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太陽稍稍的露出點光輝,伴隨著早起鳥兒的鳴叫聲,透過窗簾,侵入了安靜無聲的臥室。
潔兒睜大了眼,望著窗簾後的微微曙光,絲毫睡意都沒有。
這是第幾個早晨?她總是在四點半起床,然後就躺在床上等電話。是的,沒錯,她在等電話,等著一通準時在五點零五分打過來的電話。
身邊的文旭正沉沉睡著,粗壯的手臂環著她的纖腰,聽著文旭規律的打呼聲,潔兒感到有些厭煩。
他怎麼能睡的那麼熟?彷彿只有她一個人在為電話煩惱。
「滴答、滴答……」秒針的聲音像心臟跳動,穿透潔兒的鼓膜,緊緊壓迫著她,讓她呼吸都感到有點困難。
等早上鐘錶行開門,她要去換個電子鐘,受夠秒針的滴答聲了!
牆上的分針走到五,潔兒深吸一口氣。
「鈴……鈴……」刺耳的鈴聲分秒不差的響起。
她下床,打開門走到客廳,拿起了茶几上的話筒,才將話筒放在耳邊,尖銳的吟唱聲隨之衝破她的耳膜。
「啊……啊……嗚……」重複著同樣的頻率,沒有歌詞的胡亂吟唱,高八度的嗓音令人聽了毛骨悚然。
潔兒氣到連拿著話筒的手都微微顫抖著,她不甘示弱的用盡全身力氣喊著:「他媽的袁培瑩,妳有種直接來我家找我,只敢打電話算什麼東西!妳這個失敗者,丟了老公就把帳算在我頭上嗎?怎麼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我隨時在家等妳候駕!看妳有沒有種過來!」
「啪!」一聲,她用力的將電話掛上。站在原地想了想,她乾脆把整隻話機連著電話線一起扯掉,氣沖沖的走回臥室,將話機甩在酣睡著的文旭身上。
顧不得會不會吵醒鄰居,她指著文旭大罵:「你那變態前妻又打電話來騷擾了啦!你到底要不要處理啊!再這樣下去,我連覺都不用睡,每天等著她打來騷擾就好了!」
「唉唷,幹嘛啊。」文旭睡眼惺忪的起身。好險有厚實的棉被擋住,否則被這麼一砸,身上瘀青肯定少不了。
「幹嘛?你倒是挺有良心,睡的很熟嘛!」潔兒歇斯底里的大吼,披頭散髮的模樣看起來有點恐怖:「你知道我失眠幾天了嗎?從第三次接到你那變態前妻打來的騷擾電話,我就沒有好好睡過!已經一個禮拜了!她這樣騷擾已經一個禮拜,你就這樣放任她繼續騷擾我嗎?」
「唉唷,妳先冷靜,現在鄰居都還在睡覺,小聲點,不要打擾人家。」他將她拉回床上,擁她入懷,輕輕摸著她的頭髮,好讓她平靜情緒。
「我怎麼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她聲音小了許多,但音調中仍透露著憤怒:「我真的受夠了!我不想再接到她的電話!你到底要不要處理?」
「我怎麼處理嘛,妳也知道,培瑩她……」
還等不到文旭說完,潔兒便馬上打斷他的話:「什麼你怎麼處理?!她是你的前妻,你不想辦法解決掉她的變態行徑,難道要我解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我們沒有證據嘛!沒有證據證明是培瑩打來的電話,妳叫我怎麼處理呢?」
「怎麼會沒證據?論動機,她有;論證據,她不是在學平劇嗎?那聲音分明就是平劇弔嗓子的聲音嘛!這還不算證據嗎?」那尖銳的嗓音又在她耳際浮現,潔兒不禁雙手掩耳,逼自己別再回想那令人顫慄的高度聲音。
「也許不是她呢!這樣的證據不算證據啊!」。
文旭迴避問題的態度更讓潔兒火氣高升。
她掙脫他的懷抱,食指指著他的鼻頭狠狠罵道:「不要再幫她說話了!我知道是她,只有她會做出那麼變態的事。更妙的是,只有我會接到這種電話,你卻老是逃過一劫!一定是她,她知道你的作息時間,知道你早上時間不到絕不會醒來,也知道你下班時間,所以她都在早上五點和下午五點打電話來!我受夠了!你不處理?好,你不處理我自己處理!」
發洩完後,她倒回床上,把自己埋在被窩裡,背對著文旭賭氣。
「潔兒,別這樣……我知道不處理是我不對,但妳也知道,是我先對不起培瑩的……妳叫我怎麼忍心再拿這件事去質問她、傷害她?培瑩人不壞,她沒有對不起我,反而是我們對不起她……」講到這,他噤聲了,輕嘆口氣,躺回潔兒身邊,再度抱住她。
半年前,在他身邊躺著的人兒還是培瑩,半年後……唉!他實在不忍為了潔兒的事去質問她。
培瑩是個好老婆。結婚將近十年,雖然膝下無子,但也讓兩人的生活更加自由輕鬆。培瑩是戲劇學院出身,專修京劇的她,在京劇界堪稱有名,花旦、小生她都有能力扮演,且演的維妙維肖,還幾度登上國家劇院。
儘管巡迴演出多麼勞累,培瑩還是把家打理的整齊乾淨,讓他無後顧之憂出外打拼事業。
但是這麼完美的培瑩,無形中,卻給他帶來許多壓力。
大男人主義的他,不容許妻子的事業比他成功,所以他鞭策自己一定要超越培瑩的成就。也因為這樣,他才能成為國際知名企業的高級主管。但偶而還是會有閒言閒語傳出,說他靠培瑩演出養他,說他是小白臉。
另外,他也最受不了在床上的培瑩。
相較於舞台上的靈活身段,培瑩在床上簡直跟死魚沒什麼兩樣,無論他如何賣力衝刺,她都只會直挺挺的躺著,連渾厚的嗓音都吝於展現,偶而才會從喉嚨裡擠出幾聲悶悶的呻吟。
儘管如此,他倒是沒有外遇的想法,他一直認定這一輩子他的妻子只有培瑩,他也只會跟培瑩做愛,直到他遇見了潔兒。
潔兒是培瑩戲劇學院的學妹,小培瑩三屆。雖然不同系所,但因為潔兒仰慕她的才華,所以刻意接近她,把她當偶像一樣崇拜。
潔兒大學畢業後就遠赴美國進修,一年前,她回國,借居在他們家。不過短短一個月,他們就像兩塊正負極相對的磁鐵,互相吸引。但礙於培瑩的存在,他不敢有所行動,只好暗暗把情愫藏在心裡。終於在培瑩去北京公演的時候,兩個人的愛情如電光石火般的飛速展開。
或許是久居國外,潔兒對性的態度和培瑩截然不同。她開放,帶領著他嘗試新的性愛姿勢。她是學現代舞,肢體柔軟不輸培瑩,她充分發揮靈巧肢體,挑戰高難度的姿勢。她的叫聲尤其令他著迷,那帶著哭調的呻吟,求饒的口氣,都更使他血脈歕張。
在床上的潔兒,比在戲台上的培瑩更吸引他。
潔兒任性的揮霍美麗,他根本無法招架。她像個孩子般的耍賴撒野,硬要他跟培瑩離婚。
他原本沒有離婚的打算,因為培瑩根本沒做錯什麼,他實在無法虧待她。但相處了十年,看著培瑩一頭平板的直髮已經看膩,現在突然冒出了有一頭狂野卷髮的潔兒,勝負其實已經揭曉。
培瑩沒有吵鬧,也沒有哭喊,平靜地接受了離婚的協議。她沒有要求贍養費,只要了屬於他們的房子。
看著消瘦的培瑩默默簽下離婚證書時,其實他是心痛的。畢竟曾經愛過她,卻又如此的傷害她。她是如此偉大,坦然的成全了他們兩人,他又怎麼能恩將仇報,帶著潔兒去找她興師問罪呢?
潔兒卻不這麼想。
是培瑩自己不對,她只顧著巡迴演出,只顧著練戲,這樣的女人必定是婚姻失敗者,怎麼能怪她呢?她勇於追求愛情,勇於爭取,她何罪之有?
身為一個破壞者,她是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她永遠記得培瑩抓著她的頭髮,聲嘶力竭的大罵:「妳這個狐狸精!竟敢搶我的老公,我饒不了妳!妳這個不存好心的賤女人!怪我把妳這隻狼引進家門!」她怒氣衝天,扭曲的臉孔完全失去一個京劇老師該有的端莊,也失去了一個妻子該有的賢淑。
她最恨培瑩這一點,在文旭面前是乖乖的小妻子;到了她面前,又像個野獸般張牙舞爪,一點都不顧忌形象。
可她楊潔兒也不是好欺負的,每天兩通騷擾電話就能嚇倒她嗎?袁培瑩看低她了!她今天就要去她家,好好給她一點教訓!她要讓她知道,現在誰是文旭的正牌妻子!
吃早餐時,潔兒開口打破沉靜:「我今天下午要去袁培瑩那裡,你要不要來?」
文旭楞了一下,沒回話。
哼哼,她就知道,眼前這男人根本是連種都沒有!潔兒冷笑一聲,將叉子用力往桌上一甩。「我在家等你到三點半,你如果沒來,我就自己去!」
丟下這句話,她起身回到房間裡,房門重重一摔,宣洩她的不滿。
※ ※ ※ ※
在家等文旭等到三點四十,如潔兒預料,他沒有回來。
算了,不等了,沒有文旭在,她反而可以好好教訓培瑩。文旭心太軟,一定會對她手下留情。
潔兒拿起車鑰匙,一個人開車前往郊區。
邊開車邊看著窗外一瞬而過的街景,以前的往事漸漸地浮上腦海。
培瑩曾經是她遵崇的學姊,她著迷於培瑩台上的風采。
戲台上的培瑩,丰姿綽約、風采迷人,她的毯子功練得極好,不論是鷂子翻身、趟馬、四門跟斗,都練得爐火純青,更以漂亮的飛天十三響風靡京劇界。
她每場手把子都設計不同,複雜的手勢一甩動,總是吸引台下陣陣掌聲。水漫金山寺更是她的著名戲碼,只要一上演,總是一票難求。
沒想到這樣意氣風發的培瑩會敗在她的手上。
對於毀掉心目中的偶像,她是不遺餘力。畢竟是女人,在崇拜的背後,她還是深深忌妒培瑩的成就、忌妒培瑩有個好老公。培瑩的成就她無法搶過來,就只有狠狠打擊她了!
她知道文旭是培瑩的最愛,是她的天,奪走文旭,她一定會一蹶不振。她預料的沒錯,自從他們離婚後,培瑩再沒有出現在戲台上或媒體前,有如銷聲匿跡一般。沒想到事情過了半年,她現在才開始報復。
袁培瑩啊,妳以為我是好惹的嗎?潔兒細細思量著,等下該如何教訓她。
是賞她巴掌呢?還是將她的頭髮剪的亂七八糟?倒是不用擔心她的喊叫聲會引起鄰居的注意。
培瑩住的別墅她也曾住過,那裡位處偏僻的郊區,是當初文旭為了體貼培瑩要練戲,所以才買在交通那麼不方便的地方。為了培瑩,他還隔出一間隔音室,讓她在裡面練嗓子。
她還記得,培瑩總是準時在清晨五點起床練唱,藉著早晨清新的空氣來開嗓。她會站在陽台上,高聲引吭,那高亢的聲音直達天際,可以和清脆的鳥叫聲媲美。
但偶而岔了聲,破嗓的聲音尖細的會令她從夢中驚醒。
沒錯,電話中的聲音就是培瑩岔聲的嗓音!她現在更是十分確定。
車子彎進了一條小徑,正前方便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
潔兒將車子隨意停在門口,伸出手正要按門鈴,突然靈機一動,她改從皮包中掏出一把鑰匙。
這把鑰匙是她住在這裡時,培瑩打給她使用的,不知道可不可以開的了這扇門。
喀嚓一聲,門開了。
潔兒露出冷冷的笑容,在心中想:這笨女人,不把鎖換掉,是還有什麼期待嗎?還癡心妄想文旭會回來嗎?我現在就要讓妳知道文旭再也不可能回到妳身邊!
庭院裡的花草雜亂枯萎,可見培瑩根本沒心力整理庭院。記得培瑩喜歡弄花玩草,閒暇之餘便是照顧這些花花草草,沒想到她會放任這庭院雜草叢生,百花枯萎。
她往車庫一看,平時培瑩代步用的白色賓士就停放在裡面。
確定她在家後,她同樣用鑰匙打開玄關鐵門,走進客廳。
天花板上的吊扇還轉動著,雖然今年是暖冬,但吊扇帶來的涼意還是令她起了哆嗦。
相較於雜亂的庭院,客廳就顯的整潔許多。不過沙發、電視都蒙上一層薄薄的灰塵,這是一向愛乾淨的培瑩無法忍受的。以前她總是抱怨這房子太會惹灰塵,一定要隨時拿抹布擦拭。
對於一生走來十分順遂的培瑩來說,離婚可能是她唯一的挫敗,也難怪她會這樣心力交瘁,無心整理家裡,只想著如何打電話騷擾她。
「袁培瑩!妳給我出來!我來找妳了!妳還不下來!」她手插著腰,跋扈的態度彷彿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等了幾秒,一點回應都沒有。
「怪了,難道不在家嗎?」潔兒覺得納悶,走到客廳旁邊的廚房查看。
廚房不再像以前一樣清潔光亮,反而滿佈灰塵,碗盤凌亂的堆放,鍋爐上似乎還有一鍋廚餘,散發出腐爛的味道。
「好噁!」潔兒眉頭一皺。這女人竟然可以容忍自己的家亂成這樣,唉!不過就丟了一個男人,有必要這樣折磨自己嗎?
一樓完全沒有培瑩的身影,潔兒便上了二樓。
在這裡住了一個月,她對這間房子的格局再清楚不過了。她直接走到長廊盡頭的主臥室,開了門。
「袁培瑩!妳在不在啊?」臥室裡依舊空無一人。
床上被子沒疊,要是以前的培瑩,起床後一定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床頭音響還開著,廣播節目的輕音樂從音箱中緩緩流瀉出來。
「媽的!這賤女人分明在家,還想裝不在?!」一種被耍的感覺湧上心頭,潔兒雙手握拳,想著等下找到培瑩,狠狠給她一巴掌還不夠,她一定要打到她跪在地上求饒。
她走出臥室,看看手錶,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五十分了,照培瑩的作息時間,現在的她應該在隔音室練嗓子。
潔兒走向長廊另一邊的隔音室。
一陣風突然吹來,帶來一絲莫名的味道,很快就隨風飄散。
「什麼味道啊?」來不及細聞,只覺得是股怪味。
走到隔音室前,她伸手開門。
才開了門,剛才那股怪味就竄出來,直衝她的腦門。
「天哪!什麼東西那麼臭!」她趕緊用手掩鼻,另外一隻手找尋著電燈開關。
冬天太陽總下的特別快,加上隔音室的窗簾緊緊掩著,不開燈實在無法看清裡面的動靜。
她撳下電燈開關,日光燈還在閃爍未開啟,她就等不及的往內一跨,卻被一條線給絆倒在地,趴倒在一攤濕濕黏黏的水上面,水散發出強烈臭味,薰的她眼淚都掉了下來。
「好痛!什麼東西啊!」潔兒一看,發現是一條白色的線將她絆倒。
順著線看下去,映入眼簾的是令她不敢相信的畫面!
她面前站著培瑩……不!不該說是站著,培瑩兩腳是懸空的。
潔兒被眼前的畫面嚇的無法動彈,她的視線隨著培瑩騰空的雙腳往上移動。
培瑩雙腳發青浮腫,腫的一點都不像人的腳;她穿著白色的戲服,原本潔白的戲服被屍水染成一片紅一片黃,在體內腐敗的屍氣造成肚子部分誇張的膨脹,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穿破她的肚子跑出來;她的脖子被白色的線緊緊繫住,因為體重的關係,脖子被拉扯的又細又長;臉浮腫的根本認不出來,不只浮腫,還龜裂,露出紅色的肉,蛆蟲從龜裂處蜂擁而出,她的臉就好像化上國劇臉譜一樣,青色黃色紅色,在她臉上極不協調的散佈;她的舌頭長長伸出,垂掛在胸前;一隻眼珠因為死前的痛苦掙扎暴了出來,藉著還黏在眼窩的神經束,要掉不掉的輕輕晃動,好多隻蛆蟲從她空洞的眼窩跑出來,在她身上放肆的蠕動著。
蛆蟲和腐爛的屍水,全都聚集在地上,流向倒在地上的潔兒。
「天……天哪!」眼前的噁心畫面和臭味令她受不了的想吐,正要伸出手掩住鼻子,手上黏膩液體散發出的屍臭突然竄入鼻內,她終於無法控制的吐了出來。
「嘔……咳……」尚未消化的食物從胃間逆衝到喉嚨,伴隨著胃酸,吐到她自己的身上和地上。
潔兒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哭著,剛才的強勢全都不見。「天啊……怎麼會這樣……」
懸掛在樑上的培瑩,她剩下另外一隻完好的眼睛圓睜著,彷彿帶著無限怨恨的瞪視趴坐在地上的她。
潔兒一時腿軟,站不起來,她淚眼模糊的用手撐著往門外爬,但眼睛仍無法移開培瑩的屍體。「我……要報警!對!要報警!」
正當她從口袋掏出手機時,突然一陣滴答聲從牆邊傳來,傳進她的耳朵裡,像心臟跳動的聲音,讓她的胸口感到無限壓迫感。她往牆上一看,是一只大大的掛鐘,那惹她心煩的秒針,正規律的走著,「滴答、滴答」帶領著分針、時針往五點零五分前進。
潔兒倏地瞪大雙眼,想起了什麼似的再度把視線移到培瑩的屍體上。
她仔細一看,發現在培瑩脖子間掛著一隻話機,話筒牢牢的固定在她耳邊和嘴邊,就好像在講電話一樣的姿勢,她用來上吊的白色的線,就是電話線啊!電話線拉長,還穩固的插在接線盒上,潔兒就是被這電話線絆倒在地。
「不會的……不可能的……」一陣恐懼感襲上心頭,她感到背後浮起一片涼意。
就在這時,令她不敢相信的事情發生了!
從話筒裡傳來連串播號聲,接著便是電話接通的鈴聲。
鈴聲響起,潔兒看到培瑩那吐著長舌頭的嘴巴張開,從喉嚨深處發出不成調的吟唱聲!培瑩破嗓時特有的尖細聲,直刺入她的腦門。
「不……不要……」潔兒已經全身無力,她只能惶恐的看著騰空懸掛的培瑩。
順著歌聲,培瑩的屍體輕微地前後擺蕩,原本平調的吟唱,隨著有節奏的擺蕩開始高低起伏。屍水因擺動,從她的腳尖,一點一滴的甩到潔兒的臉上。
培瑩的嘴巴越張越大,聲音也越來越大,連眼睛都瞪大,狠狠的視線射向潔兒。
巨大的壓迫感從心臟擴散到全身,潔兒再也忍受不住放聲尖叫。
她的尖叫聲,融合著培瑩的吟唱聲,竟成為一首再美妙不過的絕唱,直直的衝向天際。
不過幾分鐘,這首完美絕唱,突然停頓下來,整間充斥著嘔吐味和屍臭味的室內,一片寂靜。只有牆上掛鐘發出的滴答聲,在這空洞的室內迴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