你好!”
那怪人突然雙手捂住耳朵高聲尖叫起來,非常明顯,是個女人的聲音,而且透著受到驚嚇的意思。更怪的是,我居然聽著耳熟。
我一轉,轉到他正面,我實在太好奇了,他到底是個什麼人。
只見他面上汗如雨下,衝得臉上一道道油污,顯出一塊塊白嫩的肌膚;那鬍子有一半翹了起來,明顯是貼上去的假鬍子。我一伸手摘掉他的墨鏡,我呆住了,他竟然是我的同班女同學:張玲。
我吃驚得瞪大眼,手指住她,聲音也忍不住怪異:“你,,,你,,,你怎麼會跟著我?”
張玲得意地一揚眉:“你幹什麼嚇人?嚇死我了!”
我實在沒想到,居然是張玲,她居然化裝成男人跟著我,一直到這裡,這簡直太誇張了。我搖了搖頭,確定這不是在做夢。
第八章 加盟
說實話,這個女孩--陳玲,我同她並不是很熟稔。雖然她是班上公認的美女,雖然她父親是一個有權勢的什麼長,可我在三年的同學期間,同她也只有幾次禮貌公式式的交往。倒不是我不喜歡美麗的女孩,也不是因為忌妒她有一個有權的父親,只是我覺得她太任性,行事有些張狂,而我最恨的就是這種性格,所以有意無意間避免和她交往。
所以,無論如何我想不到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她。難怪自從看見她上車,我就有一種極度不舒服的感覺。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冷冷地看著她,只到她有點手足無措,我才沉聲道:“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陳玲撇了撇嘴,眼中突地閃出光來,興奮地說:“我知道你是去捉鬼的,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差點沒被她這個回答噎死,我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盯著她:“你說什麼胡話?”
陳玲看我有點凶,似乎也有點害怕,不過,她裝作沒事人一樣說:“哼,我都知道,大毛什麼都告訴我了。”
大毛?這個傢伙,居然把我告訴他的故事都講給了這個女孩。我不禁有點啼笑皆非。
我不緊不慢地對陳玲說道:“小姐,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去捉鬼的。另外,我鄭重地告訴你,不管我是做什麼,我都不會邀請一個女孩同行的。你聽清楚了嗎?”
陳玲聽我這麼說,氣急敗壞地指著我的鼻子道:“徐思奇,你拽什麼拽?誰稀罕跟你走。”
我看著她的眼眶居然紅了,似乎有淚在閃爍,可是她卻竭力地忍著不掉下來。心中居然有些軟了。可我畢竟不是去渡假,這種事是不適宜讓一個從小就嬌生悔養的女孩參加的,不管有沒有危險,至少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鐵著心道:“那好,請回吧!”
陳玲倔強地一回頭,拖著那個笨重的大包(都不知裝了些什麼,我倒是很好奇)往回走。看著她吃力地拖著包,低著頭的委孱模樣,我對她的感覺居然有些轉變。
她漸漸地走遠了,我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天。太陽已經落在山頭,眼看著天就要黑了。我想起來,到這個鄉村只有上午和下午兩班車,現在已沒車了。那麼我讓她走到哪裡去?
真是頭疼,我大步追了上去,拉住陳玲道:“現在沒車了,跟我走吧,明天一早再回去。”
可以看到,陳玲先是一喜,接著又喪氣了,一言不發地拽著包不理會我,賭氣地往前走。
說實在的,對付這種小女生,我實在沒什麼好法子,也實在是頭疼,我真的想一走了之,不再去管她。可真的棄她在這荒山野嶺,卻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無論如何做不出來的。
我和她拉拉扯扯糾纏了半天,她仍是要往回走。就這樣,天也漸漸黑了下來。我心頭火起,再也忍不住,大吼道:“好啊,我不管了,你一個人走吧,看有幾千幾萬個孤魂野鬼來親你。”
她“啊”地叫了一聲,滿臉都是驚怖之色,害怕地向四周陰沉下來的樹林瞄了一眼,又趕緊垂下眼來,向我靠了靠。
我沒想到無意的一吼,居然收到奇效,也實在慚愧對付女孩子要祭出“孤魂野鬼”這面法寶。
我忍住笑道:“你還跟不跟我走?”
陳玲趕緊點點頭,不敢再賭氣,看來她實在是很怕鬼。這倒讓我想起“葉公好龍”這個成語,這麼怕鬼,居然還嚷嚷著和我一起去捉鬼!
我背起她的包往前走了,她趕緊跟上來。一路上,她老老實實地跟著我,簡直要偎到我懷裡去。我心裡嘀咕著:她的包裡都裝了什麼玩意,這麼重?而她又離我那麼近,害得我走得嗑嗑絆絆的。不過,我沒有出聲讓她離我遠點,她的身上有一種非常好聞的幽香,讓我心裡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終於到了姑媽家,我累出了一身臭汗,準備晚上去找二狗子的計劃也就止取消。姑媽似乎對陳玲特別感興趣,拉著她不停地問長問短。她居然也跟著我叫“姑媽”,喜得姑媽眼睛都合不攏。
不知怎麼的,我決定讓她留下來,雖然很違心,不過,我做了決定不是,沒法子了,就讓她在這兒玩幾天吧!
第九章 僵局
鄉村的夏夜就是舒服,沒有電扇也清涼怡人。當我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個好覺,伸著懶腰走到門前的谷場上,我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接著用力揉揉眼,已確定我不是在繼續做夢。
那是陳玲,她已換掉了昨天那套古怪的裝飾,一身貼身的短衫短褲襯得她這個年齡的女孩特別的清純靚麗。當然,我不是被她的美麗迷人打動了,而是在一具錄音機(那個時候還比較笨重)的搖滾伴奏下,她正在扭動著腰肢跳著城市流行的健身舞,而在她的周圍至少有上十個打著赤膊的小孩子,正起勁地學著她怪裡怪氣地扭著跳動著。
天哪,這就是我讓她留下的第一個結果,誰知道以後還會出什麼狀況!
陳玲看見我吃驚的模樣,調皮地打了個招呼:“Good morning,chen.”
我哭笑不得,勾了勾手指。她倒挺配合,小跑著過來,一副番聽尊便的樣子。
我板著臉道:“你就不能安份點嗎?”
她眨了眨眼睛,一臉迷惑不解的樣子,問道:“我怎麼不安份了?”
我瞧了瞧不遠處幾個正在做事的村民饒有興趣的樣子,不禁被她問住了,是呀,她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對,雖然在這個鄉村這種舉動那麼地格格不入。
我哼了哼又問:“你到處亂跑,你老爸和老媽不管你嗎?”
她噘了噘嘴,也哼了一聲:“我老爸,他才懶得管我,我老媽,她還不全都聽我的。”
這同我料想的差不多,我又道:“我也沒時間送你回去,你就留下來吧!待會我有事,你就在這兒隨便玩玩。”我一說完,不等她接口,轉身就回屋去。可是很明顯的,我知道我這句話起不了什麼作用,從她臉上那一閃即逝的狡笑就能證明。
另外,我又看了看那具看來笨笨的錄音機,心裡想到,難怪她的包那麼重,連這種傢伙都裝來了,真不知道那裡面還裝了些什麼!
吃完早飯,我藉口上廁所,一個人偷偷地往二狗子家走去。
不大會兒,那種如蚊附身的直覺告訴我,我沒能丟掉陳玲。我沒入一個轉角,果然,陳玲匆匆地出現在我面前。
我冷冷地瞧著她,她訕訕地笑道:“嘿嘿,隨便玩玩!”
我嘆了一口氣,心想這件事也沒什麼危險性,讓她跟著我得了,省得時時讓蚊叮,那滋味也不是怎麼舒服。
很快到了二狗子那破屋前,我拍著門,大聲喊著,可是沒有人應聲。這時,正好一個村民經過,問我找誰。一番對話後,原來二狗子搬到一個樹林裡去了。
那村民顯然對二狗子有著一些疑懼,而我更加確定二狗子隱瞞著什麼,從他那兒我一定可以獲得許多答案。
我興衝衝地按著那個村民的指點,終於在那個葬著陳梅的小山腳的一片松林裡找到了二狗子那所謂的家。
那是一幢典型的茅草屋,比他原來在村尾的破屋好不了多少,這說明他確實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另外,在屋前蹲著一隻狗,見我們到來卻並沒有狂吠,而是低咆著,作出一個準備撲上來的架勢,如果不是被項鏈扣著,我想它老早就會撲過來。不叫的狗是好狗,這是老話,也確實是因為它,對我的行動設置了許多障礙。
五年沒見,我從一個小孩子長成了青年,可二狗子還是一眼認出了我。他也比原來更加健壯了,看來精神很好。他熱情地將我和陳玲迎進屋,好奇地指著陳玲問我:“你老婆?”
陳玲羞得臉通紅,但她並沒有責怪的意思,這倒讓我有點懷疑。
我敷衍了一下,看著屋裡簡陋的擺設,隨口說著客套話。最後,我裝作隨口問道:“你怎麼一個人搬到這裡來?”
他長嘆一口氣,想了想才說:“一個人清靜。”
看來他有意在迴避,我幹脆直接問道:“你知道陳梅的棺是空的麼?”
二狗子突然滿面血紅,青筋暴露,惱怒地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實在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乾笑了一聲道:“你別發火,我隨便問問。”
他死死地盯著我,似乎想知道這句話的真實性,然後他扭過頭去,冷淡地道:“我不想再回憶那件事,我現在生活得很好,請你以後不要再提有關那件事的任何問題!”
我沒有作聲,他突然回過頭來,面對著我,用近乎懇請的語調道:“算我求求你了。”
我被他臉上那種表情震住了,話說到這個份上,看來我想從他嘴裡得到答案是不可能的了。
我萬分沮喪,沒想到事情並不如我所想那麼輕鬆簡單。
彼此沉默了半晌,時近中午,他也沒有留我吃飯的意思,不得已,我告辭了。
他為什麼不肯說,事情都過了五年了,他還有什麼顧慮?我知道,肯定這五年中又發生了什麼事,他才會這樣。
越是弄不清楚的事,我越是有興趣,我發誓一定要弄清楚,哪怕是不擇手段。一連三天夜裡,我和陳玲都試圖摸到那茅屋前,可每每還隔上老遠,那狗就通知了它的主人。甚至有兩次,我們被二狗子逮個正著,二狗子再好的脾氣,這時也不免發怒,完全是不留情面的開趕了。
事情被動,陷入僵局了。可是如果不從二狗子身上下手,我實在找不出另外可行的方法了。
第十章 間諜
一連過了三天,沒有一點進展。第四天一大早,我一個人去了二狗子家,想用坦誠相見的誠意來感化他,讓他吐露秘密。誰知道仍然碰了一鼻子灰。
我老大沒趣地回到姑媽家,卻看見張玲又帶著一群小孩子在那兒鬼扭鬼扭,一股怒氣就竄了上來,雖說我不是個容易遷怒於他人的人,可是這時候卻也忍不住要發作了。
可是我還沒有走近,張玲就看見我臉上已隱不住的怒氣,一溜煙轉身就跑進屋去了。我苦笑一聲,唉,看來想找個出氣的人也沒有了。我重重地關掉錄音機,坐在竹椅上用力地前後搖著,聽著竹椅發出難聽的慘叫聲聊以自慰。
張玲卻又出現了,站到我面前,雙手背在身後,一臉笑盈盈的可人模樣。
我疑惑地望著她,不知她又想玩什麼花樣!
她雙手突地伸到我面前,得意地道:“看,這是什麼?”
什麼?我一眼望去,愣了一愣,那居然是一具軍綠色的雙筒望遠鏡。我欣喜不已,心中又升起希望,這樣監視二狗子就不成問題了。我接過望遠鏡,入手極沉,放在眼前,居然可以調焦。
我因為高興,也忘了她哪來的這好東西,只是嗔怪地道:“張玲,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張玲顯然是因為我的多雲轉晴,有點張狂起來,怪腔怪調地道:“哼,你平時不是挺拽的嗎?我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我拿開望遠鏡,瞪了她一眼。她立時住口,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轉身“咯咯”笑著跑了。我望著她嬌巧的背影,那種異樣的感覺又來了。說實在的,經過這幾天,我別的收穫沒有,就是對她的看法有了實質性的轉變。看來要真正認識一個人,憑主觀的判斷是太偏激了。
晚上九點左右,我和張玲出發了。這樣對二狗子我心裡覺得有點慚愧,可是誰讓他先不夠意思呢,我又沒什麼惡意,只想知道事實的原委。
這晚上沒月,走出村子後我伸手去取掛在後腰上的手電筒,冷不丁手上多了一樣東西。那分別是走在後面的張玲塞給我的。
我回頭朦朧地看見張玲戴著一幅怪怪的眼鏡,她指指我手上的東西,示意我戴上。我疑惑地學她的樣戴上,立時,張玲那一臉盈盈的笑容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我自然又大吃一驚,這種東西我雖然沒用過,但也知道這就是夜視儀--紅外線眼鏡。
她到底是什麼來路,這讓我的疑慮直線上升,怎麼跟個間諜似的,雖然這個念頭很可笑。
我裝作隨口問道:“張玲,你那包還真是個百寶箱。”
以她那聰明的腦袋瓜子,她應該聽得出我的弦外之音,可是她只是淡淡地道:“我本來就是準備來捉鬼的,這東西用得著。”
我張口結舌,憤憤不平地想:現在除了我最正常之外,似乎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和不快,到了目的地。我們不敢接得太近,那狗可太精了。我選了一棵粗壯的松樹,三下兩下就竄了上去,回頭看張玲,她居然也攀了上來,雖然動作笨拙可笑。我還真是越來越服她,怎麼看,都不象是個千金小姐。
我選了一個點,雙腿交叉騎在一枝粗壯的樹杈上。避開松針,正好可以透過二狗子那茅屋的窗戶俯視屋內。燈光雖然很昏暗,但這具望遠鏡的性能確實是非常優異,屋內有什麼動靜仍然可以看得清楚。
二狗子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麼。我看了半晌,也沒見他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就將望遠鏡交給正等得不耐煩的張玲。就這樣,我和張玲輪流監視著二狗子,只到過了三小時左右。
我剛接過望遠鏡,就看到二狗子站了起來。我預感到有什麼事要發生了。果然,二狗子踱到窗前,往外張望了一會,在確定外面沒什麼動靜之後,快步閃到屋角,背朝著我蹲了下去。
我的心“咚咚”狂跳起來,興奮地發著抖。張玲感覺到了我的異常,趕緊伏在我耳邊輕聲問道:“怎麼了?”
二狗子正揭開了一塊板狀物,地面出現了一個洞口,我壓抑著激動,嘴裡喃喃地道:“你終於出來了。”
我其實是想表達有了發現,可是張玲卻誤解了我這句意義不明的話,她一邊輕聲急道:“快給我看!”一邊伸手來搶我手中的望遠鏡。在這關鍵的時刻,我怎麼能交瞭望遠鏡,我一邊悶聲怒道:“別動!”一邊閃了一閃,避開她已抓住望遠鏡的手。
此時,那洞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往外冒,終於要有所發現了。孰料,張玲一聲驚惶失措的尖叫,她因為我的閃避動作,重心不穩,向樹下直裁了下去。幸好我的反應過人,左手迅捷地往下一撈,抓住了她的後背的衣服,抓是抓住了,我卻也被一股突來的大力扯得倒翻了下去。又幸好我的腿力過人,我雙腿用力地絞在樹桿上,總算沒有就此雙雙跌下去。可還沒喘口氣,一串“嗤嗤”亂響,她的薄衫受不了這巨大的衝擊力,撕裂了。在我左手感覺不到重量前,我不得不鬆開望遠鏡,右手抓牢她的小腿。接著就聽“咣”地一聲響,望遠鏡正摔在一塊銳石上,隨著玻璃的碎裂聲,彈了一彈滾了開去。
我抓著張玲倒吊在樹上晃蕩著,心裡嘆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果然,就聽見二狗子喚狗的聲音。一眨眼,一團黑影閃電般地掠過來,到了近前,一個虎躍,一團殺氣險險從張玲頭臉掠過。別說是張玲,就算是我,恐怕也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所以儘管張玲拼命尖聲鬼叫著,我也沒法笑出聲來。
二狗子一見又是我倆,氣得聲音都變了調,他怒喝道:“你們兩個鬼嵬子聽好了,現在我將狗喚回去,十分鐘後我再放它出來。而且你們聽仔細了,這隻狗以後的晚上也不會再被拴著,你們最好小心點!”
他一口氣說完,再也不理會我們,牽著狗走了。
我苦笑一聲,看看張玲離地面並不算太高,我就問道:“張玲,我鬆手,你能下去嗎?”
張玲一聲怪叫:“你想謀殺呀!”
我嚇她道:“那隻狗馬上就要來了。”
張玲又是一聲鬼叫:“那你還不快拉我上去。”
我心想怎麼拉呀,說得這麼容易。沒法子,我抓住她另一支腿,將她調得面對我,然後雙手抱住她的雙腿費力地往上移。如果不是雙手經過她的雙臀時那種特別的刺激,我想我是沒有力氣堅持下去的。更加讓我有力氣堅持下去的是,她的上衣撕裂後掉到地上,只剩下胸罩,那種窒息的溫暖的柔軟而具有彈力的壓迫感,讓我明白我完了,自稱柳下惠的我動了花心。
她緊緊抱著我,在我象蝙蝠一樣倒掛著的身子上左移右移著,終於調頭爬上樹去。可憐的我就沒那麼幸運了,我虛脫得已沒有一點力氣,在她的驚叫聲中,我頭朝下直掉了下去。又幸好我理智未泯,我在空中做了一個花式,總算是背朝下重重摔在地上。這一跌直摔得我七暈八素,在張玲滿臉歉疚地扶我站起來之後,我仍然象是喝醉了酒一樣左搖右擺的。
當我打著赤膊,而張玲穿著我那件短衫回到姑媽家裡,姑父和姑媽居然還在忙著。看著他們互相曖昧地一笑,我就知道他們已想到天涯海角去了,可是我怎麼解釋,這有無法解釋嘛!
另外,這一夜我失眠了!至於原因嘛,我能說得清楚嗎?
第十一章 涉險
雖然差一點就有更多的發現,但總算是知道了一點秘密,也算是對得起那具性能優異的望遠鏡了。照現在的情形看來,晚上二狗子肯定會加強防範,再加上他那條惡狗,再要在晚上行動也不太理智。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二狗子隔上一兩天都要去打獵以維持生計,乾脆一不作二不休,我大白天趁他外出時,到他屋裡一遊,看看那地洞裡究竟有些什麼。
吃早飯的時候,張玲似乎不敢看我,有意地迴避著我的眼睛。我也不自然地想到昨夜那狼狽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心裡居然有些花花動動起來,不過,我畢竟有著不同一般的理性,將這股莫名的騷動壓製了下去。
吃過早飯,我叫過張玲來,一臉嚴肅地道:“現在我分配給你一個任務。”
張玲一臉不相信的神情,這也難怪,以往的行動,我都沒有主動叫她,都是她自己跟著我。
我咳了咳道:“我決定去探訪那個地洞,你負責放風,做得到嗎?”(我已告訴了她我的發現)
她頭一次露出了遲疑的神態,這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以為她害怕了,誰知她突地拉住我的手道:“那地洞裡不知有什麼,會不會不安全?還是不要去了吧!”
原來她是在為我擔心,我忍住心裡那股異動的情緒,故意輕描淡寫地道:“不會有事的,放心!”其實,我心裡也有些毛毛的。
她看我堅決的樣子,跑進屋去,一會兒拿了一些東西出來,遞給我一幅耳機模樣的東西,說:“近距離對講機,有效距離三百米。”
我看著那東西,沒有象以後那樣吃驚,就算她現在拿出一把衝鋒槍來,我也不會再大驚小怪。正如她所言,這些都對捉鬼有用嘛!我只是想,她有著一個不同尋常的家庭,以後有機會一定有弄個清楚。
很幸運的是,可能經過昨晚,也或者因為這兩天他因為防範我們沒有出去,這天早上他背著獵槍,帶著那條討厭的狗出門了。
我將耳機塞入耳裡,試了試,效果不錯。我叮囑著張玲一定要盡可能地遠距離看好二狗子什麼時候回來,以讓我有足夠的時間脫身。
我離開張玲,迅速地衝到那茅屋前,用早已準備好的工具,花了幾分鐘掏開那柄鏽跡斑斑的鐵鎖,一閃身進了屋內。
屋裡很陰暗,透著一股詭異的味道。我想到就在這裡的屋角,有著一個地洞,一個藏著不知什麼東西的秘密所在。也許那是一個通往地府的入口,而陳梅就是從這裡出來的,我被自己這個怪異的想法刺激得寒氣直冒。恰好這時,耳機裡傳來張玲熟悉的語聲:“思奇,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
一聽到這富有磁性的女聲,我居然一下子鎮靜下來。我邊俯下身去邊道:“我剛剛進屋,好了,有什麼發現我會告訴你的。”耳機裡傳來張玲模糊的回答聲,接著就沒聲了,可以聽到她微微的呼吸聲。
可是當我在地上仔細地搜索了幾遍之後,心中的寒意越來越甚。地上根本就是平整的一塊,並沒有如我想像的有板子什麼的,看起來一點異樣也沒有。我站起身來,確認這的確是昨夜二狗子蹲著的地方。我不甘心地又俯下身去,握拳在地上四處敲著。果然,有一處發出空洞的聲音,這證明地洞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我仔細地敲著,確認了一處地洞與實地交界的地面,細細地抹去上面細細的浮土,終於發現了一條不易察覺的細縫。
我禁不信喜道:“找到了!”
耳機裡傳來張玲急切的聲音:“找到什麼了?”
我邊沿著細縫抹著塵土,邊答道:“地洞的入口,別急,等我想辦法打開它。”
說著容易,做起來難。雖然一個方形的細縫完全顯露了出來,我卻完全沒有法子揭開中間的土坯而露出地洞來。那細小的縫隙完全插不進什麼東西去,土坯的上面平整得沒有任何可以下手的地方。怪了,二狗子是怎麼打開來的,昨夜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那麼難的。關鍵在什麼地方呢?我在否定二狗子會做精妙的機關同時,突地想到:這應該是從裡面打開來的,一個人在下面托起土坯,那豈不是很容易就打開來。可是這個設想,就確定下面必須有一個人,那是什麼人,什麼人有必要躲在地洞裡?陳梅?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
就在我呆呆地胡思亂想時,耳機裡突的一聲震天動地的驚駭的慘叫聲,震得我腦袋“嗡嗡”直響,接著就聽到張玲恐懼之極的喘息和那隻惡狗低沉的咆哮交織在一起的聲音。
我被這一連串巨大的聲響震得懵了,一時之間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到我緩緩地僵便地轉過頭去,看到一柄獵槍正指著我,我才恢復了理智,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二狗子滿面漲得通紅,額上青筋直跳,劇烈地發著抖。一股似乎相識的恐怖氣息撲面而來,眼前一下閃過五年前那個血腥的午夜和那個凄慘的傍晚。
我舉起雙手搖著,盯著眼前顫動著的槍管,心裡叫道:“不要,狗哥,冷靜,不要發瘋。。。”
就這樣僵持了不知多長時間,二狗子擺了擺槍,示意我出去。我松了一口氣,忙不迭地走出屋去。
當我跨出門時,就看到張玲竟然歪在墻上,那隻狗齜著大牙,前爪正搭在張玲的雙肩上。而她的肩上,幾條觸目驚心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鮮血。
我一見到這種令人難以相信的情形,一轉身,惱怒地叫道:“你算什麼男人!居然對一個女孩下手,什麼都是我做的,你找我算帳好了。”
二狗子推得我退了兩步,跨出門來,冷笑道:“我早知道是你們,要是我讓狗先回來,你們兩條小命早就玩完了!”
我雖然錯在先,可是一看到張玲那張已嚇得失去血色的臉,也冷笑一聲,針鋒相對地道:“哼哼,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打死這條狗還不是件什麼困難的事!”
二狗子先是一愣,接著居然平靜下來,他近乎哀求地道:“我求求你們放過我,我實在是有苦衷,難道你們非要破壞掉我現在平靜的生活才甘心嗎?”說完,他長嘆一聲,喚開了那條狗。
他這樣說,我反倒無話可說。我沉默著抱起軟軟倚在墻上的張玲,大踏步地走了。在眼角的余光中,我清楚地看到二狗子那張臉充滿著無奈和沉痛。這讓我捫心自問:我真的大錯特錯了麼?
懷裡的張玲緊緊地抱著我,身子還在微微地發著抖。她曾為我擔心,沒想到卻是她受傷。看著她肩上的傷口,我心疼得要命,也自責得發瘋。這件事從頭至尾,不過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卻導致了二狗子和張玲受到傷害。
看來,從一開始我就錯了,我決定不再追查下去,讓這永遠成為一個謎好了!雖然在作出這個決定之前,心裡又冒出兩個老大的疑問:二狗子為什麼會發現我們的行動以及張玲如何會跑到屋邊來。
第十二章 發現
當我抱著張玲回到姑媽家時,恰好家裡沒人,否則又不知道如何解釋了.我進入張玲的房,想將她放到床上,可是她卻不放手,將我抱得緊緊的.
我想她這次是受驚過度,於是安慰她道:“沒事了,已經到家了,快睡到床上去。”
我一將她放到床上,就去脫她的上衣。她驚叫道:“你幹什麼?”
我嚇了一跳,這才想起男女有別,我是急於想給她處理傷口,昏了頭。我尷尬的道:“你的傷口需要處理!”
她這才釋然地笑笑,就要起身。我連忙按住她,問道:“你幹什麼?別亂動。”張玲指了指她那“百寶箱”道:“我拿急救包。”
我邊說讓我拿吧,她卻搶在我前面,背對著我打開包,拿出一個小型醫療包。
處理完傷口後,我就對她說了我不再追查的決定,並且明天就回去。她有點不相信,我任由她懷疑地上上下下打量我。我想,明天非回去不可,她需要接種狂犬疫苗,看那狗的瘋勁,誰知道有沒有病。
她突然說:“我小時候已經打過狂犬疫苗。”
這是個什么女孩,連一瞬間的我的心思也猜得到,真是精怪。當然,我問了心中的關於她的那個疑問:讓你遠距離放風,你怎麼跑到屋邊來。她解釋說以為我找到了鬼,所以心急得也想看看,卻沒料到二狗子那麼快就會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我再也睡不著,站在谷場上呼吸著鄉村清晨特有的清新氣息。我的腦中卻是一片亂糟糟的。今天已是到這兒的第六天,初來時的那種激情現在都不知消散到哪去了。我也實在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有關在三個當事人都沒落到好。
對了,要走了,去和二狗子道個別吧,總算是我做錯了,道個歉也許可以彌補一下。我這麼想著,人已往二狗子家的方向走去。
快到二狗子家了,奇怪的是,那隻狗並沒有如我預料的那樣“歡迎”我,事實上,我連它的影子也找不到。
到了屋前,我喊道:“狗哥,狗哥。”
沒人答應我,屋裡靜靜的,我隔著窗戶朝裡看,屋裡雖然很暗,但仍可以看清是沒人。
我疑惑地想他這麼早到哪兒去了。突然,一個想法蹦了出來,讓我的心激烈地跳動起來。我強迫自己不去想它,甚至轉身走了兩步,可心裡的那個念頭卻越來越強烈,一直到將我所有的理智防線擊垮。
我飛奔而去,就近找到一個溝渠,脫下短衫,將它頸部袖部的三個出口全部系死,做成一個口袋。然後揀了一個泥土鬆軟的地方,挖了大半“口袋”的泥土,然後將水澆進去,和成稀泥。
這一切都是在快速的動作下完成,當我背著半口袋稀泥又返回茅屋前時,只不過用了十來分鐘。
我確定二狗子還沒回來,就圍著屋子打量著,最後選了一棵樹,爬了上去,從橫伸在屋頂上的樹枝上吊著,隨著樹枝的彈動,我輕巧地落到屋頂。雖然屋頂一陣亂抖,但總算是接住了我,沒出什麼狀況。一站穩腳跟,我立刻掏出稀泥,除了留下鼻孔呼氣外,從頭到腳,密密糊了一遍,隨後我睡下去,在茅屋頂上滾了幾滾,粘了一身的茅草。做完這一切,我靜靜地躺下來,讓緊張的心情松弛下來。接著,我翻過身,將一根樹桿咬尖,在擋雨的油氈上鑽了個洞。然後我貼著那個洞向下看去,效果很理想,可以完全看到屋內的情形。
這個洞在下面是不可能被發現的;我全身被泥糊著,散髮不出氣味,那隻狗也不會發現我;我全身粘著茅草,已經與屋頂溶為一體,就算在高處也不會有人發現我。現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二狗子提著打來的野物剛回來的時候,我還在擔心會否被發現,總算我功夫做到家,沒被發現。
就這樣,我一動不動地面朝下躺在屋頂上,渾身燥熱難受,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又從天黑熬到午夜。
皇天不負有心人,我所有受的苦都得到了回報。一切都如同那晚看到的一樣,那當然又不一樣,這次我看清楚了。我的設想不錯,那地洞上的土坯確實是從裡面托起,二狗子接著才能將它移開。我一顆心劇烈地狂跳起來,震得耳鼓“咚咚”作響。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地洞口上:下面真的有東西,不管是人是鬼,馬上就可以分曉。我狂喜中又摻雜著矛盾,不出意料的話,會是陳梅?
動了,首先是一顆披散著長長青發的頭伸了出來,慢慢轉動著,因為我是垂直向下俯視,所以看不見臉面。接著,她的半截身子露了出來,一身白衣刺目慘白。在二狗子的抱扶下,她完全出來了。二狗子緊緊地抱著她,那女人(不知是人是鬼,估且稱作人吧)發出輕輕的笑聲,微微抬起頭來。
我一見到那張雪白的臉,就被一股強大的電流擊中了,我感覺我已被彈上高空,不知著落。我在心裡呻吟一聲:陳梅,是她,真的是她。五年前那個血腥的夜晚,那張臉已深深地印在腦海深處,再也不會忘記。當一切的猜想得到了證實,我卻有點承受不了了。在我的內心深處,那個陳梅已是個被砍得稀爛的怪物,一把深埋黃土的朽骨,一個“陰間”的人,永遠不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可是,她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我下面。所有的科學唯物論知識在一瞬間被擊得粉碎,鬼,鬼,鬼,這是真的。
就在我腦中正做著激烈的思想運動,卻恍惚看見二狗子突然呆了一下,然後猛地衝出門去,接著就聽到他無奈和驚惶的聲音:“你……”
我被這突來的狀況驚醒了過來,唉,為什麼老出狀況呢?我真的就這麼倒霉嗎?
是誰來了?二狗子還和誰交往?就在我心裡一連串的疑問下,傳來的是張玲的聲音:“唉喲,放手,你捏疼我了。”
這真是不可置信,怎麼可能是她?她需要多大的勇氣才敢一人到這來?她怎麼過的惡狗那一關?
短短的幾天來,怪事可說是層出不窮,但加起來都比不上這一刻我心中的疑問。
二狗子驚問道:“你看見什麼……”他話還說完,一聲撞門的聲響過後,張玲衝進屋裡來,當她看見陳梅,就呆住了,呆呆地看著她。陳梅似乎滿臉驚詫,這是鬼的表情嗎?
張玲突然傻傻地問:“你是陳梅?”
陳梅先點點頭,接著好奇地問道:“我沒見過你,你怎麼認識我?”
張玲簡直是中了魔似的,答非所問道:“天,你好美!”
陳梅歪歪頭,打量著張玲,輕笑道:“你也很好看呀!”
聽著這一人一鬼的對話,我心中那種詭異的感覺似乎愈來愈淡了,甚至於我想笑出聲來,誰能想到人鬼相對會是這種情形!
張玲突然向前走了上去,似乎是想去摸陳梅。我的一顆放鬆的心又緊張起來,不知該不該出聲阻止。就在我猶豫間,二狗子拉住了張玲,裝著笑臉道:“你沒什麼事,就先回去吧,我們要吃飯了。”
我被種拙劣的開趕措詞弄得哭笑不得。陳梅走了過去,拉住二狗子的手道:“狗子,你怎麼這麼對人家。我好長時間沒見過人了,你讓她陪陪我吧!”
“好長時間沒見過人”這是什麼鬼話,該不是鬼的暗號吧?
二狗子看來還在猶豫,陳梅居然拉住了張玲的手。我心裡吃了一驚,可張玲卻沒事人一樣,笑吟吟地聳了聳小巧的鼻子道:“好香,能讓我參加嗎?”
陳梅欣喜地拉著張玲坐到桌旁,同時輕喊呆呆站著不知如何是好的二狗子:“狗子,站著幹啥,我們餓了。”
二狗子喏喏答應著,盛了一大盆兔肉,端上桌。張玲也不客氣,居然跟著他倆吃起香噴噴的兔肉來。中午我就被二狗子煮的肉香味饞得不行,這一會,我餓了整整一天,看著張玲那吃得香香的樣子,我氣得要命。
突然,張玲放下手中的兔肉,鬼笑了一下,大叫一聲道:“思奇,出來。”
第十三章 轉折
說實在的,前一刻我還自以為已經重新認識了張玲,可是當她一闖進屋裡時,我又被弄糊塗了。一時她似乎柔弱得讓你呵護,可這時她又膽大得讓你吃驚,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她。
當我聽到她那一聲“出來”的喝叫,我以為已經暴露了目標,腦中本來就被一連串的怪事弄得迷迷糊糊,這下不由得驚得彈了起來,可是在屋頂上一動不動地伏了一天,全身已經酸木得不聽使喚,一個沒有站穩,又向前砸了下去。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我已“轟”地一聲砸穿了脆弱的屋頂,“砰”地重重背朝下砸在屋中的地面上。一時之間,我被摔得暈暈呼呼動彈不得,而那三個人也被從天而降的“黃毛怪”驚得呆住了,如果不是粗重的呼吸聲證明,時間似乎已經凝結了。
在四個人發呆的這段時間裡,我想插述一件事,那就是張玲前來此處的經過,這樣可以解釋幾個疑問。不然到了最後,眾多的疑問堆在一起,不好安排了。
原來張玲一天不見我人影,她就知道我鐵定又在實施什麼計劃,所以她在猶豫又猶豫之後,終於決定單槍匹馬到二狗子這裡來找我。晚九點,她向全身噴灑了能消除人體氣味的藥水(當我知道她有這種藥水時我翻了翻白眼),拿了一把發射一種麻醉針的槍(我說得沒錯吧,她果真有槍),戴上夜視儀(真是裝備精良),最後喝了一杯香檳,向著目的地出發了。
她用掉九根麻醉針,仍然沒有射中那隻狗,所以她握著剩下最後一根麻醉針的槍,冒險向狗接近時終於被狗發現,在狗撲過來之際,驚惶失措的她胡亂用掉了最後一根針,當狗臉貼到倒在地上的她臉上時,已嚇軟的她發現狗也已經軟了,她才知道自己成功地過了狗這一關。
接著她悄悄地摸到屋外,可是當她摘掉夜視儀,透過窗戶看見陳梅時,手中掉落的夜視儀泄露了她的到來。
至於她如何會知道我躲在屋頂上,那隻不過是她一個小小的圈套。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我躲在什麼地方,只是她猜想我一定就在附近,所以那一叫只不過是試探的一種小把戲。
明白了張玲到來的原因,接著再看往下發生的事。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二狗子,他一個跳躍,轉身去取掛在墻上的獵槍。我看見他這個動作,也反應過來,我急忙喊道:“狗哥,是我,是我!”
當二狗子遲疑著縮回手轉過身來之際,張玲也反應過來,她一下撲過來,急切地問道:“思奇?你沒事吧?”
我哼哼嘰嘰地慢慢爬起來,渾身粘著茅草已經乾透的泥土撲撅撅地向下直掉。張玲突然爆笑起來,笑得最後誇張得抱著肚子跳起來。
好不容易她看見我沒好氣地瞪著她時,她才竭力忍著笑道:“你真的沒事嗎?”
我苦著臉道:“你都笑成那個樣子了,我還能有事!”
只到這個時候,陳梅才算徹底反應過來,她好奇地望著我,輕聲道:“好怪的人!”
聽到她這個評語,我真是哭笑不得,弄到最後,我這個最正常的人反倒成了最怪的人。
陳梅突然興奮地問我道:“你們都認識,那麼你認識我嗎?”
我不自禁向她望去。怎麼可能不認識她,要知道她深刻在我的記憶中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忘。可是眼前的她,雖然臉色雪白,沒有一點血色,可是卻使她看起來更加超凡脫俗,似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沒有一處象鬼,就算她是鬼,那也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可愛女鬼,實在是不可能將她同血腥和恐怖聯想到一起。
我腦中千思百轉,不免現出一股呆相,眼中變換著古怪的光彩。就算陳梅反應那麼遲鈍,這時也感覺到了我的反常,她迷惑地向二狗子望去,似乎在尋求著二狗子的幫助。
二狗子眼睛朝外一轉,示意我出去。我這時也正想出去,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了。
我向著張玲一招手,意思很明顯了。可是她卻一擺頭拒絕了。我心中無名火起,都是因為她那一句話,害得我差點摔死,她卻沒事人一樣笑得天翻地覆,這會兒還當著外人掉我的面子。那麼,可想而知,我立時瞪向她的眼光就算不是一把刀,那也足夠殺死一隻狗了。
她倒識趣,甜甜一笑,小鳥依人似地偎過來,同我一起走出屋去。
當我拍著渾身的泥土時,二狗子也跟出來。
我立時壓低聲音問了一個最關鍵也是我最急於知道的一個問題:“告訴我,她到底是人是鬼?”
二狗子怔了一怔,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一旁的張玲搶著低聲道:“笨蛋,當然是人了!”
我被她的搶白氣個半死,聲音不覺提高了半拍:“你怎麼知道?”
她當然又感到我刀子似的眼光,氣呼呼地小聲道:“你什麼時候看到過拖著影子的鬼?!自己笨還凶人!”
我呆了一呆,是呀,雖然沒有留意,但她確實有著影子。當時我腦中亂糟糟的,也沒想到這一點。傳言中不管是什麼鬼,似乎約定俗成都是沒有影子的。如果相信有鬼,那麼這一點也沒有道理不相信。那麼,她是人,可是我實在又不能相信她是人,那麼,除了這兩種可能性之外,還有可能的存在性嗎?
這時,我腦中突然亮光一閃:她是神仙!這是個非常可笑的設想,但是我倒寧願相信這一點。可是神仙會躲在地下見不光的地方嗎?
我被種種疑團和設想搞得頭腦發昏,我拉住二狗子的手臂急不可耐地道:“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二狗子還在猶豫著,從這件事的前前後後我分析知道二狗子非常介意陳梅知道我此行的原因,所以我“卑鄙”地威脅道:“好,你不說,我去問陳梅!”
二狗子長嘆一聲,滿是疲憊地道:“事已至此,你們也見到了陳梅,我就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吧!”
他又指了指遠處的一片高地,說:“這裡說話不方便,到那兒去說吧。”
我望瞭望張玲,她馬上道:“你們兩個大男人說話,我去恐怕不方便,我和陳梅說說話算了!”
她明顯是對我們的談話不感興趣,卻說得象是委屈求全。我急於想知道真相,也懶得管她,先行向高地走去。
真沒想到,事實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我心裡興奮不已,折磨了好久的好奇心終於可以得到滿足了!
第十四章 迷離
當我和二狗子坐下來後,我激動得全身發顫,靜等著二狗子吐露他心中的秘密,
可是二狗子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始述說,躊躕著半晌出不了聲。我等得心急,不耐地出聲提示他道:“就從陳梅來後,你和她是什麼關係說起吧!”
二狗子有些迷惑地道:“我和她有什麼關係?”接著又道:“沒什麼關係,她剛來時,我只覺得這一輩子再沒見過這麼美的女子。她真美,美得讓我不能自已,我常常尾隨著她,偷看著她。。。。。”
他說到這裡,低下頭,似乎已沉浸在對往日美好的回憶中。
我心想,五年前,他正是我這個年齡,十七歲,正是少男懷春的時候,對一個漂亮女子產生這種情感再正常不過,用一個書面語來形容那就是他在“暗戀”陳梅。我見他又不再出聲,想了想道:“你那晚為什麼要帶我去看她?後來卻發生了那樣的事?”
二狗子渾身一怔,喃喃地道:“那天晚上!我只不過是想去看看她,可是我還是有點害怕,所以拉上了你。真的,我開始只不過想看看她,看她最後一眼,可是,她動了,她動了,她動。。。。”說到這裡,他痛苦地抱著頭低吟著。
五年前的那一幕隨著他的述說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他的初衷也許正如他所言,忍不住心中對她的情感,以特有的方式去為她送別,可是從小就生活在鄉村的他業餘時間聽到的故事大多數就是鬼的傳說,這種根深蒂固的鬼文化的熏陶,就算他對陳梅無限熱愛,卻仍然害怕,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帶上了我壯膽。但是後來的變化他決不會料到,她動了,一個確認為死亡的女人動了,放在誰身上都會發瘋的,他後來的一系列殘暴的屠殺只是對極端恐懼的一種發泄。
我體會到他心中的恐懼和悲痛,也不忍再催他,只是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過了好一陣,二狗子才漸漸地鎮靜下來。我趁機問道:“後來呢?”
二狗子思索著道:“後來,我失去了知覺,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已被綁在隊部裡,後來,不知怎麼的,隊長把我放了。我一個人拼命地跑到一片樹林裡,倒在地上,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失去了知覺。。。。”
我插嘴道:“是睡著了!”
二狗子怔了一怔,而後加強語氣道:“不是睡著了,是失去了知覺!當時,雖然我腦子是一片亂麻,但是我是清醒的,可是突然,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聽了這麼說,呆了一呆,是呀,一個人對於自己的意識只有他自己知道得最清楚,睡著了和突然喪失意識確實有著明顯的區別,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二狗子接著道:“當我失去知覺之後,突然耳中聽到有一個聲音傳來。。。。”
我心中對二狗子的說法產生了疑問,我打斷他問道:“失去了知覺怎麼還會聽到聲音?”
二狗子怔怔道:“我怎麼知道,事實上就是這樣,我沒有其他意識,感動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聽到有幾個聲音在我耳邊說著話!”
他是在做夢,在極度恐怖事件後,產生幻覺也不是特別奇怪的事情。我笑笑,問道:“他們在說什麼呢?”
二狗子努力地思索道:“最先有一個溫和的聲音好象在問我:‘我們已經讓陳梅恢復了生命,你怎麼又殺死了她,你不是。。。喜歡她嗎?’我聽到這裡,心裡想到,原來陳梅又活了,可是我殺死了她。我驚懼交加,我想狂叫,可是發不出聲音來。一個尖尖聲音道:‘他們對於一個生命的再生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強大的恐懼?’我在心裡想,原來陳梅被他們救活了,可是我卻以為她變成了鬼。那些人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你那麼害怕鬼嗎?’我想到,誰不怕鬼!那個溫和的聲音又道:‘說到底還是我們害了她!’然後,那幾個人快速地在說著什麼,我聽不清楚。過了一會,我又失去了知覺。”
二狗子一口氣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似乎還在回想那次夢中的談話。
我聽得呆了,從二狗子的這一番描述中,我不難推論,陳梅確實是死了,但是卻又被那幾個“人”救活了。那句“你那麼害怕鬼嗎”,似乎包含著很多感慨,那麼,那幾個“人”難道就是鬼,這樣,他們認為是他們害了她才說得過去。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事情越來越古怪了,古怪到我沒法理清自己紛亂的思緒。
二狗子突然興奮地道:“再後來,我又聽到了聲音,那是那個溫和的聲音:‘
你一定要聽清楚,我們已經再次恢復了陳梅的生命機能,但是我們刪除了她腦中那5%的外圍自主意識控制區關於她的一切程序,同時輸入了一個虛構的程序,記住,你現在是她的。。。。丈夫。我又驚又喜,心想這是真的嗎?那個尖尖的聲音嚴厲地道:‘我警告你,我們雖然刪除了她的自主意識程序,但是她95%的自動控制區仍然存在著那段程序的副本,我們也不能清除,你一定要記住不要對她提起關於那晚之後發生的所有事,否則我們也不知道會不會激發副本成為自主意識,那時會產生什麼後果,我們也不能預料,你好自為之吧!我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我只知道陳梅又活了,而且是我的老婆,但是不能讓她知道關於以前的一切。那幾個聲音突然消失了,接著我被小梅叫醒了,她真的是我的人了,她對我似乎熟悉得很,真的叫我男人(鄉村女人對丈夫的一種稱呼)”
我被他的話驚得更加呆了,5%的外圍自主意識控制區,95%的自動控制區這是什麼意思,刪除了她腦中的程序,這又是什麼意思?在那時,我已擁有一台電腦,當然比不了現在的電腦,但程序我還是接觸得比較多的。而程序似乎只是對於電腦的一種專門詞彙,為什麼會用在陳梅身上。程序看來等同於記憶。陳梅是什麼?機器人?可是我親眼見到她被砍得血肉橫飛,有那麼真實得和人一樣的機器人嗎?我突然之間覺得很疲憊,種種謎團折磨我已到了發瘋的邊緣。
我腦中靈光一閃,對二狗子的說法產生了懷疑,他似乎有意漏掉了什麼。我直截了當地問:“那麼你那天傍晚為什麼抱著陳梅的棺材不放手?”
二狗子呆了一呆,驚疑地問道:“你在說什麼?我抱著陳梅的棺材不放手,這是什麼意思?”
我自覺擊中了他的要害,冷冷地道:“那是全村人都看見的,你不會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吧!”
二狗子又發了一會怔,才驚惶地道:“不不,不可能,我怎麼會做那樣的事?”
他似乎真的不知道有這回事,這倒真是奇事了。我將這件事從頭至尾快速地又想了一遍,突然想到那幾個人的存在,他們控制了二狗子,讓他失去了知覺,控制著做出了一些事。可以想見,在那個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夜晚,二狗子受著控制挖開了陳梅的墓,將她的屍身取出,那也就是棺為什麼是空的,而一切痕跡都在大雨中被衝刷得乾乾淨淨。他們既然有能力刪除陳梅的記憶,那麼自然也能刪除二狗子的部分記憶。可是,為什麼不象陳梅那樣徹底刪除呢?從他們的行為看,他們是出於一種善意,那麼出於對陳梅安全的考慮,必須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的原委,從而杜絕有人向陳梅提起這件事而讓她恢復記憶,難怪他拼命不讓我追查這件事,甚至於要將她藏到地洞裡不讓人發現。
我望著渾身顫抖害怕之極的二狗子,心裡矛盾極了,按照那幾個神秘人的說法,二狗子也存在著關於掘墓的自動副本,受到激發會讓他恢復對這件事的意識,對於一個從小生活在鬼文化的孤獨來說,這種刺激是承受不了的。就讓他忘了那段不為人知的恐怖事件吧。
我裝作淡淡地道:“可能是我記錯了,那麼你認為他們是什麼人呢?”
二狗子見我這麼說,似乎放下心來,他理所當然地道:“還能是什麼人,當然是神仙啦!”
我心裡苦笑一聲,是啊,除了神仙能讓一個死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復活,還會有什麼人有這種能力。
對話到此為止。當我恍恍惚惚地隨著二狗子回到屋前時,那隻狗也歪歪倒倒地回來。二狗子摸著狗腦袋驚詫地叫道:“你這是怎麼了?”
張玲在門裡對狗做了一個的OK的手勢,笑道:“嘻嘻,我們扯平了。”
當我和張玲走在回姑媽家的路上,我仍然在想:沒想到解決了一些小謎團,卻換來一個大謎團,而且看來是不可能追查下去了,因為,我到哪裡去找那幾個神仙呢?
張玲突然捅了捅我,神秘地道:“你當然找不到那幾個神仙啦!”
我吃了一驚,她又怎麼知道我的心思了?
張玲在我背後一摸,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東西,志得滿滿地道:“竅聽器!”
我恍然大悟,原來她不是沒興趣聽我和二狗子的談話,她根本就一個字沒漏。我心中的沮喪突然一掃而空,哈哈大笑道:“好哇,你居然偷聽我們說話。”作勢欲打。
張玲靈巧地一個轉身,一溜煙跑開去,“咯咯”嬌笑著,清脆的笑聲傳得好遠好遠。
第二天,村子裡悄悄流傳著一個新的鬼故事,說什麼頭天夜裡聽到女鬼勾魂的笑聲云云。當然,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那是我可愛的小女鬼發出的笑聲。
第十五章 悲哀
這天夜裡,我做了個奇怪的夢,我夢見陳梅猶如天使般輕聲笑著,可轉眼間那張臉突然變得猙獰,如女鬼一樣恐怖,而後又如解體般散了開來,露出滿身的機器零件導體和電線,發出啪啪藍色的閃光。。。。。
當我對著初升的太陽,我疲憊地撫了撫臉,心裡止不住地苦笑:受了那麼多的折騰,費了那麼多的心思,得到的結果仍然是不明不白,而且是不可能再有任何線索可去追查了,看來,只有打道回府了。
張玲在我身後冒出來,將那具笨重的錄音機塞在我手中說:“發什麼呆,拿著,跟我走。”
她說著,提著一個籃子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肩上一個挎包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晃著。
我看著她活潑的身影,不知她又在玩什麼花樣。左右無事,隨她去吧!
當我們摘了大半籃子的蔬菜瓜果,在她的堅持下鑽進一個離村子老遠的樹林中後,她奇跡似地支起一個摺疊帳篷,鋪上一塊漂亮的餐布,擺上那些瓜果,甚至取出一瓶香檳,兩隻小巧的酒杯來。
我抱腿坐在草地上,看著她完成那一系列動作,只到她最後打開錄音機,我耳中傳來輕柔的音樂,我才呵呵一笑道:“佩服佩服,張小姐果真是會享受生活!”
張玲嗔怪地橫我一眼,打開香檳,斟了兩杯酒,才向我招招手道:“你不過來嗎?”
我彈起身來,跳過去,一屁股靠了她坐了下去,也不知我是不是故意的,一個沒有坐穩,向著她歪了過去。她一把推開我,老實不客氣地道:“老實點。”
我有點訕訕的老大沒趣,臉上掛不住,口氣也不那麼好了,我哼哼道:“你以為我會不老實,太小看我了吧!”
張玲似笑非笑地望著我,也不出聲,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反倒讓我有點坐立不安了。我端起一杯酒,一口氣灌下去,轉頭不再看她。
張玲突然幽幽地道:“思奇,知道嗎?其實我早就注意了你,我,,,,喜歡你!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是這樣。”
我猶如聽到天方夜潭的故事一樣,或者是聽到一個超級笑話,總之就如一記重磅炮彈在我腦中轟然爆響。我猛地轉過頭去看她,就看到她一臉飛霞如火燒般,別提有多嬌艷。
我象傻子一樣夢囈道:“你在說,,,,什麼?你在說什麼?”
張玲似乎沒有料到我的反應會是這樣,她垂下頭,低聲道:“你對我真的沒有感覺嗎?”
是啊,我對她沒有感覺嗎?這幾天的接觸,我真的就沒有一點點的感覺嗎?我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說假話的人,突然,我哈哈大笑道:“感覺嘛,是有一點,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想的那種!”
張玲驚喜地抬起頭來,看到我眼中的故意,不禁佯怒道:“哼,誰稀罕!”
我又笑道:“是嗎?不知道是誰的臉紅得象猴屁股似的。”
張玲一聲怪叫,向我撲了過來。我早有防備,一個彈跳,跑了開去。張玲隨著跳了起來,向我追了過來,口裡叫道:“想跑?你跑不掉的,我追定你了。”
我心中快樂極了,邊跑著邊道:“你追呀,難道追到我上的大學去。”
張玲在後面得意洋洋地道:“哼,我報考的大學和你是同一所!”
天哪,這女孩!高明得讓我不得不服。
就這樣,我們玩著小戀人常玩的那套多情的小把戲,你追我打著,我心中的鬱郁不樂早丟到爪畦國去了。
張玲突然叫了一聲:“哇,好漂亮的花呀!”
我停了下來,心想哪兒有花,我怎麼沒看見。還以為張玲又在開玩笑,可是等了半晌沒有動靜。我就轉頭去找,心中還在暗暗好笑。
可是奇怪的是,當我回頭去找的時候,走了好遠,卻沒有發現她的身影。我有點著急起來,但還是認為她藏了起來,和我開著玩笑。只到我後來驚慌起來,不停地來回找著,嗓子也喊啞了,她也沒有出現。我隱隱覺得出事了,會不會是被蛇咬了,可沒有道理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我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要慌,沉住氣。
在她最後一聲是說花,我沿著我們跑過的路仔細地搜索著,最後終於在一叢半人高的雜草後發現了幾朵妖艷的野花,一支腳隱在雜草中。
我忍住心中巨大的驚恐,將她抱了出來,可是任憑我怎麼呼喊,她一點反應也沒有。我顫顫的手也感覺不到她的呼吸,當我絕望地伏耳到她胸口時,沒有跳動的聲音將我徹底擊垮,我就那樣呆住了,瞪大著眼,維持著那個古怪的姿勢完完全全地傻了。一絲殘存的理智不停地嘶叫著:她死了。這僅存的理智發瘋地撞擊著我的大腦,不停地揮著刀刺著我狂跳著的心臟。。。。。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驚雷炸響,雨下了下來。
我突然驚醒了過來,我顫抖著手撫了一把不知滿是雨水還是淚水的臉,一把將張玲已冰冷的身體抱了起來,然後拼盡渾身的力量,發瘋似地向二狗子家衝去。
一路上,我不停地嘶吼著,不停地抱著張玲摔到泥濘裡,當我衝到二狗子家裡,將張玲放到床上,拉住二狗子瘋狂叫喊的時候,二狗子似乎還認不出我是誰來。
我驚叫著:“快,狗哥,快救救她,她和陳梅一樣,我知道你行的,你救她吧,就象救陳梅一樣。。。。。”
在朦朧的印象裡,陳梅呆呆地望著我,臉上突然現出一種極其迷惘的怪異表情。
二狗子似乎想用力地捂住我的口,可是我不能讓他這麼做,我要讓他知道,我要讓他救我的玲玲,快救她呀。。。。。突然腦後一陣劇烈的撞擊,我沒有感覺到疼痛,當我張著口卻發不出聲音昏過去那一瞬間,我看見二狗子暴突的令人駭然的眼珠。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屋裡閃著昏黃的燈光,我吃力地抬起頭來,甚至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時,我看到墻邊一塊慘白的布蓋著什麼東西,一股熟悉的寒意襲來,很快,我明白了是什麼回事。我踉嗆著撲了過去,怒叫道:“誰給她蓋的白布,混蛋,王八蛋!”
當我一把扯開白布時,我沒有再出聲,我呆呆地望著張玲,她就象是睡熟了一般靜靜地躺著。我在心裡哀叫著:起來,快起來呀,玲玲。可是她的臉上似乎有著一絲微笑,可是沒有突然睜開眼睛,嗔怪地橫我一眼。
二狗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到我身後來,他長長的影子在墻上詭異地閃動著。他將一支手搭上我的肩膀,低低地嘆了一聲。我突地抓住他的手,轉過頭去,急切地道:“幫我!”
二狗子怔了怔,苦澀地道:“我也想幫你,可怎麼幫,,,,”
我心中一股希望如星火燎原一般不可遏止,我漲紅了臉道:“帶我去找那幾個神仙!”
二狗子似是吃了一驚,惶然道:“怎麼去找,到哪去找?”
我突然怒吼道:“帶我去你和陳梅醒過來的地方!”
二狗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立即抱起張玲,大聲道:“現在就去。”
二狗子驚叫道:“你瘋了,現在是半夜,又在下著雨。。。。。”
我怒吼一聲:“你去不去?!”
二狗子無奈地嘆息一聲,稍作準備,帶著我出發了。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二狗子走著,滿腦子都是祈望著張玲奇跡般地活過來。我堅信,她沒有死,她只是睡著了,她會有醒過來的一天的。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那一夜不知是怎麼過的,只知道二狗子撐著一個塑料布陪了我們整整一晚。
事實上,後來我才知道我呆呆地摟著張玲,不吃不喝地渡過了三天。這三天中我的腦子完全迷糊了,時間是怎麼過的,對我而言,已沒有感覺,只是在半昏迷之間,我千遍萬遍地叫著張玲的名字,千遍萬遍地呼喚著“神仙”的出現。。。。
第十六章 真相
就在我渾然忘了身外事,在自我意識中沉浮之時,腦中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聲:“我們差一點又害了地球人。”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道:“沒事,我們不是碰上了嗎?”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我們沒有碰到的呢?”接著又沒了聲音,陷入一片死寂。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我想大叫,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來,我只是在想:我終於等到了神仙,快來救玲玲吧!
那個溫和的聲音道:“你不用著急,你不用想出聲,只要想,我們能知道你想表達什麼。”
尖細的聲音道:“正如你所想的,你的玲玲沒有死,她只是被我們關閉了主控制系統。”
低沉的聲音補充道:“就是你們地球人所謂的‘神經系統’。”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他們說“地球人”這個詞,這同中國神話中神仙的言行大大不同,我突然道(當然是用想的,以下同):“你們是外星人!”
尖細的聲音搶道:“是的,我們是距離地球一個時間跨度的X星人。”
我沒有想到,這個故事從頭到尾都是這幾個外星人搞的鬼,我惱怒地想,他們為什麼這麼做,這麼害人?在我看過所有關於外星人傳聞或是小說中外星人都是高度文明的代表,那麼他們可以為所欲為地主宰地球人的生死嗎?
低沉的聲音道:“你不要激動,我們沒有惡意,我們並沒有傷害地球人。”
我大吼道:“那麼你們對我的玲玲做了什麼?”
尖細的聲音辯別道:“這可不是我們的錯,我們的主控飛船出了問題,導致分布在地球各處的五萬個研究控制板出現錯誤,這是我們也沒能預料到的。”
我冷笑道:“不管你怎麼說,都是你們的錯,看來你們早就開始對我們的研究了。”
溫和的聲音嘆道:“你要知道我們盡力彌補這個錯誤,足足花了五年時間,動用一切力量,好不容易在地球上搜集到足夠資源,只到昨天才修復了主控飛船。你的玲玲因為碰到發出錯誤信息的控制板,只是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我們可以修復,這一點請你放心。”
我越聽越是惱怒,我叫道:“你把我們人類當成什麼?一堆機器?我們是人,是地球的主宰,請不要用不文明的字眼來形容我們高貴的生命。”
那個尖細的聲音提高了音調,顯得怪怪的:“你太自信了,你們本來就是機器人,用你們地球人的話說得好聽點就是高級智能機器人。”
我被“她”的搶白氣得有點結巴了:“不要以為你們科技發達,就可以侮辱人類!”
那低沉的聲音道:“我們接收到你的自主意識,覺得你同其他地球人大大不同,可是看來你也逃脫不了原生意識的控制。我們的研究表明,地球上包括所有生物以及你們人類,都是一個比我們文明程度更高的外星人的傑作,他們創造了你們,你們就是機器人。”
我越來越迷亂,我冷笑道:“有我們這樣有血有肉的機器人嗎?看來你們是沒有血沒有肉的動物了。”
溫和的聲音嘆道:“你們的自主意識從一開始,都是以你們人類的主觀意識去觀察判斷世界,你們從未接觸過真正的高級生命,你怎能肯定機器人到底應該是怎樣,真正的高級生命是什麼樣。你們所創造的機器人,都是以你們的認知為出發點,你不覺得太偏激了嗎?”
我怔了怔,我不得不承認,地球人努力地尋找外星生命,可是從未真正接觸研究過外星人,只是在想像中詮注著外星人,而對於生命的認知只是侷限於地球這個狹窄的範圍。
低沉的聲音道:“其實你們地球人已研究出人腦的開發率僅為5%,還有95%在沉睡。其實這95%的區域並沒有閒著,它們自動控制著人體的一切細節,密切注意著身體機能的一切情況,從而產生一系列指令,當其中一部分需要由人的自主意識完成時,它們便會將之激發為你們能自主控制的信號,交付你們自主完成。你想想看,人類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展,你們的科技成幾何級數發展,可是你們大腦的控制區卻緩步不前,這是因為你們是機器人,一個在整體上已經成形不變的機器人。”
我沉默了,似乎有點明白,又有點不知所措,如果真如他所言,地球人不過是一群嬌狂自大的機器人,這實在是一種諷刺。
我突然想到一個關鍵所在,我問道:“難道那個創造我們的先進文明特別喜歡戰爭,特別喜歡摧殘生命嗎?”
尖尖的聲音叫道:“沒有先進文明喜歡戰爭,這是你們地球機器人所獨創的一種生存模式,我們努力想明白你們的自主意識是怎樣產生譬如戰爭之類野蠻的行為,這也是我們研究你們的原因所在,可是我們失敗了,我們永不能明白這一點了,無論我們如何努力,都不能追查它的產生原因。”
我突然哈哈大笑道:“原來你們也有不能明白的事情!”
尖尖聲音怒道:“只有你們地球人才會這樣以恥為榮!”
溫和的聲音嘆道:“宇宙之大,就算是最高級的生命,恐怕也不是萬能的。”
到止,我有點呆,臉上甚至有點發燒的感覺。我掩飾地道:“既然你們能刪除二狗子和陳梅的自主意識,為什麼不制止地球的醜惡行為,將他們腦中邪惡的自主意識全部刪除呢?”
低沉的聲音道:“我們試過了,沒用,即使我們刪除了,不用多久他們的自動控制意識區又會激發出這種邪惡意識受自主意識控制。而以我們的能力,對於自動控制區的外保護系統根本無法突破。”
我呆了呆後問道:“何不幹脆將地球人消滅掉,反正我們是機器人?”
溫和的聲音笑道:“你果然不同,不過,雖然你們的生命很脆弱,對於生命權的控制很少,但是你們仍是有生命的不是嗎!我們尊重一切生命,畢竟地球是你們的星球,我們只能盡力幫助你們,而不會控制或是消滅你們。”
我好奇地道:“那你們是什麼形態的生命,你們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意識嗎?”
溫和的聲音道:“當然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意識,因為我們是真正程度上的高級生命,,,,”
我打斷他的話,迫不及待地道:“能讓我看看你們嗎?”
他們似乎商量了一會,然後我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亮起三團淡淡的光暈,它們緩緩韻動著,時不時在光暈中閃出點點輝光。
我突然道:“我以前好象見過,是不是?”
尖尖的聲音道:“你是見過我們而不大驚小怪的極少數人之一。很多人都將我們當作了鬼,嘻嘻,鬼是什麼東西,我們到現在也不能明白。”
我心裡有點慚愧,以前晚上在黑暗中靜思時,見過幾次他們,我都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沒什麼值得驚奇,卻不存想是他們的同類。
那個低沉的聲音道:“我們已收回了所有的控制板,準備回去了,再會。”
我急道:“玲玲呢?”
尖尖的聲音道:“放心,我們已經恢復了她的功能。”
我奇想突至道:“你們能帶我去你們的星球嗎?”
那幾個外星人可能沒料到我會有這麼個請求,怪聲急速地討論了一陣子,溫和的聲音才道:“理論上是可行的,可是你得承受孤獨感。”
我呆了一呆,才明白他的意思,我想到張玲那嬌巧的身影,我打了一個哈哈道:“算了,只不過開個玩笑。”
我話才說完,幾個聲音遠遠傳來:“再會了,地球人。”
我急切地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地球上還有其他外星人嗎?”
那個尖尖的聲音模糊地傳來:“有。。。。很。。。。多,,,,”
第十七章 尾聲
我,張玲,二狗子還有陳梅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吃著香噴噴的野味,商量著一個計劃。
在我的堅持下,我將這件事從五年前起開始到現在結束,向陳梅和張玲說了個明明白白。如我所料的一樣,陳梅除了有點吃驚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只是向二狗子溫柔地看了一眼,輕聲說:“以前是什麼樣我不在乎,我情願現在這樣和狗子在一起。”
二狗子這才松了口氣,一旦時時提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來之後,他反倒輕鬆了一截,看他的精神為之一振就能知曉。他灌了一杯酒,嘆道:“好久沒有沾過這玩意了!”
張玲將一塊還未啃完的肉骨頭拿在手裡晃了晃,逗那隻被她算計過的狗。那隻狗一改往日窮凶極惡的模樣,換了一幅可憐巴巴的神情討好地望著張玲。張玲笑了一聲道:“唉,看你可憐,就給你吃吧!”說著將骨頭丟給那隻狗。那隻狗一躍而起接住,伏到一旁狂啃起來。
我和二狗子又乾了一杯酒,說道:“我看你不能總這樣將梅姐藏在地洞裡,你們可以遠走高飛呀,重新過你們美好的生活。”
二狗子嘆了一聲道:“行嗎?我空有一生力氣,什麼都不會,能到哪裡去?”
我哈哈一笑道:“狗哥,就憑你這身力氣,過生活還有什麼困難!不過學點東西就更好了。這樣吧,你們先到我家去,我用這個暑假給你們惡補一下。”
還沒等二狗子表示感激,張玲搶著道:“不行,這可不行!”
我氣惱地瞪著她,雖說她大難不死讓我小心珍惜,可也不能恃寵而嬌,任性亂來呀!我正想開口教育她,她又一本正經地道:“梅姐到你家去,方便嗎?”
我沒想到這一問,愣了一愣,覺得是有點那麼個。
張玲又洋洋自得地道:“所以,梅姐到我家去,二狗子到你家去,我們分工負責。”
原來她是這麼個意思,我不由開心得哈哈大笑。陳梅也一聲歡呼,抱住了張玲,兩個女孩摟著笑成了一團。
二狗子似乎感激得不行,卻不知如何表達,只是一個勁舉著酒杯道:“來,來,我們喝酒。”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對了,狗哥,那天我到你屋裡搜查,你怎麼知道我們的行動。”
二狗子憨憨地一笑:“我怕小梅有危險,所以設計了那個地洞,並且約定了暗號,如果有錯誤的暗號,她就在地洞時燒濕草,煙霧通過一個小洞傳出來,隔老遠我都能知道。”
我怔了一怔,想起當初我還認為象他這種人是不可能做什麼機關的,可是他做的功夫之心細連我也想不到。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時時都要牢記呀!
就這樣,我們一行四人回到了城市,當我和張玲同到一所大學就讀時,我和張玲給二狗子和陳梅湊了一筆錢,送他們上了南下的列車。
後來,據說姑媽鄉村裡南下打工的鄉民看見了二狗子,他已經成了一個有錢的老闆,居然輓著那個已做古的陳梅。每每說到這裡,那鄉民不免圓睜雙眼,添油加醋,只說得口沫橫飛,把那一干聽眾驚得目瞪口呆,如,,,,,(木魚聲傳來,明白嗎?呵呵。)
至於我和張玲,那自然是郎情妾意,花前月下,如膝似漆了。她的那個神秘的背景,不說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