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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的泡泡

  孩子坐在青石板上,吹出了一串串泡泡,那些泡泡在陽光下五顔六色,孩子幸福的笑了,可是一陣風吹來,散亂一地,只剩下一灘水。
  孩子忽然就哭了,那些編織在泡泡里的夢想被一陣微不足道的風打碎了,幸福來得太快,去的也太快。
  亦如愛情,不過是一個彩色的泡泡。
  
  ……我每回看到這段文字都會想念起那個笑起來很溫暖的男人,這段文字是那個男人日記里其中的一頁。
  那個溫暖的男人,去了一個溫暖的地方,從此不再有春夏秋冬。除卻這一段看起來似乎有些傷感的文字,那本厚厚的六百多頁的日記本里記載的全是我的喜怒哀樂。
  我說過喜歡淡漠,喜歡隨意,不喜歡讓自己的生命烙上太深的痕迹,所以他永遠都是溫暖如春,在我身邊輕淡地關懷著,卻把所有的激情鎖進日記里。
  我記得那個相識的冬天,我坐在書吧里埋怨著南方的天空不下雪,少了許多浪漫的情懷。他笑了,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對面坐著一個人。
  那個男人大概覺得自己失禮了,便連聲道歉,忙說不好意思。我看著他窘迫的樣子,笑得更加不可遏止。
  那個男人他說他叫子堇,有著長長的睫毛和彌漫著溫暖的眼睛,他說,南方的天空的確沒什麽下雪的機會,但是浪漫卻不會缺少。
  子堇應該是個喜歡浪漫的男人,因爲他喝得是熱可可。他看著我杯子里的黑咖啡,微笑著說,如果想要浪漫,不妨試試熱可可。他幫我叫了一杯,叫我看著那些氤氲的熱汽內心想一些開心的事。
  我不知道我想的是不是開心的事,只知道那時氤氲了雙眼,那個圍著灰色圍巾,穿著黑色大衣卻有著陽光笑容的子堇就這樣走進了我的生活。
  那年的我,剛結束一場談了四年的單戀,我的單戀對象是個很沈默的男人,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卻會喋喋不休地訴說著那個叫子云的姑娘。我知道那個叫子云的女孩,是個溫柔美麗的女孩,我不知道那樣溫柔的女人卻會把他傷害地這麽深,以致于我用了四年的時間都不能撫平那個傷口。
  離開他的時候,我剪掉了他喜歡的長發,穿回了自己喜歡的衣服,卻發現自己不能再笑得開朗,好友說我笑得很蒼涼,我看著她擔憂的目光,終于大哭起來,似乎要把四年的哀怨藉著眼淚通通流去。大哭后,我拉著她去大吃了一頓,然后開始笑得沒心沒肺。
  
  我的子堇在認識我的第二天跑到我公司來當著全公司的人的面,送了我一把太陽花,並大聲宣布,他愛上我了。全公司的人都鼓了掌,衷心地爲我開心,辦公室的小李說,我收下太陽花時臉上的笑容是溫暖的,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了。
  子堇說他當時很擔心我會把花砸在他頭上,畢竟有些唐突,我說,那太失禮了。他笑了,說那可真幸運。接著他邀請我去聽音樂會,我無法拒絕他的笑容,便去了,一場如沐春風的音樂會。
  子堇說我笑得太沈重,是啊,所以我說我再也承受不了太深沈的愛了,他看著我,點了點頭說,我明白。然后拉著我去喝熱騰騰的可可,在江邊大聲地笑著。
  他再也沒有說過他愛我,只是一直在說,你的笑容很可愛,太可愛了。他說這話時雙眼都是亮晶晶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我開始依賴著他,依賴著他的溫暖給我力量。
  子堇對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很好,他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喜好,每一個人的生日,他總是想了很多可以讓大家聚在一起的點子,我參加了很多以前從來沒有參與的聚會,也發現了身邊被自己忽略的很多溫暖。
  一向喝茶的子堇終于在聚會時喝醉了,抱著我不停地轉圈,嘴里一直喊著他愛我。也許他知道這個時候我就會很縱容他,當他是胡鬧的孩子。
  我抱著他,他的頭窩在我的頸窩里,溫順地閉著眼睛,白晳地臉龐被酒精染紅了,看著他,突然覺得很滿足,在我們相識的第二個冬天,我吻了他,他閉著眼睛,嘴角卻上翹著,大概在夢里幸福著。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他端著一碗飄著糊味的粥站在我面前,一臉邀功請賞的樣子。我的眼淚就這樣毫無預警地掉了下來,他慌張了,手忙腳亂地用紙巾幫我擦眼淚,我和著淚水大口吃著那碗燒糊的粥,很早以前就知道他不會做飯,很早以前就知道他很寶貝他那個拉小提琴的手,很早以前就知道他對我的好,我只是任性地在舔自己的傷口,貪婪地享受著被愛的滋味。
  我跟他說,很好喝哦,你煮的粥。他不好意思地撓著頭發,說,我知道,燒糊了,但是我保證,以后不會了。
  嗯,你要加油了,我可是很挑的。我抱著他,看他由慌亂轉變成喜悅的表情。他抱起我,在客廳里轉圈,開心的像個孩子,我說,你閉上眼睛,我有個禮物送你。他真的就乖乖閉著,我端詳著那張臉龐,那麽英俊的男人,那麽優秀的男人,怎麽會這樣的溫暖,怎麽會那樣的謙卑地哄著我,我踮起了腳尖,湊上去,那里有會笑的溫暖的嘴唇。
  子堇低下頭,加深了這個吻……
  
  子堇倒下去的時候,我正跟他講著那個天上的星星很漂亮,像他的眼睛,我說將來我們的小孩也會有這樣的眼睛,他在旁邊微笑著,然后身體軟了下去,我使勁搖晃他,他都沒有有睜開眼睛。
  下班后,我趕到醫院,在那里見著了子堇的媽媽,她的媽媽是個優雅的女人,她說,你現在看起來比以前開朗了。
  子堇把他錄的DV給我看了。她坐在那里,溫暖地笑著說,真好呢。
  我說,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他。我以爲她會是一個嚴厲的長輩,很希望她能夠罵我一頓。
  她笑著搖了搖頭:他很早就有這個病了,不能怪你。我說,他很溫暖。她說,是啊,跟先生離婚時,他拍著胸膛保證要讓我一直幸福開心,虧了他,我過得很好。
  她說,去吧,他在花園里等你。
  我看到我的子堇站在那里,那棵樹下,我說,真好呢,春天了。他笑了,拿出小提琴,拉了一首《springsong》。
  爲什麽不在房里?我給他披了件外套,他拉著我的手說,那里的護士沒你笑得好看,我也不喜歡那個味道。
  我說,不行哦,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們要去很多地方照很多相片。他說,好的。
  三天后,他神采奕奕地跟著我跑到上海,他的老家。半個月后,他安靜地離開,留下一本日記,三百多張照片。
  那個墓園,風景如畫,墓碑上他的照片依然溫暖。
  
  媽媽,這個人是誰啊?子堇用他胖乎乎的手指著照片上的男人,我摸著他的頭,說,他長得好看嗎?子堇點了點頭,說,好看,可是子堇以后也一定很好看。我濕了眼眶,說,是啊,一定很好看,因爲他是爸爸呀!
  子堇問我,那爸爸爲什麽都不來看我們呢?
  我把他抱到陽台上,指著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說,看,那就是爸爸,他一直在看著你呢!
  子堇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說,好亮呢,奶奶,奶奶,快來看爸爸。
  我回過頭,子堇的奶奶已經淚流滿面,子堇走過去抱住她的腿說:奶奶,不哭,子堇會一直很乖,子堇喜歡奶奶笑。
  我對著天空說,很好呢,子堇是個溫暖的孩子。
  
  我窩在子堇的懷里:將來我們的小孩也叫子堇好嗎?
  子堇摸著我的頭發: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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