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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潔明《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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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潔明《密碼》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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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55AM

  白色牆上的電子時鐘標示著時間,還有五分鐘。

  再過五分鐘,她用計算機在系統裡做的bug就會失效,她必須快一點,快一點離開這裡。

金屬把手摸起來冰冷無比,她的手心因為緊張而汗濕,她緊緊握著那冰冷的把手,用力往下板,但它卻動也不動,她沮喪得幾乎要尖叫出聲,以為她的計畫被識破了,以為他們早已知道她意外所發現的,或者那並不是意外?或者這一切只是另一個實驗?
  
  不、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她幾乎就要瘋狂,差點想用力抓著門把搖晃尖叫,腦海裡卻有另外一個聲音叫她冷靜下來, 別胡思亂想,再試一次。

  如果她現在叫出來,就算原本他們不曉得,也會立刻被驚動的。
  
她不能發出聲音,她得再試一次!

她抬起顫抖的左手,和右手一起握住門把,用盡所有力氣再扳一次。
 
  有一瞬間,她以為她真的失敗了,以為那電子鎖始終是死鎖的,但下一秒,只聽喀的一聲,門開了。

  她瞪著那打開不到十公分的門縫,幾乎要笑著哭了出來,卻又好害怕警報聲會響起,或是剛好有人在外面的走廊上,他們會發現門開了,會衝上前將他壓回床上打針,這次他們會將她綁住,她會在這恐怖的地方生不如死的被關上一輩子。

  但是好半晌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世界一片寂靜。  

快動呀,要沒時間了,她不能繼續呆站在這裡,等著人來抓她。

她鼓起勇氣,將門推著更開。

白色的長廊上空無一人,她舉步維艱的走出房間,扶著牆壁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一邊告訴自己別在這時亂想,她得盡快離開這裡,等到出去之後、安全之後,再來哭、再來感動。

這裡很大,非常大,但她看過建築設計圖,她知道大門在哪裡,知道該怎麼直接走出去,卻也曉得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她走不到大門就會遇見人,然後被人抓住逮回來。

她得在前面右轉,然後左轉,到那個地方去,而且要快,因為她現在肯定沒多少時間了。

她好累、好想睡,他們先前注射的藥開始發揮效果,但她還是喘著氣一步一步的扶著牆堅定地往目標走,可是前方的長廊卻開始變形歪斜,她只覺得一陣的暈眩想吐。

他用力的搖了搖頭,想甩去那噁心的感覺,但一點用也沒有,白色長廊依舊向恐怖的油畫一般旋轉扭曲著,然後她發現自己停了下來,虛弱地靠牆跪坐在地上。

不,不可以,現在還不可以休息。

  她不可以坐在這裡,會有人經過的!   
  
站起來!快一點,她必須快一點站起來!
 
  只剩一小段距離了,再走一小段她就可以脫離這裡了,再走一小段她就可以自由了!她不要在這裡放棄、不要讓他們贏、絕對不要!

對那些人的憤怒提供了她力量,她咬牙站了起來,全身冒著冷和繼續顫抖地往前走。

左後方的房前在這時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她的心跳大如擂鼓,一聲大過一聲,人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她聽見門鎖開啟的聲音,她雖想加快腳步,卻仍是蹣跚,然後她看到了那扇門。
  
她在千鈞一髮之際推開門走進去,看見了那通向自由的出口。

身後的門喀地一聲合上了,她走到那面牆邊,攀著那方正的出口,費盡了所有的力氣爬上去。
  
下一秒,她開始滑行下墜,她護住自己的頭,落地時的力道幾乎擠出了她胸中所有的空氣,但她動也不敢動一下,然後一袋黑色的大塑料袋從方才她掉落的地方落下,壓住了她的腿,跟著是另一袋、再一袋,她身下也是一袋又一袋的黑色塑料袋,雖然這裡又臭又髒,還有污水流進她的衣服裡,她卻小心翼翼的往下鑽,只留下足供口鼻呼吸的信道。

她不知道她在那裡等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十秒,也許是幾十分鐘,她用計算機在監視系統裡做的bug只有五分鐘的時效,她一直心驚膽顫地等著刺耳的警報聲響起,但也許是她在床上用枕頭做的假人奏效了,她始終沒聽見那驚心的鳴笛聲。

  
  最後,終於有人來將這一箱垃圾清走,一整箱的垃圾被機械手臂倒進垃圾車裡,她和垃圾一起被倒進了車裡,雖然她連絡到的那名影子告訴她,會來接應,但他仍驚恐的等著垃圾車壓縮這一批垃圾,她等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收垃圾的人沒有做壓縮的動作,跟著車子開動了,經過了大門,經過了守衛,帶著她遠離了五年來的惡夢。
  
  三十分鐘過去,車子停了下來,她直到那人說了聯絡的暗號才敢從那堆垃圾裡爬了出來,對方帶了替換的衣服給她,看了她一眼之後,又脫下自己的棒球帽要她戴著,之後兩人換了車,再換車,又換車,過了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再一個城市,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天,只曉得車外的白天黑夜不斷交替著,最後,那個人終於在一家汽車旅館裡停了下來。
  
在登記了房間,等她洗完澡之後,對方買了外食回來,還有一頂假髮,然後給了她新的身分、新的證件和一筆現金。那人再那家汽車旅館和她停留了三天,告訴她應該注意什麼、小心什麼,之後留下連絡的方式就走了。

  那一天,晴空萬里,他原以為自己會喜極而泣的哭出來,但她沒有,始終沒有。她無法確定自己已經自由了,她依然覺得緊張驚恐,所以她照著那人告訴她的方式躲藏、隱匿自己的蹤跡,讓自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冰沁 10-09-2006 09: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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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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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
金陽先是在湛藍海面上繽紛閃爍著,然後在眨眼間一路拖灑至岸上、馬路上、路旁的椰子樹,跟著是那些高高低低的房子,最後爬進了窗格裡,來到了罩著蘋果綠的大床,和那名包裹著薄被的纖瘦人形上。

  日光漸暖,驅走了一夜陰寒,透明的風暖暖吹進敞開的白色窗格裡,風中夾染著些許淡淡的薄荷、薰衣草、迷迭香,以及玫瑰和海的味道。

  蜷在床上的瘦長人兒在光線的照耀下,不甘不願的睜開了眼。
  
又是新的一天,落地的白色格窗外,所有的事物都又藍又亮,藍的天、藍的海,還有那將一切都照得金光閃閃的一輪金白朝陽。

  鄔曉夜瞇著眼,瞄著窗外延伸至海平面的那一切,不覺厭惡地微蹙起眉,原想翻身背對那片金燦燦的世界,繼續沉入那黑暗書是又安全的沉睡中,床頭上的貝殼鬧鐘卻在這時發出準點的滴滴聲響,清脆的聲音由小而大,節奏規律的響著,提醒她一天的開始。

  六點整,起床吃飯時間。

  她寧願繼續睡覺,但她更痛恨面對不吃造成的胃痛,所以她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按掉了鬧鐘,下床進浴室沖了個晨澡,然後晃到廚房去做那簡單又乏味的早餐。

  二十分鐘後,當她終於吃完了早餐,外頭的太陽又更盛了,她走到落地窗外的陽台上澆花時,兩隻在花台上吱喳不停的麻雀驚飛了起來,不一會兒就飛遠了,除了海邊馬路上偶爾駛過的汽車外,沒有其他聲音。

  這是一座很安靜的小城,至少在非假日的時節,當觀光客沒有成千上萬的湧入的時候,它是相當安靜平和的。

  這座城市,前有深不見底的大海,後有聳入雲霄的高山,這樣的好山好水,加上一座聞名世界的峽谷,吸引大批人潮,多年下來,這裡早成了知名的觀光城市,這地方也早已和她兒時的記憶不盡相同。

  她兒時遊玩的小漁港被擴建成大港口,附近上百座荒廢的日式庭院房屋也被夷平改建成別墅和公寓,舊鐵道成了單車專用道,她曾就讀的小學也以改建,她僅有的親人早在十幾年前就以相繼過世,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改變當中,只有山和海是相同的。

  雖然,所有的一切幾乎都不一樣了,但當她發現自己無處可去之後,卻還是選擇回到了這裡。

  遠處海面上一艘漁船緩緩駛過,陽台上一朵黃色的玫瑰花凋謝了,她檢拾著那片片花瓣,將它們放回花盆之中。

  牆上的時鐘滴答作響,她看著遠處閃閃發亮的大海,聽著時間緩緩流逝,有些茫然的發起呆來。

  砰!

  一聲巨大的關門聲突地從樓下傳來,她一驚,猛地拉回了思緒。

  「喂!妳去哪裡!喂──」

  聽聞那聲低吼,她小心站到牆邊低頭往下瞧,只見樓下街上停著一輛小卡車,一名男子火大的從窗戶裡探出頭來,對著剛從車上跳下車跑遠的女孩大叫。

  「可惡!」留著長辮子的女孩絲毫不理會男人的叫喊,他咒罵一聲,開門跳下車,氣沖沖的邁開大步追了上去,他手長腳長,沒兩三下就逮住了那女孩,抓著她的手臂就往回拖。

  「放開我!放手!我要回家!」女孩大力掙扎著,手腳並用地對著那男人又踢又踹又槌的,一邊大聲尖叫:「死豬頭!大笨牛!臭猩猩!放開我!我要回家!」

  男人理都不理,只是大力的將女孩拖回小卡車。

  女孩見他不放手,一氣之下張嘴就朝那隻揪著她的大手用力咬下去。

  「媽的!」男人痛得咒罵出聲,卻仍沒鬆手,只是猛地停下腳步,回身瞪著那女孩。

  女孩一驚,以為他要打人,嚇得白了臉,不禁抬手就擋,「不要!」

  他聞言整個人僵住了,見她畏縮的模樣,他又低聲咒罵了一句,才突然伸手將她整個人抱到堆滿了家具的小卡車後方,讓她坐在車板上和他的視線同高,惱怒的瞪著他低咆:「妳這小食人獸給我聽好了,這句話我只說一遍,或許妳有咬人的習慣,但是我可沒有扁小孩的惡習,聽懂了沒有?」

  女孩噤若寒蟬,一動也不動的,只是張著大眼瞪著他。

  「懂了嗎?」他瞇眼警告她。

  她緊抿著唇,好半晌才點點頭。

  「妳舌頭被貓吃掉了嗎?」他雙手抱胸,瞪著她說:「有人問話,開口回答是禮貌,妳媽沒教妳嗎?」

  她用那浮現可疑水光的烏黑大眼死瞪著他,兩隻小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過了兩秒再開口卻又是一句:「我要回家。」

  他聽到這句,太陽穴附近不禁抽痛起來,看著那張不馴的小臉,他疲憊的重複那句早就說上幾百句的回答,「妳家已經被賣掉了。」

  「我要回家。」他一臉倔強,還是這句。

  眼見她語音哽咽,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他忍不住在心裡把所有知道的髒話都給罵了一遍,然後努力找出他幾乎已快消失殆盡的最後一滴耐心,看著眼前的小食人獸,盡力心平氣和的開口道:「如果可以,我也很想讓妳回去妳原本那個家,但是那地方已經被賣掉了,新屋主都已經舉家搬進去住了。我不是沒試過把妳家買回來,但對方不肯,這妳也曉得的,不是嗎?」

  她一語不發,只是抿唇繼續怨恨的瞪著他,可眼中的淚水卻早已氾濫成災。

  見她無聲掉淚,他頭痛得要命,不知道該怎麼讓她面對現實,只能無奈地伸手爬了爬黑髮,火大的道:「OK,就算我把那房子給弄回來了,又能怎樣呢?妳媽已經死了,妳就算能夠繼續住在那裡,她也不會回來了。懂嗎?妳媽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她乾脆放生大哭起來。

  他兩手一攤,仰天翻了個白眼,開口道:「該死,我盡力了,妳想哭就哭,想走就走吧!」

  說完,他逕自將綁在小卡車上的行李家具一一拆卸下車搬上樓去,沒再多看她一眼,可這時女孩卻不再跑走了,只是坐在小卡車上繼續哭泣。

  男人身強體壯,不到半個小時就將大部分的東西給搬了進去,他最後一趟出來時又和女還說了什麼,但女孩卻只是自顧自的哭著,男人拿她沒轍,就轉回屋子裡了。

  起初,樓上的她還以為那男人是不知哪來的綁架犯,但看到後來情況顯然不是這樣,發現用不著打電話報警之後,她也就轉身回到屋裡收拾了些東西準備出門去買菜。

  這棟公寓當初是地主自地自建的,因地主本身喜好,所以整棟全是樓中樓形式,六層的公寓只分成三戶,所以也就沒費事去裝電梯了。

  剛回到這裡時,她急於找個地方住,透天的房子太大,公寓大廈人又太多,她不想和太多鄰居打交道,才租下這裡的頂樓,剛開始頗不習慣要爬樓梯,久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公寓的一、二樓是地主自己留下來住的,只是成天大門深鎖,沒見人出沒,聽附近人家說地主在房子蓋好沒兩年後就過世了,將屋子留給獨子,獨子透過房屋仲介公司出租另外兩戶,她租了五、六樓這一戶,但是樓下那兩戶一直大門深鎖,她從沒見到有誰搬進來,她的房租是直接轉到房東帳戶裡的,除了在一開始和仲介公司的小姐接觸,他甚至連那位房東都沒見過。

  經過三樓時,她發現那一戶的門是開著的,屋裡不時傳來移動家具的聲音,她沒有多作停留,只是繼續來到了一樓。

  公寓門外,小卡車仍停在那裡,女孩維持著一樣的姿勢啜泣著,沒多看從樓梯口走出來的她一眼。

  不想多管閒事,她安靜的繞過小卡車,逕自往市場方向而去,誰知道等她買完菜回來時,那女孩還是滿臉淚痕的坐在那裡。

  她看了手上的表一眼。

  九點整。

  天上那顆毒辣的太陽早將殘餘的白雲逼到了山腳和天邊,開始放肆的散發著恐怖的光和熱,她知道用不著半個小時,這個女孩就算沒哭到脫水,也鐵定會被晒傷。

  她不是很想多生是非,但那女孩臉上的神情觸動她心底久遠以前的記憶,那一瞬間,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放這女孩繼續在原地哭泣,她深吸口氣,朝小卡車走去。

  「嗨。」她在卡車後站定,瞧著那女孩,才發現她看起來要比她原先估計的十歲再大些,她從袋子裡掏出了一小包面紙遞了過去,「妳好。」

  女孩兩眼紅腫、滿懷戒意的看著她,好半晌後,才伸手接過了那包面紙,然後毫不客氣的擦著眼淚,擤起鼻涕來。

  「妳剛搬來?」

  女孩兩手揪著那一小包面紙,悶不吭聲。

  「我住樓上。」她也不介意,只是指著公寓道:「最上面那兩層。」

  女孩順著她的手指往上看,瞧見五、六樓那兒攀出陽台及天台牆外的花花草草,不禁張大了眼。

  「想上來看看嗎?」

  女孩迅速的拉回視線看著她,神色有些遲疑。

  「事實上我剛在市場時忘了我們這棟公寓沒電梯,不小心買了太多東西。」她面無表情的問:「想不想打工?」

  女孩看著她眨了眨眼。

  她神色自若的掏出五十元銅板提議,「提上去一趟,工資五十。」

  女孩想了一下,然後又抬頭看了樓上一眼,這才跳下小卡車,伸手接過袋子和銅板。

  「謝了。」她一扯嘴角,轉身帶頭走在前面進了公寓,朝樓上走。「對了,我叫鄔曉夜──」

  不經意脫口說出這名自,她僵了一下,想收回已是來不及,只能要自己別多想,繼續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女孩沉默著,若不是之前曾聽過她尖聲怪叫,她真要以為這女孩啞了呢。

  正當她以為這女孩不會回答時,卻聽到她輕聲開口道:「封青嵐,我叫封青嵐。封神演義的封,青色山嵐的青嵐。」

  「好漂亮的名字。」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那女孩,「誰幫妳取的名字?」

  「我爸。」封青嵐面無表情的丟下這句,繞過她,繼續往樓上走。

  「妳爸?」這麼漂亮的名字竟然是那活像山裡來的也人取的?!

  她驚訝的一挑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身後就傳來一句咆哮。

  「妳這小食人獸!沒事跟著陌生人亂跑是想去哪裡?妳就不怕被人拐去賣嗎?」

  她嚇了一跳,猛地回過身,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三樓門口,那野人杵在大門那兒,頂著一頭亂髮、光著腳丫,上半身打著赤膊,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條褪色的牛仔褲,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壯碩身材幾乎將整扇門都塞滿了,赤裸得胸膛和胳臂泛著一層薄薄發亮的汗水。

  看來他不只個性像野人,連外表都像。

  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能瞪著他看,那也人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有如野牛一般大踏步的朝她碾壓過來,她直覺想往旁閃,卻聽見那女孩倉皇失措地奔跑上樓的腳步聲,才猛地又停住,反射性地伸出雙手擋住他。

  「嘿!站住!」雖然她是伸手擋了,但這野人卻還是將她逼退了兩三步,直到她退到階梯旁,差點被絆倒時,他才停下。

  被這女人突然擋住,他一臉老大不爽的瞪著她,誰知她只是回瞪著他,半點也沒畏懼的模樣,他不禁垂下視線,從她的臉一路順著她的手臂看到了她抵在自己赤裸胸膛上的兩隻小手,然後又將視線拉回她臉上。

  「讓開。」他瞇眼開口。

  誰知她也瞇起了眼,冷聲指責,「你把她嚇壞了。」

  他一僵,惱火的緊抿著唇,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又往前逼近了一步,豈料這身高不到他肩頭的矮冬瓜是被他逼退了沒錯,可她臉上表情卻半點驚駭也無,只是往後站上了兩個階梯,讓自己和她同高地互相對峙著,兩隻手更加張開的抵著他,一點也沒有讓開的意思。

  發現她不打算讓路,那小食人獸又已跑得不見蹤影,他瞪著她,眼角抽搐著,好半晌才壓下怒氣,沉聲問:「妳是誰?」

  「鄰居。」她說。

  方才有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差點讓她以為他會將她給扛起來丟下樓去,但顯然這野人最後還是從他那顆小腦袋中找到了理智。

  他瞪著她,上上下下的又看了她一遍,從頭到腳無一遺漏,途中在她的手上停了兩秒,才又重新回到她那張蒼白的瓜子臉上,一臉古怪的挑眉問:「鄰居?」

  「我住樓上。」察覺到自己兩隻手仍抵著人家胸膛,她猛地縮回手,交報在胸前,面無表情的說:「目前雖然失業在家,但也不是什麼人口販子,我只是請她幫我提東西上去而已。」

  「幫妳?」她看了樓上的天花板一眼,惱火的在心裡暗暗咒罵。

  可惡,那死小孩平常不管他好說歹說她怎樣叫都叫不動,現在竟然幫起一個陌生人來了。

  「對,幫我。」她看著他強調,「她只是幫我提東西上去,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孩子剛喪母沒多久就對著她咆哮。」

  「我才眉對著她咆──」他吼到一半,猛地一頓,復又凶惡地逼近,「妳怎麼知道她媽死了?」

  「你剛在樓下對著她咆哮得那麼大聲,我想不知道都難。讓我想想你是怎麼說的。喔,對了,大概是這樣……」她冷冷的看著他說:「妳媽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懂嗎?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

  野人的臉在瞬間漲成豬肝色,他知道自己應該適可而止,卻還是忍不住開口,「我知道你老婆過世,你一定很不好過,但那不表示你可以把脾氣發在孩子身上,不管怎麼樣,她都是無辜的。」

  「我──」他開口。

  她抬手打斷他,「動不動就對著你女兒咆哮發脾氣,不會讓你老婆復活,也不會對事情有所幫助。」

  「她──」他臉色難看的再張嘴。

  她又抬手打斷他,半點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只是繼續斬釘截鐵道:「如果你不能克制你的脾氣,我不認為她應該和你生活在一起。我知道你認為這不干我的事,不過如果你再讓我看到你脾氣失控對她動粗或吼叫,你可以肯定我一定會打電話通知社會局!」

  他一動不動、啞口無言的瞪著她,像看到外星怪物一樣。

  她不甘示弱的和他大眼瞪小眼,雙手抱胸的用身體語言警告他,她剛剛那一長串可是說真的。

  樓梯間裡一片沉寂,落地的玻璃窗外,海鳥在遠處的藍天碧海間飛翔滑行。

  好半晌,他終於打破寂靜開了口,「你說完了嗎?」

  「說完了。」

  「既然妳說完了,那就表示我有發言權了嗎?」他學她一樣雙手抱胸,只是姿態卻顯得十分輕鬆,還用臀部半靠在樓梯扶手上。

  他當她的沉默是同意,微一頷首,嘴角一勾,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道:「第一,死掉的那個是她媽沒錯,但不是我老婆。所以第二,她當然也就不是我的女兒。」他伸出手臂,展示上頭的牙痕給她看,咬牙道:「第三,如果妳有眼睛,那妳應該能發現,動粗的向來是那個小食人獸,而不是我。第四,我承認我有時候說話會比較大聲,但我從來不曾失控過。」

  發現自己搞錯了狀況,她只覺得一陣尷尬,卻仍強自鎮定,豈料他卻威脅似地傾身貼近,直到他和她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近到她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熱氣,害她不自覺地丙住了呼吸。

  她滿意地欣賞她的窘迫,瞇眼警告她,「至於社會局,如果妳有點腦袋,就該曉得應該要偷偷打電話,而不是跳出來面對一個可以輕易把妳痛扁一頓,然後再毀屍滅跡的壞蛋面前耀武揚威。不過妳放心,幸好我雖然不是那隻小食人獸的父親,也不是一個壞蛋。」

  該死,他說得對,她是不應該衝動的跳出來指責一個人高馬大的肌肉男。何況她現在的情況根本自顧不暇,她到底哪根筋不對,竟然衝動的管起別人的閒事?不過她更痛恨在這眼人面前承認自己神智不清,還有──

  可惡,他可不可以別靠得那麼近啊?

  這男人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讓她幾乎無法思考,她紅著臉又後退登上了一階,為自己爭取了一點空間,才有辦法瞪著他開口,「如果你不是她父親,那妳是她什麼人?」

  他真的很想回她一句關妳屁事,但是這女人護衛小食人獸的行為雖然愚蠢卻也讓她不自覺地佩服。

  他直起身子,開口道:「我是她的監護人。」

  「監護人?」她眨了眨眼,「你是說你是她的親戚?」

  「不是,我不是她的親戚。」他看得出來她臉上的疑惑和戒慎,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回答她,但這一陣子的混亂和疲倦突然在這時襲來,他不想再多生是非,所以他還是開了口,爬著一頭亂髮,嘆氣解釋,「她父母都是孤兒,沒有其他親戚了,她母親和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我答應過她會照顧她的孩子,所以她死了以後,我才會成為那孩子的監護人。」

  他看了樓上一眼,一扯嘴角,苦笑補充,「至少在她成年以前是。」

  她愣了一愣,是真的沒想到情況竟是如此,一時間有些啞口,她瞧著他好半晌,才道:「你還是不該對她咆哮。」

  他皺起眉頭開口想說什麼,臨到嘴卻又嚥了回去,最後只是深吸了口氣,捺著性子道:「抱歉,下次改進。現在,我可以上去帶她回來了嗎?」

  她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或應該阻止他,事實上她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幹麻要管這檔子閒事,她根本不該插手的……也許她的日子真的過得太無聊了。

  鄔曉夜瞧著眼前這野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側身讓開。

  他一挑眉,抬起長腿一步兩階的從她身邊擠上了樓,沒兩三下就消失在轉角。

  她匆匆跟上樓,到自家門口,只見那女孩手裡提著那袋蔬果,神色抑鬱的背靠在牆邊,不滿的瞪著那野人。

  「還站著幹麻,走了。」他粗聲粗氣的瞪著那女孩說。

  曉夜蹙眉,懷疑這傢伙根本沒有腦袋,她和小孩子的相處情形已經很差了,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比她還糟。

  那女孩緊抿著嘴,一聲不吭地只是瞪他。

  曉夜翻了個白眼,懷疑再這樣下去,這兩個恐怕會繼續在她家門口大眼瞪小眼,雖然不想再多管閒事,她還是走上前去,開口道:「謝謝妳幫我把東西提上來。」

  女孩看了她一眼,還是沒說話,只將那袋蔬果遞給了她,跟著掉頭就走,看都沒再看那野人一眼。

  那野人怒瞪著那孩子,低聲咕噥了幾句頑固的小食人獸之類的,然後才跟著下樓去。

  見那兩個消失在樓梯轉角處,她才轉身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冰沁 10-09-2006 09: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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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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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大的白色房間裡,無數的數字在螢幕上閃動。
她被綁在一張躺椅上,剃光的頭被接了六、七條電線,她想尖叫,想轉頭閉上眼,卻怎樣也無法如願,她的身體被固定,頭被固定,只能死瞪著那些快速跳動的數字。
她頭好痛,痛得頭快裂開了。
“她不行了,要停止嗎?”
是的,停止,快停下來!
“不,繼續,她受得了的。”
不對,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放開我!放我走——
她想大聲哀號著,聲音卻叫不出口,廣大的室內迴盪著旁人冷漠的指示和聲音,跟著一股劇痛襲來,她痛得流出淚來,下一瞬間,眼前的螢幕炸了開來,白光充滿了她的眼,尖銳的警報器猛地響起,灑水器也跟著噴灑出水來,淋了她一身,四周一片嘈雜混亂,她卻鬆了口氣,因為那一直侵襲她腦部的劇痛終於停了……
砰砰砰!
她倏地睜開眼,眼前一片黑暗,沒有白光,沒有水花,她的T恤是溼的,但那是汗,不是水。
有水聲,但那也是在外頭,在屋頂上,不是在屋裏。
她如同以往般蜷成一團,躺在溫暖的大床上,及肩的黑發散在枕上。
雖然明知那是夢,她仍是忍不住抬手觸碰自己留長的黑髮,確定它們是真的,而且還在。
柔軟的髮絲讓她鬆了口氣,她重新閉上眼,環抱住自己,再一次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那只是一場夢而已。
砰砰砰砰!
巨大的撞擊聲又傳來,她一驚,忽地清醒過來,這才發現那是敲門的聲音,她整個人一下子坐起身來,僵硬的瞪著臥房的門。
不,不是臥房的門傳來的,是外面客廳的門。
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被找到了,驚慌地想抓起準備好的背包往天臺逃跑,但下一秒,她就冷靜了下來。
門外的人,不會是他們,若是那些人,不可能到現在還在門口敲門,一定早就衝了進來。
心臟仍急遽的跳動,她告訴自己別緊張,放松下來,直到她的呼吸不再急促,她才下床,但她仍不忘拿出藏在枕頭下的槍,塞在褲腰裡,才往客廳走去。
砰砰砰砰砰!
走到一半,另一陣不耐的敲門聲又響起,她皺起層,忽然間,知道外面的人是誰了。
果然,她來到門邊,從窺視孔一看,外頭杵著的就是樓下剛搬來不到兩個星期的野人。
她一向深居簡出,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再見過他了,但即使沒見到人,他天天制造出來的噪音卻很難讓人忽略,她很努力去漠視那些噪音,不想再涉入那一大一小的麻煩之中,但在半夜——她看了下客廳牆上的鐘——半夜兩點找上門來?這傢伙實在是太過分了!
眼看他又要槌門,她在他動手時拉開了內門,他的手半舉著,一臉老大不爽地隔著鍛鐵大門的縫隙瞪著她,不過這次他倒記得穿上了白色的圓領T恤,沒再打著赤膊,一雙大腳也套上了便宜的藍色夾腳拖鞋。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她面無表情的抬首瞪著他。
“兩點零五分。”他神色自若的看著表回答她。
眼見他沒有半點抱歉的樣子,她突然為自己竟想要這種野人懂得禮貌感到可笑。算了,她放棄。
“有什麼事?”
他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彷彿她問的問題很奇怪似的。
她秀眉微蹙,不懂他那是什麼反應,也不想知道。現在已經半夜兩點了,她很累,一整晚都沒睡好,如果能擺脫那場惡夢,她希望能再回去睡覺,幸運的是,通常過了三點之後,她都能睡得比較好。
“這位先生,也許你沒注意到,但現在已經三更半夜了,如果有事的話,麻煩你明天再來。”懶得在午夜時分和人交際應酬,她冷冷說完就要將門關上。
“水塔在漏水。”見她真要關門,他連忙開口,且直到這時才確定她是真的什麼也不曉得,雖然他不是很了解明明頂樓漏水的聲音像瀑布一樣大聲,她為什麼會沒注意到,但顯然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皺著濃眉,一手提著工具箱,一手指著上頭,“注意聽。”
曉夜一愣,這才察覺樓上真的發出巨大的水聲,雖然剛起床她有些恍神,但她並非沒注意到那聲音,只是她一直以為是外面在下大雨,但現在仔細一聽,才發現那嘩啦作響的水聲不是普通的大,說是傾盆大雨,更像是有人把瀑布搬到了她家樓上。
“我以為在下雨。”她頭痛的喃喃開口,實在沒力氣在半夜處理這種事情。
“不是,是水塔在漏水。樓下抽水馬達一直在抽水上來,我下去看過了,它沒壞掉,應該是樓上水塔的問題,再這樣漏水下去,這個月的水費帳單會很可觀的,我需要到頂樓水塔看看。”
她這時才曉得為什麼三更半夜這傢伙會跑上來敲她的門。
這棟公寓因為是地主蓋來自住的,所以一般公用的樓梯最高只到她家,並末通往頂樓,要到頂樓天臺,勢必得通過她家才能上去。
“你會修?”雖然開口這樣問,但她已伸手開了外門讓他進來。
“試試看,反正那麼晚了不會有水電過來,就算修不好,也可以讓它暫時別繼續漏水。”他手裡提著工具箱大踏步走進屋裏,走了兩步突地又停下,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在玄關脫下了他的夾腳拖鞋,小心的排放在玄關門邊,才繼續往前走。
她根本沒奢望這沒禮貌的野人會懂得要脫鞋進屋,也懶惰提醒他,反正她也沒多餘的室內鞋可以給他穿,原本已打算在他走了之後,再拿拖把整理的。
她不自覺地停在玄關,看著他那雙特大號的夾腳拖鞋,直到聽見他上樓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匆匆跟上去替他把燈打開。
等到了頂樓,她還真被門外那有如瀑布般的水勢給嚇了一跳,但外頭沒燈,雖然明月高懸,可她懷疑他能在月光下看得清什麼,她正想算了,要他等明天再找水電,誰知天臺上卻不見他的人影,她環顧四周,才看見他手腳俐落地沿著不銹鋼梯,一下子爬到了不斷冒水出來的水塔上頭。
這地方靠海,屋頂上風特別大,見他爬得那麼高,在水塔上那既溼又滑,且不大的地方把蓋子掀開,她仰頭看得有些心驚膽戰。
“喂,算了,那麼黑,你也看不到什麼,等天亮再弄吧。”
她話才說完,就看見他從盒子裏掏出了一支手電筒咬在嘴裏,然後蹲在水塔蓋邊彎腰伸手進去。
海風吹得他黑髮亂飛,白色T恤在他背上被風吹得鼓了起來,在黑夜中看起來特別顯眼。
怕他分神,她不敢再開口,只能雙手抱胸地站在天臺上抬頭盯著他看,一邊考慮要是他掉進水塔裡,她是要先爬上去救他,還是得先衝回屋子裡打電話報警。
風一直在吹,一艘艘停泊在港口內的輪船上燈光如繁星點點,另一面遠處工業區的燈火明亮如晝,高大的水泥塔和鋼鐵支架有如科幻小說裡的巨大怪獸,平常無事時她會坐在天臺的涼椅上觀看那些燈火,但現在她卻只能全神貫注的盯著水塔上的笨蛋,希望他不會掉進水塔裡。
他咬著手電簡,伸手在水塔裡弄了半天,好半晌,才終於直起身子,拿下了手電筒。
“怎麼樣?”她揚聲開口。
“有個零件壞了。”他收拾著工具,蓋起水塔蓋,才往下爬,
見他一下子就爬了下來,靈活的像從小住在樹上的猴子一樣,曉夜眨了眨眼,“那現在要怎麼辦?”
“我暫時處理好了,它應該可以撐到早上,那零件還是要換,等天亮我會去水電行買零件。”
她聞言才發現漏出來的水量的確有開始減少的趨勢,然後沒多久就停了。
這傢伙的確有一套。
“你白天會在家嗎?”
他的聲音近到就在她身邊,她錯愕地拉回視線看著他,警覺地退了一步,這男人巨大的身形還是令她有些忌憚。
“我得來換零件。”對這女人老是戒慎地瞪著他的模樣感到不耐煩,他皺起濃眉,“你要在家我才能上來。”
“我在。”她說。
“那好,我明天買了零件再上來,你什麼時候比較方便?”他提著工具箱進到屋裏往下走。
她跟在他身後,“下午吧。”
“那我明天下午再來。”說完他重新穿了拖鞋,拎著工具箱就走了。
她關上兩扇門,什麼都不想再想,只是回到床上掏出手槍塞回枕頭下,然後閉上眼試圖睡覺,這回她一覺睡到早上,無夢打擾。
當天下午,他又用同樣粗魯的方式槌打著她的大門。
她翻了個白眼,一把拉開了門,冷冷的瞪著他說:“看見外面牆上那個按鈕了嗎?”
他轉頭去看。
“那按鈕有個功用。”她故意像對待三歲小孩一樣,一字一句的解釋,“叫做門鈴,你只要按它,它就會發出悅耳的音樂聲,提醒屋內的人外面有客人。”
“我知道。”他泰然自若的看著她回答,然後自顧自的繞過她,脫下拖鞋往樓上走,好像這是他家一樣。
“那你為什麼不按它?”她惱火的匆匆跟上。
“我怎麼知道它沒壞掉?直接敲門比較快。”他說。
她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他這種人。
拿他沒轍,她只能沒好氣的跟在他後面上樓。
到了天臺,他像上次一樣一下子就爬上了水塔,沒兩三下就將壞掉的零件給換好了。
“零件多少錢?”她跟著他下樓時問。
“五百。”
她從皮包裡掏出兩百五給他。“喏,拿去。”
“不用了,只是幾百塊而已。”他擺擺手在玄關停下穿上他的夾腳拖鞋,走到門邊一回頭,卻看見她仍是站得離他遠遠的,少說也有兩公尺的距離,上次和這次都是這樣。
他瞪著她,一股不悅突地上湧,他知道這女人並不膽小,如果她是那種膽小的女人,之前就不會幫著那小食人獸了,但除了在幫小食人獸那時之外,她面對他時始終十分疏離且警戒,他一向不在乎旁人對他的看法,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她老是用那種戒備的方式對待他。
“你用不著怕我。”沒有多想,這句話不知怎地就這樣脫口而出。
她微微一僵,反射性開口,“我不怕你。”
不怕才怪,他幾乎能看到她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
“放心,我對太瘦的女人沒興趣。”他一挑眉,故意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遍,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說:“我比較喜歡摸起來有點肉的。”
“看得出來。”她微笑上前,然後突然伸手用力一推,將他整個人給推出門外,跟著砰的一聲關上外門。
他被推得措手不及,差點跌倒,才站穩,就見她皮笑肉不笑的隔著門道:“我怎麼想也覺得只有母豬願意委屈自己容忍你。”
母豬?委屈?容忍?
他一瞪眼,才要張嘴,那女人就當著他的面,砰地一聲又關上了裡面那扇門。
瞪著那扇門,他為之氣結,差點又舉手槌門,卻在最後靈光一閃,只是靠在門上露出皮皮的笑容喊道:“抱歉,美女,我不知道你對我有意思,話說回來,如果你再多吃一點,把自己增加個幾公斤,我會願意考慮的。”
什麼跟什麼?她什麼時候對他有意思了?這傢伙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鄔曉夜氣得拉開門想拿東西丟他,誰知道外頭空無一人,那無賴早就大笑著跑下樓去了。
“可惡!”她氣惱的咒罵一聲,才忿忿地摔上大門。
那個該死的蠻子、野人、王八蛋!
她對他有意思?哈!除非天塌了!
* * *
砰砰砰砰!
她翻身拿枕頭捂住耳朵。
砰砰砰砰砰!
她氣得再用棉被蒙住頭。
砰砰砰砰砰砰砰!
她火大的坐起身來,瞪著門口。
該死,那傢伙不懂得什麼叫放棄嗎?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OK!顯然他果真不懂得“放棄”這兩個字!
她火冒三丈的跳下床,氣得忘了防身的槍,甚至連鞋子都忘了穿,光著腳就直接衝到大門口,猛地拉開門就破口大罵,“你他媽的到底有什麼事?”
野人站在門外瞪著她,手中用毯子抱著那縮在他懷中的女孩,一臉蒼白的開口,“她昏倒了,你知不知道最近的醫院在哪裡?”
“昏倒?!”她一驚,整個人清醒過來,連忙打開外面那扇防盜門,“怎麼回事?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沒有對她做什麼!”他惱怒的低吼,要不是手中抱著小食人獸,他一定會伸手掐死這女人。
“閉嘴,不要對著她吼叫。”她瞪他一眼,然後上前查看那臉上血色盡失的女孩。“她還好嗎?”
“我沒有對著她吼叫,是對你!她怎麼可能還好,她昏倒在房間裡!”他額冒青筋,火大的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最近的醫院他媽的在哪裡?”
她抬起頭,瞇眼開口,“當然知道。”
“在哪裡?”
“很近。”她回身拿了件外套,隨便套上一雙布鞋,就往外走,“我開車帶你們過去。”
那野人終於聰明的沒再咆哮,誰知她在經過他身邊時,一只小手卻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嚇了一跳,連忙停了下來,才發現那女孩醒了。
“不要……”那女孩輕聲開口。
野人也被嚇了一跳,卻很快鎮定下來,用令人意外的溫柔安撫她道:“嘿,沒事了,別伯,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我不要……”她眼底閃過驚慌,虛弱地抗議,抓著曉夜的小手更加用力。
曉夜趕緊伸手安撫她,柔聲開口,“你不想去醫院?”
“嗯。”女孩點頭。
“為什麼?”野人瞪著銅鈴大眼,粗聲粗氣的問。
她只是搖頭,然後看著曉夜,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曉夜見狀,忽然意會,連忙湊上前去,小聲問道:“怎麼了?”
女孩拉住她的衣領,示意她低頭,然後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曉夜乍聽微微一愣,輕聲再問:“你是第一次嗎?”
她尷尬的搖搖頭。
確定是怎麼回事之後,曉夜抬起頭來,卻撞到那野人的下巴,他痛叫一聲,連連咒罵。
“活該。”她瞪著他說,“誰教你要偷聽別人說話。”
“我偷聽?有沒有搞錯——喂,你去哪裡?”見她突然往回走,不下樓反而走進屋裏,他忍不住吼叫起來:“你進屋裡幹什麼?你他媽的不想去醫院也得告訴我怎麼走啊?喂!女人——”
“我有名有姓,不叫女人。”她冷眼看他,一邊脫下外套挂回玄關的衣帽架上,“你用不著那麼慌亂,她的問題用不著去醫院,把她抱到我房裏。”
“我才沒有慌亂!”他憤怒的瞪著她,“不用去醫院?為什麼?你又不是醫生!”
“因為我也有同樣的毛病。”她丟下這一句,不再理他,轉身走進屋裏。
眼見那女人就這樣晾他在這裏,他一陣惱火,卻又不知該如何,可仔細一想,方才這小食人獸的確和這女人說了些什麼,也許她確實是知道小食人獸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懷中那小食人獸死白著臉,一副疼痛難耐的模樣,他把心一橫,抱著她就走進屋裏。
那女人不在客廳,但他聽見廚房傳來杯盤的聲音。
“你臥房是哪一問?”他揚聲問。
“上樓看到的第一扇門。”
她甚至連探頭出來看一下都沒有,忍住心裏的嘀咕,他抱著懷中瘦小的人兒,大踏步上了樓,她臥房的門開著,一張特大號的床擺在房中央,蘋果綠的床罩帶著春天的味道,有些凌亂的被褥和凹陷的枕頭顯示她剛剛正在睡覺。
他把小食人獸抱到床上,替她蓋上被子,她側身縮成一團,小臉皺得和梅乾菜有得比。
他坐在床邊抬手想看看她有沒有發燒,卻又在半途縮了回來。
該死!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孩子相處,海棠那女人究竟在想什麼?她明明知道他拿小孩最沒辦法了,怎麼會把女兒留給他呢?
因為這世界上,我只剩下你可以信任了。
青梅竹馬好友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他幾乎能看到她那張甜美的笑臉在眼前浮現。
疲憊的伸手捏著自己的頸背,他暗暗嘆了口氣,當初她和他提起“假如我有什麼萬一”這件事時,他還以為她在開玩笑,畢竟她年輕又健康,做的又是一般正常平凡的工作,怎可能會有什麼萬一?
所以當她要求他時,他隨口就答應了,誰知道偏偏那個萬一就是出現了。
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相信海棠真的出車禍死了,當他得到消息時,事情已發生了三個月,她的後事早已讓人處理好,只除了她的寶貝女兒。
老天,這孩子到他手上還不到一個月,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恐怕海棠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起身轉頭,看見那女人拿著一杯水和藥丸走了進來。
“那是什麼?”
“止痛藥。”她坐到床邊,柔聲要那孩子坐起來,要她把藥給吞下。
“止痛藥?”他不安的皺著眉。
“對。”她回頭看著他說:“止痛藥。”
他想開口質疑,卻見她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地忍住到嘴邊的話,卻仍是焦躁,只得將雙手插在褲口袋裏等她弄完。
她等到那孩子喝完了水,才讓她重新躺下,蓋好被子,然後帶頭走出房間。
他皺著眉頭匆匆跟上,一直到了廚房才將忍了一肚子的問題給倒了出來。“她可以吃止痛藥嗎?你為什麼給她吃止痛藥?她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說你也有同樣的毛病?”
她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只是將水杯洗幹凈,倒扣在流理臺上,才轉身靠著流理臺,仰頭看他,“你知不知道她幾歲?”
“我——”他才開口又頓住,雙手抱胸的瞪著她,“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她一挑眉,“我正在回答你的問題。她幾歲?”
他緊抿著唇,有些著惱,但見她一臉堅持,知道自己想得到答案只能照著她的規則來玩,所以他最後還是不悅地開口,“十一,大概十二,我不是很確定,她剛從小學畢業,今年要升國中。”
“升國中?所以她已經不能說是個小女孩了?”
“她頂多才十二歲,就算升上國中一樣是個小孩。”他一臉不耐地道:“你說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兩手抵著流理臺,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道:“我的意思是,她即將要進入青春期了。”
他一瞪眼,“那又怎樣?”
她嘆丫口氣,提示他道:“有沒有上過健康教育?記不記得以前其中有兩章有些老師常常會跳過?”
他咬牙開口,“小姐,那種早八百年前的事,誰還會記得?更何況既然老師都跳過了,我他媽的怎麼可能還記得!”
這個呆子。
她受不了的翻了個自眼,喃喃道:“抱歉,是我的錯,你不記得是應該,會記得才有鬼,我不應該對你這種野人的智商期望太多。”
“喂!女人——”
“怎樣?”她雙手抱胸,冷冷的嘲諷道:“你要抓著我的頭髮將我拖進你的洞穴裏毒打一頓嗎?”
最後一絲耐心燃燒殆盡,他雙眼冒火地逼近她,一雙大手壓在流理臺上,將她困在身前,俯身威脅低咆:“你他媽的不知道中文怎么說嗎?我只是問你她到底有什麼毛病?你就不能用最簡單的幾個字、最直接的一句話把答案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她看著他,眼也不眨的說:“她月事來了。”
“啥?”他呆了一呆,粗獷的瞼上浮現一抹困惑。
她就知道就算她用最簡單的一句話,這野人還是會聽不懂。
“月事,月經,俗稱大姨媽,通常二十八天左右會來一次,每個女人都會有,直到更年期停經為止。”她沒好氣的看著他開口,“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是什麼。”
他瞪著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黝黑的臉龐上竟漸漸浮現一抹紅暈,然後那紅暈越來越大,跟著完全不受控制的蔓延至他的耳朵和脖子。
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他尷尬窘迫的樣子幾乎讓她笑了出來,事實上,她直到聽見他惱羞成怒的斥喝之後,才發現自己真的笑了出來。
“別再笑了!喂,女人!我叫你別再笑了,你聽不懂嗎?”
她從微笑到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明知他尷尬得要死,卻怎樣也停不下來。
“你這個女人——”幾次勸阻不成,他一氣之下,咒罵一聲,幹脆伸手捧著她的臉低頭就吻,用最直接的方法堵住她那張討人厭的小嘴。
她呆住了。
怎麼樣也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會吻她,曉夜一時間竟呆得忘了反抗,只是瞪大了眼。
她不是沒被人吻過,但那些屈指可數的吻,感覺起來從來不是這樣的,出事前她還是個學生,忙著念書打工養活自己,出事後她忙著逃亡,根本沒機會也不可能想到或發展異性關係,她知道自己應該把這個沒禮貌又粗魯的野人推開,但她並不討厭他的味道,而且她該死的對激情欲望這種東西早就好奇斃了。
只是個吻而已,又不是上床……
“可惡,別瞪著我看,把你的嘴張開。”他貼著她的唇,暴躁的開口命令。
這傢伙真是糟糕,她蹙眉瞪他,可是想知道的好奇心卻書她一時衝動的張開了嘴。
誰知道事情就此一發不可收拾,他所激起的情欲反應洶湧澎湃地攻得她措手不及,撞掉了她所有的理智,讓她無法抵擋。
他結實的胸膛、堅硬的大腿、撩人的唇舌和帶有魔力的雙手,在在都讓她無法忽視,她全身細胞像是在瞬間活了起來,熱烈地燃燒歡唱著。
天啊,發生了什麼事?
她雙眼迷蒙,有些暈眩,她試著想弄清楚狀況,卻完全無法思考,只想著要貼到他身上。
該死,這女人嘗起來的味道真好!
她凹凸有致的嬌軀貼著他,兩只小手不知何時攀上了他的頸項,黑眸氤氳、紅唇水嫩,她熱烈的反應教他欲火中燒,忍不住捧著她的臀,將她更加壓向自己,唇舌則一路住下舔吻著她雪白的頸項。
她不自覺的往後仰起頭,在他身下扭動著,想要更多。
“老天……”他抱起她,讓她坐到流理臺上,大手從T恤裏溜進去,罩住她渾圓小巧的乳房,她沒有穿胸罩,他呻吟出聲,揉弄著掌心下的柔軟。
她嬌喘出聲,那小小的聲音被他吞進嘴裏,一股火焰燒進她雙腿問,教她全身發軟,然後她察覺到他分開了她的雙腿,將她拉近他。
她能感覺他在牛仔褲下堅硬的亢奮,全身的細胞卻只顧著興奮地尖叫,甚至在他伸手解她短褲的鈕扣時,她的腦袋仍未恢復清醒,兩只手還鑽進他的上衣裏撫摸他堅硬熱燙的胸膛和背肌,直到流理臺上的水杯被她扭動的屁股碰倒,滾落到地上,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響,她一僵,整個人才清醒過來。
天啊,她在做什麼?
聽到玻璃碎裂聲,他也在瞬間僵住,腦袋卻仍埋在她頸窩,兩手停在她短褲的鈕扣上,下一秒,她聽到他咒罵了一句——
“該死!”

冰沁 10-09-2006 09:3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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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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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躲我?”
“沒有。”
“你在躲我。”
“我說了沒有。”
“你就是在躲我。”他嘻皮笑臉的強調。
她氣惱地在購物商場的走道中停住,回頭瞪他,“跟你說沒有就是沒有!要說幾次你才聽得懂啊?”
“如果沒有,那你昨天在超商為什麼一看到我就跑?”
“我沒看到你。”她俏臉微紅,一甩頭,匆匆丟下這句否認後,繼續推著購物車往前走。
沒看到才怪!
他一挑眉,好笑的跟上,一邊隨手拿了一些罐頭丟到她的購物車裏,一邊神色自若的說:“是嗎?那前天在市區、大前天在市場,你都沒看到我 ?”
“對。”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我沒看到。”
“原來是這樣。”他裝模作樣的擺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拿了一罐醬油研究,嘴裏卻道:“既然你沒在躲我,那我們什么時候繼續?”
“繼續?”她突然停下腳步,回身瞪大了眼,一臉驚慌失措,“繼續什麼?!”
“當然是那天晚上被打斷的事。”他露齒一笑,將醬油放到車裏,又伸手抓了幾包泡面往她購物車裏丟。
“那天晚上沒有被打斷的事!”她紅著臉狼狽地斥喝,轉身再走,見他又要丟一大包海苔進來,她忍不住加快腳步,不想讓他放。“喂,你沒自己的購物車嗎?不要把東西都放我這裏!”
“我怕你又溜走,沒來得及去推車,別那麼小氣。”他手長腳長,還是輕而易舉的把東西放進她的購物車裏,老神在在的將話題拉了回來,“那天晚上當然有被打斷什麼。”
瞪著車裏他堆放著越來越多的雜物,她一腔怒火也燒得越來越旺,偏偏她跑不過他,又不想和他繼續討論那個話題,只得閉上嘴,盡力試著對他視而不見,一邊加快購物的速度,恨不能立刻就把所有東西買齊離開這裏。
誰知道那傢伙卻不肯放棄,她幾乎是用小跑步地推著車子,整個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卻是一副輕松自在的模樣,而且一張嘴開口又是一句:“哇,你買東西一向這麼快狠準嗎?”
別理他!別理他!別理他!別理他!別理他——
“嘿,我也很愛吃義大利麵,你會做焗烤的嗎?”
她差點把那幾包義大利面給丟回架子上,然後在千分之一秒中決定不值得為這可惡的野人放棄她最愛的食物。
還剩衛生紙、洗碗精、番茄醬、優酪乳和殺蟲劑!
對,殺蟲劑!也許她可以現場對著身後那只超級大的跟屁蟲試用!
想到這裏,她心情頓時改善許多,立刻推著購物車轉了九十度角,火速衝向家庭用品區。
“你要買洗髮精嗎?我喜歡你用的那種香味,那是哪一個牌子的?”
她不開口、不回頭,努力往前衝!
“親愛的,你至少告訴我,為什麼我們不能繼續吧?”
“因為那是個錯誤!”她終於忍不住停下來對他咆哮。
天啊,他就是不肯放棄嗎?
她怒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事情都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這男人竟然還一直拿她一時失誤的事情對著她死纏爛打。
“我不覺得那是個錯誤,我也不覺得你真的認為那是個錯誤,感覺起來很對。”他露出潔白的牙齒,滿面笑容的逼近她,“我知道你也想要,你那天晚上熱烈的反應都可以拿來發電了。”
老天,這裏是大賣場耶!這野人到底在想什麼?他乾脆站到桌子上拿麥克風廣播算了!
“我知道我的反應,你用不著大聲嚷嚷。”她在瞬間紅了臉,羞窘地忙往兩旁查看有無其他人,卻一時不察的被他逼得連連後退,直退到了購物架邊,見再無處可退,她不由得慌急著惱的瞪著他,“老天,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耿野。”他兩手抵在架子上,將她困住,低頭對著她露出無賴的笑容,“我叫耿野。好了,你現在知道了。”
瞧他一副“OK,現在沒問題了,我們什麼時候上床?”的模樣,她又羞又氣,直想抬腳踹他。
“老天,你的腦袋裏除了那些色情的念頭之外,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他向上看了一眼,想了兩秒,然後低頭看著她,嘴角一扯,簡潔的道:“現在沒有。”
說完,他低頭又吻了她。
她簡直不敢相信!
更讓她不敢相信的是,她的腦袋竟然又在這時當機了,全身細胞又開始像快樂的小原始人一樣圍著營火激動的跳舞歡唱著。
可惡,這太過分了……
“看,感覺很對。”他離開她的唇,額頭抵著她的,啞聲笑著說。
她眨了眨眼,只能兩眼迷蒙地看著他。
見她一臉茫然,一向蒼白的臉蛋泛著紅暈,他忍不住又吻住她柔嫩的唇瓣,這一回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停了下來,不過他抬頭時,她卻跟著貼了上來。
“嘿,親愛的,我很想繼續。”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將她攀上他頸項的手抓下來,輕聲提醒,“不過這裏不行,我怕你清醒過來後會宰了我。”
* * *
用力的踢了他脛骨一腳後,他親愛的鄰居氣沖沖的丟下一車雜貨就走了。
Shit,她這一腳還真是用力!
看著她遠去的身影,耿野雖然抱著腳痛得齜牙咧嘴的,一邊咒罵著不雅的髒話,另一方面卻也忍不住臉上的笑意。
該死了,他真的越來越喜歡這個女人了。
剛認識她時,他只覺得她長得還算清秀,身子骨瘦得像被風一吹就會倒似的,但那冷冷的表情和嘲諷似的言語卻總搞得他一肚子的火。
嘿,誰知道他誤打誤撞之下,競發現這座冰山底下藏著一座超級火山。
他從來沒遇過哪個女人像她一樣反應如此熱烈,嘗起來的感覺如此對味。
雖然他也曾懷疑是自己太久沒碰女人,但方才那一吻,倒讓他百分之百確定那天晚上絕對不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
想到這裏耿野咧嘴一笑,心情愉悅地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推著購物車到櫃臺結帳。
* * *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拿著菜刀,鄔曉夜死命剁著砧板上早已體無完膚的大蒜。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剁完了大蒜,她拿出老薑切絲,卯起來繼續狠狠的剁碎它們。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剁完老薑,她從冰箱底層翻出高麗菜,切絲後比照辦理,然後又處理了韭菜和胡蘿蔔、黑木耳,以及早就不需要剁的絞肉,才將它們各自放到兩個不銹鋼碗裏,加了麻油、鹽巴、蒜泥攪拌,分成高麗菜和韭菜口味的絞肉。
等到準備完所有的絞肉材料後,她一肚子的火氣才終於消化完畢,可氣消了,她也跟著陷入沮喪的無底深淵中。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真不敢相信每次他一吻她,她就陷入神奇的花痴狀態。
將麵粉灑在乾淨的餐盤上,再拿出水餃皮,她萬分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沒心情繼續把水餃包好,只能瞪著一桌子的材料發呆。
OK,她承認那傢伙身材很好,長得雖然不是頂帥,也還滿性格的,但是、但是……再怎麼說,她也沒認識他幾天啊!她不相信自己竟然膚淺到會以貌取人,也不相信什么一見鍾情那種鬼話,更何況她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和人談情說愛——
她沮喪的伸手蓋住眼睛呻吟出聲,下一瞬,一個念頭突然閃過。
天殺的,該不會是當年那些實驗的副作用吧?
這一閃而逝的念頭教她心頭一驚,她抬起頭瞪著牆面,臉色立刻刷白。
不會吧?沒那麼慘吧?她這些日子又不是沒見過男人!
是呀,是呀,只是那些男人又沒吻她!
天啊,是只有那傢伙吻她會讓她變成花痴,還是任何男人都行?
這種恐怖的可能性教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光是用想的都教她頭痛得要命。
如果真是那樣怎麼辦?她要怎么才能確定?難不成要她到大街上隨便抓個男人做實驗吻吻看嗎?
門口的電鈴響起悅耳的音樂聲,她猛然同神,要不是確定那野人絕對不會懂得按電鈴,她根本就不考慮去開門,可既然響的是電鈴,外面那個人鐵定不是他。
雖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誰,不過她樂得有機會將那些叫她頭痛的念頭全丟到一旁,她連忙起身去開門。
“嗨。”穿著T恤短褲的封青嵐站在門口看著她,手裏提著一大袋雜貨,“大猩猩說這些是你忘在賣場裏的東西,他要我拿上來給你。”
大猩猩?
曉夜一聽,差點笑了出來,這稱呼還挺適合那傢伙的。
看著女孩手上的雜貨,她一挑眉,算那傢伙還有點良心,之前她氣得掉頭就走,本來想明天再去重買一次的。
“謝謝,多少錢?”她打開門,伸手接過那袋雜貨,她掏出皮包要付錢。
“不用,他說他沒算,反正沒多少錢。”女孩撇撇嘴角。
曉夜聞言不禁蹙眉,知道那傢伙是故意的,她才不要欠那家夥錢。不想為難這女孩,她沒再堅持,決定改天把錢算一算裝到信封裏,塞到他家門下。
“那個……你說有問題可以來問你。”女孩有些不確定的開口。
見她神色有些僵硬彆扭,曉夜知道她怕自己拒絕她。
“進來吧。”她提著東西轉身,“我正在包水餃。”
她走回餐廳坐下,那女孩跟了過來。
“坐。”曉夜瞄她一眼,“我可以叫你小嵐嗎?”
“嗯。”她在她對面坐下,好奇的看著桌上的材料。
“怎麼了?你還會痛嗎?”算算時間,這女孩的月事應該結束了吧?
怕她尷尬,曉夜一邊包起水餃,一邊閒聊似的開口。
她搖搖頭,沉默地看著她包著水餃,過了好半晌,才小小聲的說:“那個……我的衛生棉快用完了,我本來想自己去買,但是我剛搬來,不知道哪裏才有,我怕下次不夠,你可不可以……陪我去買?”
曉夜眨了眨眼,沒想到是這回事,也難怪這女孩會來找她,而不是直接去和那野人說。
“好啊,沒問題。”她微微一笑,“你下午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們到市區去,你可以把需要的東西一次買齊。”
小嵐聞言松了口氣,原本在桌下緊握的雙手也鬆了開來,她看著眼前女人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回以一抹怯生生的笑容,“呃……謝謝。”
“不客氣,那沒什麼。”曉夜將包好的第五顆水餃依序排好,瞧著她,沒有多想,她開口就問:“你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和我一起包水餃來吃?”
話一出口,她就被自己嚇了一跳,她知道自己不該和人牽扯太多,但這女孩既倔強又脆弱得教人心疼,她實在沒辦法放著不管。
“我……不會……”
女孩雖然搖著頭,但眼中難掩的驚喜和渴望教她定下了心,不管事情之後會怎樣,就算她明天會離開,也不表示今天她就不能對這女孩好一點,更何況她在這裏住了好幾個月都沒事,也許……這一次她可以真的安定下來……
雖然知道那或許是種奢望,她還是忍不住點燃內心深處小小的希望之火。
看著那女孩,她露出微笑,“沒關係,我教你,很簡單的,來……”
* * *
“這裏離市區很近,順著這條大路走過橋之後就是市中心,以後你就可以自己騎單車來回了。”開車載著封青嵐到市中心,曉夜一邊教她認路。
“我沒有單車,我不會騎。”
“你不會騎單車?”曉夜驚訝的瞥了她一眼。
“不會。”她搖搖頭,“我以前住臺北,沒地方學騎車,媽也不放心讓我騎單車出門。”
“那你怎麼上下學?”
“媽會載我,如果她沒空,我就自己搭公車和捷運。”
“我們這裏沒有捷運,公車的班次也很少,雖然你以後念的學校很近,走路就可以到了,但是沒單車要去別的地方還是很不方便。”曉夜想了一下,“那這樣吧,反正你現在還在放暑假,我們等一下繞去買單車,我來教你。”
“我身上沒那麼多錢。”
“別擔心,我有。”
雖然不想給人增加麻煩,但又實在很想要有自己的單車,封青嵐偷偷看了開車的女人一眼,咬唇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謝謝,我一定會還你的。”
曉夜原就沒想和這女孩拿錢,但她知道這孩子自尊心很強,所以也沒開口拒絕,只是笑了笑。
帶她去買了衛生用品之後,曉夜又順便陪她去買了少女用的內衣褲,還有一些女孩子會用到的必需品。
太久沒有逛街,她幾乎忘了這種挑選、購買東西的樂趣。
過去幾個月到市區來,她總是來去匆匆,買了就走,很少多做停留,這次陪著這女孩買衣服髮飾,帶著她購物吃東西,彷彿回到了當年無憂無慮的歲月,雖然她還是無法完全的放鬆下來,但和人出來逛街這種平凡又正常的活動,還是讓她覺得莫名感動。
* * *
“喂喂,小鬼,這麼早你要去哪裏?”
連續幾天見她每天早上一溜煙就跑不見人影,耿野這天大清早就等在客廳,為了怕工作忙到忘記,他還特別用手表定時響鈴提醒自己。
嘿,果然就給他逮到了。
封青嵐一僵,抬頭瞪了眼那大笨牛,跟著又低頭綁她腳上的鞋帶。
習慣了她悶不吭聲,他也不介意,只是拎著杯牛奶到她面前,“要出去可以,先把牛奶喝了,早餐吃了再出去,免得****怪我把你養成皮包骨。”
牛奶?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封青嵐嫌惡的看著那杯乳白色的液體。
“沒叫你喝一桶你就要偷笑了,還吱吱歪歪的,快喝!”他惡聲惡氣的警告她。
瞄了那只大笨牛一眼,見他那副惡人像,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她,怕他又囉囉唆唆一大堆,她抓過杯子,憋住氣,一次就把它給解決掉,然後用力的將杯子塞回去給他,跟著立刻轉身就跑。
“喂,小鬼,別跑,你還沒吃早餐!”他追出門去,在樓梯間裏咆哮。
“你煮的東西每樣都燒焦,難吃死了!”她衝到二樓回頭對他做個鬼臉,“我才不要吃那種早餐,你敢逼我吃,我就去告你虐待!”
“臭小鬼,有得吃你還嫌!小心我把你丟到難民營去!”他橫眉豎目地對著樓下那住一樓跑的小鬼大吼,眼角卻瞄到樓上轉角抽回一只潔白小腿,他連忙倒退回來,兩個大步往四樓爬了六階,探頭一看就瞧見那背著包包顯然是要出門,此刻卻躡手躡腳想往上溜的女人。
耿野一挑眉,沒給那女人溜走的機會,張嘴就喊:“親愛的,早啊,吃過早餐了嗎?”
該死、可惡!
曉夜一僵,在心裏暗暗咒罵兩聲,幹脆轉過身住下走,決定用最快的速度通過他。
“你也早,我吃過了,謝謝你的問候。”她扶著把手低著頭,加快下樓的腳步,就是不看他。
誰知他卻硬生生堵在樓梯中間,一點讓位的意思都沒有,她如果要下樓,就非得擠過他身上不可。
她握緊拳頭,繼續低著頭,“對不起,請讓讓好嗎?”
“抱歉,你是在對我說話嗎?”
“廢話,不是你是誰?”
“嗯,不曉得,可能是螞蟻,或是我的腳,或是我的小弟弟——”
他竟敢暗示她盯著他那裏看!
她抽口氣,氣得紅著瞼猛地抬起頭瞪他,“你你你——你這隻下流的蟑螂!”
“我或許下流,但是我絕對誠實。”他弓起濃眉,一點也不以為意的露齒一笑,自大的道:“如果你也對自己誠實,就會承認你也想要我。”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也輪不到你!”她火冒三丈的推開他,硬是從他身邊擠了過去。
耿野樂得咧嘴直笑,見她氣呼呼的跑下樓,忍不住又扯開嗓子,開口逗地,“親愛的,小心說謊鼻子會變長啊!”
她沒有理會他,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可他那惱人的笑聲卻一直跟她跟到了圖書館外的空地。
小嵐早牽了單車等在那兒,她從包包裏拿出做好的三明冶和果菜汁,兩人吃完之後,她才繼續教她騎單車,但是整個早上,她卻一直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那該死的野人和他自大的話。
* * *
陽光燦爛,夏口微風吹拂而過,藍天綠葉下,只聞驚呼連連。
“小心!穩住穩住——”
“啊啊啊……”
“對,別怕,就是這樣,加油,再一點點就五十公尺了——”
“哇啊啊啊啊——”
鄔曉夜停下跟著跑的腳步,喘著氣看著驚慌又興奮,一直哇哇大叫卻騎得相當穩的小嵐,不禁笑了出來,兩手圈著嘴大聲喊道:“你已經會騎啦!”
誰知道卻聽她驚慌喊著:“我我我……我不知道怎麼停啊——”
“煞車啊,慢慢握住煞車把,兩腳一起放下——”她聞言笑不可遏,邊笑邊跑過去喊著,教她如何停車。
小嵐手忙腳亂了好一會兒,歪歪斜斜的騎了好長一段,最後才終於停在路邊。
曉夜跑到她身邊,見她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忍不住笑問:“嘿,你還好吧?”
她同過神來,兩眼睜得大大的,看著身後那條街,又看看曉夜道:“我騎了那麼遠嗎?”
“是啊。”曉夜點點頭。
“哇。”她眨眨眼。
“對啊,哇。”瞧她讚嘆的模樣,一張瓜子臉泛著生動的表情,曉夜忍不住又笑出聲來,“再多練習幾次,你慢慢就會越來越厲害啦。”
“真的嗎?”她杏眼圓睜。
“當然是真的,你看你今天連一次都沒跌倒過,已經此昨天和前天好太多了,不是嗎?”曉夜輕笑,“來吧,你現在從這裏騎回去,我在這裏等你,你騎到底停下來後再騎回來,等穩一點之後,我再慢慢教你轉彎。”
“嗯。”她回以微笑,點點頭,興奮的將單車掉頭,抓穩了車子把手,右腳一踩坐回單車上,可騎沒兩公尺又開始大呼小叫起來,逗得在一旁看的鄔曉夜笑聲連連,這一上午她們進展可是比前兩天好上太多。
沒多久,小嵐連轉彎也學會了,雖然仍有些不穩,卻已經可以來回騎上好幾趟,她興奮的來來回回騎著,驚呼笑聲不斷,曉夜卻早已累得只能坐在一旁樹下的人行道休息吃東西了。
耿野開著小貨卡經過圖書館時,見著的就是這副景象,他一挑眉,終於知道原來這幾天那小食人獸都是和這女人混在一起。
打搬來之後,他就沒見那女人笑過,她整個人似乎總是繃得緊緊的,難得見她如此輕鬆,他忍不住將車子停在路邊,下車走過去。
他一下車,她就看見他了,之前她會挑這條路教小嵐騎單車,就是因為這裏道路寬廣,人車卻非常的少,只要有任何人車出現,大老遠都可以看到,要閃避也不會來不及。乍見他,她有些莫名驚慌,一瞬間還真的想跳起來逃跑,若不是那樣做實在太明顯,她可能真的就跑了。
“嗨。”他說。
“嗨。”很快的瞄他一眼,她維持鎮定的坐在原地,暗自祈禱他能就此打住,早早離開。
誰知他反而在她身邊坐下來,而且在看見她手中的三明治時,還明知故問的說:“那是鮪魚三明治嗎?”
她看著手裏的鮪魚三明治,選擇沉默,希望他能自動打退堂鼓。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她依然沉默不語,卻很難不注意到他語氣中的渴望。
“你自己做的嗎?”
看來要他放棄是不可能的了,雖然他戴著墨鏡,她看不見他的眼睛,但這男人偏偏就是有辦法戴著墨鏡擺出一副“我很餓”的表情,她瞪著手裏的三明治,掙扎了三秒,才不是十分甘願的問:“你用過午餐了嗎?”
“還沒。”
“我這裏還有一些,你要不要嘗嘗?”她認命地禮貌開口。
“好啊。”他毫不客氣的露齒一笑。
暗自嘆了口氣,她拿出剩下的三明治,又分了他一半的果菜汁。
耿野雖樂,卻也曉得不能太過得寸進尺,他將食物接過手,很安分的吃了起來。
發現他的小嵐原本有些擔心,頻頻回頭看那兩個大人,曉夜和她揮揮手,露出微笑,讓她放心,見兩人相處無恙,她也就繼續練習她的單車。
耿野看著小食人獸,突然發現她的長發讓人編了個複雜的髮辮還用黑色髮夾盤了起來。
“她的頭髮是你幫她弄的?”
“嗯。”她瞥他一眼,“她頭發太長,綁起來練車比較方便。”
他眨眨眼,好半晌才應了一聲,“喔。”
小嵐又騎了一圈,曉夜兩眼盯著她,全身卻只知覺到身旁男人的存在。
他吃著三明治,兩眼也盯著那女孩,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又道:“我一直沒謝謝你。”
她一愣,“謝什麼?”
“幫她適應。”
“那沒什麼。”她一聳肩,不以為意的一扯嘴角,“她很乖巧。”
很乖巧?那小食人獸要真是很乖巧才有鬼!
他做了個鬼臉,才問:“那輛單車多少錢?”
“和你之前修的零件及那袋雜貨加起來差不多。”
嘿,這女人還真會算。
耿野一扯嘴角,偷偷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她及肩的黑髮綁成了馬尾,身上穿著藍色的牛仔七分褲、白色低胸的運動衫,看起來秀色可餐極了,害他一時忍不住又道:“那個……”
“那個?”
“你難道不好奇我們兩個在一起會是什麼感覺嗎?”
她翻了個白眼,奇怪自己剛剛怎麼會錯以為這野人會有感性的時候。
“我就很好奇。”他不等她回答,也沒轉頭看她,兩眼盯著騎著單車的小鬼,喃喃道:“每天滿腦子都是和你在一起的性幻想。”
性幻想?什麼性幻想?
喔,天啊!可惡,鄔曉夜,別問他是什麼性幻想!
她咬著吸管,繼續保持沉默,試著不理會他,而且該死了,就算她很好奇,她也絕對不會和他承認的。
他再咬了一口三明治,嚼幾口後,吞下去,然後自顧自的、慢條斯理的說:“你知道,就是那種四肢交纏、汗溼被單、水乳交融、火辣刺激的性幻想,雖然我沒仔細數過,但絕對超過上百種。我和你在床上、桌上、廚房、樓梯間、浴缸裏,一絲不掛……”
她眨眨眼,只是一動也不動的瞪著正前方,卻無法遏止手心冒汗、心頭狂跳。
“話說回來,如果那天晚上沒有那個意外,我們現在一定還在床上翻滾——”
她猛地嗆咳起來。
他好心的伸大手拍撫她的背,卻仍不忘追問:“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看看?”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她著惱地瞪著他,“考慮什麼?”
“和我上床啊。”他像只大肥貓般露出懶洋洋的微笑。
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瞧他活像在提議來個午餐約會似的,她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過了好半晌,她才有辦法吐出一句:“你瘋了嗎?”
“當然沒有。”他挑眉,那只魔手仍大剌剌的擱在她背上,“說真的,我們男未婚、女未嫁,你明明就哈我哈得要死,我也哈你哈得要命——”
“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喜歡我這種型的。”她忙不迭地打斷他,試著保持鎮定。
“我沒有說我不喜歡你這種型的,我是說我喜歡有點肉的,不過你也曉得目測並不是太準確的方式,經過第一手的經驗後,我發現——”
“發現你腦袋有問題?”她嘲弄的接口。
“當然不是。”他毫不介意的咧嘴一笑,“我只是發現你感覺起來很對,所以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能——”
“因為我不和人搞一夜情!”沒有辦法再和他瞎扯下去,她猛地站起身,決定走人。
“別開玩笑了,一夜怎麼夠!”他不肯放棄的也跟著站起來,雙手插回褲口袋裏,而且還一臉“你別鬧了”的模樣。
她雙眼瞪得大大的,紅暈又浮上雙頰,跟著卻很快的用力搖起頭,想把腦海裏浮現的情色畫面給搖掉。
“看吧,你也覺得不夠吧。”他嘻皮笑臉的說。
“你——無聊!”
這傢伙到底是哪家瘋人院放出來的瘋子?這實在太過分了!
她抓起包包想走,卻聽他又自大的道:“承認吧,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我的身材就讓你看得目不轉睛、口水直流,對不對?”
“才……才沒有!”
“沒有嗎?”他朝她逼近一步。
“對……”她有些驚慌的退了一步。
“真的?”他濃眉微挑,往前再逼近兩步,臉上輕佻的笑容不知在何時早已消失無蹤,只是很輕很輕的說:“一點點也沒有?沒有幻想扒光我的衣服,把我推倒在床上,任你淩辱?”
她雙頰發燒,啞口無言的瞪著他,沒有辦法否認,卻也無法承認。
“我有。”他說,然後緩緩低下頭,輕輕的觸碰她的唇。
他雙手仍插在褲口袋裏,很慢很慢的低下頭,他讓她有拒絕的機會,她卻無法動彈,只能看著他粗擴的臉孔越來越近,直到他的唇碰到她的。
他沒有加深這個吻,也沒有伸手碰她,只是相當自制、近乎禮貌的輕碰一下她的唇,然後才啞聲開口,“你考慮看看。”
不到兩秒的輕吻,卻比之前那兩次更讓她沮喪,她幾乎忍不住到嘴的呻吟。
“只要說一聲,我就是你的了。”他說完,對她微微一笑,就轉身走了。

冰沁 10-09-2006 09: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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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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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零八分。
秒針滴答滴答的在深夜裏爬動著。
她滿身大汗、心頭狂跳的再次從夢中驚醒過來,只不過這一次她的夢,破天荒的沒有充斥著那些關於實驗和逃亡的片段,反而充滿了樓下那該死的男人,而且還是一絲不掛的。
光溜溜、汗涔涔、一絲不掛的。
她既沮喪又氣憤,著惱地裹著被子,決定趕走腦海裏那該死的裸男,翻身繼續睡覺。
誰知一閉上眼,腦海裏又浮現那傢伙的身影,嚇得她立刻張開了眼,不敢再睡,可是瞪著暗黑的天花板,他低啞的嗓音卻又迴盪在耳邊。
你考慮看看……
只要說一聲,我就是你的了……
她猛然坐起身,啪地拍開了電燈開關,一室通明、燈火大亮,驅走了天花板上一絲不掛的裸男。
一絲不掛的在床上翻滾……
四肢交纏、汗溼被單……
可惡!她暗暗咒罵一聲,乾脆起床倒水喝。
你考慮看看……
只要說一聲……只要說一聲,我就是你的了……
我就是你的了……你的了……
只要說一聲……
他的聲音流連下去,她只好打開音響,拿起刷子開始刷洗浴室,從浴缸刷到洗手臺,再從洗手臺刷到馬桶,然後又將地板刷洗一遍,她甚至連牆面和馬桶水箱都洗得閃閃發亮,但那男人該死的魔音傳腦依舊在她腦袋裏強力放送著。
所以她開始整理臥房、客廳、廚房,直到所有的一切都一塵不染、閃閃發亮。
然後,天亮了。
她煮了一鍋稀飯、弄了幾道小菜,還做了各式各樣的三明治,榨了一大壺的果菜汁,才終於放棄和那男人在她腦海裏二十四小時毫不間斷的疲勞轟炸對抗。
早上八點三十五分,她呆坐在餐桌上,看著一桌子的東西式早餐,卻半點食欲也沒有。
自從三天前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它們就不斷干擾她的思緒,不管她吃飯、洗澡、睡覺,或是陪小嵐練單車,它們始終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承認吧,我的身材讓你看得目不轉睛、口水直流,對不對?
好吧,她承認,他的身材是讓她看得目不轉睛、口水直流!
好吧,她承認,她是巴不得把他推倒在床,任她凌辱!
好吧,她承認,她是想要他沒錯——
就算是這樣,那又怎樣呢?真的找他上床嗎?
有什麼不可以?
她整個人一僵,不覺抿緊了唇,腦海裏的思緒卻停不下來。
反正他也說,他們男未娶、女未嫁,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何況除非那些人不再追她,否則她這輩子根本就不可能和人結婚生子、安定下來,她長那麼大,根本沒機會談戀愛,更別提嘗試男女情事,她看以後也不太可能。
成年之後,她的生命就在永無止境的實驗和不斷的逃亡中度過,這段安穩的日子隨時都有可能因為那些人的來到而中斷,所以既然她想要他,他又自己送上門來了,她何必再抗拒?
只要說一聲,我就是你的了——
* * *
“你不要來啦。”
“為什麼?”
“她又不喜歡你。”
耿野沉默了兩秒,“她這樣說嗎?”
封青嵐停下穿外套的動作瞪著他,很想回答“對”,但最後還是老實的悶聲回道:“沒有。”
“既然沒有,我和你一起去又有什麼關係。”
“學騎車的是我,又不是你。”小嵐抿著唇,一陣焦慮。
“但我是你的監護人,這就給了我權利。好了,別囉囉唆唆的,動作快一點,別讓人家等。”開什麼玩笑,他忍了這麼久,今天一定要見到她。
三天過去,那女人沒消沒息的,雖然說他要她考慮看看,但三天已經是他忍耐的最大極限了,由於那些和她有關的春色綺想在這三天中不斷偷襲他,害他幾乎什麼事也做不成,再不想個辦法突破僵局,他說不定會因為精蟲衝腦而亡。
“可是——”
“怎樣?”他雙手抱胸,對她橫眉豎目的,一臉惡霸。
“不然你要保證你不會再對她毛手毛腳。”她仰頭嚴正警告。
“我什麼時候——”他一愣,想起上一次,便停住,挑眉反問道:“就算我真的對她毛手毛腳,又關你什麼事?”
“因為——”她不耐煩的雙手叉腰道:“要是你一直對她性騷擾,到時候她連我一起討厭,就沒人再教我騎車了!”
這小鬼!
“什麼性騷擾,如果她不喜歡,就不會讓我親她了。”他揚眉,用鼻孔哼了一聲,自大的道:“還有,誰說沒人會教你,我也會騎啊。”
“我才不要你教!”她生氣的直跺腳,“反正你不要騷擾她啦!”
“你這小食人獸怎麼管這么多?”他皺眉抱怨。
“算了,我不去了!”見他不肯給保證,她著惱的一回身,作勢就要回房間?
“喂喂喂——”耿野見狀,連忙道:“好啦、好啦,我的小祖宗,我保證、我保證,這樣行了吧?”
她停住腳步,狐疑的回頭看他,“你保證?”
“對,我保證、我發誓,OK?”他舉起右手,一臉百般無奈的樣子。
小嵐見狀,才甘願的走回門邊穿鞋。
幾分鐘後,當他們出門下樓來到騎樓牽單車時,卻聽他開口問道:“喂?”
“幹嘛?”她戒備的回頭看他一眼。
“你喜歡她,對吧?”
“那又怎樣?”
“我也是。”
她瞪大了眼,停下腳步,駭然的看著他笑著帶頭朝圖書館走去,連忙牽著單車追上,大聲道:“你保證過不騷擾她的——”
“你放心,她不會因為我而討厭你的。”他揮揮大手,指使她,“好了,車子是拿來騎,不是拿來牽的,快上車,別用牽的。”
“你說話不算話!”她既擔心又氣憤的說。
“我沒說不騷擾她,只說我保證,我保證會不讓她討厭你,這總行了吧?”
她氣呼呼的對他怒目以對,“你又不是她,怎么保證?”
耿野看著她小臉上這幾天浮現的雀斑,不禁抓抓下巴,然後將自己頭上的棒球帽摘下戴到她頭上,露齒一笑,“只要她喜歡上我,就不會討厭你啦!”
“喜歡你?”她小臉上浮現驚恐,“那怎麼可能!”
“喂,小鬼,你很瞧不起我喔?”他咂舌搖頭,“嘖嘖嘖,這樣不行喔。”
“可是、可是……”她結巴起來,
“我知道我不是白馬王子,所以你要幫我,懂不懂?”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然後拍拍她戴著棒球帽的頭,“好了,廢話少說,走吧,目標正前方,騎吧!”
說完,他自顧自的轉身就朝圖書館去了。
封青嵐張口結舌的看著一副輕鬆悠閒、好似出門踏青去郊遊的那隻大猩猩,只覺得忽然一片烏雲罩頂。
幫他?
讓曉夜姊喜歡上這只大猩猩?
別開玩笑了,她看她去幫他簽中樂透還比較有可能吧!
* * *
遠遠看見小嵐已經在圖書館旁練騎著單車,才從市區買完雜貨,開車回來的曉夜將車子停在路邊,剛要下車就看見那男人竟然也在場,害她放在車門把上的手一縮,膽小的坐在車內瞪著那傢伙。
他站在幾十公尺外,兇惡的朝著小嵐大呼小叫,活像個殘暴的足球教練,
“身體別那麼僵硬!”
“手要放鬆!放鬆!”
“不要一直按煞車!要勇往直前——”
在他的呼喝下,小嵐非但無法放輕鬆,反而更僵硬了,然後她似乎是被他惹毛了,下一瞬,只見單車的方向一歪,開始朝著那位大猩猩暴君而去。
“喂喂喂,你朝哪裏騎啊?喂!小鬼!別鬧了——”
“啊啊啊!你快走開!別擋路啦——”她大聲尖叫著。
見情況不對,他連忙往一旁閃,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她行進的方向依然歪歪斜斜的對著他,害他只好被她追著跑,就見那一大一小,一個騎著單車、一個拚命的跑,一起在路上哇哇大叫。
“小鬼,快停下來啊——”
“怎麼停啊?”
“煞車、按煞車啊——”
“哇啊啊啊——煞車在哪裏啊——”
曉夜在車上看得忍不住笑了出來,也不知小嵐是真的忘了還是故意的,總之最後她是騎著單車歪歪倒倒的追了他幾十公尺才因為重心不穩而跌倒。
讓曉夜驚訝的是,耿野竟然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身手俐落的回身閃過單車拉了小嵐一把,雖然兩人還是跌倒在地,他卻替她當了肉墊子。
“都是你啦!”小嵐從他身上跳起來,擦著腰指著他臭罵:“沒事長那麼大只來擋路!”
“什麼都是我?你這臭小鬼!明明是你自己不會騎——”
“我就是不會騎才要練習啊!還有,我才不是臭小鬼啦!你這隻胸大無腦的大猩猩!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旁邊鬼吼鬼叫的,我才不會跌倒!”
“我胸大無腦?你會不會用成語啊?你六年的國民教育都讀到屁股去啦?胸大無腦是形容女人的好不好?”他一聽,雙眼一瞪,也跳起來和她對罵。
“你本來就胸大無腦,我哪裏有用錯?有誰規定胸大無腦一定要用在女人身上?教育局嗎?國語辭典嗎?哪裏有說?哪裏?哪裏?你翻給我看啊?哼!”小嵐雙手往腰上一叉,仰起小下巴,用鼻孔瞪他。
曉夜聽了又噴笑出聲,笑得淚都流出來了,卻忘了那一大一小跌倒的地方離她只有幾公尺遠,她車窗又沒關,這一笑,反倒把他們倆的注意力給引了過來,可一直到耿野和小嵐來到她車旁時,她還是笑得停不下來。
“曉夜姊!”小嵐一見到她便丟下耿野,開心的飛奔到車旁。
“抱歉……我遲到了……噗哈哈哈……”她好不容易憋住笑,卻在看到跟在小嵐身後的耿野時,想到那句“胸大無腦的大猩猩”,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小姐,你笑夠了沒?”他一手擱在車頂上,瞇眼看她。
“咳嗯……夠了……”感覺出他的不爽,她緊抿著唇,死命止住笑,卻藏不住眼底的笑意,怕他又惱羞成怒,她趕緊開門下車,將乘客座旁的大袋子拎給小嵐,“我去買了這個,給你的。”
“這是什麼?”小嵐好奇的接過來,發現袋子有些重量。
“一些工具。”曉夜微微一笑,“前兩天你到我家,我看你好像對那些花花草草很有興趣,所以我剛才去買東西時,順便買了這些。”
小嵐打開一看,只見袋子裏放了一支小鏟子、兩個小花盆,還有一袋培養土,以及兩包種子。
“這些都是要給我的?”她驚訝的抬頭看著曉夜。
“嗯,獎勵你學會騎車的獎品。”曉夜摸摸她的頭,指著那兩包種子說:“那兩包一包是迷迭香、一包是薰衣草,後面有栽種說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可以再來問我。”
小嵐緊緊抓著袋子,好半晌才有辦法抬起頭,一臉感動的看著她,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下一瞬,她突然上前伸手抱住了她。
曉夜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卻聽見這女孩小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一股溫熱的情緒湧上心口,教她雙眼微濕,懸在半空的手落到了女孩的身上,輕輕擁了她一下,柔聲道:“不客氣。”
小嵐抬頭看了她一眼,露出羞怯的笑容,跟著便有些尷尬的轉身跑去牽她的單車了。
她也覺得尷尬,卻更加感動。
“謝謝你。”站在一旁的耿野看著她,真誠的開口道謝,他清了清喉嚨,不自在的說:“自從海棠過世後,我就再也沒看過她露出笑容。”
“海棠?”曉夜一怔,轉頭看他。
“她媽。”他嘆了口氣,雙手抱胸地背靠在她車門上,神情抑鬱地看著遠處的封青嵐,“她長得很像海棠,幾乎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連那又臭又硬的脾氣也一模一樣。”
“她媽……是怎麼過世的?”
“車禍。”他抿著唇,一瞬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冷硬。
不知為何他冷硬的表情教她心頭一扯,想起他提過他和那位海棠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她忍不住伸手輕觸他的手臂,“我很抱歉。”
“我也是。”他扯著嘴角,自嘲道:“我一直以為我會比她早掛掉,然後她會每天帶著那小鬼替我上香,順便對著我的牌位抱怨說教。”
“你想念她?”
“非常。”他的表情軟化下來,跟著突然發出低啞的笑聲,“如果有人在一年前問我這個問題,我打死都不會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會想念羅海棠的碎碎念,但是該死的,我真他媽的想念她的長篇大論。”
“你們交情很好。”
“是很好。”他嘴角微揚,“她老是對我頤指氣使,明明年紀和我差不多,卻活像個老媽子,每次一見到她,她就對著我碎碎念,好像不念上幾句,她晚上就會睡不著覺似的。”
曉夜瞧著他,不知為何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教她脫口就問:“為什麼你不是小嵐的父親?”
他轉過頭來,訝然失笑,“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和她結婚上床的人不是我啊。”
話才出口,她就後悔了,可聽他這麼回答,她又忍不住說:“我以為青梅竹馬到最後都會在一起。”
“這種事情因人而異吧。”他仰頭看著藍天白雲,皺眉想了一下,咕噥著,“可能因為我一直覺得海棠比較像姊妹或哥兒們。和她上床?哇靠,光想就教人一身冷汗。”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他的心直口快還真教她呆了一呆,誰知他卻在這時伸手搭到她肩上,露出淫賊般的笑容說:“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和你,那就另當別論啦!”
有那麼千分之一秒,她真的以為天上會劈下一道閃電,將他給當場擊斃!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會破壞畫面。”她沒好氣的看著他,“你就不能幾分鐘不想到和上床有關的任何事嗎?”
“上床這話題可不是我先提的。”他一臉冤枉,“至少今天不是。”
她俏臉微紅地白他一眼,“我只是問你小嵐為什麼不是你生的?”
“親愛的,你以為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他一臉噯昧,賊笑反問。
她一愣,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臉更紅了。
他見狀笑得更樂,直到她終於忍不住伸手槌了他肩膀一下,他卻還是藏不住笑,惹得她惱羞成怒,一甩頭就要走,他連忙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撈了回來。
“OK、OK,我不笑了,你別走,我有事要拜托你。”
她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抿唇瞪他,好半晌才開口,“什麼事?”
“今天晚上陪我去做市調。”他拿出昨晚想了一整夜的借口。
“市調?”她愣住了。
“我和朋友打算在這裏開餐廳,所以得先到市區那些餐廳打探一下敵情,我一個人去餐廳吃飯會很怪。”
“你可以和小嵐一起去。”她冷冷的說。
“去啤酒屋嗎?”他挑眉,“我記得她才十二歲。”
“你打算開啤酒屋?”
“不是我,是那死光頭。”他一扯嘴角,有些緊張的道:“怎麼樣,陪我去吃個飯吧?我請客,算是報答你這幾天對那小鬼的照顧。”
她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他手心都汗濕了,才看見她輕啟芳唇。
“幾點?”
他釋然地鬆了口氣,露齒一笑,“七點。”
* * *
那是個約會。
不管他用的是什麼名義,那還是個約會。
她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他想在之後和她上床。
她知道,但她還是答應了,因為那是個約會,因為她已經很久沒和人約會了,更因為她也想和他上床。
對,上床、做愛,火辣刺激、汗流浹背的和男人在床上肌膚相親、廝磨翻滾。
她停下梳頭盤髮的動作,瞪著鏡中的自己。
OK,或許不該稱那是做愛。不管怎樣,她已經快三十了,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和男人在一起,也許是最後一次,她想知道和男人在一起是什麼感覺,不想到死都在猜想那會是什么滋味。
門鈴響了,她回過神來,很快的拿起簪子將及肩長髮盤成髻,抓了皮包就去開門。
耿野穿著黑色圓領T恤和牛仔褲站在門外,粗獷黝黑的臉上掛著微笑,一雙眼直盯著她。
“嗨。”
“嗨。”他灼人的視線讓她有些緊張,跟著慢半拍的發現他剛剛按了電鈴,沒有像以往那般猛敲她的大門。
“你很漂亮。”
“謝謝。”她微微一愣,沒料到他會稱讚她,耳根不禁有些發熱,她低頭掏出鑰匙鎖上門,深吸口氣鎮定下來,才轉身面對他,“我們去哪?”
“市區。”

冰沁 10-09-2006 09: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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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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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晚風徐徐吹過,燒烤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引人垂涎。
坐在掛著閃爍五彩燈光的榕樹下,鄔曉夜看著對面那位酒足飯飽,一臉心滿意足地喝著生啤酒的男人,不禁微微一笑。
剛開始看他叫了一整桌的火烤海鮮和啤酒時,她曾懷疑這麼多菜要如何吃得完,誰知道他還真的毫不客氣地把整桌的飯菜給掃得乾乾淨淨。
他吃得津津有味,卻並非像餓死鬼一樣吃得又急又快,只是很有效率的對付那些海鮮和飯菜,精準且有效率,等他吃完時,桌上沒掉一粒飯,盤子裏除了殘餘的醬料也沒剩一塊肉或蔥在上頭。
他真的很會吃,也很愛吃。
看他表現的是如此輕鬆自然,沒有多久,她也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服務生收掉餐盤,送來一盤西瓜,她對西瓜沒興趣,所以將整盤都推到他面前。
“你朋友為什麼想開啤酒屋?”
耿野瞧著她,笑了笑,“他說他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在海邊開家餐廳,每天吃著美食、喝著好酒,看著火紅的夕陽沉人海中,晚上還能聽著藍調和海潮,觀星賞月啦啦啦的。”
“夕陽?沉入海中?”她眨眨眼,訝然道:“可是這裏是東海岸啊。”
“我知道。”他翻了個白眼。
“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她提醒他,“意思是,在這裏,太陽會從海裏升起,而不是落下。”
“我也知道。”他一臉無奈。
“那……”
“他在網路上看到這地方的照片,說是第一眼就覺得這裏的海岸線就是他夢想中的地方。”耿野對著她苦笑,“等我發現的時候,那光頭笨蛋已經透過網路把海邊那棟房子買下來了。”
“透過網路?他沒來看過屋嗎?”她一臉愕然。
“沒有。”他聳聳肩,“我們之前有點忙,不過雖然那房子需要好好整修一番,但地點真的還不錯。死光頭告訴我說這裏風景優美,治安良好,是個退休養老的好地方,他說服我和他一起合夥,所以我就帶著小鬼搬來了。”
“退休?”她眨眨眼,脫門道:“你看起來不像到了退休的年齡。”
他停頓了一下,才自嘲的開口,“是沒到,不過我想換換工作環境也不錯。”
他那不自然的停頓讓她忽然對他之前的職業好奇起來,卻又怕他反問她的過往,只好強迫自己壓住那滿心的好奇。
豈料,他卻未讓她稱心如意。
“你呢?”他喝了一大口啤酒,挑眉問。
“我什麼?”她一僵,習慣性的戒備起來。
“你看起來也不像到了退休的年齡。”
“喔,那個。”她聳了下肩頭,裝出不在乎的表情說:“我幾年前去拉斯維加斯玩吃角子老虎時中了足夠讓我吃喝一輩子的大獎,從此之後我就決定要當一只無所事事的快樂米蟲。”
他大笑出聲,引來旁人側目。
她沒兩下也跟著笑了出來。
好不容易他止住笑,傾身湊向她,故意壓低聲音道:“所以你是個小富婆羅?”
她也湊向前,跟著他壓低聲音,輕聲說:“是啊。”
“那你介不介意包養我?”他對她眨眨眼。
“我要先試用。”她甜甜一笑。
天啊,這女人不只聰明、火辣,還有幽默感。
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他有些錯愕,愣了一秒,嘴角的笑容才擴大。
“試用?沒問題。”
他輕捏她的下巴,笑著當眾吻了她。
* * *
幸好他們中間還隔了一張厚實的木桌。
他是個很好相處的同伴,他的吻比她記得的感覺還要好。剛剛在啤酒屋裏,若不是因為她是坐著的,她一定會腿軟的滑坐到地上。
瞥了一眼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男人,她心跳如擂鼓,他臉上仍掛著微笑,顯然心情非常的好。
車窗外,椰子樹在月下迎風搖曳,港口海面上停著幾艘巨大的輪船。
除了自己的心跳,她聽下見任何聲音。
紅燈了,他將車停在路口。
“記得你要我考慮的事情嗎?”毫無預警的,她脫口說出這句話,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什麼?”他回過頭。
好了,鄔曉夜,這下沒有退路了,快點速戰速決吧。
她握緊拳頭,看著他深吸口氣,在勇氣開溜前迅速開口,“我的答案是好。”
耿野呆若木雞地瞪著她,大概呆了三秒。
說真的,她會答應和他出來吃飯,他已經覺得千幸萬幸了,根本沒想到她真的開口說了那句話,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聽錯了,直到他發現她雖然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臉上的紅暈卻一路擴散至耳根和粉頸。
叭叭——
“綠燈了。”她說。
他猛然回神,一腳踩下油門,腦海裏卻還是亂烘烘的。
破舊的小貨卡往前衝出,沿著海岸前進,完全是憑著他長久以來讓他賴以活命的本能反應,才沒讓他一路開到路邊懸崖,掉到下面的港口去。
事實上,他的反應好到讓他根本不用思考就能一路平安的開回家,不然他還真懷疑要如何清空此刻在他腦子裏爆發的那些綺麗春光。
“你沒有任何話好說嗎?”他的毫無反應讓她忍不住開口。
他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只是直瞪著前方,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踩煞車,把車停在路邊後,直接對她來個惡虎撲羊。
“我老了……”他將油門踩到極限,一路狂飆。
“在車上會很不舒服……”他在下個路口轉了九十度的彎,邊說:“如果你能安靜兩……一分鐘,我想我應該可以平安的把我們送回家。”
他的直截了當教她紅了臉,卻也鬆了口氣,至少這傢伙不是改變主意了。
下一秒,車停了,輪胎因為緊急煞車而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兩手仍擱在方向盤上,然後轉過頭,雙瞳炯炯有神的看著她,“現在告訴我,我剛剛聽錯了嗎?”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她看著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他給她的下臺階。
很奇怪,這男人竟然能克制自己,還給她反悔的機會,在剛剛那陣狂飆後,她還以為他會扛著她直奔上樓呢。
忽然間,她領悟到,向來粗魯無禮的他其實也懂得溫柔,一種獨特的溫柔。
不自覺的,她伸出手,輕觸他粗糙的臉龐,輕聲開口。
“你沒聽錯。”
* * *
窗外,月色瑩然。
他在聽到她說的那句話後,就一路跟著她上樓、進房。  看著那張大床和落地窗外的黑夜,她只覺得緊張,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的身影反映在玻璃窗上,深邃的黑瞳從窗玻璃裏看著她,其中燃燒著熾熱狂野的欲望。
她的心在胸口狂跳,然後他伸出手,輕觸她的腰,她微微一顫。
“別怕,我不會撲到你身上……”他靠近她,從後伸手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莞爾低語,“還不會。”
“我不怕……”他的體熱像暖爐一般包圍著她,教她渾身發軟,她盯著玻璃窗裏的男女,他是如此黝黑高大,她則白皙纖弱,兩人在窗上形成強烈的對比,像日與夜般鮮明不同。
“是嗎?”他挑眉,一只大手向上罩住她渾圓的乳房。
她倒抽口氣,反射性的向後縮,卻直抵住他的胸膛。
他低笑,笑聲的震動由胸腔傳到她背上。
她紅著臉,嗔他一眼,“我只是緊張。”
“我知道,你的心跳得很快。”他磨蹭著她的頸窩,聲音裏帶著笑意。
“喂——”她有些著惱,在他懷裏轉身,卻在看見他臉上緊繃火熱且專注的神情時,忘了到嘴的抗議。
“我也是。”他用拇指撫過她的臉、她的唇,停在她的嘴角。
“什麼?”她茫然的回問。
“緊張。”他語音沙啞,低頭給了她一個火熱的吻。
就像太幹的柴遇到了火,他的唇舌點燃了這幾天來被壓抑的洶湧情欲,她呻吟一聲,無法自己的攀住他,他鋼鐵般的肌肉在她的手指下鼓脹,堅硬的胸膛摩擦擠壓著她的。
這女人迅速火熱的反應,讓他發出一聲粗啞的呻吟,他伸手捧住她的臀,將她壓向自己。
“我的小火山……”
她被他吻得暈頭轉向,全身上下都因為他而悸動著,他不知何時解開了她襯衫上的鈕扣,火燒般的手掌鑽進胸罩下,愛撫著她的乳房,用拇指逗弄揉撫著她的乳尖,那感覺該死的好,可當他低頭熱切的吻住吸吮同一個地方時,引發的感覺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嬌喘一聲,不禁抓著他的黑發叫了出來。
“耿野……”
老天,她是如此敏感又甜美,他每一次的碰觸相親吻都引發她劇烈的反應,像是從來未曾有過其他男人親吻膜拜過這甜美雪白的嬌軀。
影像模糊的男人吻她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激起一股兇猛的佔有欲和躁怒。
該死,雖然知道這很荒謬,他仍然不喜歡有人曾和他一樣這般親吻碰觸她。
他會讓她忘記其他人的!
耿野壓抑住自己的欲望,決心讓她嘗到歡愉,他帶著她躺上床,親吻她,膜拜她,大手在她意亂情迷時,神速褪去她的衣裙,解開她的胸罩,然後探入她的底褲,滑向她柔軟的女性。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他抬頭看著她,她眼裏有著驚慌和緊張。
“小火山……”他停下動作,只是溫柔的吻著她的唇,“別怕……”
他輕聲誘哄著她,在她身上印下無數個蝴蝶般的吻,讓她重新忘了一切。
她放松下來,他伸出手指探向她的溫暖潮溼,她驚呼出聲,他將那聲驚呼納入口中,手指堅定地逗弄愛撫著她的柔軟。
天啊,這太……太過分了……
那種感覺好陌生又太過親昵,曉夜一時間有些迷亂,卻無法抵擋身體裏那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她嬌喘不已、雙眼迷蒙,不自覺地迎向他挑逗的指頭。
他看著她弓起身、喘息著,星眸半閉、粉唇微啟、雙頰紅傃,雪白的嬌軀因需要而顫抖。
她的神情是如此性感絕美,他看得萬分著迷,差點忍不下去。
“別……別看……”他熾熱的視線教她羞窘,他看著她身體被挑起的反應,比她裸裎在他身下更讓她覺得赤裸裸的,但是卻怎樣也無法克制自己不要反應,她不禁伸手想遮住他的視線,他卻將她兩只手都鎖在床上。
“我喜歡看你。”他吻著她的唇,雙眼晶亮的說:“你很美。”
她想反駁,他的手指激起的歡愉卻逐漸堆積增強弄得她無法思考,下一瞬,一股不可思議的熱流從小腹竄到四肢百骸,她抵著他叫出聲,狂喜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
他一直等到她稍微平息下來,等到她有辦法睜開眼看著他,才脫去黑色圓領衫,褪去長褲和內褲,從褲口袋裏拿出保險套套上。
她不知道會是這個樣子的,如此全然的被他掌握,她不喜歡這樣,卻只能軟弱無力的躺在床上。
耿野看著床上的女人,不禁屏住了呼吸,月光透窗而過,灑落在她身上,她汗溼的肌膚閃亮動人,雪白的渾圓因喘息而誘人地上下起伏著,雙頰嫣紅,神情既性感又脆弱,他俯身回到她身上,粗獷的臉因欲望而緊繃。
她很小很緊,他不想傷到她,但看著她達到高潮讓他的自制到了極限,他分開她修長的雙腿,引導自己火燙的堅挺進入她的溫暖,猛力向前推進,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障礙。
“老天——你——”他僵住,卻因為衝力過猛,早已來不及退縮了。
她痛得畏縮了一下,卻仍緊抓住他的肩頭,看著他道:“別停下來。”
“為什麼?”汗水滑下他的額際,他全身繃得像一根拉得過緊的鋼絲,動也不敢動了。
該死,她從一開始的反應就萬分火熱,他根本沒想過她沒有經驗!
“因為我想要。”她輕蹙眉頭,有些苦惱,“你到底要不要繼續?”
他一呆,傻愣愣反射性的道:“你會痛。”
“據我所知,只有第一次會。”她瞪著他說:“而且既然已經來不及了,你不妨試著讓我忘掉疼痛。”
天,這女人連在床上都要指使他。
耿野為之傻眼,然後笑了出來,直到她突然扭動了一下她的臀,害他差點岔了氣,“老天,你別亂動。”
“只是試試看。”她輕喘,瞧著他,“我覺得好像沒那麼痛了。”
她說完又試著挺了一下身子。
他抽口氣,粗嘎的呻吟一聲,再也忍不住地深深埋入她甜美的身體裏。
疼痛果然減輕了,代之而起的是比方才更尖銳的需要,她喘著氣,配合地弓身迎向他。
“小火山,你會把我給整死……”他試著想對她溫柔一點,想放慢速度,但她卻一點也不配合。
她修長的雙腿纏著他,在他身下狂野的扭動搖擺著,直到他失去控制,一次又一次的激烈律動著、進入她的深處,直到她再次尖叫出聲,直到世界在她眼前爆發成晶亮的碎片。
* * *
星光在黑絲綢般的夜空中閃爍,像在對她眨眼一般。
她還以為她會死掉……
鄔曉夜躺在床上,緩緩睜開眼,瞧著遠處在月光下朦朧不清的海天一線,胸中方才那激狂的心跳終於慢慢減緩下來。
“你真是不可思議。”
他親吻她的裸肩,低啞的嗓音在她耳畔迴盪著,教她胸口又是一陣輕顫。
他仍壓在她身上,她還以為他睡著了,顯然是沒有。
她看向玻璃窗上兩人躺在床上的倒影,她全身赤裸著,他也是。
他是如此黝黑、強壯、結實,覆蓋著她、充滿著她,成為她的一部分,之前那種被他掌握的感覺已經很可怕了,可等他真的進入她身體裏,那種全然失控的感覺更是把她給嚇到了。
好像這個身體不是她的……
“我不喜歡你的表情。”他啃咬著她的耳垂,從黑夜中的玻璃窗裏皺眉看她,“你在想什麼?”
“很晚了。”一陣酥麻從耳垂開始擴散,她閉上眼,忍住想觸碰他的衝動。
他僵住,“然後呢?”
“你該回去了。”
“狗屎!”這女人竟然判他出局了?
耿野不敢相信的爆出一句髒話,用手時撐起自己,火大的破口大罵:“女人第一次都是會痛的,你如果先告訴我,我就不會那麼粗魯了!”
他突如其來的火氣教她嚇了一跳,不覺訝然睜眼瞪著他。
“媽的,你少一副都是我的錯的模樣,我就知道不該和處女上床,我說過你會痛的,我可沒有強迫你!如果你願意配合一下,別夾著我扭來扭去的,我也不會那麼粗暴,你他媽的也不會那麼痛了!而且容我提醒你,剛剛你自己也搖得快翻天了,別告訴我說你從頭到尾一點也不覺得——喂,他媽的,女人,你笑什麼笑?”
他怒瞪著身下的女人,因為方才還面無表情的她,竟然在他罵到一半時,突然笑出聲來,而且還越笑越大聲。
“我……”她試著想說話,卻還是止不住笑,只能邊笑邊搖頭,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媽的,你中邪了啊?”他惱火的瞪著她。
曉夜仍是邊笑邊搖頭,被她這樣一笑,他的火氣也沒了,他拿她沒辦法,只能死瞪著那快笑翻的女人。
她笑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有辦法笑著拭去眼角的淚,開口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抿唇瞇眼,一臉老大不爽,“那是怎樣?”
“你技術很好。”她笑著說。
他整個人一呆。
“是會痛沒錯,但那還好。”她伸手摸摸他的臉,“你說得沒錯,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很對。抱歉我剛剛說錯話了,恐怕我之前沒什麼和男人在一起的經驗,所以不知道該先稱讚你一下。”
他氣得漲紅了臉,“我不需要——”
“噓,我還沒說完。”她伸手壓住他的唇,然後捧著他的臉,吻了他一下,微笑安撫他受傷的自尊道:“我沒有怪你弄痛我,我知道第一次本來就會痛,老實說,雖然那種失控的感覺有點駭人,除此之外,我還滿喜歡的。”
她喜歡?
他眨了眨眼,又呆住了。
曉夜輕笑,發現自己很喜歡他這種茫然的傻樣。
“那你趕我回去?”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狐疑開口。
“我會說你該回去了,是因為小嵐。”她微微一笑,“那麼晚了,你不該留她一個人在家。”
他瞪著她,好半天才咕噥道:“小姐,我們住同一棟公寓,你覺得我睡五樓和睡四樓對她有什麼差別嗎?”
“有。”她推推他的胸膛,“如果你是她的監護人就有。”
他又閉上嘴瞪著她,和她大眼瞪小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翻身起床。
她才鬆口氣,卻在下一秒被他整個人攔腰抱起來。
“你做什麼?”她輕呼出聲,攀著他的肩頭。
“我會回去。”他霸道的將她抱進浴室,“但是你得先陪我洗個澡。”
“我不認為我現在的狀況適合和你一起洗澡。”她滿臉通紅的說。
“為什麼?”他挑眉直問。
她尷尬的瞪著他,好半晌才有辦法開口說:“會痛。”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出來,他沙啞的笑聲迴盪在浴室裏,她窘迫的瞪著他,突然知道他先前的感覺了,但還是忍不住捶了他肩頭一下。
“小姐,放心,我知道你還會痛,我只是要洗澡。”他曖昧的笑著強調,“幫、你、洗、澡。”
“我不需要!”她既羞又窘又驚慌,卻因為全身赤裸的被他抱著,不敢隨便亂掙扎。
“放心,不會痛的。”他樂得直笑,“我會很溫柔的。”
“你別鬧了——”
他放下她,伸手去開水龍頭調節溫度,她一著地就想開溜,卻被他拉回蓮蓬頭下,他用右手鉗著她的兩只手,將她困在他健美赤裸的身軀和冰涼的磁磚之間。
冰冷的水流當頭淋下,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放開我。”她著惱的瞪著他。
“你乖一點,不要扭來扭去的。”他皺眉。
“水很冷。”她冷得發抖,不覺放棄掙扎。
“我知道。”他滿意的盯著她粉嫩挺起的酥胸,不禁露齒一笑,“馬上就會變熱了。”
說完他抓起肥皂就往她身上抹,她倒抽口氣,想縮卻沒地方縮,紅暈直下胸口。
好了,這下不要說冷了,她只差一點點就要冒煙了。
不管她怎麼抗議,他仍堅持替她上肥皂,動作雖然如他所保證般輕柔,可等水轉成溫熱時,要不是他仍抓著她,她早融化在他腳邊了。
他不只溫柔地幫她洗了澡還洗了頭,之後他放了缸熱水,讓根本無力反抗的她泡了個熱水澡,從頭到尾,他也真的沒弄痛她,甚至沒試著挑逗她。
這男人把她當公主般伺候著,替她擦幹了身子、吹幹了長髮,把暈頭轉向的她再度抱回床上,還泡了杯熱牛奶給她喝。
他親眼看著她喝完,才俯身低頭給了她一個吻。
“晚安。”他微微一笑,用舌尖舔去她嘴角殘餘的牛奶,才滿意的轉身離開。
她傻愣愣的瞪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房門口,直到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直到聽見樓下隱約傳來他活動的聲響,她依然只能發愣。
窗外,月兒高懸。
椰子樹的暗影在夜色中隨風搖曳著。
遠方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輕柔的拍打著海岸。
半晌後,她飛快地紅著臉用被子蓋住了頭,將臉埋在被窩裏,一顆心跳得好快好快,滿腦子都是樓下那個傢伙、那個色狼、那個男人……
第二天,她才發現,這是出事後第一次,她睡得如此深沉、如此放鬆,而且一夜好夢。

冰沁 10-09-2006 09: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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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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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
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一切都失控了,她的生活就像是一輛隨時會失控脫軌衝到半空中再摔落地上的雲霄飛車。
糟糕的是,她一點也不想去修正控制它。
他像是一顆會讓人上癮的巧克力,吃過一次之後,就想再吃一次,一口接一口,讓她想停都停不下來,他熱切的態度更是火上加油,他們兩個就像乾柴遇上了烈火,每回一遇上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手似乎無法從她身上離開,她自己也差不多。
他告訴她所有他想到的性幻想,而且一找到機會就實現它,害她每次一見到他就臉紅心跳,忍不住胡思亂想。
一切似乎完美不已,她有錢、有車、有房子,還有一個乖巧的孩子,一個和她同樣熱情的男人,那個男人喜歡她,他和她還擁有美好的性生活。
這兩個星期的日子近乎完美,完美卻失控。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再繼續這樣下去,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對他的身體如此著迷,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貪戀這種夢幻般的美好生活,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在下一秒就必須拋棄,她卻無法停止。
或許……只是或許……那些人已經忘記她了,搞不好早就放棄找她了……
“到了,就是這裏。”
她 地回神,才發現車子在一家面海的餐廳前停下來,耿野下了車,誇張的伸出手,衝著她咧嘴一笑,展示般的揮著手,“當啷,歡迎光臨。”
“白痴。”小嵐見狀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跳下車。
曉夜忍不住笑了出來,可一等她下了車,看清那問破舊的木造餐廳,不禁呆了一呆。
這整間餐廳是用原木建造的,但因年代久遠,經過長久的風吹日曬雨淋,加上海風吹蝕,整間餐廳外觀早已多處斑駁,唯一看起來比較新的地方,是掛在門口上頭巨大的木刻招牌看板,那上頭刻著“藍色啤酒海”五個宇,顯然那是他們的店名。
天啊,她知道這裏,這地方從她小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被詛咒的三姊妹。”她呆愣的脫口而出。
“什麼?”他沒聽清楚她說的,回頭揚眉詢問。
看著眼前臉上掛著大大笑容的耿野,曉夜懷疑他會知道這地方的歷史,不想澆他冷水,她扯出一抹笑,“沒有。”
耿野不疑有他,心情愉快地帶頭領著往餐廳走去,小嵐咕咕噥噥的跟上,不斷嫌這餐廳又破又舊。
一大一小吵吵鬧鬧的走在前頭,曉夜跟著,進門前,卻仍忍不住打量了餐廳四周。
這一處街區,只坐落著三間餐廳,他的餐廳就位在正中。這裏地點相當好,因位在海邊,所以視野景觀良好,加上又緊臨市區,所以交通也十分便利。前方二十米路的港邊大路旁還有延著海岸數裏長的海濱公園,海濱公園再過去除了港口就是那汪洋大海了。
不管怎麼看,這裏無論白天晚上,都是景觀美、氣氛佳,的確是開餐廳的好地方。
雖然她在國中就舉家搬遷到北部,且回到這兒來也不過數月,但除非是市場那些三姑六婆記錯,這三間餐廳連續二十幾年易主數十次,平均三個月到半年就會換一次老板,光是她所記得的,這裏就曾是咖啡廳、西餐廳、牛排館、西式自助餐飲、客家小炒、薑母鴨、羊肉爐、火鍋店,事實上,也曾有人在這兒開過啤酒屋。
可似乎不知為何,就是沒人能在這地點絕佳的地方把餐廳開成功過。
謠傳當年曾有五星級飯店業者來和這塊地的地主洽談買地事宜,但地主覺得這是祖產而不願賣地,所以便拒絕了飯店業者開的天價。
幾年後,地主意外身亡,屍骨未寒,地主的三名女兒就在靈堂上互爭家產,為了要不要賣地而大打出手,甚至鬧上了法院,最後法院裁定將地皮均等一分為三,才解決了此事。
不久,這塊地就分別蓋了三間餐廳,沒有人知道地是被三姊妹賣了,還是她們各自開了餐廳,只曉得這三間餐廳生意始終不好,屢屢易主。
這兒的在地人都知道這件事,認為三女大不孝,在靈堂上就爭起家產,傷了地主的心,所以這裏的餐廳才始終開不起來,便稱這三間餐廳為“被詛咒的三姊妹”。
天知道這三間餐廳根本就是怎麼開怎麼倒,誰曉得這男人哪裏不好開餐廳,卻偏偏選中了這——
“哇靠!死光頭,你搞什麼鬼?”
門一開,一陣白煙迎面而來,嗆得她思緒一斷,淚眼汪汪,卻見耿野破口大罵的衝了進去。
“喂——”怕他出事,她忙回身和有些嚇到的小嵐說:“你留在這裏,別進來!”
說完,她立刻捂嘴屏息跟了上去,餐廳裏滿是白煙,所幸用餐區看來尚無大恙。
“死光頭!”耿野氣急敗壞的吼著。
曉夜聞聲避過了桌椅往冒煙的廚房而去,廚房裏煙雲密布,才一進門,她就看見瓦斯爐上竄著衝天般的熊熊大火,大火引發濃煙,教她幾乎什麼也看不見,就在這時,一雙粗大的手拎著一瓶像玩具般的滅火器從濃煙裏冒了出來,下一秒,大手拉開了安全插梢,拿著滅火器就將熊熊大火給熄滅了。
砰的一聲,廚房的後門讓人給踹開來,煙霧逐漸散去,就見耿野站在那仍拎著滅火器,身材比他還要高大魁梧的光頭男人面前,哇啦哇啦的怪吼怪叫!
“你這死光頭想放火燒房子啊!你他媽的在煮什麼鬼東西?弄得滿屋子都是煙!你要煮東西不會開抽油煙機嗎?”
拜托,這些煙不是有沒有用抽油煙機的問題吧?
曉夜忍住到嘴邊的話,上前幫忙開窗通風,這兒靠海風大,門窗一開,不一會兒,廚房裏的煙就散了。
煙一散,她才看清那位被耿野叫做“死光頭”的男人。
這一看可把她嚇了一跳,那人身形巨大,一顆光亮的腦袋都快頂到天花板了,整個人有如一座山一般,耿野有一百八十幾,那男人卻比他還要高大,顯然身高就算沒破兩百也差不到哪去了。
雖然她在國外住了幾年,見慣了高大的西方人,卻仍是在看清這人時,忍不住退了一步。
因為那人不只高還非常壯,一塊塊的肌肉像石頭般在他肩背及手臂上隆起,那身形只怕比打NBA的俠客歐尼爾還要魁梧。她這時才發現,他手上的滅火器根本不是玩具,也不是特制的,而是他太巨大,才會顯得那滅火器在他手裏像玩具一般。
雖然耿野從一進來就衝著他直罵,他如石鑿刻的臉上卻始終面無表情,而且一聲不吭的。
一瞬間,她有些擔心耿野會把這巨人給惹惱,但那巨人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耿野的叫囂,只是像一只熊發現奇怪生物跑進自家地盤一般的看著她。
“死光頭,你盯著她看再久也沒用,我告訴你,她已經死會了!”突然發現光頭佬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耿野手一伸就將曉夜給拉到自己懷中,揚眉怒瞪死黨好友,大聲宣告自己的主權。
曉夜聽得臉一紅,回頭瞪他,他卻嘻皮賴臉的回她一笑。
光頭巨人一聽,對耿野挑起了眉。
“對,沒錯。”他揚眉,一臉得意。
她這次忍不住給了他的肚子一記肘拐。
“我的。”他悶哼一聲,卻還是不理曉夜的抗議,自大的笑著點頭,回答死黨無聲的問號。
像是確定了她的身分,光頭巨人不再理會她,只是放下滅火器,從門後拿出一支掃把,沉默的掃起地上的垃圾。
因為他的動作,曉夜這才乍然發現,廚房裏的情況簡直有如人間地獄。
她眨了眨眼,環顧四下,只見料理臺及地上到處散落著菜葉蔬果的殘屑,鍋碗瓢盆被丟得亂七八糟,瓦斯爐上除了有滅火器的白色粉末,還沾黏著不知名的醬料,上頭則放著一鍋被燒得焦爛幹黑,而且冒出奇怪味道和殘煙的“料理”,她甚至看不出來裏頭原先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至於那被熊熊大火焚燒的抽油煙機,集油的塑膠盒早已因高熱化掉了大半,其他鋼鐵部分也被燒得焦黑。
整間廚房唯一能看的,是放在牆上那排整齊清潔、幹凈閃亮的刀具組,它們每一把都被磨得銳利發亮,排得整整齊齊,也因此在這混亂臟污的廚房中,顯得特別突兀。
“要叫消防車嗎?”小嵐從門外探頭進來大喊。
她聞言笑了出來,掙脫耿野的大手,要他去幫忙打掃,才回身喊道:“不用,進來吧。”
小嵐一進門就好奇的往廚房奔來,耿野一邊幫忙收拾,卻仍一邊對著那光頭巨人碎碎念,她卻不理他,只是大叫一聲撲到光頭巨人身上,“海洋叔叔!”
讓曉夜驚訝的是,那像座高山,面容冷峻的光頭巨人非但不介意,居然還一把將小嵐抱了起來,讓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拉拉她長長的辮子,冷硬的瞼上還微微揚起嘴角,綻出了一抹笑。
“你又把海鮮濃湯燒焦啦?”小嵐笑著問。
光頭巨人嘴邊無聲的笑揚得更開,甚至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海鮮濃湯?那鍋是海鮮濃湯?!
鄔曉夜張大了眼,這時,她才猛然醒悟到一件事,原來這兩個男人壓根、根本、完全、絕對——不會煮飯!
鄘曉夜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好半晌才有辦法開口。
“你們想開餐廳?”
“嗯。”
“但是你們不會煮飯?”
“會啊。”耿野臉不紅、氣不喘,回得大言不慚。
“才怪,他們煮的每樣菜都燒焦。”小嵐忍不住在一旁吐槽。
“OK,你們會煮,但煮得很爛。”曉夜瞪著他,忍不住脫口而出:“然後你們還買下了這‘被詛咒的三姊妹’?”
“被詛咒的三姊妹?”耿野揚眉。
“就是這裏,這三間餐廳!”
“喔,這裏,死光頭是買下來了沒錯。”他一手擦著腰,一手搔搔下巴。
鄔曉夜看著這兩個男人,頭突然痛了起來。
如果他們是用租的也就罷了,但聽他先前所說,那光頭巨人根本就是把這裏買下來了,而且這兩個男人的廚藝根本就是只能比爛,她還真懷疑這間“啤酒屋”能在這裏撐上多久。
“為什麼這裏被稱為被詛咒的三姊妹?”小嵐好奇的問。
反正說都已經說了,她只好用最快的速度交代了這地方的歷史。
“你是說這裏開的每家店都會倒掉?”耿野挑眉。
“傳說是這個樣子。”
“那為什麼還不斷有人來這裏開店?”小嵐問。
“因為這裏地段還不錯,那些到這裏開店的都是不知情的外地人。”曉夜雙手抱胸嘆了口氣道:“而且據我所知,一開始還有些人不信邪,但二十幾年下來,這三家店惡名遠播,現在連外地人都不敢來這開店了。不然你們以為這裏地段這麼好,為什么這三間餐廳卻像廢墟一樣?這裏已經很久沒人來開店了。”
她不說,耿野倒還沒發覺,但仔細想想似乎是如此,當初死光頭買下這裏的價錢的確有些低得離譜,只是他原以為是因為這裏不是大都市,地價原就較低的關係,沒想到是因為這樣。
他露齒一笑,“嘿,光頭佬,這樣說來,我們買下這裏還真是賺到了。”
曉夜一愣,“怎麼說?”
“很便宜啊。”耿野得意洋洋的衝著好友問:“光頭佬,對不對?”
曉夜為之傻眼,卻見那位名叫“海洋”的光頭,也跟著咧咧嘴,露出同樣得意,大大的笑容。他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個特大號的黑色垃圾袋,從剛剛就在用極高的效率清理廚房,不一會兒就將所有燒焦毀壞的東西清理一空。
她眨眨眼,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所以你們還是打算要在這裏開張營業?”
“當然。”耿野眼也不眨的說。
“靠燒焦的海鮮濃湯嗎?”她實在不想潑他冷水,卻還是忍不住。
“當然——”他邊說邊靠近她,伸出兩手將她困到了料理臺邊,笑得不懷好意,“不是!”
這男人一臉賊笑,她突起警戒,卻無路可退,只能揚眉詢問:“不是?”
“不是。”他肯定的點點頭,一張笑臉湊得更近,“我知道我們廚藝很爛,所以……”
“所以?”她眨眨眼。
小嵐跳下椅子,笑著湊過來說:“所以我們大家決定要幫忙減少失業率。”
曉夜看看小嵐,再看看他,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兩秒後才醒悟過來,“你們要請人嗎?”
“對。”那光頭巨人走過來,如山一般擋在她的左方,低沉的聲音教她嚇了一跳,不由得直瞪著他看;原來這傢伙會說話,從一進門到現在,他沒說過一個字,她還以為他是啞巴呢。
她看看眼前這兩大一小,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在不覺中被他們給包圍了。
“這主意不錯,你們登報徵人了嗎?”
“不用,我們已經有人選了。”耿野臉上的笑漾得更大。
“誰?”
“你。”
* * *
夜深沉,星光滿天。
幾艘輪船停在港口,船上燈火通明,和滿天星光相輝映。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受不了那三人從早到晚的夾攻,鄔曉夜走出餐聽,穿過馬路,踏上公園草皮,一路走到海濱公園的涼亭裏,嘴上從白天到晚上始終是那兩個字——不行!
“為什么?你又沒工作,為什麼不行?”耿野大踏步跟上,從她身後抱住她,將一顆腦袋死皮賴臉的擱在她肩頭上磨蹭。
“就是不行!”她看著前方燈火輝煌的港口,還是那一句。
“不要這樣嘛。”他在她耳邊咕噥著,“難道你忍心讓客人受死光頭那地獄般廚藝的荼毒嗎?”
她抿唇不語。
“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你煮給自己吃,不如煮給我和小嵐吃,那既然煮給我和小嵐吃了,當然不能少了死光頭,既然已經多了死光頭,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來當我們的大廚,又可以賺錢,有什麼不好,對吧?”他抓著她的手湊到嘴邊親了一下,嘻皮笑臉、死纏爛打的繼續說服,“何況你廚藝那麼好,這種好手藝,不當廚師多浪費。”
她的廚藝只是還可以,哪有他說的那樣天花亂墜。
“胡說八道。”她輕啐了一聲,卻沒將手抽回,只悻悻道:“是你們自己廚藝太爛。”
察覺到她的軟化,耿野再接再厲,將她轉過身面對自己,摟著她的腰,裝出可憐的小狗表情說:“是啊,我們廚藝那麼爛,你忍心讓我們就這樣出師未捷身先死嗎?”
瞧他要無賴的模樣,她一時忍俊不住,嘴角不禁微揚。
“看,你笑起來多好看,板了一下午的晚娘臉,肌肉都僵了吧。”他抵著她的額,笑著摸摸她的臉。
“無聊。”她拍掉他的手,卻再也無法對著他板起臉。
他笑出聲來,將她攬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來吧,我們一起來開店,一定會很好玩的。”
她在他懷裏閉上了眼,心頭有些微顫,她深吸口氣,啞聲開口,“行不通的。”
“你擔心那個詛咒?我不知道你是那麼迷信的人。”
“不是。”她心一緊,回抱著他的手,不自覺地揪緊了他背上的襯衫。
“那是為什麼?”他柔聲輕問。
因為她不可能在這裏停留太久,因為她隨時會走,因為她恐怕下一秒就必須拋棄一切、轉身逃走——
天啊,但她要怎麼和他說?又怎麼可能和他說?
她也很想留下來啊,留下來有份正常的工作,但要是她被找到了呢?要是因為她在這裏而牽連了他們呢?
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如此讓人心安,她真想放棄抵抗,就這樣待下來。
但是,可以嗎?她能嗎?
感覺到她的顫抖,他眼神一暗,收緊了手臂,親吻著她的頭頂。
他穩定的心跳,規律的在她耳畔回響著,像在催眠她一般。
怦怦、怦怦、怦怦——
別怕、別怕、別怕——
這些日子,她逃得好累啊,她厭倦了時時刻刻都要注意身後,她厭倦了隨時隨地都要準備逃走,她真的真的好想像普通人一樣過著平凡安定的生活,不用再逃,也不用再躲。
怦怦、怦怦、怦怦——
別怕、別怕、別怕——
她知道這只是她的幻想,所以才會把他的心跳聽成安撫,但就算是假的也好,幻想的也好,就這麼一次,只要就這麼一次,讓她假裝自己是個普通人吧……
再說,只是個工作而已,她又不是給了什麼承諾,如果哪一天她必須離開,他們頂多再登報徵人……
何況,也許這一次她真的成功躲開了,已經好幾個月沒人發現她了,不是嗎?
或許他們真的已經放棄了,那她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
“嗯?”
“我不保證一定好吃。”
耿野牽動嘴角,咧嘴一笑,“沒關係,再爛也比我和死光頭煮得好。”
也是啦。
她想笑,卻難掩心中的憂。
“嘿,看。”他忽然輕聲叫她。
她睜眼,只見他指著不遠處的一棵榕樹。
“草皮上。”他壓低了聲音,小小聲的說。
“啊。”她看到了,不禁輕呼出聲。
榕樹下草皮上,一點星光般的黃綠色螢光飛舞著,然後不一會兒,另一點螢光加入,然後又一點螢光,它們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穿梭在草叢間。
“螢火蟲?”她輕問。
“嗯。”他點頭。
“好漂亮。”她著迷的看著那幾點閃爍的黃綠螢光,“我好久沒見過了。”
“我以為你是在地人。”
“我離開很多年了。”她聽著他穩定的心跳,看著那些飄匆不定的螢火蟲,語音有些沙啞,“很多很多年了……”
他沒再多問,只是摟著她的腰,陪她看著那點點螢火,直到那黃綠色的螢光飛遠,消失草叢間,才牽握著她的手,回到啤酒屋裏。

冰沁 10-09-2006 09: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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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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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她幾乎天天和他們一起生活,那一大一小只差沒二十四小時和她黏在一起。
早上,她陪著一塊到餐廳;晚上,她也同耿野及小嵐一起回來。雖然小嵐知道她和耿野在一起,卻半點反對的意見都沒有,反而更愛和她膩在一起。
耿野曾要她一起到樓下去住,她拒絕了,他也沒再多提,只是夜夜跑上來和她擠一張床,因為她有另一間房,所以有時甚至連小嵐都睡在她這裏。
她抗議過,那一大一小卻充耳不聞,依然故我,到了最近這幾天,他們更是吃在她家吃,睡在她家睡,在她家裏就像在自己家一樣。
拿這兩個沒辦法,她也只有隨便他們了。
至於海洋,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她發現他個頭雖大,心卻比常人要細,只是話少到某種很詭異的地步而已,但人都有怪癖,所以她也不怎麼介意,初見到他時的那種壓迫感,似也消失於無形。
海洋姓屠,他住在啤酒屋的閣樓,一開始她知道時,還愣了一下,畢竟這人不是普通的高大,怎會哪裏不住,住閣樓裏?
後來她才曉得,這整棟屋子因為是用原木建造,所以相當扎實,而挑高的閣樓將近三公尺高,裏頭除了幾根架得相當高的梁木之外並沒有隔間,也沒另做裝潢,所以整個空間十分寬廣,海洋在裏面活動自如,沒有一點障礙。
這棟屋子活像是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話說回來,從認識海洋到現在,她還真的沒見他說過幾句話,若非他頂著一顆大光頭,耿野又老是衝著他叫“死光頭”,她還真懷疑他不是耿野嘴裏的那位夢想在海邊開餐廳的死黨好友。
瞧著那高大的巨人輕鬆自如的扛著巨大的長木桌出去給耿野整修,她不由得又瞥了眼廚房流理臺上插在保特瓶裏的花,不禁微微揚起嘴角。
這瓶子裏的花每隔幾天就會換一次,耿野沒這種心思,那是海洋放的。看著那高大的巨人,實在很難想像他會有那麼細膩的心思。
看來,這世上果然是什麼人都有呢。
隨著一天天過去,“藍色啤酒海”的準備工作也一一完成,屋子裏的裝潢全是兩個男人一手包辦,海洋從海邊搬來漂流木擺設在店裏,並且整理了屋前屋後的庭院,耿野把殘破的木頭重新拋光上漆,廚房的器具由她負責購買打理,餐廳裏的地板和桌椅則由小嵐全面刷洗。
“曉夜姊,你喜歡那隻大猩猩哪裏啊?”
正在削馬鈴薯,準備煮咖哩飯的曉夜愣了一愣,一不小心差點削到自己的手指,她忙停下手中的工作,抬頭看著不知何時湊到桌邊的封青嵐,好半天答不出來。
耿野和海洋都在屋外忙,屋裏就她們兩個隔著木桌大眼瞪小眼的。
“怎樣?你喜歡他哪呀?”
“咳嗯。”曉夜清了清喉嚨,有些不自在的問:“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他又兇又粗魯,說話又大聲啊。”小嵐一點都不懂,百思不得其解的問:“你怎會喜歡上他呀?”
喜歡?
她還真沒想過這問題,可總不能要她對這女孩說她只是哈那傢伙的身體吧?
曉夜不自覺地看向窗外做著木工的耿野,他打著赤膊,一邊和海洋說話,一邊拿鐵錘敲打修理著木桌,窗外是萬裏無雲的藍天,陽光熾烈毒辣,他在驕陽下工作,不一會兒就熱得滿身大汗,他卻像是對這地獄般的酷熱習以為常。
他身上的汗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背上的肌理隨著他每一次的使力而流暢的運動著,像是正在奔跑的花豹一般。
海洋拿了一瓶冰啤酒給他,他接過手,灌了一口,海洋開口不知說了些什麼,耿野一聽,仰頭暢快的笑了出來。
他開朗的笑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教她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喜歡嗎?或許吧。
“曉夜姊?”
“嗯?”她聞聲拉回視線,見到一張湊得更近的瞼蛋,才發現自己竟看他看得出了神,臉上不禁紅了一紅。
“怎樣?”小嵐雙手撐著下巴,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鍥而不捨的繼續追問。
“我……”她強忍尷尬,清了清喉嚨說:“他還是有他的優點。”
“什麼優點啊?”小嵐翻了個白眼,吐槽的說:“大猩猩年輕時是真的還滿帥的,但他現在都已經三十好幾了,又老又自大,哪裏有優點啊?”
“譬如說他人很好啊。”曉夜忍著笑,幫耿野說話,“還有很守信用啊。”
“你怎麼知道他人好又守信用啊?”小嵐咕噥著。
“他要是人不好,憑你這又臭又硬的脾氣,沒事就對他又咬又踢的,一般人早不知把你痛扁幾次去了,他卻頂多把你臭罵幾句而已。”她點了小嵐鼻尖一下,笑著說:“至於信用,他雖然口頭上答應****會照顧你,但這事本來是死無對證的,他大可以放著你流落到孤兒院或寄養家庭裏,他一個大男人,沒結婚沒孩子的,怎會懂得如何帶小孩?他若真撒手不管,也不會有人怪他的,但他卻還是把你帶在身邊,不是嗎?”
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道理。
封青嵐蹙著眉頭,想了一想,然後看看外頭的大猩猩,又看看眼前的鄔曉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你真的喜歡他啊,我還以為只是耿叔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呢。”
她臉一紅,揚眉反問:“他是癩蝦蟆,那跟在他身邊的你是什麼?小青蛙嗎?還是小蝌蚪?”
“才不是呢,我又不是他生的。”封青嵐跳了起來,雙手擦腰,揚起小鼻子,趾高氣揚的說:“他是癩蝦蟆,我媽可是天鵝,所以我怎麼也算得上是一隻小天鵝,了解嗎?”
曉夜見她那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喂,我可是說真的,我媽以前可是個大美人,雖然有我這個拖油瓶,還是有很多人追呢。只是她不想再嫁,所以才每次都拿耿叔當擋箭牌。”她說到這兒,有些悻悻的坐了下來,重新撐著下巴,瞧著天花板說:“有一回,追她的那個男人實在太過死纏爛打,剛好耿叔休假回來,媽忙叫耿叔過來,為了取信那男人,還賄賂我叫耿叔爸爸聽。”
小嵐說著說著笑了出來,邊笑邊說:“誰知道耿叔不只自己回來,還帶了海洋叔叔,他們兩個一進門,說不到幾句話,那家夥就嚇得落荒而逃了。”
曉夜可以想像那位想追美女的男人,乍見野人般的耿野和高大的海洋時萬分驚恐的模樣,不覺也笑了出來。
小嵐咯咯笑了一陣子,沒多久笑聲漸息,表情變得有些落寞。
知道她想起了過世的母親,曉夜伸手覆住她的小手,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以前耿野和海洋常去看你們嗎?”
小嵐搖搖頭,“還好,他們很忙,一年只會回來一兩次,有時候只待幾天,有時候就久一些。”
回來?一年一兩次?
曉夜微微一愣,“他們是做什麼的?”
“我不清楚耶,好像是在國外幫人做事的樣子。有一陣子我好希望媽媽嫁給海洋叔叔喔,但是他們兩個都沒那個意思,虧我還幫忙牽了好幾次紅線,替他們制造機會耶,結果每一次都不了了之。”她嘟著嘴咕噥。
這鬼靈精。
曉夜聽了不禁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腦袋,“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
“我現在知道了。”小嵐皺皺鼻子,然後轉頭瞧著她,忽然咧嘴一笑,“不過這次不一樣啦,你喜歡耿叔嘛,對不對?”
“你呀,古靈精怪的,”曉夜紅著臉,想瞪她一眼以示警告,但看了她那無辜的表情卻笑了出來,只能又好笑又無奈的說:“小嵐,你別瞎胡鬧,我是說真的,感情這種事很難說,喜歡不一定就會愛上,談戀愛也不表示一定就會結婚,誰也不曉得明天究竟會怎樣,只能讓它順其自然,你懂嗎?”
“不懂。”她嘟著嘴說。
曉夜笑了笑,扔了個馬鈴薯給她,“不懂沒關係,等你以後談了戀愛就會懂了。快中午了,幫我個忙,把皮削一削,我進去看看水滾了沒有。”
“中午吃什麼?”小嵐一伸手,俐落的接住。
“咖哩雞燴飯。”
小嵐歡呼一聲,站起來傾身探頭揚聲道:“曉夜姊,我的要辣一點喔!”
“知道了。”
曉夜頭也不回的笑著回答,對她擺了擺手,就轉進廚房裏去了,但一進了廚房,臉上的笑容卻緩緩消失。
她原想多問一些關於耿野的事,卻又怕引起小嵐太多的關注。
那男人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疤,新舊傷痕都有,有次她曾脫口問起,他只是隨口說是以前的職業傷害,但什麼樣的職業傷害會造成如此多的傷疤?她為他曾受的傷而心疼,也越來越想知道關於他的事情,但卻不敢多問,怕他會反問她的過住。
她告訴自己不要太關心他,卻總是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喜歡嗎?
她的心口一顫,希望只是喜歡就好。
現在的她,實在負擔不起更深刻的情感呀……
* * *
不覺間,夏日,已過了一半。
忙碌又愉快的日子眨眼而逝,七月三十,萬里無雲,這天“藍色啤酒海”正式開張大吉。
前幾天開始,耿野和海洋就到地方報社登了廣告,還親自到附近住家分發傳單,雖然她對這家啤酒屋的成功難有信心,仍盡全力弄了許多好菜。
早上十點,廠商送來了生啤酒;十一點,她將廚房裏的準備工作搞定。
這一天的十二點是良辰吉時,海洋不知從哪買來了好長一串鞭炮,耿野在正午時分點燃,鞭炮在藍天艷陽下劈啪作響,小嵐興奮得在旁觀看,又叫又笑的。
可惜,多數的人一進門才看到海洋就嚇得又縮了腳,只有幾位膽子夠的,鼓起勇氣走了進來,但在身形高大、面孔冷峻的海洋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壓力之下,也多是速戰速決,有的甚至連桌上那杯啤酒都沒喝完就結帳走了。
整天下來,客人只有小貓兩三隻。
人少,早在她預料之中,所以不怎麼失望,可那兩大一小,似乎也不覺得人這麼少有什么問題,照樣在店裏吃吃喝喝、說說笑笑的。
除了客人少之外,她這些日子來的生活幾乎是正常的,好平凡、好正常,他們像一家人一樣,每天一起去打開店門做生意,一起做事、聊天、吃飯、看電視,甚至偷空一起出遊到海邊玩水撿石頭。
生活是如此簡單、如此平凡,她珍惜這樣的平凡,非常非常的珍惜。
她知道無論以後會如何,她絕不會忘了這一段日子。
一個大浪打來,她驚呼忙退,卻撞上耿野的背,他笑著抱住她的腰,將她扛上肩就往後跑。
她在他肩上又笑又叫,直到他將她放倒在海灘石上,她仍笑個不停。
他俯身在她身上,古銅色的臉上漾著笑,“嘿,美女,我救你一命,你要怎麼報答我啊?”
“救我?我還以為是哪裏來的山頂洞人要把我扛回洞裏去呢。”她揚眉,哼聲用力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山頂洞人?哈,那現在山頂洞人肚子餓了——”他抓住她的手,張大了嘴,作勢要咬。
“救命啊,放——”她佯裝害怕,發出尖叫,叫聲喊到一半卻戛然而止,因為這男人竟然一根一根的舔起她的手指,害她倒抽口氣,差點噎到。
他看著她,笑得又賊又壞,一雙黑瞳深幽如潭,害她心口小鹿亂撞,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他舔完了手指,如她所願的吻上了她的唇,她呻吟一聲,弓身迎向他。
耿野輕笑,他真是喜歡這女人如此熱烈的回應,她天生就相當性感,他再輕微的碰觸都能引發她一聲嬌喘、一陣輕顫,她是如此讓他愛不釋手、意亂情迷。
“咳咳,先生。”
可惡,再讓他吻個五秒。
“咳咳咳,小姐。”
兩秒,再兩秒就好。
“對不起,兩位,打擾一下!”
瞧地上那兩位吻得如火如荼,眼看就要上演限制級鏡頭,一旁的警察伯伯趕緊大喝一句,試圖阻止這兩人繼續下去。
這一喊,可教鄔曉夜回過神來,她一見那警察,立刻羞得滿臉通紅,忙推了推耿野,要他住手。
該死,到底是哪裏跑來的程咬金?
耿野不甘願的住手,老大不爽的站起身,一張臉因欲求不滿顯得有些兇惡火爆,“什麼事?”
“有人聽到這小姐喊救命。”警察伯伯忍苦笑看著他們,雖然他一過來就發現是兩情相悅,還是公事公辦的問道:“小姐,這人你認識嗎?”
曉夜又羞又窘,有些慌亂的站起來,滿臉通紅的點了點頭。
“他是你老公?”
她搖搖頭,尷尬的拉好衣裙,直想挖個洞鑽進去。
“男朋友?”
她點頭,卻還是羞得無法開口。
“他強迫你嗎?”
她一張小臉紅得直發燙。
“小姐?”
她飛快的瞥了那位警察伯伯一眼,好半天才有辦法紅著臉張嘴道:“沒有。”
原本乖乖站在一旁的耿野忍不住笑出聲來,曉夜氣得送了他一拐子,卻仍止不住他的笑。
“咳嗯。”警察伯伯清了清喉嚨,死命的忍住笑,正色告誡道:“先生,這裏是公共場所,不是旅館,在外頭打野戰,是會觸犯刑法第十六章妨害風化第二百三十四條公然猥褻罪的,這次就算了,別再犯了,做愛做的事,還是回家裏做才不會觸法,懂嗎?”
“是,我知道錯了。”耿野露齒一笑,“下次改進。”
還下次?鄒曉夜瞪他一眼,又羞又惱的踩了他一腳。
“喂,女人,很痛耶。”
耿野大聲抗議,曉夜聞言舉腳又要踩,“就是要你痛!”
“有沒搞錯啊?你自己也說了,我沒強迫你啊!”他忙閃,大聲喊冤。
“你還說!”她面紅耳赤的,這次連手都用上,兩人頓時又追打起來。
見這兩人又鬧了起來,警察伯伯搖搖頭,笑著轉身走開。
遠處蹲著撿石頭的小嵐見沒什麼大事的樣子,立刻重新和海洋研究起地上的石頭花紋。
不久,夕陽西下,滿天星鬥涌現夜空,笑鬧聲依舊不絕,久久……
* * *
耿野睜開了眼,在黑夜中。
暗黑的夜裏,寂靜依然,他不知是什麼驚醒了自己,但全身肌肉卻不自覺的緊繃了起來。
下一秒,毫無預警地,劇烈的震蕩乍起,耿野反射性地在第一時間跳了起來,那搖晃是如此劇烈又突然,他差點以為他還在夢裏,但附近沒有震耳的槍炮聲,沒有熊熊的火光,然後他聽見了那低沉的鳴吼咆哮。
頻率極低的地鳴聲打破了寂靜,一時間,彷彿連空氣都在震蕩,天搖地動中,柔軟的床墊晃得如布丁一般。
地震。
不再以為是作夢,他立刻下床開門,不讓門因震動而卡死。屋子先是上下震動,接著左右搖晃,好似這房子只是個巨人手中的玩具一般。
小夜燈昏黃的光線下,他瞥見頭上的燈具在晃動,兩個大步就跨上床將那女人給移到一旁,以免燈掉下來打到她。
整棟屋子依然還在搖晃,她放在桌上的小盆栽摔落地上,浴室裏傳來玻璃碎裂聲,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在跳動。
就在他考慮要帶人逃命時,地鳴聲卻開始消失,搖晃隨之減緩,然後漸漸的,一切歸於平靜。
地震的發生,從開始到結束,不過數十秒而已。
方才那驚天的震動,好似假的一般。
夜仍深,很深,很靜。
床上的人仍在睡夢中,呼吸平穩。
他微揚嘴角,無聲的走了出去,到另一間房查看小食人獸。
小嵐熟睡依然,絲毫不受將近五級的地震影響,倒是身上薄被都快被她給踢下床去了。
替小嵐拉好了被子,確定一切無誤,他才回到臥房,誰知一進門,就看見那女人直挺挺的坐在床上。
她的眼睛是睜開的,卻沒有焦距,臉上的表情壓抑,像是在害怕什麼,然後她無聲無息的下了床,走向他。
她的動作十分詭異,腳步蹣跚,甚至有些搖晃,像是十分費力,她拖著腳步走到他面前,他甚至能聽見她急促的喘息。
有一瞬間,他想叫她,卻看見她無神的眼蓄著淚,她臉上毫無血色,白得幾乎能看到她皮膚下的血管,他站在門邊無法動彈,看著她無聲無息的越過他,然後握住了他方才關上的門把。
這女人在夢遊。
他一怔,醒悟過來。
她伸出一隻手,握住它,卻沒旋轉喇叭鎖,只是用力往下扳壓,門當然動也不動,剎那間,她像是要崩潰一般,但她沒有,她只是僵在原地,嘴裏輕聲低喃著。
“冷靜下來,別胡思亂想,再試一次……再試一次……”
她的聲音好輕好輕,輕得他幾乎聽不清。
然後她抬起顫抖的左手,和右手一起握住門把,用盡所有力氣再扳一次。
門把依然動也不動。
“不、不要這樣對我……”
她喃喃自語,不信的再扳,它還是不動。
下一秒,她突然就崩潰了,她用力的一試再試,兩只手抓著門把,發了瘋似的搖晃它,淚水從她臉上滑落,她喃喃嗚咽著,憤怒的敲打著門板。
“不、不要、不要這樣……開啊、打開啊……”
耿野看得觸目驚心,忙上前想叫醒她,誰知手才碰到她肩頭,卻見她驚叫一聲,突然回過身,驚恐萬分的直退,卻因撞到門板而滑落在地,她抬手亂揮,像是要阻擋惡魔靠近。
“不,別抓我回去!我不要、我不要再待在這裏——”
“曉夜,醒醒。”他硬挨她一記拳頭,乘機拉住她的手。
“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滿臉是淚,手腳並用的掙扎著。
怕她傷到自己,他鉗住她的手腳,將她整個人壓在地上,大聲喊道:“是我,你在作夢,醒一醒!”
“走開、走開——”
“曉夜!”他抓緊她的手,大喝一聲。
“求求你們,放我走……放我……走……”她卻聽若未聞,只是弓起身子哭喊著,全身因激動和害怕而顫抖。
“該死!”她的淚成串的掉,哭得泣不成聲,他只覺得憤怒,低低咒罵一聲,俯身吻住她,試著將她從惡夢中喚醒。
一開始,她仍在掙扎,仍在哭泣,他不知道過了多久,然後漸漸的、緩緩的,她平靜了下來,好一會兒之後,她開始回應。
他鬆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她。
她睜開眼,但這回不再空洞無神,淚光閃閃的黑瞳中,清楚映出他的身影。
“醒了嗎?”他伸手用拇指抹去她頰上的淚痕。
“你在做什麼?”她有些困惑,不懂他和自己為何躺在地上。
“你作惡夢,在夢遊。”他起身,抱著她回床上。
她好累,只覺得疲倦,全身乏力,曉夜任他把她抱回床上,好半晌才聽懂他說了什麼。
“夢遊?”她還是茫然。
“對。”他將她安置在床上,她一臉無助的表情,教他心頭一緊,伸手將她額上汗溼的發給拂到耳後,沙啞的道:“夢遊。”
該死,這女人剛剛把他嚇死了!
她的臉死白一片,唇瓣依然微微輕顫,就算是清醒的此刻,她看起來仍像只劫後餘生的溺水小貓。
“你夢到什麼?”
她瑟縮了一下,不自覺地閃避他的視線,閉上眼,啞聲道:“我……忘了。”
耿野黑眸一暗,肌肉緊繃。
可惡,她在說謊,不管她夢到什麼,她一定記得,清清楚楚的記得。
不知為何,他有股衝動想知道她到底在怕什麼,但方才她在夢裏是如此的害怕驚恐……
他知道他可以逼問她、強迫她說,他熟悉惡夢,曉得現在的她一定比平常要更加脆弱,只要他施加點壓力,她就會說。
但他不想她再次崩潰,一個晚上,一次就夠了;何況,他該死的寧願她主動開口,寧願她主動告訴他。
告訴他,她在怕什麼?在逃避什麼?
告訴他,為什么她的肩背上有一道難看的刀傷?
告訴他,為什么她出門在外時總是不時查看四周?
告訴他,為什么她一個平凡女子,枕頭下竟然有槍?甚至隨身攜帶?
耿野看著她蒼白的臉,沒開口再問,只是鬱悶的在她身邊躺下,伸手將她攬進懷中。
她順勢偎近,環抱住他的腰,像是抱著救生圈一般。
方才那一瞬間,她還以為他會問,她不希望他問?因為她不想說謊,也沒力氣再編織謊言,但她更不想失去他。
不要是現在,至少再多些日子,再多幾天,再讓她收藏多一點、記得多一點這種平凡幸福的日子。
幸好,他什麼都沒問。
幸好……
她更加偎近他,直到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他的體溫。
聽著他安穩的心跳,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沒來由的安了心,一聲一聲規律的心跳,安撫了她的焦慮,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完全放松下來,再次緩緩滑人深沉的睡夢中。
她的氣息變得又緩又長,耿野曉得她睡著了,他摟著她,眉頭卻不自覺緊蹙,久久無法成眠,直到晨曦乍現……

冰沁 10-09-2006 09: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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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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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權利保有自己的隱私。
原本,他是這麼想的,所以即使在一開始就察覺到這女人帶著槍,他仍不以為意,因為他自己也帶槍,海洋也是。
曾經有段日子,他們都槍不離手,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沒有槍在身上,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
所以基本上,只要她不是對他所關心的人意圖不軌,他不覺得那有什麼,何況經過幾次觀察下來,他知道她的槍只是用來防身,他甚至懷疑她懂得用它,至少她還知道要替槍做保養。
他一有機會就摸出她的槍來檢查過了,她用的是點二二的手槍,輕巧方便,易於攜帶;她有兩把,一把在枕頭下,一把在她隨身帶著的包包裏。
這女人到哪裏都帶著她的包包,就算放下來,也都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看著她在廚房及餐廳遊走,忙著煮飯炒菜,不時和像她跟屁蟲的小嵐說說笑笑,他的眉頭更加緊蹙起來。
她今天穿著寬鬆的米白色麻衫及長褲,一頭烏黑的長髮用一根簪子盤起,幾縷髮絲溜了下來,當她移動時,它們就在她頸邊晃蕩,整個人看起來既清爽可人又溫柔婉約。
像她這樣如此平凡又家居的女子,為什麼需要武器防身?
不,別抓我回去!我不要、我不要再待在這裏——
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求求你們,放我走……放我……走……
她昨晚恐懼哀切的哭喊又在耳邊響起,他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棋子。
難道她曾被人囚禁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該死!
啪地一聲,海洋從網路上好不容易競標下來的水晶人物象棋,被他不自覺地用力一握,古中國衛“士”的頭就應聲而斷。
那個透明衛士的頭在棋盤上滾了兩滾,撞到海洋那一方的戰“車”,才終於停了下來。
耿野瞪著那顆小小的腦袋,然後慢慢、慢慢的抬起頭,只見坐他對面的海洋面無表情,但一雙眼卻直盯著那顆精致小巧的水晶腦袋。
“呃……哈……哈哈……”他張了張嘴,乾笑幾聲。
海洋瞇起眼,仍瞪著那顆頭。
“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耿野繼續陪笑,卻提高了警覺,準備他一有任何動靜就跑。
海洋終於抬起頭,視線卻停在仍在他手中的斷頭衛士的身體。
“呃,這個,還給你……”耿野拎著那身體,小心的將它放到棋盤上,涎著笑臉說:“我想,用三秒膠黏一黏,應該還可以用。”
海洋臉一沉,整個人豁地站了起來。
他一動,耿野立刻跳起身往後移了三尺,舉手喊道:“嘿,我說了抱歉了。”
海洋大踏步朝他走來,耿野溜得比猴子還快,沒幾步就跑出大門,嘴裏還直叫:“死光頭,都和你說我不是故意——靠,我的頭髮!他媽的,光頭佬,你玩真的!”
他才回頭罵沒兩句,就見五、六把飛刀迎面而來,嚇得他連忙低頭就閃。
“有沒有搞錯?!”他左閃右閃,躲過了幾把刀,後頭卻還有幾把刀,亮晃晃的刀影在空中閃爍,搞得他眼花撩亂。
“哇咧,你這死光頭佬,有象棋沒兄弟——”他火大的抓起一旁的廢木板再擋住三把,嘴裏不甘示弱的喊道:“他媽的,你以為你有飛刀了不起啊,有膽就出來和我空手較量!”
漫天的刀雨停了,耿野丟下木板,喘了兩口氣,卻見海洋站在門口,甩了甩兩只蒲扇般的大手,鬆動指節,剛硬的臉上露出野蠻的微笑。
Shit!說錯話了!
這傢伙那麼大隻,和他摔角自己哪討得了便宜?
可這時再要改口已是不及,耿野只能在心裏暗暗叫苦,卻只能逞強的露出笑容,對他擺了擺手。
下一瞬,他只覺得自己被一列火車給攔腰撞上,雖然早有準備,他仍被撞得七葷八素,幾個回合較勁下來,差點被這死光頭整得半死。
不管了,面子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就在他被壓制在地,痛得快受不了,準備舉手拍地投降時,突然聽得天使般的救命話語。
“耿野、海洋,吃飯了。”
曉夜從餐廳裏走出來,誰知卻看見那兩個男人像疊羅漢似的在草地上纏成一團,耿野被海洋勒著脖子,整張臉漲得通紅。
她看著他們,然後眨了眨眼,狐疑的問:“你們在幹嘛?”
一聽到可以吃飯了,海洋馬上鬆了手,他站起身對曉夜露出微笑,難得的開口道:“太久沒運動了,他找我練身體。”
練身體?
她讓路給這位心情愉快的巨人通過,卻見耿野痛得齜牙咧嘴、面孔扭曲,一副全身筋骨酸痛的模樣。
“你還好吧?”她笑看著他。
“你說呢?”他哭笑不得的一邊旋轉著右臂,松動筋骨,一邊朝她走去。
“你閒著無聊找打挨嗎?”瞧他臉上沾了些塵上,發上也黏著幾根青草,她忍不住伸手替他拍去草泥,但額角的小擦傷卻微微滲出了血,可不是拍拍就能了事,她秀眉輕蹙,試探的以指腹輕碰了一下,“疼嗎?”
她的動作是如此自然,他不由得愣愣地看著她,任她擺弄,半天沒說一句話。
“喂,耿野?”這男人傻啦?她在他眼前揮揮手。
“什麼?”他眨眨眼,兩眼卻仍直盯著她。
瞧他那傻樣,曉夜嘴角噙著笑,“問你疼不疼呀?傻瓜。”
“哪裏?”他呆呆開口,一臉茫然。
她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搖搖頭,牽著他的手就往餐廳裏走,讓他在椅子上坐好,翻出之前以防萬一買來的急救箱,替他額角的小擦傷清潔消毒再貼上OK繃;之後她發現他手肘上也有擦傷,便一並處理起來。
看著眼前動作輕柔的小女人,耿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脾氣暴躁又憤世嫉俗,難免容易和人起衝突,長那麼大,他幹過的架連他自己都數不出來,大大小小的戰役更是不計其數,但從來就沒那個人會在事後如此溫柔的照料他,更何況是這種小到連他本人都沒啥感覺、無關痛癢的小傷。
連少數幾個關心他的人,也因為早就習慣他和人打架,頂多是丟些紗布、酒精、OK繃給他就很偷笑了,就算是海棠,也很少會替他擦藥。
但是她照顧他的動作卻如此自然,彷彿這一切是很正常的事。
她半跪在原木地板上,垂眉斂目地處理他手肘上的擦傷,嫩白的小手在觸及他傷口時,輕得如蝴蝶一般,像是伯弄痛了他。
她貼上了OK繃,然後抬起眼,黑眸對上了他的視線。
“很痛嗎?”
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胸口,他無法說話,只微微搖了搖頭。
他的視線如此直接,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粉臉微紅的挑眉輕問:“怎麼這樣看我?”
“你……”他伸手輕觸她白皙的臉龐,聲音有些沙啞,“好漂亮。”
她呆了—呆,滿瞼酡紅,羞赧的站起身,啐道:“油腔滑調。”
見她轉身要走,他忙拉住她的手,脫口就道:“我是說真的,我喜歡你。”
他說的是如此認真,不像以往那般嘻皮笑臉,她既錯愕又慌亂,一顆心跳得飛快。
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在腦海裏迴盪,一股無以名狀的感覺流竄著四肢百骸,讓她一陣暈然,她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卻只能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沒話好說?”他挑眉。
“呃……我……”她紅著瞼,張了張嘴,瞧著他那張幾乎已刻劃在心頭的臉,腦海裏一片空白,下一秒,她終於吐出兩個字:“謝謝。”
謝謝?
耿野張大了眼,瞪著她看,他有沒有聽錯,她說“謝謝”?
曉夜回瞪著他,一張臉紅得發燙。
天啊,她說什麼?謝謝?
老天,她什麼不好說,幹嘛說“謝謝”啊?
她尷尬得無以復加,慌張的抽回手,連忙道:“呃,吃飯了,再不吃就冷了,我去添飯。”
語畢,她立刻轉身落荒而逃。
瞪著她倉皇跑進廚房的身影,耿野皺眉,不解的搔搔下巴。
謝謝?
什麼意思啊?
他和她說他喜歡她耶,結果她回答“謝謝”?這是怎樣?謝謝,她很高興他喜歡她嗎?如果是這樣,那她應該回答“我也是”啊!還是說她事實上並不高興聽到這個,因為她不喜歡他?又不好意思潑他冷水,所以只好回了一句“謝謝”?那現在到底是怎樣?她是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還是他喜歡她把她給嚇到了?他喜歡但她不喜歡,不喜歡還是喜歡不喜歡歡喜——
靠!他媽的,怎麼那麼麻煩,搞得他頭都昏了!
管他的!不想了!
他咕噥著甩甩頭,爬了爬一頭亂髮,邁開大步吃飯去。
* * *
“謝謝?”海洋把視線從電腦螢光幕上拉到一旁的好友臉上,一臉詫異的問:“你和她告白,結果她說‘謝謝’?”
他上上下下把耿野瞧了一遍,下一秒,他噗地一聲,跟著就忍不住拍著膝蓋哈哈大笑起來。
“謝謝?哈哈哈哈——謝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殺的,早知道就不要和這死光頭說了!
“我不是和她告白,我只是說我喜歡她。”瞧這死禿子越笑越誇張,耿野臭著一張臉,指著螢幕催促道:“媽的,你笑夠了沒?資料、資料!”
“你和她說你喜歡她,就是告白。”海洋露齒訕笑。
“喜歡是喜歡,我他媽的又不是說——”他一愣,話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臉色有些難看。
“不是說什麼?”海洋嘿笑起來。
“是不是什麼都不關你的事。”他一瞪眼,厚著臉皮硬是將話題轉開,“你他媽的到底查出個鳥來沒?”
“你急什麼急,你在人家家裏翻了半天,除了她皮包裏這些假證件,還不是什麼屎都沒翻出來。”海洋哼聲,說歸說,卻還是將視線調回到螢幕上,兩隻大手飛快的敲打著鍵盤。
說到這個,耿野臉色就更加難看。
要不是那女人什麼也不和他說,他用得著這樣偷偷摸摸嗎?他不想她再這樣煩惱下去,卻又不願意逼問她,只好暗著來。
誰知道,她偌大的屋子裏,竟然連一張證明她身分的文件或資料都沒有,沒有相簿照片、沒有往來書信、沒有稅務通知、沒有通訊紀錄、沒有畢業證書、畢業紀念冊,她甚至連戶口名簿也沒有。
搜了半天,他最後只在她包包裏找到幾張寫著“張淑芬”的證件。
一開始他還以為她連名宇都騙他,但很快就發現這些身分證、健保卡、駕照、行照,統統都是假的,它們全是制作精良、足以亂真的假證件,今天若非是遇到他和海洋,只怕沒有多少人看得出來。
全部的東西,只有信用卡是真的,不過卻也是以張淑芬的名字去申請的,但也因為如此,讓海洋能經由她提供給銀行的假信用資料一路追查下去。
嗶嗶——
電腦發出聲響,一個大紅色的禁止符號突然跳了出來。
“怎麼回事?”耿野皺眉。
“駭客。”海洋簡短回答,敲打鍵盤的手指運作得更快。
“我以為你才是駭客。”他咕噥,不爽的瞪著螢幕上開始跑出奇怪的符號。
“她的資料受到隱形程式的保護,只要一有人調閱,程式就會自動破壞入侵的主機係統,並回覆通知原始程式人。”
“你現在幹什麼?”他聽得一知半解,只得再問。
“解決那個想破壞我係統的程式,追蹤對方的位置。”
他話才說完,整個螢幕畫面突然一白,然後出現英文警告。
警告,禁止入侵,否則一切後果自行負責!
海洋冷哼一聲,連續敲下幾個鍵盤,畫面一閃,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資料,它們接二連三的不斷跑出,他滿意得正要將其下載,忽然所有資料一條一條開始消失,對方放出的程式病毒不只吞了那些資料,還試圖破壞他的硬碟,若不是他防火墻做得好,只怕整臺電腦硬碟都會被全部清空。
好樣的。
他冷笑,不甘示弱的再敲鍵盤,開始一一清除這人在網路上設下的障礙,對方還沒上線,他把握時間,靠著那些障礙程式的IP位址,勢如破竹的一路從新加坡、雅加達、東京、洛杉磯、溫哥華追蹤下去,當他追到西雅圖時,情況又再生變。
所有的病毒都消失殆盡,螢幕又恢復成一片空白。
“現在又怎麼了?”耿野瞪著那片空白,開口問:“找到了嗎?還是你電腦壞掉了?”
“沒,這些位址都只是障眼法。”海洋敲敲螢幕,“看。”
你是誰?
螢幕上出現三個英文字。
“對方上線了。”海洋邊說,邊打字回答。
一個好奇的人。
好奇什麼?
海洋只回了三個字,用中文。
張淑芬。
對方沉默很久,將近一分半鐘。
海洋挑眉,敲了另外三個字。
鄔曉夜。
對方立刻敲了一句髒話。
狗屎!別打這名字,立刻斷線!
下一秒,螢幕上所有的東西忽然又開始消失。
“該死!”海洋咒罵一聲,又敲起鍵盤。
“搞什麼鬼?”
“對方斷線了。”海洋停止敲打鍵盤,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他眉一擰,倏地用最快的速度伸手一扯,立刻將網路線和數據機扯了下來。
“哇靠,你幹嘛?”耿野嚇了一跳,搞不懂他在做什麼。
“你說她可能曾被囚禁?”海洋轉過來看著他,“她的證件也全是假的,對吧?”
“你是說……”耿野臉色一變。
“她被人追蹤,而且是很全面性的。”海洋面色凝重的說:“幾年前我曾聽說有人寫了一套程式係統,它可以偵測網路上所有流通的資訊,有無加密都不重要,那程式可以攔截所有上線流通的宇元,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傳說,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因為有人正在用這套係統追蹤你的女人,所以對方才會在我一打出她的名字時要我立刻斷線。”
耿野越聽臉色越難看,他想了一下,瞪著那被扯下來的網路線,問道:“剛才時間夠人追蹤到這邊嗎?”
“不夠,我扯得很快。”海洋扔下網路線,看著他說:“不過那是指一般情況,如果我聽到的那個程式係統的傳說是真的,對方就有可能追到臺灣來,確切地點不可能,但區域範圍可能已被鎖定。”
耿野一陣沉默,眉頭越擰越緊。
“那位駭客會如此驚慌,可見在追她的人不但手段高明,且勢力龐大,就算不是情治單位,恐怕也很難搞,你最好盡快直接去和她問清楚。”海洋將桌上那些證件收一收還給他。
耿野接過手,腦海裏思緒飛快的轉,滿臉陰鬱。
直接去問她?他就是不想逼問她才會這麼偷偷摸摸,但現在情勢所逼,就算那些人追來的機率只有千分之一,他還是得警告她。
真他媽的該死!
他沉著臉站起身,惱火的爬著黑髮,往樓下走去。
海洋挑眉揚聲開口,“阿野?”
“我知道啦。”他雙手插在褲口袋裏,頭也不回,認命的道:“我會去問的。”
* * *
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雖然說是要問,他看著那女人,卻難以開口,一整個下午,他在她附近左晃右晃,一拖再拖,拖到連海洋都忍不住皺起眉頭,頻頻對他使眼色。
他只是裝作沒看到。
然後黃昏了,然後夜深了,啤酒屋打佯前,海洋又將他拖到一旁警告他一番,才放他回家。
小嵐九點就被曉夜帶回去準備就寢,她照顧完那小鬼之後又回來幫忙,雖然晚上客人一樣只有小貓兩三隻,但當他開車載她回家時,她早已累得眼皮都快合起來了。
其實他也知道該盡快問清楚,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想。
可惡,她為什麼不自己先說呢?
話說回來,她有為什麼要告訴他?他又不是她老公,她本來就沒義務什麼事都和他說……
但這女人和他上床啊!
耿野利用另一間浴室洗完澡,回到她臥房,盤腿坐在床上,一臉鬱悶的瞪著浴室門,裏頭傳來她淋浴的聲音,要是在昨天,他七早八早就摸進去和她洗鴛鴦浴了,怎麼可能還窩在這裏,可他現在卻半點心情也沒有。
是啊,她是和他上床沒錯,但她也沒說她喜歡他啊。
想到這個,她那句“謝謝”又冒了出來,害他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他實在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對這女人的回答這麼在乎,也不曉得他幹嘛要計較是她先主動和他提起那些過往,或是他先開口追問?
天殺的,他以前又不是沒和女人上過床!
為什么這個女人就是有辦法搞得他滿腦子胡思亂想:心裏七上八下的?
他媽的,他通常只有在對付敵人時才會花腦筋去思考,怎么可能把時間花在女人身上,可以前他遇到的女人,也沒哪個像她一樣,對自己的事幾乎什麼都不說,雖然他自己也是這樣,但是……
啊不管啦!反正他就是不爽啦!
他該死的就是想知道更多她的事情,關於她的一切,她是怎麼長大的,她最喜歡的是什麼,最討厭的是什么,他全都想知道!
他不懂在他腦海裏的這些關於她的問號是怎麼跑出來的,但他就是無法停止去想。
水聲不知道何時停了,她穿著浴袍開門走出來,一邊拿毛巾擦著溼透的長發,整個人看起來萬分秀色可餐,害他在她經過身邊時,忍不住一伸手就將她拉到腿上。
“好香喔。”他將臉湊到她脖子上。
“別鬧了,我頭髮還是溼的。”她笑瞪他一眼,想起身,他卻不肯放手。
“我幫你。”他說,一邊拿過毛巾,替她擦起溼髮。
見他自願幫忙,曉夜沒堅持,乖乖坐好讓他替自己擦乾頭髮,可他的動作好輕柔,沒多久她就昏昏欲睡。
她的長髮又柔又亮,帶著一股淡淡的柑菊香。
他用毛巾揉擦著她的黑髮,再用手指梳理,她仰起頭,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累了?”
“嗯。”她微微一笑,星眸半閉。
他拿來吹風機替她吹幹長髮,柔滑的髮絲漸乾,他撩起它們吹乾,再讓那烏黑的秀髮從他指間滑落。
等到他吹幹她一頭長髮時,她整個人也快睡著了。
耿野將吹風機收回浴室裏,回到房間時,就見她已像隻小貓似的在床上蜷成一團。
只不過是個女人啊。
這個和其他的有什麼不同呢?
他關了大燈躺上床,將她攬進懷裏,她習慣性的翻身偎近。
忽然間,他知道為什麼了。
“信任。”他猛然醒悟,看著她的睡臉,喃喃道:“是信任問題。”
她又打了一個呵欠,沒聽清楚他說的話,不禁開口問:“什麼?”
“沒……沒有。”
事情嚴重了!
他一陣慌亂,卻仍撫著她的背,啞聲安撫道:“睡吧。”
她用小臉磨蹭了他的手臂一陣子,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才滿意的嘆了口氣,再度睡去。
該死,是信任。
他希望她信任他、相信他,相信到能告訴他關於她的一切。
事情真的嚴重了!
天殺的,看來他這次真的完蛋了!
彷彿聽見天際響起結婚進行曲的旋律,他等著每次快被女人逮住時,必會湧現的驚慌和逃跑的衝動襲來,但是黑夜裏萬籟俱寂,他沒有跳起來衝出去,也沒有快要窒息的感覺。
事實上,他根本不想放開懷中的女人,連一滴滴的衝動也沒有。
她聞起來感覺很對、抱起來感覺很對、親起來感覺也很對,她在他懷中的感覺該死的對極了!
好吧,算了,他認了。
暗暗嘆了口氣,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唉,這種感覺真是對。
摸摸她的頭,他看著頂上的天花板,無奈的再嘆一聲,嘴角卻下自覺的微微揚起。
這麼一認,似乎在轉瞬間,腦海裏那些紛亂的思緒全安靜了下來,在眨眼間消失不見。
他咧嘴一笑,忽然有種無事一身輕的爽快。
就在這樣身心愉快的狀態下,他擁著美人高高興的進入夢鄉。
夜,深了。
月兒高掛,夜風徐徐。
末幾,一片雲飄來,掩去明月一角。
就在這時,一聲輕巧的喀啊聲忽然響起。
多年來在戰場裏訓練出來的警覺,讓耿野在第一時間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疑惑地挑眉,正以為自己錯聽,那聲響又連連輕響起來。
有人在撬門鎖?
大門門鎖轉動的聲音在黑夜裏聽來格外分明,若是旁人也許不覺得有什麼,但聽在他這種人耳裏,對方發出的聲音就像拿木棒敲門一樣沒什么兩樣。
哇,不知好歹的王八小賊,哪裏不好挑,偏偏挑了這一戶上門來行竊。
他在心裏暗罵兩聲,悄無聲息的下了床,潛行到客廳裏。
門開了,幾束如線般的紅光忽地冒出。
紅外線?
該死,不是小賊!
他一愣,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用沙發掩住身形,但在那短短一眼之間,他已藉著月光看清來人身上全副武裝,他們不只拿著最新式的槍炮,還身穿防彈衣、頭戴夜視鏡。
搞什麼?
他皺眉,算了算在半空中亂晃的紅外線。
一、二、三、四、五,總共五個人,嗯,不對,有六組腳步聲,一個沒帶槍嗎?
那些人一進門就散了開來,他無聲繞到沙發另一邊,壓低身形,潛進廚房抓了支曉夜的備用手電筒塞在褲頭後,才一個翻滾進入那些人的視野死角,然後再掩至最後一個人的身後,他妙手一伸,無聲抽出對方腰間的匕首,手一翻正要刺向敵人腰腎,突地想起這地方可不是戰場,而是曉夜的家,要是他制造了六具屍體在這裏,她恐怕會和他翻臉。
心念電轉,他將匕首一轉方向,以刀柄用力往對方太陽穴一敲,立時放到了一個,他接住那人,不讓他倒地時發出聲音,跟著又用同樣的方法往前解決了兩位,拆下他們身上的刀槍,將他們一一繳了械,還順手將那些槍全拆解掉。
這一切全都只在數秒間發生。
正當他掩至第四位身後時,對方突然回過頭,他二話不說,抓著匕首一個大步衝上前,右手一旋一回,閃電般割斷了對方的手筋,反手又割下槍帶,左手接住槍身,抓著槍身就往對方腦袋揮去。
槍托正中目標,那人發出慘叫,滿臉是血的砰然倒下,瞬間驚動了另外三人。
他暗咒一聲,兩人持槍回身,為免見屍,耿野扔了槍,在同時抓了褲腰後的手電筒打開往那兩人的夜視鏡照去,對方視線一花,一陣慌亂,胡亂開了幾槍。他避開槍口乘機上前,一腳踹倒了第一個,回身再劃斷了另一人持槍的手筋,另一聲哀號頓時響起。
就在這時,一旁被他踹倒的那人爬了起來,瞄準他開了一槍。
耿野側身,子彈高速擦過他的臉頰,他一甩手將匕首給扔了出去,直直射進那家夥扣扳機的手掌。
他再一腳勾起另一人掉在地上的槍,伸手一抓就拿著槍回頭對準第六個人的腦袋,露齒一笑,搖頭警告,“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那麼做,把槍放下!”
那傢伙才要舉槍,就發現自己面對著槍口,他嚇得臉色發白,動也不敢再動—下,怎樣也搞不懂自己這邊的人,為什麼在眨眼間全痛苦的倒在地上哀號連連。
在耿野的威喝下,他立刻丟下槍械,雙手舉得高高的。
嘿,果然沒被他料錯,第六個人還是有帶槍,不過……奇怪,那槍怎麼看起來不大對勁?
他皺起眉頭,眼角又瞄到那兩個還有行為能力的又想蠢動,害他忍不住又踹了那些王八蛋兩腳,火大的罵道:“他媽的,還動!我已經退休了!退休!就是金盆洗手!你們這些人他媽的搞不懂退休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嗎?”
眼前昏迷了三個,倒地了兩個,一個被他用槍抵著,他用槍示意那傢伙站到同伴身邊,曉以大義的道:“媽的,算你們運氣好,老子已經‘退休’了,這次饒你們一命,回去告訴你們老板,管他是誰,老子退休不幹了!再來煩我,我就直接殺過去讓他提早見閻王,聽到沒有?聽到了就快滾!下次再來,小心我直接賞你們幾顆子彈!滾!”
醒著的三個發現自己遇到了高手,本以為小命休矣,一聽他要放生,立刻轉身想溜。
“等一下!”耿野大喝一聲,用槍指指地上那些廢物,“他媽的,把你們這些垃圾同伴也一起帶走!”
他們聽了立刻又回身,一人背起一個同伴,眨眼間就消失在門口。
他冷哼一聲,將槍扛上肩頭,正要到陽臺確定來人都離開了,一回身卻看見曉夜站在臥房門口。
她一臉死白,兩手緊握著手槍,一雙大眼驚恐的直瞪著他。
慘了!

冰沁 10-09-2006 09: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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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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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微涼。
屋外,蟬聲唧唧。
看見曉夜杵在臥房門口,耿野僵在當場,正想著要如何開口解釋,卻見她忽然一言不發的回身衝進房裏,他咒罵兩句,忙追了過去。
“嘿,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也許看起來好像是那樣,但其實不是,我知道我應該早點和你說,不過那是因為我之前和你並不太熟,不是,我是說我沒有去想——”
他急著和她解釋,卻因為越急說起話來就越加語無倫次,誰知道,這女人卻好似什麼都沒在聽,進了房後抓起床邊一只黑色的包包就往外跑。
“喂,站住,女人,你要去哪裏?”見她一副想離開的模樣,他一慌,長臂一伸就抓住她包包的背帶。
“放手!”她一臉驚慌失措,用力扯著包包。
“不要!”他死命抓住背帶,兇惡的吼了回去。
沒時間和他在這裏拔河,反正東西可以再買,那些人卻隨時可能再回來,她當機立斷,扔下包包轉身就跑。
“他媽的,你還跑!”耿野一見,更加惱火,一個大步衝上前,將她給強行扛上肩頭,轉身丟回床上,俯身壓住她火大的吼道:“我只不過沒和你說我以前曾當過傭兵,你有必要因為這樣就離家出走嗎?”
被他這麼一扛一丟,曉夜整個人一陣暈眩,無力多加掙扎,他的吼叫在這時一字一句的撞進她慌亂的神智當中,直到此刻她才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她茫然的看苦他,粉唇微啟,“傭……傭兵?”
見她一臉蒼白,大眼滿是驚慌,他雙手抓住她纖細的手臂,火冒三丈的道:“天殺的,你用不著怕我!這裏是你家,你要是不爽,要走也應該是我走!你他媽的走什麼走?”
“不……不是,你不懂,我必須離開這裏!”想起那些追蹤她的人,慌亂又起心頭,她白著臉急切的道:“他們會回來的,放開我!”
“他們?什麼他們?你是說剛才那批人?他們不會回來的,除非不要命了!”他怒瞪著有如驚弓之鳥一般的她,猛然醒悟,“該死,那些人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你的!”
這裏是她的屋子,那些人當然找的是她,難怪剛剛他覺得最後那支槍長得有些奇怪,他現在一回想,才發現那東西根本不是一般槍枝,而是麻醉槍!
該死,他一整天都忙著釐清自己對她的感覺,想到頭昏腦脹,壓根忘了自己捅了個樓子——
“Shit!他們是什麼人?”他咒罵一聲,擰眉直問。
曉夜喉頭一緊,一言不發的抿著唇。
天啊,都是她的錯!
她沒有辦法不理會那位倔強可愛的少女,無法停止碰觸這個驕傲自大的猛男,所以她什麼都不再去想,她逃避地任一切失控的發展下去,告訴自己那些人不會找到她,說服自己他們已經放棄了。
但是他們找上門來了,他差一點就死了。
差一點。
就只差那麼一點點,要是他閃得再慢一些,他現在就只是具屍體了。
曉夜瞪著他,只覺得一陣的想哭。
他臉上被子彈擦傷的傷口還在滲血,雖然那傷口很小,小得只有兩三公分而已,但仍教她觸目驚心,她看見那人對他開槍,看見他差點死在槍下,卻來不及阻止,甚至叫不出聲。
那瞬間,她才發現自己愛他,好愛好愛他,但是她卻把他牽連進來,差點害死了他……
不,她沒有辦法看著他死去,現在還來得及,他什麼都還不知道,只要她離開這裏,走得遠遠的,走得離他越遠越好,遠得不會再牽連到他,這樣他就會活著,活得很好很好。
“放開我。”克制住想哭的衝動,曉夜冷著臉說。
他不理會她說的話,仍壓在她身上,瞇眼再問:“那些人是誰?”
“那不關你的事,走開!”她冷聲斥喝。
“我要知道——”他咬牙,火大的重復同一個問題,“他們是誰?”
“你這個頑固的王八蛋!”她弓起身掙扎,生氣的喊道:“放我走!”
“除非我死了!”他憤怒的咆哮出聲,氣得差點抓著她搖晃,“你聽清楚沒有?除非我死!”
“我說了那不關你的事。”這男人的頑固實在快逼瘋她了。曉夜淚眼盈眶的瞪著他,又急又氣的狠聲道:“我們只不過上了幾次床,你以為你是什麼?放開我!”
“我是什麼?我是你的男人!”他青筋暴突,氣得怒髮衝冠,“只不過上了幾次床?我們在一起可不只幾次,少說也有上百次!現在他媽的告訴我那些王八蛋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快說!”
“你這個頑固的瘋子!”她又羞又氣,滿臉通紅的吼回去:“就算有上百次又怎麼樣,男人再找就有了!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
男人再找就有了?他有什麼了不起?
他氣得眼角抽搐,惱怒的低頭就吻,用嘴堵住她那該死的紅唇。
該死,這惡棍……不公平,他怎麼可以用這招!
曉夜頭一昏,全身酥軟戰 ,只覺得又氣又惱卻又無法抗拒,她原想咬他那不規炬的舌頭,到頭來反而和他糾纏起來,然後沒兩三下,她除了回應他之外,就什麼都無法想了。
耿野褪去了兩人的衣服,用盡所有的招式愛撫她、親吻她、挑逗她,直到她嬌喘連連,全身都在顫抖,彷彿無法承受他的觸碰。
他抬起頭,雙眼黑得發亮,她向他伸出手,他卻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滿身是汗、聲音沙啞的看著她。
“叫我的名字。”他氣息粗重的說。
他要她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是他,不是別人,不是任何其他的人。
可惡,這該死的男人。
“你……”曉夜咬著下唇,因欲火難平而弓身呻吟著。
“我的名字。”他定定的看著她嫣紅的臉,堅持的說,全身肌肉繃得死緊。
她更用力的弓起身,想碰觸他,卻不得其法。
“拜託……”她輕泣出聲。
他俯身靠近她,近到離她的唇只有一寸的距離,啞聲誘哄,“小火山,我的名字。”
她受不了了,顫聲脫口說出他的名字:“耿……耿野……”
他眼底閃過一股滿意,卻仍霸道的低聲宣告,“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我的,不許你去找別的野男人。”
下一瞬間,他進入她,目光炯炯、野蠻的命令,“說你是我的。”
她喘著氣,順從的道:“我……是你的……”
“我的。”他啞聲宣告,捧著她的臉,佔有的吻住她,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和她合而為一,她緊緊攀附著他,熱情的回應著、律動著,吟唱著那熱情的旋律,和他一起飛進那只有兩人存在,卻萬分瘋狂美妙又絢麗繽紛的世界裏。
* * *
夜更深。
星辰在夜空中緩緩流轉。
曉夜瞪著玻璃上映照出的男女倒影,簡直不敢相信那雙眸氤氳、櫻唇紅豔,黑髮披散在枕上,雪白裸裎的身軀被男人覆蓋著,看來十足浪蕩熱情、慵懶性感的女人是自己。
但那的確是她,真真確確是她。
她有些著迷兩人形成的煽情畫面,卻又覺得羞窘萬分,她知道自己應該爬起來逃跑,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裏,遠離他,但是卻累得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這實在太過分了,為什么她就是無法抗拒這個男人?
她咬著下唇,好想哭。
“這只是單純的性欲。”她逞強的悶聲對著那玻璃倒影裏,看起來萬分心滿意足的男人說。
性欲?
他從倒影中看著她,黝黑的手環在她的腰上,粗糙的掌心輕撫著她的小腹,另一只手則愛撫著她柔軟的渾圓,她的身體好香、好軟,如此的適合他,從上到下都緊密的貼合在一起,像是為他量身打造一般。
“不然還會是什麼?”他挑眉,用拇指撫弄她粉嫩的乳尖。
是呀,還會是什麼?可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曉夜卻惱火起來,他不規矩的大手引起的身體反應更是火上加油,她一下子氣昏了頭,霍地拉開他惱人的魔手,回身甩了他一巴掌。
啪!
寂寥的夜裏,這記巴掌聽來格外教人心驚,直到手掌一陣火辣的疼痛傳來,她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不覺捂住了嘴,一陣慌亂。
誰知道,那挨了巴掌的男人,卻半點也不在意,反而用手肘支起強健的上半身,伸手摸摸熱辣辣的臉龐,衝著她揚眉露齒一笑。
“所以,這不只是性欲羅?”
“你……你這個……”她驀地漲紅了臉,窘迫的罵道:“無賴!”
“但是你喜歡這個無賴,非常喜歡,對不對?”他賊笑傾身向她逼近。
“胡說八道!”她紅著臉丟下這一句就想翻身下床,卻被他拉回床上壓住。
“如果這是胡說,你幹嘛要跑?”
“我沒有要跑,我只是想上廁所!”她漲紅著臉,大聲辯駁,開口衝道:“怎麼?還是我現在連上廁所都不準?”
“當然可以,只要我和你一起進去。”耿野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沒料到他會這樣回,曉夜臉紅如火燒,“你……下流!”
“是人都要拉屎尿尿,這和吃飯喝水一樣都是生理需要,這有什麼好下流的。”他挑眉起身,順手拉起她,“來吧,我陪你去上廁所。”
這少根筋的笨蛋!沒水準的野人!
“我才不要!放開我!”她抵死不從,俏臉紅透的直喊:“算了,我不想去了——”
“別不好意思,你很快就會習慣了。”他一把抱起她,就往浴字走去。
習慣?習慣什麼?上廁所嗎?天啊,她才不要在他面前上廁所!
“我說謊!我沒有要上廁所!我是說謊的!”曉夜羞窘萬分,大聲喊道:“耿野!放我下來!”
他是放她下來了,不過浴室也到了。
他把她放在馬桶上,毫不在乎自己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只是雙手抱胸的立在她身前,咧嘴笑著說:“從現在開始,你到哪裏我就到哪裏,不管你吃飯、洗澡、睡覺,或是上廁所,我都會如影隨形的跟著你,你最好快點習慣,因為除非我死了,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的。”
“你這個……”她坐在馬桶上,抬頭瞪著他,才發現他雖然嘻皮笑臉的,但卻是在說真的,不禁臉色一白,失聲開口,“你是認真的。”
“對。”他微笑點頭。
“你瘋了。”她為之膛目。
“我想應該沒有,能二十四小時貼身跟著一位美女共同吃飯洗澡睡覺,是每個男人求之不得的夢想。”他上上下下將她的姣好的身子掃視了一遍,心情愉快的道:“當然,如果那位美女還能時時保持未著片縷的美好狀態,那就更像置身天堂了!”
老天,這男人不會放棄的!
她忘了他的野人字典裏是沒有“放棄”這兩個字的,從第一天認識他到現在,她從沒見他退縮過,他是她這輩子見過最頑固、最龜毛、最不懂得變通的超級大笨蛋!
看著他的笑臉,她只覺得頭痛,不禁低頭將臉埋在雙手中呻吟,“你不知道你要應付的是什麼……”
“這點倒是真的,不過你可以改變這個不利的因素。”他蹲下身,伸手輕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收起了笑臉,定定的看著她說:“你可以告訴我是誰在追你,也可以不說,但是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放棄的,你懂嗎?”
她雙手環抱著自己,淚眼盈眶的看著他,好半晌,才顫聲道:“我……我不能……”
“為什麼?”
“我……我會害死你們的……”她哽咽地閉上眼,淚水滑了下來。
“不會的。”他堅定的說。
她卻只是搖頭,“你……不懂……”
“那就告訴我。”
她咬著唇,還是掉淚,一句話都不肯再說。
該死的!她哭得他心都疼了。
她這樣無聲掉淚,教他對那群逼迫她的人更加憤怒,耿野壓住滿腔怒火,伸手將她抱回床上,用絲被包裹住她,擁著她輕輕搖晃,低聲安慰著。
“別哭……小火山,別哭……”他親吻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的在她耳畔一再保證著,“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別哭了……你已經安全了,你懂嗎?我不會讓你出任何事的……”
他用結實的雙臂環著她,給子她擋風遮雨的溫柔保證,讓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墻開始坍方倒塌。
“你不再是一個人了,不用把所有事都藏在心裏,一肩扛下,懂嗎?”
她縮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聽著他低沉的話語,好想相信他,她真的安全了,好想好想把一切都告訴他,讓他替她擋去那瘋狂的一切。
她好累,真的真的好累,但恐懼卻仍教她顫抖。
“不……”
她的恐懼是如此鮮明的刻劃在她蒼白的臉上、在她顫動的字句中,他能感覺到她全身上下都在顫抖,抖得像身在極地一般。
耿野壓住另一股咆哮的衝動,天殺的,等他查出那些王八蛋的身分,絕對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他深吸口氣,冷靜下來,捧著她的瞼,沉聲道:“把你的眼睛睜開看著我。”
曉夜聽話的睜開眼,卻止不住淚,眼前的他只是一個朦朧的影子。
“我是個孤兒。”他抹去她的淚,緩緩開口,“從小就脾氣不好,十五歲時我因為逞強鬥狠,惹毛了黑社會的人,只好在朋友的幫助下離開臺灣,為了討生活才陰錯陽差的當了傭兵。誰知道一眨眼,我已經在這一行待了近十年,我不懂別的東西,所以我繼續待下去,一些國家或有錢的企業,雇我當保鏢甚至是上戰場,我是靠舞刀弄槍賺錢的,那是我的工作,也是我唯一擅長的。我看過很多事,也遇到很多事,我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麼,但是相信我,沒有什麼是我無法應付的。”
“我……”她喉頭一哽,淚水又成串滑落。
他擁她人懷,摩挲著她的背,低聲誘哄道:“讓我幫你。”
他是傭兵,他能應付?
曉夜好想把一切全都一吐為快,卻又有些遲疑,她能說嗎?真的能說嗎?
“相信我。”他說。
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他提供的安全保證是如此令人渴望,她累了,哭得好累,也抗拒得好累。
他不會放棄的,她知道,就算她不把事情說清楚,他也會一直跟在她身邊,直到那些人害死他。
相信我。
他的聲者在腦海裏回響,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心跳聲應和著,她深吸口氣,緊揪著絲被,下了決心,開口把自己的命運交付給眼前這個男人。
“我……十……十八歲那年,我爸媽相繼病逝……”起初,說出這些有如上輩子的生活有些困難,但是一開始說之後,它們就漸漸清晰起來,一如昨日。
她再開口,那些字句變得容易許多。
“當時我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如何過下去,後來在朋友的慫恿下,才決定一起到洛杉磯念書。前兩年,生活相當平靜,朋友和我一起租房子,各自打工,我也慢慢習慣當地的生活。第三年的暑假,一個研究機構到我們學校來徵求自願性的工讀,那是個很簡單也無害的實驗,只是要記錄一般人在某些部分神經元的腦波取樣,所以需要許多的樣本,因為不需要耗許多時間,他們提供的錢又很高,很多同學都去了,我也是……”
想到當年自己的無知,她閉上眼,不禁打了個冷顫。
耿野握住她的手,安撫著。
曉夜咽了咽口水,繼續道:“輪到我的時候,我的腦波形式十分異常,記錄的研究員以為是機器故障,他又替我測了一次,但數值還是很怪異,因為實在是太不正常了,他不以為意,覺得不可能有那么怪異的數值,依然認為是機器故障的關係,剛好我是當天的最後一個,天色又晚了,所以他就要我明天再來重做一次。”
“你第二天回去了?”
“沒有。”她臉色蒼白的搖搖頭,“我嚇到了,我不喜歡那機器給我的感覺,也不喜歡我腦波測出來的數值不正常,之後我就沒再回去過。我一直以為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因為我沒再去,也沒人再來找我,但三個月後,有一天我上床睡覺,再醒來時,我已經到了一個四面都是白色牆壁,除了一扇上鎖的門之外,沒有任何窗戶的房間——”
她忽然停了下來,兩眼直直的看著前方,恍惚中,好似又回到那個白色的房間,彷彿又能聞到那特殊的消毒藥水味……
她不禁有些微顫,不自覺的用力抓緊他的手。
“那裏除了一張床,和牆上的一只電子時鐘,什麼都沒有。時間到了,就會有人進來,進來送飯給我,進來替我打針,進來帶我去做實驗。我看不到天空,分不清楚白天或晚上,我完全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時間不斷的流逝。他們用藥物控制我,讓我完全無法反抗,只是一再一再的強迫我戴上特殊的電子儀器,利用電子儀器刺激我的神經,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
說到這裏,她突然自嘲的笑了出來。
“呵呵,你知道嗎?我甚至不曉得這些究竟是為什麼,也不清楚那些人究竟是在做什麼實驗,我完全不懂,我費盡力氣問每個我能遇見的人,求他們放我走,但沒有一個理會我,他們只是笑我。在那裏我只是個玩具,不是人,只是一個實驗品……一個沒有名字,只有號碼的實驗品……”
她的聲音是如此空洞,空洞的叫他既心痛又憤怒,心痛她的遭遇,憤怒那些該死的傢伙對她所做的事情。
“XU4781,那是我的號碼。”她喃喃說著,黑眸迷茫,語音好輕好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開始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到了後來,我還以為我瘋了,在我不知道的某個日子裏瘋了,而那地方是精神病院,一切都只是我錯亂的神經創造出來的幻覺。”
耿野全身肌肉緊繃,恨不得能將那些人碎屍萬段,但仍強迫自己問下去:“後來怎麼了?”
“有一天,他們帶我去實驗的房間,替我戴上從來沒見過,像是安全帽般的儀器,一開始我很不舒服,只覺得頭好痛好痛,痛得我好想一死了之……但他們不肯停止,只是一再嘗試……”
“他們試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我昏過去,等我醒來之後,又再繼續試……”她全身發顫的說:“後來,我的腦海裏開始浮現許多我無法理解的數字及影像畫面,接著沒多久,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開始看懂它們了,從來沒有如此清楚過,當時有個聲音告訴我,只要我乖乖告訴他,他想知道的,只要我說了,他就會停止這一切,我頭痛得受不了,於是就把我看到的東西全都告訴了他,但那卻是地獄的開始——”
* * *
夜深如墨。
海天都籠罩在黑夜中,世界黑得像是看不到盡頭。
曉夜縮在耿野懷裏,幽幽訴說著那惡夢中的惡夢。
“那男人名叫約翰。麥德羅。我後來才知道,我在大學時打工那次的實驗資料流了出去,我異常的腦波,讓麥德羅驚為天人,他派人趁我熟睡時,下藥將我綁回他的研究機構。他是個天才科學家,智商超過兩百,還未成年就取得了許多專利權,成為百萬富翁,但他的行為舉止卻跨越了道德的規範,只要實驗能成功,他完全不在乎過程會造成什麼傷害,他在那地方做人體實驗,一直到他開始用我來測試‘神行者’之後,我才發現受害者不只我一個。”
“神行者?”
她張嘴想解釋,那恐怖的景象又浮現腦海,她喉嚨一陣緊縮,不覺又握緊他的手,深吸口氣,再試了一次,才有辦法繼續說下去。
“‘神行者’就是他強迫我戴上的頭盔,他因為得到了那外泄的腦波測試報告,發現我是最適合的實驗品,所以才強行將我綁到他成立的地下研究所。他曾經在一次實驗過後,得意洋洋的告訴我,現代人的腦部只利用了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六左右,剩下將近九十四到九十五都未曾開發利用,他將成為研究成功的第一人。在我之前,麥德羅就一直想研究那其他未開發利用的部分,但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實驗者,所以遲遲沒有進展,直到他發現了我。”
她握著他的手是如此用力,用力到連指甲都陷進他的掌心裏,他懷疑她知道自己有多用力。
耿野曉得她是無意識下的動作,知道他的掌心會留下她鮮明的指印,卻動也沒動一下,只是任她抓握著。
曉夜直視著窗外那片黑夜,平鋪直達著,“‘神行者’是他特地創造出來的儀器,它可以刺激人的腦部,使用它的人,能夠透過‘神行者’進入電腦,甚至上網,但是前幾次的實驗,使用者都不堪負荷,我是第一個沒在第一天就死亡的人。但那時我已經痛得實在受不了了,他一直等到我忍到了極限,才開口哄騙我,我就把所有看到的事都告訴了他……”
她痛苦的說:“當時我並不曉得,我看到的那些數字及字元代表了什么,等我知道時,一切已經太晚了,從那時起,我知道那地方的人永遠不可能放了我,麥德羅更加不可能,永遠永遠都不可能——”
“為什么?”
“因為密碼。”她一陣發冷,不禁松開他的手,環抱住自己,看著他,笑了,笑得十分凄涼。“那些數字和字元全是電腦程式,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只能看見那些程式,還能輕而易舉的破解通過它們,而且當他叫我進去時,我為了想要早點解脫,我就進去了。透過‘神行者’我能解開所有的電腦程式密碼,他利用我在網路上來去自如。”
該死,他聽過這個,海洋說過。
“我以為那只是一套程式係統。”他震懾的看著她。
她面色蒼白的輕聲說:“不是。”
“所以他們才要追你。”
“對。”她微微點頭,臉上顯現痛苦的神色,“麥德羅是個瘋子,他不只要我入侵企業的電腦,連FBI和CIA甚至其他國家的政府及企業和銀行都不放過。我曾經想自殺,他們卻不讓我死。不使用的日子,他們二十四小時都替我打針,要使用的前一天,才會停止施打,卻會派人把我綁在床上。”
憤怒像岩漿般在他血液中沸騰,他費盡所有的力氣才能強迫自己聽下去。
她木然的說著,像在說旁人的故事,“有一陣子,我放棄了,他們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那段日子,我就像個行屍走肉,但是事情起了變化。”
“不知道在第幾次使用‘神行者’時,我對看到的東西懂得越來越多,他們雖試著監控我在網路上進出的路徑,卻仍無法完全監控我。後來,我慢慢習慣了使用‘神行者’時帶來的疼痛,意外發現我在上網破解密碼時,還能同時分神遊走,那次的意外,我破解了研究所的密碼,誤闖了研究所監控攝影的電腦主機,才發現麥德羅根本是個惡魔,那地方是個比我所想像還要可怕的阿鼻地獄!”  說到這裏,曉夜激動了起來,“他不只抓了我,還抓了其他人,其他有異能的人,他利用我、利用他們,對他們做許多人神共憤的實驗,我永遠忘不了我那天在電腦裏看到的紀錄和影像,忘不了那些人痛苦的哀號!他把我們關在不同的房間,由不同的人看管著,他們透過隱藏式的攝影機,二十四小時毫不間斷的監控著,我們完全沒有隱私,沒有名字,只是玩具,只是一個又一個的實驗動物——”
她哽咽一聲,情不自禁的握緊雙拳,“如果只有我就算了,如果只有我,也許我就認命這樣過下去了,但他在網路上偷企業的錢,偷政府的錢,偷了錢又擴充設備,拿人做更多殘忍的實驗,那時我才知道再這樣下去,只是讓更多人受害,而我就是幫兇。”
“你不是!”他捧著她的瞼,憤怒的說:“不準你這樣說!”
“我是。”她淚流滿面的道:“如果不是我,他不可能在短期內弄到那麼多的錢,後面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受害。如果我在一開始就夠堅強,不聽信他的謊言,如果我別和他說,他會以為‘神行者’只是個瑕疵品,他就無法藉由那些偷取來的資料威脅挾持控制那些政府和企業,如果沒有我,他的勢力也就不會如此無限度的擴張——”
“不對!如果你沒和他說,他會殺了你,你死了,他也會找下一個倒楣的人繼續測試那鬼機器!這種人我見多了,他是個瘋子,而且貪得無厭,他只相信自己,只會一再測試,根本不會在乎在成功之前,究竟會死多少人!你懂不懂?”
她泣不成聲的看著他,淚眼裏全是自責。
直到現在,他才曉得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背負著那樣的痛苦,為那瘋子的過錯而自責不已,他一把將她緊緊抱住,低咆道:“笨女人!不準你再胡思亂想,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個受害者,該死的人是那個變態王八蛋,是那些研究所的人!不是你!聽懂了沒有?”
“不是……我的錯?”她埋首在他懷中,嗚咽著問。
“對!不是!”他火冒三丈的吼著:“你連一秒都不準給我這樣想!”
“但是……如果我……”
“沒有如果!”他緊擁著她,斬釘截鐵的說:“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人,錯的從來都不是你!聽我說,你一開始就不曉得那些數字和字元是什麼,對不對?”
曉夜含淚點頭。
“你不知道他們在做的是什麼實驗,對不對?”
她再點頭。
“既然如此,那又怎麼可能會是你的錯!”
是這樣的嗎?
她有些茫然的昂首,“不是我害的?”
“當然不是。”他撫著她的臉,溫聲道:“你逃走了,不是嗎?”
她含淚訝然的看著他,一直以來,她始終怪罪自己,雖然後來逃了出來,她卻覺得自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但又無法捨棄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了結自己的生命,只能在這世上自私的茍延殘喘著,不斷的逃亡下去。
但如今,他的一番話卻輕而易舉的解開了她內心長久以來的愧疚。
彷彿卸下心中沉重的枷鎖,她有些虛脫的看著他,然後哭著笑了出來,點著頭道:“對,我逃走了……逃出來了……”
他拿了面紙給她,曉夜擦去淚水,好一會兒才較為平靜下來。
耿野看著她,輕聲問:“你是怎么做的?”
聽她方才所說,那裏戒備森嚴,她平常日子不是被打了針,就是被綁起來,他怎么想都想不通她是如何逃出來的。
曉夜吸吸鼻子,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的說:“自從我曉得麥德羅所做的事情之後,就一直想逃走。在一開始,逃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那時情況卻不同了,因為我可以用‘神行者’。我趁每一次使用‘神行者’時,試著從電腦主機中找出研究所的建築結構,包括所有攝影機的位置,人員的交班時間,找出了逃亡的時間和路線。就在我決定逃走的前幾天,我在網路上遇到了一名試著入侵研究所的電腦駭客。我避過研究所人員的監控,透過網路和他溝通。駭客的代號叫鬼影,他聽說了‘神行者’的事,才一路追查到這裏。”
她笑了笑,“我知道在我那樣虛弱的狀況下,就算我能逃出研究所,也不可能走多遠,所以我騙他我是研究所裏的人,我可以把‘神行者’偷出去給他,但他要幫我逃走。”
“他答應了?”
“嗯。”曉夜點頭,“我告訴他逃走的日子,請他接應,時間到的那一天,是固定會使用‘神行者’的日子,我乘機在監視係統的電腦裏做了干擾的bug,並要電腦定時打開我那一間房的電子中控鎖,然後從垃圾通道進入垃圾子車裏,最後再由垃圾車將我送出門口,鬼影賄賂了垃圾車的司機,自己開了車來接應。”
“對,我費心費力幫你偷渡出來,還替你弄了假證件,和你耗了好幾個月,你這女人才和我說得七七八八的,現在卻一下子全都告訴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傻大個!”
突如其來的聲音教兩人一怔,雙雙抬首往聲音來處看去,耿野更是在第一時間將曉夜的點二二手槍抓在手裏,閃電般對準來人。
只見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來到門口,他雙手抱胸,一臉老大不爽的對著滿臉通紅、緊抓著絲被掩蓋自己的曉夜碎碎念:“你手機幹嘛不開?害老子我以為你被人掛了,急得大老遠坐飛機趕來,誰知道卻看見你一絲不掛的和男人在床上翻滾,呿!”
“手機?”曉夜一驚,小臉頓時羞得更加火紅,窘迫的道:“我忘了充電。”
“你怎麼進來的?”他竟然沒聽見這人接近的聲音,耿野心下微驚,戒慎的看著那俊美無儔的男子。
“門沒關。”他翻了個白眼。
“鬼影?”耿野拉住想起身逃到浴室裏的曉夜,毫不在乎自身的赤裸,只是用長臂霸道的環住她,擺出宣告的姿態,冷冷的開口問:“昨天在網路上的人是你?”
“不,我叫影,你可以叫我小影。”帥哥瀟灑一笑,“鬼哥才是網路上的那個。我們專門替人跑路,他負責文件,我則負責其他實際作業。”
“你們有兩個人?”曉夜微驚,驀地抬首。
“你不知道?”耿野挑眉,槍口仍對著門邊那位帥哥。
“我以為是同一個,我只見過他。”她搖了搖頭,然後突然僵住,回頭看著耿野,“什麼叫昨天在網路上的人是你?”
耿野一僵,還來不及回答,便聽到那帥哥幸災樂禍的笑著說:“哈,你不知道嗎?他昨天讓人到網路上探你的底,還把你的真名給打上去,要不是鬼哥收線得快,麥德羅的人早就找上門來了!”
“他們已經來過了。”曉夜瞪著耿野,頭也不回的說。
“真的?”小影嚇了一跳,東看西瞧的,“在哪裏?在哪裏?”
“被我打跑了。”耿野不爽的瞪著他,在心裏把這死小子臭罵上一百遍。
“為什麼調查我?”曉夜看著耿野,眼底有著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你身上有槍油的味道。”他咕噥了兩句,為自己辯解,卻見她一副傷心的模樣,不由得咒了一句道:“該死,你自己還不是不信任我,什麼都不和我說!如果你早說,我就不需要這樣偷偷摸摸了!”
“我……我是不想連累你們……”
“已經來不及了。”他不爽的說。
她心頭一痛,喉嚨緊縮,“對不起……我很抱歉……”
“抱歉個屁!”耿野聽得一陣火大,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又開始鑽牛角尖了,他抓著她的雙臂,氣急敗壞的吼道:“你少給我胡思亂想,我就是喜歡被你連累!媽的,你還不懂嗎?”
“懂……懂什麼?”她嚇了一跳,驚慌的抬首,眼睫上沾著淚水,迷惘的看著他。
“我愛你啊,笨蛋!”

冰沁 10-09-2006 09: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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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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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將盡。
水天一線的那方天際微微亮了起來。
海上的雲彩變化萬千,由藍轉紫再轉為粉色橘紅。
曉夜昂首望著滿臉通紅的耿野,陷入既呆滯又茫然的狀態,他方才那驚天一吼,教她聽了整個人都傻了,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眼見現場一片死寂,一旁看戲的小影,忍不住開口催促道:“喂,他向你告白耶,你沒話好說嗎?”
“閉嘴!”耿野瞪他一眼,抬手又把槍口對準那凝眼的家夥。
面對槍口的小影,立刻識相舉手,在嘴邊做出拉上拉鏈的動作。
耿野見狀,這才將視線拉回眼前的女人身上。
“你……你愛我?”曉夜有些結巴,傻愣愣的瞧著他。
方才一時衝動吼了出來,現在要收回也來不及了,耿野只好惱羞成怒的瞪著她,“不行嗎?”
“呃……”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然後又試著張了張嘴,“我……”
瞧她又是這副模樣,他眼一瞇,不等她說第二個宇就出言恐嚇,“你敢說‘謝謝’試試看!”
小影聞言,忍不住又插起話來,“喂,你這樣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告白歸告白,難道還有限定回答的嗎?還拿槍威脅咧。”
“他媽的,臭小子,你給我滾出去!”耿野邊罵邊朝那小子警告性的開了一槍,嚇得對方立刻舉手投降,三兩下就退出門外。
見他退出門去,耿野才滿意的放下手臂,瞪苦依然傻愣愣的曉夜問:“怎樣?”
“你……你確定?”
“廢話。”
她慌亂的道:“但是我曾長時間被關起來做實驗,三年的日子不斷逃亡,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常,以後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那有什麼關係?”他不耐煩的打斷她,怒目以對。
曉夜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下一秒,卻忽然淚如泉湧,串串的淚珠撲簌簌地滑落粉頰,完全沒有任何預警。
“天殺的,你哭什麼?”耿野咒罵連連,火大不已的扔下槍吼道:“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又沒強迫你接受,你不爽可以說啊!”
她搖搖頭,開口想說話,卻只逸出一聲輕泣,只好又再搖頭。
“該死,別哭了。”他看得臉色鐵青,拿她沒轍,粗魯的一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惱怒的道:“哭什么哭?我又不是說要宰了你!”
她緊緊攀著他的頸項,淚如雨下的輕泣著。
她根本不敢奢望啊……但這男人卻說愛她……
他知道了關於她的一切,卻依然對她說我愛你……
“別哭了……”耿野暗嘆一聲,見她仍哭個不停,只能滿臉不爽的抱著她,悶聲咕噥著,“可惡,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欠了你什麼……”
門內這方吼聲不再,蹲在門外的小影好半天聽不到動靜,忍不住想探頭查看,肩頭卻被人一拍。
“喂,你是誰?”
他嚇了一跳,猛一回頭,只見一名少女冷冷的瞪著他。
他露出微笑,回道:“路人甲。”
“裏面怎麼回事?”小嵐指指房內,質問他:“曉夜姊哭什麼?”
“這個嘛……說來話長。”他嘿笑著。
小嵐瞇眼,“那就長話短說。”
* * *
在經過陌生帥哥一陣“因為這樣所以那樣,然後又怎樣怎樣”的解釋之後,小嵐才搞清楚了前因後果。
因為事情太過精采離奇,害她中途忍不住也跟著他蹲了下來。
“所以,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小影對著這位漂亮的小妹妹說得口沫橫飛,才要歇口氣,卻發現房裏又再度沒了聲息,“奇怪,裏面怎麼沒聲音了?”
“我看看。”小嵐探頭就要看,卻被他一把抓了回來。
“等一下,讓我先看一下。”
“為什麼?”她不滿的瞪眼。
“以免有十八禁的畫面出現。”他嘿笑兩聲,將她攔住後,自行回身探頭進去,卻見一只大腳對著他的臉就踩了過來,差點把他給踩個正著。
他連忙跳起來,開口就罵,“喂,你——”
話沒說完,耿野的大手就閃電般捂住了他的嘴,這野獸般的男人不知何時套上了牛仔褲,光用一支手便將他砰地壓到了牆上,小影瞪大眼,就聽這人冷聲開口警告。
“閉嘴,她睡著了。我有事要問你,別和我耍花樣,懂嗎?”
眼前這男人看起來冷酷異常,和之前在房裏面對曉夜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他眼角眉梢,沒有一了點笑意和情感存在,一雙眼冷得像冰。
他見過這種人,他們都帶著那種從煉獄中活過來的修羅才會有的煞氣。
聽著他冷冰冰的警告,小影不禁打了個寒顫,立刻點了點頭。
耿野見狀,這才鬆開手,看著小嵐道:“進去房裏把門關起來,幫我看著她,有什麼事就立刻叫我。”
“你跟我來。”他丟下這一句,就帶頭走向客廳。
迫於他無形釋放出來的壓力,兩人立刻照做,沒人敢多說一句抗議。
門關上了,客廳裏,兩個男人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坐著。
“你們幕後的老板是誰?”一坐下,耿野就單刀直入的開口。
小影揉揉疼痛的下巴,瞥了他一眼,悻悻道:“沒有。”
“別說廢話,我要的是答案。”
他的聲音冷得像能劃破空氣,小影微微一驚,知道一有錯答,自己小命可能就不保,立刻把所有事情全盤托出,“真的沒有,當初我們是有接下追查‘神行者’的案子,那東西可是無價之寶,誰得到都能大賺一筆,所以鬼哥才一路追蹤到麥德羅的研究所,鬼哥和她接上了線,答應了她的條件,才找我來幫她逃亡。當時我一見到她那模樣就知道事情不對,一個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怎麼可能虛弱成那樣,她那時連站都站不穩,頭發全被剃光,瘦得和非洲難民有得比,皮膚白得像鬼一樣,活像幾年沒見過太陽似的,而且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毫無樣式的白色長袍——”
哇靠,這家夥的臉色怎麼變得越來越猙獰,還是快快跳過這一段好了。
小影吞了下口水,不敢再形容下去,忙清清喉嚨道:“咳嗯,總之我被她那德行嚇了一跳,沒時間多問,只好先帶她離開那裏,之後到了汽車旅館,才有時間問她‘神行者’的事。我那時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因為她身上根本沒地方藏東西,只是鬼哥要我問,我只好問了,誰知道她二話不說,站起來到桌子旁邊,拿著旅館的筆,就在床單上畫了起來,她又寫又畫的,整整花了一個晚上,把‘神行者’的設計圖全畫了出來。”
口好渴,他自己倒了杯水來喝,喘了口氣,才又繼續說:“我替她安排了新的身分,給了她一筆錢,告訴她怎麼避開追蹤者就帶著床單回去交貨,誰知道我離開還沒半天,就接到她打來的求救電話,那些王八蛋不知怎麼的又找到了她,我只好又回去找她,剛好在最後一秒趕上。”
他說得口沫橫飛,皺著眉頭道:“但我怎麼想都覺得怪,你不要看我這樣,我在業界裏可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高手,我安排的證件和身分都幾可亂真,我的客人只要有照我教的去做,從來沒人被發現過,對方怎么可能那麼快就找到她,而且之後事情更怪,不論我怎麼替她安排新的身分、改變她的外型,他們都能在很快的時間裏找上門來。”
說到這裏,他就忍不住抱怨幾句,“我告訴你,那些王八蛋活像蒼蠅見到蜜糖一樣,好像她人在哪裏都聞得到,害我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整整有三個月,我們都像被人追趕的兔子一樣,天天都在逃。我才覺得奇怪,怎麼老是被人找到,嘿,結果你猜原來是怎樣?”
耿野沉默不語,只是冷冷的瞪著他。
哇,這傢伙真是一點也不配合。
小影在心裏咕噥了幾句,只好悻悻然的繼續唱獨腳戲,“結果啊,原來根本不是我技術太差的關係,而是那沒人性的家夥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
“追蹤器?”耿野一愣,“你不是說她身上沒帶任何東西。”
哇喔,終於有反應了。
小影眼一亮,興奮的指著自己的右肩,脫口就道:“對啊,但那些人把追蹤器直接埋在她右邊的肩背上,因為在背上,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要不是因為我看到她洗澡——喂喂喂,暫停、暫停,是不小心的,我可不是故意偷看的!”
見那野人突然跳起來朝他逼來,一副兇性大發的模樣,嚇得小影連忙舉手喊冤,“對方突然闖進來,我只好衝進浴室和她一起跳窗逃跑,那完全是意外!意外!OK?”
耿野聞言,還是一臉不爽,想到這小白臉看過曉夜的裸體,還和她相處過那麼久的日子,他就覺得一肚子火,更讓他惱火的是,他當時人不在那裏,她只能靠這個看起一點也不可靠的臭小子保命。
媽的,越想他就越生氣!
他一屁股坐回沙發上,惡狠狠的命令,“說下去!”
見那野人回到位子上,小影鬆了口氣,才敢再說:“我當時看到她肩背上的疤,就覺得奇怪,那疤怎麼看都像手術縫合後的痕跡,但說是動手術,那疤又顯得太小,我忍不住問她,她卻說她從小到大都沒動過手術,我一聽就知道不對,那時沒辦法去一般醫院,只好到我認識的密醫那裏檢查,才發現她背上有個追蹤器,我們幫她動手術取出來,還沒來得及縫合,那些蒼蠅又追到,只好隨便包扎一下就跑。”
“拿下追蹤器之後,情況才穩定下來,我也才終於有時間問她那些人為什麼要這樣死纏爛打,她才把事情全說了出來,我一聽就傻了,鬼哥剛好又通知我說,她在床單上畫的‘神行者’設計圖根本不能用,她才說那是假的,她根本不可能把真的‘神行者’設計圖交給任何人,因為那只會使更多人受害。又問我說我們想把‘神行者’賣多少錢,她可以全數給我。”
他翻了個白眼,“我忙了老半天,什麼都沒有,當時都快昏了,哪信她啊,她都已經那麼慘了,那鬼東西又是害人的玩意兒,我可也是還有點良心的,怎么可能還賣了害人,但是又不可能逼她去賣身還錢,只能自認倒楣了。誰知道她卻堅持拖著我去拉斯維加斯玩吃角子老虎,沒兩三下就中了連線大獎,看得我當場傻眼。”
耿野聽得也呆了一呆,她是說過她玩吃角子老虎中廣大獎,他當時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誰知道竟然是真的。
小影傾身向前,滿臉疑惑的道:“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她是怎麼弄的,照理說她應該是需要‘神行者’才有辦法操縱電腦,但當時她手上又沒有那東西,情況真是詭異到極點了。我問她,她只是把錢全都給了我,問我這些夠不夠。我見她不想說,就沒多問了。”
“不過因為麥德羅的勢力範圍相當大,為了以防萬一,我每隔一陣子就會替她弄一個新的身分,一直到幾個月前,她才說她想回出生地來看看。”小影雙手一攤,萬分無奈的說:“喏,後來的事情你應該都曉得了,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和鬼哥可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連她玩吃角子老虎中的錢,我們兩個也只拿了必須的費用,其他的錢全存在一個固定的戶頭裏,動也沒動過一分一毫喔!”
耿野瞪著他,好半晌沒說一句話,害小影被看得心裏發毛,卻見他突然沉聲開口問了一句。
“她被關了多久?”
“大概五年吧。”
她被關了五年,逃了三年!
難怪她會作惡夢,難怪她總是睡不安穩,難怪在剛認識她時,她總是如驚弓之鳥……
現在他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用一張冷臉拒人於千裏之外,為什麼那麼不願意接下廚師的工作,為什麼從來不問他的事,因為她根本不敢去想,她隨時都在準備逃跑!
耿野胸口一痛,緊抿著唇,簡直無法想像她究竟是如何撐過來的。
她是那麼的脆弱嬌小,那麼的堅強勇敢,卻又那麼的恐懼害怕——
一想到之前有那麼多次,她不斷在生死邊緣中徘徊,他就感到一陣驚恐。
該死,沒有人應該活得像她一樣,他也絕不會讓她再繼續這樣逃亡下去!
他握緊雙拳,直視著眼前的小白臉,開口就問。
“關於那位約翰。麥德羅,你知道些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
“全部。”
小影雙眼一亮,笑咪咪的說:“沒問題,不過,我的情報是要錢的喔,剛剛那些是免費奉送,接下來的可就要收費了。”
“錢不是問題。”
“真的嗎?嘿嘿,這位老板,只要有錢,就算你想知道麥德羅早上吃了什麼都行!”
* * *
一覺醒來,只見到一顆小小的腦袋縮在她身邊。
曉夜有些茫然,她看著在自己身邊熟睡的小嵐,眨了眨眼,一瞬間,以為昨夜那些只是一場夢,卻聽見門外傳來男人說話聲。
她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才走到門邊,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大叫。
“耿野?屠海洋?”聽到眼前這兩個男人的名字小影嚇了一跳,驚駭不已的喊道:“你是說你就是傳說中那位火爆浪子‘烈焰耿野’,他就是‘屠夫海洋’?”
這兩個人在傭兵界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耿野擅長槍炮炸藥,任何的槍枝到了他手上,他都能拆成廢鐵,也能在瞬間將其組合完成,他非但是個神槍手,在爆破方面的技術更是神乎其技。聽說他當年隻身潛入敵營,炸掉了恐怖分子的彈藥庫卻沒傷到住在附近的平民百姓。他操控火藥的技巧實在太神了,所以才被人叫做“烈焰”。
屠海洋則是電腦高手,而且只要能動的交通工具,不管是機車或火車,飛機或坦克,全都難不了他。不過他最厲害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匕首,謠傳他年輕時曾單刀人林,光靠一把匕首就殲滅了一整個小隊,所以其他人才給了他一個外號,叫他“屠夫”。
“什么狗屁烈焰屠夫的!媽的,臭小子,我們已經退休了,你聲音小一點!”耿野伸手敲了他一腦袋,低聲恐嚇道:“要是你吵醒了她,我就把你拿去油炸!”
天啊,他們兩個是傳奇人物耶!
小影撫著被敲的腦袋,半點也不生氣,只是用閃閃發亮的眼睛,崇拜的看著他們,不過這次記得將聲音壓低了些,“我從小就聽你們的事情長大的耶!你們真的好厲害喔!”
從小聽他們的事情長大的?
耿野和剛被從店裏叫來的海洋對看一眼,突然興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你從哪聽來的?”耿野兇惡的瞪著他。
“那是商業機密、商業機密。”說到這個小影忍不住鼻子就翹起來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個逃命專家,要是連你們兩個大名我都沒聽過,萬一哪天遇上了怎麼辦?如果連這點情報都搞不清楚,我還混個屁啊。”
也對。
這小子是專門幫人跑路的,的確是應該要聽過他們兩個。
耿野一挑眉,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兇狠的威脅道:“你這小白臉,我警告你,我們在這裏的事要是你敢傳出去,不管你躲到哪裏,我都會把你找出來剁了喂魚,聽到沒有?”
小影一聽,立刻舉起手,卯起來點頭,“知道、知道,我保證不會說出去,我發誓!”
“好了,現在快告訴我們研究所的情報。”他松開小白臉的衣領,雙手抱胸的逼問:“裏面有多少人?警衛幾時交班?那叫麥德羅的王八蛋住在哪裏?”
“你要知道那些做什麼?”
聽到她的聲音,耿野暗暗再度咒罵一句。
可惡,都是這小白臉!一定是他剛剛那樣怪吼怪叫才把曉夜給吵醒的!
他瞪了那臭小子一眼,回身就看見她白著臉站在門邊。
曉夜下了樓,直直到他面前,再問:“你想做什麼?”
“把那鬼地方給炸了。”他怒目瞪視著她。
“炸?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如果事情有那麼簡單,我拚了這條命也會去做,但那裏面不只有那些喪盡天良的研究人員,還有更多無辜者啊!何況那裏警衛森嚴,一個不小心,你們就會被抓到的。”她冷聲警告他,“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被他們抓到的。”
“我們會先把他們救出來的。”他冷靜的說,“再嚴密的保全,都會有疏漏的。”
“你瘋了嗎?我之前說的你都沒聽懂嗎?”見他執意要去,她氣得握緊雙拳,越說越激動,“麥德羅掌控了許多政府和企業,你去對付他就像螳臂擋車一樣,如果失敗了,你會被追殺一輩子的,到哪裏都無法安定下來,你不懂嗎?”
小影舉手插話,“曉夜,我讚成他的主意,你一直這樣逃下去也不是辦法。何況,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對付得了麥德羅,那就是他們兩個了。”
“我沒問你!”她氣憤的瞪他一眼,回頭再對著耿野發火,“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小嵐想一想,如果你死了,你叫她怎么辦?”
“我不會有事的,就算我出了事,我也早有安排。”他正色的看著她,捧著她的臉,啞聲逼問:“你已經逃了三年了,你還想逃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難道你想這樣逃一輩子?”
“不想!我當然不想!”她氣急敗壞的伸手推他,“但是我更不想看你去送死!我寧願逃一輩子——”
這女人怎麼那麼難搞,他一火,脫口就道:“如果你懷孕了呢?你要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逃嗎?”
她臉一白,撫著小腹往後退了一步,才虛弱的回道:“我不可能懷孕的,你有用保險套。”
“不是每一次。”真不敢相信這女人這么兩光,他翻了個白眼說:“我後來就忘記了。”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忘記!”她生氣的伸手推了他一掌,又氣又慌,不由得結巴起來。
“我又不是故意的,前幾天保險套就用完啦!”見這女人一副不想懷孕的樣子,他也火了,不爽的瞪著她吼道:“你在之前是處女,我兩個月前才做過全身健康檢查,我們兩個沒病沒痛的,為什麼不能直接來?”
“會懷孕的啊!你這笨蛋!”她氣得對他直吼,好想踹他幾腳。
“懷孕又怎樣?天又不會塌下來!”他火冒三丈的吼回去。
“生孩子的又不是你,你當然覺得天不會塌下來!”她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你這該死的大色狼、王八蛋!你以為生孩子那麼簡單嗎?生了要養,養了還要教啊!”
“我有說不養、不教嗎?”
“瞧你這野人德行,女兒給你教出來還得了!”
“什麼女兒,說不定是兒子啊!”
“咳咳,對不起,打擾一下。”見這一對吵得火熱,一旁的小影忍不住再度舉手插話,“生出來之前,你們得先結婚才行吧?而且到底懷孕了沒,也都還不曉得吧?用得著現在爭論小孩子的性別嗎?”
耿野和曉夜一僵,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三秒後,才有人開口發言。
“怎麼樣?”耿野瞪著她說。
“什麼怎麼樣?”曉夜紅著臉回瞪過去。
“你要不要嫁啊?”他橫眉豎目的粗聲質問。
她眨了眨眼,張口結舌的,“你……你現在是在求婚嗎?”
“不行嗎?”他瞪著銅鈴大眼,一臉兇悍。
“你……你……想娶我?”她結結巴巴的,腦子裏全混成一團。
“對!”他朝她逼近。
“但是你……你……”她滿臉驚慌,不知所措的被逼著往後直退。
“我怎樣?我說我喜歡你,結果你回了一句什麼?”他加重語氣兇惡的說:“謝謝!”
“我不是故意的。”她慌亂的邊說邊退。
“不是故意?那我說我愛你,結果你哭得亂七八糟是什麼意思?”他繼續朝她逼近。
“我不是……”
“不是故意,我知道。”他直接幫她回答,瞇眼質問:“那這次呢?你的回答是什麼?”
她被他逼退到了墻邊,結結巴巴的說:“我……我……”
“你不喜歡我?”
她垂首搖頭。
“你討厭我?”
她再搖頭。
“那就嫁給我。”
“我不能!”她被逼急了,脫口就說:“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么?”他兩只手壓在墻上,將她困在身前,兩眼冒火的直問:“說啊,為什麼?”
“該死!”她咒罵一聲,猛地抬起頭,含淚罵道:“你明知道只要麥德羅還在找我的一天,我就不可能安定下來、不可能結婚!你為什麼還要這樣逼我?”
“那好,如果沒有別的因素,撇開其他那些雜事,你願意嫁給我嗎?”
“可是那——”
“別管那些!”
“你不懂——”
“我不懂才有鬼!現在求婚的是我!”
“麥德羅他——”
“我要你別去想那些!我只是問你,如果沒有那些事,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他說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你……”
“怎樣?”
“我……”
“說啊!”他不耐煩的一掌拍打在墻上。
她含著淚看他,好氣好笑卻又萬分無奈傷心,但他是如此堅持要聽到,拗不過他,她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耿野心頭一跳,捧著她的臉,“說出來。”
“好。”
他喉頭一哽,啞聲正式再問了一次:“我,耿野,願娶鄔曉夜為妻,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不離不棄。鄒曉夜,你願意嫁給我嗎?”
曉夜看著他,只見他看似鎮定,眼底卻有著一絲不安。
她從沒想過她會見到他臉上露出這種怯懦,他一向粗魯不文、傲慢自大,這樣一個男人竟會因為她的回答而不安?
“我……”她悲喜交加的看著他,輕聲道:“我願意。”
他發出一聲勝利的吼叫,一把抱住了她,緊緊的抱住了她。
“我愛你。”他啞聲說。
她聽在耳裏,又悲又喜,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但這是不可能的,你懂嗎?我們不可能結婚的,他們會追我一輩子的。”
“小火山,我們已經結婚了。”他笑開了嘴,親了她一下,“有沒有那紙證書並不重要,我問了你,你答應了,那就夠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老婆,我不會放棄你的。”
曉夜滿心感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他抵著她的額頭,咧嘴笑著說:“我也不會讓你做寡婦的。”
“你發誓?”她用手指描繪他的臉。
“我發誓。”他認真的說。
天啊,她好愛好愛他……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知道自己沒有了他,—定活不下去。
“你要去對付麥德羅,可以。”她淚中帶笑的開口,“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也要去。”

冰沁 10-09-2006 09: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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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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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我在裏面被關了五年,你心知肚明我是最熟悉那地方的人,我清楚那裏面的狀況,我記得所有的通道和出口——”
“那些你都可以畫出來,何況那麼多年下來,裏面的情況也許早就變了!”
“你在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的是你!”他一拍桌子,大發雷霆的吼道:“我不會讓你靠近那裏,你想都別想!”
“想進去那裏,你們就需要我。”
“狗屁!”
“你們要先去救人,對不對?”她冷靜的看著他說:“只有我會而且能夠使用‘神行者’,只有我知道如何開啟那些電子鎖。時間是最重要的,只要我能潛進實驗室去用‘神行者’,就可以從中央係統一次把所有的門都打開,還是你要一個一個去開門,然後等那些守衛來抓你?”
他一僵,臉色鐵青的抗拒著,“我不會讓你用那該死的東西!”
“你知道那是最好且最快的方法。”她直視著他,試著想說服他聽從她的計畫。
“好個頭!”耿野低咆,直想伸手搖晃她。
這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剛剛還不要他去,現在卻要自己跑去!
天殺的,他簡直快被她搞瘋了!
曉夜不再看他,逕自轉頭詢問那位始終不發一語的巨人。
“海洋,你怎麼說?”
海洋看看她,再看看暴跳如雷的好友,才揚起嘴角,“抱歉,阿野,她說得對,要救人,她去使用那東西是最快的方法。”
“小影你呢?”曉夜再看向小影。
見耿野一臉猙獰,小影先退到海洋身後尋找掩護,才有膽開口道:“抱歉,耿大哥,雖然我很崇拜你,不過我也同意她說的。”
“三票對一票。”曉夜抬頭看著他,“半數通過。”
“就算一百票還是不準!”他火冒三丈的瞪著她咆哮。
“你聽我說。”她拾手輕撫他的臉,柔聲開口,“我知道你擔心我,說真的,要回去那裏,我也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
“那就別去啊!”他吼道。
“不行,我一定得去,不然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她將手擱在他胸膛上,試著說服他,“這三年來,我一直覺得很愧疚。我自己逃了出來,其他人卻依然留在那裏,受盡折磨。三年前,我只有能力救我自己,但是這一次不同了,我不再只是一個人了,我希望能幫上忙,而不是在一旁等待,你懂嗎?”
他抿唇不語地瞪著她,只覺得氣惱。
“而且,我必須去毀掉‘神行者’,只要它還在的一天,就算麥德羅死了,我也會不得安寧。”
“我會替你把那東西毀了。”他怒目以對。
“你不知道它是什麼樣子。”這男人實在頑固。
“你可以畫出來啊!”
她平心靜氣的和他講道理,“就算我畫出來了,你們也找到了,但是你們要怎麼確定那是不是真的?這次他們能那麼快就追來這裏,顯然麥德羅又找到了另一個‘神行者’的受害者,既然能有兩個使用者,為什麼不能有兩臺‘神行者’,或是更多個?我必須親自去確定,只有靠‘神行者’才能找出所有的答案,並且毀去‘神行者’的原始設計,你懂嗎?”
他心裏知道她說得對,卻還是不願意她跟去。
耿野握著她的肩頭,生氣的警告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已經找到了另外一個,為什麼還會想要抓你回去?他大可以派人把你殺了,但他卻讓人帶了麻醉槍。他想要你,你懂不懂?”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更要回去。”她看著他說:“另一個人撐不了多久的,他和我說過,我是不可替代的,像我這樣合適的使用者,一百萬人之中,可能都不會有一個。他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第二個,再這樣下去,那個人會死的。”
他直視著她清澈的雙眸,知道她是認真的,她要去救那些人,而且不管他怎麼阻止,她都一定會去。
“該死!”他咒罵一聲,將她緊緊抱住,然後又罵了一句:“可惡!”
“耿野……”她環抱住他的腰,小臉貼靠在他胸膛上,“拜託。”
“你這個愛管閒事的笨女人!”他又咒罵起來,只是這回口氣卻帶著疼惜和無奈。“我他媽的一定是腦袋不清楚了。”
“謝謝……”知道他答應了,她輕聲道謝,但一想到要回去那恐怖的地方,內心深處的恐懼仍教她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可惡,這女人明明怕得要死!
耿野收緊雙臂,一方面佩服她面對恐懼的勇敢,另一方面卻又替她感到害伯,
媽的,他幹嘛答應她啊!
* * *
夜黑風高,月下樹影幢幢。
不遠處,一棟佔地極為廣大的白色建築坐落在山谷中。
耿野居高臨下的往下瞧,半夜兩點,那棟建築依然燈火通明,附近的樹木全被鏟平,種上了整片的草皮,明亮的探照燈將建築物周遭照得如白晝一般。
雖然到處不見人影,但他曉得那裏的安全防護嚴密至極,伯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他帶頭潛行下去,直到森林邊緣,才掩身樹叢後停了下來。
“還有十秒。”小影全身黑衣,看著手表提醒,“五,四、三、二、一,熄!”
他話是這麼說,可前方燈火卻依然大亮。
“靠,你家那隻鬼到底行不行?”瞪著那片燈海,耿野忍不住低聲咒罵。
“當然行,他人又不在這裏,在網路上下指令總是會有點時差嘛!”小影尷尬的強辯,幸好就在這時,那片燈海極為給他面子的一起熄滅。
呼,好險,差點出糗。
“哈,你看吧!好了,快點快點,從現在開始到警衛去電力機房只有五分鐘而已,別再說廢話了!我先去弄車!你們進去救人時,記得順便幫我搞定守衛,一會兒門口見。”他說完轉身就溜,沒兩下就不見蹤影。
耿野轉頭看了眼曉夜,雖然從下飛機到現在,他已經問過上百次了,還是忍不住再問:“你確定?”
“確定。”她微微一笑。
耿野皺起眉頭,拿她沒轍,只好再次交代,“待在這裏別動,等我打暗號後再過來。進去之後,別離開我的視線,了解?”
“了解。”她點頭。
“絕對是瘋了……”看著她信任的笑臉,他惱怒的嘀咕著,然後突然捧著她的臉用力的吻了她一下,才和海洋及另一個他找來幫忙的同伴打了個招呼,跟著背起裝滿炸藥的背包,無聲無息的潛行至百公尺外的大門口。
曉夜等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前方一片暗沉沉的,他的身影一下子就被黑暗給吞噬,她緊張的等待著,門前的警衛拿著手電筒來回巡守,那微弱的燈束在黑暗中顯得特別刺眼,她深怕他們三個會被照到,但下一秒,手電筒的燈光一晃,然後她就看到那燈光明滅了三次。
是暗號。
她眨了眨眼, 地領悟過來,雖然不知道這些男人是如何辦到的,但她還是拿著槍用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
還沒衝到門口,她就看見耿野站在門邊,地上倒了四名守衛,海洋和另一個男人卻不見蹤影。
他熄了手電筒,朝她一招手,帶頭進了大門,她才要問他其他人在哪,就看見海洋站在研究室的大門口,兩手各抓著一個警衛的頭,互相一撞,就把那兩人給撞昏了。
另一個男人則早已等在門邊。
耿野經過他們身邊,三個男人交換了個眼神,就各自分開,海洋進門往右,朝地下室去,那一臉陰沉的男人往左,消失在轉角,耿野則拉著曉夜一起往位在二樓的“神行者”實驗室去。
白色長廊上,除了緊急照明燈外,沒有其他燈光。
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會因為害怕而無法動彈,但緊繃的氛圍,卻讓她無暇恐懼,她和耿野一起上樓,中途遇到的人,全被他安靜無聲的處理掉,他的動作又快又狠,通常對方都還來不及反應,就已被他擊倒,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他一邊處理障礙,一邊還沿路安置炸藥。
上了二樓後,她很快就找到了實驗室。
“就是這裏。”
“讓開。”他說,一邊從腰後抽出一把裝了滅音器的手槍。
曉夜一退開,他便朝著電子鎖連開數槍,大腳一踹,就將門給踹開來。
門一開,她立刻衝進去,卻在下一瞬在房間內站定。
那臺儀器就坐落在原來的地方,她瞪著它,恐怖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一時間,她有些驚慌,但耿野立刻握住她的手。
“曉夜?”
“沒……我沒事。”她握住他的手,吸取他的力量。
“你用不著勉強,我們還是可以照原來的計畫。”他沉聲開口。
她搖頭,深吸口氣,堅定的看著他,“不,我沒事,來吧,你得幫我,快沒時間了。”
她必須在電力恢復前解除研究所的電子自動防衛機能和所有監控設備才行。
見她心意已決,他不再多說,只問:“怎麼做?”
曉夜鬆開他的手,鼓起勇氣坐上那個位置,戴上“神行者”,然後看著他道:“這地方有備用電力,電腦仍然是開著的,你只要移動滑鼠,照上面的指示做就行了。”
見她準備好了,耿野聞言照做。
滑鼠才點開第一階段,她臉色就立刻刷白,雙手緊握著座椅把手。
耿野見狀,真想關掉這該死的機器,但仍強忍住。
下一秒,燈光大亮,整間實驗室亮了起來,他立刻持槍守住門口,但警報器卻未響起,顯然她已進入中央係統。
耿野鬆口氣,放下背包,動作迅速地將準備好的定時炸藥安置在房間四周及電腦上頭。
螢幕上,他完全不認得的字元及數字急速閃動著,他回頭看她,卻看見白色的燈光下,她臉色死白,額上滲出冷汗,痛苦的咬著下唇。
該死,還要多久?
她已經把自己咬出血來了!
耿野再忍不下去,幾乎就要伸手關掉那鬼東西,就在這時,門外有人發現不對,匆忙跑來查看。
來得好!
聽見腳步聲,耿野大步來到門邊,對方才進門,他一把抓住對方槍身往自己這邊一帶,跟著一拳就扁了過去!
對方來一個,他扁一個,來一雙,他就扁一雙,四個武裝警衛一擁而上,他一拳一個,把氣都出在那些人身上,三兩下就打得他們東倒西歪,連爬都爬不起來。
再回頭,她已經睜開了眼,正虛弱的起身,抬手要拿掉“神行者”,卻差點摔跌在地。
他衝過去接住她,雙手才觸及她,耿野就發現她全身早已汗溼,連嘴唇都是白的,她虛弱得根本站都站不住,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決定先帶她出去再說,卻聽到她開口。
“我……把門全開了……”她揪著他的衣領,費力的開口要求,“另一臺……在隔壁……拜託……”
他暗暗咒罵一句,將她放回椅上躺好。
“我去處理,你別亂動。”
他說完抓了背包就走,走廊上,果然所有的門都已被打開,他到隔壁房間,果然看到一模一樣的機器,他看了那東西就有氣,不想離開她太久,他直接對著頭盔和電腦開了幾槍,確定它們不能用後,才把炸藥扔到角落,跟著馬上轉身回到她身邊:他沒費事設定時間,反正隔壁的炸藥一引爆,這邊也會跟著起連鎖反應,乖乖安裝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可才一出門,他就看見一人持槍想衝進曉夜所在的房間,他二話不說,伸手就是一槍,直接賞那王八蛋一顆子彈。
將背包背在身上,他進門照樣給那臺電腦和頭盔幾槍,才抱著她飛奔離開。
他將引爆裝置定時在五分鐘,根據那只鬼的調查和曉夜所記得的,地下一樓關了十九個,地下二樓五個,他們認為那些人應該都被打了藥,不過如果計畫順利,海洋和小影應該能及時將所有人弄出來——
“等等……前面右轉……到A24號房……”見他要下樓,曉夜連忙阻止他。
“為什么?”他擰眉不解。
“另一個……使用者……”她打著寒顫開口。
“被關在那裏?”
她點頭。
三年前她從電腦中發現,除了她之外,所有的實驗者都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耿野事先和海洋及另一個男人商量過後,決定由海洋下去救人,另一個男人則去後面麥德羅的住處解決他。
本來一切應該就是這樣,但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方才一進到這房間,她才想起雖然她之前也是被關在地下室,但後來麥德羅為了使用方便,將她移到了二樓,但是她的房間依然沒有任何開口及窗戶,以至於之前她一時忘了這件事。
若不是突然想到她的惡夢中老是有滑下垃圾通道的那一段,只怕就要遺漏另一個人了。一想到這,她立刻用“神行者”查詢,發現麥德羅果然將另一人也關在那裏。
見曉夜點頭,耿野立刻抱著她往那房間跑去。
A21、A22、A23、A24——
“A24!到了!”
建築群左側在這時傳來爆炸聲,那是他剛上樓時安置在左側樓梯口,用來調虎離山,引開敵人注意力的黃色炸藥。
他在爆炸聲中,抱著曉夜衝進門裏,房裏卻出乎意料之外的有兩個人。
兩個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男的年約四十,金發、藍眼,發長及腰,一張臉帥得能媲美電影明星;女的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女孩眉清目秀、粉雕玉琢,卻是黑發黑眸,雖然皮膚蒼白,但那面容,怎麼看都像個黃種人。
耿野乍見那女孩,心頭莫名一跳,突生起一股面熟的感覺。
白種男人抱著小女孩,站在床邊,見兩人闖進來,相當冷靜,只是有些驚訝的揚了揚眉。
“XU4781——”
四個人打了一個照面,男人一見曉夜,脫口就喊了這個號碼。
“別動!”耿野閃電般用槍對準男人。
他很快就判斷出這男人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卻難免吃了一驚,只因另一名“神行者”的使用者竟如此年輕。
老天,這傢伙果然是個瘋子,竟然拿這麼小的孩子來做實驗!
他冷著臉,持槍對著那傢伙,卻不敢隨便開槍,那小女孩在他手上,他不能拿她的安危來冒險。
聽到耿野的斥喝,男人這才發現抱著XU4781跑進來的人,手中拿著一把槍。
“這是在做什麼?”他輕松抱著小女孩,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
“放我下來……”曉夜瞪著那男人,輕聲和耿野要求。
他沒和她爭辯,手一鬆,放她站好,左手持槍,右手仍擱在她腰上,穩住她;但是從頭到尾,他的槍口都沒有離開目標過。
“麥德羅,放開她。”曉夜喘了口氣,直視著那俊美如天使,卻邪惡得直逼惡魔的男人,“你要的是我,不是她,放她走。”
耿野聞言,擱在她腰上的大手一緊,卻什麼都沒說。
“是嗎?”約翰。麥德羅嘴角輕揚,笑了一笑,“你確定?”
“你知道只有我是最適合的使用者。”她冷著臉問:“你錯了嗎?”
“不,沒錯。”他仍在微笑,大手輕撫小女孩及腰的黑髮,對著小女孩說:“你是最適合的使用者。”
情況莫名詭異,他是在回答曉夜的話,但一雙眼始終看著懷裏的小女孩。
“那就放她走。”她說。
麥德羅卻不理她,只是繼續輕撫小女孩的長髮,自傲滿意的看著小女孩,微笑稱讚道:“XU478l是最完美的使用者。”
白色的燈光讓那男人及小女孩毫無血色的皮膚顯得更加蒼白,耿野瞪著那舉止失常的瘋子,突生起一股怪異感。
下一秒,曉夜倒抽口氣,她瞪著從頭到尾沒發出過任何聲音的小女孩,忽然捂著嘴,全身劇烈顫抖起來,“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見她幾近崩潰,差點跪到地上乾嘔,耿野忙抓住她,跟著他也看到她所看到的東西,一股寒意瞬間直竄背脊。
老天,那女孩細瘦的手腕上別著一個標示環,環上有排條碼,條碼旁邊清清楚楚印著——
XU4781
該死,難怪他覺得這女孩眼熟!
“不可能?”麥德羅輕笑出聲,終於將視線拉到兩個闖入者身上,輕蔑的道:“對我來說,不可能這三個字是不存在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她在耿野的扶持下,瞪著他,顫聲開口,“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行?”麥德羅微笑以對,神色自若的說:“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最完美的使用者,若意外失去,所有的一切豈不化為烏有?我當然得確保自己的實驗結果。幸好我早有準備,若非如此,你一失蹤,我的研究如何再繼續下去?雖然一開始的複製失敗了幾次,但那是因為人員的疏失,第三年的成果非常完美,XU4781甚至在嬰兒時期就表現出她卓越的天分,我本來想讓你見見她的,誰知道你就離開了。”
天啊,她一直以為自己早已逃離地獄,誰知道,根本沒有!
逃走、自由!這一切只是她的錯覺,她從來未曾真正逃走過、從來沒有!
“你這個怪物!怪物——”曉夜恨得紅了眼,一時間失去了理智,憤怒的衝上前去。
事出突然,她前衝的力氣太大,耿野又一直戒備著那瘋子,一時沒抓住她,他一驚,只好跟著衝上前去。
麥德羅見狀忙退,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黑呼呼的棒子往她身上揮去。
一股電流襲來,曉夜痛叫出聲,卻仍強撐著撲了過去,她恨極了這怪物,一只手狠狠朝那怪物臉上抓去,“我殺了你!把她還給我!還我——”
沒料到她還站得住,麥德羅左臉被她右手抓個正著,俊美的臉龐頓時鮮血淋漓,他痛得扔下小女孩,緊緊捂住左臉,往後退跌,慘叫出聲!
女孩差點摔跌在地,耿野及時趕上,一把將她撈起抱住。
小女孩一動也不動的讓他抱著,像是對周遭事物完全不感興趣,甚至在她臉上沾到麥德羅的血時,她也沒伸手去擦。
雖然覺得她有點怪,耿野卻沒時間多加注意,他只擔心曉夜會再靠近那瘋子,誰知一抬頭,就看見麥德羅用手掩著血水直流的左臉,她幾乎挖出了他整只左眼!
他憤恨至極地舉起那支電擊棒,狂怒的朝力竭倒地的曉夜頭上猛揮。
“你這賤人——”
耿野見情況不妙,抬手就對那變態開了兩槍。
麥德羅胸部中彈,整個人被震得往後退跌,他抬頭看向耿野,再看看胸口那兩個正源源不絕冒出血水的小洞,一臉不敢置信。
就在同時,巨大的爆炸聲帶著劇烈震動傳來,這次可不是拿來調虎離山的小炸藥,而是設定好的定時連環爆炸。
天花板上的燈泡碎裂,右邊牆面甚至坍塌下來,耿野見狀,立刻丟下手槍,一手抱著小女孩,另一手飛快撈起曉夜,忙往後退。
火舌從坍塌的牆面中竄出,麥德羅跪在地上,捂著胸口,滿臉是血的隔著火海瞪著他,一副死也不甘心的樣子,活脫脫像地獄裏來的惡鬼。
“XU4781……是我的……”
要不是因為他帶來的槍已經被倒下來的水泥塊給壓住了,他還真想再補這瘋子一顆子彈。
“她叫鄔曉夜,不叫XU4781!還有,她是我老婆,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是——”耿野腳一勾,將掉在地上裝滿了炸藥的背包給踢到倒塌的牆邊,皮笑肉不笑的說:“這是謝謝你照顧了她五年的禮物,下地獄去吧,死瘋子!”
說完,他立刻頭也不回地扛著曉夜和女孩狂奔出去。
他才跑沒多久,爆炸聲就接二連三的響起,劇烈的震動震得整問建築物都在搖晃,到處都有水泥石屑往下坍掉,火舌四起,瞬間席捲長廊,那些爆炸和火焰就像在他屁股後頭狂追猛趕似的,他卯起來拔足逃生,還差點在樓梯口和同樣扛著兩個人從地下室跑出來的海洋撞成一團。
“媽的,你這死光頭炸藥是怎麼弄的?不是說好設定在五分鐘嗎?現在才剛過三分鐘吧?”耿野帶頭朝前跑,不忘火大的破口大罵。
“不是我搞的,是小影那笨蛋不小心按到炸藥開關!”海洋沒兩下趕上好友,同樣萬分不爽的吼回去。
“Shit!就知道他會壞事!”耿野氣得邊跑邊問:“樓下還有人嗎?”
“沒了,我手上是最後兩個——”
他話聲方落,後頭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掩蓋了其他聲音,兩人在這時衝到了門外,剎那間,後方一陣氣勁熱浪襲來,耿野和海洋互看一眼,雙雙扛著人往前撲倒在地——
他們才護好手邊的人,一股猛烈的火焰在眾人頭上飛竄燃燒,席捲了空中的一切,跟著在找不到東西燃燒後,才縮了回去。
耿野喘了口氣,一翻身,就看見海洋灰頭土臉的瞪著他。
“剛剛那爆炸是怎么回事?”
“哈哈……”耿野乾笑,“那變態實在很賤,所以我把剩下的炸藥全賞給他了。”
海洋還來不及回話,就聽見身後傳來欽佩的驚嘆。
“哇,真是好險,你們好厲害啊,剛剛真是千鈞一發,差點就來不及了耶!”
耿野和海洋一抬頭,就看見那位成事下足、敗事有餘的小白臉,小白臉一副崇拜萬分的模樣,還不知死活的直道:“我才剛把那些人在車上安置好,一回頭就看見大爆炸,真是嚇死我啦,方才那一瞬間,我還以為只能等著替你們收屍了耶。”
“我想扁他。”耿野沒好氣的說。
“我也是。”海洋出聲附和。
“你來還是我來?”耿野挑眉。
“我來好了。”海洋起身,一臉猙獰的對著小影摩拳擦掌。
“哈……哈哈……海洋大哥……你開玩笑的吧?”小影見情況不對,連忙後退,“我剛剛說過了,我不是故意按到的……我以為那是對講機嘛……誰知道會是定時器……長得很像嘛……你大人有大量……哈……哈哈……”
眼見海洋根本不聽他說,只是兇惡的朝他一步步逼近,他嚇得抱頭鼠竄,轉身就 ,嘴裏還哇啦啦的直叫:“哇啊,說了不是故意的嘛,別扁我啦,殺人啦,救命啊——”
看著海洋追殺小影,耿野樂得哈哈大笑,背部卻傳來一陣劇痛,他痛得齜牙咧嘴,這才發現方才那陣大火還是燒傷了他的背。
“你受傷了?”見他笑聲中斷,臉孔扭曲,曉夜坐起身來查看。
知道自己背上現在一定慘不忍睹,耿野不敢讓她看到,連忙忍痛跳了起來,“沒事、沒事,你有沒有怎樣?還好吧?我們先走遠點,小心別被爆炸牽連到。”
他邊撈起地上的小女孩,邊催她往前走,曉夜被他半推著走了幾步,仍擔心的頻頻回頭問:“真的沒事?”
“沒事!我好得很!”他露齒一笑,額上青筋卻因為疼痛而隱隱抽動。
“那你轉過來讓我看一下。”她皺眉,在草地上站定。
開什么玩笑,真轉過來還得了!
“我真的很好,你別瞎操心。”背部開始傳來熱辣辣的疼痛,他僵笑著將手中的小女孩給拎了起來,塞到她懷裏,轉移她的焦點道:“你先檢查這只才是真的,看,她好像不大對勁。”
曉夜有些慌張的抱住小女孩,一時間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小女孩不哭也不笑,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像個玩具娃娃一般,她只是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她,動也不動的;若不是她還能感覺到這小女孩的呼吸和心跳,肯定會以為她真的只是一具娃娃。
“我……”她慌亂的抬頭想把孩子交回給耿野,卻見他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副想溜的模樣,但整個人仍是面向著她,臉上雖帶著笑容,卻笑得很僵。
狐疑陡生,她快速走到他面前,伸手將小女孩往他懷裏一塞,“幫我抱一下。”
“喂,你——”耿野被塞得措不及手,才抱住小女孩,曉夜已經繞到他背後去了,他連忙抱著小女孩轉身,只見她捂著嘴,眼裏閃著淚光。
“該死,你這女人怎么那麼頑固……”他皺眉嘀咕,喃喃抱怨著。
“對不起……”雖然才短短一瞥,但已足夠讓她看見他背部被燒傷了一大片,她不禁哽咽,“都是我的錯……”
“關你屁事!你剛也聽到了是小影那笨蛋提早按到定時開關,要錯也是他的錯好不好?別哭了你!”他罵到一半,剛好被海洋追殺的小影奔跑經過,他拉住小白臉將小女孩往小白臉懷裏一塞,“喂,幫我顧著一下!”
小影一呆,根本來不及反抗,又下敢停下,只好哭笑不得的抱著小女孩繼續逃命。
把手中的包袱塞給小白臉後,耿野回頭繼續對著曉夜不爽的吼叫:“媽的,只是點小傷而已,又不是斷手斷腳!這種傷是小case啦!你有時間哭,不如過來親我兩下還比較實際!”
曉夜聽得傻眼,一時間忘了掉淚,只能呆看著他。
見這女人如此不受教,耿野低吼一聲,一把將她抓進懷裏,捧著她的小臉,霸道地強索她的吻。
天呀……這男人……真是個天生的色胚……
她既心疼又好笑的任他擁吻,直到他滿意的停下,才笑中帶淚的看著他,啞聲開口,“親你兩下,你就不會痛了嗎?”
“對。”他粗聲回答得斬釘截鐵。
上天為證,她是如此深愛這個男人……
“傻瓜……”曉夜哽咽笑出聲來,伸手回捧著他的臉,重新獻上香吻。
這樣才對嘛!
耿野開心的笑吻著她,直到牽動背部的燒傷,才痛得悶哼了一聲,不甘願的抬起頭來。
“痛嗎?”她笑著問。
“不痛。”他厚著臉皮死撐著。
她故意輕輕戳了戳他的背,他皺眉看她,“噢,嘿!”
“不是不痛嗎?”她含淚輕笑。
“一點點啦。”他咕噥承認。
“色鬼。”她罵了一句,環著他的腰,埋首在他懷中,淚水再也忍不住滑落,悶聲說了句:“我愛……”
轟!
一聲轟隆巨響匆地傳來引動氣旋,掩蓋住她後面的豐句,在熊熊烈焰中燃燒的研究所建築群一棟接著一棟,轟然坍塌,泥灰頓時飛揚上天。
該死!她說了什麼?
“什麼?”耿野低頭,只看到她的腦袋,懷疑自己聽錯,他忙將她從身上拉開,在轟然巨響中,兇惡的恐嚇道:“你剛說什么?再說個兩遍!”
她笑了笑,張嘴再說,聲音卻依然被掩蓋在倒塌聲中。
“可惡,大聲點!”他惱怒的吼道。
曉夜伸手攀住他的頸項,將他的頭拉下來,在他耳邊高聲大喊。
“我、愛、你——”
這次他聽到了,而且百分之百確定沒聽錯。
耿野發出勝利的戰吼,完全忘了背上的傷,大手捧握住她的腰臀,抱著她旋轉起來!
“你的傷——”曉夜擔心的攀著他,好氣又好笑的直罵道:“耿野,快放我下來!你這個笨蛋!”
“你愛我!”他咧嘴笑著,將她高高抱舉著,開心的大聲重復,“你愛我!”
“對啦對啦!我愛你,快放我下來!”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雙頰紅得發燙。
“再說一遍。”他厚著臉皮要求。
“你先放我下來!”她推推他的肩頭。
“你先再說一遍。”他死皮賴臉的堅持著。
這頑固的男人!
瞧他那么興奮,她心頭一暖,捧著他的臉,低頭親了他一下,柔聲道:“我,鄔曉夜,願嫁耿野為妻,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不離不棄。我愛你。耿野,你願意娶我嗎?”
“我願意。”他感動的笑著說:“一百個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我愛你。”她緊緊擁著他。
“我愛你。”他甘願的將她放下來,兩只手卻仍不願離開她身上。
身後不遠處,熊熊大火漸漸減緩,漫天塵煙緩緩落下,露出一彎新月。
曉夜仰頭看著這片夜空,擁著心愛的男人,開心的笑了出來。
多年後……
初夏。
金陽在湛藍海面上繽紛閃爍著,然後在眨眼間一路迤邐至岸上、馬路上、路旁的椰子樹,跟著是那些高高低低的房子,最後爬進了窗格裏,來到了罩著蘋果綠的大床,和那名包裹著薄被的纖瘦人形上。
日光漸暖,驅走了一夜陰寒,透明的風暖暖吹進敞開的白色格窗裏,風中夾雜著些許淡淡的薄荷、薰衣草、迷迭香,以及玫瑰和海的味道。
蜷在床上的女人在光線的照耀下,安心熟睡著。
一只不規矩的大手從後摸了過來,一路從小腹往上摸到了柔軟的酥胸。
女人呻吟了一聲,卻只是翻身繼續再睡。
大手的主人皺起濃眉,不甘心的啃咬她的裸肩,然後是她雪白的脖子,再到她柔嫩的耳垂。
她仍閉著眼,氣息卻急促了起來,但依然沒醒。
可惡,還不醒,他受不了了。
男人拖起她的腰,分開她的腿,進入她的身體裏。
“你在做什麼?”女人醒了過來,星眸半掩,嬌喘著看著他問。
“做愛。”男人露齒一笑,緩緩加快速度。
她想罵他,卻無力多想,只能咬牙忍住呻吟。
天啊,她都快被這男人教成蕩婦了!
雲雨過後,她筋疲力盡的躺在床上,卻還是用力槌了他一拳,滿臉通紅的嗔道:“大清早的,你就不能想些別的嗎?”
“嘿,老婆,我只是叫你起床啊,誰教你一直叫不醒。”男人喊冤,一臉無辜的又低頭偷了一個香吻。“今天是開學日,小嵐和初靜都得去學校,我煮了早餐,別再賴床了,快起來,快!”
他邊說邊拍了她小屁屁一下,跟著立刻笑著跳開。
“我哪有賴床,還不是你——你這色胚!”她羞窘的跳起來,想扁他,他卻早已抓著牛仔褲逃出門去。
可惡。
曉夜紅著臉,暗暗咒罵一聲,才裹著被子下了床,到浴室裏衝澡。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男人和女孩的笑鬧聲,她穿戴整齊,走到餐廳,只見一大一小的女孩坐在餐桌上,一邊吃早餐,一邊嘰嘰喳喳的直搶著和耿野說話。
吃完早餐後,她像母雞一樣,趕著一大兩小下樓上了車,那三個在車上仍是在搶著說話。
他們在高中校門外停下車,讓大的先進校門,又趕著送小的到國小去。
小女孩臨進校門前,匆匆回身喊道:“媽,我的書包!”
她聞聲忙回頭查看,只見一只粉紅色書包放在座椅上,她抓起書包下車跑過去,幫女孩背好書包。
女孩踮起腳尖親了她一下,才笑著跑進校門裏。
她怔仲站在原地,看著孩子的背影,撫著心口,喉嚨不覺緊縮。
男人從後環抱住她,在她耳畔輕聲道:“噓,別哭,在這裏哭出來很丟臉的。”
她撫著他的大手,啞聲問:“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他親吻她的頭頂,然後將她轉過來,抹去她頰上的淚, 著她的下巴,笑著說:“好了,兩個小的都上學了,還有三個小時才開店。小火山,有空和我約會嗎?”
“約會?不是上床嗎?”她破涕為笑,挑眉調侃他。
“你要是想,我也是不介意的啦。”他皮皮的揚起嘴角,笑得邪惡極了。
她笑出聲來,看著這個男人,心中漲了滿滿、滿滿的喜悅和幸福感。
他牽著她的手走回車上,她只覺得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又藍又亮。
藍的天、藍的海,海面上還有那將一切都照得金光閃閃的一輪金白朝陽,但最熱最亮的,是身邊的這個男人。
從遇見他那一天開始,他就像溫暖熾熱的太陽,照亮了她的生命,驅走了一切黑暗,教她歡笑,給子她溫暖……
“我有事要告訴你。”她在車門邊站定,仰頭看著他說。
“你愛我?”他厚臉皮的挑眉說。
她忍不住又笑了,點點頭,又搖搖頭,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他整個人傻在當場,只是張著嘴、瞪著她,好半天說下出話來。
“你什麼?”
“懷孕了。”
他忽然一陣腿軟,連忙扶著車門,白著臉再問:“再說一遍。”
“我懷孕了,硬漢。”她笑看著他,“撐著點,在這裏腿軟很丟臉的。”
“你還好吧?痛不痛?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會不會想吐?天啊,你快點坐下,你還站著幹嘛?快進車裏去,別曬太陽!該死!醫生!醫生!我帶你去醫院!我們立刻去醫院檢查!慘下,你早上為什麼不早講,要是我太粗魯傷到孩子怎麼辦?可惡,女人,你笑什麼笑!喂,別笑了——”
被他強行推到車裏的曉夜簡直笑翻了,卻見他又慌又急的跳上車,踩了油門就朝醫院狂飆,一路上一直鬼吼鬼叫的,她則一路笑到醫院。
藍天、白雲、椰子樹,海風吹拂而過,清亮的笑聲飛揚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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