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很多正要創業的人比較喜歡逐步指導的公式,或是一套他們可以用來達成目標的具體規則。問題是,世上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我們有的,只是一種思考方式,讓我們可以處理各種不同的情境,並且在各種不同的機會出現時,好好把握。雖然我們不可能個個都是伍茲、畢卡索或莎士比亞,但人人都可以學會打高爾夫、畫畫或寫十四行詩,而且,人人都能學會財務獨立。
公司被擊垮 怪罪環境只是藉口
接下來我要講的,是我自己的經驗,也就是我事業上最大的挫敗:我的快遞事業,在一九八八年破產。我從無到有,建立了「理想快遞」(Perfect Courier),營業額達三千萬美元,連續三年登上《企業》雜誌五百大成長最快的未上市公司;後來和一家上市公司「城市郵遞」(CitiPostal)合併,並於一九八七年打進《企業》一百大成長最快的上市公司。但我還不滿足,我的夢想是建立一家營業額一億美元的公司。於是,當我看見一條捷徑,就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一九八七年,我併了一家七千萬美元的公司,叫做「天空快遞」(Sky Courier)。
結果,天空快遞根本是家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的公司。一開始,公司就急需挹注五百萬美元的現金,我決定從理想快遞拿出這筆錢。這麼做,本身未必有錯,因為即使天空快遞倒了,這筆錢血本無歸,理想快遞還是可以生存,並和以前一樣的成長。
但我很快就發現,五百萬還不夠。天空快遞另外還需要二百萬,我同樣決定從理想快遞拿錢出來。接著,我還同意由理想快遞為天空快遞做數百萬美元的信用擔保,以撐住該公司。
這兩個動作,是非常嚴重的錯誤,讓我的主要事業陷入危機。我當時其實也知道,第二次所投入的資金如果賠掉了,理想快遞會跟著受傷。而且如果信用擔保的部分也出問題,理想快遞可能也會跟著倒。
但儘管危險,我從沒想到要回頭,也不認為自己應該回頭。我認為自己當時有把握處理各種問題,以前也遇過困境的我,以為自己所向無敵。後來所發生的一些無可避免的事件,我事先想也沒想到。
首先,是一九八七年十月的股市崩盤。專印金融刊物的印刷廠受傷尤其慘重,而天空快遞有許多業務,就是來自這些印刷廠,一夜之間,業績就掉了五成。於此同時,已經問世二十年的傳真機,也突然達到某種臨界量,對快遞事業帶來毀滅性的效果。越來越多人不用快遞寄送文件,而改用傳真。幾個月後,理想快遞的業務就掉了大約四成。
我們抵擋不住這兩個因素結合所帶來的威力,一九八八年九月,公司申請破產保護。三年後,當我們走出破產保護時,員工從三千多人,縮減至五十人左右,營業額也從一億美元,降到連二百五十萬都不到。
是「我」讓自己暴露在風險中……
相信我,這真是一場震撼教育。好幾年之後,我才理出頭緒,了解事情真正的來龍去脈。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才搞懂,我當然有很好的藉口──畢竟,誰能預料到股市崩盤和傳真機,會聯手摧毀我們?但我心裡很清楚,怪罪環境只是藉口,真正的問題是:為什麼公司會這麼容易就被擊垮?
為這個問題找答案,對我來說極為困難。這表示我得承認這次破產,和我的個性及決策錯誤有很大的關係。無論如何,我最後還是強迫自己去認識我所知道的真相。
我創立了一個可愛、安穩而又賺錢的事業,然後讓她暴露在超出能力外的風險裡,進而摧毀了她。而我之所以這麼做,純粹是個性使然:我喜歡冒險。我喜歡跑到懸崖邊往下看,這是我「土撥鼠節症候群」的症狀之一。這次,環境把我推下斷崖,而我其實打從一開始就不該靠近斷崖。我冒了一個愚蠢的險,讓我所擁有的一切陷入險境。結果,好幾百個人失去工作,還有好多人──包括我──飽受夢魘之苦。
儘管認錯如此困難,事實證明,「坦然面對」是我從商生涯中,最如釋重負的體驗。我並沒有要改變自己的個性,我知道我辦不到,而且我也不想這麼做。
我開始把焦點放在自己該如何做,才能避免這輩子重犯土撥鼠節的毛病。例如,我知道我很少聽別人的忠告,很多很好的建議常被我忽略。於是,我訓練自己要更仔細地聽,不論我接不接受,都至少要去理解這些建議。我還特別重視那些專長和我不同、但判斷力受我推崇的人的意見。我還定了幾條規則,強迫自己在做重大決策之前,一定要徹底想清楚各種結果。
然而,這主要是調整我對風險的思維。別誤會我的意思,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愛冒險,但我後來所冒的,都是算計過的風險。我尤其會去計算,萬一決策錯誤,會讓多少人丟掉飯碗。毫無疑問,這是我在整起事件中所學到的最重要一課。經歷了裁員的痛苦,我對執行長的責任,有了全新的認識:要對員工的生活,負很大的責任。
基於這個認識,我發展出一套基本規則,用來評估我所做的每一項重大決策:一定要把資金來源保護好。當你有個還不錯的事業,就必須把這個事業的前途列為第一優先,而且絕對不做任何會讓這個事業陷入危機的事。你還是可以從事風險性投資,只要你能確保即使投資慘賠,或是發生任何意外災難,你的核心事業都還能很安全。
(本文轉載自諾姆.布羅斯基、鮑.柏林罕新書《師父》,中文譯本由早安財經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