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這輛車還不到半年,好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接踵而來。
這是一輛三廂富康出租車,車號不錯:京B E5007,北京很常見的那種。這輛出租車是2001年的,人家開三年了,我半年前接了過來,不過車保養得確實不錯,自打我開上以來,從沒半路拋錨過。
第一件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兒是有一天下雪,雪不大,是帶著冰渣的那種雨夾雪,天灰濛濛的,那天我象往常一樣,早晨7點出去的,拉了一天,晚上大約8點半左右收的,我把車停在我們小區樓下的小松樹邊,當時車上全是是泥點兒,輪胎上也滿是泥,鎖車的時候我還在想:明天又該洗車了。
可令我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我一出家門,就看見我的車鋥光瓦亮,一塵不染,我奇怪地打開車門,發現就連車裡的腳墊都象是剛洗過的,不見一絲泥土,完全一個出租車“七淨”的標準模樣:車身淨、地板淨、玻璃淨、輪胎淨、座椅淨、儀表盤無雜物、發動機表面無油污。
直到現在我也猜不出這到底是誰幹的。不會是家裡人,家裡的妻兒不可能趁我睡覺的時候大半夜的出去擦車,即使擦車也不會擦的如此專業,更不會開著我的車去外面洗車—她們根本不會開車。還能有誰呢,四單元的大郭?大郭也開富康出租車,是漁陽的,不是我們喜來福出租公司的。可他連自己的車都髒兮兮的,怎麼會幫我擦車?莫非是這小子糊裡糊塗大晚上的擦錯了車?哈哈,那太好了——可又一想,也不可能,車外面他能擦,可裡面呢?他哪有我的車鑰匙呀?
接下來更摸不著頭腦,有一天我正在保利大廈門口排隊“趴”著,後面一個瘦高的“的哥”從他的捷達上下來,拉開我的車門子,拍著我的肩呼我“老謝”,我回頭說:我姓徐不姓謝。那瘦“的哥”連忙道歉說認錯人了,可又走到我的車後邊,看著我的車牌號自言自語:“這不是老謝的車麼?”我想這位兄弟也許是認識我的前任“的哥”,不知道換主兒了,也沒太在意。
還有件莫名其妙的事兒就是我這輛車的公里表老不準,明明頭天收車,把車鎖在小區樓下時,表上最後五位數是13201,可第二天早起一出車,居然變成16575了,多出了300多公里,一開始我以為自己記錯了,我這個人大大咧咧,對數字這東西常常糊塗,記不太準確,就拿張紙記了幾天,可還是老也對不上。邪了!每天都多出二三百公里,我開始懷疑是表壞了,去了一趟富康特約維修中心,修理工仔細檢查後說一切正常,公里表根本就沒毛病!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接二連三,一天中午我正在三環附路上掃活,前面有輛夏利出租車前機器蓋兒大開,打著雙閃,旁邊有個“的姐”向我招手求援。都說開出租的辛苦,“的姐”就更不容易了。我連忙停下車問怎麼回事,“的姐”說車一下子熄火,怎麼也不著車,好象是沒油了,管我要點兒油,我說沒問題。接過“的姐”遞過來的油桶和塑料管兒,我走回自己的車前,擰開油箱蓋兒,把塑料管兒一頭插進油箱,一頭用嘴吸了一口,然後馬上對準白色的塑料油桶——
當汽油注入油桶的時候,我發覺汽油的顏色有些不對勁兒。“的姐”也詫異:“大哥,您使的什麼汽油?怎麼那麼紅啊?”
“我一直加中石化的油,93的,好使著呢……”我也納悶。
真的奇怪,我油箱的汽油怎麼會是紅色的?我百思不解。
更離奇的還是三月份的那一天,天色漸漸暗下來,北京的黃昏更顯得灰沉沉的,視線不是太好。我車上拉著一個廣東佬,往機場趕,時間挺緊,從三環的擁堵中好不容易“殺”出來上四環,速度一下子挑到90,過四惠橋直奔機場高速,一路順暢,我在最裡道開著,車子又快又穩,一眨眼的工夫便過了朝陽公園橋,就在這時不知怎麼我的車突然間輪胎抱死,象是有人猛踩了急剎,然後就是尖利的剎車聲刺破耳膜……
等我回過神來,車已經熄火,釘子一樣釘在路面上,我的右腳竟還在油門上踏著,空氣間彌漫著輪胎摩擦的膠皮味兒——更令我大吃一驚的是,一個渾身白灰點子、頭戴安全帽的小個子民工,就在我的車頭前,離前保險槓最多只有一拳的距離!
小個子民工也許是剛從隔離帶翻過來,被眼前的一切嚇傻了,臉色蒼白,也象釘子似的釘在那兒。
而我,也僵僵地坐在車裡,半天沒緩過神來……
我真的沒看見那小個子民工是從哪冒兒出來的,真的無法解釋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車子怎麼一下子急停住了,我真的是一點剎車也沒踩,腳還在油門上呀!想想都後怕,一身冷汗!如果說突然輪胎抱死是個故障,那這故障豈不是救了一條人命,那也太巧合了?
難道真是——天助我也?
(二)
不安的情緒讓我又痛苦又煩惱。聯想到這些日子的種種奇怪的事情,對這輛車,我開始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我打通了我們公司楊隊長的電話,把剛才的驚險的一幕,和楊隊仔仔細細說了一遍,可沒想到楊隊頗不以為然,一口咬定是我當時嚇懵了,產生了幻覺,讓我注意休息,別整天的沒命地掙錢拉活,迷迷瞪瞪的,注意身體,勞逸結合,還要注意遵守交通安全法,說到這裡,楊隊好象忽然想起了什麼:“哎,對了,徐子,交通隊的違章通知下來了,好象有你,你買張《交通安全報》吧,那上面登著呢,想著交罰款啊!”
我連忙上報攤兒買了報紙,打開一看,在違章車輛的一大串名單中,居然真的有我的車牌號:
車號 車型 顏色 違章地點 日期 時間
京B E5007 小客車 紅 小街橋 2004-1-17 04:39:02
我不禁又大吃一驚:自打開出租以來,我一直是早上七點以後才出車,晚上收車最晚不過九、十點鐘,怎麼會在這冬日裡的凌晨四點多鐘違章呢?
難道是有人克隆了我的出租車?冒用了我的車牌號?以前在報紙上好象見過類似的報導,我決心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不然每天被這一連串奇奇怪怪困擾著,根本無法塌塌實實拉活掙錢,非折騰出神經錯亂不可。
對!一定要搞個水落石出!
我開車直奔交通隊,問詢1月17日凌晨我車違章的具體情況,交警對電腦敲了敲說我凌晨在小街橋超速了,車都上了130邁,催我趕緊拿駕駛證,開違章通知,去銀行交罰款。
我馬上對交警說出了我對違章記錄的看法,並強烈要求警方出示我車違章的證據。交警想了想說好吧,你看一看雷達測速的錄象監控。
交警把我帶到另一個墻上滿是屏幕的房間,在一個鍵盤上輸入了我的車號,錄象清晰地顯示了出來——
一輛紅色富康出租車由遠而近,從鏡頭前劃過,屏幕的右上角監控數字飛快地變換著,最後定格在130.2KM/H上,嚴重超速!
又放一遍是慢鏡頭,我一眼認出那就是我的車,千真萬確是我的車,不僅車牌號相同:京B E5007,就連反光鏡底托用膠布纏著,右前角有一塊硬幣大的掉漆,都一模一樣!不可能是克隆車,的的確確是我的這輛車!只覺得我的心“咚咚咚”劇烈地跳個不停!
車的圖象定在屏幕上,我請求交警把圖象放大,我要看看開車的是誰?
“除了你,就是你的搭檔的,還能有誰?”交警有些不耐煩,但還是照我說的做了,圖象一步步放大,也越來越模糊了,只能看見一個大腦袋的,前額頭髮稀少,有些卸頂的中年人坐在駕駛室裡……
我簡直驚呆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三)
我開始猜想,一定是有人半夜在偷開我的車,這個念頭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令我覺得愈加惶惶不安。晚上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這些日子的一個又一個離奇現象,種種疑惑,種種猜想在我腦子裡打轉,使我驚訝、甚至驚恐,我決定一定要探個究竟。
夜已深了,等妻子和女兒都熟睡了,我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披上件棉大衣,拿上手電,悄悄地下樓,朝我停車的地方走去……
我驚愕——
車不在了!
我的頭嗡的一下懵了,我的車真的不在了,每天收車我都把車停在樓下的小樹旁,可現在小樹邊空空的,只有小樹在夜風中孤零零搖曳著,不見我的車。昏暗的路燈下,樹影子在地面上來回移動著,顯得有些陰森可怕。
我的車丟了!
我的車真的丟了!
等我懵然中緩過神來,馬上想到了報警。
我跌跌撞撞地跑進派出所,上氣不接下氣地衝著值班的民警說“報案——車、車……”
民警挺和藹的,見我氣喘吁吁、語無倫次的樣子,說了幾聲不要著急之類的安慰話,還給我到了碗水遞過來,讓我把話說清楚。
我就把我剛才發生的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那民警臉上雖帶著笑,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態,可能對他們pol.ice來說,機動車失竊並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司空見貫,也許是總有什麼報警電話打進來,民警一會兒接電話一會兒又接電話的,聽得有點兒分神,也許就是我太心慌意亂了,語言表達不是很清楚,每次民警接完一個電話,總是讓我“從頭說起”,盡量詳細點兒,好不容易聽完了我的敘述,民警又拿出一疊紙來開始做筆錄。
做筆錄一問一答。民警問我姓名、年齡、民族、籍貫、家庭住址什麼的一大堆,我一一做答,好象我不是丟車的,而是偷車的。又問我車的號牌、車型、顏色、出租公司名稱之類的許多問題,我還是老老實實一一做答,最後才扯到丟車這件事上。所有細節一一問過,筆錄完了,已是黎明時分,天已濛濛發亮,我在厚厚的筆錄上簽上自己的名字並寫上“屬實”兩個字之後,民警讓我回家等消息,說你相信go-vern-ment吧,我們一定會抓住偷車的犯罪嫌疑人的。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我走回到我家樓下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這輛富康出租車,就停在我家樓下的小樹邊,絲毫沒有移動過的痕跡,停在每天我停車的位置,象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我連忙又跌跌撞撞地跑進派出所,上氣不接下氣地衝著值班的民警說:“車、車、車沒丟……”
民警上下左右仔細端詳著我的臉,好一會兒,然後輕聲說了句:“您有毛病吧……”
難道是我昨天夜裡看錯啦,我真的有些懷疑自己神經是不是真的有點兒問題,這幾天休息不好,看花了眼,可又一想,不會呀!自己家的樓下再熟悉不過,怎麼能看錯地方呢?
反反覆復地分析,我開始確信,一定是有人在半夜偷開我的車,我想到了監控中那個模模糊糊的大腦袋中年人,對!一定是他深夜開走了我的出租車,可這個人如果能大半夜將我的車開走,為什麼又每天黎明前把車開回來呢?我真的百思而不得其解,猜不出答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人不是偷車的賊,如果是賊,我的車早就沒了……
我恍然大悟,為什麼我的公里表“不準”,每天多出二三百公里,原來是這個中年人每天午夜之後開走我的車!——我的公里表很準!他每天夜裡開著我的車,行駛了二三百公里!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覺得後背有點發涼,我猜不出這個中年人是怎麼把我的車開走的?他的動機是什麼?這一天我寢食不安,根本沒心思拉活掙錢,腦子裡總是若影若現那個模模糊糊的大腦袋中年人,我決定一定要揭開這個謎底,把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在這所有奇奇怪怪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
我打通了開出租的鄰居大郭的電話,說我要借他的車用一晚上,大郭不解地說:“你自己有車幹啥不用?”
我撒了個謊說:“我車壞了,晚上恰好來了個遠房親戚,我得去西客站接人……”
(四)
我要監視我的出租車一整夜,到底看看是怎麼一回事,想到真相有可能就在今天晚上大白於天下,我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不禁熱血沸騰。
我的那輛京BE5007紅色富康出租車安詳地停在老位置——那棵小樹旁邊。
剛過傍晚,我就把大郭的車要了過來,在距我的車幾十米的一個漆黑角落悄悄潛伏了下來,我在車裡向我的目標望去,我車周圍的一切清清楚楚,一覽無余。
一切準備就緒,剩下的只有耐心的等待……
夜幕一點一點地悄悄來臨,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都陸陸續續回到了各自的叫做家的一處處房間,整個小區漸漸寂靜了下來,昏暗的路燈下,只有那棵小松樹不知疲倦地在清清的夜風中搖曳。
我死死地盯著我的車,不敢有半點兒大意。
車紋絲不動,在小樹下靜靜的停著。
小區樓房窗戶上的燈光一個接一個熄滅了,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深夜,我綣在黑暗裡,能聽見自己的脈搏跳動的聲音。
猛然間,我看見我那車旁邊顯現出一個人影,我緊張的象是喘不上起來,這個人向我的車門走來,他看上去四十多歲,中等身材,稍胖,略顯背駝,走路的姿勢有些羅圈腿,大腦袋,前額頭髮稀少,北京人常說的卸頂的那種,穿著一身出租司機的工作服。
我怕他看見我,把身子壓得很低。極力屏住呼吸。
只見那中年人輕輕地拍著我的車門,象是對車、又象是自言自語道:“老夥計,我又來了!”隨即拉開了車門,邪了!我的車明明是鎖著的,他怎麼一拉就開了呢?
我的心緊張得迅速跳動,向上猛撞。
那中年人鑽進車裡,啟動了發動機,打開大燈,車緩緩地向小區外的大街駛去。
我也從慌亂中鎮靜下來,打著了車,馬上跟了上去。看了看車上的時鐘,正好是午夜十二點。
他到底要幹什麼?
遠遠地我跟著前面的這輛車,只見那車的頂燈(出租車空載運營燈)被打開了,速度不是很快,拐過一條街道,路邊有一對男女招手,那車靠了上去……
乖乖,他在拉活兒!我猛然醒悟!
他開著我的車確實在拉活兒:城東城西、城南城北,從天通苑到和義西裡,從中關村到方莊小區一撥又一撥的乘客上來又下去的,有時從後面還能看見中年人不時歪頭和乘客聊天,手臂在空中揮舞的樣子,從他開車的情形可以斷定這個人是個駕駛經驗豐富的老司機,有時車兩邊兒空隙嚴嚴的,也就兩指的樣子,他也不用減速就從容穿過。
我跟上他確實很費勁的,如果沒有紅綠燈攔著,我想我一定早被甩下了。
就這樣跟著他,大約凌晨三點鐘,馬路上的人也更加稀少了,前面的車子放下了乘客,空駛向保利大廈,在一串排隊趴活兒的出租車隊尾停了下來,我也跟上來,停在他後面假裝排隊。
只見那大腦袋有些卸頂的中年人剛下得車來,前面有個“的哥”招呼他:“老謝,拉多少了?”象是很熟的樣子。
“一百七八吧,”中年人應著。
我猛然想起那天有個“的哥”拍我肩膀呼我“老謝”,原來這個偷開我車的中年人就是老謝,看來這個老謝偷開我車拉活已經有好些日子了!
老謝打開我車的後備箱,拿出抹布,利用等活兒的工夫開始擦起車來,看他的神態很從容,仿佛那車就是他自己的,他擦得又快又乾淨又仔細,連輪胎上的一個泥點兒也不放過,一邊擦車一邊嘟嘟囔囔的:“這個搭班的,真夠懶的、確實夠懶的……”
排隊的出租車一點兒一點兒往前挪,等老謝排到第一個兒時,我的那輛出租車早已是鋥光瓦亮,一塵不染,我明白了那個下雪天,收車時的大髒車,為什麼到第二天一下子就渙然一新了,原來是老謝擦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賓館大廳的門衛在向這裡招手,老謝把車開上去,載上一個老外走了,我繼續跟蹤了過去。
這個老謝開著我的出租車又融入了北京之夜,一趟又一趟的拉活兒,穿大街走小巷,忙得不亦樂乎,效率蠻高。凌晨5點剛過,老謝送下了最後一撥乘客,關了頂燈,把“小紅帽”(出租車停運牌)扣在前風檔的空車燈上,一路朝我家的方向駛來,一轉眼就到了我家的小區門口,門口很窄,旁邊還停著好多車,他駕駛技術真是精,一下子就衝了進去。等我小心減速穿過小區門口後,那老謝早已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裡,只有我的紅富康出租車停在小松樹下,紋絲不動,輪胎轂還散著餘溫……
是這個叫老謝的人,午夜一直在偷開我的車運營,事情終於開始初露端倪。這個老謝是何許人?他為什麼偷開我的車運營?看他的神態絲毫看不出鬼鬼祟祟的不安,好象那車就是他的似的,令我不解,令我疑惑,更令我產生了強烈的好奇,產生了一定要徹底揭開謎底的強烈慾望!
我回想起剛才老謝穿的工作服是我們公司的,斷定這個人可能是我們公司的司機,也許就是我的前任司機,起碼曾經在我們出租公司幹過。對!一定是這樣!公司楊隊長一定知道老謝這個人的,在他那裡一定能找到答案。
上午剛上班,我就把我的車開到了公司,找到了車隊楊隊長,打聽老謝這個人。
我問楊隊長在我之前這輛5007號車是不是這個老謝開的。隊長說是的。
“你們認識?你打聽他幹什麼?”楊隊有些詫異。
我說:“想和他聊聊,聽說他駕駛技術、修車技術都特別好,對這輛車的狀況也熟,想找他取取經,學習學習。”我想這是我和老謝兩個人的事情,不想讓隊裡插手。
楊隊長一邊打量著我一邊說:“他現在……不開出租了。”
“他是不是大腦袋,卸頂、 四十多歲,中等個兒,有點兒胖,有點兒背駝,走路有點兒羅圈腿……”
只見楊隊長聽著聽著,眼睛越睜越大 :“你…你怎麼知道?”
“我昨天還見過他呢。”我說。
楊隊長急忙忙慌亂地從一大堆資料中翻出一張報紙,手明顯在發抖,他指著報紙上的照片問:“是他?”
“是啊。”我點點頭。
楊隊長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直瞪瞪地盯著我,嘴巴張著,好半天才從喉嚨裡發出顫抖的聲音:“老謝他、他…他早死啦!”
我頓時渾身顫慄,嗓子乾得要命,感覺頭皮發涼,頭髮根都豎了起來!
難道我見到——鬼了?毛骨悚然!
那是一張去年的《京華時報》
報紙的標題赫然醒目——一出租車司機昨夜於紫竹橋猝死!
本報訊 昨天凌晨,在紫竹院南路,一出租車司機猝死在車內,6個多小時之後才被人發現。
在紫竹院南路一個加油站路東,一輛寫著“喜來福出租汽車有限公司”,號牌為“京BE5007”的紅色富康出租車靜靜地停在那裡。汽車完好無損,只是兩個前車窗被搖了下來。一個前額頭髮略微稀少、面色發紫、臉部浮腫、已經停止呼吸的司機,雙眼圓睜,右腿仍僵硬彎曲地放在油門上,這個動作一直保持到上午10時30分,屍體被抬上運屍車的時候。這名司機頭部緊緊地靠在右側護欄上,車裡有散落的方便麵。
…………
據了解,這名出事的司機名叫謝國成,今年45歲。經趕到現場的120急救醫生初診,死者死因為疲勞過度誘發的心肌梗塞。現場執勤的民警表示,具體死因,得等屍體解剖後才能知道。
報紙上還登了死者的現場照片——正是老謝!
我傻了,腦子懵懵的,喉嚨象著了火,一口一口使勁地咽著唾沫。
楊隊長和公司裡的其他人一個個用驚恐的目光直勾勾瞪著我,象是觀看一個關在瘋人院裡的病人。
說實在的,我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自小接受唯物主義思想的熏陶,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鬼呀神的存在。可眼前發生的一切讓我無法解釋。
我回想昨天夜裡的一幕一幕,尤其是老謝擦車時的樣子,那的的確確是照片上那個叫謝國成的死者。
難道我的車裡真的在鬧鬼?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里重複著這個懸疑。慢慢從惶恐的迷霧中脫離開來。理性的思維才漸漸地恢復於我的頭腦。不要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鬼,就是有鬼,象老謝這樣的鬼,我想也不會是很可怕的。
稍稍回過神來,我毅然暗下決心,今天晚上,一定要弄個明白,這個老謝到底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