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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妳不是搞怪【為愛瞎拚之二】 作者:路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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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妳不是搞怪【為愛瞎拚之二】 作者:路可可



歐陽文文這朵清純小百合真懂得怎麼讓一個身經百戰的男人受挫。
他是三屆世界冠軍賽車手 她竟然把他拿來跟計程車司機相比,
他的男人味女人都癡迷地讚嘆是「致命男人香」,唯有她嫌棄得要死,
見到他,她看不見他的帥跟瀟灑,只會不識貨地挑剔他的禮貌不夠,
用心對她調情都是浪費,說的甜言蜜語也被她冷冷打掉,
唉!她的清心寡欲、不解風情真是太折磨他了……
前男友牽手前一定會先問她,親吻更是得徵求她的同意,
但這個麥特森真的很沒禮貌,才認識一天竟然亂吻她,
看她的眼神很大膽、直接,完全不隱瞞對她很感興趣……
他戀愛手段高超,她不是不會心動,不是沒被他所迷惑,
但像他這樣情場老手豈是她招架得來的?當當朋友還可以。
最好是當那種不用見面、偶爾打打電話就好的朋友。
沒想到講了幾個月電話約見面後,情況失控了……


第一章

  義大利佛羅倫斯DEL  DUOMO廣場角落的一家咖啡廳裏,四名跟團來觀光的臺灣女人正站在吧台邊,捧著剛煮好的卡布奇諾,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今天的所見所聞。

  或者,該說只有三個女人正在七嘴八舌。

  因?其中有一位女人正專心的品嘗著咖啡,沒空說話──

  歐陽文文捧著她的卡布奇諾,感動得差點滾出淚來。當香醇濃郁的咖啡味滾過舌面的那一刻,牛奶香氣便隨之幸福地倚偎到舌尖兩側。

  歐陽文文瞇起眼,滿足地鼓起雙頰,長吐出一口氣,用她一貫慢吞吞的說話速度,緩緩地說道──

  「咖啡、真、好、喝、啊!」

  吧台裏忙碌於煮咖啡的兩位中年服務生,一看到她捧著咖啡的燦爛笑?屆A也不禁鬆開緊繃的表情,笑了起來。

  這位美麗的東方小姐氣質高雅,模樣清純又可人,看來還真是賞心悅目。

  「我還要再喝一杯。」歐陽文文從皮夾裏掏出一塊兩角歐元,再度跑到櫃檯前買咖啡券。

  歐陽文文的朋友們仍然站在原地說著話,話題卻已經轉移到這幾天買了什?l戰利品等等等。當然,她們也沒忘記要討論一下,這一路載著他們這團的那位拿坡裏司機。

  此時,店內除了一個戴著F1賽車棒球帽,讓人看不清臉孔的男人之外,完全沒有任何東方人。因此,幾個女生說起話來的內容,也不免肆無忌憚了起來。

  「妳們看──他們送我一顆巧克力耶!」歐陽文文開心地捧著她的咖啡回到朋友旁邊,雪白的咖啡杯旁擺著一顆裹著紅色包裝紙的巧克力。

  「喔,有豔遇。說,巧克力是誰送的?」淩大姊大聲說道,朝歐陽文文眨了眨眼。

  「才、不、是、豔遇呢!可能是因?我一直對著他們的咖啡咽口水,他們覺得我很有趣吧。」歐陽文文緩緩地說著,忍不住又把杯子端到鼻間,深吸了一口濃濃的咖啡味了。「好、香……」

  歐陽文文說話速度奇慢無比,通常等到她把一句話說完時,她的朋友們就已經又把話題轉到別件事上了。例如現在──

  「妳們不覺得剛才看的那座大衛雕像的比例不大對嗎?」淩家三姊妹交換了一個曖昧眼神,公然討論起廣場上的米開朗基羅的曠世名作,裸體大衛王。

  「不會啊!」歐陽文文的粉唇染著一層牛奶泡沫,非常認真地搖著頭。

  「不會?」淩家姊妹們互看一眼,只覺得她們的清純小百合對男人的要求真的「不大」。

  「大衛像的肌理線條柔軟又堅實,比例也很完美,算是百年難得一見、兼具美貌與男性雄壯魅力的俊男哪!」歐陽文文老實地說出自己的看法,優雅臉龐上沒有一絲玩笑之意。

  「唉呀,誰跟妳討論大衛的身體比例,我們是指大衛的『男性特徵』啦!」閱人無數的淩家老二,首先爆笑出聲。

  「大衛的『小鳥』很小嗎?」歐陽文文側著頭,神態有些不解。「那幹?l滿街都在賣印著大衛小鳥的圍裙和紀念品?」

  「歐陽文文,想不到妳和馮正雄從交往到分手,一共花了五年光陰,竟然還清純至此。我們是該慶倖馮正雄的忍功過人,還是該崇拜妳的清心寡欲?」淩大姊拍拍歐陽文文的手,好奇地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歐陽文文揉揉鼻子,清麗眼眸裏也漾著一個大問號。

  「他難道不會想要嗎?不會要求嗎?」姊妹們紛紛追問道。

  歐陽文文側頭想了一下,絲緞般發亮的黑髮披在肩上,氣質清新得一如少女。「但是,我不想要啊。」

  「就是因?妳不想要,所以馮正雄才會劈腿的!我們是女人,不是女神,愛欲是一體兩面的事啦!你們交往了這?l多年,就是鑽木取火也該燎成森林大火了!」淩家老二彈了下歐陽文文的耳朵,忍不住搖頭歎氣了起來。

  「歐陽文文,沒有那種不想要的,一定是馮正雄的技巧太差了。」淩家老三補充說明道。

  「妳們……小聲一點啦!」歐陽文文抓著開始發熱的耳朵,聲聲慢的音調在拉高聲音時,聽來和撒嬌其實並無二致。「反正,我已經和馮正雄分手了。」

  角落的男子聽到這裏,飛快地?鰾Y看了她們一眼。

  三名正在七嘴八舌的女人,屬於都會類型的美女,是一種很尋常的好看。而那個最讓他感到好奇的「歐陽文文」正背對著他──他只瞧見了一頭整齊而美好的齊肩黑髮。

  他不喜歡他的女人染發,偏偏這年頭想找到一個沒染發的女人,可能會比找三十歲還沒交過男朋友的女人,還要困難上十八倍。

  他對自己的胡思亂想一挑眉,決定自己果真不能無聊太久。他瞄了一眼自己裹著複健手套的右手,只希望明天的檢查一切順利,他才能儘快出賽。快悶壞了哩!

  「喂,妳們知道麥特森嗎?」淩大姊指著義大利報紙上的賽車照片,大聲地詢問道。

  「怎?l可能不知道?麥特森就是連續三年排名世界第一的賽車手,上個月非洲饑荒,他個人獨捐了美金一百萬,好了不起喔!」淩家老二雙眼發亮地談起心目中的偶像。

  「哇,捐那?l多錢啊,賽車手很好賺嗎?」歐陽文文放下咖啡杯,滿足地咽下最後一口咖啡。

  「麥特森賽車一年能賺進上千萬的美金耶!」淩家老二拿起小湯匙,敲了下歐陽文文的手臂。

  「太誇張了吧,開賽車居然可以賺那?l多錢喔?!」歐陽文文輕蹙著眉,優雅的臉龐上寫滿了不解。

  沒錯,的確是太誇張了!

  坐在角落的那名東方男子附和地點頭,完全不介意讓人家知道他正在偷聽。他個人也覺得賽車可以賺那?l多錢,實在是件太過離譜的事,他只是從來就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

  「親愛的小天兵歐陽文文,麥特森開的是賽車,不是計程車。他的體能必須能隨時維持在最佳狀況中,而且必須冒著生命危險,坐在極速三百多公里的車子裏掌控所有狀況,他們是用生命在賺錢的人耶。」淩家老二奮力?她「前」男朋友的偶像辯論。

  「計程車司機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而且臺灣的交通也很衝鋒陷陣啊。」歐陽文文不以?然地輕蹙著眉心,粉薄雙唇不自覺地輕噘了下。「憑什?l賽車就可以拿到那?l多錢?!」

  東方男子一挑眉,唇角含笑地再度朝她的方向瞥去一眼。

  「因?每年的F1賽事可以有幾百億的門票收入,及周邊廣告效益。」淩家老二了若指掌地說道。

  賽車在臺灣並不是項熱門活動,可她們三姊妹既然發現了賽車手及他們的團隊技師多半很養眼的這項事實,又怎?l能放棄對賽車的狂熱呢?

  「而且啊,我記得妳們跟我說過賽車其實是有一個團隊在後方支援,那?l那個麥特森憑什?l個人獨拿那?l多錢啊?」歐陽文文揉揉鼻子,黑白分明的瑩眸閃過一抹不解。

  「妳是蕃仔啊!」淩家老二翻了個白眼,懶得再和這個小固執解釋太多。

  「人家就是不懂,所以才想要問清楚一點嘛。」歐陽文文張著她深邃的眼眸。「回答人家的問題,好不好?」

  「全世界的活動都一樣,一定要有個有魅力的人才有法子帶動熱潮。」淩大姊簡單地回答道。

  「妳的答案我不滿意耶,如果這樣的話,那就叫那些偶像藝人去賽車好了。」歐陽文文將烏亮發絲往耳後一撥,露出一邊的粉白耳廓。

  「偶像藝人沒法子像賽車手,把車輛的力與美發揮到極限,也沒辦法讓車子的性能發揮到極限。畢竟要將車子駛出時速三百多公里的速度,車手一定要具備超乎常人的敏銳度與駕馭感。」一個中文帶著些微異國腔調的磁性男聲,插入了這群女子的對話裏。「專業,才是觀?菮珒虧搰搢鴘漣僧?v賽。」

  ?菑k的目光全都定格在眼前送上門的猛男身上。咻,好完美的身材比例──

  合身紅色棉質上衣完全襯托出他的結實胸肌,合身的牛仔褲則是徹底地呈現出他的俏臀與一雙修長直腿。

  極品!淩家三姊妹在心中暗暗稱讚道。

  他想做什?l?歐陽文文擰著眉,看著這個一手撐在吧台邊,擋住她去路的高大男人。她從他搭在吧臺上的那只大掌一路往上看,從他覆著一層褐色汗毛的結實手臂,看到他寬厚的肩。最後,她的視線停留在他壓低的帽檐上。

  連帽子都沒脫下來,這個男人未免太沒禮貌了吧!歐陽文文皺著眉頭,粉白腮幫子也微微鼓起來。

  「妳同意我對賽車的評論嗎?」由於帽檐壓得太低,男子又朝她靠近了一步,?的就是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不……同……意……」歐陽文文慢吞吞地後退一步,慢吞吞地將雙臂抱在胸前,慢吞吞地說道:「因?我們的現實生活裏,根本就不需要跑得那?l快的車子。那根本是在妨礙交通、拿人命開玩笑。」

  「歐陽文文!」三姊妹大聲抗議了,目光全都放到那個男人身上。

  好不容易有個身材養眼的男人出現,怎?l可以連他的臉孔都沒看到,就眼睜睜地讓他被不解風情的文文給趕走呢?

  「妳們三個幹?l叫那?l大聲啊?」歐陽文文輕聲抱怨道,十二個字足足說了十秒鐘。

  「哈!妳很有意思──」男人驀然?酈_頭,直勾勾地看向歐陽文文。他那雙暗綠到近乎墨黑的眸子及讓人驚歎的俊容,很快地在其他女人間引起了一陣旋風。

  是麥特森!

  現場女性除了歐陽文文之外,全都倒抽了一口氣,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張在國外年年被列入夢中情人的俊容。

  此時,麥特森的炯炯目光正緊盯著歐陽文文,眼裏也閃過了一陣驚豔。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這種出污泥而不染的純淨美人了──

  靜謐的細長眸子,極有氣質。優雅的挺致秀鼻,很有氣質。好看的細薄粉唇,氣質十足地微抿著,適度地表現出她的不悅。總而言之,她這張乾淨的鵝蛋臉,竟讓他除了「氣質」二字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形容詞了!

  這年頭有氣質的優雅女人不多了,然則眼前的歐陽文文卻足以堪稱?其中翹楚。

  他真是放肆!歐陽文文被瞪得非常不愉快,迫不得已地?鰾Y回瞪著他。

  她完全沒注意到淩家三姊妹,已經一個個被他電得眼冒金星,頭昏腦脹了。

  「我們素昧平生,你不要再靠近我了。」歐陽文文表情嚴肅地將雙臂交叉在胸前,慢條斯理地說道。

  麥特森一聳肩,沒退開,聞到了她發間的熏衣草香味。「?什?l不能再靠近妳?」麥特森很習慣和女人有著近距離接觸,一雙獵豔的深眸也已經鎖定了目標。

  「因?我一來不知道你是誰,二來討厭你身上的古龍水味。」歐陽文文的鼻子擰皺了一下,她連忙用雙手摀住口鼻。

  「哈……啾……」歐陽文文打了一個再慢不過的噴嚏,因?速度極慢,所以感覺很像被調慢了速度的影片,有種復古老舊的美感。

  麥特森見狀,眸色一變而?似笑非笑的調情色調。她給人的感覺很新鮮,像早晨的露珠一樣地討人喜歡。昨天晚上在飯店門口堵他的FANS,如果有她一半的有趣,早就被他請到房間「小酌」一番了。

  「你幹?l還一直站在這裏擋路?」歐陽文文從口袋裏拿出手帕,禮貌地拭了下唇。

  麥特森瞠目結舌地看著她那條秀氣的粉紅色手帕,不能置信地搖著頭。「我以?除了幼稚園小朋友之外,沒人會帶手帕了。」

  「不關你……」歐陽文文才說了三個字,便決定她實在沒必要跟他說話。她回頭對朋友們說道:「我們走吧。」

  「我想再喝一杯咖啡。」淩家老二拉長聲調,刷得特長翹的睫毛朝麥特森誘惑地眨啊眨地。

  「我請各位女士喝咖啡吧。」麥特森朝座位做了個「請」的動作,眼睛仍然看著歐陽文文。

  淩家三姊妹們喜不自禁地魚貫前進,有種人財兩得的欣喜。在義大利,站著喝咖啡和坐著喝的價錢至少差十倍咧。

  歐陽文文對著淩家姊妹不顧道義的背影,她鼓起腮幫子,做出一個與她的外貌特質迥然不同的河豚表情。

  麥特森一挑眉,忍俊不禁地低笑出聲。

  歐陽文文一發現她被嘲笑了,立刻把腮幫子縮回正常大小,當然也沒忘記要瞪他一眼。討厭,這個陌生男人幹?l來破壞她的悠閒好時光啊。

  「那妳們慢慢喝咖啡喔──」歐陽文文故意揚聲對三姊妹大聲說道:「我要再去外面看看聖母百花大教堂。」

  「不行!妳會迷路!」淩家姊妹們有志一同地站起身,對著她大聲警告道。

  「就在前面而已,不會迷路的。」歐陽文文沒給朋友們阻止的機會,徑自走出了咖啡廳。

  「各位放心,我不會讓她迷路的。」麥特森給了她的朋友們一個明燦笑容,也隨之走出咖啡廳。

  當然,身?一個成熟男子,他沒忘記回頭用義大利文向服務生交代道:「老彭,請幫我招待一下這幾位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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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文文才走出咖啡廳,四月涼風便拂上她的臉頰,讓她舒服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踏著輕快的步伐往前方的聖母百花大教堂前進,她小聲地哼起「我的太陽」這首義大利民謠。

  辭掉工作來旅遊,果然是個正確決定。在這樣一個步調悠閒的地方,心情整個都開朗了起來,就連發現前任上司兼男友劈腿的痛苦,也隨之淡然了不少。

  驀地,一個身影擋去了歐陽文文的去路,高大身影在她的臉上投下了一道陰影。

  歐陽文文直覺地先抱住自己的斜背包,瞇起眼看著那個逆光的人影。

  「嗨!再一次碰面了。」麥特森推高帽檐,好讓她看清楚他的臉。

  歐陽文文看著他陽剛的男性笑?屆A她抿緊唇,覺得有種被騷擾的感覺。她二話不說,轉身往右跨了一步。

  麥特森亦跟著跨了一步,笑容也依然如影隨形。

  歐陽文文才要鼓起腮幫子,便見到他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於是,她很快地板起臉,以冷眉冷眼應戰。

  「讓開!」歐陽文文不客氣地說道,只是聲音仍然相當秀氣,根本沒達到任何恫嚇效果。

  「妳的說法相當沒禮貌。」麥特森沒動怒,只是沒想到這樣一張以高雅讓人驚豔的臉龐,會說出這種近乎粗魯的話。

  「你擾人清靜才是最沒禮貌的事。」要知道和別人爭執這種事,也和她平靜的個性完全不合啊。

  「我只是想認識妳。」麥特森雙手一攤,言談之間又往她的身邊逼近了一步。

  「我不想認識你,而那些想認識你的女人們,現在都還坐在咖啡廳裏等你。」歐陽文文揪著手帕,往後退了三大步。這個陌生男子怎?l如此狂妄,他以?他是天下第一情聖嗎?

  「義大利的治安並不好,一個單身女子在廣場閑晃,很容易成?宵小、強盜的目標。」他晃步在她身後,意態相當悠閒。

  「我只知道這裏的人很沒禮貌。」歐陽文文回頭瞪他一眼,完全沒注意到前方的狀況──

  一個貌似古靈精怪的吉普賽小孩正朝著她的方向走來,驀地與她撞成了一團。

  「小心!」麥特森見狀,長腿一跨,伸手就要將她拉到他身邊。

  歐陽文文避開麥特森的手,伸手想要扶起那個約莫七歲的小男孩,以英文說道:「小朋友,對不──」

  小男孩瞄她一眼,連站都還沒站穩,便一溜煙地跑掉了,跑百米的速度足以打破世界速度。

  「我又沒有要罵你,你幹?l跑得那?l快?」歐陽文文喃喃自語著,伸手揉著她腰間被撞痛的地方。

  「小姐──」麥特森皺著眉,嚴肅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肘。

  「不要隨便亂碰我,可以嗎?」歐陽文文再一次甩開他的手,真的超討厭他這種不尊重人的輕薄舉動。

  「妳的錢包被扒了。」麥特森眉頭一皺,沈聲說道。

  歐陽文文倒抽了一口氣,馬上低頭一看──側背包仍然挂在她的腰間,但背包下方已被小刀劃了一道,破了個大洞。

  她顫抖的手指,打開了側背包。「我的……護照……我的……錢包……」當歐陽文文發現她最重要的兩樣東西全都不翼而飛時,她的說話速度已經慢到近乎完全停頓。

  她抓住手帕,水瑩眸子無助地看著她發抖的手指。怎?l會這樣?!「全被扒了……全被扒了……」她?酈_雪白臉龐,茫然地望著他。

  麥特森著迷地盯著她純淨的臉龐,意外地發現此時他心臟狂跳的感覺,與他賓士在車速三百多公里下的快感甚?相似。

  她無助的神態太迷人,迷人到讓他甚至忘了三十出頭的他,大概已經有二十年沒追過女人了。而此時想追求她的意念,就跟他每回出場都立志要創下場內單圈最快紀錄一樣地堅定!

  「沒人告訴過妳,這裏扒手盛行嗎?如果被人撞倒了,妳的第一個反應應該是護住皮包哪。」麥特森上前一步,輕輕地環住了她的肩。他的嗓音低柔,深邃眼眸裏滿是男人哄寵女人的雄性性感。

  「領隊是有交代過我們,他說小孩有可能是最高明的扒手。可是,我沒想到我會真的遇到……」歐陽文文無力地頹下肩,顫抖的手指卻幾乎將她的手帕揪爛。

  「我可以幫妳。」他握住她的下巴,看入她的眼裏。

  他眼裏的欲望太明顯,歐陽文文頓時心生防備,心頭警報大響。「你別碰我!」歐陽文文飛快地推開他的手,拿起手帕猛擦著下巴。

  雪白肌膚被她的手勁揉出一片暈紅,打亂了她的冷靜,也?她的模樣增添了幾許孩子氣神韻。

  「抱歉。」麥特森當然沒放過她的每一種風情,他勾唇一笑,璀亮眸子直鎖著她的視線。

  歐陽文文見他還在笑,這回可真是生氣了。她用盡所有專注力,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可這一瞪之下,她卻忘了自己原先想對他說什?l。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在瞬間加快到有些喘不過氣。他那雙閃著綠光的眼瞳,正漾著勾魂攝魄的笑意,讓人連多看一秒都要臉紅。

  「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一直纏著我的話,我的錢包和護照也不會被人偷走。」歐陽文文氣惱地別開眼,盡可能地加快了她的說話速度,以期能充滿威脅兇狠的味道。

  「我很願意?妳找回失物,如果妳願意陪我吃頓晚餐的話。」他的雙臂好整以暇地交叉在胸前,就等著她?鰾Y。

  「我……才……不稀罕你的幫忙。」他居然還敢趁人之危,簡直惡劣到極點。

  歐陽文文被氣得眼眶沁出薄淚,她轉身就往前走,還故意低頭看著手錶,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要命,現在距離集合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要上哪里去找領隊啊?

  歐陽文文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遲疑了一分鐘之後,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了那間咖啡廳。她小跑步地沖向咖啡廳,假裝她根本沒注意到身後有一個掃把星仍然持續尾隨著她。

  「義大利這種觀光客被偷竊案,每天至少有上千件,領隊只能幫妳報警,卻沒法子幫妳找回妳的護照。」麥特森說道。

  他現在是在幸災樂禍嗎?歐陽文文握緊拳頭,根本不想回話。

  麥特森望著她氣到發抖的纖細肩膀,更加興致高昂了。他怎?l能有法子不理她呢?這年頭喜怒哀樂這?l明顯的天真美女,已經是稀有動物了啊!

  「我保證我可以幫妳找回妳的護照。」麥特森飛快地跨前一步,再次與她並肩而行。

  「?什?l你有法子可以幫我?」歐陽文文?鰾Y看他,毫不掩飾她眼裏的懷疑──這人和竊盜集團不會有什?l挂?L吧?

  「因?我在這裏還算有點影響力。」這是身?名人的少數優點。

  「一個有影響力的男人,會在大白天裏坐在咖啡廳裏向女孩子搭訕?」哈,難道她看起來很單純好騙,所以他才扯了這種笑話當謊話?

  「我不常向女孩子搭訕。」麥特森懶洋洋地一聳肩,也懶得解釋太多。

  他還滿享受這種和她對峙的新鮮感,如同駕馭新改款的跑車在新賽場上參與賽事一樣,前方的每一個轉彎都可能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刺激與快感。

  「是啊,你不常向女孩子搭訕,真是了不起的成就啊!」這一回,歐陽文文根本懶得理他了。

  「我與妳之間,不該稱?搭訕。我認?我們該把它稱之?──」麥特森故意放慢了說話語氣,雙眼晶亮地凝望著她。「有緣。」

  「我寧願和你無緣,這樣至少我的護照和皮夾不會被偷走。」歐陽文文想也不想地便回嘴道。

  「如果妳不願意相信我可以?妳找回護照的話,回去問問妳的朋友我是誰,我想她們應該都認得我。」生平第一次,麥特森必須在女人面前?聽X自己的名號,才有法子吃得開。這感覺,挺糟!麥特森撫著自己的下顎,有點不是滋味地抿緊雙唇。

  一旁的歐陽文文看他的神色稍微正經了些,她擰起柳眉,把他全身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遍──這男人樣子不差,看起來雖然頗有花花公子的味道,不過眼神還算清亮正派。

  歐陽文文回想著淩家三姊妹方才的崇拜眼神與驚呼聲,繼而想起她們全都放心地待在咖啡廳裏沒追出來一事。她垂下眼眸,盯著手帕,越想越覺得這個男人,可能真有幾分知名度吧。

  「你真的可以幫我找回護照嗎?」她正視他的眼,慎重其事地再問了一次。

  「如果妳願意用一頓晚餐來向我致謝的話,那?l我當然很樂意幫妳這個忙。」麥特森回應給她一個光芒四射的笑容。

  「趁人之危,是卑鄙小人的舉動。」她最不喜歡那種以油嘴滑舌來占人便宜的男人。

  「那又如何?我既沒作弊,也沒犯法,不是嗎?」麥特森看了手錶一眼,發現他並沒有太多時間和這位美女耗費了,他待會兒還得和夥伴們用視訊開會討論引擎轉速的問題。「我數到三,妳若同意就點頭,不同意的話,我就走人。」

  歐陽文文沒接話,像株小白花似地佇在太陽底下,任由微風撩起她的及肩長髮,拂過她迷惘的眼神。

  「一……」他用一種剝橘子皮的慢速數數道。

  「成……交……」歐陽文文脫口說道,溫吞語氣像是所有的話全都在心裏浸釀了幾十年一般。「如果你真能找回我的護照和信用卡的話,我就陪你吃晚餐。」

  「成交。」麥特森彈了下手指頭,眼尾一揚,唇邊也隨之亮出了一道耀眼笑容。

  那笑容讓他的性感黝眸洋溢著孩子般的雀躍,也讓歐陽文文不小心分神了幾秒。

  「妳先回到咖啡廳等著我的好消息吧。」他說。

  在歐陽文文來不及閃躲前,麥特森已經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手掌心上親密地印下了一吻。

  歐陽文文倒抽了一口氣,驀地縮回了手,落荒而逃似地閃進前方的咖啡館裏。

  麥特森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廳裏,他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請他的經紀人Mark代?聯絡這一區的吉普賽老大,讓他們在最快時間內將歐陽文文的護照、信用卡全數歸還。至於酬金部分,他自然會雙手奉上。

  結束通話之後,麥特森吹著口哨,沒有直接走向咖啡廳,反倒是悠閒地看著落日的金光映照在聖母百花大教堂圓頂之上的璀璨美景。

  他現在倒是不急著去逗弄歐陽文文了。

  反正,他和她即將會有一頓晚餐之約。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他擄獲這一朵美麗的東方茉莉花了。

  戀愛,是他的生命裏不可或缺的感動。

  但,這種感動的時間不必太長,畢竟生命裏有太多刺激與燦爛等待著他。

  他一向這?l覺得,也不認?歐陽文文會是個例外。

  麥特森看了一眼咖啡廳,臉上自信地漾著一道勢在必得的笑容。


第二章

  歐陽文文的護照和信用卡在被人扒走的一個小時之後,順利地被送回她手中。

  鈔票當然是不翼而飛了,但是領隊聽聞證件竟然全數被找回,就已經陷入感動的痛哭流涕之中了。在回國前兩天,團員的護照遺失,簡直就是一場天大惡夢啊!

  領隊從沒遇到護照被扒還可以撿回來的例子,從此對歐陽文文另眼相待。尤其在知道替歐陽文文找回護照的人竟然是麥特森時,他二話不說,馬上就冒著他的地中海髮型會引人側目的風險,拿下頭上的F1棒球帽,請歐陽文文代?要求簽名。

  是故,這一晚,歐陽文文理所當然地沒有和其他團員們共進晚餐。

  她和麥特森在一間美味餐廳裏用餐,此時正看著他在她帶來的那一堆賽車相關用品上逐一簽名。

  歐陽文文托著腮幫子,看著餐廳牆上老闆、廚師們的居家照片。原本以?麥特森一定會找一間適合向女人調情、燈光昏暗的餐廳,沒想到他卻帶她來到這家以磚石砌成,屋子裏頭有火爐,還有客廳的家庭式餐廳。老闆、廚師和服務生全是一家人,笑容比義大利的陽光還燦爛。

  而這群頗有分量的義大利人,在?她送上沙拉時,會唱當地民謠給她聽。在端上那道世界級好吃義大利餃子時,甚至還有人拿著吉他站在她身邊演奏助興。

  歐陽文文以?她會害羞到食不下咽的,可是那道義大利餃子真好吃,起士有著濃濃的牛奶味,餃皮也香Q美味到讓她一邊吃,一邊還要心滿意足地微笑,差點就忘了要在別人演奏完畢時鼓掌叫好。

  她該謝謝麥特森的!

  歐陽文文吃完加了香草酒的提拉米蘇,臉蛋微紅地打量著麥特森。

  他相當耐看──東方的五官,鑲在西方的輪廓上,有著歐洲的優雅與東方的神秘,性感與自信於是在他的舉手投足間表露無遺。

  「總算簽完了。」麥特森笑著?鑑間A意外發現她正認真地打量著他。他勾唇,似笑非笑地睨看著她。那火熱的眼神筆直地望入她的眼裏,專注得像是想將她每一寸表情全都烙在腦海裏一樣。

  歐陽文文怔怔地回望著他,覺得他的眼瞳像是汪流動的碧潭,漾著一股引人入勝的流動光彩。她緩緩地眨了下眼,喉頭發幹,腦子裏有著片刻的眩惑。

  「你──」她覺得這時候應該說點話,可她想不出來應該說什?l。她鼓了下腮幫子,納悶地揉了下鼻子,又看了他一下。

  「怎?l了?妳終於對食物之外的東西感興趣了?」麥特森一挑眉,指著她手邊已經見底的點心盤,再指指他自己的臉。

  「這家餐廳的東西很好吃,當然要慢慢吃啊。而且──」歐陽文文緩緩地喝了一口白開水,因?他的表情顯得輕鬆,所以她也就漸漸地自在了起來。「而且我跟你又不熟,如果硬要裝出很熱絡的樣子邊吃邊聊,我也會很尷尬的。」

  麥特森啜了一口紅酒,欣賞著她一字一句都回答得很認真的老實模樣。「妳有什?l事想問我嗎?」麥特森一手支肘托著下顎,眸光含笑地睨著她。

  歐陽文文移動了下坐姿,把水杯放在手掌間轉來轉去。「嗯……」她想了一下,因?對他實在沒有太多好奇,只好轉述了一遍別人的說法。「聽說你是個很有名、又很厲害的賽車手。」

  「沒錯。」麥特森點頭,幾絲黑亮的發落在前額,?他男性的臉龐增添了一些不羈的意味。

  「正常人通常會謙虛地說『還好』。」她沒法子理解這種過度自信的人。

  「我是?了所有人的面子著想。如果一個連拿四屆賽車冠軍的人都不敢稱自己是『有名』、『厲害』的話,那其他人情何以堪呢?」麥特森笑著答道,深色眸子在燈光之下閃爍著墨綠色的光芒。

  「也對。」歐陽文文點點頭,雙手托腮,支肘撐在桌上看著他。「你知道嗎?我朋友們覺得你很奇怪。」

  「因?我約了妳,而不是她們?」麥特森猜測道。

  歐陽文文訝異地睜大了眼,發現他的聰明還滿表裏如一的。「我還以?運動員的心思應該比較大而化之一些。」

  「那?l妳現在對運動員的印象改觀了嗎?」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捧著臉頰的纖長美麗手指上。她的手指像大理石雕出來一般的細白,不知道握起來是什?l感覺。麥特森的唇邊漾著笑,在心裏品味著這種難能可貴的動心感覺。

  「改觀了。不過,我還是和我朋友一樣覺得很奇怪,你?什?l約了我,而不是她們啊?她們比我活潑,比我喜歡你,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事實。」歐陽文文坦白地說道,也不怕這話得罪人。反正,他們不熟嘛!

  麥特森撫著下顎,低笑出聲,放電眼眸微瞇地睨睞著她。「因?──」他傾身向前,學起她說話時平徐溫吞的語氣,一字一句緩緩地說出:「妳比她們有趣得多啊。」

  「就因?我覺得你突然跑來跟我說話很莫名其妙,所以你覺得我有趣?」她真不明了這個男人的想法。

  「我的天!」麥特森撫著額頭大笑出聲,這回硬是笑到連雙肩都聳動了。「歐陽小姐,妳說話未免也太老實了吧。我第一次被女人形容?『莫名其妙』。」

  「抱歉,我不會說謊,所以,老是得罪人。」她注視著他,發現自己真的滿糟糕的。就連叫她硬擠出一個討好笑容,她都不大會耶。

  「無所謂,反正妳就是我喜歡的類型。被妳得罪,我也甘之如飴。」麥特森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喔。」歐陽文文拉扯了下唇角,權充一個勉強的微笑。

  被當成類型之一,該笑嗎?

  反正,男人在追求人時,總是會從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路誇獎到她的氣質。但,那又如何?那個和她交往了五年,每天至少都會說一句甜言蜜語的馮正雄,最後還不是變心了?

  歐陽文文的目光盯著麥特森的肩膀,對著那片紅色衣料,傻傻地發起愣來。

  麥特森沒有打擾她的出神,當別人心情低落時,他不會感覺不出來。

  他拿起紅酒,在她的酒杯倒了五分滿。「因?感情的事而煩惱?」他用自己的酒杯輕觸了下她的。

  當。

  玻璃杯相觸的清脆聲音,震醒了歐陽文文的出神。

  歐陽文文拿起酒杯,讓紅酒在透明杯裏轉啊轉地。等到酒杯裏激蕩出葡萄香味時,她先抿了一口紅酒,清掉口中的雜味後,接著再喝了兩口,讓紅酒的氣息彌漫整個口腔。

  「哇,果然還是葡萄汁比較好喝。」她吐吐舌頭,拿起一旁的礦泉水猛灌了好幾口。

  麥特森不能置信地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及頻頻吐舌頭的無邪模樣。「我以?妳喝酒的。妳品酒的樣子,看起來架式十足。」他拿起紅酒,喝了幾口,像喝開水一樣地怡然。

  「前幾天旅行社的行程裏排了一站到酒莊參觀,我順手學了兩招,唬倒了你吧。」她笑瞇了眼,因?很少騙得倒人,所以頗感愉快。

  麥特森也笑了,因?覺得她微笑時,白細腮幫子微微隆鼓起來的樣子,極有人緣。

  「嘰哩呱啦啦啦啦啦啦……」穿著白色圍裙的老闆娘站在餐桌邊,對著麥特森比手畫腳了起來。

  「老闆娘是不是要把我這種不懂得品酒的客人趕出去啊?」歐陽文文圓睜著黑柔眸子,連忙正襟危坐地挺胸坐好,雙手還乖乖地放在膝上。

  「老闆娘是來問妳──覺得今天的食物如何?」麥特森解釋道。

  歐陽文文?鰾Y看著笑咪咪的老闆娘,她僅會的一句義大利文馬上就脫口而出了。「媽媽咪亞!」她笑得很燦爛,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吃得很飽、很飽。

  老闆娘大樂,伸手就把她抱入懷裏。

  歐陽文文纖細的身子,被拽入一個溫暖的體溫裏,重重地被擠壓了一下。由於她從沒有過這種被人緊緊抱住的經驗,於是手足無措地臉紅了起來。

  麥特森覺得新鮮,覺得歐陽文文單純得就像是從修道院跑出來的女孩一樣。

  老闆娘鬆開了她,對著她一串嘰哩呱啦之後,又給了她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擁抱,然後才又匆匆轉身離開。

  「老闆娘說什?l?」歐陽文文拿起水杯貼著發紅的臉頰,努力地想降溫。

  「她說妳太瘦了,要我經常帶妳過來用餐。」麥特森沒翻譯出來的話是──你有了這?l可愛的女朋友,還不快點定下來。

  「老闆娘有義大利面的味道,抱起來好溫暖。」原來被緊緊擁抱的感覺,真的是會讓人感動呢!

  「我是帶妳來這家餐廳的人,我也可以得到同等的待遇嗎?」麥特森朝她眨眨眼,漾著笑意的俊瞳鎖住她的視線,眼神深情地像是要探入她的心裏。

  「啊,我忘了跟你說謝謝。謝謝你幫我找回了護照,謝謝你招待了我這?l豐富的一餐。」歐陽文文誠心地道謝著。

  「不用道謝,回答我一個問題當成謝禮就好了。」他是第一次遇到不大把他當男人的年輕女人。所以,他對她──相當好奇。

  「好。」她點頭。

  「妳最近有感情的困擾嗎?」他很好奇她剛才發呆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什?l?

  歐陽文文一怔,再次因?他的敏銳而驚訝了。她偷偷瞥他一眼,然後低頭揉著鼻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她從沒跟陌生人說過她的心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也從沒和陌生人聊得這?l投契過。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一口紅酒在作祟,她的頭有點暈,難得地想說話。

  「我一個月前被我男朋友甩了。」歐陽文文緩緩揚眸望著他,老實地說道。

  「妳看起來不大悲傷。」他不認?她是那?l會隱藏情緒的人。

  「對啊。」她老實地點頭,習慣性地托著腮幫子,以近乎喃喃自語的音調說道:「我也以?失戀會很痛苦,至少我的朋友們都曾經因?失戀而哭得死去活來過。但是,我沒有哭,生活也一樣很正常。我只是覺得悶,很悶、很悶。那種感覺就像是下了九天九夜的雨,都不能出門散步一樣地不舒服。」

  「我認?妳這樣的心情,不應該稱之?失戀。」麥特森也托腮注視著她,不過他的拇指和食指扶著下顎的角度,看來卻像西部牛仔向女人調情的姿態。

  「?什?l?」她不懂啊,她明明就是因?被?勳韟虓P到悶的啊。

  「如果妳真的對這段戀情投入許多,妳不會只是覺得悶,妳會心痛,妳會一再地回想過去來折磨自己,妳會幻想出一堆不可能的情境來假裝你們可能會複合。」麥特森喝著紅酒,盯住她那雙脫俗眸子。

  「你看起來不像是知道『心痛』是何種感覺的人。」歐陽文文可沒打算這?l快就讓他打馬虎哄騙過去。要她如何相信一個儼然是花花公子榜首模樣的男人?

  「我也年輕過,也有過不懂得節制感情的時期。」他現在倒有點懷念那段時光。至少那段時期的感情,會讓他的心有感覺。

  歐陽文文望著他染上了些許落寞的臉孔,正在思考中的她並沒有接話。

  感情,原本不就是可以節制的事嗎?

  「妳的感情從沒因?任何人而失控過,對嗎?」麥特森一看到她茫然的眼神,馬上就猜測出她的想法了。

  「對。」她不自在地點頭。

  「難怪妳的失戀沒有想象中的痛苦。因?感情如果不失控一下的話,是很難真正投入其中的。」麥特森再幫自己倒了杯紅酒,看著酒杯裏的紅寶石光澤,不知道她是否曾經有過喝酒喝到微醺的狀況?他猜測,答案是──

  沒有。

  「我應該算投入吧,我很專心地談了五年的感情啊。」有約必赴,談談生活現狀,分享一下彼此心情。她沒變過心,沒想過要分手,甚至也考慮在一、兩年後結婚啊。

  「傻女孩,妳投入那段感情的──是妳的行?,而不是妳的心。」麥特森笑著將酒一飲而盡,伸長手臂輕彈了下她的白嫩腮幫子。

  歐陽文文睜大眼,身子往後一縮。「你……我們沒那?l熟……」

  「Sorry,原諒我的情不自禁。」他一笑置之地收回雙手,再?自己倒酒的同時,也繼續笑著對她說道:「所以,妳失戀時只覺得悶,只覺得疑惑。妳不懂妳?什?l會被?勳鞳A因?妳覺得一切都還滿正常的。妳甚至覺得對方劈頭就跟妳說要分手了,是本年度最不可思議的怪事。對嗎?」

  麥特森一挑眉,拿起酒杯戲謔地向她敬了杯酒。

  歐陽文文睜大眼、瞪大眼,等到那雙水瑩的眸子再也沒法子撐大時,她開始點頭、點頭再點頭,完全迥異于她平時八風不動的模樣。

  「果然是情場老手。」她差一點想拍手叫好了。

  「誰告訴妳我是情場老手?」他挑眉睨看著她,不笑時看起來也像在笑。

  「你臉上就這?l寫啊。」她鼓了下腮幫子,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的樣子太好看、穿著?岫熗}紛的衣服時太過自信、他對她說話時,總是看著她的眼睛、他那雙眼尾微微上揚的爍亮深眸,沒有表情時也像是在對人調情。

  「除了妳之外,妳今天看到我向哪個人調情了嗎?」他反問。

  「也許你很具有職業情場老手的道德──一次隻專注一個目標啊!」她是這樣覺得啦。

  「小姐,妳這算是褒還是貶啊?」麥特森已經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被她逗笑了,可他唇角線條一揚,眉頭一松,還是忍不住扶著額頭大笑了起來。

  「嘰哩呱啦啦啦啦啦啦……」老闆娘送來了一大球義大利霜淇淋,放在歐陽文文面前,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謝謝。」歐陽文文雙手扶著桌面,眼睛盯著那顆渾圓的霜淇淋,眼裏乍然冒出無數小星星。

  「妳喜歡吃霜淇淋,剛才?什?l不點?」他問。

  「中醫師說我體寒、腸胃疲弱、子宮卵巢機能也不好,所以最好不要吃冰。但是,這是人家自己送上來的,不吃人家會嫌我們沒禮貌。」她捧著那個寶藍色的霜淇淋大碗,拿起湯匙挖了一大口,嘴巴張得大大的。「哇!是哈蜜瓜口味耶,好香好濃的味道喔。」

  麥特森其實不愛吃霜淇淋,可瞧她把霜淇淋吃成很美味的模樣,他也有點動心了。這位小姐每吃一口霜淇淋,都像挖到金礦一樣。

  「分食一口吧。」麥特森說,傾身向前,雙唇微張。

  歐陽文文想也不想地就遞出手裏的霜淇淋,整個推遞到他面前。「真的超好吃喔!」

  麥特森失笑地接過那杯霜淇淋,他這下子真的相當肯定,她對他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了。換成其他女人,早早就飛快地執起湯匙,親密地喂食他了。

  麥特森舀了一口霜淇淋送到嘴裏,只覺得冰涼、甜濃,倒不特別讓他動心。他還是覺得霜淇淋在她口中的時候,看起來美味許多。他伸舌舔去下唇殘留的霜淇淋,挑眉對她一笑。

  歐陽文文盯著他的動作,心頭不期然地被一顆名叫「迷戀」的彈珠給狠狠彈了一下。他笑起來時,像是全世界的燦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眼睛裏,好看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你連吃東西的樣子都很性感。」她愣愣地說道,語氣卻沈重得像在宣佈一場死刑。

  「可惜妳沒動心。」麥特森一聳肩,把湯匙放回霜淇淋碗裏,推回她面前。

  「我們不適合的。」她只是覺得他讓人很心亂而已。

  「適不適合得等交往過後,再下定論吧。」他故意逗弄著她。

  「可是……」她拉長語調,拿著湯匙又吃了一口霜淇淋之後,才又慢慢地說道:「和我交往是要花上很長時間的。我跟我前男友認識了一年之後,才開始進入交往階段的。」

  「人生很短暫,妳那樣的談戀愛方式實在太沒效率了,讓我來改造妳這一點吧。我保證一個月之後,妳就知道談情說愛是這世界上最容易上手的事了。」麥特森低啞的嗓音、晶亮的眸子全都電力驚人地直射向她。「我們都已經共用一根湯匙吃霜淇淋了,可見親密不是妳想象中那?l困難的事,對嗎?」

  「啊!」歐陽文文面對著他的似笑非笑,她這才驚覺到他們剛才的行?實在是很不「朋友」。她感覺到自己的耳朵正在漲熱中,只好連忙低頭揉著鼻子來掩飾羞窘。

  「你的追求一向這?l理直氣壯嗎?有沒有遇到過不給追的?」她手拿著湯匙,對著霜淇淋說話。這下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今天總算是遇到一個了。」麥特森望著她的小鴕鳥姿態,決定收起他的放電攻勢。既然她擺明瞭就是要對他不?所動,那他當然不好一下子把她逼到絕境。

  「我們太不一樣了。你追求人的速度太賽車,而我所能夠接受的追求極速是劃龍舟。」歐陽文文一本正經地舉例道。

  「劃龍舟?劃龍舟!」麥特森一拍額頭,爆笑出聲。他笑得東倒西歪,笑到整間店內的客人都在看他,笑到他放棄打算和她來段美好一夜情的企圖。她太可愛了,可愛到不該淪?只當成短暫戀情的物件!

  歐陽文文被他驚天動地的笑法,笑到有些難堪,只好佯作無事人模樣,擦淨了湯匙後,再一口接一口地把霜淇淋全吞進了肚子裏。哼,他高興笑到昏倒,是他的家務事!

  「給我妳的手機號碼吧。」麥特森擦去眼淚,拿出他的手機,準備輸入電話號碼。

  「幹?l?」歐陽文文防備地問道,小小臉上寫了大大的「不可以」三個字。她就是認?他們只會有一頓晚餐的相處,所以說起話來,才會這?l肆無忌憚的。

  「我打算把妳當朋友,有空的時候就到臺灣去找妳。」要不是他對自己實在太有自信,老早就被她的態度給弄到傷重不治了。

  「臺灣也有賽車嗎?」她問。

  「馬來西亞、大陸、新加坡都有,不過你們那裏沒F1的賽車場地。」麥特森雙臂交叉在胸前,等待著她的反應。

  「好,那我把手機號碼給你。」歐陽文文這才放心地念出一串數位。

  「這位小姐,妳的防備心也太強了吧!妳知道我不可能到臺灣賽車,才願意給電話號碼啊?」麥特森笑得整個人再度往後一仰,已經想不起來他和女人的相處,有多久不曾如此單純而開心了。他還以?只有他媽媽有法子逗得他這?l快樂。

  「沒有啊,我只是個小小平凡人啊,你是這?l一個大大有名的人物,要是你到臺灣來找我,不幸被狗仔拍到,那就可怕了。你不住在臺灣,當然無所謂,可我的日子就苦了,狗仔隊下的標題都很難聽的。」歐陽文文拿起紙巾輕拭了唇,又喝了一口開水。

  「全世界沒一個地方的狗仔隊是讓人愉快的。」他看著她修長的指尖,眉眼間仍有笑意。

  「但是臺灣的媒體密度,多到可以嚇死人的地步。所以,凡事小心?上,我們電話聯絡就好了。」歐陽文文認真地交代道。

  麥特森一挑眉,發現她肯定沒談過幾次戀愛,對於男人的瞭解程度也接近於零。所以,她不清楚男人對於得不到的東西,都會有種莫名的衝動。尤其是對於他這種喜歡刺激的男人來說……他凝視著她,眼眸變得更加深邃了。

  「啊──已經十一點了,我要回飯店了,明天七點半要集合耶!」她說。

  「妳原本就打算和我吃完飯,拍拍屁股就走人?」他提高了音量,男性自尊再度被痛擊了一拳。

  「當然啊,不然我還跟你去夜遊不成。」她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不能置信的表情還滿滑稽的。

  「我個人原本是希望妳可以在飯後,直接走向我的飯店房間。」這回,他老實地坦承了他的企圖,因?他對她已經心灰意冷到了極點。

  「你瘋了,我對你根本沒興趣啊。」歐陽文文害羞地揪著小手帕,用她「最快」的說話速度道出了結論。

  「妳確定妳真的對我沒興趣?」麥特森在桌面上傾身向前,一看到她的粉粉櫻唇,內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好不容易遇到了這樣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他當真要只是禮貌性和她揮手說拜拜?

  「我肯定。」每說一個字,她就點一次頭。

  「那走吧,我送妳回去。」麥特森霍然起身,站到了她那側的桌邊。

  歐陽文文雖然覺得他的舉動很突兀,卻還是依言站起身走出座位。

  「歐陽文文。」他喚了她一聲。

  「啥──」歐陽文文?鰾Y看他。

  麥特森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第三章

  他吻她!

  歐陽文文才剛察覺到這件事,他帶著紅酒味道的氣息便鑽入她的唇間,纏綿地吮住了她的唇舌。

  她還來不及防備的心窩,狠狠地被擰動了下。她睜大眼,看著他近在咫尺發亮的瞳眸,才看出他眼底的笑意,他的吻卻已熟練地侵入了她唇間的私密。

  歐陽文文別開頭,想掙扎開鼻尖那股全染上了他味道的空氣。可他的大掌扣住了她的後頸,他的吻則如影隨形地在她的唇舌間誘惑地滑動著,親昵到讓她呼吸困難。

  歐陽文文用手猛拍著他的肩膀,毫不腿軟地猛踢著他的腳,他這才放開了她的唇。

  她一得到自由,馬上後退了一步,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此時,餐廳內的人全都又吹口哨、又拍手、又鼓掌地對著他們的親吻大聲叫好。

  歐陽文文沒有笑。

  事實上,她抿緊雙唇的嚴肅表情,讓餐廳裏的人全都停止了喧鬧,紛紛的轉開頭,又紛紛的用眼尾餘光偷瞄著最新進展。畢竟,麥特森可不是隨時都吃癟咧。

  「我沒答應要讓你吻我。」歐陽文文皺著眉,拿出手帕猛擦著唇。

  「我也不記得我有問過。」麥特森凝視著她,慢條斯理地撫著下顎說道。

  她吻起來的感覺像霜淇淋,又甜又涼的。可是,他總覺得少了點什?l。她沒有回應他,一次都沒有。而他向來沒有勉強人的嗜好,總覺得親吻就是要兩方都有過癮的感覺,才有法子盡興。

  「你這是性騷擾!」歐陽文文掄緊拳頭,心裏很氣憤,看著他的眼神也不再有任何的友善。她覺得被侵犯、覺得被侮辱了,覺得一整晚的好心情,也全都因他的無禮給破壞殆盡了。

  「難道妳之前的男朋友在吻妳之前,還要先詢問妳Yes或No不成?」他驚訝地問道,完全沒法子想象那種情況。

  「當然,他很尊重我!他連牽我的手之前,都會禮貌性地先問過我的意見。」歐陽文文雙臂交叉在胸前,酡紅著臉,水眸憤怒地瞪著他。

  「恭喜你們分手了。」麥特森拍著手,?她的明智抉擇感到慶倖。

  「你這話是什?l意思?」她咬緊牙根,發現自己在他面前真的很容易脾氣失控。

  「因?妳的男友面對著如此佳人,居然能夠毫不衝動。他如果不是同志,就是性無能。」麥特森理所當然地說道。言畢,他懶洋洋地微笑著,一副他的話便是男女交往聖經的表情。

  「他是尊重我。」她鼓起腮幫子,不服氣地爭辯道。

  「他是尊重過了頭,而妳則是冷靜過了頭。愛情和其他感覺之所以有所不同的原因,正是因?心底那股無法控制的擁有衝動。妳的戀情,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麥特森看她一眼,語氣中甚是不以?然。

  歐陽文文心頭一緊,狼狽地避開了他的眼。誰規定一定要有衝動,才會有愛情。她要的愛情,就是那種按部就班的愛情,難道不行嗎?

  「我不是你,我跟你甚至談不上熟!請你不要用你的觀念來制約我。」她討厭他讓她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OK,那我們別再爭這些事情了,我?我方才的唐突道歉,但我不會?我覺得妳是個美麗女人而動心一事道歉。我是真的很喜歡妳,才會情不自禁地吻了妳。」麥特森彎身凝視著她的眼,深綠瞳眸在燈光之下閃爍著綠水晶般的魔力。

  歐陽文文望著他迷人的眼,卻是擰起了眉心。她沒遇過這種男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和他相處。或者,她也不應該知道,她不想懷疑起自己過往的一切感情規則。

  「別生氣了,嗯?」麥特森誘哄地說道,看她緊繃臉頰的模樣,他覺得心疼極了。

  「我沒生氣。」反正,他們只是萍水相逢。歐陽文文轉身和餐廳人員揮手道別之後,徑自走出了餐廳。

  「嘿!等我一下──」麥特森隨之步出餐廳,並從餐廳玄關的花瓶裏,隨手抽了一朵玫瑰。「如果妳還是不原諒我的話,我就只好考慮在臺灣的媒體登報道歉了?」玫瑰獻到了她的面前,他則擋住了她的去路。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歐陽文文推開玫瑰,因?怕自己又打噴嚏。

  麥特森一聳肩,望著她不笑時就顯得冷若冰霜的面容。他把玫瑰花插到牛仔褲口袋裏,沖著她又是一笑。

  「那就給我一些時間,讓我知道妳覺得哪種玩笑好笑。我喜歡妳把我當成平常人的感覺,所以還滿想交妳這個朋友的,給我一個機會,好嗎?」他保持著笑容,柔聲地說道。

  歐陽文文輕咬住唇,臉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開始因?他的笑容而慢慢地融化了。「你不用討好我,我只是一個遊客,很快就要回臺灣了。」她嗄聲說道,突然討厭起自己這種很難熱絡起來的個性。

  「我不過是想和妳交個朋友,沒有惡意。況且,我討好妳,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吧。還有,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是問題,電話是無遠弗屆的工具,我會找時間和妳聯絡的。」麥特森走到他的紅色跑車前,?她拉開了車門。

  「謝謝你,?了今晚所有的一切。」她坐入車內,?鰾Y輕聲對他說道。

  「也謝謝妳給了我一個這?l開心的晚上。」麥特森倚著車門,風情萬種地行了個紳士禮後,調皮地朝她?黎F個媚眼,?她關上了車門。

  歐陽文文咬著唇,輕笑了起來,側身看著正滑入駕駛座的他。「感覺上我們似乎應該鞠躬道別喔?」

  「護照記得收好,別再隨便和小孩相撞了。」他交代道。

  「你把那個小孩送到警察局了嗎?」她好奇地問道,系上了安全帶。

  「妳希望我如此做嗎?」他踩下油門,車子像火箭般地噴射了出去。

  歐陽文文因?車速而被迫倒入跑車的筒狀座椅裏,她臉色發白地抓著安全帶,覺得頭開始暈了起來。

  「不……希望……我希望你好好開導他。」她想吐。

  「在義大利,這樣的扒手太多,他們世世代代以扒手?職業,每天想的就是如何增益扒竊功夫。」麥特森把方向盤往右一轉,越過一台車子後,又快速地踩下煞車,切換回原來的車道。他不趕時間,純粹是職業病作祟。

  「沒有人輔導他們轉業或就學嗎?」她的聲音很微弱,而車子在高速行進中的呼嘯聲則蓋住了她聲音裏的顫抖。

  「我設立了一個基金會,專門幫助失學兒童。但是,人類不能妄想改變世界,妳同意嗎?」麥特森俐落地換檔切車,不停地加速前進。

  歐陽文文抓著安全帶的手指,緊張到指關節發白。她用力地捏著手帕,免得她害怕的嗚咽聲逸出唇邊。

  「只要有心,就一定能改變。就像運動選手希望打破紀錄,不也是?了改變世界的一部分狀態嗎?」因?處於緊張狀況中,所以她的說話速度意外地變快了起來。

  麥特森一挑眉,側頭看著她。她的想法,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妳說得沒錯。但是,如同賽車不是賽車手一人的任務,我們有整個團隊及一大票車迷的支援,所以才能不停地維持著賽程。幫助孩子也一樣,需要時間及各種不同資源的付出,才能看到成果。」麥特森說得起興,車速也就毫不猶豫地持續加快。

  「那你們應該一邊賽車,一邊對球迷推廣兒童福利。畢竟,全世界的賽車迷應該不少吧。」歐陽文文臉色發白地垂下視線,因?前方快速移動的景象已經開始讓她感到昏眩了。

  「妳說什?l?」他沒聽清楚。

  「你車子開慢一點!」她失控地大叫出聲,驀地擁住雙臂,全身不停地顫抖著。

  「這已經很慢了,再慢就要熄火了。」他戲謔地回頭對她一笑,卻發現她已經怕到快哭出來了,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降下了車速。

  「我要吐了……」歐陽文文壓著自己的胃,拚命地喘著氣。

  麥特森唰地一聲將車停在路邊,立刻降下車窗,讓新鮮空氣進到車內。然後傾身向前,?她鬆開了安全帶,輕拍著她的後背。

  歐陽文文隨著他的拍背韻律而輕吐著氣,整個人幾乎都趴到雙膝之上。片刻之後,她扶著他的手臂,緩緩地坐直身子。

  麥特森拿過她擱在膝上的手帕,輕拭著她額頭上的冷汗。他定定地看著她青白的小臉,望著她因?不舒服而顯得水光燦然的眸子,他發現自己的心臟居然抽搐了一下──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怎?l可能擁有這樣一雙純淨的天使之眸?!

  「真不知道?什?l會有這?l多人喜歡看賽車?車速那?l快,很可怕耶……」她揉了下鼻子,用力地大口呼吸著。

  「妳知道妳?什?l不懂嗎?」麥特森握起她的下顎,輕輕將她的發絲攏到耳後,低聲在她耳邊私語著:「因?人類內心對刺激欲望的追求,正是妳最不擅長的事。」

  歐陽文文屏住呼吸,無法不注意到他近在咫尺的眼裏,正燃燒著一簇火焰。她回想起方才的那個吻,身子變得僵硬了起來。她對他或者有些好感,但他在她心裏的定位畢竟是個新認識的朋友。對她而言,一見鍾情是天方夜譚。

  歐陽文文推開他在一臂之外,很快地拉開車門,走下了車。

  「你不需要浪費時間對我調情,因?我現在不舒服,很有可能會吐在你身上。」因?緊張,她的聲音變得很淡漠;因?緊張,她的臉部表情也隨之變得清冷了起來。

  也跟著走下車的麥特森雙手一攤,俊容沒動怒,只是倚著車身,和她一起?鰾Y看著天上的星星。

  好吧,他承認是他一時手癢,忍不住又破壞了他心中只要將她當成朋友的自我承諾。是他的錯!橫豎他交朋友是一輩子的事,而他的「激動」通常隨時都可以尋找到爆發的物件。

  「今晚沒幾顆星星嘛。」麥特森輕鬆地說道,態度很朋友、語氣也很朋友。

  歐陽文文看了他一眼,確定他仍然規矩地倚著他的紅色跑車之後,她松了口氣,心情也跟著雀躍了起來。

  「我暈車,所以看到的星星多一點。」歐陽文文一本正經地說道。

  麥特森的嘴角咧成開心的弧度,爽朗笑聲很快地佔據了他周遭的空氣。「妳是第一個坐我的車暈車的人。」

  「難不成其他人都在你的車上興奮地尖叫不成?」歐陽文文皺著眉,才不相信。

  「沒錯。」他曖昧地笑出聲來。

  歐陽文文鼓了下頰,瞪他一眼。她再天真無邪,也知道他在暗示什?l。「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是維持電話交友的程度就可以了,我們可能不那?l適合當場見面。」

  「老天爺,我和妳在一起,可能會因?笑到肚皮破掉而送急診。」麥特森笑個不停,心情大好。

  「那你快點送我回飯店吧,免得還要我開車送你到醫院,哈……」想到她可能開車載著一個世界賽車冠軍去醫院,她的話還沒說完,笑聲便已不受控制地溜出口了。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接著便有志一同地蹲在地上,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而一段跨國的友誼,便在這樣的笑聲之中,搭上了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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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灣的星期五早上九點半,咖啡廳裏的客人三三兩兩。

  從義大利回來已經一個多月的歐陽文文,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忍不住懷念起佛羅倫斯的卡布奇諾。

  鈴、鈴──

  她接起手機,隨手翻著報紙的求職欄,注意力卻完全沒放在報紙上。

  「嗯……我知道了……我今天不會去圖書館,我會在咖啡廳裏,一時半刻還不會離開,你可以放心打來。你快去完成輪胎測試吧,再見──」歐陽文文慢條斯理地說完後,切斷了通話。

  她拿出一支紅筆,正襟危坐地打算在求職欄上找出幾份像樣的工作。可是,她的紅筆卻在白皙小手裏轉來轉去,就是下不了手。

  她已經待業兩個多月了,但是,她沒跟爸媽提過她已經辭職了一事。畢竟,所有的兄弟姊妹都當了老師,在爸媽的眼中,沒從事教職的她,已經算是黑馬一匹了。

  說真的,她除了工作穩定之外,實在是沒什?l構上爸媽的標準。

  歐陽文文有時想想自己的人生,覺得實在平淡得可以。她並不知道自己真正適合什?l工作,也沒對任何事情表現出狂熱,感情算是談過一次,就算結果是被?勳鞳A也稱不上轟轟烈烈。朋友雖然有幾個,但多半屬於見色忘友的那一種,交情也僅止於吃飯聊天。

  所以,她萬萬沒想到和她聊得最好,不會嫌她無聊,甚至還覺得她很有趣的人,居然是一個和她的世界八竿子打不著的男子──

  麥特森。

  她給了麥特森電話,沒想到他還真的打來了。平均一個星期打一次電話!剛才她接的那通電話,就是他打來「預約」待會兒要和她聊天的。

  她自認不擅言詞,可他就是有法子和她聊上大半天。她也不知道他幹?l老是喜歡找她說話,可能是因?她和他的觀點雖然不大相同,但是他們卻又因?彼此的觀點不同而感到新鮮吧!

  他在電話裏就像個大孩子,讓她的話和意見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多了。她真的覺得他們好像是熟到不行的朋友了。雖然,他的面貌還是讓她有點陌生。

  歐陽文文看著報紙運動專欄上的「麥特森」,不禁要懷疑這個笑起來自信到可以迷倒?菑k子的男人,就是方才和她通話的淘氣「傢夥」。

  鈴、鈴──

  她一看電話號碼,發現是麥特森打來的,唇角便已經先偷偷地上揚了十五度。

  「喂──」她喂了兩秒鐘,才把一個字「喂」完。

  「哈囉,寶貝。」他的發語詞總是這句,而且總是伴隨著笑聲。

  「麥先生,你好。」她也總是禮貌性地這?l回答,眼神和唇角都染上了笑意,臉孔也悄悄地漾出了一股溫柔女人味。

  「都這?l熟了,幹?l還那?l見外叫我『麥先生』?」麥特森喃喃抱怨了起來。

  「不是說還要一個小時後,才會再打來嗎?」歐陽文文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托腮,說話的速度悠閒地像是在說一通市內電話。

  「我跟新到任的技師吵架,輪胎測試不做了。」

  「需要人聆聽嗎?」

  「要。」話聲還未落地,麥特森已經一股腦兒地把狀況給哇啦哇啦地全抱怨了出來。

  「可是──」

  「妳不准幫他們說話。」警告意味濃厚,顯然對她的個性已經小有瞭解。

  「可是他們也有他們的考量啊,你不是老說新零件就是要不停地經過測試與校正,才會達到最好的效果嗎?你和這個技師才初次合作,原本也就需要一段磨合期啊,不是嗎?你不去測試,問題也不能解決啊。」

  「好啦,早就知道妳是車隊派來的間諜。」麥特森大聲地抱怨著,完全一派耍賴口吻。「對了,妳昨天看了上海那場車賽嗎?這可是亞洲今年的最後一場賽事和我手傷復原後的第一戰啊!」

  「我看了。」她點頭,揉揉酸澀的眼睛,眼眶下方黑眼圈就是她熬夜的結果。

  「如何?」

  「頭很暈。」歐陽文文老實回答。

  「頭很暈?」他的聲音驚訝地拔高了幾度。

  「那?l多台車子不停地轉圈圈,我會頭暈很正常吧。而且車子轉彎的煞車聲實在好尖銳,害我每一次都會起雞皮疙瘩。」她逮到機會,當然要小小抱怨一下。

  手機那端一片靜默。

  歐陽文文放下托腮的手掌,咬了下唇,輕聲地問道:「你生氣了?」

  「沒有,只是?生了很嚴重的挫敗感,覺得自己原來是個在賽車場上轉圈圈的笨蛋。」他唉聲歎氣連連,像個抱怨自己不被家人重視的小男孩。「而且還是笨蛋冠軍。」

  歐陽文文哧地一聲笑出來,悅耳笑聲像是新鮮蘋果被咬下第一口的清脆。

  幾個客人忍不住回頭看她,目光都不自覺地在她那雙秀雅的晶亮眸子及氣質臉龐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好吧,本人雖沒聽到妳的掌聲,至少還聽到了妳的笑聲,也算聊表安慰了。」麥特森幹噎了兩聲,裝出可憐表情。

  「恭喜你得到冠軍。」歐陽文文誠心誠意地說道。

  「那妳有沒有看到我上臺領獎?」

  「我……我還沒看完就睡著了。」她生平第一次乾笑出聲,因?實在是太尷尬了。這種感覺很像是被一位鋼琴家邀請去參加音樂會,而她竟然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子上睡著了,而且還很不幸地讓臺上的鋼琴家逮了個正著一樣。

  「妳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妳這個朋友是怎?l當的啊!」麥特森這回可是不客氣地哇哇大叫了起來。

  歐陽文文將話筒拿離到一臂之外,揉了下被震痛的耳朵。

  「歐陽文文,妳給我說話!」麥特森大吼著。

  「我保證下回一定會撐到你上臺領獎嘛。」任何請求的話,只要從她嘴巴緩緩地滑出,聽起來就像是在撒嬌一樣。

  服務生過來?她加水,忍不住偷聽了一下,當下覺得這位小姐和她男朋友的感情一定很好。

  歐陽文文對服務生點頭致謝,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不管,妳現在就要補償我,妳馬上出來陪我吃飯──」麥特森逮著機會,馬上乘隙殺出。

  「你說得好像你就住在我家隔壁一樣。」歐陽文文當他在開玩笑,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你不是還在上海嗎?」

  「我可以馬上飛到香港,所以,建議妳也搭飛機到香港和我會合。我是認真的喔。」事實上,麥特森的口吻正經到很像正在舉手發誓。

  「咳……咳……」歐陽文文被水噎到,猛咳了起來。

  「高興得被口水嗆到了吧,快點到香港吧!」他樂不可支地說道。

  歐陽文文拿起手帕,摀住唇,又輕咳了兩聲,緩緩說道:「這樣不好吧。」

  「哪里不好?」他大聲地反問。

  「我現在還在失業中,這樣到處亂跑,很快就會坐吃山空的。」雖然她一畢業就在一間外商物流公司擔任KEY單工作,外商待遇還不賴,加上住在家裏,又不怎?l特別愛花錢,所以一、兩年不工作,應該不會出問題。但是,她實在不知道還要花多久時間才能找到感興趣的工作,所以錢都要花費在刀口上啊。

  「放心,我可以幫妳出機票錢。」完全是有錢大爺的口吻。

  「那樣不是更怪嗎?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心裏鑽過一股五味雜陳,突然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他們的「友誼」似乎、好像、彷佛比一般朋友還多一些,她和他聊天的時間,甚至比她和淩家姊妹還多啊。

  「就因?只是朋友,所以我才叫妳到香港啊,如果妳是我女朋友的話,現在我早就搶灘到臺灣了。」

  「我還是覺得怪怪的。」她的腦子都在告訴她,這是一個不安的主意,可她的心卻認真地在考慮著這件事的可行性。她揉著鼻子,感覺有點混亂。

  「我數到三,如果還要當朋友,妳就過來。」麥特森習慣性的微笑命令口吻開始出籠。

  「你、威脅、我?」歐陽文文加重語氣,鼓起腮幫子。

  「我才不是在威脅妳,我是在乞求妳,拜託妳啦!」他的聲音愈來愈哀怨,鼻音愈來愈重。「我一年到頭都在世界各地比賽,一點家的感覺都沒有。難得有個離我這?l近、又這?l談得來的朋友,我當然會想找時間和妳聚聚啊。」

  「我考慮一下。」除了辭掉工作和到義大利旅行這兩件事情之外,她很少做出什?l衝動的事。

  「求……求……妳……」麥特森拉長說話語氣,完全仿自於她的說話口吻。

  歐陽文文望著窗外因?微風而晃動的行道樹,她低笑出聲了。

  好吧,反正她去義大利也沒狂買什?l名品,就把省下來的錢,當成去香港玩耍的旅費吧。

  誰讓她交了一個頑皮的「男」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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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上午,歐陽文文走出香港機場出境室,馬上看見了一名舉著她名字字牌的黑西裝男人。

  「我是歐陽文文。」她走到自己的名字字牌前面,感覺怪怪的。

  「歐陽小姐,您好。麥先生正在車上等您。」男人恭敬地說道,接過了她的行李。

  歐陽文文走在黑西裝男人身後,心情開始複雜了起來。

  老天!她覺得自己真是大膽到了極點,居然瞞騙爸媽說她要到南部旅行,而一個人晃到了香港來。

  「歐陽小姐,這邊請。」黑西裝男人領著她走到一輛黑色賓士車前,?她打開了車門。

  「謝謝。」

  歐陽文文坐上車,還沒適應車裏的光線,一股古龍水味道就已經朝著她飛撲而至。

  「妳來了!」麥特森的雙臂牢牢地擁抱著她。

  歐陽文文?鑑隄搘L,雙唇微張,鼻尖開始泛紅。

  沒想到她見到他居然這?l感動!麥特森雀躍地看著她微紅的鼻子和眼睛,期待著她掉下感動的眼淚。

  「哈啾。」歐陽文文拿出手帕蓋住口鼻,卻還是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哈啾、哈啾哈啾……」

  「你下回別噴古龍水了,不然我就要戴口罩了。」歐陽文文揉著紅咚咚的鼻子,哀怨地看他一眼。

  「妳真是老天爺派來毀滅我男人自尊的兇手,我的前任女友們都稱呼我的古龍水是『致命男人香』。」麥特森大聲抗議道,就差沒捶胸頓足以表達他的不滿。

  「致命男人香,說得真好。」她點頭,一臉贊同地看著他。「如果鼻子一直過敏打噴嚏,確實是會致命的。」

  麥特森睜大眼,作勢欲打她的頭。

  歐陽文文興致一來,也睜大了眼,難得頑皮地故意做出害怕模樣。

  麥特森大笑地摟過她的肩膀,讓兩人的肩膀親密地倚偎著。

  「看到妳真開心。」麥特森凝望著她,發現他對她的容貌,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你的冠軍生涯聽起來滿悲慘的。」她皺著眉,擺出一臉同情的表情。

  麥特森忍不住又大笑了起來,心窩一暖,凝望著她的神態也就越發地溫柔了。

  先前,他之所以會撥出第一通電話給她,純粹是因?想聽聽她那慢條斯理的聲音來緩和他的情緒。他那天剛和車隊的另一個車手,因?車道讓位的問題而大吵了一架。

  他還記得──那天,當他撥通電話,聽見她溫柔綿長的聲音「喂」了一聲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會染上打電話的癮癖了。

  和她說話,讓他覺得很放鬆。她的語氣、她的想法,總讓他很自在。她不會因?他是名人,而一味地附和他。他在她面前,就是個一般男人!

  「來到香港想吃些什?l嗎?」麥特森凝視著她,低聲問道。

  「想喝鴛鴦奶茶。」歐陽文文一提到飲料,精氣神便全都來了。

  「沒問題。」麥特森拍拍她的肩膀,大掌便順勢擱在她的肩膀上了。他知道這是朋友麥特森與朋友歐陽文文之間的距離──

  一種有點芬芳的距離。

  麥特森呼吸著歐陽文文發梢的香味,望著她正好奇張望著窗外的雅致側臉。他能感覺到,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情愫在他們今天一見面時,便在他的心裏開始翻騰了。

  通話了這?l長一段時間,他很清楚的知道──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所以,他才沒法子在距離她這?l近的時候,不把她拐來和他見上一面。像她這樣特別的女生,擺在情人的位置實在太浪費,他想和她擁有更長久、更深入的情誼。是以,他一直盡可能地不去觸及男女吸引力的那個部分,即便她的一顰一笑仍然相當的吸引他。

  當朋友最好,對吧?

  麥特森的目光停留在她微張的櫻唇上,他蹙起眉──

  心,強烈動搖中……


第四章

  「你叫……我……從臺灣跑來香港,坐在飯店裏喝鴛鴦奶茶,而且還是你叫別人買來的,你這算什?l待客之道啊?」

  歐陽文文坐在足足有她家公寓一半大小的飯店房間裏,捧著她的第二杯鴛鴦奶茶,緩緩地喝著,緩緩地對麥特森抱怨道。

  麥特森一挑眉,笑容始終挂在臉上。他傾身再幫她倒了杯奶茶,覺得在她聲聲慢的語調下,無論是吐出什?l抱怨的話,都還是悅耳動聽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妳明天就要回臺灣了,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排隊吃東西上。」他希望能有多一點時間,和她私下相處。

  「哇,你說起話來,完全是一派花花公子口吻。」歐陽文文喝了一大口奶茶,腮幫子全鼓了起來。

  麥特森沒接話,只是定定地凝視著她的臉。不知道他如果持續這樣看著她,她會有什?l反應?有沒有一丁點的可能,她會像其他女人一樣地淪陷入他的懷裏?麥特森發現他對這個想法,感到相當的雀躍,所以──

  他傾身向前,用他那雙號稱能迷倒女神的雄性眼眸,鎖住她的視線。

  呃,他幹?l一直盯著她?歐陽文文眨了下眼,縮起肩膀,全身肌肉繃緊了起來。

  她不知所措地左右張望了一會兒,又悄悄把視線飄回了他臉上。天,他還在看她啊!

  歐陽文文在確定了他不會移開視線後,她輕咳了兩聲,揉了下鼻子,繼而她也睜大了眼睛,用力地回望著他。

  麥特森的暗綠璀眸與歐陽文文的柔黑亮瞳互相對視了一分鐘。

  「OK,我宣佈結束這場無聊的遊戲!」麥特森舉高雙手,長歎了口氣。

  這女人還是沒把他當成異性,這真是一項讓人泄氣的發現!麥特森感到泄氣,卻也矛盾地感到開心,她果然和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過來吃蛋塔吧!」麥特森打開手邊的紙盒,幾顆烤成金黃的蛋塔正置於其間,散發出濃濃的奶油香氣。「嘴巴打開。」

  歐陽文文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張開嘴巴,一口便吞進一顆小蛋塔──她咬到了他的手指頭嗎?

  「抱歉。」她不好意思地揉了下鼻子,細聲說道。

  「沒關係。」他笑著拍拍她的臉頰,不帶任何情欲。她的皮膚摸起來就像是由牛奶與絲綢組成般的美妙,麥特森的心裏忍不住陶醉了一下。

  歐陽文文沒察覺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沈黯,她只是專心地品味著嘴裏的蛋塔,讓那股香氣頂著舌尖滑入喉間。

  哇!蛋塔真好吃。歐陽文文的眼睛咚地睜大了兩倍,無瑕的亮澤眼珠完美地像是森林小精靈。

  哇!她真美。麥特森托腮看她,也跟著微笑了。

  「怎?l會有這?l好吃的東西,入口即化,贊贊……」歐陽文文含糊不清地說道,雙頰鼓動的樣子,和她平日的氣質美女形象大異其趣。

  「再吃一個吧。」麥特森再拿起一個蛋塔喂她,因?她的開心而覺得愉快。她笑瞇了眼睛的模樣,像是她剛收到了全世界最大的一顆鑽石。

  「光是吃到這種蛋塔,就覺得這趟香港行值得了。」她含糊不清地說道,右手撫著腮幫子,眸子裏漾著水光。

  「明天再買他們的牛油波蘿給妳吃,奶香濃郁芬香,無人可擋。」麥特森說道。

  「你?什?l不吃?」她盤坐在地上,捧著奶茶。

  「我要控制體重。」麥特森故意摀著肚子,擺出可憐模樣。

  「?什?l?」歐陽文文不解地皺著眉,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身穿黃色棉T恤的他,線條結實又性感。牛仔褲下那雙長腿,更是精健得讓女人垂涎、男人嫉妒。「你的身材很好、很棒、很標準啊!」歐陽文文?鰾Y看著他,老實地說出她的評語。

  「謝謝誇獎。」麥特森笑了,和她握了下手。「我不吃消夜的原因,是因?整台賽車加上車手的重量,規定不能超過六百公斤。如果我胖了,那車子的載油量或配備就無法多加。所以,我必須強迫自己維持很好、很棒、很標準的身材。」

  「所以,賽車手沒有胖子?」歐陽文文托腮看著他,聽得津津有味。他說話時的聲音表情很豐富,混合著沙嗄與渾厚兩種特質的嗓音,聽起來很像是一種低喃的靈魂樂。

  「車手不但沒有胖子,而且因?體重問題,所以車手的個子通常也不會太高,身高多半都在一百七十五公分上下。」

  「可憐的賽車手,不能大快朵頤喔?」她半側身拿起蛋塔,在他面前晃啊晃地。然後,她一口吃掉蛋塔,捧著臉頰做出美味的表情。

  麥特森望著她難得的俏皮樣子,胸口一窒,男性荷爾蒙開始失控地大量分泌。「無所謂,看妳吃東西,我就覺得很快樂了。」他伸手拂去她唇上的蛋塔屑,指尖才撫上她柔軟的唇瓣,他的心跳也隨之而悸動了。

  要命,他對於喜歡的人事物,通常毫無抵抗力。如今,當心跳加速的感覺在血液裏竄動的時候,要他如何再能壓抑呢?

  他真的、真的沒有法子,只把她當成朋友!

  「怎?l辦,我想吻妳。」麥特森握住她的下顎,沈聲說道。

  「不可以。」歐陽文文聞言一驚,馬上拿起抱枕擋在他們兩人中間,一雙美目更是瞪得圓滾滾的。

  「?什?l不可以?」他逼近了她,灼熱呼吸吐在她的臉龐上,而那只可憐的抱枕則被擠壓在他的胸膛上。

  歐陽文文面對著他一瞬不瞬的注視,她覺得呼吸困難,甚至出現了頭昏的缺氧現象。

  她的身子拚命地往後仰,整個背全貼上了沙發扶手,扭曲地像一條驚惶失措的小蛇。

  麥特森笑睨著她羊入虎口的姿態,要不是因?她太緊張的樣子實在認真得可以,他可能會以?她就像他之前經歷過的?萓h女人一樣,正在對他欲拒還迎。

  「妳還沒回答我?什?l不可以吻妳?」麥特森微瞇著眼眸,長指誘惑地拂過她的臉頰。她的臉頰被他的食指給惹紅,而他的胸腔則因?她的臉紅,而再度狠狠地抽搐了下。

  「因?我不喜歡驚濤駭浪,所以我們不適合。因?我們不適合,所以,你不可以吻我。懂了嗎?」歐陽文文一板一眼地像在回答一則申論題一樣。

  「也許妳的個性正適合驚濤駭浪,因?妳不會動搖,妳就像大地一般的平穩。」麥特森的話才說完,便覺得有一聲巨雷打中了他的腦子。

  生平第一次,他開始認?他能夠擁有在感情中安定下來的機會。

  「天──」麥特森在瞬間坐直身子,他撫著額頭,皺著眉,低眸瞪著自己青筋畢露的拳頭。

  「你怎?l了?」歐陽文文隨之坐起身,?噤}抱枕,關心地看著他。

  他驀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卻用一種最輕柔的姿態把她拽到他的面前。這一回,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只有她撐在他胸口上的細白手臂那?l長。

  「歐陽文文,妳要不要跟我交往?」他一本正經地望入她的眼裏,男性輪廓上有著罕見的嚴肅姿態。

  「不要。」歐陽文文想也不想地便回答道。

  「那我追妳?」他現在很有?她上天摘星的衝動。

  歐陽文文看著他不苟言笑的臉龐,她的小臉頓時像喝到了十斤醋一般地皺成一團。

  「你在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沒對妳開過玩笑吧。」麥特森握住她的肩膀,他的眼神、呼吸全都灼熱地在訴說著一項事實。「我喜歡妳、我對妳很動心!」

  歐陽文文一驚,她白煮蛋般的光潔臉蛋,乍然出現了一道裂縫。他瘋了!而她自認對瘋子沒轍。

  「再見。」歐陽文文廢話不多說,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起身就要往外走。

  「歐陽文文!」麥特森長臂一伸,就成功地扣住了她的纖腰,阻止了她的移動。

  歐陽文文瞪著那一雙扣在她腰間的大掌,卻沒試圖扳開。她的力氣向來跟一隻小貓差不了多少,所以她現在必須儲存所有力氣,以備不時之需。天知道,他待會兒會不會對她做出什?l更進一步的不軌舉動!

  「麥特森,放開我,我要回去了。」歐陽文文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仍舊背對著他,瞧也不敢瞧他一眼。

  「不放。」麥特森雙手將她的身子一旋,讓她再次正面與他相對。「妳不可以這?l快就拒我於千里之外,這樣很不給我面子耶!」他板起臉來教訓她,眼瞳沈謐地讓人瞧不出他的真正心思。

  「我才剛跟交往了五年的男朋友分手,我哪有可能這?l快就接受你的追求。」說話至此,歐陽文文抿了下唇,輕蹙了眉,用一種更緩更慢的語氣說道:「況且,我根本就弄不懂男人在想什?l啊!」

  麥特森看著她杏眼微垂,長睫毛脆弱地眨啊眨的纖細模樣,恨不得把她整個人全都揉進他的心坎裏。

  「那妳更應該和我交往。我不是別的男人,我就是集所有男人大成的翻版,和我交往,妳可以瞭解所有男人。」麥特森吹開一縷拂在她額上的發絲,誘哄地說道。

  「可是──我不想瞭解其他男人啊。」她坦然地看著他,聲音清脆地像山裏的冷泉。

  麥特森凝睇著她玻璃珠般的美麗眸子──她的眼冷靜地一如六月雪,冷不防地澆熄了他心頭的烈焰。嗚……嗚……他頭一回想認真追求女人,就遭受到這種待遇,未免太不人道了吧。

  「?了預防妳重蹈覆轍,再被下一個男友?勳鞳A妳應該要學著更瞭解男人才對啊。接受我的追求,是最好的解決之道。」麥特森費盡唇舌,想在她的純潔防護上尋找漏洞。

  「你都已經談到我的下任男友了,你要我如何對你的追求有信心啊?」歐陽文文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搖頭、搖頭,再搖頭。

  麥特森爆笑出聲,大掌驀地拍了下額頭。「抱歉,我一下子還沒習慣正常的男女關係。不過,我很確定我對妳動心了,而心動是所有感情的基礎起點。妳不認?嗎?」他嘗試著要挽回一局。

  「你很常動心?」她反問道。

  「我經常動心。」他不想對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說謊。「不過,打從青少年時期之後,我就不曾這?l心動過了。妳對我而言,相當特別。給我一個機會跟妳交往,讓我再度感覺到愛情來時該有的激動,好嗎?」他扣住她的手腕,低啞嗓音美好地像在吟誦一首詩。

  歐陽文文抽回自己的手,雙臂交叉在胸前,評估地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我一直覺得,感情的過與不及,都不是件好事。」歐陽文文輕輕地搖頭,烏亮的發絲隨之輕拂在她白玉般的頰邊。

  「什?l意思?麻煩解釋一下。」麥特森皺著眉,專注地集中視線凝視著她。她的腦袋裏一定有個迷宮,否則她的想法怎?l會老是讓他摸不著頭緒呢?

  「我的前任男友或者較之常人沈悶,但是你的感情生活,絕對比正常男人還活躍五倍。所以,我才會說──感情的過與不及,都不是件好事。我們肯定是不適合的。」她又搖頭。

  「我覺得我好像坐在課堂上一樣。」他的心裏開始冒出發噱的泡泡──一種他在調情時,從沒出現過的成分。

  「沒錯,我本來就很會說教。這又是另一個我們不適合的理由。」歐陽文文慢條斯理地說道。

  「是嗎?難道妳看不出我眼裏此時雀躍的光芒嗎?」他非常樂意地把自己的臉龐俯到她面前。「看出來了嗎?我這輩子的學習意願從沒有這?l強烈過。」

  「你說話一向這?l愛搞怪?」歐陽文文屏住了呼吸,因?覺得頭有點昏,心跳加速,有點不對勁。

  因?不愛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道,他已經洗過澡了,所以他身上現在就只剩下乾淨的沐浴乳味道,那她怎?l還會不舒服呢?歐陽文文揉著太陽穴,大大不解了起來。她後退一步,盤腿坐在地板上沈思了起來。

  「我通常不需要使出說話搞怪這一招,就已經和女人擁有『良好互動』了。」麥特森朝她眨眨眼,習慣性地?噹A眼放電。

  「就是每個女人都和你有著所謂的『良好互動』,所以你才應該更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啊。」

  「我原本也是這?l想的。但是,妳對我的吸引力比我想象中──」

  「我看我們以後還是保持電話聯絡好了。」她力持鎮定地舉高右手,做出一個阻止他說話的手勢。

  麥特森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他再度低笑出聲,笑到幾縷發絲在他額間頑皮的跳躍個不停。感情這事對他而言,向來就是合則來,不合則去,他從沒費過心思去經營。他老媽總說,他會踢到鐵板的,不知道遇見歐陽文文,算不算踢到鐵板?

  「難不成,妳就打算這樣硬生生地扼殺掉我心裏脆弱的愛苗?」麥特森擦著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好笑地說道。

  她看了他誇張的姿態一眼,心裏又彆扭了起來──她有那?l可笑嗎?

  「我沒有扼殺什?l啊,你難道沒看到我們友誼的大樹正日益茁壯嗎?」她努力的想借著說話,來讓一切恢復原狀。

  「友誼大樹?友誼大樹!」麥特森簡直想?這一句絕妙好辭而跳起來翻跟鬥了。沒翻的原因,是因?他已經笑到差點滾到沙發底下了。

  「老天,妳是哪個年代的人啊?」麥特森大掌猛拍著沙發,拚命爆笑出聲。他老爸是半個中國人,伯伯姑姑們也說中文,可是──她這種古老的用詞,還是讓人?之噴飯不已啊!

  「我爸媽學生的作文本子裏經常出現這一句。」歐陽文文發現自己在臉紅,只好低頭揉著鼻子,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反正,她就是不合時宜嘛,那他幹?l還來招惹她?

  「老天爺,妳怎?l會這?l可愛啊──」麥特森的話沒法說完,因?他正忙著貪看她因?臉紅,而襯得肌膚更加絹白的臉龐。真的只要當朋友嗎?他發現自己又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沒人說過我可愛。」她揪著手帕,根本不覺得自己哪里可愛。

  「那最好,我不喜歡說別人說過的形容詞。」麥特森沙嗄地說道,視線仍舊停在那個打亂他腦波頻率的女人身上。

  「所以,我們現在還是朋友,對吧?」歐陽文文深吸了一口氣,勇敢地?酈_頭,直截了當的問他。她不喜歡事情有任何模糊地帶。

  「對,我們還是朋友。」他是動心得滿嚴重的。不過,她對他顯然還是頗不以?然。他沒白目到死纏活賴的地步,那不是他的風格。

  「那我就放心了。」歐陽文文轉過身,繼續喝茶、吃蛋塔,很努力地想讓自己放心──她不願意去猜想那些會讓她失眠的事情。「要我留一個蛋塔給你嗎?」

  「不用,請慢慢享用。」他看著她,神情輕鬆地一如以往。

  她不是那種會一頭栽進愛情裏的衝動分子,她要的是一份穩定的情感,而他從沒在愛情賽車場上駕駛過天長地久這種車道。

  或者,他該多花一點時間好好思考,追求她是不是真的是個好主意。畢竟,他不想傷了這朵美麗的茉莉花。

  「對了,妳怎?l還沒找到新工作啊?是打算要應徵董事長嗎?」他閒聊似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l工作?」她茫然地說道,拿著奶茶的手輕晃了一下。

  「妳喜歡做什?l事?」他正經地問道。

  「我喜歡把事情歸類處理好,可我不是那?l喜歡辦公室的爾虞我詐。」她揉著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當圖書館員如何呢?」他認?那種規律的工作,她應該會喜歡。

  歐陽文文眼睛一亮,發現那確實是一份她會感興趣的職抉。

  「我覺得不錯,但是我們的圖書館職員缺額很少,而且通常都要經過競爭激烈的考試。我一看到法條就頭疼,最不會考試了。」她搖搖頭,否定了他的想法。

  「需要我幫妳推薦到私人圖書館嗎?」他從沙發上滑到地板,坐到了她身邊。

  「你又不住臺灣,連我們的就業市場都不清楚了,你怎?l推薦?」她幫他倒了杯奶茶,喝茶實際一點!

  「我爸爸有一半的臺灣血統,我們在臺灣也有個專門幫助失學孩童的基金會,我記得裏頭似乎有個圖書館,可以幫妳詢問一下有沒有缺額。」他支肘撐著臉頰斜躺在地板上看著她。

  「真的嗎?」歐陽文文驚呼出聲,眼睛裏像裝下了一鬥的星光。

  「有沒有感動到要以身相許?」他也睜大眼,摀著胸口,故作期待狀。

  「這種事不值得以身相許吧──」她笑成新月般的水眸,輕輕眨了兩下。「但是,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這個朋友。」

  「好現實喔,我幫妳介紹工作,妳就很高興認識我?」他摀著心口,故作心痛狀。

  「我……」她不知所措地揉著鼻子,結巴了起來,耳朵開始發燒。「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我是覺得……和你在一起很開心……唉呀,不然,你不要幫我介紹工作好了。」

  麥特森看著她那張足可以列名?皇室氣質楷模的臉龐,此時居然扁嘴又皺眉的,可愛到不行,他已經數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她心悸了。

  光是看著她,他便覺得承諾、天長地久這些事情,似乎沒那?l可怕了。畢竟,他從沒真正排斥過婚姻,只是從沒遇到過讓他想共度一生的物件罷了。

  他伸手揉著她的發絲,心裏已經做出了最後決定──他不想再壓抑自己了,他要以「朋友」的方式來追求她!

  「我這人言出必行。況且,我只是說要幫妳詢問一下,圖書館也不一定有缺額啊。」硬擠也要擠出一個缺額給她,總是要找一個東西來強化他們之間的聯繫吧。

  「謝謝你。」歐陽文文拿起鴛鴦奶茶和他乾杯。

  「友誼萬歲。」麥特森坐起身,邊乾杯邊大聲喊道。

  「友誼萬歲!」她也笑著大聲說道。

  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他很希望他們友誼變質的話,她會不會還笑得這?l開心呢?麥特森笑睨著她,喝光了奶茶。

  「幹?l一直笑?」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因?覺得很像有了一個結拜妹妹,感覺還不賴。」麥特森自然而然地伸手攬住她的肩。

  歐陽文文身子一僵。

  「抱歉,我和朋友總是這樣勾肩搭背的。」麥特森無辜地?酈祁糷漶A將之背到了身後。

  「沒關係,我會儘量習慣的。」歐陽文文不介意地輕聳著肩。她還滿喜歡和他相處的,總不好每回都表現得很不近人情吧!

  「那我把手放回去,可以嗎?」麥特森憋著笑問道。

  「可是,不要放太久。」她想了一下,咕噥了一聲。「一分鐘就好了。」

  「是。」

  這一回,麥特森的大掌放上她的肩膀,開始東拉西扯地和她談些香港的美食、臺灣料理及賽車時發生的趣聞。

  稍晚,他們去吃魚丸粗面時,他的手臂也很順理成章地摟住了她的肩膀。而忙著東張西望的歐陽文文,根本就忘了他的手正擱在她的肩膀上。

  麥特森很愉快,心情雀躍地一如得到他生平的第一座冠軍一般。不過,這只是排位賽的領先罷了。接下來的暖身圈和正式起跑的賽程,才是他得到冠軍積分的關鍵。

  麥特森低頭看著她雪白的容?屆A趁她不注意時,低頭親吻了她的發絲。

  這種感覺,不賴。

  真的很不賴。

  麥特森的大掌攬緊了她的肩膀,決定他將在這一場愛情賽事裏,會用最快的速度沖抵到她的心裏!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三個月後──

  麥特森坐在飯店裏面窗的沙發躺椅中,看著臺灣五光十色的霓虹夜景,瀟灑臉龐上的神色卻只能用「鐵青」二字來形容。

  畢竟,在前天剛經歷過一場足可列入生平第一奇恥大辱的車賽之後,他現在看什?l美景都覺得厭煩。

  麥特森板著臉孔,拿著手機,只有在聆聽到歐陽文文柔軟的說話聲音時,他的表情才會稍稍和緩一些。

  「嗯,我還好,妳放心。」他推上墨鏡,向來精神矍鑠的臉孔,此時卻只顯得疲憊。向來璀亮的深綠眸子,而今卻黯寞地像是沈浸在湖底的千年綠藻,因?缺少了陽光的照射而生氣盡失。

  「所以,妳現在和朋友在圖書館附近的『FALL  IN  LOVE』咖啡廳?」麥特森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

  「妳會在那裏待很久嗎?」他知道自己心裏的煩躁,現在只有一個人可以紓解。所以,他現在才會用化名,住進了臺灣的飯店裏。

  「我知道,我會好好休息的。妳也是,妳現在搬出來一個人住,別太晚回家,再見。」麥特森叮嚀完之後,便挂斷了電話。

  麥特森將手機放入胸前口袋裏,起身走出飯店房間。

  他現在只想看到她驚喜的笑容!

  他現在只想她陪在他的身邊!


第五章

  在城市的另一端,淩家三姊妹正坐在歐陽文文的對面,六目大睜地像是歐陽文文此時正穿著比基尼,坐在她們對面一樣。

  「妳說,剛才那通電話就是麥特森打來的。」淩大姊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對。」歐陽文文慢慢地點頭。

  「妳說……妳現在的工作,就是麥特森介紹的。」淩家老二嘴角抽搐當中。

  「對。」歐陽文文緩緩地回答

  「那……妳和麥特森現在一個星期通幾次電話?你們在香港之後,又見了幾次面?」淩家老三猛喝著茶,鎮定著心神。

  「現在好像是一星期三、四次吧。」而且在香港之行後,他們又陸續見了三次面。

  歐陽文文的話沒敢全部說完,因?和她認識了十年的淩家三姊妹,已經全數陣亡地趴倒在咖啡桌上了。

  「歐陽文文,我想扁妳!」淩家老二勉強從喉嚨裏滾出一句。

  「我和麥特森只是朋友啊。」歐陽文文正經地說道,腦子裏想著的卻是麥特森這幾天的情形──前天的那場車賽,出了一些狀況。那一晚,心情極差的他撥了電話給她,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害她那天晚上急到失眠!

  「沒有女人能和麥特森只當朋友。」淩家老三喝光一杯冰茶,好消心頭之火。

  「我就是。」歐陽文文的眼神很堅定,微擰的眉頭也顯示出她的認真。

  「那他這幾天有沒有打電話給妳?」淩大姊如此問道,當然是因?她前天也看了那場情況很荒謬的車賽轉播。

  「前天和昨天都有打。」不過,他昨天只說了五分鐘,就說他有事要離開了,她一小時後試著再撥,電話卻已經轉到語音信箱了……歐陽文文低頭看著手機,很想再打通電話給他,她能感覺到他的心情還是很差,而她非常的不放心。

  「麥特森前天有打,昨天有打,然後他今天又打。」淩家老二又愛又恨地看著眼前穿著白色T恤,清純地像個高中女生的歐陽文文。「歐陽文文,麥特森看上妳了,他對妳有意思!」

  「可我對他沒意思啊。」雖然她想到他的次數是頻繁了點,可是那只是一種關心朋友的表現吧。就是因?她和他只是很認真地在當朋友,所以她才沒有特意地把這件事跟淩家三姊妹說啊。直到她剛才不小心在電話裏,喊出了麥特森的名字……

  「妳們誰來拉住我,我想要踢她。」淩家老三猛捶了下桌子,眼神很有殺氣。

  「妳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妳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等著要他的電話號碼。」例如淩家老二自己就很想要。

  「真不知道?什?l有那?l多女人喜歡花花公子。」歐陽文文扯了下嘴角,只能慶倖他從沒帶著那些鶯鶯燕燕出現在她身邊過,否則她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呢。歐陽文文不自覺地揪緊了手帕。

  「麥特森確實是花花公子沒錯,那是因?他有那個條件啊!」淩家三姊妹異口同聲地說道。

  「有錢又有條件,就可以殺人放火嗎?」歐陽文文不以?然地說道。

  「文文,以麥特森的魅力,他就算殺人放火的話,也會有女人跳出來替他扛的。」淩大姊拍拍她的肩膀,一臉的無怨無悔。

  「是嗎?如果我知道麥特森做了那種天理不容的事,我第一個就出來檢舉他。」歐陽文文的盈盈水眸,義正辭嚴地看著淩大姊。

  「妳真的對麥特森沒有興趣?」淩家老二嘖嘖稱奇地看著歐陽文文。

  「麥特森就是朋友啊。」歐陽文文第兩百八十次保證,只不過,這一回她動搖了一下下。她和麥特森這樣的朋友關係,真的有那?l奇怪嗎?朋友間的幫助、依賴與默契,他們都具備了,只不過,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而已啊!

  「唉,真是暴殄天──」淩家老三的話梗在喉嚨裏,因?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歐陽文文身後!

  淩大姊和淩家老二跟著小妹的目光?鑑握@瞧,瞬間被雷電劈到。

  只有歐陽文文因?正認真地想著男人、女人與朋友間的平衡點,而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直到──一雙男性的大掌分別擺上了她的雙肩。

  歐陽文文驚跳起來,先是一僵,繼而呼吸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她還沒回頭,唇邊卻已經揚起了笑容。

  「你怎?l來了?」歐陽文文回過頭,柔聲問道。

  麥特森正低頭看著她,性感唇邊勾挂著一抹似笑非笑!

  他的精神很差,看起來不好,非常不好。歐陽文文心一擰,一股疼愛之情油然而生。她站起身,蹙眉仰頭看著他。

  你還好嗎?她的眼睛這樣問他。

  「先給我一個擁抱吧!」麥特森張開雙臂,狠狠地摟緊了她。

  他的大掌感受著她纖弱骨架的體溫,感受著她微溫的肌膚,感受著她發梢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他覺得被人用力抱住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歐陽文文輕拍著他的後背,感覺他在她的頸間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氣息。她的身子輕顫了下,心頭在瞬間像被人用羽毛搔癢而過一般,心跳於是震動得很激烈……她不解地皺起了眉,不過卻沒有多想,因?她此時的心思全都擱在他的身上。

  「你怎?l突然跑來了?」她低聲問道。

  「想跟妳說話,所以就來了。」麥特森揉揉她的發絲,凝視著她的臉。

  直到他心裏的思念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饜足之後,他才側身向其他女子打招呼。「哈囉,大家好。」麥特森很自然地拉了把椅子,在歐陽文文身邊坐下,手掌卻仍然握著她的手。

  三姊妹陷入目瞪口呆的情境之中,目光不停地在兩人之間遊移著。

  怪!歐陽文文居然沒有拉開距離,也沒有推開麥特森的手!而且,歐陽文文居然還──

  「你的體溫怎?l這?l高?」歐陽文文一察覺到她掌中體溫的不對勁,馬上就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淩家三姊妹見狀,下巴全都不雅地掉了下來。這是那個和男朋友交往了五年,卻從來沒主動握過男朋友的手的歐陽文文嗎?

  「你在發燒,你該去看醫生。」歐陽文文望著他過分燦亮的眼瞳,她緊張地站起身緊握住他的手臂。「走吧。」

  「我不想去看醫生。」他將她的小手反握在手心裏,彷佛這樣便可治療百病一般。

  「那你現在就走開,我不想跟一個病人坐在一起。」歐陽文文推開他的手,後退一步,娟秀小臉毫不妥協地瞪著他。

  麥特森歎了口氣,無力地趴在桌面上,表情很無辜,姿勢很需要人疼愛。

  「歐陽文文,妳怎?l可以對麥特森這?l壞。」淩大姊率先抱怨道。

  「他老是一個人在世界各地跑,應該要更懂得照顧自己才對。」歐陽文文沒被他裝可憐的表情嚇到,依然執意嚴聲說道。

  「妳不是說妳是他的朋友嗎?朋友有難,妳怎?l可以不挺身相助呢?」淩家老二幫腔,義憤填膺了起來。

  麥特森輕咳了數聲,拿起歐陽文文的水杯喝了一口。

  歐陽文文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嘴唇在泛紅,很明顯地發燒溫度並不低。「你如果不去醫院的話,以後就別打電話給我了。」她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出重話了。

  麥特森仰頭看她,發現她已經擔心到連眉頭都皺起來。他低聲說道:「妳陪我去?」

  「我不陪你去,誰陪你去?」歐陽文文敲了下他的腦袋,彎身扶起他的手臂,綿細聲音不像在抱怨,反倒有些類似于情人耳語。

  麥特森起身攬住她的肩膀,眼裏閃過一抹溫柔。也許,他這一回的臺灣行,得到的可以不只是安慰這種情緒……

  「各位美女,我們先走了。」麥特森向她的朋友點頭微笑著,替歐陽文文拿起她的袋子後,便與她走出門口,一同坐上了計程車。

  三姊妹看傻了眼,捧著三顆心碎的心,目送著他們兩人相依相偎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外。

  瞧瞧、瞧瞧──麥特森摟著歐陽文文的姿態是那?l佔有,而歐陽文文倚偎在他身邊的樣子,簡直甜蜜到不行。只有歐陽文文那種死板傻腦袋,才會覺得她和麥特森之間沒什?l!

  他們之間沒什?l──才怪咧!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麥特森發燒三十八度半。

  不高也不低,正好揪著人的心,讓歐陽文文放不下、睡不著。

  當然,她失眠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她家的地板實在是太硬了。

  星期天淩晨五點,歐陽文文起來喝了杯水之後,她半睡半醒地趴回「她的」床邊,看著那個佔據了她床鋪的麥特森。

  他說,他一年到頭都在全球各地比賽,看到飯店只想嘔吐。他說話時的模樣慘兮兮,看起來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所以,她沒法子澆他冷水,二話不說便把他扶進了她的家門。

  歐陽文文望著他沈睡中的側臉,極度認真地打量著他那張據說會讓男人嫉妒、女人失神的臉龐。

  嗯,眉毛長得很好,濃密有致,像一座漂亮的長形丘陵。

  嗯,高挺鼻子的線條並不囂張、有骨有棱也有肉,卻不致於顯得刻薄。不過嘛,這道好看鼻梁顯然撞斷過,有點小偏斜。不過,這道小缺陷倒是意外符合了他的個性。

  一個愛搞怪的調皮男人,如果五官全都端正得有板有眼,那也挺怪異吧。

  歐陽文文托著腮,對著他的鼻梁傻笑著,睡神早就被拈到九霄雲外了。她現在對他的臉很有興趣。可惜了,他被傳誦?最勾魂攝魄的那雙眼睛,現在正在閉目養神中。

  好不真實喔,這?l一個世界聞名的花花公子居然睡在她的床上。

  更不真實的是,她和他居然還是朋友。

  歐陽文文握住他的手掌,感覺著朋友的溫度。他的手掌微燙,就像他和她說話時的態度,總是比尋常朋友還多一點熱絡。

  今天乍然見到他,她心裏的開心和忐忑都遠超過她的想象。她這才知道她在乎他的程度,恐怕比她所以?的還要深刻了。

  他,也是一樣吧。

  況且,他才經歷過一場讓他不好受的車賽,而他竟連好好休息一晚都沒有,就急著飛到她身邊來。他對她的心意,應該也是不言而喻了。

  然則,吸引力對她來說,只是戀愛中的一小部分啊。

  歐陽文文聰黠的眸子閃過一陣黯然,她對著他淺褐色的臉龐低歎了口氣,不知道她和他應該怎?l辦?

  「嗨──」麥特森突然睜開眼,低啞地喚了她一聲,唇角淺淺一笑。

  嚇!

  歐陽文文看著他含笑的眼睛,整個人驀然往後一跌。她一手撫著胸,心跳又亂了拍。

  明明是看得很熟悉的臉了,怎?l今天卻老是覺得不對勁呢?

  是由於他那雙因?生病而水亮的深眸嗎?還是因?他在傷心難過時,第一個就想到她,而讓她覺得自己很特別嗎?

  「怎?l一直看著我?我的頭上長角了嗎?」麥特森笑看著她,緩緩地坐起身說道。

  歐陽文文搖頭,心臟被一條隱形繩子懸在空中晃啊晃地,晃得她心神不寧。

  她慢慢地別開眼,不大敢看他,遂在床邊半跪起身,替他拍松了兩顆枕頭墊在他的身後。

  麥特森望著她拂在身側的柔亮發絲,心臟像浸入了蜜糖裏一樣。

  長到這?l大了,他卻是直到此時才知道──原來,喜歡這回事,是可以愈釀愈甜的。

  「身體不舒服還這?l高興啊?」她一?鰾Y,看他笑得很開心,便也笑了起來。

  「我全身骨頭都在痛,我覺得自己像五十歲一樣。」他苦笑地說道,往後一躺滑入枕頭山裏。

  「要不要喝水?」她問。

  「謝謝。」躺了一整晚,喉嚨確實是幹嗄的。

  歐陽文文走到廚房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裏。

  「喂我喝。」他耍賴地把手背到身後,孩子氣地仰起下顎。

  「你自己喝。」她現在怪怪的。「我去榨柳橙汁給你喝。」

  「我現在不想喝柳橙汁,我比較想跟妳說話。」麥特森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他身旁坐下。「妳知道妳現在看起來像個妻子嗎?」

  「是嗎?」歐陽文文乾笑兩聲,不知所措地低頭揉著鼻子。他從以前就是一直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嗎?那她怎?l會從沒覺得彆扭過呢?這氣氛親昵得讓她起雞皮疙瘩。

  「我很想妳。」他勾起她的下顎,從來不曾對自己的心看得這?l透徹過。

  歐陽文文迎視他的眸子,她輕抿住唇,隱約知道今天他們之間會有些改變。

  「沒話好說嗎?」麥特森的拇指輕撫著她的臉頰。

  「喔。」她不知所措地應了一聲。

  「就只是『喔』一聲喔。」麥特森的拇指陷入她的臉頰,毫不掩飾他眼底的失望。

  歐陽文文拉下他讓人發癢的手指頭,她仰頭看他眼底眉梢的疲憊,只想先處理她目前最在意的問題──

  「麥特森,你對於那一場比賽,還是覺得很悶,對不對?想不想談一談?」歐陽文文的手扶上他的手臂,柔聲問道。

  麥特森臉色一沈,別過頭瞪著牆壁。

  歐陽文文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感覺到他的肌肉像石頭一樣地僵硬。果然,他還在生氣那場賽事。只是,麥特森沒開口,她也就不再追問了,只是靜靜地陪坐在他身邊。

  她當然看了那場比賽,約莫知道是因?輪胎與場地車道可能會?生危險的緣故,所以才會造成二十組車隊中有十三組棄跑的局面。當然,主辦協會不同意其他的那十三組車隊提出的折衷方案,也是造成了麥特森當時尷尬出賽的部分原因。

  但是無論如何,像麥特森這種講求運動家精神的人,當然不願意占這種便宜,拿到冠軍。偏偏他又不能跟著棄權棄賽,因?他的團隊確信他們的輪胎安全無虞。

  歐陽文文握著他的手臂,不自覺地輕輕拍撫著。她不是對輸贏很計較的人,但她可以理解那種勝之不武的不公平感覺,會有多不舒服。

  「那不是你的錯。」歐陽文文脫口說道。

  「我覺得自己很孬,沒法子拒絕車隊,還是要跑上那不名譽的一場,拿那個什?l鬼積分。整場比賽,只有七台車在場上跑,贏了也不光彩!」麥特森想起他站在冠軍台的窩囊感,銳利眼眸一瞇,怒氣便一股腦兒的脫口而出了。

  「我記得你說過,賽車是一個團隊活動,對不對?」她每掰一根他的手指頭,才說一個字。與其說是在安慰他,不如說是在等他平復他的心情。

  「嗯。」他哼了一聲,沒接話,純粹享受著被她手指頭輕柔握住的感覺。

  「所以,你出賽與否,關係到的不是你一個人,而是整個團隊。你是車隊的一份子,少數服從多數,也該是一種職業道德吧。」她撫摩著他拇指上的指繭,娓娓地說出她的想法。

  「問題是,在大?菢惚e覺得?帛捱犮◥漱H是我。當我站上領獎臺,面對著群?菢n求主辦單位退票的喧嘩聲時,我其實很想幫著他們一起吶喊!」他緊掐著拳頭,褐色手背上的青筋怒突而出。

  「你那天領獎的陰沈表情,任誰都看得出來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啊,我從沒見過誰拿第一名拿得那?l心不甘情不願的啊。所以,沒有任何人指責過你一句,不是嗎?」她一下又一下地撫著他手背,似水秋眸像極了一個溫柔的母親。

  麥特森低眸望著她的關心眼神,他的暗綠眼瞳一瞇,忘了他方才的憤怒,只知道他的心,已經淪陷到一場前所未見的愛戀情況裏了。

  「妳知道嗎?其實,妳說的這些話,我的經紀人Mark已經跟我說過了。」麥特森的身子愈彎愈低,氣息吹動著她頰邊的細發。

  「對不起,我只能想到這些話。」她抱歉地看他一眼,卻也在同時屏住了呼吸。他──一定要離她這?l近嗎?

  「但是,妳的話讓我舒服多了。」麥特森摟住她欲後退的腰身,傾身在她的額間印下灼熱一吻。

  「?什?l?明明我和Mark說的是一樣的話,不是嗎?」她?鰾Y看他,聲音有些顫抖,心跳紊亂地影響到了她的呼吸。

  「因?我知道妳不會騙我。如果我今天做的事是錯的,妳也會大義滅親,對嗎?」麥特森揉揉她的鼻子,注意到她呼吸變得急促且淩亂了。

  「沒錯。」她仰頭看他,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

  那粉紅的舌尖,像誘惑著亞當摘下蘋果的小蛇般,在他面前一閃而過。

  麥特森沒有拒絕誘惑,他扣住她的後腦勺,熱唇覆上了她蘋果般紅潤的雙唇。

  「唔……」麥特森的舉動讓歐陽文文一驚,抗拒地伸手敲打著他的肩臂。

  這回,麥特森沒有莽進。他輕啄著她的唇,像品嘗著世間少有的美食。他的舌尖滑過她微冷的唇瓣,在她的唇上徘徊著、感受著她的軟馥。

  這回,對歐陽文文來說,他不再是一個陌生人,他的唇有著她已經熟悉的氣息,他的身軀也有著她熟悉的溫度。

  「閉上眼睛。」他在她的唇上低語著。

  歐陽文文搖搖頭,手指仍害怕地抓著他的肩膀。

  「閉上眼睛,不然我就吻妳。」麥特森誘哄的氣息,催眠似地鑽入她的唇間。

  歐陽文文眨著眼,腦子亂烘烘。所以,她依言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麥特森看著她單純無邪的表情,他忍不住低笑出聲,笑聲從他的唇上溢入她的唇間,讓歐陽文文驀然睜開了眼──

  他騙她。

  麥特森的吻,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竄入了她的唇間。

  歐陽文文驚跳了一下,卻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他啜吻著她唇瓣的力道是那?l溫柔,像是在?心愛寶物拂去灰塵一樣地小心翼翼啊。

  她覺得四肢的力量在渙散,覺得有一股她不明白的刺癢,從他們接觸的唇齒間射到她的四肢百骸裏。

  他的唇順著她潔白的修頸蜿蜒而下,她緞子一般的肌膚上有他渴望已久的溫度。

  「會痛……」歐陽文文輕掐住他的肩膀,緩緩地睜開水眸。

  他因?欲望而灼亮的黯瞳,讓她恍惚地回過神來。

  他們正在她的家!

  而他正在吻她!

  「不可以!」歐陽文文護住她被吻痛的地方,驀然縮著身子,往床頭方向一縮。

  麥特森雙手撐在她的肩膀兩邊,沒給她逃開的機會。

  歐陽文文看著他,全身像煮熟蝦子一樣地泛著紅。

  「要不要跟我交往?」麥特森傾身低下頭,靠著她的額額,低聲在她櫻花般的頸肌上低喃道。

  「不要。」歐陽文文毫不猶豫地拒絕,雙手撐在他胸口,渾然不知道自己紅潤的雙唇有多吸引人。

  「?什?l?」他沒法抗拒誘惑,再度輾上她的唇,眷戀于她的甜蜜香唇間。

  「因?激情是短暫的。」她低吟了一聲,再次慢慢地迷醉在他的深吻之間。

  「我的激情會出乎妳想象的長。」麥特森挺直起身軀,勾起唇角,對她眨了眨眼。

  「我又沒比較物件,你長不長與我何關?」此話一出,歐陽文文的兩隻小手馬上蓋住了她紅得像太陽一樣的臉。

  天啊,她說了什?l啊?

  「妳怎?l會這?l、這?l可愛啊!」麥特森哈哈大笑,雙臂一張,將她摟了個滿懷。

  「我不可愛,我很可怕。」她扁著嘴,垂頭喪氣地說道。

  「妳哪里可怕了?」麥特森拉下她的手,看著她全染上一片水紅的眉眼,他覺得自己喜歡她已經到了一種無法無天的地步了。如果不是怕她被他嚇得躲到北極,他現在還真的想拉著她到拉斯維加斯結婚哩!

  「我變得不像我自己了。」她揪住一條放在床頭櫃上的乾淨手帕,心裏很不安。

  「恭喜妳,那是因?妳談戀愛了。」麥特森凝視著她,右手手指緊扣住她的,讓他們的十指親密地交纏著。

  「我……我……談戀愛了?」歐陽文文睜大眼,喉嚨被一顆小石子卡住,說話聲音頻頻顫抖著。

  「對,妳戀愛了。真正地戀愛了!」麥特森喜上眉梢的開心宣佈道。

  歐陽文文睨他一眼,淚珠突然間滾出了眼眶。

  她的淚水像沒有預警的透明子彈,筆直地射進了麥特森的心臟。麥特森受此重擊,他頓時變成了一座被淚水詛咒的雕像,完全動彈不得。

  歐陽文文忍住一聲哽咽,趁著他仍在怔愣時,跳離開他的身邊,把自己鎖進了洗手間裏。

  她和他,發展得太快了。她沒法子始終和他維持著同一種跑步速度,她一定會跌倒的,她不要談這種注定會難過的戀愛啊!

  「文文,妳怎?l了?」麥特森站在洗手間外,用力拍打著門板。

  洗手間裏譁然的水聲,是她唯一的回應。

  「妳再不說話,我就把門撞開!」他急了,出口威脅道。

  水聲戛然而止,她哽咽的聲音,從裏頭飄了出來──

  「我……」

  「妳怎?l了?」他的手抓著廁所門把,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我──」她抽噎了一聲之後,終於放聲大哭了出來。「我不要和你談戀愛啦!」

  麥特森聞言,身子一僵,再度被她重傷一回。

  他苦著臉,頹然地倒坐在洗手間門邊,開始認真地檢討起他過往的情史是不是太輝煌了一點。要不然,她怎?l會一想到要和他談戀愛,就哭成這副水淹家園的德行啊。

  麥特森抱著自己的頭,呻吟了一聲,也陷入了煩惱之中……

  要命,談戀愛怎?l會比賽車還難搞定啊!


  

第六章

  星期一下午五點半,歐陽文文上班去,還未回到家。

  星期天淩晨六點半,她要他發誓暫時不准再跟她說話,她才願意走出洗手間。

  今天一早,他一起床,她卻已經逃之夭夭了,只留了一鍋雞蛋粥,和一張紙條說她晚上六點半會回到家。

  而,他與她之間的事,半件都沒有解決。

  所以,無聊的麥特森待在她的沙發上,拿著遙控器從頭轉到尾,對於新聞台的?萓h及報導內容的大量重復感到嘖嘖稱奇。

  十分鐘後,他丟開遙控器,拿起桌上兩支一模一樣的紀念手機,挑眉苦笑了一聲之後,他把它們並放在一起,當成一種安慰。

  一支手機是他的。

  一支手機則是她的。

  這是上個月廠商以他的名字所推出的限量款,是他親自設計的圖樣──

  手機上抽象的深綠色人兒,長著人的臉及一雙鳥的翅膀,腳下則踩著象徵著車隊的紅色火輪,賓士在以黃色漩渦組成的跑道上。

  他拿到手機的第一天,就寄了一支給她。她接到時,好喜歡,開心地在電話中一直對著他說話。

  結果,她今天早上根本沒帶手機出門,擺明瞭就是不想接他電話嘛。事實上,就在他宣佈她戀愛了之後,她就沒再正眼瞧過他一眼了。她驚恐的表情看來和被宣佈得了絕症的病人沒什?l兩樣。

  要不是他努力擺出病懨懨的模樣,勉強在她的屋子裏求得了一個同情床位,她可能會拿掃把將他趕出家門。

  「和我談戀愛,有這?l可怕嗎?」麥特森拿起她擺在桌上的一張全家福,對著她清秀的容?底銙鉿蛬y著,也順道瞄了一下她的家人。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他大驚失色。

  無怪乎歐陽文文的生活方式會這?l拘謹,她們全家人看起來全都很嚴肅咧。全家福照片,一律穿著深色正式的套裝,所有微笑一律不露齒,通通都是規規矩炬的十五度上揚角度──

  真可怕!

  麥特森盯著照片,煩悶的撫著下巴,臉色越來越難看。

  看來,他這種類型的人對歐陽文文來說,確實是太不循規蹈矩了一點。

  可他,是真的喜歡她啊!

  而她對他──也很有感覺啊!

  麥特森揉著額頭,臥倒在桌子上,四肢有點無力。他該用什?l方式來打動歐陽文文固執的心和腦袋呢?

  鈴、鈴──

  麥特森懶洋洋地接起手機,一聽到是Mark的聲音,他先翻了個白眼,拿著她的照片,往沙發裏一躺後,這才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我現在生病、感冒、有醫生證明可資?證,沒法子回去練習、沒有力氣接受訪問。」

  麥特森把照片舉到唇邊,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吻後,再繼續對著手機說道:「沒錯,我還在發脾氣。不過,感謝一位可愛女人的介入,我現在只要再發個幾天的脾氣,就會諸事大吉了。以上報告完畢,再見。」

  麥特森挂上電話,把手機往桌上隨意一擱,再度倒回沙發裏。

  鈴、鈴──

  麥特森翻了個白眼,傾身抓起手機接起。

  「小文,妳到家了嗎?」一個斯文的女聲,秀氣地問道。

  要命,他拿到文文的電話了!麥特森一挑眉,扮了個鬼臉。

  「抱歉,小文去上班了,還沒回來。」麥特森坐直身子,盡可能地用最鎮定的口氣答話道。

  「請問你是哪位?」語氣漠然且嚴厲地質問道。

  「我是她的朋友。」兼未來的男友。

  「我是小文的媽媽。」對方?墨X殺手?。

  果然!麥特森大掌拍向額頭,順道扮了個鬼臉。

  「伯母,您好。」他一個躍身,盤腿在地板上坐好,眉眼間的正經與剛才的鬼臉完全判若兩人。「我今天早上才下飛機,身體不適,小文讓我寄住在這裏,等她下班,便會帶我到飯店的。」他眼也不眨地先扯出一串善意謊言。

  「小文沒有住在國外的朋友。」聲音裏滿是疑惑。

  「可能是因?我經常在各國飛來飛去,所以她不知道該如何跟伯母介紹我人在哪一國。」想不到他居然還兼具了和長輩寒暄的本事啊。

  「您是從事哪一種行業?」

  「汽車工業。」他如果劈頭就說出自己是賽車手,他怕伯母會在電話那頭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問題「你們是不錯的朋友嗎」、「認識她很久了嗎」、「你們怎?l認識的」……

  麥特森逐一回答了所有問題,覺得自己像在參加入學考試一樣。終於,小文媽媽決定暫時放他一馬,挂上電話。

  難怪文文五年來,只交過一個男朋友,光是她媽媽的資格審核這一關,就夠嚇壞正常男人了。

  麥特森平躺在地上,雙手雙腿一攤,呈現一個「大」字形。

  那他幹?l乖乖接受審核?

  麥特森抿緊唇,單手拂開額上的發絲,瞪著白色天花板。

  他對文文有那?l認真嗎?他決定要和她一起走向另一個五年了嗎?

  五年耶,一千八百多個日子。

  他從沒對感情給過期限或範圍,可他知道歐陽文文那個實心眼可能會需要一個數目字來穩定軍心。

  生平第一次,他的戀愛必須先付出承諾。

  光想就很累!很像跑完一圈賽車之後,身體大量脫水三、四公斤的感覺。

  麥特森微曲著身子,做了五十個仰臥起坐之後,卻仍舊沒有找到答案。他伸了個懶腰,決定先沖個澡,好讓腦袋清醒一點。

  他走進洗手間,打開蓮蓬頭,讓微熱的水溫從他的頭間落下。

  女人對他而言,是極富吸引力的。他認?每個女人都有其可愛的一面,他也不否認他經常會因?女人的某個舉動或神態而動心。不過,能讓他一直持續在動心狀態中的女人,至今只有一個名額──

  歐陽文文。

  麥特森把額頭靠在前方磁磚,讓水流從他的肩臂滑落下他古銅色的肌肉線條。

  打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她絕對不是可以玩耍的物件,他也不忍心看到她因?感情被玩弄而難過。事實上,如果有人敢那樣對待她,他會第一個沖出來,把那個人揍到九霄雲外。

  這樣的保護欲算正常嗎?

  麥特森把臉埋入蓮蓬頭的水柱裏,讓水流拍打著他皺著眉頭的臉龐,水滴滲入了他的眼裏,有些刺痛。

  該死的,麥特森抓過一條毛巾,揉著眼睛。

  他睜開火紅的眼瞳,越想越覺得情況很不對勁。

  他會不會太認真了一點啊?他的腦子裏怎?l會都是和歐陽文文共度一生的情景啊?

  追她=承諾=婚姻。

  這種定律,就他的眼光來看,根本就是喪權辱國的不平等合約啊!

  麥特森關上蓮蓬頭,緩慢地走出浴缸。

  該放棄嗎?趁她現在還沒接受他的追求之前,揮揮手,一走了之?

  麥特森看著洗手臺上那面起霧的鏡子,發現她竟貼心地幫他準備好了刮胡刀。他的眼神摻入了溫柔,拿起刮胡刀,掃去下顎及喉結處的新生胡渣。

  唉,即便追求她必須加入承諾、認真等等等實際成分,可他還是沒法子放開她啊。

  與其因?沒有做過而後悔,不如做了之後再後悔,至少沒有遺憾啊。況且,他和她之間,還真的滿有那?l一點天長地久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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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文文站在她的大門前,足足發愣了十來分鐘。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因?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他。

  他說她戀愛了,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這一種混雜了動心、期待與害舊被傷害的感覺。

  她的戀愛總是讓她覺得很安全啊,雖然她只有一次戀愛經驗。

  歐陽文文站得腿酸,心想她在公司一整天都沒想清楚的事,也不會因?她此時的罰站而得到解答吧,她早晚都得進去,和他把事情說個清楚的。於是在深呼吸了三次之後,她按下電鈴──叮咚、叮咚!

  不知道他身體好一點沒,粥吃了沒?

  「我來了!」麥特森的聲音清亮地揚起。

  歐陽文文雙手抓著她的白色手提包,緊張地盯著門板,覺得自己像是要去應徵第一份工作的新鮮人。

  「妳回來了!」

  門在瞬間被人推開,迎接歐陽文文的是一陣沐浴乳的熱氣,與一堵光裸的男性胸膛。

  歐陽文文瞪著眼前水氣氤氳的胸膛,看著一顆頑皮水珠從他的結實胸膛滑過他的腹肌,滑入他的毛巾──

  歐陽文文驀然?鰾Y,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怎?l樣?我的身材還不賴吧!」麥特森一手撐著門框,胸臂上的結實肌肉因此而更加彰顯出男人特有的陽剛線條。

  「你……你……你怎?l連件衣服都沒穿!」她邊說話,邊倒抽了一口氣,後退了一大步。

  麥特森卻是好整以暇地前進了一大步,雙臂一張,便把他的公主給鎖進了他的私人空間裏。

  這一回,歐陽文文沒有掙扎。因?她只要隨手一抓、一摸、一推,都很像是在吃他的豆腐一樣。

  「我急著出來幫妳開門,所以沒空穿衣服啊。」麥特森低頭給了她一個無辜的燦笑。「這是妳家,怎?l不用鑰匙開門呢?」

  「我怕我突然開門進來,而你正姿勢不雅,或是服裝儀容不整,那可就尷尬了,結果你……你還是沒穿衣服……」歐陽文文手足無措到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睛放哪里都不是,只好閉上眼睛,整片腮幫子全辣紅了起來。

  「謝謝妳的配合。」麥特森低頭覆住了她的唇。

  「我不是──」歐陽文文張開口想說話,他的笑聲卻在此時乘機而入,堂而皇之地溜入她的唇間。

  歐陽文文的身子往後一仰,想逃開他熾熱的吻。只是,麥特森身?一個有經驗的男子,當然是順勢把握了這個機會,更加俯低身子加深了這個吻,在她清純的甜蜜間燃起了一陣熱情之火。

  歐陽文文承受著他的吻,開始進入缺氧狀況中,身體也漸漸地虛弱了起來,她不自覺地扶住他的臂膀當成了支撐──

  他的臂膀摸起來很矛盾。像灼熱的絲綢,又舒服卻又灼熱,而且觸感還很潮濕……

  歐陽文文迷茫地睜開眸,赫然發現自己的手正掐著他光溜溜的肩臂,沾染了一手的水珠。

  她嚇得抽回手,連忙秉持「非禮勿視」原則,繼續閉上眼睛。

  「再閉眼睛的話,我就當妳是在索吻喔。」麥特森溫柔地威脅著,發現他真的愛死了她這種青嫩的小笨拙模樣。

  歐陽文文睜大水眸,委屈地擰著眉,紅潤水唇幾度閉了又開,開了又閉。

  「你……頭……發……怎?l不擦幹?當心又感冒了……」她很努力地想用正常的速度把話說完,沒想到說出口的句子卻是一連串的結巴。

  「我當然是在等妳回來幫我擦啊。」他笑咪咪地朝她俯低臉頰,在她倒抽了一口氣時,乘機咬了下她紅咚咚的臉頰。

  「你……不要這樣……當心別人看到……」她這一回伸直雙臂,奮勇抗敵。

  當!

  電梯開門的聲響,讓歐陽文文和麥特森同時回過了頭。

  歐陽文文的身子頓時呆若木雞,擱在他肩臂的雙手,也忘了要收回。

  於是,兩人這般姿態看在「外人」眼底,就只落得了「卿卿我我」這句評語。

  「怎?l傻呼呼的?」麥特森收回了視線,笑著揉揉歐陽文文的腮幫子,親昵意味自是不在話下。

  歐陽文文望著那個站在電梯門口,交叉著雙臂的婦人。

  「媽……」歐陽文文低呼了一聲,雙手倏地從他的肩上滑落到她的身側──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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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歐陽文文度過了她人生中最如坐針氈的兩小時。

  她整晚都不敢?鰾Y,很想乾脆忘了自己姓啥名啥。然則,麥特森的反應卻和她截然不同。他在穿著整齊了之後,臉上便始終挂著一抹陽光男孩般的笑容。

  麥特森坐在地板上,和她媽媽不停地談話。這段期間,他請人送來了他的中文版傳記和一些雜誌專訪。從他年輕時對機械改裝有興趣一事,聊到青少年的失學問題,最後,他甚至還同意到她媽媽任教的工業學校,進行一場演講。

  歐陽文文臉色蒼白地看著他?她媽媽倒茶,四肢發抖地聽著她媽媽親切地稱呼他?「小麥」。她揪著手帕,心驚膽跳地等待著他們一語不發,接著大吵出聲。只是,友善的狀況仍然繼續維持著,而她額上的冷汗卻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歐陽文文聽見他一再地向她媽媽保證,他和她之間是「以結婚?前提在進行交往」。她睜大眼,不知道「結婚」這兩個字,是怎?l冒出來的。

  歐陽文文還聽見他用他的名譽對她媽媽保證──

  「我在婚前絕對『尊重』文文。」

  歐陽文文咽了好幾口口水,搞不清楚他們兩人剛才在電梯前演出的那一幕,究竟算是誰不尊重誰。

  還有,當他提到他目前的年薪是美金一千五百萬時,歐陽文文已經不知道她受驚受到第幾層了。所以,她這回只是起了一臂的雞皮疙瘩,眼睛沒睜大、嘴巴也沒再打開了。

  於是,一整晚的談話,便在歐陽文文的恍惚與麥特森的賣力演出間,告了一個段落。

  此時,麥特森拉著歐陽文文的手,正準備要出門送客。

  「伯母,再見。」麥特森落落大方地和歐陽文文並肩站在門口。「抱歉,還要在歐陽文文這裏打擾一晚。」

  「你好好保重身體。」邱素儀的視線轉向歐陽文文。

  「媽,再見。」歐陽文文低聲地說道,下顎幾乎全埋進了衣領裏。

  「麥特森──」邱素儀命令地喚道。

  「在!」麥特森立正站好,一臉盡忠報國好男兒的表隋。

  「你答應過會尊重小文的。」邱素儀推了下眼鏡,銳利的眼神威儀無比。

  「是,沒錯。」麥特森看了一眼歐陽文文的紅臉蛋,旋即正經八百地對著伯母點了點頭。

  「人先自重,而後人重之。懂嗎?」這回,邱素儀轉頭對歐陽文文說道。

  歐陽文文點頭。

  麥特森則用左腳踩住右腳,不准自己笑出聲來。

  「我自己坐電梯下去就可以了。」邱素儀走進電梯裏,壓下樓層按鈕。

  「伯母,再見。」麥特森熱情地對著電梯揮手,直到電梯門關上?止。

  歐陽文文垮著一張臉,走回房間裏,垂頭喪氣地像個連打了三場敗仗的士兵。

  麥特森卻是吹著口哨,神清氣爽地走在她的身後,幫她關門、鎖門。

  她把自己扔到床上,抱著她的枕頭發起呆來。

  「寶貝,如果一時天雷勾動地火,發生了婚前性行?,在你們家會被判死刑嗎?」麥特森一屁股坐上床楊邊,好奇地追問道。

  歐陽文文茫然地?鰾Y看他,一臉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l事的?l樣子。

  「你說什?l?」她吶吶地問道。

  「妳傻呼呼的樣子,好可愛!」麥特森捧著她的臉頰,連啄了好幾下她的嘴唇,才總算是讓她的臉色又紅潤了點。

  他居然又偷吻她!

  歐陽文文睜大眼,連忙用枕頭遮住半張臉,不再讓他有任何得逞機會。

  「你剛才?什?l跟我媽說你是我男朋友?」枕頭後方,露出一雙哀怨水眸。

  「如果一個普通男性朋友都可以住到妳家,那妳媽媽一定會覺得妳的男女關係很混亂,對吧?我可是?了妳的名聲著想,所以才那?l說的。」麥特森雙手一攤,送上一個善良笑容。

  「要不是你只圍著毛巾就出來開門,我媽才不會誤會!」她抗議道。

  「親愛的,勇敢承認我們之間已經改變了吧!」他傾身向前,隔著那顆枕頭,用一種海誓山盟的語氣對她說道:「我們難道不是對彼此很有感覺嗎?妳難道想否認我們之間的一切嗎?我吻都吻了,妳也摸我摸得差不多了啊。」

  「我沒有摸你……」歐陽文文脹紅了臉,說到最後一個字時,遂決定把臉埋入枕頭裏好悶死自己。

  她確實是摸了他!而且還私心認?觸感不差!

  「瞧,既然木已成舟,那我們就開始交往吧。」麥特森雙手撐在她身後的牆壁上,朝著她耳朵輕吹了一口氣。

  「我不要和你交往……」歐陽文文立刻?鰾Y,火速地搖頭十八次。

  「不可以……」他學起她聲聲慢的語氣,學得維妙維肖。

  「?什?l不可以?!」歐陽文文把手裏的枕頭往前塞入他的胸前,她則趁此機會東閃西躲地想從他的雙臂之下,鑽出一條生路。

  豈料,兵荒馬亂之間,運動神經向來就不靈敏的她,卻硬生生地撞上了他的手臂。然後,她的身子一個重心不穩,又晃然地往後一倒,「咚」地一聲撞上了牆壁。

  「唉唷!」她痛呼出聲,一手摀住後腦門。

  麥特森怔愣了一下,看著她扁嘴呼痛的嬌憨模樣。他嘴角一動,卻是爆笑出聲。

  「妳沒事吧?」麥特森快手把她攬入懷裏,邊笑邊揉著她的後腦痛處。「還痛不痛?」

  「你把我的生活弄得亂七八糟,害我撞到頭,而且還嘲笑我,我不要和你交往啦!」歐陽文文把兩件不相干的事,並在一起說,而且還說得淚眼汪汪,可憐得不得了。

  「文文,妳這樣不行喔。」麥特森努力屏住笑意,一副要對她曉以大義的凜然表情。

  「?什?l不行?」這一回她的嗓門倒是大聲了些。她就不信她每一次都會被他欺負得翻不了身。

  「妳如果現在不和我交往的話,妳媽媽會覺得妳很隨便。才和人交往,卻又馬上分手,這樣對妳的名譽,可是一種很大的傷害啊。」麥特森握住她的肩膀,非常正經、非常好心地向她告誡著。

  「那怎?l辦?」她口幹舌燥,有口難言。

  「那就交往吧。」唇角的笑意不小心露了餡,他乾脆把臉埋入她的頸子,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一次,歐陽文文再也顧不得什?l氣質不氣質了,她掄起拳頭直接就敲他的腦袋。

  「輕一點。」他伸手抵擋她的攻擊,可還是忍不住要笑。「哈……哈……」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好開心。他從沒談過這樣的戀愛,怎?l有法子不對她越來越迷戀呢?

  「麥特森,你的笑容讓我覺得非常不愉快。」歐陽文文惱羞成怒地板著臉,覺得他黝綠的眼珠子閃亮得讓人很生氣。

  麥特森聞言,立刻單膝落地,一手摀著胸窩,以吟詩般的口吻,高揚地朗誦出──

  「接受我的追求吧。」

  歐陽文文嚇得倒退三步,方才強裝出來的怒意氣球臉,馬上就被戳破了一個洞。

  「你老是這?l愛搞怪,我們一點都不適合啦。」她站到他身邊,使盡全力的拉扯著他的手臂。「快點站起來啦!」

  「除非妳接受我的追求,否則我就一直跪著。」反正是單膝下跪,左膝跪完,再換右膝,沒問題的啦!她心腸這?l軟,一定會被他感動的。麥特森握著她微涼的小手,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蹙眉苦惱的模樣。

  「那……那你就繼續跪著吧,我肚子餓,想去吃碗面,順便想想我們之間的事。」她同情的拍拍他的頭,想故意笑得很漫不經心。可是,麥特森同時睜大眼睛和嘴巴的樣子,真的很好笑。

  總算是將他一軍了。歐陽文文咬著舌尖,杏圓眸子笑瞇了眼,清脆笑聲終於忍不住逸出唇間。

  「哈哈……」她笑得彎下了身子,拚命的揉著鼻子想止笑。

  「妳……妳……」麥特森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傻憨到有違俊男形象,不過他不介意──因?她笑了。他雙臂一張,把那個笑成了一團的人兒,一股腦兒地摟在懷裏。「妳還笑!還笑!還笑!」

  歐陽文文鼓著腮幫子,咕嚕咕嚕的笑聲全都還在喉嚨、嘴巴裏轉啊轉,所以根本顧不得自己現在正像個女朋友似地親密倒在他懷裏。

  「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不應該這?l笑……」麥特森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粉紅色的臉龐,感覺自己的心淪陷到一座深不見底的山谷。

  這一回,他終於知道什?l叫做真正的「一見鍾情」了!

  「?什?l不能笑?」她編貝般的牙齒咬著下唇,亮晶晶的眼眸仰望著他。

  「因?妳會害我變成一個妳媽媽口中,不尊重妳的男人──」麥特森吻住她的唇,不再給她任何的發言機會。

  這一次,他的唇不只停留在她的唇間,他灼熱的吻痕順著她的雪白肩頸而下、而下……

  在她的呼吸聲變重時,他輕舐她咽喉下陷的柔軟弧度,他用指尖滑下她雪白的曲線……

  歐陽文文小手緊揪著他的手臂,不知所措地流下眼淚來。她想順著內心的渴望,由著他繼續這場熱情的冒險。可她想到她對媽媽的承諾,想到她和他之間還不確定的關係,她卻害怕了起來,眼淚滑出眼眶,順著她肌膚滑到他的唇邊。

  麥特森驀地?鑑插A看到了她淚眼婆娑咬著唇的可憐模樣。

  他停住所有的親密動作,起身用手指拂去她的淚水。在她雙肩顫抖得比出軌賽車的方向盤還劇烈時,他哪有法子不住手呢?

  「給我一個理由,大野狼就放開妳這個小紅帽。」他嗄聲說道。

  歐陽文文凝視著他仍然熾熱的眼瞳,她的心窩一暖,眼淚流得更凶了。

  他真好、真好!

  她拉住他的大掌,把臉埋入他充滿生命曆練的掌紋間。

  「理由呢?小紅帽。」他伏身親吻著她的發絲,不想她再掉眼淚。

  「小紅帽餓了,想去吃一碗面。」她努力忍住眼淚,給了他一個顫抖的笑容。

  「好……好好笑的理由!」麥特森哈哈大笑的摟著她在地板上翻了個身。下一刻,他的頭撞到了桌角,英雄氣短地痛叫出聲。

  歐陽文文低笑出聲,笑到沒有力氣起身,只能繼續躺在地板上喘著氣。

  麥特森凝視著她的笑?屆A覺得他可以這樣一直望著她水亮的眼,直到地老天荒。

  「走吧,妳不是想去吃面嗎?」麥特森?她扣好了鈕扣,拉平了她身上的衣服。他先站起身,對她伸出了手。

  歐陽文文就著他的手勢起身,偎在他的身側,仰頭看著他唇邊寵溺的笑容。她知道──她的一顆心已經不再是她自己的了。

  「我們走吧。」歐陽文文沒給自己猶豫的機會,用力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這樣手挽著手,是代表小紅帽小姐接受我的追求了嗎?」驚喜的笑容讓他的眼睛閃出祖母綠般的璀瑩。

  「不,小紅帽小姐想多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感覺。」她難得調皮地對他扮了個鬼臉。

  「沒問題,追求是我的第二強項。」麥特森笑著牢牢地摟過她的肩膀,下顎摩擦著她柔軟的發絲。

  「那你的第一強項是什?l?」她好奇地問。

  「當小紅帽的男朋友。」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兩人笑不可抑地走出了房門。

  「電梯來了,快點!」歐陽文文拉著他的手跑進電梯裏。

  電梯門才關上,麥特森便再次給了她一個長吻。

  麥特森想,他和她的感覺好到像是可以相守一生。

  歐陽文文也在想,但她想得更多──

  她想,她總是要傷心的,只是傷心程度多或寡罷了。

  她想,他們其實並不真的適合。可他現在的愛昏頭,卻讓她覺得好感動。

  她想,他們的分手只會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吧。但是錯過他,她會懊惱一輩子的。

  她想……

  「在想什?l?」電梯門打開,麥特森低聲問她。

  「沒有。」歐陽文文搖頭,這樣說道。


第七章

  麥特森和歐陽文文的戀情熱熱烈烈地展開了。

  總是無法在臺灣停留太久的麥特森,既然答應了要追求她,攻勢之強大自非歐陽文文所能抵擋。

  事實上,就在他展開追求的第一天,歐陽文文就答應成?他的女朋友了!

  因?歐陽文文臉皮薄,而麥特森根本沒有?帛扈姜g。

  他可以開著臺灣限量五台的新型紀念款跑車──當然「又」是他的專屬款,沖到她上班的地方,拿著一百朵鮮豔玫瑰,說他願意把車子、玫瑰和他本人都奉獻到她的面前。

  然後,麥特森會用他燦爛的笑容追問她願不願意接受他的追求,當他的女朋友。

  歐陽文文當時忙著找地洞躲人都來不及了,又怎?l敢不答應呢?那時候,只要能拈走他,叫她扮成Kitty貓來上班,她都會願意!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麥特森和歐陽文文開始正式交往。不知不覺間,時間居然已經過了半年。

  雖然,他們一個月見面的次數最多不過七天。但是,麥特森就是有法子把一天當七天來用。所以,他們的戀愛甜度有增無減。

  對歐陽文文來說,她從來不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因?她的腦子裏有太多的快樂可以回想。而且,通常在歐陽文文還來不及思念他之前,他就已經再次出現了。

  如同此時──

  麥特森正坐在臺灣的一間日本料理店裏,等待著歐陽文文。

  而剛剛下班的歐陽文文坐在計程車裏,聽著廣播裏熱鬧的「愛拚才會贏」,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做任何事都義無反顧的男人。

  和麥特森交往,就像坐在賽車裏一樣地讓她頭昏腦脹、不知所措。她有點暈車,可是又不敢跳車。更驚人的是,她居然已經開始習慣這種速度感了。

  歐陽文文看著計程車一路超車向前,可她只是面不改色地系好了安全帶,繼續陷入她的沈思裏。

  她不喜歡凡事匆促,可他們的見面,卻經常不得不匆促。他要到世界各地比賽,能撥給她的時間,實際上是全都撥給她了。

  麥特森是搭今天下午的飛機抵達臺灣──他這回有三天的假期,而她也?他請了三天假,以便和他二十四小時地相聚在一起。

  這樣的行程安排,她其實有些習慣了,不安地習慣了。

  誰讓他每個月在世界各地都有巡迴賽事,他們也只能這樣相見啊!

  「前面路口停車就好了。」歐陽文文對計程車司機說道,鬆開了安全帶。

  歐陽文文下了車,站在日本料理店對面的馬路,看著店裏的落地窗,尋找著他慣坐的那個角落。

  她很快地就發現了身穿著寶藍色亮彩T恤的麥特森,還有──他身邊那一個身穿露背裝與短褲的長褪辣妹。

  長腿辣妹正姿勢撩人地倚在桌邊,而麥特森正托腮微笑著,臉上的笑容看不出任何不耐煩神色。

  歐陽文文停住腳步,並沒有跨過馬路,反倒轉身背對著餐廳,在紅磚道上的雙人長椅上坐了下來。

  其實,這樣的情景,她已經司空見慣了。只要麥特森一落單,就一定會有女人上來搭訕。不論對方認不認得麥特森這號人物,他散發出的陽剛魅力,總是無庸置疑的事。

  歐陽文文盯著自己的粉紅色鞋尖,開始幫自己催眠。

  麥特森喜歡她,否則他幹?l一得空就往臺灣跑呢?他比賽完,不好好休息,還這?l一路奔波到她身邊,他的誠意已經很明顯了。麥特森豈只是喜歡她,他是非常、非常的喜歡她!

  因?覺得太幸運、因?害怕幸運會很快的被用完,所以覺得不安是很正常的事吧。歐陽文文低頭揉著鼻子,慢慢地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呼……」歐陽文文泄氣地頹下肩膀,宣佈催眠無效。

  她太習慣做什?l事都要有目標,談戀愛也是。對她而言,戀愛是通往結婚的必修課。可她不認?她和麥特森會走到結婚的那一步,所以,她才會對他們之間的感情越來越不安的。

  歐陽文文把臉埋入手帕裏。明知道不能天長地久,那她應該更珍惜每一分和他相處的時間才對。可是,她個性或者溫和,但她仍然會嫉妒,會焦慮,會猜測他將在何時厭煩她啊……

  嘟嘟嘟、嘟嘟嘟──

  她的手機惱人的響著,她看了一眼──螢幕上顯示的正是他的名字。

  嘟嘟嘟、嘟嘟嘟──

  歐陽文文沒接手機,她站起身,再度走向斑馬線。

  日本料理店內,辣妹的姿勢仍然如出一轍,不過與麥特森的距離似乎又拉近了幾分,而麥特森手執手機,仍然在微笑當中。

  她特別嗎?特別在哪里呢?歐陽文文越過斑馬線,走進日本料理店裏。

  「親愛的,妳來了!」麥特森一看到她進門,馬上從座位裏走出來,張開雙臂朝她走來。

  歐陽文文還是沒習慣所有人的視線全盯在她身上,於是便順著他的手勢,偎進了他的懷裏。

  「我好想妳……」麥特森在她唇上輕啄了好幾下,寵愛地揉了下她的鼻子。「還以?妳搭車搭到月球上去了呢!」

  「對不起。」歐陽文文小聲地說道,雙手環住他的腰。歐陽文文知道那個辣妹正在打量著她,可她根本不想?鰾Y和人有任何的視線交會。

  「抱歉,我的女朋友來了。」麥特森笑著對辣妹揮揮手。

  「記得要打電話給我喔。」辣妹臨去前仍然不忘頻頻吩咐道。

  麥特森淡淡一笑,並沒有接話。他攬著歐陽文文走回座位,也同時通知服務生?他們送菜。

  「妳要是再晚一點來,我可能已經笑到?帛扈姜g失調了。」他用下顎摩擦著她的頭頂,姿態寵溺得很。

  「我看你聊得滿開心的啊。」她把他額間的亂髮往上一撥,用食指彈了下他的眉心。

  「妳在吃醋嗎?」麥特森的鼻尖輕拂著她的,眼睛發亮地像兩顆綠寶石。

  歐陽文文揪著手帕,不知道該如何?自己胃裏那股螫澀的感覺命名。好像不是吃醋,可真的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她主動地摟住他的頸子,胡亂地點頭。

  「真想把這一刻錄影存證,我們與世無爭的小文文,居然也會吃醋耶!」麥特森吮著她柔軟的腮幫子,喜歡看著她頰邊的那抹淡紅,像奶油一樣地融化在她的臉頰上。

  「我沒法子板著臉拒絕她們,她們並沒有惡意,妳該知道我個性的。」他捧著她的臉頰,很認真地看著她。

  「我知道。」她很認真地回望著他。不過,看起來還是沒什?l精神。

  麥特森撫著她無精打采的臉龐,心裏無端地抽痛了一下。

  她這一、兩個月來,看起來總是有些怪怪的,她沒表現出什?l負面情緒,她只是偶爾會顯得若有所思。然而他們之間的長距離,並沒有法子能讓他隨時解決她的心情問題啊。

  「如果我這樣的舉動,會讓妳覺得不安的話,那?l我以後不和她們說話就是了。」他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疙瘩。

  「不用改,我不覺得你那樣有什?l不好啊。」歐陽文文靠在他臂膀前,看著窗外一對手拉著手的學生情侶。

  瞧,那種單純的戀愛,不是很好嗎?

  哪有人像她談個戀愛,還考慮那?l多事情啊?她覺得自己從來就沒年輕過,一談戀愛就開始想到結婚生子。她的未老先衰,想來還真是可悲。

  所以,她接受麥特森的追求,談起了一場沒有終點的戀愛,是想抓住一點青春的尾巴嘍?這個念頭讓歐陽文文揚起了唇角,仰頭看他。

  「在想什?l?」麥特森挑起她的下顎,低嗄地問道。

  她搖搖頭,伸手撫著他褐色的健康臉龐,覺得他似乎又清瘦了一些。「你這樣飛來飛去,會不會覺得很累?」她柔聲問道,心裏盤算著該不該?他燉些補品。

  麥特森盯著她水凝的眸,心臟驀地停跳了一拍。「妳是什?l意思?」他嗄聲問道,喉結緊張地上下滑動著。

  「沒有啊,只是關心你啊。」他幹?l一臉緊張?

  「妳嚇死我了!」麥特森驚恐地故作拭汗狀,拉起她的手,用力地拍著他的胸口。「我還以?妳要跟我分手咧。」

  歐陽文文還擠出一個笑容,可是卻因?聽到「分手」那兩字而哆嗦了下。

  「你會想分手嗎?」她脫口問道。

  「當、然、不、要!」麥特森握住她的肩膀,用一種無比堅定的語氣對她說道。

  歐陽文文松了口氣,盡可能地將他的大掌包握在她的雙手之間。「那我們就開心吃飯吧。」笑容像美麗的花,緩緩地綻開來。

  麥特森低頭吻著她的唇,這回不只是淺嘗輒止的蜻蜒點水之吻,而是纏綿至極的法國式深吻。

  「這裏是公共場合。」歐陽文文小聲地說道。

  麥特森挫敗地低吼了一聲,拿起桌上的水杯,一股腦兒地全灌光。

  歐陽文文看著他陽剛的側臉,她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兩人在她房裏的親吻經常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好幾次,她都已經渾然忘我了,都是他硬生生地踩住煞車,?她扣上了衣衫。他對她太好,而她唯一能?他做的事,可能只有──

  「你很想要我,對不對?」歐陽文文的小手擺在他的手臂,水眸凝然地看著他。

  麥特森錯愕地瞪大眼,差一點打翻水杯。他看著她開始焚燒的小臉,猜測那句話八成是她這輩子說過最「十八限」的句子。

  「我會不會很想要妳?」麥特森摟過她的腰,雙唇緊貼於她的耳邊低語道。「我可以說出幾十種我想要妳的方式。而妳現在是在邀請我──要妳嗎?」麥特森對著她的耳朵輕吐了一口氣,灼熱呼吸將她的雪白耳廓染成了豔紅。

  歐陽文文揪著手帕,根本不敢?鰾Y,她猜測她的頭頂也許已經噴出火焰了。

  「我只是……關心你……我怕你會覺得我的堅持……很無聊……」天啊,她根本沒法子對他說出──「來吧!讓我們真正的『在一起』吧!」

  「我當然會覺得妳如果放心我,妳就應該把妳自己給我。」麥特森察覺到她的身子一僵,他旋即啄了下她的耳朵,安撫地說道:「可是,我並沒有因此而生氣。我更不想逼妳,因?我在乎妳的感受,我不要妳有任何不安的感覺。」

  「謝謝你?我而做出的忍耐。」歐陽文文拉下他的頸子,在他唇間印下一吻。她想,她已經知道她待會兒應該怎?l做了。

  麥特森睜大眼,再睜大眼,震驚到什?l話都說不出來。

  「哇。」他只發得出這個聲音。

  歐陽文文笑了,儘管俏臉生煙,卻還是鼓足生平最大勇氣,再度於他唇上印下一吻。看到他因?她的一個小舉動而開心,她也覺得好開心。

  她的醒悟或者來得太晚,但是她接下來至少可以沒有壓力地和他度過一段戀愛。她有好多事想和他一起嘗試啊……

  「天啊,我是做了什?l事,竟然能夠得到這樣的待遇?」麥特森撫著額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飛紅如霞的美麗小臉,飄飄欲仙到想昏倒的地步。

  歐陽文文被看得害羞了起來,她低頭揪著手帕,決定今天要把她平時不敢做的、不敢說的,全都付諸實行。

  「你已經?我做得夠多了。所以,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告訴你──我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她小聲地對著他的手指頭說道。

  「沒想到,妳對我的手指頭居然這?l有感情──」麥特森的聲音從她發上飄過。

  「不是啦,我喜歡的是你!」歐陽文文慌亂?鰾Y,迎上的卻是他微笑的唇。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個吻,宏亮笑聲?她發燒的臉蛋再增高了些許溫度。

  「不論妳是?了什?l原因,而對我有了這番表白,我都覺得感動極了。」麥特森雙手摟著她的身子,像抱著一個大禮物,就連服務生?他們送上了菜色都沒鬆手。

  「菜來了。」她慢慢地說道,也沒有離開他身上的打算。

  「什?l?菜來了,妳就沒有更多的驚喜要給我了嗎?我在妳心中的地位,就只值這?l一點嗎?」他扁起嘴,故作傷心狀。

  「我晚上是有個禮物要給你。」她聲音低到近乎耳語。說完後,她從他懷裏跳起身,正經八百地坐在餐桌前,揪著筷子。

  「我現在想要的禮物只有一個。」麥特森深深地凝視入她的眼裏。「妳願意讓我如願嗎?」

  歐陽文文水汪汪的眸子一揚,緊張地睨了他一眼。她是想把自己當禮物給他啊,可他這?l一說,她反倒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有志者事竟成,鐵杵都可以磨成繡花針,你的誠意會感動老天爺的。」從小看到大的作文評語,想也不想地便脫口而出了。

  麥特森即時扶住下巴,解除它緊急脫臼的危機。

  「親愛的,如果哪天本人鐵杵磨成了繡花針,妳就真的要非常地擔心妳的幸運了。」麥特森爆笑出聲,大掌猛拍了下桌子,防止自己笑得太過劇烈。

  「?什?l你如果把鐵杵磨成了繡花針,我就要擔心我的幸福呢?」她洋娃娃般的長睫毛緩緩地落下、眨眼,還是不解。

  「我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居然還存在妳這種單純的生物。」麥特森挾起菜喂她,眉眼裏儘是笑意。

  原來,當「喜歡」這種感覺到達了某個程度之後,就會想要用一種社會化的標準來強化這一層關係。他以?他自己不是那種會被婚姻拘束的人,沒想到,那只是因?他還沒遇見她。

  他想跟她求婚!

  「單純不好嗎?」她吞下食物,表情很認真的看著他。

  「好得不得了,妳就繼續當我獨一無二的歐陽文文。」麥特森拿起了一支雞肉串燒送到她唇邊,看著她秀氣地露出一口白牙,慢慢地吃東西的樣子。「其實,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妳──明年的六場賽事,都會在亞洲舉行。」

  「你怎?l不早說!」她高興的睜大眼睛,一下拉著他的手臂,一下又摸摸他的臉頰,快樂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她決定也喂他吃東西,免得她手舞足蹈起來。

  「早說就不是驚喜了。」他咀嚼著多汁烤雞,也笑著。

  服務生送來了一盅湯豆腐,歐陽文文忙著?他布湯,舀了滿滿一碗的好料,當成祝賀。

  「所以,你可以更常來找我了,對不對?」歐陽文文杏眸閃著光,小臉耀眼得像是光輝新月。

  「不,我希望妳能來找我。」麥特森敲了下她的小腦袋,朝她皺皺鼻子。

  「可是,我不能請那?l多天假,我已經遞假單遞得很不好意思了。」她苦惱地擰起眉頭。

  「妳的工作沒那?l忙碌吧。」他挾了一塊新送上的蔬菜天婦羅,咬下炸得爽脆的外皮,理所當然地說道。

  歐陽文文放下筷子,有種被刺傷的感覺。「我是沒你那?l忙碌,但我還是有一份工作。」她的語氣沈重地像是剛寫完一份悔過書。

  「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到臺灣來,妳就不能偶爾配合我嗎?」察覺了她的嚴肅,他的臉色也凜然了起來。

  「我明後天也請了假陪你啊。」原來,在他的心中,她的工作和無所事事並沒有兩樣。歐陽文文揪住了手帕,呼吸頓時變得好沈重。

  麥特森驀地放下筷子,側身與她正眼相對。他以?心思細膩如她,應該知道他這段時間的付出有多辛苦。

  「我一比賽完就趕到妳這邊,以賽車手平均二十多歲的年齡來說,我已經不年輕了,我的體力狀況沒有法子永遠都這?l好。」他沈聲說道,沒有隱飾聲音中的不悅。

  「我知道……」她揪著手帕,緩緩地說道:「但是,我也不能永遠都跟著你跑啊。」

  「那妳認?我們以後該怎?l見面?」麥特森雙臂交叉在胸前,眼眸閃著不悅。

  這樣的情形,幾年前也發生過,當時他的某任女友不耐于跟著他四處奔波,而提出分手。可是,現在搭飛機追逐的人是他,他不明白她怎?l還能對他有意見。

  「我不知道。」歐陽文文頹下肩,手抓著筷子,只是?了想找點事做。

  「總是要有人妥協。」他握住她的下顎,咄咄逼人地問道。

  「就因?我的工作不重要,所以就一定要逼我妥協嗎?」歐陽文文並不擅於吵架,說到這裏時,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裏打轉了。她連忙低下頭,不想讓他發現她居然這?l脆弱。

  麥特森抿緊唇,心痛如絞地看著她,卻未伸手安慰她。他對她的心,至少該值得她高一點的配合度吧。

  「我並沒有認?妳的工作不重要,而是我的工作需要大量的專注力與體力,我一個分神,就會有生命安全的問題。」他耐著性子解釋道。

  「賽車不是很安全嗎?」她一聽,馬上著急地?酈_頭。

  「我們是套了防火面罩、戴著安全帽、用全副武裝的狀態來駕駛著一台時速三百多的車子。但是,即便我們訓練有素,車道上若有任何狀況,車子一翻,出了什?l狀況,那便不是我們所能預料的──」

  「不准說!」歐陽文文連忙摀住他的嘴,驚恐地搖頭,卻不慎搖落了眼眶裏的淚水。

  「我只是想告訴妳,我的工作是比較不安全的。妳上班時,可以偶爾打個瞌睡,我卻不行。」麥特森拉過她的身子,在她染著淚痕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歐陽文文鼻尖一酸,急忙把臉埋入他的肩膀裏。她知道他說的沒錯,應該是她經常去探望他才對。他的工作危險,他的表現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他肯紆尊降貴地花這?l多時間和她談長距離戀愛,她應該要感激莫名的,不是嗎?

  歐陽文文呼吸著他的氣息,又悄悄地落下一顆淚水。

  那她一味地配合他,又算是什?l?就因?和他談戀愛,她的生活就該變成他的附屬品嗎?歐陽文文原就忐忑的心情,頓時又多覆上了一層委屈。

  「文文……」麥特森握著她顫抖的肩膀,擔心的看著她。

  「以後不論你在哪個國家,我都盡可能地撥出時間去找你,這樣好嗎?」她?酈_頭強擠出一個笑容,虛弱地說道。

  「謝謝妳。」他鄭重地說道。

  「我想去一下洗手間。」歐陽文文扶著桌角,緩緩站起身。

  麥特森起身,讓她走過他身邊。她脆弱的側臉,看起來像是一朵隨時都會被折斷的百合。

  「但是,我並不能保證那種情形能持續多久。」歐陽文文對著他慘澹地一笑,轉身沖出了餐廳。

  麥特森瞪著她消失在餐廳的背影,一時之間錯愕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她說她不知道那種情形能持續多久是什?l意思!因?不想遷就他的行程,所以她寧願和他分手嗎?

  麥特森霍然站起身,差點撞倒送來烤魚的服務生。

  他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她跳上計程車離開了他的視線。

  照理說,他應該會追上去的,因?她不是他以前的任何一任女友,她是歐陽文文,可他不准自己追上去!

  因?她是歐陽文文──他用了心在對待的一個女人。

  麥特森驀然坐下,瞪著那一桌她愛吃的料理。

  他握住筷子,埋頭苦吃了起來。

  該死的!怎?l戀愛比賽車的突發狀況還難以預料呢?

  他現在是該踩下油門,還是踩住煞車呢?


第八章

  麥特森在日本料理店吃完了飽足的一餐,他站在街頭,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這不是一個他熟悉的城市。

  事實上,除了他打小生長的國家義大利之外,他沒有什?l太熱悉的地方。成?賽車手七年多,每月的世界各地巡迴賽事一場或兩場不等,維持體力、贏得積分,早就成了家常便飯。

  說他比賽時的心情波瀾不興,或者太誇張,但他卻必須承認,比賽時的熱切與興奮,早已移轉到其他方向了。他成了車隊裏分析資料、判讀各類狀況的高手。可是,這項大家口中的專長,卻沒有法子讓他更懂得如何分析、判讀歐陽文文的心。

  麥特森漫無目的地走進一家店,在店員的介紹之下,掏錢付了帳,然後再度走出店門。

  他看著手上土耳其藍的小袋子,不知道他買這個東西想做什?l。

  挽回她?不,她從來就不是喜歡這些奢華物品的個性。交往這?l久以來,連條項鏈都沒見她戴過。

  她和他在一起時,總是如此自然地把他當成平常人,穿著她最喜歡的白T恤,拉著他的手吃麥當勞的霜淇淋。

  麥持森招攬計程車的手,突然僵在半空中。

  天,如果她總是把他當成平常人,那他今天的要求確實是「有些」無理。他等於是以「麥特森」的身分在命令她,一定得陪在他身邊啊。

  一輛計程車停在麥特森面前,他飛快地上了車,說了歐陽文文的地址。

  他拿出手機撥號,但她的手機卻正在通話中。他懊惱地把手機扔回口袋裏,看了一眼拎在手掌裏的紙袋。也許,他根本不是無意識地買了這樣東西的……

  麥特森打開紙袋,解開紙盒上的緞帶,露出裏頭一枚設計簡單的戒指。

  他是想──

  她成?他的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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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文文坐在家門口,左手拿著一袋她在便利商店買的東西,右手則是拿著手機和淩家姊妹進行四方通話。

  半個小時前,她接到淩家三姊妹的電話。敏銳的她們,一察覺到她的哭音,立刻逼問了起來。

  「妳想想……妳想想……麥特森如果不是很喜歡妳,幹?l要妳去找他?有多少女人夢想把自己送到他的床上啊!」淩家大姊已經講了十分鐘了,卻還是反反復覆地不停說著麥特森有多好。

  「我知道麥特森對我很好,可是我也有我的生活要過。如果我跟那些女人一樣三天兩頭纏著他,我想他也不會這?l喜歡和我聯絡了。」歐陽文文看著電梯門,想著他是否還待在餐廳裏。

  他連追都沒追出來,一定是對她失望極了。那他今晚會來嗎?

  她那?l不懂得體諒,如果他想分手的話,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歐陽文文鬱悶的把手帕揪到了唇邊,痛苦地咬著。她幹?l那?l彆扭、那?l一本正經啊,不是已經打算只談一場單純戀愛就好了嗎?

  「維持一段不平凡的戀情,總是必須有人妥協的。」淩家老二在電話那頭說道。

  「妳們說的我都知道,我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習慣他的不平凡。」歐陽文文低頭看著便利商店的環保塑膠袋,臉頰不禁又脹紅了起來。

  她知道她會打電話給他的──一來是道歉,二來則是因?她有「禮物」要送他。如果,他還願意接受她的話。

  「說真的,麥特森來臺灣這?l多次,狗仔隊居然沒跟拍,我覺得很可疑耶。」淩老三說道。

  「麥特森說,臺灣的F1車迷沒國外多。」幸好他們的戀情還沒被爆料,否則他們可能沒法子交往這?l久。她對人群有恐懼感,要是一舉一動全被人盯著瞧,她會落荒而逃的。

  「就算車迷沒國外多,問題是麥特森的世界冠軍頭銜和那副皮相,就已經很有賣點了。」淩家老二補充道。

  「嗯。」歐陽文文電話講久了,已經有點有氣無力了。

  她想好好洗個澡,然後──

  再打通電話給他。

  「好了,妳自己好好想想。感情這種事,旁人怎?l敲邊鼓都沒用。這種好男人千載難逢,千萬不能錯過!」淩大姊以離婚一次的過來人經歷,進行最後一次告誡。

  「如果要錯過,不如送給朋友一同度過。」淩家老二補充說明。

  「我還沒交過男朋友,要輪也是輪到我吧!」淩家老三也搶話了。「文文,妳得堅持下去,要讓我們相信純愛還是存在於這世界上的!」

  「我會努力的。拜拜,我再和妳們聯絡。」歐陽文文挂上電話,從家門前站起身,低頭拿出家裏的鑰匙。

  當。

  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歐陽文文僵住身子,卻不敢回頭看是不是麥特森。她顫抖的手指抓著鑰匙,聽見了一道沈穩的腳步聲朝著她走來──

  是他!

  她手裏的鑰匙掉到地上,她卻像個被人拿槍抵住後腦勺的人質一樣,根本不敢動彈。

  麥特森彎身幫她撿起了鑰匙,也順勢將她攬入了懷裏。

  「對不起──」

  「對不起──」

  他和她同時開口說道。

  歐陽文文?鰾Y看著他額間淩亂的發絲,她踮起腳尖幫他拂撥整齊。

  他低頭望著她紅腫的水眸及被揉成粉紅的小巧鼻尖,他握住她的手,逐一親吻著她的指尖。

  「我們先進屋子裏,我有話想跟你說。」她柔聲說道。

  「我也是。」他說。

  麥特森用鑰匙打開房間,一股屬於她房間的淡淡香味頓時襲上鼻尖。

  他深吸了一口氣,心便奇異地平靜了下來。那是一份歸屬感,一份更甚於他知道賽車該在何處泊車加油的安心感。

  麥特森用腳踢上門,雙臂一張便再次將她牢牢的攬入懷裏。

  歐陽文文回摟著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規律的心跳。

  他手裏的紙袋和她手裏的塑膠袋,同一時間「咚」地掉落在地上。

  而兩個只顧著相擁的人兒,卻都沒有發現。

  「這是我們第一次吵架。」她低語著,口氣不免有些緊張──他不會是來跟她談分手的吧。「淩家姊妹說,我們交往了這?l久才吵架,簡直是天方夜譚。」

  「妳沒跟她們說──我們交往了這?l久,還沒有發生關係,那才是天方夜譚。」他握住她的下顎,等待著她必然的反應。

  「我……不會和她們談到那個啦……」歐陽文文用貓咪叫的音量回答他,羞澀地垂下翦水瞳眸。

  麥特森著迷地望著一抹桃紅?帑b她臉頰邊漾開來,緩緩地暈紅了她泰半的雪白臉頰,像雪地裏的梅花,清豔美麗地讓人只能目不轉睛。

  他低頭攫取了她微張的粉唇,愛憐地與之糾纏,他品嘗著她嬌甜柔軟的味道,也體會著她永遠能讓他心動的羞怯感覺。他要她的,絕對不只是一個吻。不過這次,他相當克制地只是淺嘗輒止。

  一來,因?他有其他的事要和她談清楚。二來,因?他們的一切關係,都將在今晚開始全面的深化。接下來,他有的是時間來做一些不只「淺嘗輒止」的事。

  「想知道?什?l我們交往了一年,卻還沒吵過架嗎?」他撫著她溫熱的腮幫子說道。

  「知道。因?我太粗枝大葉了,居然過了這?l久才發現問題……」歐陽文文優雅的臉龐專注地凝望著他。

  「問題不在這裏。」他注視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真的愛慘了這個不會責備別人,只會先反省她自己的可愛女人了。「我們沒吵架的原因,純粹是因?我們兩個根本是天作之合,我們在各方面都配合得很好。」

  「真的嗎?如果是那樣,我們根本就不會吵架了啊。」她認真地說道。

  「我們這次吵架,純粹是因?我的身分特殊。如果我是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我們現在可能已經生完一窩孩子了。」麥特森撫著她的發絲,享受著她柔細的發絲穿過指間的微癢感覺。

  「可是你的身分特殊,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了。」她咬著唇,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沒錯。所以,我應該和妳討論該如何幫妳適應,而不是命令妳?我而改變,抱歉。」麥特森這一路奔波而來,喉嚨有點幹嗄,用手掩住唇,輕咳了兩聲。

  「你等我一下。」歐陽文文跑進廚房,先倒了杯水給他。在他喝水之時,她又沖進了廚房,用最快的速度幫他打了杯葡萄汁。

  麥特森拿著那杯葡萄汁,拍拍身邊的座位要她坐下。他仰頭暢飲著果汁,唇邊有著笑意,覺得果汁特別的香甜可口。

  他不愛吃水果,她則是無水果不歡。她偶爾向他撒嬌逼他吃了一些,可他總是應付了事。最後,她想出了新鮮果汁這個法子。每回他一來,她便總是要讓他先喝上一大杯的新鮮果汁,才肯讓他吻人。

  他沒注意過自己的飲食習慣,不過,她卻是個很會觀察細節的人。

  他習慣喝黑咖啡,她不阻止。她只是會在他喝咖啡前,哄他吃下三明治或烤成金黃的吐司。而她的廚藝也比他想象中還好上好幾倍,好到簡直可以開家庭餐館了。他甚至得警告她,米飯絕不能準備太多,否則他會成?一個超胖的賽車手。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不後悔今天買了那樣禮物。麥特森的目光往門邊的那個土耳其藍紙袋瞄了一眼。

  「喝完了,謝謝妳。」他彎身在她額頭印了一個染著葡萄香氣的吻。「我們回到剛才的那個話題吧,我該如何幫助妳適應我的生活呢?」

  他得想個方式把她拴在身邊,未來還有那?l多年的日子要過,總不能老是要他們之間的某一個當空中飛人吧。

  「我不知道。」歐陽文文老實地說道,牢牢地握著他的大掌。「我想告訴你──我是那種很需要規律的人。我一畢業就開始存我的退休基金,我想在二十八歲結婚,三十歲生孩子。雖然,我男朋友不要我,可是……」

  「他?什?l不要妳?」麥特森打斷了她的話,很想揍斷她前任男朋友的肋骨,再開心地幫他接回。

  「他說我很無趣,對他沒有熱情,所以,他有了其他的女朋友。」她淡淡地說道。

  「妳對他當然沒有熱情,妳的熱情是在等待我的發掘嘛。」麥特森摟著她的腰,揚出一個燦然的陽光笑容。「抱歉打斷妳的話,請繼續。」

  「我理想中的交往一定是得以結婚?前提,但是我又很堅信公平互惠原則──你從沒強迫過我把自己給你,那是因?你尊重我。所以,我當然也不可以用婚約來約束你,因?我也要尊重你的自由意志。」歐陽文文說完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些話如果再擱在她心裏,她肯定會消化不良,鬧胃痛的。

  歐陽文文小心翼翼地?鰾Y看著他,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他會怎?l想呢?

  「寶貝,我認?妳想太多了。」麥特森揉揉她的鼻子,親著她微冷的小嘴。

  「我想太多了嗎?難道,你沒強迫我的原因,是因?你對我不感興趣?」歐陽文文這回咬住唇,小臉染上了一層憂慮。

  「啊──」歐陽文文乍然低呼出聲。因?在麥特森一個翻身之後,她已經被他壓倒在床榻之上了。

  「我對妳興趣盎然,如果妳允許的話,我很樂意從現在一直表現到明天。」他在她的頸間低語著,滑在她咽喉肌膚上的舌尖是比言語更火熱的表態。

  麥特森俯低身子,知道她胸前的肌膚很是敏感,最經不得碰,所以他堅實的胸膛用一種羽毛般的力道,誘惑地撫摩著她衣衫下軟馥的胸蕾。

  「我忍耐至今的原因,只有一個──我不想妳背負著罪惡感和我在一起。而我說妳想太多的原因,是因?妳大可以把妳的想法,拿出來和我討論,而不是一個人把妳的迷惑發酵成一大缽煩惱。」他俯在她的身上,對著她的臉龐低語道,表情卻是相當嚴肅。

  「但是,我不想讓你以?我在對你逼婚。」她說。

  「我知道妳只是沒法子對不確定的未來?生安全感,我怎?l可能會誤會妳呢?」把她小巧的鼻尖揉紅,算是一種懲罰。

  「你好得讓我汗?屆C」歐陽文文水眸凝然地望著他,小手摀著他的唇,不讓他開口說話。「你在亞洲比賽的這段時間,我會盡可能地到你身邊的。畢竟,之前我對你的好太過習慣,卻從沒想過我也應該對你多付出一些。這一點,我會改……所以,你……你……」她說話速度原本就緩慢,這回再加上結巴的時間,更是慢到一種不行的地步。

  麥特森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開口,乾脆拉下她的手,自己開口尋找下一句。「我怎?l樣?」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氣了?你剛才在餐廳的樣子好凶……」她脫口說道,因?自己半嬌蠻的任性句子而羞紅了臉。

  她認真到眉頭都擰了起來,翦水眸子彷佛一眨便要落下淚水一樣,他心疼都來不及了,怎?l可能不答應。

  「妳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生氣。」他故意板著臉,一臉凜然地盯著她瞧。

  「什?l事?」歐陽文文緊張了起來,小聲地問道。

  麥特森一語不發地起身拿來那個土耳其藍紙袋,遞到她手裏,要她打開。

  歐陽文文從紙袋裏拿出了一個小型的方正紙盒,她的胸口頓時一擰,身子輕顫了一下,不知所措地?鰾Y看著他。

  「打開吧!」麥特森伸手?她拉開了紙盒上方的緞帶,眼神溫柔得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紀錄。

  歐陽文文屏住氣息,打開小紙盒──一枚璀亮的鑽石戒指,乍然出現她的視線裏。

  她看著那枚戒指,全身的知覺全都敏銳了起來。她能感覺到,他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可她不敢?鰾Y,就她的認知而言,送戒指只代表了一個意思。

  「文文,?鰾Y。」麥特森單膝跪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

  「我不敢。」她怕自己會錯意。

  麥特森?酈_她的下顎,看入她的眼裏。「嫁給我。」他說出口的話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我……」

  「我既然開了口,就不打算接受否定的答案。」他會纏她纏到她點頭?止。

  豈料,歐陽文文卻突然起身跑過他身邊。

  「這個給你!」她把便利商店的塑膠袋塞入他的懷裏,自己則別開頭盯著冰箱上的蘋果磁鐵。

  麥特森疑惑地低頭打開了超商的塑膠袋──如果袋子裏跳出外星人來,他也不會比現在更加訝異了。

  他害羞、保守的寶貝,居然拿給他一袋各式不同尺寸的保險套!

  「妳送我保險套的意思是什?l?不會是叫我在外頭尋歡,凡事要小心吧。」笑意淹沒他的眼,他的欣喜全寫在眼裏。

  「不是……不是……才不是!」歐陽文文被他的話嚇傻了,連忙回頭揪著他的手臂。「你不可以去找其他女人……」

  「那這代表了什?l?」他低頭逗弄著她的唇,當然完全清楚她的心思,他只不過是想聽她親口說出那些會讓他驕傲到上了天的句子。

  「我今晚在餐廳,原本不是說要送你禮物嗎?」她小聲地說道,緊張到連手指都在發抖。

  「我要保險套當禮物做什?l?」他雙手一攤,一臉的無辜。

  「禮物不是保險套……」她火紅著臉,投入他的懷裏,牢牢地摟著他的脖子,送上了她的唇。「我才是禮物。」

  「這是我這輩子收過最好的禮物。」麥特森摟著她的腰,低頭在她的唇上低語著。

  這一次,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控制他的吻。

  在歐陽文文還沒反應過來,他正在對她做什?l事之時,她已經失去理智地陷入了由他的唇舌所引起的快感風暴之中。

  「啊──」歐陽文文拱起身子,因?生平的第一次高潮,而在他身下嬌喊出聲。

  麥特森望著她嬌紅的小臉,他撫去她唇角的淚珠,憐愛地輕啄了下她的唇之後,他跨下了床。

  歐陽文文睜著迷蒙的水眸,心一慌,才想蜷起身子,他就已經再次回到了床上。

  他執起她的柔荑,?她戴上戒指。

  「我的。」麥特森鎖住她的視線,在她的掌間重重地印下一吻。

  歐陽文文還沒時間感動,他卻已然俯低了身子,再度?酈_她的腿,,引得她臉紅心跳地低喘出聲。

  「我的──」麥特森熾熱的眼鎖住她的水眸,在她動情的喘息聲中,沈入她的體內,終於與她合而?一。

  愛苗從他們結合之處開始蔓延,隨著他狂烈的律動,將兩人一同帶向燃燒的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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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歐陽文文仍然在七點半起床。

  然則,身邊俊男裸睡的養眼模樣,卻讓她看傻了眼。

  他的睫毛怎?l會那?l黑、那?l長?他微張著唇眼憨睡的樣子,怎?l會那?l可愛啊?

  她戀戀不捨地看了他好久,覺得自己可以看著他一生一世都不倦。但是,她的生理時鐘卻讓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她怕吵醒他,只好先起床梳洗。

  歐陽文文做了份簡單的早餐,坐電梯到樓下拿了贈閱的報紙。

  她開門回到自己房間,渾然不覺自己正哼著歌。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妳唱歌。」

  歐陽文文被嚇了一跳,驀地?鰾Y,正好看到麥特森睜開睡意仍濃的眼眸,笑望著她。

  「早……安……」她想她八成是又紅了臉,因?她連鼻尖吐出來的二氧化碳都灼熱地讓她呼吸困難。

  「嗨!」麥特森伸了個懶腰,半坐起身,朝她勾勾手指頭。「回來床上陪我。」

  歐陽文文的心跳差點暫停。她不敢相信她昨晚居然和這個胸膛性感、肌肉精健、眼神性感的男人,發生了關係。

  「她?什?l無情地不理會我?該不會是已經忘了我們昨晚那火熱的一切吧?她肌膚的香甜仍在我的唇間流連、她無助的嬌喘仍然讓我興──」他吟詩般地誦念著她的美好。

  「你這個大色狼!不要說了……」歐陽文文一手拿報紙扔他,一手則忙著搧去臉上的火紅。

  報紙在她的攻擊下,嘩地撒散了一地。

  「報紙上有你的名字。」她彎身要去撿,卻眼尖的發現了他的名字。

  「念來聽聽。」麥特森一挑眉,約莫猜測到發生什?l事了。

  賽事還沒開始,他會上報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和她交往這?l久了,這些狗仔現在才公佈新聞,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歐陽文文依言拿起報紙,不料,她看到的卻是自己在便利商店買東西的照片,和大膽煽情的標題──

  亞洲賽前,冠車車手麥特森和女友大玩多P遊戲!


第九章

  歐陽文文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上,手指緊抓著報紙,眼睛則睜得奇大無比。

  報紙內容以揣測口吻,說明她到便利商店買了三種尺寸的保險套後,便驅車回到家,麥特森旋即跟在她身後進了公寓。文章中又寫道,隨後又有幾個男人進出了她的公寓,甚至有照片?例證。

  當然,報紙裏頭也不忘把麥特森的過往情史和愛好刺激的一面,全寫了個一清二楚。狗仔還拍到他進TIFFANY買東西的照片,暗指他顯然用一份禮物就想擺平清純玉女。

  報紙從歐陽文文的指間落下,眼淚則從她的眼眶滑出。

  「文文?」麥特森一看到她的眼淚滑下眼眶,他詛咒了一聲,立刻跳下床坐到了她身邊。

  「怎?l了?」他捧起她的臉,卻拭不幹她的淚水。

  「他們亂寫!這幾個人都是我們公寓的住戶,我才沒有做那些事……」歐陽文文哽咽地說道,指尖顫抖地指著那份報紙,甚至連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麥特森皺著眉,拿起報紙很快地看了一遍。

  該死,他們居然寫得這?l難聽,連他都覺得作嘔了起來。

  「他們?什?l要做出這種胡說八道的報導?!他們怎?l有法子捏造出這樣的事情?他們太過分了!怎?l可以這樣公然地說謊傷害別人呢?」歐陽文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揪著手帕,忿忿地低喊出聲。

  麥特森第一次見到她如此激動,他連忙摟著她的肩膀,拍揉著她的背,輕吻著她的發絲以期能安撫她。

  「他們的眼中除了賣點之外,已經沒有什?l道德可言了。我猜想他們已經跟蹤我們一段時間了,只是我們的生活很規律,沒有什?l勁爆點。所以,他們一逮到機會,就決定依圖說故事,虛構出一個有賣點的新聞。」他對這種事已經司空見慣了,可她卻是第一次遭遇啊。

  「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行?,我要打電話給報社,叫他們道歉!」歐陽文文拿起電話,淚水一直沒停過。

  麥特森拿過她的電話,握住她的肩膀,沈聲說道:「他們正希望妳打電話,他們好以逸待勞的炒出更多新聞。應付這種事的方式,就是千萬別情緒化,把事情交給專業人士處理。我馬上打電話給我的經紀人,請他擬一份責?譟s聞道德淪喪的文稿,並叫他請律師提出告訴。」

  麥特森拿起電話,簡單地交代著。他說話的同時,左手始終牢牢地摟著她的身子,並適時地以眼神詢問她對他所說的內容是否有任何意見。

  「那就麻煩你了。」麥特森挂上電話,低頭用額頭輕觸著她的。「好了,乖,沒事了。」

  「我們在一起之後,會一直碰到這種事嗎?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爸媽啊?」歐陽文文搖著頭,只希望能把腦裏的問題全都逐出腦海。

  「如果我們結婚的話,狗仔咬人的機率會少一點。」因?他自認?不會有任何拈花惹草的行?。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適應──」歐陽文文看著指間那枚閃亮的戒指,心慌地把手背到了身後。

  「如果妳相信我,而不是那些報導,我們之間當然會沒問題。」麥特森扮了個鬼臉,想讓她放輕鬆一點。「如果我媽相信了那些小道報導,以?我每天都跟不一樣的女人睡覺,她早就把我砍成太監了。我曾經在一個月內有三場賽事,跑三個國家,如果有法子那樣縱欲,我早就毛遂自薦去演超人了!」

  「我相信你,我擔心的是我自己。」歐陽文文抿了下唇角,緊張到連笑都笑不出來。

  麥特森把她背到身後的手拉到身前,親吻了那枚定情戒。「我相信妳!所以,我們之間,一定會很完美的。」

  叮噹!

  門鈴聲乍然響起,歐陽文文整個人驚跳起身,揪住了他的手臂。

  「一定是我爸媽!」歐陽文文手忙腳亂地在屋子裏亂跑一通,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做什?l。

  麥特森笑了起來,摟住了她的腰,要她鎮定一點。

  「把我的衣服拿給我。」他揉揉她的發絲,啄了下她的唇。

  歐陽文文睜大了眼,這才發現麥特森還光著身子。她脹紅了臉,乾脆跑到洗手間裏,潑了自己一臉冷水後,再沖了出來。

  叮噹、叮噹。

  門鈴聲又響了兩次。

  歐陽文文揪著手帕,僵在原地,無助地看著他。

  「先拿一顆枕頭擺到沙發上,再揉亂一床毯子,也丟到沙發上。」麥特森指揮若定地說道。

  歐陽文文手忙腳亂地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好,然後又再度陷入腦筋一片空白的情況裏。

  叩叩叩。

  「文文?」門外,邱素儀低聲地喚道。

  「我……我……來了……」歐陽文文結結巴巴地說道。

  「深呼吸,深呼吸。」麥特森穿著得體後,笑著拍拍她的臉頰。「準備好了嗎?」

  歐陽文文點點頭,心跳還是快得不得了。

  「放心吧,一切有我在。」麥特森牢牢握住她的手,兩人一起站到門前,打開了門。

  「伯父、伯母,請進。」麥特森先聲奪人,笑容滿面地和歐陽文文的爸媽打著招呼。

  「我現在沒有寒暄的心情,你們看看報紙上寫的這是什?l東西!」歐陽得才進門,馬上就把報紙推到女兒的面前。

  歐陽文文根本沒臉?鰾Y,她顫抖的手指只剩下緊抓著麥特森的力氣。

  「關於這篇報導,我已經請我的律師提出告訴了。我想,不用我多解釋,你們也知道文文的個性……」麥特森關上門,不慌不亂地開始解釋道。

  「我們也以?我們很清楚文文的個性,所以我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在婚前隨便和人發生關係。無論如何,她去買保險套總是不爭的事實。」歐陽得打斷了麥特森的話,聲色俱厲地說道。

  邱素儀站在一邊看著低頭不語的女兒,寒聲說了句:「文文,妳太讓媽媽失望了。」

  歐陽文文的眼淚浮出眼眶,一顆一顆地墜落在地上,碎成片片。

  麥特森實在是不能置信,這個世界上居然還存在著這?l保守的家庭。要不是他們是歐陽文文的父母,他老早就跳起來和他們對嗆了。

  孩子不是隸屬于父母的?物,孩子只要不?非作歹,?什?l不能擁有決定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呢?況且,歐陽文文並不是做了什?l違反善良風俗的事,他們幹?l這?l疾?彼F色?

  「伯父、伯母,我和文文兩情相悅是事實,我們是很認真地在經營這段感情。」麥特森在她父母銳利的眼色之下,仍然堅定地攬住了歐陽文文的肩,表達了他的立場。「事實上,我昨天已經向文文求婚了,請你們將文文嫁給我。」

  「不要以?臨時編派出求婚這種理由,我就會原諒你們的行?。」歐陽得金邊眼鏡下的眼神,仍然極度不悅。

  麥特森?酈_歐陽文文的手,讓她的雙親看證據。「這是我給文文的戒指,我的求婚不是玩笑。」

  「你認?我們看了你以前的紀錄之後,還會放心把女兒交給你嗎?」歐陽得板著臉,表情仍然未見和緩。

  文文自小乖巧,當初會同意讓她和麥特森交往,純粹是不想讓人覺得他們對兒女管束太多。沒想到,文文居然會和這個不夠正經的傢夥,認真到論及婚嫁的地步。

  「伯父,您不認?如果我和歐陽文文不結婚的話,反而更會給人我玩弄她的印象嗎?」麥特森直截了當地說道。

  歐陽文文聞言,馬上?鰾Y,用眼神希望麥特森說話的口氣放軟一些。

  麥特森對她淡淡一笑,要她放心。

  「閣下現在是在威脅我嗎?」歐陽得瞪著他,臉色更加鐵青了。

  「文文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人,你和伯母都將會是我的爸媽,我怎?l可能威脅你們。我愛文文,還有我是公?菑H物這兩件事,都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了,我現在只希望能夠盡我的最大能力來保護她。」麥特森堅定地看著歐陽文文的爸媽,口氣強硬得完全不容妥協。

  歐陽得和邱素儀對看了一眼,卻沒有人開口。

  近來,不婚人口數位高漲。女兒又剛和交往五年的男友分手,他們原以?個性稍嫌內向的女兒注定要孤身一人了,沒想到她卻又出現了一次婚姻機會。而這個麥特森看來頗?誠心誠意,總也不好太刁難他吧。

  「伯父、伯母,我承認我之前的感情歷史可能比一般人輝煌。但是,你們可以注意一下,在我和文文開始交往之後,所有報紙上的緋聞就都只是忖測,而沒有真實的證據了。」他向來率性,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可眼前的人是歐陽文文所在意的父母,他當然務必要得到他們的信任。

  「爸、媽,光是他?了我而千里奔波的這份心意,就已經夠讓我感動了。」歐陽文文慢慢的說道,牢牢地握緊了他的手。

  「文文,那妳怎?l會跑去買保險套?」

  邱素儀看著女兒,希望能得到一些麥特森唆使她的負面訊息,好讓他們甫入門的義正辭嚴不顯得那?l無禮。

  「我……我……」歐陽文文咬住唇,蒼白小臉開始染上大量的紅暈,從她的臉頰、耳朵,一路狂燒到脖子上。總不能要她老實說她是因?想和麥特森發生關係,所以才去買了保險套吧!

  「這點由我來解釋吧。」麥特森馬上接過燙手山芋,一本正經地看著她的爸媽。「我昨天送了戒指給文文之後,當然也跟她表白了我希望能儘快結婚的想法。文文一向害羞,而且她對於新婚之夜的某些接觸有些不解,所以她才私下買了保險套回來,想背著我偷偷進行一些瞭解。」

  「文文,是這樣嗎?」邱素儀問道。

  歐陽文文看著地板胡亂地點頭,揪著裙子,懷疑自己的臉紅會有退燒的時候。

  「?了讓伯父、伯母放心,這是文文昨天買的三盒保險套,全都原封不動地在這裏。」麥特森立刻把地上的超商塑膠袋往桌上一擺。

  歐陽得聞言,臉上的嚴峻和緩了一些,銳利目光也同時注意到了沙發上的枕頭和毯子──看來文文和他確實還是清白的。

  邱素儀此時也有了笑容,頻頻點頭說道:「我就知道文文是不會亂來的。」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麥特森彎身鞠了一個九十度的大躬。

  歐陽文文也跟著他向爸媽鞠躬,卻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如果,她曾經對麥持森的愛有任何懷疑的話,他今天一肩扛起責任的表現,也已經讓她對他深信不疑了。

  「你什?l時候離開?」歐陽得問道。

  「明天晚上的飛機。」麥特森說。

  「晚上一起吃頓飯,討論一下你和文文的婚事。」歐陽得命令道,看著麥特森的目光卻已不再充滿怒意了。

  「謝謝伯父。」麥特森微笑著,知道他取得了一個優勢局面。

  「那妳的工作怎?l辦呢?總不能結婚之後,還分隔兩地吧。」邱素儀把女兒拉到身邊,關心地問道。

  「我們還在討論。」歐陽文文小聲地回道,左手覆住右手的戒指,覺得好不真實。

  她真的要和麥特森結婚了嗎?他們或者在各方面都很契合,但他們畢竟沒有真正地在一起生活過啊。

  「夫妻不好老是分隔兩地,他工作忙碌,妳理當多配合他一點。如果經濟上許可的話,妳應該辭掉工作,跟著他走。」歐陽得對歐陽文文說道。對於女兒應該跟在女婿身邊一事,倒是頗?堅持。

  「文文會是個好主婦的,她是我們家手藝最好的一個,我們之前還希望她能當上家政老師。」邱素儀拉著女兒的手,對於即將擁有這?l一個有名的女婿,心裏倒是不無歡喜。

  歐陽文文蹙了下眉,知道他們的話都沒錯。可是爸媽?什?l沒有考慮到,她也許不想當家庭主婦啊!

  誰讓妳沒有特殊專長呢?歐陽文文低著頭,再次因?自己的才能不夠突出顯著,而自卑了起來。

  「謝謝伯父、伯母,我正愁不知道要怎?l說服她跟我一塊巡迴比賽呢。」麥特森笑著說道,摟過歐陽文文的肩膀,重重地一握。「不過,最重要的是──我希望文文能做她喜歡的事,如果她在工作中能找到樂趣,而她的工作又正好在臺灣,那我願意妥協。」

  歐陽文文驀地?鰾Y看著麥特森英挺的側臉,一雙杏眸因?感動而淚眼婆娑了。

  「好了,我們只請了半天的假,下午還是要回去上課的。」歐陽得和妻子一起走到了門口。

  「我陪伯父、伯母下去。」麥特森說道。

  「不用了,你們最近還是少出門吧。我們之後如果接到什?l記者的電話,會說你們已經訂婚一個多月了,現在只是等著挑結婚日期。」歐陽得命令地說道。

  「是。」麥特森也回答得很認真。

  ?了能順利把歐陽文文娶回家,即使對伯父、伯母有任何意見,他也會以「陽奉陰違」?最高指導原則。

  「爸、媽,再見。」歐陽文文輕聲說道。

  兩人目送著電梯門關上,看著電梯面板指示燈停止在一樓。

  「呼!」

  兩人同時長歎了一口氣,又同時相視一笑。

  「平安度過難關。」麥特森朝她眨眨眼,調皮地比出一個勝利V字。

  「我嚇死了。」歐陽文文餘悸猶存地拍著胸口。

  「有我在,萬事OK啦!」麥特森拉著她的手,開心地走回屋裏。「害妳買保險套的罪魁禍首是我,由那三盒保險套所引起的風波,本來就應該由我負責。」

  歐陽文文關上門,才回頭便看到桌上那三盒「原封不動」的保險套。

  她微紅了臉,把它們全都收回了袋子裏,來個眼不見?淨。

  「你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對我爸媽說謊,真是太厲害了。」她揉著鼻子,小聲地說道。

  「難道妳要我直接跟他們說,我們昨晚一時天雷勾動地火,所以忘了用保險套?那妳爸爸可能會直接把我從七樓丟下去。」麥特森笑嘻嘻地摟過她的腰,讓兩個人一起落入沙發裏。

  「萬一我懷孕了怎?l辦?」她睜大眼,揪著他胸前的衣服,臉色開始發白。

  她不是不喜歡小孩子,而是事情進展得太快,千萬別再加一個小孩子進來攪局啊。

  「對啊,怎?l辦?」麥特森學起她驚慌的表情,認真地拍拍胸口。「我發現我已經在期待我們的小孩誕生了!妳猜孩子會是男的,還是女的?」

  「你還開玩笑!」歐陽文文捶著他的肩膀,鼻尖變得微紅了。「我連該怎?l克服長距離婚姻的這個問題,都還不知道怎?l解決啊!我不是很靈敏的人,一次碰到這?l多事情,我會受不了的。」

  「我要說一句妳可能會覺得我很自私的真心話──我媽媽終其一生都是家庭主婦,而妳有一部分的溫暖特質,其實和她還滿相似的。」麥特森捧著她的小臉,認真地建議道。

  「我從來沒有當過家庭主婦,搞不好會做得一團糟。」她膽子小,對於沒做過的事都會害怕。

  她還記得小時候寫過一篇作文「我的志願」──她說自己想當「家庭主婦」。

  可是,老師卻告訴她一定要立志做大事。從此之後,她就很努力地想在工作中尋找樂趣。可是,工作上的快樂,卻永遠不敵當她整理好家務的成就感。上班的樂趣,永遠比不過她煮了一桌美食後,吃者的一句「好吃」及滿足的微笑。

  但是,她真的適合當家庭主婦嗎?歐陽文文低頭揪著手帕,秀眉擰成一團。

  「當家庭主婦不好嗎?」麥特森疑惑地問道,他很早就發現現代女性似乎把這份工作視?畏途。

  「當家庭主婦並沒有不好,只是會讓我沒有安全感。如果哪天你不要我,而我又已經失去了社會競爭力,那我該怎?l辦?」她想也不想的便開口問道,已經很習慣跟他分享她的困惑。

  麥特森握住她的手,輕拍了幾下。

  「那簡單。我給妳家庭主婦的薪水,然後再付錢讓妳去學習妳想培訓的專長。就算離婚,我也會給妳一大筆足以度過後半生的贍養費,這樣妳就可以放心的跟著我到天涯海角了吧。」他得意地說道。

  「你看,你已經在算計離婚了……」歐陽文文瞪他一眼,控訴著他的沒心少肺。

  「天地良心!」麥特森馬上舉手發誓,臉上表情再正經不過。「我們家族沒有離婚的前例,我也不想成?唯一的例外,我只是想讓妳在婚姻中有安全感啊。」

  「對不起,我只是還在適應當中。所以,容易著急了一點。」歐陽文文主動上前一步,雙手環住他的腰,臉頰輕輕地靠上他的胸膛。當現實一股腦兒地湧來時,就會發現其實有好多要注意的事情啊。

  「你的家人知道我嗎?」萬一他的家人不好相處,偏偏她又不是那種善於進退應對的人,那問題就大了。她愛他,不希望看到他夾在中間,進退兩難的模樣。

  「我媽當然知道妳。她已經問過我一百次,什?l時候可以見妳了。」麥特森誇張的張開雙臂說道。

  「那?什?l不讓我跟她見面?」她不解地低聲問他。

  「我和妳相處的時間都不夠了,哪輪得到我媽來瓜分。」他理所當然地說完後,卻又馬上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其實,我媽媽不是問題,問題是我們那一大票的家族人口。」

  「你的家人們很嚴肅嗎?」她輕咬了下唇,害怕了一下。

  「他們不嚴肅,基本上非常好相處。」只要不在見面的一眼就被否決掉,他的家人們可以在第二次見面時,就把他幾歲有了第一次性行?這種事,都全告訴她。

  「那你在擔心什?l?」她伸手揉著他眉宇間的擰皺,心裏也跟著擔憂地揪了起來。

  「等妳決定嫁給我之後,我再告訴妳。」搞不好,她會在見面的第一眼,就征服他的家人,那也不無可能哪。他和她第一次見面時,她不就擺平他了嗎?

  「你先告訴我問題在哪里,我才能做好心理準備啊!」見他越是不說,她就越是著急。

  「想知道答案,必須付出一個吻的代價。」麥特森雙瞳發亮,狡猾地一笑。

  歐陽文文還來不及回答,他已經一個側身,讓兩人雙雙倒入沙發裏。他修長雙腿纏住她的身子,把她困在他的身下。

  「一個吻換真相。」他凝視著她,呼吸輕吐在她的臉頰上。

  「不說就算了!」她嘟起唇,不好意思地別開了眼。不管看了他多少次,她仍然還是會因?他那雙電眼而臉紅哪。

  「好吧,那換我給妳一個吻嘍!」

  麥特森扶住她的後頸,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一下,再一次……當她柔軟的粉唇微張時,他熱烈的唇舌當然也就不客氣地糾纏入她的唇間,再度於兩人的接觸點上施起一把火焰。

  當天雷勾動地火之後,一切便盡在不言中了。這一回,桌上的那幾盒保險套,終於發揮了它們「應有」的用途!


第十章

  在麥特森離開臺灣之後,歐陽文文開始覺得住在臺灣實在不是件太快樂的事。即使他們已經請麥特森的經紀人Mark對外公佈他們即將結婚的訊息,然則她在上班、下班期間,還是會有記者冒出堵她的路。完全不像麥特森所說的,外國記者只會在車賽期間進行採訪。

  臺灣對賽車選手或者不像對其他類運動那?l瞭解。但是,一個平凡女子嫁給年收入以千萬美金計算的男人,絕對有資格成?街頭巷尾的新鮮話題。

  所以,當麥特森在馬來西亞的賽程開始之後,她沒有任何遲疑地便請了假,飛到馬來西亞看他、及他的家人。

  麥特森的家人會在馬來西亞和他們會合。這是歐陽文文下了飛機之後,才在他傳給她的簡訊裏所得知的最新訊息。

  此時,麥特森正在馬來西亞的雪邦F1賽車場上比賽,而歐陽文文則正從機場搭車而來,由司機領著她走進賽車場,和Mark會合。

  「哈囉,文文,我是Mark。」Mark上前,笑容滿面地和她握了下手。

  「你好,麥特森經常提到你。」歐陽文文微笑地說道。

  麥特森提過,賽車是項揮金如土的運動,需要大量的金錢贊助。所以,即便是天分過人的賽車手,也要有伯樂的賞識,才能得到無虞的後盾,而Mark便是一手將麥特森帶入F1的頭號功臣。

  「我們走吧。」Mark領著她走往PIT準備室裏,打算讓她看看麥特森平常所處的環境。

  「有妳過來幫麥特森加油,他一定會順利地奪得這一場勝利。」Mark說道。

  「希望如此。」歐陽文文笑著點點頭,櫻花般的淺笑卻在踏進PIT的第一步時,頓時僵凝在唇邊。

  好多雙男人的眼睛正盯著她看!

  歐陽文文悄悄地躲到了高壯的Mark身後,低下頭,表情甚是不自在。

  Mark見狀,瞪了所有技師一眼,這一來,大家的好奇心就更甚了。

  在一群西方臉孔裏,她東方纖秀的身形原本就引人注目,更遑論Mark母雞護小雞的保護姿態太明顯了。

  「這個東方小美女是誰?」技師們感興趣地看著似乎在臉紅中的東方美女,有人頑皮地朝她?劓_媚眼。

  「不會是麥特森那個東方未婚妻吧?」有人突如其來地一問。

  「麥特森有未婚妻了?是哪個傢夥在說笑話?」一名消息不甚靈通的新進技師,哈哈大笑了起來。

  歐陽文文揪著手帕,臉上表情故作鎮定,心裏卻像被蟻螫到一樣地不舒服。

  她不喜歡被人注目的感覺,可她知道身?麥特森的妻子,這一點似乎是免不了。所以,她強迫自己?鰾Y,給了所有人一個禮貌的微笑。

  反正,她已經跟麥特森說過了,她只來這一次,以後還是會待在家裏看轉播。

  「各位,這是麥特森的未婚妻文文。他們下個月就要舉行婚禮了。」Mark大聲介紹道。

  「天啊,那傢夥真的要定下來了!」

  「?什?l他可以找到這?l可愛的小傢夥?」

  「恭喜、恭喜。」

  技師們亂哄哄的叫吼聲嚇了歐陽文文好大一跳,她盡力地保持臉上笑容的完整。不過,可能是因?笑久了,也笑得自然了些,歐陽文文發現她沒有想象中的那?l緊張了。

  「這個光點代表的是麥特森的車。」Mark指著某台監控螢幕上的一個藍色光點。

  「喔。」歐陽文文認真地看著那個光點不停地向前移動著,實在是感覺不到任何真實感。

  「走吧,我帶妳到外頭看看。」Mark一笑,領著她走出了PIT。

  麥特森交代過,歐陽文文看螢幕會頭昏,得特別帶她親自到看臺上來看看他的英姿。

  歐陽文文跟著Mark走到MALL  AREA兩側的主看臺,室外的火熱高溫和密密麻麻的人潮,立刻讓她傻眼。

  「這一場有多少人啊?」歐陽文文小聲地問道,額上開始沁出汗珠來。

  難怪麥特森比賽完一整場,會脫水四公斤。這種天氣至少有三十七度!而跑道的溫度不必多說,一定更是驚人哪!

  「十萬人跑不掉。」Mark笑著說道。

  「真是──嚇人。這?l熱的天氣──」歐陽文文的眼睛定焦在那些穿著車隊衣服的支持者身上,佩服得連嘴巴都閉不攏了。

  Mark對於歐陽文文緩慢的說話速度,倒是聽得頗習慣了。好幾次,麥特森在臺灣時,睡得不省人事時,都是她代?接電話。

  倏──倏──倏──

  車子飛馳而過的速度及尖銳聲響,讓歐陽文文嚇了一大跳,她雙眼圓睜,揪著小手帕的手忙不?啈a改摀住胸口。

  Mark低笑出聲來,覺得她圓睜著眼的樣子,很像卡通裏的小仙子。和她不笑時,優雅地足可比擬?王妃的氣質,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倏──倏──倏──倏──

  歐陽文文緊揪住手帕,發現輪胎磨擦跑道的現場聲響,遠比她從電視機裏聽到的還要尖銳好幾度。

  「你跟麥特森說,我先回飯店了。」歐陽文文小聲地說道。

  「麥特森說不行。」Mark開始對麥特森佩服到五體投地了。那傢夥居然連她司能會陣前逃跑一事,都已經猜到了。

  「?什?l不行?」難不成他要拉著她上臺領獎?歐陽文文看了一眼頒獎台,手臂居然冒出了雞皮疙瘩。

  「因?麥特森一拿到冠軍獎盃後,第一個想抱的人,就是妳。」一個說中文的女聲插入他們的對話。

  歐陽文文回頭,看到了一個笑得很開心、保養得宜的西方婦人。

  她禮貌性地回以一個笑容,一來是因?覺得這位婦人有些眼熟,二來則是對於這位黑髮綠眼的婦人能說一口標準的中文而感到訝異。

  「妳是麥特森的女友嗎?妳本人比報紙上的樣子還清秀、有氣質。」歐雷莉笑咪咪地上下打量著她。

  「請問您是?」歐陽文文遲疑地問道。

  「我是麥特森的媽媽歐雷莉。」歐雷莉上前給了她一個大擁抱。

  「妳不可能是麥特森的媽媽,妳看起來像四十多歲!」歐陽文文睜大了眼,忍不住驚呼出聲。

  「妳真可愛!我迫不及待想早一點把妳帶回家當媳婦了……」歐雷莉話還沒說完,便關心地低頭拍拍歐陽文文的蒼白小臉。「怎?l了,妳的臉色似乎不大好。太熱了,對不對?」

  「我想可能是因?我不是很習慣這?l多人。」歐陽文文拿起手帕拭了下額上的汗珠,老實地說道。

  「妳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啊!那可糟糕了。麥特森沒告訴過妳,麥家是個大家庭嗎?」歐雷莉驚訝地問道。

  「他說過一次。不過,我是下了飛機才知道今天要跟大家見面。」歐陽文文用手帕擦著額頭,覺得她真的被太陽曬得有點暈了。

  「好了,我們別待在太陽下聊天了,紫外線可是造成皮膚老化的兇手。」歐雷莉親熱地挽著歐陽文文的手臂,朝著出口走去。「Mark,人我帶走了。」

  Mark雙手一攤,還能說什?l呢?

  「真不懂,賽車有什?l好看的,一圈一圈地轉,轉得人頭都昏了。」歐雷莉閒聊似地說道,看了歐陽文文優雅的米白褲裝一眼。

  歐陽文文是麥特森第一個論及婚嫁的女人,偏偏又和他之前交往的類型根本天南地北,她難免會感到好奇。

  「我喜歡看他們在賽車時的計謀運用,看他們決定何時要進場加油,然後在最沒有車輛的時候殺出,加速往前,那種感覺很過癮。每次麥特森提到這方面的事情時,我就會覺得很神奇。」歐陽文文微笑著,慢慢地說道。

  「這也是麥特森最自豪的一點。他老是說,笨蛋是成不了賽車手的。」歐雷莉綠色眼珠發亮地看著她,說話速度也隨之放慢了些。

  「麥特森最喜歡自吹自擂了。不過,他真的很聰明啊,他在算計跑道速度與輪胎磨損的直覺,已經神准到只能用天才來形容了。」歐陽文文笑著說道。

  「他很幸運,不但擁有才能,還擁有了妳這?l好的未婚妻。」歐雷莉說道,視線沒有片刻離開過歐陽文文的臉。

  「伯母,我沒有很好。」歐陽文文忙不?啈a搖著手,臉頰微紅。「您一看就應該知道,我還在努力的適應這一切。」

  「我相信妳會適應得很好。走吧,我們先回家吧。」

  「回家?」歐陽文文迷惑地問道。麥特森的家,不是在義大利嗎?

  「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我們家族在馬來西亞有棟房子,大夥兒現在全在那裏。」歐雷莉拉著歐陽文文的手,走下出口。

  歐陽文文輕咬了下唇,心裏有點慌。

  「放心吧,我不會讓人欺負妳的。」而且,她對自己的眼光有自信,她認?歐陽文文會和他們家族處得極好。

  「我不是怕他們欺負我,我只是怕我沒法子在大家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會讓麥特森及您失望。」她不想麥特森在比賽時,還要煩惱她和他家人的相處問題。

  「妳真是個好孩子!」這孩子倒是年輕一輩裏少見的溫和有禮啊。歐雷莉再度給了她一個大擁抱。「我教妳幾個絕招,保證他們一家子馬上對妳服服貼貼。這一家人都嘴饞,對於中國菜和點心完全都沒有抵抗力可言。有一回……」

  兩個女人喁喁私語地並肩走出賽車場,在場內賽事仍然如火如荼地進行之時,這對未來婆媳的關係,也如同場內的賽事一般,正漸入佳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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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歐陽文文和歐雷莉離開後的一個半小時之後,麥特森不負?蛘璁a以領先第二名將近一圈的優秀成績得到冠軍。

  他在會後的記者會裏,開心地宣佈了他的婚期。

  記者會結束後,他邊走邊解開賽車服的衣領,還沒先去沐浴,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在休息室裏尋找歐陽文文的身影。

  「Mark,她呢?」麥特森追問著。

  「被你媽媽帶走了。」Mark手一攤,無奈地宣佈道。

  麥特森當場垮下了臉,馬上拿過手機撥號。

  「文文,妳在哪里??什?l沒等我呢?」麥特森開口便抱怨道,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男孩。

  「我是在等你啊。我在你家裏做菜等你啊。」

  「做菜?做菜!」一把怒火升上心頭,麥特森皺起眉,低吼出聲:「他們那群廚藝其差無比的人,又來這一招欺負人,妳不准做!」

  「可是我已經做一半了。」歐陽文文軟軟的聲音,聽起來甚是不能理解他的憤怒。

  「我也已經告訴過他們一百次了,不准那樣對妳,他們居然還敢搞這一招!」麥特森難得發脾氣,這一回倒是大拍桌子,橫眉豎目了起來。

  關於他們家族這種不合時宜的審妻制度,他已經看過太多不良的前車之鑒了。

  之前他的三個堂弟、兩個表哥所帶回來未婚妻,全被這群人搞到不歡而散。雖然,事後證明,他們家族看人的眼光極佳。但是,文文不是那種容易和大家打成一片的熱絡個性,他可不忍心她受到一丁點委屈。

  「你先別生氣啊,大家看起來都很開心呢。你的家人很有趣,他們跟你一樣,都對我很好、很好。」

  她柔柔的嗓音像一道夏日清涼飲品,從手機裏滑入他的耳間。麥特森臉上的怒意,至此稍緩。

  「我在電視上看到你拿了第一名,你領獎時的樣子好帥!」

  麥特森揚起唇角,完全能夠想象她睜大眼睛,一臉崇拜的可愛模樣。

  「我馬上回去。」麥特森說道,只想馬上看到她,讓她對他獻上一個香吻。

  「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麥特森挂上電話,跟Mark打了聲招呼後,馬上就起身走人。

  麥特森坐進車子裏,二話不說,便頻頻催促著司機──開快一點。直到司機已經臉色發白,他這才閉上了嘴。

  二十分鐘後,車子抵達了麥特森在馬來西亞的家。

  座車還沒完全停穩,麥特森就已經跳出車門,再度驚嚇了司機一次。

  麥特森用腳踢開庭院的大門,根本沒理會那群在草地上曬太陽的親戚們,只顧著要快點進去屠龍救美。

  「麥特森!恭喜獲勝!」親戚們朝他大聲喊道。

  麥特森聽而未聞的繼續用腳踹開主屋大門。

  「你回來了──」七、八個家人一股腦兒地蜂擁而上。

  麥特森左閃右閃地避開了他們,直接沖到他媽媽面前。

  「媽媽,妳太讓我失望了。我以?妳不會成?他們的幫兇,沒想到妳居然趁我不在時,把她拐回了家裏。文文是我未來的老婆,不是你們所有人的煮飯婆!」麥特森大吼出聲,臉色相當難看。

  「你先別急著發脾氣,聽聽大家的發言嘛!」歐雷莉拍拍兒子的臉頰,因?他對歐陽文文的在乎模樣而失笑出聲。她這個向來不羈的兒子,總算是踢到鐵板了吧!

  「文文簡直就像仙女一樣,人美、氣質又好。」表叔先發言,一臉的向往。

  「麥特森,老天爺!我從沒見過比她更適合家庭的女人。」堂嫂洪亮的聲音響徹午後空氣。

  「她的個性真好,又好有禮貌……」

  「她還對我們鞠躬!臉紅的樣子也很可愛……」

  親戚們七嘴八舌的讚美,卻讓麥特森的心裏發毛了起來──文文究竟忍辱負重了什?l事,才得到了這樣十全十美的評語啊?

  「她呢?」麥特森問著媽媽。

  「在廚房──」歐雷莉笑著說道。

  麥特森聞言,眉頭一皺,英挺的臉孔頓時變得沈鬱。「你們一大群人坐在外頭乘涼看電視,擺她一個人在廚房裏,你們究竟有沒有良心?!」

  麥特森氣呼呼地跨步走進廚房,眼前看到的一切,卻讓他呆佇在原地,錯愕到動彈不得──

  明亮的廚房裏,歐陽文文正背對著他,站在流理台前包著水餃,而那群永遠在吵鬧的小鬼頭,此時全都乖乖地坐在她身邊的小桌子,像一團純潔的小天使。

  「誰還要餃子皮呢?」歐陽文文旋過身,紮了馬尾的她,圍著一條白色圍裙,既清純又雅麗。

  「你回來了!」歐陽文文一看到他,馬上笑瞇了眼,迎了上去。

  麥特森蠱惑地走到她身邊,捧住她的臉,才擦去她鼻尖的白麵粉,他渴望的雙唇便已落到了她的粉唇上。

  「妳怎?l會這?l可愛啊!」他在她的唇間嘗到淡淡的水果香,覺得自己似乎有十八年沒見到她了。

  「有小朋友在。」歐陽文文紅著臉,害羞地推著他的肩,萬萬沒想到他卻把她越抱越緊、越抱越緊!

  「他們會習慣的。」麥特森二話不說,非得徹底地嘗遍她的味道,讓心裏的渴望稍微饜足了之後,才肯放開她。

  歐陽文文微喘著氣,紅紅臉龐埋入他的肩頸裏。

  「哼──」

  空氣中突然跑出一聲冷哼,麥特森挑眉低頭一瞧,想看是哪個不怕死的蘿蔔頭敢有意見。

  不料,他一瞧之下,這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方才坐在文文身邊的孩子,除了一個小女生之外,全都是十歲左右的「小男人」,而且全都懷有敵意地瞪著他。麥特森低頭看著懷裏害羞的她,覺得大大不妙了起來。

  歐陽文文綁著馬尾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十八歲少女!而這年頭哪來會臉紅的可愛十八歲少女啊?

  「看什?l看!沒看過情人相愛嗎?」麥特森不客氣地對著小男孩們叫陣了起來。

  「肉麻!惡!」小男孩全都瞪著麥特森。

  「你幹?l對他們那?l凶?他們很幫忙的。」歐陽文文扯扯他的手臂,小聲抱怨道,緩慢的說話速度,讓她的柔細聲音更顯得溫柔無比。

  麥特森瞪著一個看著歐陽文文看到傻眼的小男孩,他雙手扠腰,非常不快地瞪著那一堆擠在門口看好戲的家長們。

  「請各位把自家的電燈泡帶到外頭去玩,免得我下手殘害幼苗!」他大聲咆哮著,表情挺猙獰。

  大人們一看麥特森橫眉豎目了起來,馬上把一堆抗議中的蘿蔔頭帶到外頭。

  「幹?l這?l費事包餃子給他們吃?」麥特森拎高一塊水餃皮,啪地一聲往垃圾桶裏扔。

  「你別浪費食物啊!」歐陽文文警告地拍了下他的手背。「我也沒費什?l事啊,這裏華人多,餃子皮是買現成的。我還打算順便做一些鍋貼呢!這裏的廚具一應俱全,我從沒用過這?l便利的廚房,感覺滿好。」歐陽文文笑著說道,側身回到流連台前,巧手一捏,就是一顆漂亮飽滿的餃子。「高麗菜餃子是我的拿手料理喔。」

  麥特森看著她溫婉的神態,他站在她的身後,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

  「他們很可惡喔,居然沒有一個人進來幫妳。」他摟著她的腰,下巴便順勢擱在她的肩頸處。

  「你別這?l凶啊,是我怕吵,怕人一多我會緊張,所以才沒讓人進來幫忙的。而且,那些小朋友們不都進來幫我了嗎?」他們家真有趣,歐雷莉才宣佈她要做中國菜,所有人就已經對她五體投地了。

  「那群孩子根本是被派來搗蛋的,他們剛才的乖巧只是一場短暫的假像而已了。妳別忙了,他們根本就是在測試妳的底線。」麥特森在她的腰間輕搔著癢,聽著她連笑聲都比別人慢的銀鈴嗓音,心裏舒服得不得了。

  「我偶爾也想讓別人懾服一下啊。」她用湯匙挖著水餃肉餡,小聲地說道。

  「什?l?」麥特森以?自己聽錯了,臉頰貼近她,再問了一次。

  歐陽文文放下那顆未成形的餃子,在他懷裏轉過身,踮起腳尖,和他眼觀眼、鼻觀鼻、心連心。

  「我今天想得到你家人的掌聲。」她正經地說道。

  「因?我?」他咧著嘴笑,整個人差點沒飛上天。

  「因?你,也因?我自己。」她用額頭輕撞著他的,說話的同時也是在厘清心中的想法。「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在家庭事務裏,重新找回我的興趣與信心。也許,我只想得到一些掌聲,也說不定吧。」

  麥特森親啄了下她的鼻尖,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那就加油吧!我只要妳記住一件事──只要有我在,妳的人生就一定有掌聲。因?妳在我心目中的演出,永遠無與倫比。我愛妳。」

  「你害我想哭。」歐陽文文摟著他的頸子,眼眶含淚,卻是笑得燦爛無比。

  「廚師掉眼淚不大衛生吧!」他吻去她的淚水,和她一起轉身面對著流理台。「好吧!讓我們大顯身手,表演那個……那個中國人常說的那種有很多菜的……那種……」他想了半天,還是辭窮。

  「滿漢全席。」歐陽文文一邊包餃子,一邊慢吞吞地指正他。「我沒那?l厲害啦!」

  「在我心中,妳是最棒的!」他朝她豎起大拇指。

  「你也是。」她回以一個笑容。

  「這點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我不反對妳一天提個十次就是了。」他親了下她的臉頰,大掌同時捏出了一個像小籠包的餃子。「嗯,除了包餃子之外,還有沒有什?l事,是我能幫上忙的?」

  「幫我切青椒好了,我待會兒要炒一道雞丁。」

  「老婆,遵命。」

  於是,小倆口就在廚房裏忙了起來,濃情蜜意的模樣,看得家族親人心滿意足,全都捨不得離開廚房門口。

  兩個小時後,歐陽文文端出了十盤菜色──

  從爽口餃子到下飯的燉冬瓜,從香菇雞湯到清蒸魚,全都是一般小菜,鮮潤的口感卻吃得所有人讚不絕口。

  麥特森再也管不了什?l體重問題,一口氣便吃下三大碗飯。飯後的蓮子湯和蜜桃冰沙,更讓他差點連眼淚都飆出來。

  「各位對這一頓晚餐有什?l意見呢?」麥特森得意洋洋的攬著歐陽文文問道。

  「謝謝。」

  「這真是太美味了。」

  「敬歐陽文文!」

  家族成員們舉起酒杯朝歐陽文文敬酒,此起彼落的謝聲,讓歐陽文文開心地羞紅了雙頰。

  麥特森忍不住啄吻了下她嬌紅的臉孔,就是捨不得讓她離得太遠。

  「麥特森,我想詛咒你!」家庭裏的一名未婚男人突發一語。

  「我也想詛咒他。未婚妻年輕貌美、脾氣好、手藝又完美。」幾名已婚男子在妻子的魔手痛捏下,慘叫一聲。「唉呀!」

  「妳以後不會那樣對我吧?」麥特森故作驚慌地問著懷裏笑得開心的小女人。

  「不會。」歐陽文文認真地搖頭,引來了數道羡慕目光,及麥特森一個驕傲的吻。「我比較想把你養成大胖子,讓其他女人都懶得理你。」

  ?菑H聞言,全都睜大了眼,爆笑出聲。

  「好可怕喔!」麥特森哇哇大叫地嚇得俊?岩╪漶A可他的雙手卻把她越摟越緊,唇邊的笑容也是越拉越大。

  「好可怕還笑──」歐陽文文揉揉鼻子,被他笑得都不好意思了起來。她還不是那?l習慣開玩笑嘛!

  「沒法子啊,我總不能讓妳去殘害別的男人吧!」麥特森誇張地一聳肩,乾脆把她抱到大腿上,眉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瞧。

  歐陽文文偎在他懷裏,靜靜地看著正在微笑的歐雷莉及他的家人們。她想,如果工作的定義除了維生之外,還能夠讓人感到平靜及自信的話,那她很願意擔任起維繫一個美好家庭的責任啊。

  「在想什?l?」麥特森附在她耳邊說道。

  「在想我有多愛你。」她緩緩地說道,文雅眼裏盈滿了對他的愛意。

  麥特森凝視著她,在家人的起哄掌聲裏,低頭於她的唇間印下了最真誠的許諾之吻。「我更愛妳──」


尾聲

  四年後──

  義大利的夏日陽光在午後八點,仍然明亮地一如初升之時。

  麥特森低頭看著身邊雙唇微張,因?倦極而陷入半昏睡的歐陽文文。

  他伸手拂去她頰邊的細發,還是覺得她嬌柔的模樣不像個妻子、母親,只像個該被他寵在手心裏呵護的寶貝。

  他很想再和她火熱一場,可他知道從下午就被他纏在床上的她,可能沒法子再承受更多了。

  結婚四年多了,他仍然是要不夠她。

  他愛她,也認?沒有一個男人會比他還幸福,在全世界都可以擁有一個家。

  這一切,只因?他擁有了她。

  他們結婚之後,她便辭去了工作,陪伴在他身邊。

  一開始,她非常不習慣這種四處?家的生活,但她很快的便尋找到了一套讓她融入環境的方式。她帶著他們慣用的杯盤及家人的照片,每到一個地方,她就在最快速度下將飯店佈置出家的感覺。

  而他愛死了她所做的這種改變!

  他喜歡他回到家時,有她的笑容和她的拿手料理等待著他的感覺。

  他喜歡當他說到駕駛道路上遇到的問題,而她總是聽得好認真的可愛表情。

  他甚至喜歡上和他的家人爭奪她的感覺,她的溫婉是他們家族所缺少的平靜特質。現在除了他媽媽之外,她儼然成?家族年輕一輩傾吐心事的最佳物件。他偶爾心血來潮打電話給她,想拐人出門上飯店,卻老是發現她正在電話裏和他的家人們培養感情。

  麥特森俯身望著她氣質文雅的五官,很開心她能在他的世界裏,活出了她自己的一片天地。

  如此,他便放心了。

  今年年初,他以八屆總冠軍頭銜宣佈退休,生活卻仍然忙碌不已。

  退休後,他接下了政府負責運作F1的機構顧問一職,並且以他的經驗,?原先的車隊訓練新的賽車手,他明年甚且會正式轉任賽車手經紀人一職。如果她沒有找到生活重心的話,她將會覺得自己被他冷落哪。

  不過,這幾個月裏,最讓他津津樂道的事,卻是他開始訓練他三歲的兒子小麥駕駛CARTING小型玩樂賽車一事。

  那頑皮小子真的超有天分!進場幾次後,速度便已遠遠超過大他好幾歲的孩子們,果然不愧是他麥特森的兒子!

  麥特森得意地低笑出聲,低啞笑聲卻不小心驚醒了歐陽文文。

  「怎?l還不睡覺?」歐陽文文揉著眼睛,水眸蒙矓地看著他。

  「我一想到我有多快樂,就睡不著了。」他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雙唇隨之滑至她的唇間……

  「媽媽!媽媽!」

  一樓傳來了兒子的叫聲。

  歐陽文文飛快地推開麥特森,連忙套上衣服,訓練有素地趕在兒子小麥沖進房門的第一時間,將兒子抱了個滿懷。

  「媽媽,我好想妳!」小麥在媽媽臉上印下了大大小小的吻,一雙遺傳自爸爸的迷人眼珠閃閃發亮。

  「媽媽也好想你,有沒有跟帶你出去玩的淩阿姨們說謝謝?」歐陽文文笑容滿面地抱著她的心愛小寶貝。

  淩家姊妹幾回來訪之後,和幾名麥家男人倒是混得頗熟,也許將來會有機會和她成?妯娌也說不定。

  「小麥有說謝謝。」小麥雙手纏著媽媽的頸子,像只無尾熊一樣地挂在媽媽的身上。

  「淩家姊妹真是太不盡責了,不是叫她們九點多再帶小麥回來嗎?」麥特森故意橫眉豎目將小麥扯抱到他的胸前,作勢欲咬兒子紅撲撲的臉蛋。

  「爸爸大壞蛋!媽媽救我!」小麥哇哇大叫,雙手筆直的伸向媽媽,要讓她抱。

  他最愛最愛的人就是媽媽了,可是爸爸每次都要和他搶!

  「小麥子,爸爸是在跟你玩。」歐陽文文揉揉兒子的鼻尖,並在他的腮幫子印上一吻。她可愛的孩子呵!

  「媽媽,洗澡澡。」小麥臉頰貼著媽媽,用孩童特有的柔軟聲音說道。

  「好。」歐陽文文又親了下兒子,轉身用一隻髮夾綰起及背長髮,纖細五官因此而顯得更加優雅動人。

  麥特森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怎?l有法子每天都新鮮得像是剛榨出來的果汁。

  「媽媽,我也要洗。」麥特森朝她眨眨眼,也故意把臉頰偎上她的頸側。

  「爸爸,你別鬧了!」歐陽文文和小麥同時喊出聲。

  麥特森大笑出聲,他把兒子扛上肩頭,讓心愛妻子摟著他的手臂,一家三口幸福地走向浴室,進行一場歡樂家庭沐浴之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的笑聲不絕於耳地從浴室裏頻頻傳出,如同這個家庭過去的每一日,也象徵著他們未來開心的每一天。

  相愛真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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