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ㄚ頭,真不識好歹 作者:樓采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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ㄚ頭,真不識好歹 作者:樓采凝

ㄚ頭,真不識好歹     

那個奇怪的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惹人厭耶!
她都已經說了自己不認得他、
也從來沒有見過他,
他幹嘛偏要對她勾勾纏,
還硬要她承認他們有一段“過去”?
是啦……她承認自己曾經遇見過他,
到現在也還對他念念不忘,
不過那又怎樣……


楔子
  
  “唐巾客棧”早在十六年前便是金梅鎮上的指標,鎮上每個人都知道客棧掌櫃唐家本可是皇上欽點的探花。能讓皇上欽點已是很了不得了,他還獲得皇上御筆題字的官帽呢!而在唐朝,御賜官帽就稱之為“唐巾”。
  身為探花自然得為朝廷賣命,但就在唐家本為官屆滿三年之際,突聞老家傳來父亡的噩耗,父親于臨終前期望他回來掌理祖傳家業“來福客棧”,為此唐家本只好辭官回鄉,繼續經營客棧,還把客棧名稱由“來福”改為“唐巾”,並將皇上所賜之官帽裱框擺在店內供人觀賞。
  因此,以一傳百下,“唐巾客棧”在當時可謂名噪一時,唐家本也在當時娶得俠女劉菲為妻,生下四女。
  物換星移,十八年過去了,金梅鎮近來酒樓林立,各酒樓的姑娘們多是嬈嬌嫵媚、舌粲蓮花,將“唐巾客棧”的客源大大吸引走,以至於“唐巾客棧”的生意頓時一落千丈,原本高朋滿座的畫面已成歷史,如今只剩下小貓兩三隻。唐家本的四個女兒都擔心再這樣下去,恐怕客棧會倒店。
  偏偏在這時候,唐家本重病,臨終前告訴她們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唐巾客棧”過去的榮景再次呈現,四姐妹也在這份悲傷中答應了爹爹的要求,只是這樣的願景似乎太遙遠,而鎮上的“上寶樓”又成天與“唐巾客棧”作對,這幾位姑娘又該如何完成父親的遺願呢?


第一章
  更梆子才剛敲過五更天,金梅鎮上各店家已一間間敞開大門做起生意。
  燒餅油條店的大嬸在店內起灶,大叔則在外頭拿著竹帚掃著落地的黃葉。隔壁的當鋪也拉起竹簾,並將招牌吊在門垛子上,遠遠的,就瞧見一個寫著“當”字的方字匾在風中搖曳著。
  “唐巾客棧”也打開店門準備做生意,只見店小二拿著塊抹布擦著門板。
  “二姐,大姐和姐夫去旅遊,咱們店裏突然變得好冷清。唉,都半個月了!不知還要熬多久。”老三唐茜兒走進櫃檯,托著腮輕歎了聲。
  “有容兒那聒噪的小丫頭在,你還會嫌無聊呀?”唐甜兒倒是無所謂,只要大姐能過得幸福就好。
  “容兒她是多話了些,不過少了小煒的笑聲,真的會讓人覺得活得好沒勁兒。”唐茜兒就連撥珠子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這麼吧!你去找夏家少爺玩玩,就一定不會嫌無聊了。”唐甜兒笑睨著她。
  “二姐,你是在開我玩笑呀?我一遇到他就火冒三丈,只差沒有一掌劈了他。”一提起那個雜碎,唐茜兒就巴不得拿起面前的算盤狠狠砸他個幾下。
  唐甜兒掩嘴一笑,“瞧,一提起他,你不是什麼勁兒都來了?”
  “大姐一不在,你就欺負我。”唐茜兒不依地噘起小嘴兒。
  “好,不鬧你了,趕緊把帳結一下,我到外頭潑潑水,免得塵沙直往店內鑽,弄得烏煙瘴氣的。”
  說完,唐甜兒便提起水桶往後頭走去,卷起水袖打好水後,又提到店門外,在客棧數尺內慢慢潑著水。
  突然,一道人影出其不意的閃現眼前,唐甜兒潑出去的手來不及收回,只見對方已淋了一身濕!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唐甜兒猛抬頭看,卻重重愣了下。望著眼前這位身著上好絲綢衫、腰系琉璃金蔥穗的男人,她有好一段時間找不到說話的能力。直到她看見他嘴角那抹詭譎的笑容時,她才支支吾吾地問:“客倌,你是要住店……還是用早膳?”
  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緩緩才道,“我住店。”
  “那……那就裏面請,至於你的衣裳,我待會兒會想法子替你弄幹。”唐甜兒深吸口氣,拉出抹笑容客氣的說道。
  “就不知姑娘的服務到哪兒,敢情還要替在下寬衣?”男子突出輕薄之語,讓唐甜兒的眉頭驀然緊皺了下。
  “你!請你別再胡說八道,否則我可就不客氣了。”唐甜兒收起笑顏。
  “哦,你要對我怎麼個不客氣法?”男子邊說邊舉起手中的紙扇,輕挑起她尖俏的下巴,笑睇著她。
  “夠了!”她用力揮開他的紙扇,再瞧他那衣冠楚楚的模樣,“見你人模人樣的,就只會對姑娘家輕薄亂來嗎?”
  “天!我可不是那種男人,我只會對熟到不行的女人如此。胡狸,你就別再裝了。”男人雖扯笑,但笑意深處卻隱藏著一股恨意。
  唐甜兒輕抽口氣,怔忡了會兒又強擠出一張笑臉,“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誰是狐狸?真要找狐狸,你何不去北方的太行山上,聽說那裏挺多的。”說著,她便提起水桶想走進店內。
  “胡狸,你別對我裝瘋賣傻,整整一年半了,你讓我找得好苦啊!”他橫身一站,擋住她的去路。
  “這位公子,你別攔我,我說過你認錯人了,況且我還得做生意呢!”唐甜兒微擰眉心,似乎想忘掉些什麼,繼而繞過他直接走進店裏。
  他跟著進來,坐在席間,對著她大嚷道,“胡狸,給我兩盤小菜、一壇好酒。如果可以,是否過來陪我喝兩杯?我記得你的酒量不錯呢!”
  唐茜兒推推她的肩,“二姐,他是誰呀?他又喊誰狐狸?他看來好像是針對你耶!”
  “誰知道?就一個很無賴的男人。”唐甜兒四兩撥千斤地敷衍道。
  “對了,就不知道‘唐巾客棧’的拿手菜是什麼?”那名男子又揚聲喊道。
  “茜兒,你去招呼他。”唐甜兒縮起下巴,整顆心都亂了。
  “好。”唐茜兒於是走向那名男子,客氣有禮地說:“客倌,我們這兒的招牌菜挺多,不知你偏好什麼樣的口味?”
  “我偏好辣點的,就像那位小辣椒一樣,那才夠嗆人。”那男人邊說邊往櫃檯內唐甜兒的臉上瞧著,目光爍亮如火。
  唐茜兒隨著他的視線瞧向二姐,於是先步進廚房吩咐小魯,“炒盤醬爆雞丁、麻婆豆腐,再一盤青菜!端給外面那位客倌。”接著她又走到唐甜兒身旁,小聲地說:“二姐,你真不認識他?可他好像就一副對你熟透的樣子。”
  “熟……熟透!?你別亂說,這男人明明認錯人了還不肯承認。”唐甜兒低著頭猛撥珠子,似乎有意閃避唐茜兒的問題。
  唐茜兒聳聳肩,不以為然,“既然如此,那我也沒辦法了,我看剩下的就由你去招呼他吧l”
  她自然看出唐甜兒似有隱瞞,不過既然她不願意提,她也只好另找時間再好好查問一番了。提起菜籃,她旋身對唐甜兒說:“二姐,我去市場買菜,容兒跟小玉剛剛去買碗盤,應該就快回來了。”
  “茜兒……茜……”
  瞧她走得比誰都快,唐甜兒有些洩氣地垮下雙肩,再看向他那張惹人厭的笑臉,她氣呼呼地走向他,“這裏總共是三兩銀子,你可以走了。”
  “什麼?菜都還沒上齊呢!”他恣意地夾了塊雞丁入口,“哇……辣呀!而且還很好吃,以前我怎麼都不知道雞丁不但辣,還滑溜得很,一轉眼就溜得不見蹤影。”
  “你在暗喻什麼?”唐甜兒被他激得有點想哭,“如果你是要找碴,那就直接沖著我來好了,我不在乎!”
  好,她承認自己過去曾在江南遇見他,但那又如何?他非得為了一樁“小事”千里迢迢追蹤她到這兒嗎?
  況且那件事根本錯不在她,若不是因為他的無情!她也不會……反正說到底,她也只是撮合了一段良緣罷了。
  “姑娘,我就算跟老天借膽子,也不敢找你碴呀!”他眯起眸,仔細端詳起她那張因氣憤而激紅的小臉兒,“說真的,我怎麼都沒想到你會在這家客棧裏撥珠子兼掃地、潑水呢!”
  他記憶中的胡狸總是一身華衣錦服,不但模樣俏麗妍美,更貴為江南“嘉定王府”王爺的外甥女“香郡主”,深受多少男子青睞呀。然而此刻,她卻成為一家客棧的二掌櫃!身份上有如此大的差異,說真的,若不是得知消息的那天他已經調適了許久,此刻他還真的無法接受呢!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到底走是不走?”即便她心底承認認識他,但她也不想當著他的面承認自己就是胡狸。
  “你可是做生意的,這麼樣趕客人應該不對吧?”
  “對其他人我都會客客氣氣、禮禮貌貌的,可對你……省省吧!”唐甜兒見他仍動也不動地黏在椅子上,她只好退一步說:“公子,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離開?”
  “我還要住店,又怎能離開?”他扯了抹笑。又為自己斟了杯酒。
  “我不打算留你住下,你現在就給我……”
  “二姐,有客人住店為何不給住?”唐容兒突然跳到她身邊,歪頭問著她。
  “天,容兒?你嚇了我一大跳!”唐甜兒輕吐口氣。
  “原來是容兒姑娘,你二姐正在趕人呢!”他真是好記憶,依她們兩人之間的談話,就能猜出彼此間的關係了。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唐容兒將二姐拉到一旁,轉而對他說:“公子,你貴姓呀?”
  “在下姓京,京寅。”他笑說。
  “金銀?俗氣!”唐甜兒在一旁碎念道。
  “胡狸,你該不會不知道我的名字怎麼寫才對吧?”他又轉向唐容兒,“京寅乃京城的京,寅月之寅。”
  “哦!原來如此,還滿好聽的哩!”唐容兒又問:“能不能容我再問一句,你為何喊我二姐狐狸?她像嗎?”
  “哈……你不提我還沒想到,她是真的像,猶如狐狸般的狡猾詭怪。”京寅突地狂笑出聲。
  “京公子,我可不容許你這麼說我二姐,我二姐可是最溫柔的。”唐容兒不等唐甜兒發怒,便已先行開口警告他。
  “你說她溫柔?”像是不相信似的,他反問:“真的?”
  “呃……”唐容兒好像被他問得有點語塞,她看看唐甜兒那雙瞪得大大的眼睛,只好傻笑地說:“當然了。”
  “那是你太不瞭解她了。”京寅撇撇嘴。
  “你……”
  唐甜兒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但就見唐容兒將她一把拉開,又笑著對京寅說:“這事無關緊要,帕們先別鬧氣,我只想問京公子,你打算住幾日呢?”
  “是這樣的,我最近在金梅鎮看中意一間房子,正在打理整頓,約莫要十天光景,所以這十大我都住在這裏。”京寅優雅地搖了搖紙扇。
  “什麼?你要住在金梅鎮,那蘇州的……”唐甜兒突然看見他嘴角畫出的笑痕,這才發現自己說溜嘴了,連忙噤了聲轉過身去。
  “那蘇州的什麼呢?胡狸。”京寅邪氣一笑。
  “別再喊我胡狸。”唐甜兒儘量勸自己要冷靜,“我只希望你能離開金梅鎮,待在這裏對你我並沒有好處,至少我遇見你就會不開心。”
  “哦!能讓你不開心,我也該為自己的魅力稱慶了。”他笑得恣意,可唐甜兒卻整個人都不對勁兒了。
  唐容兒疑惑地將唐甜兒拉到角落,跟著問出和唐茜兒一樣的疑問,“為什麼他老喊你狐狸,是不是你曾經勾引他?”可見她把“胡狸”當成“狐狸”了。
  “你胡說什麼!”
  “他真的很怪耶!但是爹爹生前交代過我們,無論遇到什麼客人,都得秉持著以和為貴的信念,你可以好好對他說呀!好了,我先去廚房忙去了。”唐容兒也同樣覺得情況太詭異、太淩亂,還真不是她這個小腦袋搞得清楚的,如果大姐在的話,那該多好呀!
  “喂,容兒,你怎麼也……”瞧她珠簾一撥就隱身後面去了,唐甜兒又是歎息不已。再回頭看看坐在那兒大啖美食的京寅,她又上前說道:“以後不許你喊我胡狸,懂嗎?”說完,她又回到櫃檯裏,不想再搭理他。
  然而,表面看來雖然平靜的她,心底卻起伏得厲害,就不知道這男人為何撇下芸郡主不管,跑來找她麻煩?
  唉……這未來的日子,她該怎麼過才好呢?
  翌日一早,唐甜兒提著竹桶到後面的溪邊打水,然後擔著兩桶水回到客棧。她先在店門口探頭探腦了會兒,當發現京寅並沒在裏頭時,才著實松了口氣。
  將其中一桶水拎進店裏,她拿來抹布擰幹後開始抹著一張張的小桌,接著又用她自行調製的椰子油在桌面抹上一層亮油,讓它們看來透著光芒,還發出淡淡清香,這也有助於開胃的效果。
  “沒想到你還挺勤快的嘛!甜兒。”突然一道聲音從樓上傳來,狠狠震住她的動作。
  她倏然轉首,看著他站在欄杆上那玉樹臨風的氣質,有這麼一瞬間竟閃了神,但她隨即又想起他倆現在已無任何關係,她只好繼續假裝沒看見他、繼續抹著桌子。
  “我這次可是依你的意思喊你甜兒,你卻還不理人,這未免太對不起我了。”
  他笑容一收,趁店內沒有其他客人時從上頭一躍而下,正好來到她面前,以手鉗住她小巧的下巴,“你儘管裝,反正我有時間跟你耗。”
  “放開我。”唐甜兒直視他的眼。
  “如果我不放開你,你又想怎麼樣?”他撇嘴一笑。
  “那我只有對不起你了。”唐甜兒暗自運足內力,猛地朝他那張俊臉揮出拳頭,但很快的卻被他給制伏了。
  “嘿嘿!你早是我的手下敗將,又何必逞強呢?”京寅將她用力拉向自己,英眉輕揚地笑了起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放開我,否則我要喊人了。”他的唇就只差一點就貼近她了,唐甜兒無法忽略這股吸引力,心跳莫名加速起來。
  “你喊呀!撒野姑娘。”他輕扯笑容。
  唐甜兒睨了他一眼,立刻揚起嗓音喊道:“救命呀!誰來救我……”
  正在廚房裏的小魯一聽見聲響,立刻就沖了出來,“誰……誰在欺負我們家二小姐?”
  但當他跑出來的時候.京寅早已放開她,自顧自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魯立刻奔過去氣憤的問:“說,你把我們二小姐怎麼樣了?”
  “甜兒,你說,我把你怎麼樣了?”他勾起一道邪魅笑容。
  唐甜兒望著他,知道這人的陰險性情,如果現在不放過他,他日後鐵定會雙倍報復她。掙扎了好一會兒,她只好對小魯委屈地說:“沒事,其實是我剛剛看見了蟑螂。”
  “是這樣嗎?”小魯覺得奇怪,“可店裏我都打掃得一乾二淨的,好久沒看她蟑螂了呀!”
  “可我剛剛就是看到了。”她說完就回到櫃檯裏,繼續做著自己的事,可眼神卻直瞪著京寅看,巴不得在他的背部射出一個大窟窿一樣。
  此時,唐容兒突然從外頭興匆匆地跑進店內,嘴裏直嚷道:“二姐,你知道嗎?聽說九皇子就要來咱們金梅鎮了,而且還在南洋蓋了座別苑昵!”
  “九皇子?是指皇上的第九個兒子?”唐甜兒疑惑地問道:“京城離這兒可遠了!他來我們這裏做啥?”
  “誰知道?不過我聽說九皇子是喜歡上咱們這兒的柳沁湖,還將別苑取名為‘柳沁別苑’呢!不過在我眼裏,柳沁湖雖美,但也沒有美到這種程度。”唐容兒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尖。
  “那可說不定,柳沁湖必有其獨到之處,才會深獲九皇子的心儀吧。”不該多話的男人又開始多話了。
  唐甜兒睨了他一眼,又對唐容兒說:“就算九皇子要來,那又如何呢?”
  “九皇子先派人過來找了鎮長,說明他抵達金梅鎮當天將宴請一百桌流水席招待鎮上居民,所以大家正忙著在找廚子的人選。”唐容兒又道。
  “哦,你是說我們鎮上每一家餐館、酒樓或客棧,都可以毛遂自薦囉?”唐甜兒細眉一挑、眼露精芒。
  “當然不是,九皇子身份何其尊貴,哪能隨隨便便決定?當然得經過精挑細選,更必須是他心目中的第一才行。”坐在一旁的京寅插了嘴。
  “你又怎麼會知道?”唐甜兒擰起眉。
  “我當然有辦法知道。你沒事多去外頭走走。別老是窩在這家店裏,這樣一來你的消息就會比什麼都靈通的。”京寅狹長的黑眸倏然揚起抹笑。
  “哼!我可沒你大爺這麼閑。”唐甜兒轉向唐容兒,“你可知道九皇子已經有心目中的人選了嗎?”
  “他正打算請各家廚子去他的‘柳沁別苑’比試廚藝,‘上寶樓’已經第一個去報了名!所以我來問問二姐你的意思呢?”唐容兒所打聽到的內容大致上只有如此而已。
  “‘上寶樓’?”唐甜兒纖眉一蹙,她們又怎麼能輸給“上寶樓”呢?“好,我們也去報名,我就不信論廚藝我們會輸。”
  “等等。”京寅突然喊住她們,“你們以為隨便幾道菜就可以受到那位高高在上的九皇子青睞?”
  唐甜兒受不了了,她走到他面前,故意擠出抹笑,“京公子,你好像不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懂得那些皇家公子哥的喜好呀!那你說我該做哪些菜才可以拔得頭籌呢?”
  “這個我怎麼知道,關於九皇子的喜好自然得由你們自己去發掘。”他恣意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卻再一次讓唐甜兒看傻了眼。
  當他再抬眼對住她的瞬間,她立即收回視線道:“你說的很容易,但我們這些平民哪有辦法弄懂九皇子的喜好?”
  “唉!你不想動腦筋,那就別嫌麻煩。”他故意輕歎了聲。
  “京公子,那你可有什麼好辦法能提供給我們?”唐容兒隨即問道。
  “這個我想想……你們倒可以從他的下人那兒下手。”他抿唇一笑,好像對這種事很在行似的。
  唐甜兒和唐容兒相覷了眼,又問:“這事並不簡單,他們又不會隨意跟陌生人透露消息。”
  “那就得自憑本事了。”說完,他便笑著轉身往角落的位置落坐。
  瞪著他的背影,唐甜兒氣憤極了。“容兒,你說他拽不拽?”她真不懂,當初自己為何會被他迷惑了心。
  “拽!不過他也夠格。”唐容兒笑著說完後,使指著外頭,“瞧,有客人上門了,我得趕緊進廚房看小魯他們準備好了沒。”
  唐甜兒也立即揚起抹可愛的笑靨說著每天必說的招呼語,走到門外招呼客人。“歡迎、歡迎。”
  “客倌三位是嗎?好,請來這邊坐。”唐甜兒將一男兩女帶到其中一個空桌落坐,“想用點什麼?牆上寫的都足我們的招牌菜……”
  這時京寅穩穩的端坐著,看著她巧笑倩兮、柔媚多情的表情!眸光突變深遠,宜凝住著她閃著亮彩的小臉。
  直見她也轉進廚房裏幫著小二端菜,他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一年半以前,當唐家本還在世的時候,曾特別囑咐唐甜兒前往江南“嘉定王府”送禮。由於當年他與嘉定王爺于嘉富同朝為官,兩人交情甚篤,在唐家本退隱回鄉後於嘉富雖也將封地轉往較遠的蘇州,但兩人仍時有往來。
  如今于嘉富得一長孫,他卻因身體不適無法遠行,只好委由二女唐甜兒攜帶一份薄禮前往祝賀。
  當唐甜兒一到達“嘉定王府”,立即向于嘉富道賀,“王爺,家父因為身體不適,特命小女子前來,代替家父獻上一份薄禮。”
  “謝謝,沒想到唐家本這麼多禮,那你爹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他關心地問。
  “唉……老毛病,時好時壞。”她沒老實說,其實是每況愈下呀!
  “那就得好好調理調理,如果需要什麼藥材,你儘管開口。我府中可說應有盡有。”于嘉富出自真心誠意說道。
  “那小女子替家父謝謝王爺了。”
  “你是……排行第幾的?”于嘉富撚須輕笑地問她。
  “小女排行第二,名叫甜兒。”她笑著回答,而她這一笑果真和她的名字一樣,甜得膩人呀!
  “今年幾歲了?!”
  “甜兒滿十六了。”她曲膝道。
  “恰巧跟小女巧芸一樣,不如你就在這兒多玩幾天,和她作個伴,如何?”說完于嘉富便回頭問著下人,“郡主在哪兒?”
  “老爺,郡主在後院呢!”一位丫環上前答道。
  “唉,這孩子又想不開了。”于嘉富搖搖頭,隨即輕輕一歎。
  “唐姑娘,如果不嫌麻煩,可否請你到後院陪我妹妹巧芸聊聊天。”說話的是於巧芸的大哥,也是這場彌月酒主角的父親。
  “後院!?可以呀!”
  “請姑娘隨我來。”剛剛那位丫環上前對唐甜兒說道。
  “好,就麻煩你帶路了。”於是唐甜兒就隨著小丫環前往“嘉定王府”的後院。遠遠的,她看見一位姑娘坐在竹亭裏,表情含憂,還哀聲歎氣著。
  “郡主,這位是老爺的朋友唐老爺的二千金,今日特來咱們府中恭賀小少爺彌月,老爺見您和唐姑娘年紀相仿,所以請她來陪您聊天解悶。”小丫環先行上前解釋道,跟著又對唐甜兒說:“唐姑娘,這位就是我們芸郡主。”
  “郡主您好,我是甜兒。”唐甜兒走近于巧芸才發現這位郡主的臉色極差,就像風中柳枝那樣搖搖欲墜著。
  “甜兒!”於巧芸拉回心思對她一笑,“來,你這邊坐。”
  “謝郡主。”唐甜兒於是坐下。
  “奴婢先行退下。”小丫環微微曲膝後便離開了。
  “郡主……”
  “既然令尊是我爹的好友,那我們也算是朋友,你不如就直接喊我巧芸吧!”
  于巧芸握住唐甜兒的手繼續說:“那我也喊你甜兒囉!”
  “是。”唐甜兒笑了笑。“巧芸,今天是你侄兒彌月,為什麼不到前面一起熱鬧熱鬧?”
  她輕喟一聲,“我知道我是該開心的和大夥一起慶祝,可惜我就是沒啥心情。
  為了不讓自己的落寞影響到大家的喜悅,所以我……”一發現自己不小心說得太多,她立即噤了聲。
  唐甜兒理解的點頭,“嗯,不如我陪你散散步,那總比坐在這兒得好。”她扶起於巧芸,“能不能告訴我府上哪兒的風景最好?”
  “東翼有個碧綠池,我覺得那兒最美。”於巧芸低頭想了想。
  “那我們過去吧。”
  於巧芸回以一笑,“好。我帶你過去。”
  可就在這時候卻見小丫環突然奔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郡主,京公子來了!”
  “京公子?!”唐甜兒發現于巧芸臉上竟出現難得的喜色。但隨即那笑容又猛地一斂,“不……我不能見他,還是算了吧!”
  “可是郡主,您不是一直巴望著能再見京公子一面?”
  “他曾拒絕過我,我沒臉再見他了。”於巧芸難過地捂著唇直奔回自己房間,而從她的背影,唐甜兒可看出她的難堪與傷心。
  她疑惑地問著小丫環,“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這……”她看看郡主奔離的方向,搖搖頭道:“沒得我們郡主允許,我不敢亂說,對不起了。”說完,小丫環也跟著跑了。
  周遭氛圍突然變得寧靜,包裏著一股怪異的氣氛,而這也是讓單純的唐甜兒陷入一場感情糾葛的起端……


第二章
唐甜兒一人在後院逛了好久,看見花園中花團錦簇的花兒,心情也跟著燦爛了起來。等用過晚膳後,她便打算告辭離開,雖然王爺殷勤留她、郡主也待她不錯,但她似乎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難得來江南一趟,她應該利用這機會遊覽美景、玩上數日,不過爹爹身體不適著實令她擔憂,如今她只想立即趕回金梅鎮。
  對著滿園的花兒微微一笑,她才旋身,卻驚見有位公子正近距離地站在她身後打量著她。瞧他嘴畔掛著的笑容中帶著抹詭譎,一臉邪氣,然而不可諱言的是,他真的長得非常好看。
  “你是誰?”唐甜兒蹙起眉問。
  “在下京寅。”他心想這位小姑娘能一個人在王府後院閒逛這麼許久,合該是王府中的人吧?
  “你……”唐甜兒突然想起,剛剛讓芸郡主傷心離開的好像就是這個“京”姓?!
  “姑娘是王府的什麼人?”
  “我?”唐甜兒搖搖頭,“我不是王府裏的人。”
  “那姑娘是?”京寅眯起眸,深黝的眼神掠過一抹興味兒。
  “小女子不過是個平凡人,不勞公子費心。”唐甜兒秀眉輕鎖,像是有意閃避他問話般的快步轉往大廳。
  “等等。”京寅的眸中閃過一絲璀光,“是我的問話唐突了姑娘?若真是如此,那在下向你道歉。”
  “不必了,反正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見面。”極少有男人敢如此近距離的逼視她。要是在“唐巾客棧”裏遇上這種男人,她一定會給他好看,不過現在是在“嘉定王府”裏,她沒必要得罪人。
  “姑娘就這麼肯定?”他笑問。
  “那是當然。”唐甜兒非常肯定,因為她不是蘇州人,頂多明後天她就會返回金梅鎮了。天下何其大,她怎可能再遇見他?
  對他又點了點頭,她只想趕緊離開,不過這時卻見到於巧芸朝他們走了過來。
  “京公子,好久不見。”於巧芸朝京寅帶笑問道,眼神始終無法從他倜儻的身影移開一些些。
  “哦!是芸郡主來了,我們的確好一陣子不見了。”他撇嘴一笑,指向急著想離開的唐甜兒,“不知這位姑娘是?”
  於巧芸愛慕的眸影依舊膠著在他那張無懈可擊的俊臉上,好一會兒才道:
  “她……是我的表妹,‘慶安王府’的香郡主胡狸。”
  “嘎?”聞言,唐甜兒立即瞪大了雙眼,詫異地看著於巧芸,“巧芸,你……”
  “胡狸,我知道我擅自介紹你的身份不好,但京公子絕非外人。”於巧芸暗示性的對她眨了眨眼,面露祈求。
  為此,唐甜兒只好靜默不語了,只見京寅對她撇嘴一笑,眼底還暗藏了些詭異的光影,“原來是香郡主,失敬失敬。”
  “呃……”唐甜兒看看于巧芸,只好勉強的說:“哪里!”
  京寅望著她的眸光突轉深濃,“香郡主,你的態度似乎跟方才有了滿大的不同,是因為芸郡主在這裏的關係嗎?”
  “呃,能不能請你直接喊我名字,我不太習慣人家喊我郡主。”唐甜兒直接對他要求。
  “也好。那麼我就喊你胡狸了。”
  “嗯。”唐甜兒點點頭,頓覺氣氛詭異,她有些不自在地揉著裙擺,“你們聊吧!我到前頭去。”不等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說話,唐甜兒已快動作的往前直奔而去。
  這時候于巧芸看向京寅,輕輕吸著氣,似乎想將他的氣味留在胸口,“京公子今兒個來此,是為了參加我小侄兒的彌月酒宴?”
  “沒錯。”京寅心不在焉地回答著。
  “那麼京公子的紡織生意做得還好吧?”京寅在江南從事以紡織為大宗的事業,可以算是刺繡業之翹楚。例如著名的蘇繡,就是由他們所開發的。
  “尚可。”他說完便接著又說:“我想我也該去前廳瞧瞧了,待會兒見。”
  “等一下。”於巧芸深怕自己剛剛扯的謊會因為他到前廳一打聽而露餡,於是趕忙用力拉住他,“這麼吧,前面都是些上了年紀的叔伯們,倒不如我們幾位年輕人自己在後院竹亭擺上一桌。”
  “我們?”他眉一挑。
  “當然還有我表妹香郡主了。”於巧芸看得出來他似乎對唐甜兒有些興趣,為了與他親近,她只好將唐甜兒一起拖下水了。
  “如果不覺得麻煩的話,這樣也好。”他點頭應允了。
  “好,那我立即派丫環去將她請來,你稍坐。”說著,於巧芸便迅速找到了貼身丫環,吩咐她在竹亭內備上酒菜,並將唐甜兒給一起請過來。
  此刻她的心情是雀躍的,無論如何她都得引起京寅的注意,要是能讓他願意在一個月內娶她為妻,那就更好了。
  芸郡主打從出生後便體弱多病,經大師化解後有雲,“這女娃兒命底特殊,與佛陀犯沖,非得在十六歲的潤八月前完成終身大事,方可延壽。”
  這句話,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謹記在心。而在今年年初,王爺于嘉富便將她叫進書齋,婉轉的告訴她此事。
  當時的她可說是驚訝到說不出話來,畢竟只剩下不到八個月的時間,要她找到可託付終生的男人,並不容易呀!
  況且,她年紀還小,她根本不想成親。
  後來,就在五月間,她隨兄嫂前往廟裏敬佛、替嫂嫂祈求生產平安之際,卻巧遇了一位俊魅貴公子,而就這麼一眼,她整個靈魂幾乎都飛到他身上去了。事後她曾派人打聽,方知他便是江南紡織大戶——京寅。
  自此之後,於巧芸便千方百計運用各層關係想製造與他邂逅的機會。終於在六月的某一天,他們再度相逢,于巧芸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兩人也有了短暫的閒聊。
  那晚臨別時,她挾帶“郡主”優勢對他吐露真情,沒想到……他居然當場婉拒了她的好意,還說他無力承擔她的一番厚愛。天!這對於巧芸而言簡直是種奇恥大辱,但她不恨他也不怨他,誰要她是真心愛著人家。
  今兒個難得再度遇見他,她決定利用機會再次試探他的心意。
  於巧芸對著京寅舉杯,“京公子,我敬你一杯。”
  竹亭內坐著三個人,唐甜兒是裏頭最緘默的一位,而於巧芸則從頭到尾直朝京寅獻殷勤,她對他的好感任誰都看得出來。
  “郡主,你太客氣了。”他舉杯回道。這時,他又看向一直不發一語的唐甜兒,“胡狸,我也敬你一杯。”
  唐甜兒愣了下,至今仍沒搞清楚自己是如何落進這種混亂的局面。只好勉強端起酒杯,一仰而盡。“謝謝。”
  “胡狸真是好酒量。”看她喝酒的氣勢,他感到有些意外。
  唐甜兒愣了下,直覺有些不好意思,或許沒有一位郡主是這樣喝酒的吧?
  想她們唐巾四千金由於經營客棧的關係,遇到熟客總是會敬對方幾杯以表歡迎,她的酒量便是這麼慢慢養成的。
  “還好。”她尷尬一笑。
  於巧芸見了,趕緊道:“京公子,論酒量我也有些,改天咱們就在這兒舉辦個比酒大會如何?”
  “巧芸!”唐甜兒搖頭,“我……我過兩天就要回去了。”
  “別這樣,你難得來蘇州,就多住些時候吧!”於巧芸緊握住她的手,本來氣色就不太好的她這時候看來更蒼白了。
  “不知胡狸的府邸在何處?”京寅問道。
  “呃……”唐甜兒看向于巧芸求救。
  “在河南元方鎮!她也是為了我侄兒彌月才特地來此的。”於巧芸趕緊解釋。
  “哦!那地方我還沒去過,改天倒想去瞧瞧,到時候希望胡狸能為我帶路。”
  京寅目光裏閃過一絲狹影。
  唐甜兒眉頭深鎖,什麼河南元方鎮,她明明住在河北金梅鎮呀!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推說不知情了,“好,到時歡迎京公子。”
  突然,有陣細碎的腳步聲遠遠奔了過來,一名下人貼近京寅耳邊說了幾句話。
  只見京寅眉宇突然緊蹙,撂下幾句冷釘子,“如果他再不答應,那麼無論用盡任何法子,都非得讓他點頭不可。”
  “這……可能有點困難。”下人輕抽口氣,看看唐甜兒那雙直探究的眼,壓低嗓又說:“林老闆似乎鐵了心,他說那是大食國的產物,數量極少!說什麼都不肯將蓿芽賣給咱們。”
  “聽著,無論威脅還是利誘,任何手段都可以使出來。”京寅這話一出口,讓唐甜兒和于巧芸忍不住相視了眼,甚是不解。
  那名下人雖然也覺得有些困惑,不過還是領命離去了,這時唐甜兒開口了,“京公子.你這樣就不對了,人家不肯賣,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香郡主,你或許不知道,經在在研究,蓿芽如果放在製作布料的凝漿中,經熨燙後可以增加柔軟度、色澤度,偏偏它卻只有在乾燥的大食國生長而已。”他半眯起眸,“不過我正好就是需要這種東西。”
  “就因為你需要,就可以隨便使出威脅利誘的手段?”唐甜兒板起了臉。
  “我不偷、不搶,而且也會給予對方非常高的報酬,威脅利誘只不過是過程罷了。”京寅撇撇嘴,可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你……算了,既然你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吃飽了,先離開了。”唐甜兒放下筷子,倏然朝前方疾奔而去。
  “喂……胡狸……”於巧芸揚聲卻喊不住她,只好急急對京寅點頭道:“你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京寅肆笑,冷冽的俊顏中瞧不出他心中想法,然他的目光卻直瞟向唐甜兒奔離的方向,似乎對她有了更濃的興趣。
  “好個不一樣的女人……”
  “甜……甜兒,你怎麼了?”
  於巧芸氣喘吁吁地追上她,這一急,她梗在胸口的氣還差點兒拎不上來。
  “我不要再當你的表妹,什麼胡狸嘛!”這名字還真是不好聽。
  “可我就只有胡狸這麼一個表妹。”於巧芸撫著心窩,難受地坐了下來,“真對不住勉強了你,可是……我希望你能繼續幫我演下去。”
  唐甜兒收起怒氣才發現於巧芸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兒。“你怎麼了?臉色怎麼老是這麼差?”
  “我從小身體就不好,現在甚至不知道活不活得過今年。”於巧芸難過地垂著腦袋、落下了淚。
  “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甜兒緊張地問。
  “是這樣的,我……”於是,於巧芸將她幼時所發生之事告訴了她,“現在已是八月初,下個月就是潤八月了,我爹說……已準備讓我嫁給他心目中的人選,但我並不喜歡那個男人,我只愛京寅呀!”
  “天!你愛他?”唐甜兒真想罵自己少根筋,竟然完全沒有發現。
  剛剛她就該明顯感覺到於巧芸處處偏向他……唉!她居然後知後覺到這種程度,希望自己的離席並沒造成對她的負面影響才好。
  “對,我愛他。”於巧芸淚眼濛濛地說:“我知道咱們才剛認識,甚至互相都還不瞭解,但我之所以會對你說這麼多,一方面是與你投緣,另方面是因為我發現……我發現他好像有點喜歡你……”
  “嘎?!”這是怎麼回事?唐甜兒完全不敢相信。
  “雖然我身體不好,可是我的心思向來細膩,所以我可以對我剛剛的預感打包票。”於巧芸有些難過地說。
  “他喜歡我……不可能吧?”她還覺得他老是喜歡找她麻煩呢!
  “是真的,真的!”於巧芸很認真地點點頭。
  “天!你身體不好,那麼剛剛就不該喝酒的。”唐甜兒早看出她的身子比一般姑娘差,而她居然沒阻止她喝酒。
  “沒關係,只要他開心就好。”於巧芸說著說著又哭了。
  “你……你真有那麼愛他呀?”想她唐甜兒長這麼大,似乎還不懂得啥是愛情的滋味,對於於巧芸這樣的心態當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等你有了愛人,你就能體會了。”於巧芸虛弱地笑了笑,“甜兒,這輩子我只想嫁給他,寧可死也只想嫁給他,你幫幫我吧!”
  “我又能怎麼幫你?”唐甜兒有點兒混亂了。
  “只要是我的要求,我兄長、爹爹多半會答應我,如果你肯犧牲一點時間,我是希望……”她附唇在唐甜兒耳畔悄聲說。
  “什麼?”唐甜兒驚訝地瞠大一對亮眸,“我……我……”
  “怎麼樣?”於巧芸握住她的手,緊張到都把唐甜兒的手給擰痛了。
  “呃……讓我考慮一下,真的,我需要考慮。”此事非同小可,她絕不能隨便答應,就怕到頭來會讓京寅和於巧芸同時受到傷害。
  “好,你考慮幾天,但是你現在能不能答應我跟我一塊兒回去繼續用宴?”
  唐甜兒看著于巧芸眼底的悽楚,實在沒法子狠心拒絕她這點要求……好吧!就算她看不慣那個男人的待人處世之道,但是為了於巧芸,她就勉為其難地回去耗過那場晚宴吧!
  當晚唐甜兒與于巧芸便被嘉定王爺于嘉富請進書房,他看了眼女兒又看向唐甜兒,跟著只是搖搖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爹,我求您跟甜兒說,您為何又不說了?”於巧芸心急道。
  唐甜兒聞言垂首不語,雖然她一向粗枝大葉,但此刻卻能清楚明白嘉定王爺想對她說什麼了,那必然是之前於巧芸對她說的事兒。
  “我覺得這麼做非常對不住甜兒,這要我怎麼跟她爹交代才好?”于嘉富知道如此一來不但騙了京寅,也等於委屈了唐甜兒,況且誰敢保證在那種情況下唐甜兒不會也同樣愛上他?
  “可是我……”於巧芸像是受了打擊,痛苦地直咳了起來。
  唐甜兒見狀,趕緊輕拍了下她的背脊,“你好些了沒?”
  咳了許久,於巧芸才點點頭,“謝謝。”
  “我……我認真考慮了很久,但還是沒辦法幫你,巧芸,對不起了。”唐甜兒看看王爺又說:“我打算後天就啟程回金梅鎮去。”
  于嘉富看看女兒倉皇的臉色,想挽留唐甜兒卻又想起現在正病中的老友,他怎能這麼自私地勉強別人?因此他只好說:“那好!你一路小心。”
  “謝謝王爺。”就在唐甜兒得到允准、松了口氣之際,芸郡主卻突然砰地一聲暈倒在地上,這景象真把她嚇壞了。
  “啊!巧芸……巧芸……”唐甜兒嚇得趕緊蹲下身扶起她,而工爺也急著奔到外頭要小廝快去請大大來。
  大半夜裏發生這些事,因此可以想見這一夜有多麼混亂了,直到大夫來替于巧芸診斷過後,他才搖頭歎氣道:“郡主她近來是不是吃得少、心事又多呀?”
  “沒錯!就是這樣。”她的貼身丫環回道。
  “唉,這樣下去身體怎好得起來?”大夫又搖了搖頭。
  “那你的意思是,郡主沒救了?”于嘉富逸出老淚,心想不是要到潤八月才是極限嗎?如今還差一個月呀!
  “王爺,我不是這意思。”大夫看看郡主,“只要勸郡主多吃點,把心情放寬,對身子一定有好處。”
  “唉,不瞞大夫,她是個死心眼,就怕我說的話她也不肯聽。”于嘉富頻頻拭淚,這不禁讓唐甜兒想起自個兒的爹,她爹不也是為她們四姐妹而擔心煩惱嗎?
  又回頭想想,雖然芸郡主那荒謬的請求並不合理,但若能救她一命、讓王爺放寬心,她就犧牲一下時間又何妨?
  只是……一想起京寅那男人,她就覺得精明如他並不是這麼好騙得了的。而且他又是真的喜歡自己嗎?為何她連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倘若不是,那這一切不就變成了芸郡主的癡心妄想?
  唉……一個又一個的疑問直在她腦海裏旋繞不休,真搞不懂她不過是送份賀禮來罷了,怎會沾染上這些事?
  “無論如何,一定要她放寬心,這是最重要的。”大夫將開好的藥方交給王爺,“先照這藥方喝兩天藥,補足氣,剩下的就都要靠郡主自己了。”
  “好,謝謝大夫。”于嘉富朝大夫點頭道謝。
  唐甜兒見大夫離開,這才走向他,“王爺,關於郡主的要求,我……容我再考慮一下。”
  “你不是已決定回金梅鎮去?”于嘉富很意外她改變初衷。
  “我……”她看向於巧芸,“我不知道,等我考慮好明早再答覆您,我先出去了。”說完,唐甜兒便離開了芸郡主的閨房。
  沿著長廊,她慢慢走出“嘉定王府”,站在這處有著“魚米、絲綢之鄉”美譽的蘇州城,她望著眼前這條和金梅鎮完全不同的大路。想著雖然這裏的一切看來都比金梅鎮更進步、時興些。但自己心裏還是期待早點回家,早點回到家人身邊。
  然而如今,她只要閉上眼就會想到芸郡主那張蒼白的臉色,而她著實沒辦法不管她。老天!她該怎麼辦才好?
  掩住臉,她靠在牆邊、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突然聽見有道聲音從她前面傳來。“沒想到胡狸你還挺有閒情逸致的,竟然這麼晚了還在王府外閒逛。”
  她被熟悉的語調震住,立即看向發聲處。果然是那個叫京寅的男人。
  “你……你怎麼會來這兒?”她疑惑地看著他。
  “我住在蘇州,自然有理由在這兒四處散散步,倒是香郡主你呢?”京寅眯起眼,凝入她那柔媚的眼底。
  “難得來到蘇州,我想趁這機會到處走走,難道不行嗎?”唐甜兒現在心情不好,口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當然可以。方才晚宴時你離席後再回來也一直不太開口,該不會還在生在下的氣吧?”他仔細端詳她臉上的表情。
  “呵,我哪敢生氣呀?”唐甜兒的確對他做生意的手段有些意見,只是她現在已無暇去管他的做法了。
  “既然不生氣,不如就讓在下帶你四處逛逛?”他走近她,溫熱的呼吸有意無意搔拂著她的頸項,讓她無法抑制地縮了縮脖子。
  “不用。”她機伶地往後一退,直睨著他,“我哪兒都不想去,只想留在這裏看看月亮。”
  爹以前就常告訴她們姐妹說,以後無論去了哪兒,如果想家的話就抬頭看看月亮,因為他相信月亮就只有一個。
  “月亮?”他抬首往天上看了眼,“你還挺詩情畫意的……不過你怎麼沒讓芸郡主陪你呢?”
  “她……她已經睡了。”唐甜兒望向他那卓爾不群中又帶著詭異的神情,隨即又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等等。”他忽然拉住她的手,笑睇著她。“說真的!你是第一個見了我就像見了鬼一樣的女人。”
  “什麼意思?”唐甜兒低頭看著他握住她手腕的地方。
  “通常我看上的女人,是逃不過我手掌心的。而你呢?你是真心拒絕我,還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他俯低身,在她耳畔輕聲說道。
  “你!”唐甜兒氣得瞪大眼,她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狂妄的男人。
  “好,那我再問你一次,你有男人嗎?”邊說,他的大拇指還輕拂過她的唇瓣。
  “你在胡說什麼?”唐甜兒氣得想朝他揮拳,但想想又忍住了,因為爹爹曾告訴過她們姐妹,出門在外不要隨便以武逞強,否則吃虧的人還是自己。
  “這麼說來你沒有了?”他笑睇她那雙不馴的眸。
  “那又怎樣?”唐甜兒凝入他那對幽熾似火的眼底。
  “既然沒有,那你何不接納我?雖然我並非皇族也沒有官銜,但我有的是財力,對大唐帝國我可是奉獻不少,就連皇上也得敬我三分。”他大言不慚地說。
  “呵,你好大的口氣。”唐甜兒嗤鼻一笑。
  “你不信?”
  “我是不信。”小手一甩,她終於揮開他的鉗制,旋身就往王府大門走去。
  “胡狸,事實上我今晚會在這裏出現,是專程為了你而來。”他的話終於止住了她的腳步。
  “找我?做什麼?”唐甜兒回頭問道。
  “問問你想不想去太湖玩玩,或者是到七裏石塘或寒山寺走走,這些都是江南著名的好風景。”說真的,他京寅向來不缺女人,而他第一眼就看上她則是由於她那張脂粉未施的外貌。在江南幾乎沒幾個女人敢素著張臉出門,除非是對自己的五官、膚質相當有自信的女人,而她,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而如今,更讓他好奇的是她與眾不同的性情。
  如果這輩子他不能征服這樣的女人,那他便是白活了。
  “太湖、七裏石塘?”坦白說她有點心動,可是她怎能在於巧芸還病著的時候答應他的邀約?
  “沒錯,如果你有興趣,明天我過來接你一起去。”他嘴角一勾,淡淡撇出抹笑痕。
  “這……”她深吸口氣,考慮著。“明天不行,後天再看看,我得先問問巧芸的意思,因為我希望她能同行。”
  “如果決定了,就派個人來我的府邸通知一聲。”他突然半咪著眸仔細望著她,“說真的,我怎麼看都覺得你不像位郡主。”
  唐甜兒臉色驀然發白,幸好現在是晚上,否則她臉上的表情一定逃不過他的利眸,謊言絕對會被拆穿。
  “是嗎?那你認為郡主是個什麼樣的固定模樣?”唐甜兒聰明地反問道。
  “矯情、造作,即便再美也不敢像你一樣,連胭脂都不上。”京寅嗓音柔斂,嘴角更勾勒出一抹詭譎笑影。
  “呵,矯情、造作太過深奧,我不懂。不過對於你後面那句疑問,我可以解釋一下,其實我也愛漂亮,也想將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只不過太香的東西不適合我,那會害我猛打噴嚏。”她說完又道:“現在我到底可不可以走了?”
  “請。”看她如此直接要求,他忍不住又一次輕笑出聲。
  唐甜兒對他輕輕點頭,隨即迅速奔進“嘉定王府”內。
  邊走,她邊不禁想著京寅這個男人,他為何要對她窮追不捨?難道他就像芸郡主所說的那樣,是真心在意她、喜歡她嗎?
  老天,事情怎麼會愈弄愈混亂了呢?


第三章
翌日一早,芸郡主終於醒了,唐甜見聞訊趕緊到她房裏見她,並告訴她自己願意留下來幫她的忙。
  “真的嗎?甜兒你真的願意?”於巧芸感動得緊抱住她,“謝謝……我知道我的法子並不正確,可我已經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沒關係,既然我答應要幫你,那麼我一切就都豁出去了。”唐甜兒對她露齒一笑。
  “那我得跟爹說,要全府上下都喊你香郡主。”於巧芸正急著下床,王爺也剛好進屋來。
  唐甜兒趕緊站了起來,曲膝請安道:“王爺早。”
  “甜兒,多謝你一早就來看巧芸。”于嘉富點點頭說。
  “這是我應該的。”
  于嘉富又轉向女兒,笑望著她,“聽說你醒來後精神好多了,那真是太好了。”
  “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于巧芸看著唐甜兒,“爹,甜兒答應我她不走了,她願意留下來幫我了。”
  “真的?”于嘉富朝唐甜兒道謝,“謝謝你,真虧你願意成全巧芸的這點野心。”
  “爹,我是真心真意,怎麼說是野心呢?”於巧芸小聲抱怨著。
  “好、好,是真心真意,但願京寅也能更心愛上你,這樣爹才能真的放心。”于嘉富想想又道:“若不是他經常貢獻金銀珠寶給皇上,與皇上私交不錯,我也不會讓你嫁給他。”
  一旁的唐甜兒聽見于嘉富說的話後驀然想起昨夜,當時京寅告訴她說連皇上都敬他三分時,她還不相信呢!看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對了,爹,您得囑咐府邸所有下人配合,要把甜兒當成真正的香郡主看待。
  還有,咱們還得為她做些上好的衣裳,這樣才能符合她的身份。”剛醒轉的於巧芸仍非常虛弱,說起話還是有氣無力的。
  “我會的,你就好好養病,別操這些心。”于嘉富摸摸她的臉頰,孺慕之情表露無遺,這一幕看在唐甜兒眼裏令她不禁也想起自己的爹,霎時心也跟著酸了。就不知爹的病情可有好轉些?
  不想影響他們父女之間的交談,唐甜兒站起身正想步出屋外,這時卻見小丫環急促地走進屋裏,直嚷嚷道:“王爺、郡主,京公子來了,他說想邀郡主和唐,不,是香郡主同遊太湖。”
  “啊!”於巧芸雖然心動,但她知道自己的體力仍無法負荷去遊湖的勞累,“我可能沒法子去了。”
  唐甜兒趕緊對小丫環說:“那就請你轉告京公子,說我和郡主都沒辦法去。”
  這男人也真是的,明明就告訴他說今兒個不行,他非要這時候跑來!
  “不,甜兒你去吧!你若不去又如何替我製造機會?”於巧芸懇求道。
  “是呀,太湖是咱們蘇州最大的湖泊,有大小島嶼四十八個,峰七十二座,山水相依、層層疊疊,你可以去瞧瞧。本來帶你四處看看是我們的責任,現在只好偏勞京寅幫忙了。”連王爺都開口要她去,唐甜兒還真不知該如何拒絕。
  “你去找找看有沒有我前兩年較豐腴時所穿的衣裳,趕快整理出來全贈給香郡主,還有,香郡主這次出遊也全交由你打理了。”於巧芸吩咐著小丫環。
  “是。”小丫環於是轉而對唐甜兒說:“香郡主請跟我來。”
  唐甜兒可以感受到大家似乎都有意去習慣她香郡主的身份,因此都不忘以“郡主”來稱呼她。
  有些無奈的看看於巧芸那張殷切的眼神,她只好認命的隨著小丫環離開了。
  好不容易小丫環為她找到一件適合自己穿的衣裳,接著正打算為她上點粉妝時,卻被唐甜兒給拒絕了。
  小丫環不解地問道:“姑娘家都愛抹些胭脂花粉,您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只是我聞到太香的氣味都會噴嚏打不完。”唐甜兒有些難為情。
  “哦!原來是這原因,不過這花粉是王爺請人從北國帶來的,味道淡雅不濃,您試試看吧!”在她的勸說下,唐甜兒勉為其難的讓她為自己上了些顏色在臉上。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唐甜兒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還算有點兒姿色,不過那香粉味兒……還是讓她覺得不太舒服。
  “您這樣看來更美了。”小丫環看了看唐甜兒笑說,“其實也不是硬要您上粉,主要是這件衣裳較為華麗,若臉上無任何妝粉,就會顯得臉色差些。”
  “是這樣呀!”唐甜兒心忖自己對於打扮果然還真是不夠瞭解。
  眼看時間已耗去不少,依京寅那男人的個性,唐甜兒想他八成會等不及,希望他最好是已經耐不住性子走人,省得她得要穿著這身累贅跑去遊太湖。
  打理好一切,唐甜兒便在小丫環的陪同下來到前廳,不過當瞧見京寅還坐在廳內等待時,她不禁有點兒洩氣了。
  “京公子,香郡主來了。”聞聲,京寅立即揚眸,然而這一望卻令他丟了心魂。
  唐甜兒看向他,亦被他的凝眸給震了下,但下一瞬間她又趕緊垂下腦袋,尷尬不已,幸好這時小丫環時開了口,“京公子,芸郡主受了風寒無法出門,因此就只能讓香郡主陪您一道去了,我們王爺希望您能好好照應香郡主。”
  “你去轉告王爺我會的。”說完,京寅大手朝外頭一指,“馬車等著呢!香郡主,請!”
  唐甜兒點點頭,穿著這身華服的她,有些彆扭地隨他步出“嘉定王府”,坐進馬車中。
  馬車內的空間狹隘,他就近距離坐在她對面,唐甜兒雖然直瞧著圓窗外的景色,卻也不難感受到他那雙肆火般的眼,直瞅著她的熱力。
  由於空間不大,自己臉上那股香味雖然很淡,依舊還是讓她受不了的打了個噴嚏。
  “哈啾!”她趕緊捂著嘴鼻,不好意思的臉紅了起來。
  “雖然打噴嚏不太雅觀,但你的模樣卻很可愛。”京寅雙臂抱胸,直笑睨著她越見漲紅的小臉。
  唐甜兒低下頭,想閃躲他那道肆無忌憚的目光。
  “你今天打扮得很美……”他眸光半眯,突然俯身向前,近距離瞅著她那張上了淡淡顏色的小臉,“你是為了我,才不怕過敏而裝扮的?”
  聞言,唐甜兒慌張地解釋,“不……才不是呢,而是巧芸她……她希望我打扮一下再出門,其實我這樣覺得彆扭極了。”
  瞧她一雙小手直扯著身上那件華麗的衣裳,他不禁感到好笑,“難道你過去在自個兒府邸都不穿這樣的衣裳?”
  “我……我很少這麼穿,除非正式場合。”他既然要問,那她只好胡謅了,“你不覺得這種衣裳又重又熱,走起路來還沉甸甸的呢。”
  “哈……”京寅赫然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被他笑得有點窘了,唐甜兒細眉微蹙起來。
  “我笑你還真是不具備大家閨秀的風範。”
  “那好,既然我這麼糟糕。那你不如現在就送我回‘嘉定王府’,反正我根本不想去遊什麼太湖。”她噘著小嘴說。
  “既然如此。那你又為何要答應跟我去呢?”他的嘴角漾出輕笑,絕魅的笑顏中略帶三分邪氣。
  “你都開口邀約了,我沒拒絕只是不想讓你難堪罷了,所以我故意慢慢讓丫環為我化妝、換衣,以為你等得不耐便會自行離去,沒想到你還待在大廳裏等著,這又能怪誰呢?”唐甜兒索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
  “我等是因為我是個重承諾之人。”無法隱瞞的,他竟被她這番天真的說詞給挑起了對她更深一層的興趣。
  “你……”突然一股香味兒又撲鼻而來,讓她的鼻根驀然發癢了起來。
  忍……她要忍……可忍不住呀!
  “哈啾!”唐甜兒雙手捂著嘴打噴嚏,但下一秒,她竟被他給緊緊擁進懷裏!
  “你……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見苗頭不對,她開始掙扎了起來。
  “是你自己打噴嚏打進我懷裏的呀!”京寅露出一臉無辜,蓄意就是要逗她。
  “誰說的,我哪有……”唐甜兒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種話,紅著臉兒瞪他,“你再胡說,我就要……要……”
  “你要怎麼樣?”他等著呢。
  “總之,你趕快放開我就對了。”她不想出手,但他似乎愈來愈狂妄,連動作也跟著輕薄了起來。
  “如果我偏不放呢!”他還故意隔衣狎玩起她柔軟的身子。
  這個動作果真惹毛了唐甜兒,她再也忍不住地舉手反擊,而京寅並沒料到她有學過功夫,因此險些閃避不及,差點中了她的拳頭。
  “哇……你會武功?”他反攻向她的肩窩。
  “那又如何?”唐甜兒也迅捷閃開,動作之快讓他更加意外。
  京寅可以感覺得到她所學的並非皮毛,而是自成一派的功夫,因為她的勢子無論是力、氣、勢,都在水準之上。
  “你學得挺好,不過恐怕還差我一大截。”他突起旋拂手,硬是將她給縛在大腿上。
  “呃!”唐甜兒瞪著他慢慢欺近的臉孔,氣息漸漸淩亂了。
  “別用那雙大眼撩勾我,你都是先這樣迷惑一個男人,再用武力對付他嗎?”
  他握在她腰部的手勁兒也跟著加重。
  唐甜兒疼得眼眶紅了,仍不肯開口求饒,只道:“我從不迷惑任何男人,是你自己要來招惹我的。”
  “你說得對,是我招惹你,不過那又如何?你能不讓我招惹嗎?”他臉上帶笑,可笑意底下卻隱藏著怒焰。
  想他京寅長這麼大,還頭一次被一個女人說得如此不堪。
  “你是什麼意思?我不懂!”她疼得深吸口氣,“你能不能放開我?我不想去了。”
  “不,我們還沒到處玩玩呢。”他邊說邊收回手,而唐甜兒一得自由便立刻端坐起身子,一顆心緊張得差點兒躍出喉頭。
  她望了眼窗外,發現外面是一大片竹林,而馬車此時也漸漸停了下來。
  “已經到了,下車吧!”盯著她的京寅開了口。
  唐甜兒不甘願的跟著他下了馬車,可左看右看卻怎麼也沒看到“湖”。
  她皺起眉問:“這裏是哪里?”
  “這裏不是太湖,因為那兒恐怕遊人太多會顯得嘈雜,改天有時間我再帶你過去,今天我們就到翠竹坡走走,這裏雖然沒太湖有名氣,但非常幽靜。”
  唐甜兒嘀咕著說,“就是太幽靜才危險。”
  “你說什麼?”他回頭睨了她一眼。
  “沒……”唐甜兒趕緊捂著嘴兒,繼續往前走。
  “說真的,你和芸郡主長得不太像。”京寅放緩腳步等著她跟上。
  “啥?”他這句無意義的話定住了唐甜兒的腳步,讓她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老天,她真不該答應幫忙的,因為她不會偽裝呀!更何況還是偽裝一位高高在上的郡主。
  “我是指芸郡主非常瘦弱,你倒是圓圓潤潤的。”他撇唇一笑。
  唐甜兒一聽,重重鎖起眉心,“你意思是認為我很胖囉?胖點不好嗎?我就是長這副樣子,那又怎麼樣?”
  “呵……女人只要一捍衛起自己的身材都會變得很兇悍。”京寅回頭,半眯著眸看她那雙腮紅潤的嬌媚樣。
  其實她一點兒也不胖,身材適中。不但臉兒圓、模樣甜、胸部也夠豐滿,足以讓任何男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我才不凶呢!”她小臉又一下子刷紅。
  “不知胡狸你何時要回元方鎮?”如果她計畫很快就回去,那他得想辦法留住她的人……還有心。
  “我希望早點回去,但是巧芸希望我留下來。”她輕顰纖額。
  “瞧你那模樣,看起來很為難?”
  “我……啊!”她突然輕喊了聲,臉色驟變地蹲了下來。就在這瞬間,京寅竟然看見一尾蛇從她裙底疾速溜走。
  糟,她該不會被毒蛇咬了?
  “你撐著點。”他立即快速點了她身上幾處穴位,不讓毒性蔓延,接著掀開她的裙裾,果然看見她左腳的小白襪上染了一絲血跡。
  唐甜兒想說話,可她已提不起力氣,只能眼睜睜瞧他褪下她的白襪,以嘴就她的蓮足,吮吸著毒液。
  “別……”她想阻止他這樣做,但是身上穴道被點、下半身又因蛇毒產生麻疼感,她整個人已是動彈不得。
  氣息虛軟的唐甜兒,半張著眸望著他一口吸、一口吐……就在這刹那,她感覺自己的心似乎泛起一絲怪異的熱感。
  直到毒液被完全吸出,他才橫抱起她住前走。唐甜兒很想問他究竟要帶她去哪兒,然她依舊說不出話來,非但如此,眼前的點點日影竟慢慢轉暗,最後她竟然昏迷在他懷中。
  一股清涼的感覺傳來,這讓昏迷中的唐甜兒突地清醒了。
  張開眼,她看見他正用一種墨綠色的東西覆在她的傷口上,再為她包紮起來。
  京寅輕輕說:“我來過這兒幾次,從沒遇見過毒蛇,沒想到你一來就……早知道我就不該帶你來了。”
  事實上京寅的一顆心也亂了,就在剛剛他瞧見有毒蛇從她裙底滑出時,他竟發現自己全身血液瞬間轉為冰涼。
  “沒關係,反正咬都咬了,而且你也救了我。”她望著他,“你塗的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小時候我也曾被蛇咬過,當時我身邊的禦……大夫診治時就是摘了這種藥草為我覆在傷口上。”他簡單地解釋著。
  “哦!”見他的手直在自己的腳上揉來弄去,唐甜兒更加差赧了。
  瞧她那副小女兒嬌羞的神情,京寅在為她包紮好後遲遲捨不得放下她,大手更大膽的沿著她的小腿繼續往上撫去……
  “你……蛇沒咬到那兒。”唐甜兒心口一抽,奮力想推開他的手,然而才剛被解開穴道的她,依然乏力阻止他。
  “你這是裝出來的嗎?”他太清楚這些王室中的女子了,各個表面上都像個不識人事的純情小女人,實際上卻風騷浪蕩,甚至與王室中的男人們勾搭調情的都大有人在。
  而他也曾在去年前往太湖後山狩獵時,親眼目睹了芸郡主與“呂王爺府”的呂義在湖邊相擁摟吻,兩人甚至衣裳半褪,他們在幹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加上她是芸郡主的表妹,她會是什麼樣的性情就可想而知。
  “你說什麼?”她不解地問。
  “你真如表現出來的這麼青澀?”京寅半眯起眸,質疑的問她。
  唐甜兒立刻變了臉色,氣得想起身,“別碰我。你……你這男人好可惡……你怎麼可以對我說這種話?”
  想提氣卻怎麼也提不起來,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
  “你中了毒,雖然已除,但已嚴重影響了體力,現在你要運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緊握住她的手腕,望著她的視線陡轉犀利,因為她的過分佯裝清純讓他感到很不屑。
  “你走……不要淨在我面前說一些讓我噁心的話。”她沒想到自己沖口而出的話會激怒了他。
  “哈……老實告訴你,許多女人都喜歡我對她說這些噁心的話……甚至做一些噁心的事,就像這樣……”京寬的大手突地往她柔嫩的腿窩一扣,唐甜兒驚愕得忽地一震。
  “你在做什麼?”她想踢他、踹他,可現在她只能微微抬起腿,其他的動作她竟然全都辦不到。
  就在這時,他的指尖竟更肆意往上,輕觸她的私密!
  唐甜兒驀地瞠大了雙眸,想要合攏雙腿,卻依舊力不從心……她只能感受到他熾熱的指,揉上她的身子。
  “啊……”她倒吸口氣,不斷瞪著他那張惡魔般的微笑。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誤以為你是在誘惑我繼續。”京寅嘴角勾起一抹恣意的邪惡笑意。
  他的手帶著強烈的刺激,迷幻了唐甜兒的感官,她半閉著醉眸,小嘴輕吐一絲絲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呻吟。
  “是不是很舒服?”她身上散發的香氣,每一分都令他銷魂蝕骨。
  京寅俯低身,熾燙的舌挑開她的小嘴,另只手鑽進她的短衫內隔著抹胸擰揉她的渾圓。
  這份激狂,讓唐甜兒不由自主地縮緊身子,像是就快被他點燃的情欲給焚燒成灰了!
  她口中的甜美、身子的輕顫在在刺激了他,讓他再也無法克制地將手指更進一步的探入……
  “啊……”唐甜兒的臉上霎時出現了痛楚的線條,異物的入侵感讓她渾身一僵,身子也因而冒出了碎汗。
  而他的眸心則是窘迫一湛,直盯著她那張痛苦的小臉……下一刻他趕忙抽回手,徐徐往後退去一大步。
  老天,她真是處子!
  想他京寅可以玩遍天下所有女人,就是不玩處子,這是他多年以來的堅持,而如令他居然會看走眼,差點兒就鑄下大錯!
  “你休息一會兒,等腳傷好些後我們就回去。”他走到另一頭,望著頭頂的日陽深吸了一口大氣。
  唐甜兒拭去淚,慢慢坐直身子,看著他背影的瞳眸閃現一絲悵然。
  他是怎麼了?為何突然住了手?而剛剛她又為何會變得如此狂浪?如果她就這麼無緣無故的丟了清白,又怎麼有臉回去見爹爹和姐妹們?
  歇了好一會兒,她慢慢覺得體力有些恢復,盤起腿,她由淺而促地將內力運上,雖然氣力很弱,但至少可以加速將她體內殘存的餘毒給排出去。
  但不知是不是心神不寧,一股氣到達丹田之後卻突然走岔了。頓時,她渾身發出冷顫,不停打著哆嗦。
  這時京寅正好回頭,驚見這一幕便立刻奔到她面前,運氣逼退她體內亂竄的氣流。約莫半刻,兩人都汗水涔涔之際,唐甜兒一個輕抖,就這麼癱進他懷裏。
  “胡狸……胡狸……”他輕喊著。
  “我……我不是……”迷迷糊糊中,唐甜兒搖頭否認,因為她根本不是他口中的胡狸。
  “不是什麼?”京寅半眯著眸問。
  “我不是……”她沒說完便已半昏迷過去。
  京寅望著她那張纖柔的臉蛋,忍不住拂上它,隨即閉眼一歎。等了好一會兒,唐甜兒再度張開眼睛,當發現自己是倚在他胸膛的瞬間,她難堪的立即想推開他。
  “別動,你剛剛差點兒走火入魔了。”他緊鎖著她的身子,不讓她妄動。
  “你別再碰我。”唐甜兒仍舊推擠著他。
  “呵,你都已經讓我摸透了,就別再逞強,否則你的傷只會一直拖下去。”他的話果然遏止了她的動作。
  “你到底要怎麼對付我?”她拍噎著。
  “胡狸,我救了你!你說我要怎麼對你?”他深黝的眼在她面前倏然散發出炯利光影。
  頭一次被男人這麼緊緊抱住,還讓他給侵犯了身子,她竟然無能為力為自己做什麼,再看向他那雙幽邃中載滿情意的眼神,唐甜兒不禁想起巧芸曾對她說過,他喜歡她。
  他是真的喜歡她才這麼對她的嗎?
  唐甜兒忍住鼻酸,搖了搖小腦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現在甚至連該怎麼對他說明自己真正的身份都覺得頭痛,又如何猜測他的心?
  “你不需要弄明白,先好好睡一覺吧!”他的大手撫上她的雙腮,輕輕拂揉著,這動作讓唐甜兒想起了小時候,那時父親總愛用手疼愛的摩挲著她的臉頰,她的思緒頓時掉進回憶中……
  或許真的是累了,躺在他懷裏的唐甜兒就這樣漸漸睡了過去。


第四章
悉卒,悉卒……
  一陣陣蟬鳴聲將睡著的唐甜兒給吵醒了。
  她徐徐張開眼,一當發現自己身處在陌生的屋子裏時,便敏銳地坐了起來。瞧見自己腳踝上所綁著的白布,她進而想起竹林裏發生的一切。
  可是這裏是?
  她疑惑地下床走到門邊,推開門扉看著外頭……遠處是座精緻的大宅院,沿著右側小徑直走,便可瞧見一幢白屋紅頂的大房子佇立在不遠處。
  尖翹高挑的飛簷覆蓋在綠色的琉璃瓦上,欄杆樑柱上都刻畫著絕美細緻的紋痕,簷下吊著七彩琉璃墜,叮噹叮噹隨風搖擺,聲音清脆響亮。
  “沒想到你一醒來就不安分。”京寅正好從拱門轉進,乍見她站在這兒,不禁諷刺道。
  “這裏是你的府邸?”清醒後再見他,唐甜兒的心口竟然有點兒躁熱。
  “沒錯。”
  “可是我……我該回去了,巧芸她見我太久沒回府,會擔心的。”其實唐甜兒是想趁自己的心還沒變得更紊亂之前,趕緊離開。
  “我已經派人去‘嘉定王府’通知了,你不用擔心。”他搖著紙扇恣意地說。
  “哦。”唐甜兒看著他嘴畔掛著的笑容,目光又一次凝住在他俊逸無匹的臉龐上,但是就在他眼神毫無預警地與她對視的刹那,她又心悸地閃開眼,“既然已經醒了,我還是回去得好。”
  才旋身,她卻瞧見一名小廝快步跑了過來,而後在京寅耳畔碎語了幾句。只見京寅聽完眸心一緊,接著對她說:“胡狸,現在我有事得出去一下,你再待會兒,晚點兒我送你回去。”
  “我跟你去。”唐甜兒有預感好像將會發生什麼事。
  “你說什麼?你要跟我去?”京寅訝異地撩起眉峰。
  “對,可以嗎?”
  他看向她的腳,“你中了毒,還是……”
  “毒已經解得差不多了,沒事兒的。”唐甜兒很自然地動動雙腿,像是要證明自己沒事似的。
  雖然京寅並不瞭解她為何想跟他前往,不過他也挺好奇她的目的。“好吧!既然你沒事,那就跟來吧!”
  說完,他一把攬過她的嬌軀,在小廝面前將她扣緊身旁,然後帶著她親昵的朝大門移步。雖然他曾說過自己這輩子絕不動處子,但是每每見了她,他卻有股抑制不住的衝動,就是想擁有她、想觸摸她……
  然而,京寅卻不願意去思考他對她的感覺,是否早已超越了之前他所認定的“征服”。
  唐甜兒動了動身子,“別這樣。”
  “我們做過更親密的事,這又算得了什麼?哈……”他邪肆地笑著,摟著她的手並未鬆開。
  直到他們再次登上馬車他才放開她,一路上唐甜兒可以感覺到他的靜默,仿佛有什麼事兒正煩著、惱著他。當馬車來到一處陰暗的巷弄內。京寅與唐甜兒一併下車,走向前方那幢紅漆斑駁的大宅。
  “阿強,敲門。”京寅板起臉,對著身邊的小廝說。
  “是。”阿強立刻上前猛力敲著門板,“林老闆開門,你這麼做是沒有用的,林老闆……”
  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大門有開啟的跡象,阿強又道:“我知道你沒離開蘇州,你就快點將門打開吧!”
  這時唐甜兒彷佛弄懂了一些事,她轉向京寅,“你們是要來逼迫林老闆交出那個蓿芽嗎?”
  “如果你要跟來,就別多話。”京寅表情挾帶著一絲怒意。
  “我……”唐甜兒聞言鎖了聲,垂首不語了。
  眼看阿強怎麼喊都無人應門,京寅也揚聲說道:“你再不開門我就派人守在這裏,除非你們一輩子都不出門。林老闆,如果你識時務的話,就趕快開門吧!”
  不久,終於傳出門閂被拉開的聲響,只見林老闆膽怯地躲在門後望著他們,“我是絕對不會將蓿芽交出來的。”
  “就算你不交出來也不必拿假的來騙我,你知不知道我們因為你的欺騙損失了多少疋的布料?”阿強沖上前說。
  “這還不是你們逼我的?你們明知小女生了重病需要診治,你們卻把治療她的草藥全部都收購了,這不是存心要逼死人嗎?”林老闆終於忍不住對他們咆哮出聲。
  就在這時,唐甜兒看見一位約十歲大的小女孩奔向林老闆,抱著他的大腿喊著,“爹……爹……婉兒怕……”
  “不怕,婉兒不怕,爹不會讓這些人害你的。”林老闆蹲下身,緊緊護著懷中的小女兒。
  見狀,京寅眯起眸,故意漠視眼前的一切,更不願意對自己的做法與想法做出解釋,只道:“我給你的銀子足以買回所有的藥材。”
  “我不希罕你的銀子,我就是不賣蓿芽。”
  “你這麼做是完全沒用的,你以為你手裏那些藥材可以用得了多久?”京寅放肆大笑,“跟我作對你就什麼也得不到。”
  唐甜兒聽到這裏,忍不住插了話,“你怎麼這樣?這麼強人所難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京寅沒料到這女人愛管閒事的毛病又發作了,他睇了她一眼說:“你能不能不要管這件事?”
  “既然我知道了,當然就不能不管。”她很堅持。
  “你還真是……”他眉頭緊鎖,目光倏轉犀冷,“那麼請你離開!”
  “不,我偏不走。”唐甜兒走到他和林老闆中間,展開雙臂,不讓他有機會進一步逼向林老闆。“說穿了,你不就是要賺錢嗎?不過照這情況看來我很想知道,就算你賺了大錢,心底又會真的愉快嗎?”
  “呵!”京寅搖頭一笑,“誰不愛銀子?你說誰賺了大錢會不愉快?”
  “可是……可是你卻讓別人的日子難過。”唐甜兒咬緊下唇,雖然明白自己這麼做的確是管得太多了,但她又不能視而不見。
  她不想讓他變成這種目中無人之人,他應該做個有善心的大善人,讓蘇州百姓都能景仰他。
  聞言,他終於被她給惹毛了,“你到底有完沒完?”
  “沒完。”她很堅定地轉身對林老闆和那位小女孩說:“你們別怕,我絕對不會讓他隨意碰你們的。”
  林老闆緊抱著孩子,愕然地看著她。他不懂這位漂亮的小姑娘為何要幫他們,她不是京寅的人嗎?可是見她這般熱心,他也只好淌著淚說:“我不怕他,我一點都不怕,可是小女……”
  唐甜兒倏然轉向京寅,“把藥材給他們。”
  “不給。”他說的決絕。
  “你……”唐甜兒見那位叫婉兒的小女孩哭得傷心。“不哭不哭,這似大哥哥其實心地很善良的,他不過是喜歡嚇唬人罷了。給姐姐幾天時間,我一定會勸他把所有藥材都拿出來的。”
  京寅半眯著眸,嘴畔拉開一絲冷笑。這丫頭以為自己是誰呀?什麼哥哥姐姐的,他做生意從不帶感情,就算叫他爹也是一樣。
  “我說親愛的胡狸,你戲演完了嗎?我還得辦正事兒呢!”他雙臂抱胸,直睨著她那雙怔忡的大眼。
  “京公子,蓿芽雖然不是什麼昂貴的東西,卻是在我們困苦之際賴以為生的食物,我們說什麼都要留下它。”林老闆也硬著脾氣說:“婉兒的命,我現在也只求老天成全了。”
  “老天,你們還真傻!”京寅瞧著唐甜兒那雙激憤的眼,轉而對阿強說:“去把香郡主給格開。”
  “這……”阿強想到對方的身份,不敢隨意妄為。
  “我叫你去你就去。”然而京公子的命令他又不能不遵從呀。
  “香郡主,我勸您還是自個兒過來吧,小的並不想冒犯您。”阿強只好先軟語勸道,然而他心裏卻直納悶著——在江南他也見過不少官家子弟,卻少有人會像她這麼多事的。
  “我就偏不過去。”她瞪著京寅,並不打算放棄。
  阿強看了看京寅,這才迫不得已地朝她攻了過去……然而唐甜兒右手的手拐子往他的下顎一勾,又用另一手護著林老闆父女。眼看阿強不放棄地又攻來,她又旋身飛出右腿將他背部猛地一踢,疼得阿強赫然趴在地上,唉唉慘叫著。
  “沒用的東西。”京寅拍額大歎,表情難看至極,隨即他上前抓住唐甜兒的手,“你受了傷動作還挺矯捷的嘛!走,我們回去。”
  “不,除非你罷手。”她急急的說。
  “不可能。”京寅不再逗留,硬是將唐甜兒給拉走,阿強見狀,也只好趕緊從地上困難地爬起身來,摸摸鼻子快速地跟著回府。
  一進到京府,京寅便將唐甜兒一把壓在大廳的椅子上,“我終於懂為什麼剛剛出府時你會想跟我去,因為你已料到阿強對我說的內容了?”
  “做善人和惡人只在一念之間,我只是不希望你一錯再錯。”她單純地眨著大眼,“而我知道你不是很壞的男人。”
  “你知道?”他撇嘴一笑。
  “對,我知道,因為你如果真的很壞,那麼在竹林時大可以不用救我,而剛剛在林老闆那兒也可以直接用強取的,不是嗎?”唐甜兒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婉地笑問。
  京寅眸心瞬間一黯,望向她那雙盈盈若水的眼波,再看向被她主動抓著的手,有這麼一瞬間,他心口突地劃過一道暖意。
  一秒他卻甩開她的手,狂笑道:“你該不會是因為竹林裏的那件事!愛上我了?”
  “你!”唐甜兒心口一擰,“隨便你怎麼說,總之我就是相信你。”
  “你知不知道你很固執,固執得讓人討厭。”他雙臂交錯在胸前,“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公主也好、郡主也行,反正我都不會在乎你。你現在就給我回‘嘉定王府’去。”
  “我不回去。”
  “咦!這下可好玩了!本來一直吵著要回去的人可是你呀!胡狸。”他逼近她的臉,“莫非你已經巴不得想與我長相廝守了?”
  “你臭美!”面對他這種玩世不恭的笑臉,驀然有一股痛徹心扉的感覺捆住她的心頭。
  “那就好,你回去吧!以後我也不會再去找你了。”他轉過身、鐵著心腸說,然而在他那雙黝黑的眼裏卻有著一抹掙扎的深沉。
  “你不會再來找我了?”唐甜兒原本該鬆口氣的,但她卻又覺得心裏好難受。
  “怎麼樣?你不是很開心?”他一回頭,臉上又重新浮現出一絲可惡的輕浮笑容,“不過奇怪了,我怎麼看到的卻是你頹喪的表情呢?”
  她捂著臉,被他這幾句話逼得雙腮染了淚,“我們以後可不可以再見面,我根本不希罕,但是你能不能……別再找林老闆的麻煩?”
  “這不關你的事。”他眯起眸。
  “告訴我,你將婉兒的藥材藏到哪兒去了?”她故意不去在意他的冷硬,上前拉拉他的衣袖,試探性地又問。
  瞧她柔媚的那張小臉,就在這瞬間,京寅竟被她那抹令人屏息的美勾起一顆狂肆的心。
  下一瞬間,他突然將她用力拉進懷中,硬是扣住她的下顎,逼箸她張開小嘴,並將自己粗魯地覆上她的唇。
  “呃……”唐甜兒身了一縮,渾身染上紅雲,心跳聲似乎大得讓彼此都能聽得見。
  而她這細如蚊蚋的呻吟,卻讓他的心更放肆蕩漾,就在這大廳中,他毫不收斂地上上下下撫揉起她的身子。
  就當他的大手鑽入她衣襟的同時,突聞外頭傳來腳步聲,京寅立刻將她推開,直瞪著臉兒泛紅的唐甜兒喘著濃濁的氣息。
  而此時冒失闖進大廳的丫環驚見唐甜兒略顯不整的衣衫時,立刻低首喊道:
  “公子,對不起,我這就退下。”
  “不用了。”京寅眯起眸又道:“將香郡主帶進西廂房內,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她離開房間半步。”
  “啊?!”丫環和唐甜兒同時愣住。
  “還有,你匆匆忙忙的跑來是有什麼急事?”他努力緩下體內燥熱的欲火,坐進主人椅中。
  “‘羽義布行’的劉老闆來找您。”
  “請他進來。”京寅又看向唐甜兒,“順便將她帶出去,讓阿強好好看著。”
  “是……”她只好走向唐甜兒,“香郡主,不好意思,請您跟我來。”
  唐甜兒難以置信他真會軟禁她,才張口想說什麼,卻在看見他那張冷漠的表情後把話又吞了回去,乖乖跟著丫環離開大廳。
  當丫環將她交給阿強時,這時唐甜兒便問:“你知不知道京寅將林老闆的藥材藏到哪兒去了?”
  “啥?”阿強一驚,“我……我怎麼會知道?”
  “哼,看你的表情我就確定你知道。”唐甜兒眯起眸說。
  “這……香郡主,您可不能亂說呀!”阿強趕緊垂下腦袋,說起話來更是支支吾吾的,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有問題。
  “那我不亂說,就直接用猜的。”她倏然回首對他一笑,“在東翼?”
  阿強瞪大眼。“您說什麼東翼?”
  “藥材呀!”
  “我怎麼會知道?”阿強連看都不敢看她。
  “那在西翼?”她笑著又問。
  “不知道。”他的腦袋依舊搖得像搏浪鼓似的。
  “南邊?”
  “我跟您說了,我不知道呀!”阿強差點兒沒跪地求饒。
  “這麼說……是在北邊囉?”唐甜兒輕巧地繞到他面前堵住了阿強的去路,她眸光中閃著的光影可讓阿強嚇得打滑了下。
  “呃……不,不是,絕對不是……一定不是。”阿強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臉色變得更蒼白幾分。
  “哦!這樣呀……那好吧!”她聳聳肩,雖然阿強沒告訴她答案,但從她說到“北邊”,他就一副緊張到快抽筋的模樣看來,准是那裏沒錯了。
  接著阿強將她帶到西廂房內,唐甜兒也很配合的走進去,直到他在門閂上上了把大鎖後,他才終於可以鬆口氣地坐在臺階上喘息著。
  但屋裏的唐甜兒,卻直瞧著面南的那扇窗心忖:京寅,你以為隨隨便便的一扇門就可以把我給關了?咱們就走著瞧。
  “劉老闆,請坐。”
  唐甜兒被帶走後,京寅直接接見了蘇州鎮上的大布商劉老闆,他可說是京寅下游最大宗的商家。
  “是這樣的,京公子,您三個月前承諾過我,要給我一批與眾不同的布料。現在情況到底如何了?”劉老闆話一出口,倒是讓京寅凝住了思緒。
  “劉老闆,這事兒暫緩吧!”京寅閉上眼,不禁想起唐甜兒方才對他說的那些話。
  “暫緩?!這……這怎麼行呢?”劉老闆著急地站起身,“就因為有您的承諾,所以我開始四處收受訂單,現在如果交不出去,那我賠償可重了。”
  京寅眸光一黯,“我有說過可以接訂單了嗎?”
  “呃!”劉老闆一時噤了聲,但隨即又叫道:“以前您做起生意可是說一不二的,我這才信了您,怎麼知道這次居然……”
  “這事錯在你並不在我。”京寅舉起杯,狀似悠閒的喝了口熱茶。
  “京……京公子,您能不能行行好?我承認我是操之過急了點,但是這些損失不小,如果全壓在我身上,我可會倒店喝西北風呀!”劉老闆立刻拱手懇求,“或是您借點銀子給我,讓我分批還您。”
  不過劉老闆等了半天依然等不到他任何回應,只好洩氣地垮下肩。想他京寅在蘇州做起生意來是有名的無情寡義,求他根本就等於白花力氣和時間!
  可下一秒,他卻突然聽見京寅說,“損失就你我各分擔一半吧!我也錯在不該將這消息這麼早告訴你。”
  “啥?”劉老闆瞪大了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這麼辦了,你可以先離開了。”京寅揉了揉眉心,對自己突然的決定也感到有些無力。
  老天!他該不會真被胡狸給影響了?就因為她的幾句話,他竟然違背了長久以來做生意的原則——快、狠、准。
  “京公子……您說的可是真的?”劉老闆還真怕是自己聽錯了。
  “你再不走我可要反悔了。”京寅這話嚇呆了他,他趕緊點頭忙道謝,立刻退了出去。
  這時候阿強則來到京寅身邊,“公子,我已經將香郡主請到西廂房休息了。”
  “好,你下去吧!”他揮揮手斥退阿強。
  “可是公子……剛剛您對劉老闆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您真的不打算向林老闆拿取蓿芽了?”阿強大膽的問道。
  聞言,京寅目光一湛的瞟向他,暗示他問的太多了。
  “呃……恕小的多言。”阿強抓抓頭,卻忍不住嘴碎又道:“不過這樣也沒錯啦,白天見林老闆直護著女兒。我們卻還硬要人家的東西,實在……”
  “你今天話真多啊?!”京寅不耐地睇著他,“你是哪時候被她給洗腦了?以前你做起事來可沒這麼畏畏縮縮的。”
  “我!”阿強趕緊掩住嘴,直搖著腦袋想找理由退下,“沒……小的這就去泡杯熱茶給公子喝。”
  眼看阿強退了下去,京寅腦中的思緒也變得更亂了。
  眸光轉向西廂房的方向,就不知道那個小女人現在怎麼樣了?她一定不會知道自己隨意的一句話,已讓他做出從未做過的決定。
  當晚,月白風清,遠遠便可瞧見點點螢火蟲在遠處的花叢間飛舞。
  唐甜兒推開窗看看夜色、算算時辰,此刻應該已是三更天。三更……是最好眠的時刻,也因此這段時間是最安靜的。
  她輕輕推開窗,外頭是一處山溝,如果京寅以為這種小山溝便可以攔得住她,那他就是太不瞭解她了。
  提起氣兒,她小心翼翼地爬出窗外,貼附住牆面,腳踩著不及一寸的橫杆往旁邊慢慢移步,直到終點她立刻躍下地面。
  “呃!”這一跳,卻震傷她被蛇咬傷的地方。掀起裙,發現小白襪上又染了血,可能是剛剛那一震,不小心又弄傷了它。
  想想那蛇的大牙一定很厲害,瞧那傷口還真不淺呢。
  思緒一定,她趕緊將裙子放下,重新掩上小腳,往北邊找了過去……
  一炷香時間後,她到達北邊的最底端,眼前除了間不起眼的柴房外,什麼都沒有。
  “該不會就是在這間柴房裏?”她往柴房走去,可裏頭烏漆抹黑的,什麼也看不見。推了推門,偏偏大門又上了鎖,讓她沒辦法進入一探究竟。
  “你還真是耐不住寂寞,這麼晚了不睡覺,你跑來柴房做什麼?”突然一道聲音夾雜著一股熱氣,猛然拂向她耳際,讓她嚇了一大跳。
  “啊!”她倏然轉身,驚見是京寅,“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到了一會兒了。”他輕笑。
  “哦……原來你的輕功這麼厲害,身手可以輕得讓我感覺不到?”她“哦”了好長一聲,然後裝模作樣的對他傻笑著。
  “呵!你不用演戲了,告訴我你來這裏做什麼?”京寅半眯起眸。
  “我來這裏是為了……想進柴房看看可不可以……”唐甜兒往柴房內比了比。
  “可以不可以什麼?”
  “因為我冷,所以想搬點柴火進房間……”
  “你想引來祝融嗎?”他表情冷淡、嘴角一撇,“況且這裏是江南,現在的氣候還不至於冷到需要暖炕。”
  “我……”唐甜兒語塞了,想她這輩子還沒對誰這麼處心積慮的說謊過。
  “別裝蒜了,我猜你是為了那批藥材而來。”京寅那對沉冷的眸不放鬆地掠取她眉間的那抹輕柔。
  唐甜兒意外地望著他,“你怎麼會知道?”
  “你很聰明,知道從窗外逃出去,只是我猜不透你為什麼會挑這個方向。”京寅朝她魅惑一笑。
  “就像你說的,我聰明呀!”她仔細盯著他,“看你那表情,我猜對了是不是?”
  “沒錯,你的確很聰明。”他幽逡的眸心頓時揚起一道火苗,雙手忽然將她給推向柴房門扉,“告訴我,胡狸,你為什麼老要跟我作對?”
  “我這麼做只是想幫你。”她張著取無辜的大眼。
  “你依然認為我是個會做善事的人?”他的拇指畫過她的臉頰,扯出絕魅的笑容,嗓音更帶了盼誘人磁性。
  “你……你本來就不像壞人。”她縮著脖子回答他。
  “那你說我像什麼?”他真不知自己為何還好性子的與她在這裏蘑菇。
  “你真要我說?”唐甜兒眨著一雙單純無辜的大眼。
  “對,你說。”
  “你比較像……喜歡虛張聲勢卻又不至於不通人情,因為在婉兒抱著林老闆大哭時,我從你眼底看見……”她突地鎖了聲,因為他的表情似乎變得有點猙獰了。
  “你說呀!從我眼裏看見什麼?”京寅可不讓她就這麼打混過去。
  “我從你眼底看見……掙扎。”唐甜兒直盯著他那雙變得更難看的眼睛,“我沒猜錯吧?你當時也很想放過他們,卻又為了維持自己一向高高在上的氣勢,不肯放下身段……”
  “呵。”他撫額一笑。
  “我說對了是不是?”她更大膽地求證。
  “如果你真這麼瞭解我,那咱們來談個條件,如何?”京寅邪魅地將整個身子壓縛住她。
  “什麼條件?”她深吸口氣,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唐甜兒可以看見從他眼瞳底反映出的自己。
  此時的自己看起來居然這麼脆弱,還帶著抹嬌羞……這樣的認知讓她難為情地別開了一雙水眸。
  “看著我的眼睛。”他掐住她的下顎轉向自己,啞著聲音說道。
  “為什麼?”她就是不肯看過去。
  “不敢看就表示你喜歡上我了。”這番話嚇得她趕緊將眼神轉回去,可是一沾上他瞳仁中的笑影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臉兒更熱了。
  他撇嘴一笑,接著抓著她的手往外走。
  “你要拉我去哪兒?”唐甜兒邊被拉著走,邊朝他的背影問道。
  “這麼晚了不睡覺,你說還能去哪兒?!”撂下這句話之後,他更是加快了腳步。面對他霸氣的施為,唐甜兒卻無能為力,只能半推半就的被他拉著走……


第五章
  京寅的腳步最後停在他的寢居外,這種詭異的感覺讓唐甜兒全身的神經都不由得緊繃了起來。
  “難道……難道你要……啊!”話才剛問出口,她已被他給惡意推進房裏頭。
  唐甜兒環顧這間房子,裏頭滿是書冊、畫卷的氣氛,根本與他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不太一樣。再看向他嘴角勾勒的笑痕,她忍不住乾咽了下唾液,“你……究竟要做什麼?”
  “剛剛我不是說了,咱們可以談個條件。”他笑著摘下她的發釵,讓她一襲黑髮落下,披散在肩上。
  “我問了,你還沒……還沒回答我……”她定住呼吸,動也不敢動。
  “我可以把藥材還給林老闆,也不拿他的蓿芽,但你……今晚跟我……”說著他便將她往床榻上猛地一推,再一俯而上,將她的嬌軀整個壓在自己身下。
  雖然他曾經發過誓,絕不碰處子,免得會有感情用事的狀況發生,但是她居然讓他有了想悔誓的衝動。
  唐甜兒瞪大了眼,顫著聲音說:“你……你不能這麼做,這根本就是兩碼子事。”
  “如果我偏要把它們當成一件事兒呢?”他半眯著一雙魅眼,伸手撫上她的俏臉。京寅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何一看見她,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你!”唐甜兒望著他好久,才慢慢閉上眼。不可諱言她並不討厭他,因此靜默地答應了,也許這表示她真的愛上他了?
  京寅揚眸一笑,二話不說地將熱唇覆上她的小嘴,每一啄都帶著千萬熱力,直迷惑著唐甜兒的心窩。
  發覺她的身子抖得厲害,他問:“你真有這麼冷?”
  “不……不是,而是怕。”她連聲音都發著抖。
  “不用怕,我會溫柔一點的。”京寅邊說,熱唇邊往下遊移,最後停在她頸窩處輕輕啃咬……
  “呃,不行……”發現他的手指開始解著她襟前系帶時,唐甜兒的心口彈動得更厲害了。
  此時的她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如果讓爹爹、姐妹們知道她來一趟江南,就把心都留在這兒了,他們會怎麼笑她?
  但是現在心裏又已管不著這麼多了,她只想嘗試一次被愛的滋味,被這樣絕魅、神秘又放肆的男人愛著的感覺。
  “天……”她的衣衫瞬落,一股涼意襲身讓她倒吸了口氣。
  “你的身子真香!”他的唇舌繼續往下,這份酥麻令唐甜兒的呼吸更淩亂了。
  灼燙的掌心倏然鑽進她的肚兜下方,來到她胸前的兩團渾圓,“你這兒軟得讓人血脈憤張,我迫不及待想嘗嘗這裏的味道。”
  不知何時,唐甜兒身上的肚兜兒也飄落了,頓時她赤裸的上半身已完全呈現在他邪魅的雙眸中,迷惑了他的心。
  京寅望著她氣息急喘的小臉,瞬間低首含住那蕊嬌沛。
  “啊……”她頸子瑟縮了下,脆弱地嬌吟著。
  他的狂舌直撩弄著她的雪胸,並感受它在他口中綻放的滋味,而唐甜兒的小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他的手臂,一股從胸口傳來的酥麻令她喘息不休。她從不知道男女間竟還可以創造出這樣欲火狂熾的激情!
  恍惚之中,唐甜兒已意亂情迷地嚶嚀出聲,完全沉浸禁在他這番大膽、放肆的撩勾手段中,體內更像是被點燃了火焰,迅速焚盡了她的理智。
  她細柔的肌膚在他的撫弄下渲染成一片誘人的暈紅,京寅一雙眼也像著了火般,閃著點點星光。
  “嗯……不行了……”她不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她怕……她真的好怕。
  “你已經答應我了又怎能反悔,除非你不管婉兒了?”瞧她滿臉通紅的模樣,早已撩捺得京寅體內欲火躁動。
  他難以控制地再次吻住她微啟的小嘴,大手持續恣意揉捏著她豐滿的渾圓,這樣的觸碰引來唐甜兒又一記呻吟,“嗯……”
  她無意識的低囔,猶似悅耳音籟衝擊著他的感官,那妖媚的扭身姿態看在京寅眼中,更無法抑制自己益發張狂的欲念。
  下一刻,他解開她覆體的衣料,大手漸漸往下,一種極度的驚恐讓唐甜兒驀地喊道:“別……別這樣……”
  他的動作莫不讓她想起上次的疼意,雖然那次只是些微侵入,卻已讓她疼得冷汗涔涔了。
  “上回我不知道那是你的第一次……但這次我會放緩些。”他不是毫無經驗,因此他知道她在害怕些什麼。
  說完,他便迅速扯下她的下著,刹那間她已全身赤裸地袒裎在他眼前。
  “別看,你別看。”她雙臂緊抱住自己,天……她怎麼變成這樣了?好羞……
  羞死人了。
  “我不但要看,還想要摸摸你。”他嘴角勾起壞壞的笑痕,大手隨即來到她腿間。
  “啊!”她又是一聲難耐地嬌吟。
  在京寅愈來愈快的揉旋下,一股強而有力的快感幾乎要淹沒了她,她僵直的身子隨著熱力的蒸散,已慢慢軟化而戰慄!
  “別……我受不了……”這種奇怪的感覺莫名燒灼她的身子,讓她好想逃。
  “呵,我還沒開始呢!”他勾起嘴角輕笑,語氣充滿了曖昧與挑勾。
  下一刻,他更俯低身以唇取代了手,放肆地舔吻著她。
  “啊!”唐甜兒嬌軟的身子猶如遭電擊般,發出陣陣戰慄。
  京寅溫熱的呼吸噴拂在她身下,讓她全身緊繃著,她更可以感受列他不斷貪婪的吸吮著她。
  感覺到她的身子由僵硬漸漸變得虛軟,京寅抬頭看著她那張呈現桃紅色的小臉,上頭全寫著欲火嫵媚之美。
  唐甜兒的呻吟聲轉為期待、火熱,而他也一次比一次更狂野的帶給她妙不可言的快感……
  當唐甜兒轉醒時,完全不敢想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看見他漾著笑容的臉龐正在盯著她瞧,昨晚的一切情景又重回她腦海,讓她羞得直想拿被子遮臉。
  “你……你會說話算話吧?”她躲在被窩裏,小聲地問。
  “你是指什麼?”他撇嘴一笑。
  “你是故意忘了!”唐甜兒又拿下被子瞪著他,“你怎麼可以這樣?”
  “咦,你不能怪我,是你不說清楚,又怎麼可以說我是故意忘的?”他俊魅地笑出一絲詭異的笑紋。
  “我是指林老闆的事兒。”要她說,她就說。
  “當然,雖然我不像你說的是個做善人的料,但至少我說話算話,不是出爾反爾之輩。”他眯起眸笑睇著她,“昨晚,舒服嗎?”
  “啊!”唐甜兒又趕緊遮住臉,“你快出去!”
  “你想用過即丟?”京寅的大手又鑽進被子裏,“我損失這麼多!你以為只讓我玩一次就夠了?”
  “你在做什麼?別……”
  叩叩!就在唐甜兒尖叫之際,房門突然被輕叩兩聲,她趕緊捂住嘴,難為情地直往他懷裏鑽。
  “誰?”京寅不耐地問道。
  “公子,芸郡主來府邸,說要見……香郡主。”阿強在門外輕聲說。
  “巧芸?!”唐甜兒倒吸了口氣,頓時,她曾答應芸郡主的要求重返心底。
  老天……她怎麼忘了?她竟然忘了自己之所以接近京寅完全是因為芸郡主喜歡他,而她現在居然和他在床上……
  她捂著唇,心口忽地整個發疼,整個人像僵住似的動彈不得,只能在心底不斷責駡自己怎麼可以將於巧芸的交代忘得一乾二淨!
  更糟糕的是,她已不設防的愛上他,如今要她怎能當作沒事人一般,將他拱手交到另一個女人手上?
  “告訴芸郡主,香郡主……正在返回‘嘉定主府’的路上,要她稍等,我馬上就出去見她。”京寅想了會兒說。
  “是。”門外的阿強隨即領命離開。
  唐甜兒望著京寅,有些哽咽地問,“你要我就這麼離開?”
  “我會再去找你。”他隨即起身將衣衫穿戴好。
  “你不用再來找我了。”唐甜兒知道自己已毀了約定,更沒辦法將他交給於巧芸……這情況讓她變得既無措又難過,索性就不要見他……不要再見他。
  “你怎麼了?我要你回去只不過是怕你難堪而已。”他擰起眉瞧她。
  唐甜兒雙手抓緊衣襟,垂著臉說:“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先出去見芸郡主,順道命阿強來接你回去。”說完,他便迅速走出房間外頭。
  唐甜兒逸出苦笑,也跟著下床將衣物穿好、頭髮整好,沒多久她便聽見阿強在外頭喊道:“香郡主,我是來送您回‘嘉定王府’的。”
  她走到門還將門扉拉開,卻發現阿強瞧她的目光裏似乎多了份不同,好像正奇怪她為何會從西廂房跑來公子的寢居。
  唐甜兒也很擔心府邸裏其他人都會以這般異樣的眼光看待她,認為她就跟其他逢迎諂媚的女人沒有不同……
  “我已經好了。”
  “那請香郡主跟我來。”阿強隨即往後門的方向走。
  這段路不長,卻讓唐甜兒走來萬分艱澀,她不懂為何她從正門進來,卻得從後門出去,難道她做錯了什麼?
  如果真要說,那不過就是她錯上了他的床罷了。
  到了後門外,她果真瞧見一輛馬車在等著她,車上無人,是由阿強充當車夫。
  路上,氣氛好靜默,阿強忍不住突然說,“真不知道咱們公子是怎麼了?”
  “嗯?”她聽不懂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以前公子做起生意來的狠勁兒可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沒想到他竟會為了香郡主您的一句話改變主意。”阿強朝她勾唇一笑,自然他也早看出她在公子心中不同的分量。
  “你是什麼意思?”
  “昨兒個咱們蘇州的大布莊劉老闆來訪。”
  “我知道。”她昨天離開大廳時便已聽見這個消息了。
  “我們公子居然告訴他說不打算以蓿芽紡織了,更願意與他損失對半。”阿強輕笑了聲,“這真是我從未見過的公子。”
  “你的意思是說他昨晚就答應那位劉老闆,不再用蓿芽了?!”她掩嘴低呼。這麼說來他昨夜所和她說的條件,只是騙著她玩囉?
  “對,所以我說您的話對他真有影響力呢!”阿強回頭又望了她一眼,眼底帶著些許欽佩之意。
  “是……是嗎?”為此,唐甜兒原本暗沉的心突然染上了一些顏色,只不過才須臾它又消失,因為她想起了於巧芸的要求……
  回去後,她是不是就該告辭,然後回金梅鎮呢?
  不過這樣也好,遺失了所有的空手回去,總比待在這兒飽受煎熬得好。
  對,就這麼決定了。
  回到“嘉定王府”,她立即向王爺于嘉富提出想要返回金梅縝的要求。
  于嘉富不敢自作主張答應她,直說要等芸郡主回來。但是唐甜兒等了半天,直到午後時分才終於等到她回府的消息。
  她還沒來得及去前廳找她,就見芸郡主已氣喘吁吁地奔向她,“我爹說你要回去了?”
  “我……”
  “你不是答應過我了?”於巧芸激動地又說:“方才我去了趟京府,不是因為久不見你回來,而是我思念他,很想見他一面。”
  “對不起,因為我那天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京公子才好心留我在府上休養,現在已經好多了所以才回府來。”像是做了虧心事,唐甜兒連正眼都不敢瞧向她。
  “這我知道。”於巧芸一笑,“但別走,事情就要成功了不是?”
  “成功?!”唐甜兒不解。
  “你既然和他朝夕相處這麼久,他又很喜歡你,只要你再加把勁兒……”于巧芸羞赧地垂下螓首繼續說;“到時候我們再來掉個包,等生米煮成熟飯後,他也就無話可說了。”
  這時候的於巧芸笑得好得意,以往的蒼白臉色不但已不復見,還有薄薄的紅暈在她的臉上泛生著。
  看著她笑,唐甜兒卻覺得內心好痛,“如果讓他發現了呢?難道你確定他不會憤怒?我見過他生氣的模樣,真是挺嚇人的。”
  “就算他生氣又如何?我爹可是王爺呢!”她自恃自己身份的不同與尊貴,以為沒人會違抗她。
  “你!”唐甜兒抿緊唇,紅著眼眶搖了搖頭。
  “怎麼了?”於巧芸眯起眸看著她,“該不會……你也喜歡上他了?難道你們在一起可有發生什麼事?”
  “我!”唐甜兒深吸口氣,違背心意的否認道:“不,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
  沉默的盯了她一眼,於巧芸松日氣說:“這樣我就安心了。”她又高興的抱住唐甜兒,“我所有的幸福就都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幫幫我。我身體不好,這輩子的願望只希望能擁有所愛,而且也唯有如此才能破解魔咒,延續我的性命。”
  “這……好,我會努力試試。”唐甜兒閉上眼、輕咬下唇,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對了,你被蛇咬傷的地方好些了吧?”於巧芸俯下身,想觀察她的腳傷。
  “嗯,已經好多了。”唐甜兒點了點頭。
  “那你還是多休息吧,用晚膳時我再派人來喊你。”於巧芸拍拍她的肩,交代過後便退出她的房間。
  唐甜兒見她離開後則是垮坐在床畔、眉頭輕皺,她不斷自問:“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京寅,如果你知道我欺騙了你,會不會恨我呢?”
  一連又過了三天,雖然於巧芸告訴唐甜兒早派人快馬前往金梅鎮通知唐家本,說嘉定王爺打算留下唐甜兒多住幾天,請他們別擔心。但是唐甜兒心底仍有著不安,一方面是擔心爹爹的身體,另一方面則是對自己的決心沒有信心。
  的確,她沒辦法為芸郡主做出違背心意的事,而就因為被這些惱人的事糾纏住,她居然一天比一天更想念他。
  如今,她終於懂得為何芸都主會因為愛他而逼她做出這樣的事了。
  既然無法承諾,照理她該選擇不告而別,雖然這種做法太懦弱,但現在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她的心靜下來,不再被打擾。所以,趁今日芸郡主被邀約去看戲曲兒的空檔,她獨自一人前往京府,就是為了想見他一面。
  到了那裏,門房一見她便立即讓她入內,“原來是香郡主,快裏面請,公子在書房,我這就去通報公子。”
  “不用麻煩,我自己進去找他行了。”她知道他的書房在哪兒。
  “這樣呀……那就有勞香郡主了。”門房拱手道。
  “別這麼說。”唐甜兒朝他點點頭,便朝後面走去,但就在她慢慢接近書房時,竟聽見裏頭有道熟悉的聲傳出來——是芸郡主的聲音。
  她不是說要和某員外府的千金一塊兒去聽戲曲嗎?為何還會在這裏出現?難不成她欺騙了她?
  再往書房走近幾步,她這才聽清楚芸郡主的話了,“京寅,在東街坊今兒個有林姬的戲,我們一塊兒去看好嗎?”
  “你該看得出來,我很忙的。”見他從案上的幾份帳本裏抬頭說道。
  “才兩個時辰你也撥不出來嗎?”於巧芸壓嗲了嗓,半帶撒嬌。
  “對不起,我對戲曲沒啥興趣。”京寅坦言道,“你不妨找其他人一塊兒去,對了,你怎麼不約香郡主一塊兒去?”
  自從唐甜兒上回回去後,他便一直忙到現在,說好要去看她,也一直延誤下來,小知她近來過得好嗎?
  本來他還抱著她會來看他的念頭,如今想想,這女人還真是絕情得很。
  “香……”於巧芸微眯起眸問:“京寅,我們認識也有段時間了吧?”
  “是有一段時間了。”京寅半合著眼望著她,“你想說什麼?”
  “既然我們這麼熟,那你是不是該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了胡狸?”于巧芸就是見唐甜兒最近連一點兒動靜都沒,這才會主動找上他。
  京寅眸心一緊,瞅著她好一會兒,“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你竟然會找她去遊太湖,這就很新鮮了。”於巧芸走近他,倚在書案邊笑得詭異。
  “你既然認為新鮮,就該清楚她對我也算是新鮮。”他狀似輕鬆的回答,畢竟他心底的想法沒必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這個從認識他後就直纏著他的女人。
  “什麼?你的意思是……她對你來說只是新鮮?”於巧芸震驚地問。
  他翻過下一頁帳本,沒回答她的問題。
  “天,我怎麼會忘了?你可從沒對一個女人用過真心,但這次我可以感覺你對她特別不一樣,該不會是你真的愛上她了?”於巧芸開始害怕起來,她怕唐甜兒無法完成她的心願。
  “愛?呵,你別用這麼嚴重的字眼。芸郡主,如果你說完了就請離開,等我忙完了再去府上拜訪也不遲啊。”他已不耐地皺起雙眉。
  “京寅,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能擁有你的愛?”聽他說著這些絕情的話,於巧芸就快受不了了。
  “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挑眉,“你到底怎麼了,巧芸?”
  她驀然笑了。“你……你喊我什麼?你喊我巧芸?!”
  京寅蹙眉,跟著往椅背一仰,冷睇著她今兒個不太一樣的神情。
  “知道嗎?!當我聽你喊胡狸名字,卻還客客氣氣喊我芸郡主時,我的心有多疼。”她激動地說。
  “在王爺府基於禮貌我才這麼稱呼你,那有什麼不對嗎?”他鎖起眉心,瞧著她的手不停朝他探了過來。
  “當然不對,我不希望你喊我郡主,以後你就像現在這樣喊我巧芸,嗯?”她抓住他的手,跪在他腳邊,將腦袋輕枕在他大腿上。
  京寅撇開嘴角,赫然勾起她的下顎,“看來你迷戀我很久了?!”
  “對,我就是迷戀你。”于巧芸誠實坦白。
  “算了吧!”傾國又傾城的美女他都不看在眼底了,又何況是她這個遠看似幽魂、近看如無常的女人。
  “你從來都沒正眼看過我。”見他這樣的反應,於巧芸有些難受地說。
  “男女感情不是一廂情願就可以圓滿的,我勸你還是收心吧!”他將帳本用力一合,抬頭望著她,“你回去吧!”
  “京寅!”她難過的捂住嘴,“你為什麼就這麼無情?就算是你不喜歡我,你也不用這麼冷漠對我。”
  京寅歎口氣,“我現在很忙,就算你不走,我也得到‘欣發酒樓’和幾位買家會面。”
  她今天真的不太對勁兒,他絕不能再把時間耽擱在這兒,即便會面的時候還沒到,他也寧可先過去等人。
  放是他立即站起,面無表情地繞過她,很快的離開了書房。
  於巧芸回頭看著他那決絕的背影,恨得猛一跺腳。難道她真的就只能聽爹爹的命令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嗎?
  不,她不甘心,絕不甘心呀!


第六章
唐甜兒自從發現兩人在書房的對話後,就離開了京府,走回“嘉定王府”大門前,她便一個人落寞地坐在房門外的臺階上。
  她雙手托腮,望著遠方紅澄澄的夕陽,無不想起之前在京寅書房外所聽見的那些話——他對她只是感到新鮮,並不含愛意。
  如今是不是新鮮感己過,所以他連來看她的欲望都消失了?
  但他又為何為了她的一句話而放過林老闆?或者他本來就無意逼人至絕境,只是她抬高了自己的身價,以為他會這麼做全然是為了她!?
  心痛、胸悶,淚水已在回來的路上流幹,她恨……恨自己為什麼要愛上這個冷然絕情的男人。
  不一會兒她聽見腳步聲從前頭漸漸傳來,唐甜兒揚首望過去,原來是芸郡主。“巧芸,我想回去了。”她苦笑地指著己放在臺階下的包袱。
  “什麼?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呢?”於巧芸心急地說:“難道你真要我死……要我在這麼年輕的時候死掉?”
  府甜兒為難地閉上眼,真不懂芸郡主為何要逼她,她明知他心裏並沒有她,這麼做只是枉然呀!
  但見她如此激動,她只好退一步了,“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迷惑他的能耐,但在離開前我會再去試一試。”
  本來唐甜兒以為他對自己還有點情意在,如今才知道根本什麼都不剩了,而她也不用再去在乎他的想法,因為她的心早已疼到麻痹了。
  說到底,她一開始也沒向他吐實,一個平民之女又何苦冒充王室郡主?真讓他知情了,得到的依然是他的輕蔑與不屑罷了。
  “你是什麼意思?”於巧芸瞠大眼。
  “我的意思是,現在就進行吧!”說著,她便拎起包袱,鼓起勇氣往前頭走去。
  “現在……”於巧芸臉上染了笑,“你是說你現在就要執行勾引的計畫?”
  唐甜兒難受的抓緊裙擺,痛苦的點點頭。
  “好,太好了,你等一下,我這就去拿藥……那個京寅何等聰明,不用藥迷倒他,他會乖乖就範嗎?”說著,於巧芸便快步走回自己房間,將她已準備許久的迷藥給拿了出來。
  唐甜兒則是無神般地站在原地,瞧著遠方紅日漸漸西沉,看來今晚是她留在蘇州的最後一夜了。
  直到片刻後於巧芸回到她面前,她仍像失了心的人似的,完全一無所覺。
  “甜兒、甜兒……”于巧芸輕輕拉了下她的手臂,才喚醒她游走的神智。
  “你好了?”唐甜兒問。
  “早好了,我們走吧!”於巧芸將手中的一包藥交到唐甜兒手中,“到時你只要在酒杯中放入一些,保證他……”
  於巧芸掩住嘴笑得好噯昧,然而相對的,唐甜兒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子已顫抖到不行,就怕再不走,她將會提不起半點勇氣。
  “我們可以走了嗎?”唐甜兒又問:“你該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她暗指於巧芸並沒去聽戲曲兒,而是前往京府與他見面。但此刻過分興奮的于巧芸完全沒聽出她話中有話,只道:“我的確知道,走吧!”
  於是在於巧芸的帶路下,她們一同前往“欣發酒樓”。在酒樓外於巧芸先拿過唐甜兒手中的包袱藏起來,只由唐甜兒單獨入內。
  一步進裏頭,唐甜兒發現許多客人的目光都轉到她身上,她垂下腦袋,遲疑了會兒才又抬頭望向每一桌。
  “胡狸,你怎麼會來這兒?”不一會兒她便看見京寅帶著笑容,快步朝她走來。
  “我……我來找你,是巧芸告訴我的。”才幾天不見,再次看見他,那感覺竟是如此遙遠,遙遠得幾乎讓她觸摸不到。
  “哦,有事找我?”他眯眼看著她,發覺她變得沉默了些,連笑容也不見了。
  “沒!只是來看看你而已。”唐甜兒微微牽動嘴角,儘量不讓自己的嗓音變得難聽,“因為……我明天就要離開蘇州了。”
  “這麼快?”他眉心一皺,看著她消沉的蒼白小臉,“你該不會是氣我這陣子都沒去看你吧?”
  她苦笑地搖搖頭,“看與不看都無所謂了。”
  “什麼意思?”京寅眉心微蹙。
  唐甜兒別開臉不想再談論這些,現在她只想早點回家……儘快忘了他這個男人,“能不能請我喝兩杯?”
  “好呀,我有幾位客人剛走,我們到那邊去喝。”
  “不,我……我們能不能到房裏喝?”唐甜兒垂著臉傷感地說,可京寅卻誤以為她這是羞澀。
  他露出曖昧的微笑,“想我了,胡狸?”
  “嗯。”她依然不敢抬頭。
  “那來吧!”看來他似乎和店家挺熟,只見他直接將她帶上裏頭一間上好雅房,並向小二叫了一酒菜。
  “來,我敬你一杯。”當酒菜端上後,唐甜兒先行舉杯,一飲而盡。
  “怎麼突然想敬我?”
  “敬你……敬你未來能夠幸福美滿。”更希望他能善待於巧芸,別再流連花叢了。
  “哈,你這說法有點奇怪。”他撇嘴一笑,利眸牢牢的黏在她臉上,想探究她心底的秘密。
  看來今天這兩個女人都不太對勁兒,不知她們是不是同時吃錯藥了?
  叩叩……敲門聲傳來,兩人突然聽見房門外的小二喊道,“京公子,外頭有人找您。”
  “誰?”京寅眉一皺。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位戴著斗笠的姑娘。”聽小二這麼說之後,唐甜兒心裏已有數了,這人必然是於巧芸了。
  “戴斗笠?我不認識這個人。”京寅此刻並不想理會陌生人.
  “去看看吧!說不定是什麼重要的事呢!”倒是唐甜兒勸他了。
  “這……好吧!”京寅起身離開房間,這時候唐甜兒顫著手將藏在袖袋裏的迷藥拿出來,猶豫了好一會後,就在聽見他腳步聲又漸漸移近房間時,趕緊倒進他的酒杯中。
  “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我猜八成是惡作劇。”京寅坐下,扯著唇說道:“我已經吩咐過小二了,無論發生什麼事兒都別再來打擾,咱們可以慢慢喝了。”
  說著,他便舉起酒杯回應她剛剛那杯,“你說你就要回去了?你何不再多留一陣子?我最近忙,等過些時候便可以帶你……”
  “不用了,改天有空我會再來蘇州的。”她慌張的拿起酒杯又喝了杯。
  “就這麼吧,我去找你好了。”要她堂堂一位郡主來來去去總是有諸多不便。
  “你要來找我?”她苦笑.拗不過內心煎熬幽幽的說出口,“這又何苦,既然你已玩膩了,何不乾脆讓我消失算了?”
  “你怎麼……咦?”由於他內力深厚,剛剛那杯下了迷藥的酒一下肚,他便感覺出氣息的不對。
  京寅突地抬頭,發現她的身影變得朦朧搖晃,這時唐甜兒心慌意亂地站了起來,捂著嘴、流著淚就往門外沖。一出門便見於巧芸已等在那兒,她接過於巧芸帶笑遞過來的包袱,知道自己已無再留下的必要了。
  下一刻她便難受的奔出酒樓外,眼眶已蓄滿了淚……那是空虛、無依的淚……
  走在街上,她才發現自己身體似浮萍般,任水波的紋痕而遊移,已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依歸。
  而於巧芸一進屋便緊抱住全身發燙、已欲火焚身的京寅。
  “你……胡狸?剛剛去哪兒了?”京寅一把緊摟住她,急急吻上她的唇、頸……
  “對,我是。”於巧芸笑開了嘴,並將他扶上床榻,主動解著自己的衣衫,“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難受……摸我……摸我呀!”
  京寅重喘著氣,眯起的眸望著眼前模糊的身影,卻遲遲不再有任何動作。
  “你為什麼不摸我?那……就讓我為你解開衣裳吧!”此刻的於巧芸只想趕緊將生米煮成熟飯,趕快實現她的計畫。
  可這時,她的手腕卻突然被他重重鉗住,京寅不停施以內力與體內的藥性抗衡,“你……你是誰?”
  “我?!”於巧芸嚇了跳,支吾道:“我……我是胡狸呀!”
  “不,你不是,你沒有她身上的味兒……那股茉莉般清新的味兒。”他一手緊握著拳頭,一手緊抓著她的衣襟,“她在哪兒?說!”
  “好……我說就是,你快放開我。”於巧芸快被他給勒死了,但見他雙眸著了火,氣息也漸漸亂了,只要她再堅持下去,相信他應該撐不久才是,“京寅,我知道你需要,就讓我……”
  “滾……”他沉聲一吼。
  “你!”她倒吸口氣。
  “我說滾……滾遠一點兒。”他不停喘著氣,憤而將於巧芸推出房間,然後將門鎖上,這時候他已清楚的知道他必然是被胡狸給騙了。
  該死的女人!
  發現自己全身都冒出冷熱交錯的汗水,京寅立即打開窗看向外頭。
  在蘇州,像“欣發酒樓”這種依傍湖水的酒店非常多,逼不得已下,他盯著外頭的水面好一會兒,便不再遲疑地往下一躍……
  冰冷的水淹過他全身,將他體內沸騰的熱欲給一一澆熄……
  但他心底此時卻重重燃起另一道火光——胡狸,你居然敢耍我,如果再讓我遇到你,你將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在廚房裏忙著的唐甜兒,不禁發呆想起那段讓她難堪的過往,想起現在離她那麼近的京寅,她實在不敢想像在當時自己離開後,他和芸郡主是否有……
  她無力一笑,算了,他心裏既然沒她,只拿她是打發時間的物件,她又何必在乎他和芸郡主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二小姐,這道菜好了,可以端出去了。”廚子將手中的盤子端給唐甜兒。
  “好。”在圍裙上抹抹手,她便將廚子交來的菜給端出去,看著上頭的單子……什麼?這竟是京寅那桌點的菜。
  這男人就一個人,為什麼每次都要點一堆菜,他以為自己的胃是無底洞呀?
  砰的一聲,她將菜重重擱在桌上,但才轉身,她的左手腕竟然就被他重重一握,“甜兒,瞧,菜都灑出來了,你這樣做生意遲早可是會倒店的。”
  “你別亂說,這句話要是讓我爹聽見了,他八成會從地下跳出來揍你一頓。”
  “唐巾客棧”可是她們四姐妹生活的重心,誰敢說它會倒,就是與她們作對!
  “真是這樣也好,我便可以順便向令尊抱怨幾句。”他微眯起眸。
  “你要抱怨什麼?”
  “抱怨他的二女兒並不懂得待客之道,甚至還千方百計的想把客人轟走。”他扯出笑痕。
  “哼!”她使勁兒想將自己的手腕從他的禁錮中抽離,但卻無法如願。
  “那天你就這麼走了,難道不怕我被芸郡主給生吞活剝?”他炯亮的眸光凝在她臉上,好整以暇的徐言。
  “你……”強硬了許久,再次聽見這些,她已無法假裝鎮定,淚水就這樣沒用的在他眼前淌落下來。
  “沒想到你還真夠狠心,對我下藥後就跑了,還把我丟給一個如狼似虎的女人。”說時,他的眸光已陡變銳利。
  唐甜兒垂下腦袋,逸出抹乾澀帶淚的笑影,幸好他的位子在樓下最角邊,沒有人發現這一幕。
  “你笑什麼?”他眸一眯。
  “你的女人本就不少,多一個或少一個根本無所謂,不是嗎?”好不容易甩開他的手,唐甜兒立即轉向廚房走去。
  再次出來時,她已換上一抹甜甜笑靨,扭著上好身段朝樓上的雅座走去,並將碗盤輕放在另一桌客人的桌上,笑語宴宴地問:“齊員外,今兒個怎麼沒和夫人一塊兒過來?”
  “她嗜酒如命,現在又懷有了身孕,我不能帶她來這兒。你們的女兒紅太濃醇,她會敵不了誘惑。”齊員外是個愛家、愛妻的人,唐甜兒就欣賞這種男人,哪像樓下那個花心大蘿蔔!
  不過或許該說,他根本沒心。
  “下次您可以帶她來,我釀了些玫瑰釀,一點兒也不帶酒氣,上回我問過大夫,他說這種酒小酌對孕婦甚至有幫助喔!”唐甜兒眼睛突地一亮,“啊,我這就讓您帶一壇回去吧!”
  說著,她便下樓走到後頭的地窖內,想將她釀了好久的玫瑰釀給搬上來,可這一罎子酒沉甸甸不說,外表又圓滑得沒個施力的地方,真不好搬。
  當她好不容易將它搬到前頭,然而腳下一個打滑,罎子就這麼滑出手,“啊!我的酒……”
  京寅聞言眉心一凝,立刻從位子上一躍而起,先單手接住酒壇,又用力攬住她的腰,避免她跌倒。這一幕讓齊員外正好瞧見,立即鼓掌叫好,“沒想到這位公子的功夫這麼了得,看來能壓得住你們四金釵的應該就得像這樣的男人才成。”
  唐甜兒的小臉驀然薰紅,瞪了樓上一眼,“齊員外,您……您怎麼這麼說?”
  “想你大姐萱兒不就嫁給像這位公子一樣一表人才、武藝又不凡的男人?怎麼會是我亂說呢。”熱心的齊員外又轉向京寅,“這位公子,冒昧請問你可有家室了?”
  “我?!”京寅先是一愣,這才笑應,“在下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那好,我乾脆就做個媒,甜兒,你說怎麼樣?”齊員外這句話一出口,可讓甜兒當場羞窘得無地自容。
  再看向京寅那張帶笑的放肆表情時,她一張臉更是燒得火紅,難堪得不知該擺哪兒去。
  “齊員外,您說笑了。”一說完她又躲回廚房,但是心情卻比剛剛還更亂了。
  這時小魯正好從外頭回來,“二小姐,我剛剛已經去‘柳沁別苑’報名了。”
  “結果呢?!”
  “比賽規定以五天為基準,一天一道菜,連三勝的就三天定勝負,不過這些天得住進別苑,而且以一個主廚、一個副手為代表。”小魯仔細將規則道出。
  “我很相信九叔的功力。”唐甜兒朝主廚九叔笑望了一眼,只見九叔害躁的老臉都紅了。
  “不過這樣又不行了。”小魯抓抓腦袋,“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他們規定不管是誰來參加!都得是店裏老闆當主廚才成,絕不能以廚子代替。而咱們‘唐巾客棧’具備參賽資格的就是四位小姐了,如今大小姐不在,就只剩下您和三小姐、四小姐,得從其中挑出一個才行。”
  “大姐不在,當然就由我囉。”其實唐甜兒對自己的廚藝雖然有信心,但是對手這麼多,她不免又有點擔心。
  九叔似乎看出她神情中的不確定,於是補了句,“二小姐,你放心吧,有我九叔充當師父,只需數日你的手藝一定就會功力大增。”
  “真的嗎?九叔你願意教我?”
  事實上她好久以前就想跟九叔學廚藝,不過聽爹提過,九叔一向不對外坦露秘訣,要學會他的本事可有得磨了。沒想到他現在竟然答應得這麼乾脆,還真讓她受寵若驚呢!
  “二小姐,你又不是外人,我為什麼不教?”九叔笑說。
  “九叔,謝謝你,那麼從今晚打烊後我們就開始吧。”唐甜兒決定將所有注意力擺在這次的比賽上,唯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暫時忘了那個直糾纏著她心的男人。
  “好,沒問題。”九叔也可愛地對她眨眨眼,廚房裏的夥伴們也都相視而笑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唐甜兒果真將全副精力都擺在廚藝的練習上,也因為她的根底本來就不錯,所以九叔也愈教愈有興趣,幾乎將壓箱寶的絕活全貢獻出來了。
  也因為如此,她已好一陣子沒見到京寅了,而他也像是對她失去原來逗弄的興趣似的,經常不在客棧內。直到今天下午,唐甜兒在屋子後院收拾晾乾的衣服時,他卻突然現身了……
  “甜兒,我的居所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得暫別‘唐巾客棧’了。”他看了看這間客棧又看了看她。
  “呃?”她收衣的動作一頓,眨著大眼望著他,竟有點說不出話來。
  “說真的,我該恨你才對,你知道嗎?”他撇撇嘴,半眯起眸凝睇著她那張錯愕的表情。
  她趕緊垂下臉,緊抓著手裏的農裳,半晌才說:“我知道。”
  “呵,你終於承認你是胡狸了。”他挑眉謔笑。
  “我不是胡狸,只是假冒胡狸。”她咬咬唇,“我本來就是一個毫無身份地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
  “當初為什麼要走?”他來找她只是為了搞清楚這件事,才不管她是什麼身份。
  “我不想等你對我失去興趣後,才讓你一腳踢開,我……”一思及以往,唐甜兒的心口便忍不住泛酸起來。
  “你什麼?”
  “算了,依你的財力,配上‘嘉定王府’的勢力應該會如虎添翼吧!”說著,她邊抱著一堆衣服往後頭走。
  然而他卻出其不意地抓住她的手,“你真的這麼想?”
  唐甜兒扯出一抹笑,“公子,不論我怎麼想,事情都過去了,倒是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找來這裏的,是……芸郡主告訴你的?”
  “她巴不得我找不到你,又怎麼會告訴我。”他冷哼。
  “那是?”
  “我自有辦法,反正我要找的人事物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他握起拳頭在她面前比了比。
  “難不成你要打我?”她眉心一蹙,跟著抬高下巴,“好呀!你打呀!如果你因為下藥的事而懷恨在心,那你就打呀!反正我也內疚了好久,讓你打了出出氣,我也可以不必再難過了。”
  “你會為我難過?”他眯起一對狹長的眼,“那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你不信就算了。哼!”她噘唇瞪了他一眼,轉身繼續走。
  “其實你很想我吧?”京寅縱身一躍,來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眸光深沉地望著她。
  “呵……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呀。”
  唐甜兒不想理會他,才想繞過他又被他給橫身一擋,“你真不想我?那麼過去那段時光又算什麼了?”
  “我早已經忘了過去。”她冷著聲說。
  “別忘了,你已經是我的女人……”
  “別說。”她猛一吃驚,忙不迭地丟了衣裳,雙手用力往他的嘴上一掩,“我警告你,在我的‘唐巾客棧’裏別亂說話。今天你潛入我們私宅後院我可以不計較,但請你現在給我馬上離開。”
  “我就是已經要離開了才想問清楚,如果你心裏有我,我又怎捨得下心一走了之?”他拿開她的纖手,逼問著她。
  “說來說去,你就是氣我,氣我……對你下藥對不對?我不是說了,如果你真生氣就來打我呀!你打我呀!”望著他那張炫目的俊顏中所閃現的憤怒,其實她很傷心……她也真的好……好想他,但這種話要她怎麼說得出口,而他又會在乎嗎?
  “你!你還真找打?”他怒眉高聳,“好,那我就稱你的心。”
  他隨即將她積抱了起來,坐在一旁大石上,壓著她趴在他大腿上,一下又一下往她的粉臀上拍。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踢著小腿掙扎著。
  “我不這麼對你,又要怎麼對你?”他鎖在心底一年半的結讓他梗得好難過,可這女人呢?不是一問三不知,要不就淨說些氣他的話。不過,誰要……誰要他對一個不在意他的女人動了情?
  “嗚……嗚……”唐甜兒突然哭了,俯在他腿上大聲哭了起來。
  “甜兒!”她的哭聲愈見淒厲,當真震住了他。
  “你好壞……不喜歡我也就算了,趁無聊時想玩玩我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跑來這裏對我動手動腳?”唐甜兒哭得抽噎不已。
  “你!”他劍眉一挑。
  “當初芸郡主還說你喜歡的人是我,非得要我幫她忙,她說她隨時會死,只希望在死前能擁有所愛的男人,那種情形我怎麼忍心拒絕?”她從他腿上跳起來,淚眸凝住他的眼。“但我很無助……真的很無助,我不想把心愛的男人拱手讓人,我真的不想要,但……”
  “你……你說什麼?”他表情中突然閃現一絲光影。
  “我說什麼對你而言根本不重要!就在我克制不住想你的心、跑去找你的時候。卻聽見你回答芸郡主,說你只是把我當成新鮮的玩物……天!原來我所有的傷心與煩惱都是多餘的。”
  “我有對她這麼說過?”他攢起眉,眼底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但經過細想之後,他才想起似乎真有這件事。
  不過,他依稀記得當時他是因為受不了芸郡主的盤問,更不想讓她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才隨口胡謅一句話,但他沒想到……
  “那對你來說只是樁小事,你當然不會記得的。”她失望地閉上眼。
  “你聽我說,我只是……”
  “你真的不用再說了,我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我想你這次會來找我,必然是因為你無聊得發慌吧?”她淚眼濛濛地瞪著他。
  “你這個女人,還真是……”
  他用力將她拉進懷裏,狂肆地吻住她的小嘴,每一個吮吸都讓她的心漸漸酥麻了起來,以往的記憶又再次侵入她腦海,這令她眼中的淚水更濃熱了。
  就當京寅不注意的吮到她濕滑的淚時,他驀地定住,繼而推開她,“你哭了?”
  “求你不要再這樣,我求你……不要。”她吸吸鼻子,難過得蹲下身將掉在地上的衣物慌張的拾起,而後二話不說地往回直奔。
  直進入二樓房間後,她才忍不住躲在角落,打開一絲窗縫往外瞧……
  只見他一人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麼……既然要離開了,他又何必來招惹她,將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攪亂?
  唐甜兒伸手撫上自己的唇,那上頭還殘留著他的味道與熱氣……
  閉上眼,她合上了窗,也強迫自己關上自己的心門。現在她不能再為他而分心,她應該為接下來的廚藝比賽努力才是呀!


第七章
   
   京寅當真離開了,唐甜兒再也騙不了自己,其實她很傷心……好傷心。
  那種思念就如同一年多前一樣,她得費盡許多力氣和心思,才能將他暫時擱放在心中的某個角落,關起來、加了鎖,不再憶及。
  廚藝比試在即,唐茜兒送唐甜兒與小魯到店門外,“需不需要我跟你一道前往九皇子的別苑?”
  “不用了,客棧裏有時候客人一多,只靠容兒是會應付不暇的。”唐甜兒對她溫柔一笑後便和小魯朝南洋的“柳沁別苑”前行。
  “二姐,一定要贏回來喔!”唐茜兒在她背後大聲喊道。
  唐甜兒回頭對她彎起嘴角,接著舉手對她揮了揮。
  到了“柳沁別苑”後,他們已看見有不少人在外頭排著隊,當然還有“上寶樓”的老闆——在成立“上寶樓”之前曾在各地擔任過主廚的劉二。
  “咦,我以為會是你們九叔過來參賽,沒想到會是你這個黃毛丫頭,這裏人才濟濟,哪個與鍋碗瓢盆為伍的日子沒你的年歲大,你以為你真有本事贏過我們?”
  劉二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樣。
  唐甜兒媚笑地走向他,“是呀!劉二叔,看你年紀這麼一大把,拿起調羹聯手都在發著抖,你可小心別放錯了油鹽醬醋茶的份量,否則那就糟囉!”
  “你!”他重吸口氣,“你以為光耍嘴皮子就會贏嗎?”
  “是不是耍嘴皮子,等比賽成果出來就知道了。”她朝他哼了聲便拉著小魯回到位子上等著登記進別苑去。
  約莫一個時辰後,所有參賽者全部一一進入別苑,也被一一各自安排在單獨的小院落內,可以想見這間別苑有多麼的壯觀寬廣了。
  “二小姐,從明天起咱們便有得忙了,您要不要先進房裏休息?”小魯將全部家當擺進院落內的灶房內後,轉身對唐甜兒說。
  但唐甜兒的目光卻完全被這兒的景致所吸引了,湛藍的天空襯著純白無瑕的雲朵,院裏的梨花盛開,花瓣兒紛落,帶著一股惆悵之美。
  “二小姐……我在跟您說話,您聽見了嗎?”
  “嗯?”她轉首望著小魯,“什麼?”
  “我說您可以先去歇會兒。”小魯笑說:“這裏的景色真不錯,不愧是皇家人,就是有這股派頭。”
  “是呀,不過咱們可是來工作,不是來遊玩的。”她伸個懶腰,“好,那我回房歇會兒。你也是,東西擺好也去休息一下吧。”
  “我會的,二小姐。”小魯點點頭。
  然而,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位看似斯文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一雙眸子炯烈如火,直觀察著唐甜兒,“不好意思。我是這座別苑的張總管,請問你是‘唐巾客棧’的唐姑娘嗎?”
  “是的。”唐甜兒朝他微微曲膝,“張總管,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九爺要我一一向各位傳達,說今晚酉、戍交替時,我們將在後面的棕櫚園內擺宴,請各位先嘗嘗我們宮裏廚子的手藝,順便趁這機會讓大夥彼此做個交流。”張總管睿智的眸依然不放鬆地打量著她。
  “是,我一定準時前往。”唐甜兒露出一目整齊的白牙,那巧笑倩兮的美,讓人忍不住一再回顧。
  張總管點點頭,這才頷首道:“那我這就告辭了。”
  離開唐甜兒的院落後,他直接來到另一處香榭花廊,穿過幾條隱密的小徑,最後來到一間充滿檀木氣味的木屋。
  “九爺,她已經到了,我也將話轉達了。”張總管對低頭翻閱著書卷的男人說道。
  “你見過她了?”九皇子抬頭,那張與京寅如出一轍的臉孔立即出現在日影下。此刻,他身著一身皇家錦袍,腰系裴懸玉帶,給人一種矜貴優雅的氣勢。
  “是,小的見過她了。”張總管淡淡一笑,“如今我終於明白九爺為何會對唐姑娘念念難忘了。”
  “你是憑哪點感覺出來的?”京寅放下書卷,半眯著眸問。
  “她很可愛,也非常聰穎、親切有禮。”張總管想了想,“不過我還是希望九爺您能夠……”
  “能夠什麼?”京寅眉一挑。
  “能夠多把心思放一些在朝廷上,別讓皇上、皇后擔心。”張總管還是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朝廷?那是我父皇的事,與我無關。”京寅眯起眸,“不要再拿這些事來壓我。”
  “可是您也不該為了一個女人而遲遲不回長安。”
  “哈……你以為我是為了她才不回長安?”京寅搖搖頭,“很多事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所以我才要九爺說給我聽。”張總管身負皇上與皇后所交付的重任——保護他。
  “在京師,幾位大哥為奪權之舉時有所聞,我看透了,也不想再淌這渾水,一個人出宮做自已喜歡的事,不也挺好的。”
  張總管笑著搖搖頭,“那好,既然您這麼想,我也不好說什麼了。對了,九爺,您這次……會放水嗎?”
  京寅眯起眸。“你認為我是這種人?”
  “我知道您不是。”
  “我不會,因為我對她很有信心。”那幾天唐甜兒的努力是他親眼目睹的,這次的比試他相信她必能拔得頭籌,“所以這次的評審我不會參與。
  “是,那我明白了。”張總管恭謹的又道:“那您的缺我就讓金梅鎮的鎮長代替了?”
  “我隨意。”他笑容一斂,“不過我要你替我注意一下‘上寶樓’。”
  “怎麼說?”張總管微擰眉。
  “據我所知,他們這幾年來一直在找‘唐巾客棧’的麻煩,我擔心在比賽的過程中,他們會做出不利‘唐巾客棧’的事。”就像今天午時,他身著便服在苑內四處遊走,就曾見“上寶樓”的人聚在一塊兒,看樣子就知道准沒好事。
  “小的知道,我會派人多多注意。”張總管領命後,便退出了房間。
  京寅走向窗邊,凝向唐甜兒所居住的院落方向,心忖:唐甜兒,你可要加把勁兒,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奪下這次流水席的主廚資格。
  棕櫚園內,掛著一整排的花型燈籠,照亮了整片大地。
  裏頭安置了三張大圓桌,要招待這次參賽的十二家代表。明日即將成為對手的一千人都暫時忘了彼此的身份,在晚宴中談笑風生、舉杯同歡。
  “九皇子待會兒會過來嗎?”有人問道。
  “應該不會吧,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呀!”唐甜兒聽見“上寶樓”的劉二開口回道。
  他見唐甜兒不說話,於是撞了撞她的手肘,“唐姑娘,你覺得呢?”
  “我……”唐甜兒指著自已,“我怎麼知道。”
  “你別只顧著吃,我想知道你的想法。”這個劉二就是喜歡找她碴,難道她吃吃喝喝也礙著他了?
  “我想他應該會到場。”唐甜兒憑直覺道。
  “我猜不會,那咱們來打個賭怎麼樣?”劉二坐到她面前,一臉詭異的笑容掛在他那不懷好意的嘴角上。
  “我沒興趣。”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壓根不想跟他打交道。
  “唐甜兒,別以為你姐姐嫁了好人家你們就有靠山了,你想想,金梅鎮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一件事兒,她人在哪兒,你那位好姐夫又在哪兒?”面對她的冷漠,劉二也火了。
  “咦,我不想理你,你把氣出到我大姐、姐夫身上做什麼?我可不是好欺負的,你知道嗎?”她氣得站起身,“你走不走?你不走的話我到別桌坐去。”
  “我就是不走。” 
  “小魯,我們到那邊去。”唐甜兒立即換了桌,背對著劉二那道不善的目光。
  “唐甜兒,你以為……”
  劉二朝她走了幾步,突然聽見張總管遠遠喊道:“九爺駕到。”
  頓時,現場鴉雀無聲,大夥的目光直朝另一頭瞟去……長廊的那頭,緩緩走來數名小廝和丫環,接著一位身材頎長挺拔的男人慢慢現身,然而就當他在燈籠的火光下露臉的刹那,唐甜兒驀然張嘴結舌,連呼吸也忘了。
  “二小姐……”小魯扯扯她的衣袖,“這位九皇子怎麼跟之前住在咱們店裏的京公子這麼像?”
  “我……我也不知道。”唐甜兒皺起眉,腦袋裏的所有思緒頓時全打了死結,這下理都理不清了。
  九皇子端坐主位,朝底下所有人開口道:“本王早就仰慕金梅鎮之美景,因此決定在柳沁湖一帶蓋上這幢別苑。不過為了不讓地方上的百姓對我產生懼意,這才打算以流水席招待鎮民,以示善意。”
  說到這裏,他炯然大眼便往唐甜兒的臉上一瞟,接著拉開嘴角又說:“見大家踴躍參與流水席主廚的選拔,本王非常榮幸,不過今夜在棕櫚園宴請大家,主要是有些話想對人家先行交代。”
  京寅瞧了張總管一眼,有意讓他介面,於是張總管接著說:“從明天開始連續五天的賽程,每滅一道菜色為比試重點。菜的色香味固然重要,但是主廚的品性也不能忽視,如果我們發現有人蓄意陷害他人,不但立即取消資格,就連想繼續在金梅鎮上生存都非常困難了,各位瞭解嗎?”
  劉二一聽到這兒,整張臉都慘白了,因為他發現張總管的目光正盯在他臉上,非但如此,那表情還帶有濃濃的警告意味。
  “這下怎麼辦?”劉二身旁的助手推推他。
  “還能怎麼辦?一切暫停,可別真捅出什麼樓子來。”劉二緊張地說。
  唐甜兒望著九皇子,小拳頭已愈握愈緊,瞬間她才發現好像有一堆事情已超過她所能掌控的。該不會從一年前到現在都是場騙局,而她卻一直被蒙在鼓裏?
  再抬眼看他,她正好與他那雙不可測的深瞳相對,唐甜兒心口一震,下一刻便回開眼,不敢再望向他。
  他……他真是九皇子?那他為何要騙她,還騙了她這麼久?而那個蘇州城的紡織大戶居然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
  “我要談的就這些,各位請開始用膳吧!”張總管說完後,便擊掌兩聲,不一會兒許多小廝、丫環接著端上一道道精美菜肴。
  但原本食欲不錯的唐甜兒卻完全沒了胃口,她一顆心直揪著,已緊抽到解都解不開的程度。
  “二小姐,您剛剛直呼這酒菜不錯,現在怎麼都不吃了?”小魯見她發愣的模樣,忍不住問。
  “這情景,我哪吃得下。”她淡淡的說。
  “您是指九皇子和京公子的事?”小魯忽地明白了。
  “嗯。”她的目光再度瞟向京寅,見他周圍坐著的全是同歡的美女,她的心漸漸下滑……直到穀底了。
  “小魯,我們回去好了。”當晚唐甜兒愈想愈不對勁,她不要再被他戲弄了。
  想這晚宴的廚子已做了一手好菜,又還需要他們鄉下人來掌廚嗎?
  “怎麼了?不參加比試了?”小魯很意外。
  “人家九皇子財大勢大,咱們又何苦隨他的興致起舞?”唐甜兒有些難受的說:“還是回去吧!”
  “那好吧!”見二小姐這般堅持,他也無話好說。
  就在小魯打算前往灶房搬出家當器具時,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唐甜兒回頭一看,竟是他……
  “京……不,九皇子。”小魯低首道。
  “你先退下。”京寅遂道。
  “是。”小魯看看唐甜兒,只好先行退下。
  “你到底是京寅還是九皇子?”唐甜兒難過地問。
  “這跟我想問你是唐甜兒還是胡狸是一樣的道理。”京寅撇撇嘴,一步步走近她,“剛剛看見我,你嚇了一跳?”
  “我是唐甜兒或胡狸你早已心裏有數,但我的問題你卻還沒回答我。”唐甜兒定定的望著他。
  “我是九皇子李昱,字京寅,所以兩者皆是我。”他抿唇一笑。“當時你為何會出現在蘇州?”
  “我在長安待久了,經父皇允許特讓我遷往江南長住,我又不喜歡掛個九皇子的名號招來一堆不必要的逢迎諂媚,便決定以紡織為業、全心投注。”他掬起她的下巴,“但我不知道,竟會遇上你。”
  “遇上一個傻女人,是不是?”唐甜兒直視他的眼,這回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真的愈來愈遠了。
  “是呀,遇到一個傻到不行的女人,居然為了別的女人對自己心愛的男人下藥。”他勾唇一笑。
  “我沒說過我愛你。”她急急否認。
  “是嗎?”京寅扯出一抹笑痕,“你真不愛我?忘了告訴你,我一向對自己非常有自信。”
  “你……”她轉過身,背對著他,心在顫抖著。
  “那天你走後,被下的我渾身著了火,那個芸郡主又主動褪了全身的衣裳,刻意想要引誘我。”京寅繞到她面前繼續說。
  “我不要聽。”她緊捂著耳朵。
  “但我沒被誘惑,因為我那時一心只想到你。”他伸手摟住她的腰。
  “可……那是迷藥呀!聽芸郡主說那藥很強,一般人定是抵擋不了,或者……你沒找她,而去找了其他女人?”她抽噎地睜大眸。
  “我說過,除了你我誰都不要。”用力將她往懷裏一拉,他眯眼對住她那雙怔忡的大眼,“那晚我跳進湖水裏頭泡了一整夜。”
  “啥?”她好訝異。
  “所以你說,你要怎麼補償我?”他半眯著眸笑問道。
  “我……”唐甜兒難以相信地紅著眼對他說:“你真的……真的跳進湖水裏?而不是跟芸郡主……”
  “跟她怎麼樣?纏綿整夜嗎?”他微眯起眸,嘴角畫開抹笑,“你走時滿腦子都想著這些畫面?”
  唐甜兒扁著唇,“好痛,那時我的心真的好痛……”
  “傻瓜。”他將她緊鎖在胸前,半眯著眸對視她,“現在你還敢說不愛我、一點都不在意我?”
  “我……”唐甜兒心在發燙,繼而想起他的身份,又忍不住往他身上一推,“別,我不能愛你,絕不能。”
  “為什麼?”他英眉一皺。
  “以前……你只不過是個商人,我就覺得與你有著說不出的隔閡。如今,你還貴為九皇子,你我之間的距離更遠了!”唐甜兒抬頭看著他,眼眶濕濡地說:“不過……也沒什麼,反正我從沒想過會和你重逢。”
  說完,她依舊打算離開,走進灶房將東西搬出來,這時卻聽見他說,“就因為我的身份讓你打了退堂鼓?你可曾想過不戰而敗是件多丟臉的事兒?”
  她定住動作,回頭看他,“丟臉?”
  “換個角度想,如果讓‘上寶樓’贏了呢?”他提醒她。
  “那……‘唐巾客棧’在金梅鎮上一定也混不下去了。”
  “對,就是這樣,所以你還要放棄嗎?”京寅眯起眸問。
  “不,那我絕不能放棄。”唐甜兒這才找回理智,“我不能這麼任性才是……但有個問題我不懂。”
  “什麼問題?”
  “你自己帶來的廚子廚藝這麼好,又何需從金梅鎮上再找?”她眨巴著一雙不解的大眼。
  “這裏是金梅鎮,鎮民已吃習慣道地的口味,或者你是擔心輸給我的廚子?”
  京寅知道只能用“激將法”才能壓得住這丫頭。
  “我……我當然不會輸了。”唐甜兒聞言驕傲的抬高了下巴。
  “那好,我等著看你的成果。”他斂下眼,轉過身去。
  “對了,”她突然喊住他,“我可不要你故意讓我贏喔!”
  “放心,這項比賽從頭到尾我都不參與,是由旁人做決定的。”他一手撐在圓柱上,“記著,很多事情跟身份地位沒關係,只看你信不信任而已。”
  “我……”她的眸直盯著他,知道他在暗示她什麼,“你讓我再好好想想。”
  “你儘管想,但我還是那句話,我對自己極有信心。”京寅拍拍她的小臉,語帶曖昧,“明天就要比賽了,早點休息吧,否則今晚……我怎麼可能會放過你。”
  “呃!”唐甜兒小臉一躁,立即低垂下腦袋。
  而京寅卻捧住她的臉緩緩抬起,在她嘴角印上一吻,接著便旋身踩著瀟灑的腳步離開了。
  他的吻讓她的心驀然一震,再張開眸時他已走遠。按住心口,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竟是這麼強烈。
  他對自己有信心?可她卻對自己沒信心極了。
  她真能得到他的愛……而且是僅有的愛嗎?
  接下來的比賽,雖然是一天一道菜色,但唐甜兒可說是用盡心思,非但將九叔教給她的絕活全用上了,還加上自己的點子與這陣子的研究。
  連續三天她都是優勝,這消息傳回“唐巾客棧”後,可是讓每個人都興奮不已,因為恐怕不用五天,勝負便已定。
  至於“上寶樓”則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自從唐家本去世,“唐巾客棧”交由四位千金接手之後,生意已逐漸追過他們,現在若又被九皇子甄審為流水席之掌廚,那不就聲名大噪了?
  但這種事,是他們“上寶樓”絕對不容許發生的。
  “老闆,這下該怎麼辦?”跟在劉二身邊的手下問,“唐巾客棧’已經贏過咱們,就算現在動手腳也來不及了。”
  “就算來不及,我也要讓那個唐甜兒好看。”劉二握緊拳說。
  “那該怎麼做?”
  “就看後天了。”劉二轉首對他說:“剛剛那位張總管不是通知咱們,九皇子想嘗嘗咱們參賽者每人一道菜,如果唐甜兒做的菜讓九皇子吃出什麼……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他看著老闆那張狂佞的笑臉,表情陡轉蒼白,“這……這好嗎?您這麼做可會害了九皇子。”
  “那又如何?只要下手注意點,沒人會知道是我們搞的鬼。”
  “但您不是說那位張總管一直注意著咱們?”
  “比都比完了,他還注意個鬼呀!”瞧劉二那副不將“唐巾客棧”消滅誓不罷手的模樣,還真是令人膽戰。
  “那麼該由誰下手?”
  “當然是你。”劉二勾起嘴角。
  “什麼……”那位手下嚇得雙腿頻頻發著抖。
  “別這麼沒種,總之後天就看你了。”
  “不怕鬧出大事嗎?”他還在猶豫。
  “就是要九皇子死才能鬧出大事兒,你千萬別猶豫誤了事。”劉二拎起他的衣襟,嚇得他只好點頭答應。
  雖是如此,可他的手心已忍不住冒出冷汗……天!劉老闆居然為了一場比賽打算害死九皇子,而他又該怎麼做呢?
  “你別只顧發抖,我說的話你到底聽懂多少?”劉二發狠地問。
  “我……我全聽懂了。”
  “那就好,‘上寶樓’的成敗就交到你手上了。”劉二撇嘴笑笑,打了個呵欠就離開廚房了。
  那名手下則傻氣地站在原地望著劉二消失的背影,渾身已然僵硬,完全不知所措。
  “京寅……京寅……”
  得知自己入選之後,唐甜兒一直想見京寅一面,無奈他位居高位,事情也變多了,一會兒巡撫來找、一會兒縣太爺拜訪,直到今兒個她才確定他沒出苑也無訪客,剩下的應該都是他自己的時間。
  “唐姑娘,你要去哪兒?”突然張總管從一旁走出來,攔住了她。
  “我想見京……呃,應該喊他九皇子。”她甜甜一笑。
  張總管低首一笑,“九皇子在,裏面請。”
  “謝謝你了,張總管。”唐甜兒曲膝行禮後便直往九皇子的竹籬園奔去,一推開那間別致幽雅的木屋,就見他坐在案前,不知在批閱著什麼。
  “京寅,我可以這樣喊你嗎?”她站在門邊,望著他問道。
  他放下小羊毫。睨著她甜美的笑靨,“要不然你還想喊我什麼?”
  “嗯……我可以喊你李昱,也可以喊你……九皇子,你喜歡我喊你什麼?”唐甜兒帶笑走近他。
  “李昱和九皇子都讓我忘不了自己皇室的身份,所以我還是喜歡你喊我京寅。”他謎樣的眼神瞅著她,“今天怎麼突然想來找我?”
  “我早就想來找你了。”唐甜兒噘起唇,“可是你可忙著咧。”
  “怎麼說?”
  “昨晚和某大人晚宴,今早又被縣太爺給纏住……說真的,我不喜歡這樣的你。”她定定的看著他。
  “這麼說來你我挺像的,因為我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京寅將她拉到身上,“來找我,是不是願意相信我了?”
  她跌在他大腿上,羞怯地說:“為了我,你願意離開皇室的生活嗎?”
  “我早就不參與皇室的事,這次會以九皇子身份來到金梅鎮,還不是為了你。”他多情的眸,直凝在她俏皮的小臉上。
  “為了我?我不懂。”她皺起眉。
  “有時候要找一個人,沒有一點兒身份根本沒資源,所以我不得不這麼做。”
  他端起她的下巴,用力吮住她的小嘴,“當時如果我追問嘉定王爺,一定可以查出你的下落,但芸郡主以死威脅她爹不准說,我只好改用其他方法。”
  “芸郡主這麼愛你,你何不接受她?好歹人家是郡主,總比我這個平民村姑要適合你?”她故意試探一問。
  “呵……她早就對我表白,但我也從一開始就拒絕她了,你還吃什麼味兒?”
  他勾起她的下顎,“既然相信我,就相信得徹底一點。”
  他魅惑的氣息直噴在她鼻間,漸漸迷亂了她的心,同時他的大手更順勢鑽進她衣衫內,把玩著他記憶中的甜美觸感。
  “呃……”她半啟雙眸,“你對我不是僅出於興趣?”
  “你再問這問題,我可要打你的小屁股了。”他的大掌鑽進她的抹胸,唐甜兒已難耐地倒吸了口氣。
  她銷魂的眼亮出一絲微笑,下一刻便主動反身坐在他大腿上,攀住他的肩,遞上自己的吻。
  “你這個小妖女!”京寅摸上她滑嫩的大腿,直達她渾圓挺俏的嬌臀。
  “我好想你……”唐甜兒激狂的呻吟,令他早已難耐亢耷的小腹更是跟著一熱。
  “我也是。”他索性抱起她,將她擱在案上,推倒上頭堆積如山的卷牘,撥開她的衣襟,含住她熱騰騰的凝熱。
  “啊!”她嗓音低啞的嬌喘著,心跳也隨著他舌尖的挑逗,不停加速、淩亂地躍動著。
  “嗯……”她身子緊繃,隨著他舌尖的旋繞,讓她再次陷入狂顛之境,再也無法控制的吟出歡快。
  發現她在瞬間達到了頂端,身子又燙又軟,京寅立即解開腰帶,欺上了她的身子……
  而她緊縮的熾熱緊緊包裹住他,瞬間粉碎了他的理智,繼而狂肆地律動著。
  一年半了,她依舊是這麼甜美可人,甚至緊似處子,尤其耳聞她脆弱細小的嚶嚀,更將他殘存的一絲溫柔完全擊潰!
  “寅……愛我……”唐甜兒細軟地懇求。
  他眼一眯,雙瞳閃出精爍的光影,任體內情欲的火苗焚燒著,他依然不忘低首在她的小嘴中狂索甜蜜甘露,享早受靈內合一的歡愉,激情過後,他俯趴在她的身上,重重喘息!
  須臾,他抬頭,將她汗濕的鬢髮撩向耳後,望著她那雙半啟的銷魂眼眸,他嘴角的笑容不禁加深了。
  “我的愛夠嗎?”京寅問道。
  唐甜兒困難的張開雙眼,感動得落下淚水,再看看自己躺著的地方竟是他的書案,她忍不住羞紅了臉兒。
  她張開雙臂抱緊他,秋水瞳心直凝入他眼底深處,細啞開口,“可以再……再給我一次嗎?”
  “貪得無厭的小女人!”他俊朗一笑,眼中閃著深奧難懂的光影,下一刻他又在她體內慢慢蠕動了起來……
  這次,天荒地老、海枯石欄,他不會停歇……


第八章
“小魯,我該做哪道菜才好呢?”唐甜兒翻著她自個兒研究與收藏的食譜,上頭的每個字都是出自她親筆所寫。厚厚的一整本冊子,可見她的用心良苦。
  “就看九皇子喜歡吃什麼?您就照他的口味烹煮不就行了。況且我想,只要出自于二小姐之手,就算是碗打鹵麵他都會喜歡。”小魯在一旁笑得曖昧,他早就瞧出唐甜兒與九皇子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
  “討厭,你怎麼這麼說?”她羞紅著臉兒,低嗔。
  “您不信,要不就試試,我相信九皇子還是會將您的面全部吃下肚。”小魯可是愈說愈起勁呀l
  “喂,朱小魯,你到底是說夠了沒?”唐甜兒雙手叉腰,卻瞧不出半點兒怒氣,倒可從她臉上看見小女兒嬌羞的神情。
  “好好,我不惹二小姐生氣了。”小魯看看時辰,“動作快點吧,晚膳前半個時辰就得把菜端出去。”
  “哦!說的也是。”邊說,唐甜兒邊走到竹簍旁,翻找她要的東西,但突然皺眉道:“小魯,我們不是帶了很多蔥、薑、蒜和辣椒這些提味兒的東西,怎麼全不見了?”
  “是嗎?”小魯走過去也跟著找著,“對耶!該不會是被偷了?”
  “可我昨兒夜裏還瞧見的,何況比賽已經結束了,誰還會偷這些東西?”唐甜兒小嘴一噘,“那慘了,我還得用到呢!”
  “現在市場還開著,我去幫您買。”小魯立即說。
  “謝謝,還是你最好了。”唐甜兒拍拍他的肩一笑,“快去吧!”
  “嗯。”小魯點點頭,立刻背著竹簍離開。
  唐甜兒於是先將想做的燴羊肉的主要材料羊肉給切好,先在水裏燙會兒,去掉腥味兒。
  接著又拿出早上才剛採買回來的大骨來熬湯,打算用這高湯來燴羊肉。這段時間唐甜兒除了切菜、醃料,還得調沾肉的醬汁,直到高湯g熬出味兒、骨汁溢出,她便拿起絲網過濾,然後將高湯擱置一旁備用。
  “奇怪了,小魯怎麼還沒回來?”唐甜兒在圍裙上拭了拭手,走到外頭看看天色。如果他還不回來,就怕會來不及了,於是她決定到外頭等等看……
  然而,就在這時候,“上寶樓”劉二的手下偷偷潛入她的灶房,心驚膽跳地將手中一片含有劇毒的“槭日葉”拿出來,猶豫片刻後,他還是將葉中的透明汁液擠進高湯內,然後快速又溜了出去。
  “小魯,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唐甜兒才剛走到前面就見小魯回來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今兒市場裏每個人都說有人將蔥蒜薑收購光了,一夕間居然全部缺貨。”小魯抓著後腦說。
  “怎麼會有這回事?”唐甜兒蹙起小柳眉。
  “我也不知道.不過幸好我們常年在阿幸姨家採買,她知道可疑於是留了些下來。”小魯從竹簍裏拿出這些僅有的蔥蒜。
  “雖然不太夠但也差強人意了,我趕緊拿去清洗一下。”唐甜兒接過手,拿到水缸旁舀水清洗.直到每一根蔥校都被洗得特別油亮。她又將姜皮削乾淨、切片放入羊肉內與醬料攪和醃制一會兒。
  “二小姐,需不需要我幫忙?”小魯在一旁問。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唐甜兒對他笑說:“這裏已經沒事了。你回去客棧幫茜兒和容兒吧!那裏就只剩下她們兩人,我還真擔心。”
  “那也好,我這就回去了,東西就等我晚上再來搬。”小魯接著整理了一些東西,便對唐甜兒道別,先行離開了。
  小魯離開後,唐甜兒繼續她烹調的工作,希望能在晚膳前的規定時間內做好。
  見燴羊肉的味道又香又濃,完全不帶那股膻味兒,她滿意地再加上一些青菜、紅椒配色,再用筷子插開幾個洞,好讓它更入味兒。
  當香味已經溢滿整間屋子,她才將燴羊肉舀進陶鍋內,端上木盤,上了蓋後捧著它來到聚集的大廳。
  一進廳內,她就聞到各種不同的菜香味兒,其實她還真有點兒擔心自己精心烹調的東西不是京寅最喜歡的。
  不一會兒,張總管喊道:“九皇子到。”
  眾人端著佳餚戰戰兢兢地等著,京寅也不偏袒她,照著抽籤順序一一要人送上美食。而他也不過淺嘗了口後隨即換下,直到“唐巾客棧”的名號一呼出,他便笑睇著唐甜兒。
  唐甜兒急忙將手裏的燴羊肉端上桌,“九皇子,這燴羊肉香軟嫩滑、油而不膩,你嘗嘗。”
  京寅拿過湯匙,先咬上一口羊肉,那肉質鮮嫩、滑溜,還真是與眾不同,也因為是她的“心意”,他實在不想只一口就退回去,於是在眾目睽暌下吃了大半鍋。
  突然,他眉一蹙,感到不對勁兒,一抬眼就對上“上寶樓”劉二的笑臉,他知道自己中了算計,但仍強撐著笑放下筷子對唐甜兒說:“很不錯,夠了。”
  “是。”唐甜兒開心地端起陶鍋離開。
  之後則是“上寶樓”的蜜腸粉,可劉二心底卻納悶極了,他吩咐的人到底有沒有下藥?為何九皇子吃了這麼多,卻完全跟沒事人一樣。
  然而就當他將蜜腸粉端上,京寅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後……他突地噴出一口血在劉二臉上,嚇得他立即昏倒在地。
  “九皇子、九皇子……”張總管見狀立即喊道:“快……快將大夫請來……
  快呀……還有,大家手中的食物全都不能倒掉,我要查驗。”
  端著陶鍋走到不遠處的唐甜兒聞聲,回頭一瞧,當見到這情況便驚愕的雙手一松,手中的陶鍋立即砸了地。
  她想都不想地立即沖向京寅,卻被眾士兵擋了下來,“姑娘,你不能過去,冷靜一點。”
  “張總管,拜託……讓我見九皇子。”唐甜兒心急地開口。
  “對不起,現在一場混亂,你還是在院落裏稍待吧。”事實上當九皇子在吃唐甜兒送上的燴羊肉時。那臉色的陡變就沒讓他忽略掉,所以他不能讓這樣的危險人物接近九皇子。
  儘管她是九皇子深愛的女人。
  “可是張總管,我會擔……”不待唐甜兒說完,她已被眾士兵隔到大廳外,只能眼睜睜看著京寅被抬進後面。
  老天,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京寅到底是怎麼了?
  唐甜兒揪緊著一顆心蹲了下來,心底不斷喃喃念道:“京寅,你一定要沒事,一定要沒事呀。”
  經張總管目擊整個過程,其中“上寶樓”與“唐巾客棧”的嫌疑最大。
  但經過大夫以銀針測試過兩樣餐點之後,卻發現真正含有劇毒的居然足“唐巾客棧”的膳食,因此劉二被放回“上寶樓”,而唐甜兒卻被押進地牢內。
  “小魯,你說什麼?二姐被關了?”唐茜兒和唐容兒聽聞這消息,立即嚇白了臉!
  “沒錯!他們說二小姐在九皇子的飲食中下毒,打算毒害他。可這……這絕不可能是二小姐做的。”小魯輕歎,連眼淚都飛出了眼眶。
  “那個九皇子怎麼能這麼做?我這就去‘柳沁別苑’找他問個清楚。”唐茜兒擦了擦手,連忙走出客棧。
  “三小姐,京公子……也就是九皇子已經昏迷不醒、命在旦夕,把二小姐關起來的不是他。”小魯急急喊道。
  “你說什麼,京公子就是九皇子?”唐甜兒一直要求小魯別將這事說出去,畢竟見讓旁人知道九皇子曾在客棧裏住過,會引來不必要的閒言閒語。
  “對,是二小姐不准我說出去的。”小魯縮了下脖子。
  “我覺得二姐和那位京公子似乎有著某種關係,更像早就認識了。”唐容兒這才說出自己的疑惑。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如果那位京寅就是九皇子,二姐根本不可能毒害他呀。”唐茜兒也這麼認為,“可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去瞧瞧,不能讓二姐白受委屈。”
  “三姐,你別跑,等我一下,我也要去。”瞧唐茜兒一說完便跑了,唐容兒也趕緊急追於後。
  然而,就在她們到達“柳沁別苑”後,卻立即被守衛擋在門外,“兩位姑娘,這裏可是九皇子的居所,閒雜人等不得進入。”
  “我們不是閒雜人,我要找我二姐,她被你們誤關在裏面。”唐茜兒用力克制住脾氣,好聲好氣地說。
  “什麼?原來你們是‘唐巾客棧’的人。”他們立刻拔出劍,“你們的嫌疑都很重大,如果不想死在咱們劍下,就先回去,等待巡撫大人提審訊問。”
  “我們嫌疑都很重?”唐茜兒深吸了臼氣,若不是唐容兒及時拉住她,她早朝他們揮拳了,“好,你叫巡撫大人來審呀!去呀!”
  “三姐,不要激動了,這樣對二姐沒好處。”唐容兒擋在她前面對這兒位守衛說:“兩位大哥行行好,我們只想見我二姐一面,就一面就好。”
  “不行,你們快走吧!”守衛還是硬生生的拒絕.讓她們喪氣不已。最後唐茜兒還是讓唐容兒和隨即趕來的小魯給拉了回去,決定從長計議了。
  同時間,身在地牢裏的唐甜兒卻冷得直發抖,尤其是裏頭污水的惡臭讓她反胃到了極點,只是這一切難受都比不上她心裏不知道京寅是生是死的煩憂。
  到底是誰要致他於死?又打算嫁禍給她?
  “上寶樓”!她驀然睜大眼,沖到鐵杆處抓著它喊道:“來人呀……快來人……我知道是誰下的毒手了,快來人哪!”
  然而,空曠的地牢內並無人回應她,仿佛只剩下牆角的老鼠在一旁偷窺她此刻無力悲傷的模樣。
  她蹲下身,手環著雙腿開始哭泣,直到聽見有人走近的腳步聲,她才止住哭聲看向提燈的來人。
  “張總管!”她急奔向他,隔著牢籠對他說:“京寅他怎麼樣了?快告訴我,他怎麼樣了?”
  “別喊九皇子的名諱,即便是他的字或號,那也不是你能喊的。”張總管眯眼望著她。
  唐甜兒吸吸鼻子,“九皇子還好吧?”
  “尚未脫離危險,而且依然昏迷不醒。”張總管的話讓她洩氣的垮下肩,抓著鐵杆痛哭的跪了下來。
  “甜兒姑娘。我是來跟你談個條件。”張總管繼續說。
  “條件?”她揚起淚眸。
  “對,我也不想拐彎抹角,這就直說了吧!”張總管提高油燈,照向她被淚水漫濕的纖柔小臉。“離開九爺,永遠別再與他見面。”
  “為什麼?”唐甜兒站了起來,“為什麼要我離開他?”
  “九爺早該在一年前就回長安,做他身為九皇子該做的事,但他卻為了找你一直在外流連,現在還在金梅鎮這種鄉野小鎮蓋別苑長住,你可知皇上有多擔心?”張總管緩緩的說。
  唐甜兒眯起眸問:“你說他是為了我?”
  “在我認為是如此。”
  唐甜兒卻突然捂著嘴笑了,“他……他是真愛我……”
  “你!”見她這般苦澀的笑容,張總管心口突地一抽,“你是什麼意思?你到底願不願意離開?”
  “如果我答應你,你就會放了我,讓我離開這個惡臭噁心的地方嗎?”唐甜兒從雙掌中抬起臉。
  “沒錯,非但如此,我還會贈送一筆銀子給‘唐巾客棧’,你可以將它重新翻修,到時候煥然一新,生意會更好。”
  “熟悉‘唐巾客棧’的老客人不是為了它的新舊而來,而是為了那份情誼,也是因為料理的實在。”她閉上眼,“如果他不醒來,我也不走,我要和他一塊兒受罪,直到他醒來為止。”
  “你何苦執迷不悟?”張總管震驚地望著她,這才發現她的與眾不同,也難怪九爺會為她如此沉迷。
  唐甜兒不語了,轉身走到角落蹲了下來,面向石牆,靜默的待著。
  她心底不停祈求上蒼,但願她所受的苦能替代京寅的難,讓他趕緊醒來,只要他平安無事,她願意在這兒關上一輩子。
  張總管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不得不放棄地離開了,但卻沒發現他此刻的每一步都變得非常沉重……
  張總管站在一旁,望著大夫又在九皇子身上好幾處穴位扎針,用藥上也一味比一味還重,這著實令他心急不已。
  “大夫,九爺體內的毒去得乾淨嗎?”眼看大夫收了針器,張總管忍不住問道。
  “毒是去除了,不過已傷及內腑,醒不醒得來只能看天意了。”大夫搖頭一歎,“這些藥持續讓九爺用,如果三天無效,得再換藥。”
  “好,那我送你。”這位大夫可是他派人快馬從附近大城鎮請來的退隱御醫,基於禮節他也該送他出府。
  他們離開後,一位小廝進屋打理環境,卻無意中瞧見九皇子的嘴蠕動了下。
  “九爺,您是想對我說什麼嗎?”小廝大膽貼近他。
  “水……水……”京寅輕吐出這個字。
  “水!您要喝水是吧?”小廝將京寅給扶起一些,然後將一旁幾上的熱水端到他唇邊,就見他小口喝了幾口後,便不再動作。
  “九爺,您不喝了?”他將京寅輕放回枕上,靜待在旁邊候著。
  不一會兒,京寅慢慢睜開眸,他先是眨了幾下,接著才徐徐開口,“我……我怎麼了?”
  “您真的醒了,九爺!”小廝沒用的哭了出來,“您中了劇毒,躺了好幾天,所有人都擔心極了。”
  “中毒?”他赫然張大眸,似乎想到了什麼,“甜兒……甜兒呢?”
  “九爺,甜兒是誰?”
  “‘唐巾客棧’的唐甜兒。”他吃力地說。
  “哦!那個害了您的人呀!張總管早將她關進地牢裏,都已經快半個月了,我看她也去了半條命。活該,誰要……啊!爺兒,您……您抓疼我了。”小廝話還沒說完,手臂已被京寅重重一抓。
  這時候的京寅該是氣虛力乏之際,但一聽見小廝的話,他體內那殘存的氣力就這麼爆發開來,“地牢……哪的地牢?”
  “我們別苑的地牢呀!”小廝嚇得都發起抖來。
  “我們‘柳沁別苑’設有地牢?”京寅意外地挑高眉,“我……我怎麼不知道?”
  “這……這是張總管當初命人建造的……”小廝一句話可說是愈說愈結巴,現存的九爺重傷著那道爍亮的眸已讓他心驚不已,如果平時他可是連看都不敢看他的。
  京寅胸臆間的一股氣頓時激起,讓他重重喘了起來,“帶……帶我去……”
  “九爺……您才剛醒,我得去請大夫,您不能莽撞,否則很容易又昏過去的。”瞧九皇子那急遽喘息的模樣,可是嚇壞了他。
  京寅知道自己沒法子就這樣撐起,不得不躺下,但眼神仍炯迫地看著他,“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大齊。”
  “大齊,有件事……我要你聽我的……就只聽我的……”京寅撫著胸又說:
  “別讓張總管知道我已清醒,還有……附耳過來……”
  “是。”大齊立即將耳朵貼上,朝他頻頻點頭,“我知道……小的知道……”
  就在這時候,京寅敏銳的耳朵聽見張總管走近的腳步聲,於是對大齊說:“他回來了,記著我的交代。”隨即他又閉上了眼,而大齊則趕緊拾起抹布開始擦拭起桌面……
  “張總管好。”大齊一見他入內立刻問好。
  “整理好了就先出去。”張總管瞥了他一眼說。
  “是。”大齊還真怕被看出端倪,一聽他這麼說,他立刻收拾起清理的傢伙往外走。
  “等等,剛剛九爺可有任何反應?”張總管的聲音駭住了他。
  “呃……沒,我進來到現在,九爺都躺在床上沒動。”大齊啞著嗓,拼命壓住心底的緊繃。
  “那為何被角會滑落在地上?”張總管將被子重新整理好。
  “那……啊!可能是我剛剛掃地時,不小心讓竹枝扯到被子,但我沒注意被子是否滑下,張總管請恕罪,小的下回一定會多多注意。”大齊吃驚的立即跪了下來。
  “算了。你先離開吧,下次要小心,知道嗎?”張總管猛揮袖,已顯得不耐了。
  大齊離開後,張總管便必恭必敬地站在京寅身旁,臉色含憂地自言自語道:
  “九爺,您千萬要振作,趕緊醒來呀,唉……再這磨下去,要我回長安後如何對皇上、皇后交代呀?”


第九章
唐甜兒在地牢裏一待就是半個多月了。
  無論唐茜兒、唐容兒想盡各種辦法,即便以爹爹當年的官職為背景,都沒人敢為她們說項,更別說要進別苑見唐甜兒一面了。
  然而,被關在牢裏的唐甜兒因為一心擔憂著京寅的狀況,對於送來的餿菜餿飯幾乎食不下嚥,就這樣,她整個人瘦上了好幾圈。
  此刻的她渾身和著臭水,已不知是水臭還是人臭,蜷著身子窩在角落,披頭散髮的模樣若是讓人不注意瞧見,還真會嚇一跳。
  而她也由於久未好好進食,身子虛軟地散發不出一絲人氣,閉著眼都會讓人以為她已沒了氣兒。
  突然,久未開啟的牢門突然被開啟,這聲音很沉重,卻沒有震醒唐甜兒,只因她已虛弱的張不開眼,每喘一口氣都得費她好大的力氣。
  這時有個人影慢慢現身,他步履微顛,面色猶帶蒼白,但仍拖著未愈的病體來到地牢。
  “把門打開。”京寅顫著嗓說,因為他已看見那抹纖影……一動也不動的人兒就躺在臭水中。
  “是。”牢頭趕緊將鐵門打開,京寅立即走進裏頭來到唐甜兒身旁。
  “老天!”就著手中的油燈,他看見了她那張滿是污穢的小臉,已不再圓潤、甜美,剩下的只是憔悴乾癟和一身難聞的氣味兒。
  “甜兒,張開眼,你快張開眼看看我。”他緊緊抱住她,在她耳畔喊著她的名字。
  唐甜兒微顫了下,但她依舊沒張開眼,由此可見她有多無力了。
  “快……拿乾淨的水來。”當看見她的唇因為乾澀而龜裂,上頭還淌著血,京寅氣得差點捏碎手中的油燈。
  “是。”牢頭立即取水過來。
  京寅接過碗,就著她的唇慢慢傾倒,“甜兒聽話,快喝點水,喝了水我立刻帶你出去。”
  那水的乾淨味道吸引了她的注意,終於她慢慢張開嘴,喝下一口,“咳……咳咳……”但就一口卻已讓她緊縮的喉嚨受到刺激,嗆得她連連重咳。
  京寅丟下碗,輕拍她的背脊,“好些沒?好些沒?”
  唐甜兒這才張開眼,當確定抱著她的人是京寅時,她先是開心的咧開嘴,然後無力地問:“你沒事……你真的沒事了……”
  “對,我沒事了,我一切安好。”他緊握住她的手,“我早該來救你的,只可惜之前我體力尚未恢復,就怕張總管挾其天威阻撓我,更怕他會因而傷了你,我才強迫自己等到現在。甜兒,原諒我。”
  她笑著搖搖頭,沙啞地說:“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突然她聞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兒,再摸摸自己骯髒醜陋的容顏。立刻驚愕的推抵著他,“你……你不要碰我,你走……九皇子,你趕緊離開這裏。”
  “我不要你喊我九皇子,你喊我京寅。”他瞪大眼,“為什麼要推開我?”
  唐甜兒哭了,哭得肝腸寸斷,“我現在又醜又難看,全身又臭又髒,你就別碰我了,快離開這個地方。”
  “笨蛋,我怎麼可能丟下你?我甚至查出就是因為你不肯離開我,才會被張總管虐待,我……我們這就離開,我已經決定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了。”京寅說著便將她抱起,直接走出地牢,回到自己的寢居。
  隨即,他命下人取來一些補湯,由他親自餵食,直到她勉強喝下半碗後,他又命丫環為她沐浴更衣,而他則在外室等著某人。
  果真,片刻後張總管匆促地步進屋裏,乍見京寅已端坐在椅子上,可是又驚又喜,“九爺,您醒了?這……這是怎麼回事?晌午我還見您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已經好些天了。”京寅眸子一緊,雖然體力還有些虛軟,但是他相信張總管已不敢再逾越行事了。
  “什麼?”他意外地抽口氣。
  “我要告訴你,我已經從地牢將甜兒救回來了。”京寅眯起一雙銳眸,指尖輕敲著桌面,“說,為什麼要在我的別苑蓋那種東西?”
  “我……”張總管立即下跪,“小的是想,依您的身份,府邸裏有個地牢這是極其普遍的。”
  “普遍到關一個弱女子?還把她搞成那副模樣?”京寅猛一拍桌,狠狠睇視著他,“你以為你身負我父皇、母后的託付,就可以為所欲為?”
  “小的不敢。”張總管垂首道。
  “不敢?可你卻這麼做了。”京寅眼眸中閃過一絲憤懣的光影,“過去是因為我不想讓你難做人,也看在你為人精明的份上,這才答應讓你留在身邊,從今天起……你離開我的別苑。”
  “什麼?可是皇上……”
  “你回去告訴我父皇,說我會回去,但我會帶著我的妃子一塊兒回去,你走吧!”京寅閉上眼,已不想再聽他說任何一句話。
  張總管看著京寅那張矜冷的神情,自知再說什麼也沒用了,只好道,“那小的這就回長安去了。”
  京寅依舊沒張開眼,可見心頭之恨絕對不可能因為他的離去而消逸,若不是張總管是父皇的親信,他早就開鍘了。
  耳聞他的腳步聲慢慢消失後,原先幫唐甜兒淨身的丫環卻突然沖了出來,“稟九爺,唐姑娘不肯從後面的浴池出來呀!”
  “為什麼?”他眉宇輕擰,急著站起。
  “不知道,當她看過水裏映照出的自己之後就躲在水裏不肯再出來。”丫鬟甚是擔心地說:“再這樣下去,水都涼了。”
  “我去瞧瞧。”京寅遣退一干人,獨自來到後邊浴池,就見她小小的人影藏身在裏頭,連腦袋都沒瞧見。
  他扯笑地蹲在池邊,“甜兒,你在做什麼?還不出來?”
  唐甜兒聽見他的聲音,這才露出臉兒,但仍是背對著他,“你走,不要過來。”
  “為什麼?”他幽邃的眼底開著濃熱,“轉過來,我真的好想看看你……讓我看看你。”
  “不要……我現在好醜,醜到不行,連我自己都討厭我自己。”她低頭看著自己那張乾瘦得像老太婆的臉,就忍不住捂住它,不敢再看了。
  “就算你變成了妖怪,我還是愛你,懂嗎?快過來。”他漾出一絲笑痕,這抹笑她剛好沒看見,否則肯定會感動的哭得更厲害。
  “別逼我,求你不要。”她在池裏發著抖,體力尚未恢復的她已是搖搖欲墜。
  “等等。”他看得心一驚,立即躍下水池,摟住她纖薄的身子,“如果不想讓我看你就捂著臉兒,但是你必須離開水池。”
  “可是我……”她敵不過他的強硬姿態,赤裸的身子已被他從水裏撈起,直往他的寢居移步。
  唐甜兒羞得掩住臉,可是這樣卻遮不了自己乾癟到丟臉的身子,她難過的窩在他懷中,“你不用這麼對我,現在的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他將她輕放在床上,拿出軟毛巾為她擦拭身子,幽然的眸直凝在她那明顯小了好幾圈的身子上,“那你說,什麼樣的姑娘才值得我這麼做?”
  “我……我怎麼知道?反正不是我。”她趕緊轉身,拉住被子將自己圍了起來,“你絕不會喜歡像我現在這麼瘦弱的樣子。”
  “你這麼確定?”他看著她閃避他的可愛模樣。
  “如果你喜歡瘦小的女人,早就接受芸郡主的示愛了,又怎麼會避她唯恐不及?所以……你最好不要再來看我。”
  唐甜兒扁著小嘴,嗓音嘶啞了,“我希望留在你印象中是我最美好的一切,求你派人送我回去……回‘唐巾客棧’去……”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他俯身欺近她,湧入她鼻息的又是那道令她熟悉的陽剛,她心頭又忍不住莫名泛熱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何苦委屈自己接受一個醜女。”
  “即便現在如此你也不醜,但只要好好調養,你會恢復的。”他不希望她這麼的自卑,這一點都不像她。
  “我娘說,女人就像花,當凋萎了就難以再復原,我看算了。”瞧自己身子全是皺褶軟皮,尤其是身上那股惡臭似乎一時間都洗不掉,她更難堪了。
  “要不要我向你證明我的心?”他握住她纖細的手腕,試著拉開她的手。
  “京寅,你不要逼我,放開我……”唐甜兒被他這樣的動作給嚇哭了。
  她的苦聲震住他的動作,讓他難過的撤了手,“好吧!我會派人前往通知,讓你妹妹們來看你,但是我不會讓你搬回去的,你就暫時住在這兒,好好休息吧!”
  撫上她那如烏絲般的秀髮,最後他不舍地放下手,起身離開她。
  直見他離開後,唐甜兒才放下雙手,然而眼淚早已沾染整張臉……掀起被子看看自己的身材,天……向來圓潤的唐甜兒,怎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別說她沒臉見他,就連見姐妹的臉都沒有呀!
  約莫一個月過去後,唐甜兒經過唐茜兒與唐容兒輪流帶補品來看她,還強迫她吃下,因此她長了些肉,但因為上回餓壞了,身體受了傷害,一時間吸收並不是很好,所以每每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就無不歎息。
  看著這間房,京寅的寢居,就不知道她霸佔在這裏有什麼意義?
  這陣子他沒來見她,或許是忘了她、也忘了對她說過“愛她”的話。唐甜兒擰著心想,或許她該離開,主動一點的離開。
  叩叩……
  突然門扉開啟,她以為是苑裏的小丫鬟送吃的來,於是說:“東西擱著吧,我沒胃口。”
  “你再不吃,要什麼時候才會長得跟以前一樣,如果一輩子都不能和以前一樣,你是不是就一輩子不想理我了?”
  京寅突然出現在屋裏,那聲響嚇了她一跳,猛回頭去卻驚見他就站在門口,雙臂環胸地瞅著她。
  “京寅!”天,她趕緊掩住臉。
  “你打算每次都蒙著面跟我說話嗎?”他走上前,拿下她的手,“聽容兒說你吃的東西都不大吸收,大夫怎麼說?”
  “大夫……”她搖搖頭,“我不需要大夫。”
  “什麼?你沒有請大夫?”他又問:“為什麼不肯請大夫?那些下人又為何告訴我說他們已經請了?”
  “他們說要請大夫,但是我拒絕了,不能怪那些下人,他們這麼說只是怕被你責駡。”她苦笑,“我已經欠你很多了,不想再欠你,因為我你才會中毒,若不是我你根本不會遭遇那些事。”
  “你又在胡說什麼了?我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因為你而中毒,但我卻記得你是因為我而受害。”京實緊摟著她的肩,“甜兒,你……”
  “你別靠這麼近,我很醜。”她用力推開他,迅速背轉過去。
  “你這是幹嘛?我並沒嫌你,快轉過身來。”這麼多天,京寅強忍著來找她的欲望,今天他可是豁出去了,為何她還要躲他?
  “我偏不!”唐甜兒不希望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讓他瞧見她臉上鬆弛的皮膚。
  “你……”
  她這副對自己極度缺乏信心的模樣,讓他痛楚不已,可是他又能如何?怎麼做才能喚回她的自信?
  “我想回去了,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動一輩子,讓我回去。”唐甜兒從指縫中露出一雙眼睛。
  他不語,只是緊握拳頭,看得出來他在壓抑、忍耐。
  “就算你不答應,我也要回去。”唐甜兒堅定地說:“京寅,你還是回去長安做你的九皇子,不論是京師或者是江南,但絕對不會是在金梅鎮。”
  “如果我不肯……”他半眯起眸,“我不肯放你走呢?”
  “那我不會快樂,永遠都不會。”她抽噎著,雖然她也不舍,不捨得離開他,只是她不想再這樣過下去。
  天天住在屬於他的地方,卻沒辦法自然的面對他、觸碰他,這種痛可知有多麼難受?儘管他說他不在意,但……這樣的愛能持續多久?她真的不敢想、不敢算、不敢計量。
  “你離開就會快樂?”他梗著嗓回過頭問。
  “對,我一定會快樂。”她慢慢放下手,朝他點點頭。
  “那……好吧,我會派人送你回去。”京寅面無表情地說。
  “謝謝你。”唐甜兒轉身看向窗外,“京寅,真的謝謝你千里迢迢來找我,這段回憶對於我而言,是最美的。”
  他一拳擊在圓幾上,力量之大讓桌子裂了一個大縫,但他仍不再說一個字。
  唐甜兒嚇了跳,顫顫的說:“那我回去原來的院落整理一下東西,馬上就走。”她走向門際又回頭對他說:“你也回京師吧,那裏才是屬於你的地方。”
  “我不會回去,這所別苑已是我的家了。”他咬著牙說。
  “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
  “固執的人是你,甜兒。”他猛抬頭。與她的目光相視,表情中淨是一連串的煩瑣焦躁。
  “我……”她還想說什麼卻又噤了聲,只道:“那再見了。”
  唐甜兒捂著唇踏出他的寢居,直到一段距離後她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這裏的一切。
  看著看著,她又不禁悲從中來,流著淚往前繼續狂奔。
  自從唐甜兒離開“柳沁別苑”後,京寅只好暗地關心她,注意她的一切,另方面則將全副心思放在事業的移轉上,也就是將江南的紡織廠慢慢遷移來此,打算在這裏紮根。
  “九爺,林姑娘來找。”張總管離開後,大齊便接任管家一職。
  “哪位林姑娘?”京寅眉頭輕鎖。
  “就是東街口林員外的千金,三天前和林員外一塊兒來拜訪過您。”大齊解說得非常詳細。
  “她來做什麼?”京寅此時沒興趣見任何人。
  “九爺,上回林員外來此時,是您答應要帶他們去咱們紡織廠瞧瞧的,所以她就一個人來了。”大齊有點兒為難。
  “我是答應她爹又不是她。”
  “可是他們林家在金梅鎮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您就……委屈一下。”大齊恭謹地說道。
  京寅撇嘴一笑,“我說大齊,你還真是愈做愈有樣子了。”
  “呵呵,哪里!”大齊尷尬地摸摸頭。
  “好吧,那我今天就應付一下,但下次在你那關,你就得找理由拒絕掉,懂嗎?”京寅輕吐口氣,從書案前站起。
  “是的,我一定會的。”大齊立刻敞開門,好讓九爺無阻礙的走出書房。
  當京寅走到大廳,見了林姑娘,卻表現甚為冷淡,還故作不解地問:“林姑娘突然前來,不知有何貴事?”
  “呃……我是希望九爺陪我一塊兒參觀您的紡織廠。”她笑著走近他,穿著比上次還大膽暴露,勾引之意已溢於言表。
  “也好,我正要去看看,那就一塊兒吧。”他命大齊備好馬車,與林姑娘一塊兒乘車前往。
  途中,他命車夫改了道,蓄意路經“唐巾客棧”。
  “咦,為何要繞路,這樣不是遠了點?”林姑娘不解地問。
  “因為我餓了,你想吃點什麼嗎?”京寅的眸直透過馬車的小窗,瞧向“唐巾客棧”的方向。
  “九爺你還沒用午膳?”林姑娘詫異地問。
  “嗯。”他其實用過了,只是他是為了某個目的而去。
  接下來,他沒再回應她任何問題,任馬車往前賓士,直到接近“唐巾客棧”大門口,才緩下速度。
  “哄……”車夫韁繩一拉,馬兒瞬停,他立即回頭道:“九爺,‘唐巾客棧’到了。”
  京寅立刻拉開門簾走了出去,林姑娘見狀也趕緊尾隨步下馬車,一道進入客棧內。
  “歡迎光……”唐容兒才張嘴,但乍見是九皇子時上立即卡住喉,隨即後退到廚房將唐茜兒給喊了出來。
  唐茜兒也吃了一驚,和唐容兒對視了眼後才僵著笑臉走向他,“原來是九爺,快……快請坐。”
  京寅看看她們,又往廚房的方向望了眼,這才步向他以往最常待的位子,“來兩盤小菜、幾個饅頭、一盅酒。”
  “是。”唐容兒聞言,趕緊點頭笑說:“我這就吩咐廚房準備。”
  “小菜、包子?九爺,難道這裏吃的會比別苑好?”林姑娘一副鄙夷的口吻,對這樣的“廉價食物”沒啥好感。
  “如果你不吃就別說話。”他語氣不佳的睨了她一眼,林姑娘連忙住口不敢再多話。
  不一會兒唐容兒送上菜。“九爺請用。”
  “等等。”見唐容兒很快想閃開,他立即開口問道:“甜兒呢?”
  “我二姐呀……”唐容兒看向唐啻兒,乾笑地說:“她……她去旅遊了,到外地走走精神會好點吧?”
  “什麼?旅遊?”他眉頭一皺,“什麼時候的事?”
  “呃……已經好些日子了。”唐茜兒趕緊過來接話。
  “她去哪兒了?”他急促地又問。
  “不知道,我二姐沒交代。”唐茜兒緊張地抓著裙擺。
  京寅緊眯起雙眸,猛地把手中的一盅酒全灌入喉中,將銀子一擱,什麼也不吃的就離開了。
  “九爺……九爺……等等我呀!”見京寅離開,林姑娘也立即拎著裙擺跟上去。
  唐容兒見狀,趕緊奔到後頭,敲著唐甜兒的房間,“二姐,二姐,他剛剛來過了,我和三姐照你的意思跟他說了。”
  唐甜兒立即打開門,急急的問:“那他現在人呢?”
  “誰知道,我看他有點生氣,酒都沒喝便離開了。”唐容兒進了屋,忍不住說:“身旁還跟了位姑娘,但我瞧她壓根沒你漂亮。”
  “現在的我哪還能跟漂亮扯得上邊?”這陣子她依舊吃不下、睡不好,似乎又瘦了些。
  “是你有心事。”唐茜兒也走進來對她說:“愛他就豁出去試試,看他說的是不是實話,如果他真愛你,那你豈不是害了兩個人?”
  “現在他身邊已有了女人,那我……我就……”
  “你千萬別說‘成全’兩個字,大姐已捎信來,說過幾天就回來了,如果讓她看見你為情憔悴成這副德行,看她會怎麼訓你。”唐茜兒被她這副懦弱的模樣給惹火了,“三姐,你以前可是最有自信的,像我們當初都不敢穿這身微露頸肩的衣裳,也是你鼓勵我們穿的呀!”
  “可是我……”唐甜兒摸摸自己的臉,有些猶豫。
  “我保證只要有他的愛來滋潤,你馬上就會回復到以往可愛美麗的體態。”唐容兒也幫腔。
  “我真的可以去找他?”唐甜兒回來這些天的確有點後悔了,她不知道他想不想她,但她想他的心卻快淹沒鼻喉,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當然可以,大不了抱著最壞的打算,讓他把你給攆回來。”唐茜兒握住她的肩膀鼓勵她,“不過這不可能,因為如果他真的這麼絕情,剛剛也不會故意繞到這裏來看你。”
  “你怎麼知道他是繞道而來?”唐甜兒噘著唇問。
  “因為小魯端了茶水給外頭的車夫,車夫告訴他說他們是要去紡織廠,你想他要去的地方根本和我們這兒不順路,不是繞道是什麼?”唐茜兒又道。
  “但他身邊有女……”
  “那又如何,你如果不積極點兒,還真會被那女人給比下去,你希望這樣嗎?”唐容兒也說。
  “好……那我試試。”說實在唐甜兒並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但事在人為,當初既是她的抉擇錯誤,她就該有挽回的勇氣。
  “九爺,您慢走。”
  接連三天滂沱的雨勢,徹底嚴重影響布匹的曝曬工作,因此這三天京寅幾乎都是睡在廠裏,直到今日好不容易終於出了大太陽,他才決定回別苑休息半天。
  “好好看著布,若又下雨了得趕緊收起來。”京寅不忘交代。
  “小的知道。”廠裏的手下立刻應道。
  走出大門,他獨自躍上馬背、策馬回苑,但是在行進間,他突覺馬的平衡度有些詭怪,回頭看了下後頭的馬褡子鼓漲飽滿,但幾天前來時他可沒放任何東西。
  進入別苑大門,他立即將馬兒騎向馬廄,跟著將馬褡子一掀,順手拎起一個小人兒。就當他對上唐甜兒那雙大眼時,立即松了手將她輕放在地,笑開嘴問:“甜兒是你,我以為……以為是……”
  “以為是哪個偷兒想隨你進苑裏偷東西?”
  雖然再次面對他。仍讓她有些為難與怯意,但她已不再掩面,頂多垂下腦袋不敢直接與他對視罷了。
  “我……”他一興奮,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你回來了?”
  “什麼?”她一時呆住,似乎忘了當初要唐茜兒造的謊。
  “你不是去旅遊了?”他低首看著她依然瘦弱的臉蛋。
  “我去……唔……我……”
  “你唬我的?”瞧她泛起淺量的雙腮,他便猜出那准是她的詭計,“那今天又為什麼躲到我馬上?”
  唐甜兒深吸口氣,大膽地說:“因為我有話想跟你說。”
  “好,你說,我聽。”他灼灼的目光未曾放鬆的凝住她。
  “我想先問你……你有沒有……”她鼻根一酸,卻不知該如何接續自己的問題。
  “有沒有什麼?你儘管問。”勾起她的小下巴,他眸光深幽地望進她的靈魂深處,微帶笑意的眼角讓他的俊魅更添魅力。
  “你有沒有……其他女人?”她索性盯著他的眸子,一鼓作氣地問出口。
  “如果我有呢?”他笑著反問。
  “如果有的話,那我會馬上離開。”說著,唐甜兒便難為情的轉過身……
  “甜兒,我曾經說過我對自己一向有自信,那你也該對你自己有自信。”他用力旋過她的身子,在她錯愕的眼神下俯身吻住了她。
  唐甜兒身子一縮,小手怯怯的抵在他胸口,她沒推開他,只是無措地在他胸前,接受他熱唇的洗禮。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怯柔,緊鉗住她下顎的手用力撬開她緊閉的牙關,長舌狂肆的掃入,吸納甘甜的滋味,暢飲她的甜美與印象中迷人的味道……
  直到他嘗夠了,才稍稍放開她,唐甜兒紅著一張臉兒,摸摸自己的雙腮,“我還是沒長什麼肉,你不嫌棄我?”
  “只要跟著我,我保證你長肉。”他笑笑說。
  “真的?”唐甜兒咬著唇問。
  “我還保證一定還你一個圓潤可愛的甜兒。”京寅說著就摟緊她的腰,“我們回屋裏聊去。”
  “要聊什麼?”她好奇地問。
  “去了就知道。”見她走得慢,京寅已迫不及待地將她抱起直往他的寢居邁進。這樣的身影,不禁讓馬廄裏的馬兒都引亢長嘯,因為它們也已好久沒瞧見九皇子的笑容了。


第十章
唐甜兒躺在床榻上,望著京寅那張慢慢靠近的俊逸臉孔……她輕顫地抓住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臉,“摸到沒?皺皺的。”
  “摸到了,好皺喔!”他蹙起眉峰,連五官都跟著皺攏。
  “那……”她垂下小臉,“很醜囉?”
  “嗯,真的醜,我看除了我之外一定沒人要你了。”京寅眯起眸,一抹趣味在他眼底橫生。
  “是嗎?這麼糟那你還要,”唐甜兒吸起唇,“上回跟你一塊兒來店裏的姑娘要比我美多了。”
  “說的也是,這麼美的姑娘我怎麼會不愛呢?是不是眼睛有問題,改天陪我去找大夫看看?”說時,他還俯身吻了下她的眸。
  這樣溫柔的他讓唐甜兒忍不住哭了,她紅著眼,“好,我們去找大夫好好醫治你的眼睛……”
  “非但如此,我還想醫醫我的嘴。”他的大拇指拂過她紅沁的唇,“為何我吻別人的滋味都沒你好,你說我的嘴是不是也病了?”
  她笑了,還笑出了淚,“對,還真是病入膏肓,再不醫就無藥可救了。”
  “那你說,我還有哪兒需要一併醫治?”他的唇又啄了下她的嘴角。
  “像是鼻子、耳朵都得醫,這麼一來聞我就不香、聽我的話就不甜,你就可以重新好好認識我。”唐甜兒急抱住他,倚在他溫暖的懷裏,“說真的,你該徹頭徹尾的好好醫一醫。”
  “重新認識你……之後呢?”他邊問邊解著她的衣衫。
  “我哪知道?”她羞赧地往他臂彎裏躲。
  “但我挺怕會發生一件事。”他眯起俊魅的雙眼,眼波流轉著一股激情光影。
  旋即低頭,熱唇貼向她的胸前,聞著她的馨香。
  “什麼?呃……你說……”唐甜兒閉上眼,身子輕染紅熱的欲色。
  “我怕我會更愛你。”京寅熾熱的體溫透過兩人的衣衫,熨燙著她纖柔的身子,縛裏了她的心。
  她抿抿唇,忍不住沖上胸口一陣感動的酸楚,“那就是你太笨了,腦袋是不是也該好好醫醫?”
  他撇撇嘴,“我答應你,全身上下都讓大夫好好看看,但是現在我想先醫你。”
  “我?”她眨著大眼,面對他的吳儂軟語,她顯得更嫵媚嬌羞。
  京寅笑而不語,垂首吻上她,那吻就像輕柔的風,輕掃著她的靈魂,勾起唐甜兒體內火漾的熱情。
  “我就先從這裏開始。”他輕輕啃她馨香的身子。
  “啊。”他這樣激狂的對待激起她毫不矜持又直接的反應,可見他的調戲對她而言有多麼歡愉了。
  老天,她無法抗拒,從一開始她就無法抗拒他如火般洶湧沸騰的愛。
  她似貓的嚶嚀,啞而誘人,直回蕩在京寅心頭,再望向她胸前的渾圓,更顯得煽情誘人。
  因此,他的雙掌輕輕握住她小而飽滿的酥胸……
  “別碰……我瘦了,它小了好多……”唐甜兒緊張地蓋住他的手,不願意讓他繼續探索下去。
  “不,在我眼中它恰到好處,可以讓我一手掌握住。”他非但沒有停止,還以更放肆的手法繼續愛撫著她……
  “嗯……寅……”乍聞從自己口中發出這種羞死人的聲音,她更是臊紅了臉兒。
  京寅眯眼一笑,又道:“現在該醫你這兒。”
  他的唇跟著貼向她的肚臍,舌尖往內輕探……陣陣酥麻的快感,讓唐甜兒渾身不住的發燙!
  “別……好癢……”她嬌柔的胴體一顫,渾身暈紅得誘人。
  “再來是這兒。”京寅又倒落的拉下她的裙裾,感受到她身子已染上濕熱,他撇嘴一笑,“你好敏感。”
  “啊!”唐甜兒完全沉浸在他所製造的激浪中,小嘴淺淺逸出歡愉,身子已泌出一片碎汗,柔細的長髮貼在胸前,使她看來更加迷人銷魂。
  京寅眯著眸,欣賞著她此刻美麗煽情的容顏,撫揉的動作益發張狂火熱……
  “啊……”她身子一縮,感受他的手緊揉她的凝乳,讓這份激狂提升了好幾倍。
  唐甜兒窩在他懷中抽搐,整個人暈陶陶的,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他愛她,就是因為她的直率、不忸怩作態,或許過去他重女人的外貌、身材,可現在他發現心靈的契合更重於一切。
  “甜兒,我要你……”
  尚未滿足的他,以粗糙的指摩挲她耳垂的細嫩膚觸,舌尖輕舔著她的唇角……
  並刻意將呼出的熱氣灌入她耳中,酥麻她的欲望……
  那份久違的滿足逼向兩人心底,感官的需索讓他們赤裸的身子緊纏在一塊兒。
  京寅果真神通廣大,有他在,他天天喂唐甜兒吃東西,她非但不再吐出來,而且吸收得很好,才不過幾天,她已圓了一圈,不但身材回復以往豐滿,就連膚質也在天天極品補藥的調配下變得比以前還富彈性。
  “來,再吃一口。”京寅舀了匙雪蛤湯,“大夫說這東西最養顏了。”
  “不了,我已經吃不下了。”她推開匙子,“現在我反倒怕太胖了。”
  “你這女人太善變了吧?一會兒怕我會賺你皮膚差,這會兒又怕太胖、身材不好,唉……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滿意呀?”他放下手中湯匙,笑睨著地。
  “現在這樣就好了,我不想再多吃了。”她想想說:“茜兒和容兒倒是羡慕我有這些養顏補品吃,乾脆以後煮一盅帶回去。”
  “這有什麼問題。”他立即答應。
  “哎呀,是我送餐點過來讓你用的,反而讓你喂了一堆補品,以後看我怎麼敢來。”唐甜兒站起,收拾著桌上的小盤和竹籃。
  “那我只好去你那兒用餐了。”
  “就是擔心你事業忙,還得趕來趕去吃飯我才送過來的。”唐甜兒突地轉身,羞赧地說:“對了,明天我大姐和姐夫就回來了,你得撥空來店裏吃頓飯,我想介紹你們認識。”
  “這麼說來,我就可以乘機向令姐提親了?”京寅笑問。
  “你……”她垂下紅燙的臉,“你真要娶我嗎?那……那皇上、皇后那兒怎麼辦?我想他們不會喜歡一個平民當媳婦兒。”
  “我的事他們管不著。”說起京師、皇宮,京寅便忍不住板起臉。
  “你為什麼這麼說?儘管不喜歡皇室的生活,但終究他們是你爹娘,也是咱們大唐的主子。”唐甜兒拉住他的手,“找個時間回宮吧!”
  “怎麼連你也要我回宮?”他輕歎口氣。
  “京寅,我其實不希望你回去,就怕你一去便不會回來了,可是我也有爹娘,我知道他們的重要,無論如何你也得讓他們安心。”唐甜兒柔婉一笑,笑裏滿是善解人意的慧黠。
  “我答應你我會考慮的。”聽她這番話,他若再盲目拒絕,就顯得自己的無知了。
  “嗯。”唐甜兒將竹籃勾在手臂上,“那我走了。”
  “晚膳還過來嗎?”
  “那時候客人最多,我就不來了,別苑廚子的菜色也很棒,你要乖乖吃飯喔!”唐甜兒踮起腳尖在他下巴印上一吻,便打算要步出房間。
  “九爺……九爺……容兒姑娘來找甜兒姑娘。”這時大齊突然帶著唐容兒走了過來。
  “容兒!有急事?”唐甜兒擔憂地問。
  “不是,是大姐、大姐夫已經回來了。”唐容兒扯開笑臉。
  “真的,大姐他們回來了?”唐甜兒轉向京寅,開心地問:“你……下午有事嗎?”
  “下午……”京寅撇嘴一笑,“當然沒事。”
  “那太好了,那現在能不能跟我一塊兒回去,我希望你能見見他們。”她甜沁的笑容就是這麼的讓人捨不得抽回視線。
  “等我一會兒,我得去換件農裳。”他比比自己。
  唐容兒掩嘴一笑,瞧著他們那眉來眼去的情意,於是對大齊說:“我們先離開吧!二姐,我先回去等你們。”
  看著唐容兒他們離開後,京寅一把將唐甜兒拉近胸前,“要不要我今兒個就提親?”
  “你……千萬不要。我大姐才剛回來,何況她也還不熟悉你,怎麼可能隨便答應嘛。”唐甜兒紅著臉嬌斥。
  “那麼該不會她永遠不答應,我就永遠無法娶你進門了?”他皺起眉。
  她輕輕一笑,“所以你要表現得好一些囉!”
  “哦,那我懂了。”他眸子輕轉了下。
  “你懂了?什麼意思?”她眨著眼。
  “晚點兒你就會知道,來,為我寬衣吧!”他舉起雙臂,對她眨眨眼。
  唐甜兒立刻走到上好檜木櫃前,挑了件適合的衣裳為他換上,兩入還不時打情罵俏著,恩愛的笑聲不斷。
  “容兒,這是給你的花粉,我知道你喜歡這香味兒。”
  “謝謝大姐。”唐容兒接過手聞了聞,“嗯……真香,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這味道的花粉耶!”
  “茜兒,這是護身匕首,刀柄的雕花挺精緻的,我想你一向會放把匕首在身上防身,所以我就買了下來。”
  “哇……美得我都不捨得用了,乾脆掛在身上當佩飾。”唐茜兒也興奮不已。
  “還有,這布料是給最愛做衣裳的甜兒的,很美吧?!我們繞經江南時,聽說‘京’的布料又好又美,連上頭的繡工都精細得很。”唐萱兒翻出第三樣禮物,還在身上比了比。
  聞言,唐茜兒和唐容兒無不低首輕笑。
  “你們笑什麼?不好看嗎?”唐萱兒看看自己。
  這時唐甜兒和京寅正好步進大廳,當京寅乍見那塊布料時便說:“這是項級布料沒錯,織法也是最新的絲繡。”
  唐萱兒回首,一兒眼前高魅俊逸的男人,立刻猜到,“你就是九皇子,民女……”
  “咦……唐姑娘千萬別多禮,我就要娶甜兒了,也該喊你一聲大姐。”京寅趕緊扶起她。
  “這麼說來‘唐巾客棧’又要辦喜事了?”這時白逸也跟著進屋,笑看著京寅,自我介紹著,“我是甜兒的姐夫白逸。”
  “你好,我是李昱,京寅是我的字。”他朝白逸伸出手。
  “那真的太好了。”唐萱兒看看京寅,又將唐甜兒拉到身邊,“雖然我還不太清楚你們之間的事兒,但看你臉上掛著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很幸福了。”
  “大姐……”唐甜兒吸吸鼻子,“謝謝你,我相信我會的。”
  唐萱兒又看向京寅,問道:“剛剛聽你那番話,好像你對紡織很懂了?”
  “大姐,那是當然,你手裏那塊布,就是出自於他的紡織廠。”唐甜兒解釋著。
  “啊?九皇子還有紡織廠?!”唐萱兒怎麼樣也沒料到。
  “你們就別直喊我九皇子了,跟甜兒一樣喊我京寅吧!”他說著便回頭對大齊喊道:“把東西扛進來。”
  片刻後,便瞧見大齊和數名下人扛了好幾箱的箱子進來。京寅說:“這裏有養顏的雪蛤、補氣的參藥、還有京布料五十匹,以及給白大俠的一把上好碧銀劍。”
  “你哪時候準備了這麼一堆東西?”唐甜兒訝異地問。
  京寅笑說:“你真健忘,是你說要我表現好一點,唐姑娘和白大俠才可能讓我喊他們大姐和姐夫的,不是嗎?”
  “啊,”唐甜兒羞得捂住臉,“我……我不是要你這樣表現!”
  “二姐,沒關係啦,反正二姐夫都已經自動表現了,我們都接受了。”唐茜兒邊開著玩笑,邊讓大齊將東西扛到後面去。
  “是呀,我也好想喝喝雪蛤,二姐夫,以後二姐有的我們也要有喔。”唐容兒也俏皮地一聲又一聲的“二姐夫”喊不完。
  唐萱兒則倚在丈夫白逸懷裏開心的笑了,能見唐甜兒這般快樂,她這個做大姐的怎不安心呢。
  “你不是有話對京寅說?”唐萱兒暗示他。
  “我知道。”
  白逸拍拍唐萱兒的肩,轉向京寅說道:“京寅,有件事我想跟你單獨談談,可以嗎?”
  “當然可以。”
  “那請這邊來。”於是白逸將他帶往客棧後面的山坡地後才停下腳步。
  “姐夫,你可以說了。”京寅這句稱呼已經將自己的身份定位得很明白了……
  他娶唐甜兒是娶定了。
  “聽甜兒說你好久沒回京師了。”白逸回頭望著他。
  “沒錯,但這不影響我和甜兒的感情。”京寅眯起眸。
  “我知道,但你想……哪個女人不希望得到夫家所有人的祝福。當然,她跟你在一起也很幸福,只不過心中多少有個缺憾吧!”
  “她不會的。”京寅閉上眼說。
  “不會嗎?其實你自己心裏明白。”白逸拍拍他的肩,“一個男人除了要給自己的女人有無虞的生活之外,還要給她安定感,否則她會害怕不知哪時候你會被皇上帶回去,儘管你說不用理會,但皇上還是在萬人之上,你該懂我的意思。”
  京寅靜默了好一會兒,轉身望向白逸,“謝謝,我懂你的意思,我絕對會讓甜兒安心的。”
  白逸綻出笑容,“那就好,那我們可以回去了。”
  京寅勾唇一笑,兩位同樣俊魅無匹的男人頓時已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友兼親家。
  隔日,唐甜兒又攜帶飯菜前往別苑。
  京寅一邊吃一邊望著她,“想不想跟我回京師?”
  “你說什麼?”她細眉輕揚.“怎麼突然提起這事?”
  “以前是你常提及的,忘了嗎?”他伸手,溫柔地撥開她的鬢髮,瞧著她細緻的容顏。
  白逸說的沒錯,這麼美好的姑娘,他又怎能讓她活在擔憂中?
  “既然你不想,以後我不會再提了。”唐甜兒反握住他的大手,食指在他的掌心畫上一顆心……愛他的心。
  “讓我準備三天,三天后就啟程。”他下了決定。
  “三天后?!你的意思是……我也得去?”唐甜兒說及此,身子難免因為緊張而繃起。
  “那是當然,我曾跟張總管提過,要他回去告訴我父皇、母后說,要我回去可以,但我會帶我的妃子一道回去。”瞧她那不自在的表情,京寅忍不住大笑,“哈……別緊張,不過是京師、皇宮,又不是龍潭虎穴!”
  “可是……可是如果他們不喜歡我呢?”她身子一緊,“我曾看過街坊做野台戲的,他們演過宮廷劇。”
  “哦,他們是怎麼演的?”他撇嘴一笑,這倒是挺新鮮的,想他過去都在為事業傷腦筋,哪來的閒情去看野台戲?
  “嗯……如果皇上、皇后不滿意,就會將那女人逐出宮,這還是最低的責罰,更嚴重的還會將她關在牢房一輩子,更殘忍的還會把她鎖在酒壇中自生自滅……”
  過去曾被關過的駭意又重返心頭,她忍不住直發抖。
  京寅見了,將她用力拉進懷裏,撫著她的發說:“我來自宮廷,你說的這些我不敢說過去的朝代沒有過,但我父皇、母后極為仁慈,絕不會有這種事發生,如果有……我也會陪你一塊兒的,你放心。”
  “真的?!”聽他這麼說,唐甜兒不禁稍稍安下心,“只要能跟你在一塊兒,我願意和你一起回去面對他們兩位老人家。”
  “那才對。”他揉揉她的腦袋,“對了,我父皇重吃,母后喜歡手巧的女人,這些不都是你擅長的嗎?回去後盡可能表現好些。”
  “這回換我表現了呀?”經他一說,她對自己也有了自信,“你說的對,我買不起雪蛤、人參還有上好絲繡,但我可以做好吃的料理、裁制好看的衣裳。”
  “那就對了。”
  “那我也該用心準備了。你得寫一些皇上、皇后愛吃的菜色給我,趁這三天我要讓九叔惡補我一番。”說著她便從椅上跳了起來。
  “幹嘛這麼急?”他笑看她那興奮的模樣。
  “怎不急呢?這可是我唐甜兒這輩子第一次做巴結人的事呢,而且是只許成功不能失敗。”她臉上的自信笑容讓京寅看了也會心一笑。
  突然,大齊在外頭輕敲兩聲,“九爺,阿強來了。”
  “哦,讓他進來。”京寅疑惑的眯起眸。
  不一會見阿強從外頭走進寢居,當唐甜兒一見他,立刻開心喊道:“阿強……好久不見了,你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被你踢到腰揚子的疼痛呢。”阿強笑應,“甜兒姑娘……不,我是該稱呼你九王妃了。”
  這聲九王妃讓京寅聽得好得意,於是問道:“不是讓你進宮當差,你怎麼又來了?”一年多前他為了尋找唐甜兒而將江南的事業暫時放下,而由於阿強跟了他多年,他不舍遣退他,於是將他安排進宮當差。
  “我這次來到金梅鎮,是因為皇上的命令。”阿強笑說。
  “什麼?”京寅深提口氣,“什麼命令?”
  “據說是張總管回富後,將您和甜兒姑娘的事稟告皇上,於是皇上立刻消了封家書,要我送來這兒。”說完,阿強便將懷中的信呈上。
  京寅遲疑地接過手,旋而對阿強說:“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阿強與大齊退下後,唐甜兒早已迫不及待地走向他,顫著聲音說:“快……快拆開看看呀!”
  “甜兒,別這副樣了,你這樣弄得我也好緊張。”他故意做出一副發抖樣,目的是想逗她開心,誰知道她居然真的擔心得紅了眼。
  “喂喂,我只是想逗你開心,你別哭呀!”他站了起來,趕緊拿衣角為她拭淚。“我這就拆來看,不准再哭了。”
  “那你快點嘛!”她噘著唇說。
  他笑著將信拆開,看過之後,唐甜兒從他松了口氣且帶笑的表情中看出一絲端倪。
  “到底怎麼樣?你說呀!”唐甜兒緊張地問。
  “上面說皇上聽張總管形容過你,說你是個堅韌的好姑娘,最重要的是你很愛我,光這份愛就足以匹配我。”他笑撫著她細柔的腮幫子。
  “張總管怎可能說我好話?我才不信。”關她、餓她,他不就是想逼死她嗎?
  “他並不是壞人,做那些事全是為了逼我回宮,但看過我堅決的反應後,他也知道自己錯了。他還將你父親唐家本搬了出來,並將先皇賜贈‘唐巾’的故事告訴我父皇,他們居然還記得你父親,也認為他是位好官,相信他的子女也必定有一定的涵養。”
  他眯眼看著她,“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她捂著臉兒落下感動的淚,“好個張總管,本來我還想找他報仇的,現在……算了,就放他一馬吧!”
  “喂,這是好涵養的姑娘會說的話嗎?”京寅擰擰她的鼻尖。
  她低首一笑,“我才不信你喜歡什麼好涵養的姑娘。”
  “哦,那你認為我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他眯起眸,瞳心滿載著對她的愛意。
  “嗯……可愛、善良、調皮、固執……凡事都好,就是沒涵養的淘氣姑娘。”
  說完,唐甜兒便用力跳到他腰上,“走,我們先回房去。”
  “哇,你真是……”京寅抱住她,笑意盎然地往內室走去,“等下你溫存的聲音可得含蓄點喔!”
  “……你真討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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