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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可可 愛到你發火(男人壞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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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可可 愛到你發火(男人壞壞1)

路可可    愛到你發火(男人壞壞1)

       易悠悠這女人真夠教他火大!第一次見面就化丑妝,
  穿得像個粉紅蕾絲怪,分明是來惡搞他的,
  別以為他會讓人當個笨蛋耍,哼,饒不了她的!
  但見識到她的「真面目」後,發現她個性很率真,
  這款女人他沒遇過,這讓他大感興趣,
  如果不結婚,玩玩男女交往遊戲,他非常想跟她一試。
  不過真的跟她交往後,狀況完全失控,
  最怕女人太認真的他竟然變了,怪她約會心不在焉,
  氣她談感情不認真,天啊,他是不是玩得太投入了?
  「不考慮結婚,只玩玩男女交往遊戲,不用太負責……」
  哇!齊嘉磊這提議聽起來還滿讚的耶!她決定答應了。
  多一次戀愛經驗,對她寫小說絕對有幫助,
  而且他看起來像個高手,挑情手段、兩性關係都很了,
  正好拿他來當作小說材料,不怕寫不出激情場面了。
  可交往後她卻愈來愈貪心,會吃醋,還在意起他不承諾,
  跟他說好一認真就要分手的,難道分手的時間到了?



楔子

  農曆春節假期的最後一波熱鬧,就在台北縣平溪鄉的放天燈慶典上。

  蜂擁而至的人潮,全是為了在天燈上寫下對來年的期許──天燈愈升愈高,一來表示願望能夠上達天

聽,二來則是代表年運勢也將愈益高揚。

  人群間有一組父女檔,分外地引人注意。

  父親身高至少一百八,頭髮雖已花白,體格卻仍雄壯威武。重點是,他身邊的三個女兒,類型雖是不

同,卻個個都足以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易伯倫走在三個女兒之間,將一票男人對女兒垂涎三尺的模樣全看在眼裡,不禁小小得意了一番。

  三個女兒由他妻子依著詩經裡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命名為「易青青」、「易子衿」、「易悠

悠」。大女兒易青青像悠靜蘭花,二女兒易子衿則是盛放薔薇,而三女兒易悠悠就是像一顆甜美蘋果。

  易伯倫和三個女兒走到天燈預備區,看著她們一邊笑著談話,一邊在各自的天燈宣紙上寫下心願和姓

名,他滿意得咧嘴笑出好幾條皺紋。

  女兒就是比別人家的臭兒子貼心一百倍,每年過年總是哪兒也不去,就是專心地陪著他在家打牌、看

電視、閒磕牙,更是從沒忘記過要在農曆十五,也就是他生日這天,陪著他放天燈許願

  一如她們的媽媽還在世時一樣。

  因此,他一定要努力達成妻子遺願,讓三個女兒都能擁有好歸宿!

  「爸,我們的天燈都寫好了。」大女兒易青青回頭喚了爸爸一聲,溫雅的面容有股讓人平靜的力量。

  易伯倫點頭,好奇地湊到小女兒易悠悠面前。「小乖,你的天燈上怎麼擠了一堆字?」

  「沒法子啊!我的希望屬於同一類型,當然要寫在同一個天燈上啊。」易悠悠才說完,便長長吐了口

氣。「我的肚子餓了,沒力氣說了……」

  「希望線上掃書的人良心發現、希望印行盜版小說的人受到教訓、希望讀者喜歡我的書、希望作品能

大賣、希望和出版社談約時可以調稿費……」二女兒易子衿瞇起杏眼,努力地在天燈上辨識妹妹的凌亂字

跡。

  「悠悠,你的願望怎麼跟去年一樣?」易青青說道。

  「沒辦法啊,誰叫那麼多人視違法為正途,我只好請老天幫忙匡正人心。」易悠悠有氣無力地靠在大

姊身上,無辜的大眼眨啊眨地。

  「今年的家族天燈呢?」易伯倫問道。

  「在這裡。」身穿迷你短褲,露出一雙無瑕長腿的易子衿,一撩波浪長髮,醉倒不遠處一票偷窺的男

子。

  「老爸鑒定一下。」易伯倫得意地將易子衿的書法字高高地拎起。

  希望老爸身體健康。

  一句祝福,以行書姿態行雲流水地寫在天燈上,看傻了一旁的人,色藝雙全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子衿,再幫老爸寫一個天燈。」易伯倫命令地說道。

  「寫什麼?」易子衿杏眸熠熠發光地問道。

  易伯倫皺眉想了一秒鐘。「就寫──希望我六十歲之前,能把三個女兒全都嫁掉。」

  「我不要,要寫你自己寫!」向來把老爸當朋友的易子衿,直接把毛筆往桌上一擱,一旁納涼去也。

  「以為我今天沒戴老花眼鏡,就寫不了字是吧」易伯倫橫眉豎目了起來,馬上轉頭拉來大女兒救援。

「青青,過來幫爸爸寫。」

  「爸──」易青青軟軟嗓音音調,配上一雙翦水秋眸,任誰看了都要怒氣全消。「你身體健康比什麼

都重要,專心祈求一件事,成功率比較高啊。」

  易悠悠這下子顧不得說話會消耗體力,大驚失色地說道:「那我剛才寫了那麼多,不就全都不靈了?



  易子衿翻了個白眼,嚴重懷疑起自己和妹妹是否當真是一母所生。

  「你的祈求都是相關類別,當然可以算是同一件事。」易青青摸摸小妹的頭,輕易地便安撫了人心。

  「那我的身體健康和你們能不能嫁得出去,當然也算是同一件事。你們一日不嫁掉,我就一天快活不

了;我一日快活不了,心情不好,身體怎麼健康得起來。」易伯倫雙手插腰,不客氣地大聲說道。

  「有道理。」易悠悠附和了一聲。

  易伯倫馬上給了小女兒一個大擁抱。「就知道悠悠最乖了。你來寫!」說完,就把毛筆塞到她手裡。

  易悠悠露出小狗般無辜眼神,愣愣地看著爸爸,腦中一片空白,肚子更是咕嚕嚕地叫個不停。

  「爸要寫什麼?心情好,還是身體健康?」她氣若游絲地問道。

  「易悠悠!」易伯倫氣得大吼出聲。

  易青青低笑出聲,知道小妹只要沒吃飽、沒睡飽,腦子思考就沒法子運轉。

  易子衿看不下去妹妹的嬌傻模樣,快手從亮黃色PRADA背包裡拿出一顆巧克力,塞到她嘴裡。

  「悠悠,你乖,快點寫──希望我六十歲之前,三個女兒都結婚。」易伯倫拚命催促著小女兒。

  易悠悠含著巧克力,醞釀出寫字力氣後,她乖乖地寫了幾個大字,卻忍不住對那堆歪七扭八的字團扮

了個鬼臉。幸好現在有電腦這種東西,否則以她鬼畫符的筆跡,投稿一百次也不會過。

  「放天燈了!」

  易伯倫吆喝著女兒們幫忙拉平天燈上方四個角落後,他表情雀躍地點燃天燈下方那塊沾過媒油的金紙



  易伯倫嘴裡振振有詞地點了金紙,將天燈底部拉至地上後,天燈內部也在同時產生了熱空氣,開始膨

脹。

  只見,祈婚天燈搖搖欲墜了一會兒,硬是堅持不往上飛。

  怎麼會這樣?易青青咬著唇憋笑,偷看了爸爸一眼。

  「哈哈哈!」易子衿不客氣地放聲大笑,明艷杏眸笑得燦亮。

  易悠悠抬頭看著天燈,腮幫子愈鼓愈大,終於「噗地」一聲爆笑了出來。

  「爸,你的天燈太沉重了,飛不上去啊!你六十歲之前,我們鐵定嫁不掉了啦!」易悠悠抱著肚子,

指著天燈大聲笑道。

  「笑什麼笑!通通給我扶好天燈!」易伯倫瞪著天燈,臉色更加鐵青。

  終於,天燈以一種緩慢的速度飛上了天空。

  「放天燈這事說不得准的,人定勝天。」易伯倫急忙說道。

  「既然人定勝人,那你幹麼還寫天燈祈願?」易子衿可沒放過任何揶揄老爸的機會。

  「我求的是心安。」易伯倫瞪她一眼。

  「天燈已經飛上去了,那你可以安心了。」易青青安撫地拍拍爸爸手臂。

  易悠悠看著天上一個緊接一個上升的天燈,用力嚥了一口口水。

  「我想吃炸彈麵包。」易悠悠說道。

  「吃!你就只會吃!」易伯倫雙手插腰,沒好氣地瞪了小女兒一眼。

  「爸,很晚了,悠悠快餓扁了,我們早點回家休息吧。」易青青說道,一如往常主動地找出對全家最

好的處理方式。

  「爸爸醜話先說在前頭。」易伯倫雙臂交插在胸前,三角濃眉下的炯炯目光輪流看了每個女兒一眼。

  慘了!

  三個女兒心裡同時閃過這個念頭。當她們老爸雙臂交插,一本正經時,就代表他要下最後通牒了。

  「在我明年六十歲生日之前,你們三個通通得給我找到對象,不然──」易伯倫懸疑地停住字尾。

  「不然的話,怎麼辦?」易子衿習慣先知道最糟的結果。像

  「我就登報和你們脫離父女關係!」易伯倫聲音鏗鏘地說道。

  「爸!」

  三個女兒驚呼出聲,易伯倫則是頭也不回地轉身往前走。

  「爸,結婚這事哪急得來,我才二十八歲啊!」易子衿第一個發飆。

  「爸爸,就算我們不結婚,但是我們很會安排自己生活,這樣也什麼不好啊。」易青青嘗試著想和爸

爸說道理。

  「厚──」餓到沒力氣說話的易悠悠巴著老爸手臂,哀哀叫。

  三個女兒前撲後繼地跟上老爸,呱啦呱啦地試圖扭轉老爸心意。

  此時,那個已經失去了所有人注意的祈婚天燈,在經過緩慢升空期之後,開始一飛沖天,不過幾個眨

眼時間,便後來居上地飄得比其他天燈來得更高、更遠了。

  夜空裡,但見──

  「六十歲之前,嫁掉三個女兒。易伯倫。」幾個大字在星光下閃爍著……



第一章

  他吻住她的唇,大掌扯出她的衣衫,在逐漸變溫的水珠間,吻遍了他想碰觸的地方,逼得她全身無力

到只能盤腿勾住他的身軀,讓他以任何他所遐想的……

  易悠悠坐在桌前,眉頭深鎖,表情嚴肅得像似正在撰寫訃聞。

  「小悠啊……」

  「啊!」易悠悠尖叫一聲,整個人從椅子上驚跳了起來。

  她捂著胸口,回頭一看,老爸正站在門口對她傻笑。

  「臭老爸,你幹麼一聲不響地衝進來嚇人!」易悠悠跳起身,紮在身後的馬尾俏皮地亂飛著。咦……

是什麼味道?她皺了下鼻子。

  「我買了臭豆腐。」易伯倫得意地舉高手裡的塑膠袋。

  「老爸,你真是個天使──」易悠悠小臉乍然璀亮如星,她勾住老爸的手臂,一個勁地就往外衝。

  她眼巴巴坐到餐桌前,雙手乖乖地擺在桌上,睜著一雙烏溜溜大眼,像極了一隻等待主人餵食的小狗



  易伯倫拍拍女兒的頭,幫她將臭豆腐放在餐盤裡。這個悠悠啊,不管到了幾歲,總還是個愛撒嬌的小

女兒。

  易悠悠迅速舉筷,咬了一口炸得酥脆的臭豆腐,緊接著又配上一口清脆泡菜,眼眶旋即泛出淚光。

  「好臭、好香、好好吃!」她捂著胸口,擺出感動莫名的姿態。

  「小乖,你剛才是在寫什麼生離死別的場景?幹麼眉頭皺得那麼緊?」易伯倫挾了一塊臭豆腐,好奇

地問道。

  「我在寫床戲。」易悠悠腮幫子鼓著一團臭豆腐,老實地說道。

  易伯倫嘴巴張得奇大無比,挾到嘴邊的臭豆腐又滑了下去,整張臉脹成豬肝紅,語氣顫抖地說道:「

你……你在寫床戲……」

  「對!你都不知道床戲有多難寫,那是我的罩門,比叫我寫兇殺案還難上一百倍。」她雙手激動的在

空中飛舞著,嘴裡當然還咬著食物。

  「當然難,你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啊,寫什麼床戲!」不像話!

  「爸,我二十六歲了,光是在電影和電視裡,最少就看過上百場床戲了,步驟一、二、三,我都很清

楚啦。」

  「不正經!寫那些什麼亂七八糟床戲。」易伯倫還是不以為然地大搖其頭。

  愛情小說不就是寫什麼男女主角在海灘追逐、吵架,然後,兩人新婚之夜時,就吹熄蠟燭,暗場換幕

嗎?

  「爸,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太落伍了啦。」易悠悠瞄他一眼,繼續八風不動地吃她的美食,絲毫沒

有懺悔之意。

  「不要學你二姊說話。」易伯倫瞪她一眼。

  易悠悠嘴裡被食物塞得滿滿的,一臉無辜地衝著老爸笑。

  「小乖啊……你最近在趕稿嗎?」易伯倫佯裝無事人地問出他真正關心之事。

  「還好。剛開稿,下星期才會開始趕稿。」

  「才開稿就寫床戲。」易伯倫突然嘴角顫抖,面頰抽搐。

  「他們本來就是夫妻,只是因為婚後有些誤解,但是彼此還是相愛的,沒事就會天雷勾動地火也是很

自然的事情……」

  「你不要再說了,我的血壓開始升高了。」易伯倫捂著額頭,呼息開始粗重了起來。

  「是你自己要問的啊!」易悠悠盤腿在餐椅上坐著,因為吃得心滿意足,小小圓臉上的笑靨於是更加

動人了。

  易伯倫看著女兒穿著米老鼠上衣,滿臉孩子氣,卻可愛到不行的臉龐,一股感動不覺油然而生。

  悠悠最愛撒嬌、最黏人,是全家的寶貝蛋。他從她開始進行逼婚計劃,青青和子衿應該不會介意吧。

  「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他問。

  「吃什麼?」

  「港式飲茶,去不去?」

  「當然去。」她最愛蝦餃、鳳梨蝦球、蝦肉河粉。

  「君子一言。」易伯倫再接再厲。

  「駟馬難追。」易悠悠和老爸打勾勾,易伯倫哈哈大笑,她則不疑有他地繼續進攻臭豆腐。

  「那我明天叫你阿姨過來幫你打扮打扮。」

  「吃港式飲茶幹麼要打扮……」易悠悠用力捶了下胸口,脹紅了臉,一口氣喘不上來,也噎不下去。

  「當然要打扮,相親怎麼可以不打扮。」

  「相……」易悠悠痛苦地抓著喉嚨,圓睜著眼,有口難言。

  易伯倫急忙拿過一旁早準備好的冰綠茶,推到女兒嘴邊。

  易悠悠捧著冰茶,像沙漠裡的旅人,使勁地灌了好幾口。

  「每次吃東西都噎到,你就不能吃慢一點嗎?沒人跟你搶啊。」易伯倫叨叨碎念著,猛拍著女兒的背



  「呼──」易悠悠終於嚥下了梗在咽喉裡的炸物,如釋重負地長吁了口氣。「死而復生的感覺真好!

」她把臉頰偎在綠茶杯上,憨憨地笑著。

  「呸呸呸!童言無忌。」易伯倫敲了下她腦袋。

  易悠悠吃著臭豆腐,又是一副天下太平姿態。

  「易悠悠,爸爸剛才跟你說什麼?」他試探地問道。

  「明天要吃港式飲茶。」易悠悠眉飛色舞地回答道,笑瞇了眼。

  「傻爸,你不帶我去吃,我不會自己去吃喔。」易悠悠小聲地說道,還得意地低笑了兩聲。

  「是啊,女兒長大了,翅膀硬了,自己去吃港式飲茶,讓老爸一個人在家當孤單老人,的確也沒什麼

了不起。反正,妻子走了,我一個人也習慣了,孩子有孩子的世界嘛,我強求不來……」

  易伯倫斜眼偷瞄人,一看易悠悠開始捂耳朵,他就知道自己快成功了。

  妻子在悠悠國三時過世,這個寶貝蛋等於是他一手帶大的,兩人的感情自然不同一般。

  「一個人吃廣式飲茶,我也無所謂……」他舉起手來拭眼淚。

  「你別唉唉叫了,相親就相親啦!」易悠悠大叫出聲,舉白旗投降。

  「還是悠悠最乖了!」易伯倫馬上給了女兒一個大擁抱。

  易悠悠敷衍地拍拍老爸的後背,嘟著嘴問道:「為什麼是我去相親?長幼有序才對啊。」

  「我之前已經審過你大姊和二姊了,青青說她和她上司正在交往,子衿說她會從男朋友中找到一個她

最中意的帶回家。只有你,整天待在家裡,你以為光是吃喝拉撒睡,男人就會自動上門來嗎?」易伯倫愈

說愈激動了起來。「現在已經四月了!距離放天燈已經又過兩個月了,你到底有沒有自覺啊?」

  「我可以上網找男人啊。」

  「你敢試,老爸就打斷你的腿!」他火冒三丈地又拍了下桌子,手都拍麻了。

  「我談過很多場戀愛啊。」易悠悠理直氣壯地說道。

  「什麼時候?」

  「寫小說的時候啊!我寫了快三十本,經歷過數十場纏綿悱惻的戀愛,很強吧!」她哈哈大笑地比了

個勝利V手勢。

  「小說寫的全是假的,只有把你自己嫁出去才是真的。」

  我不想愛一個乖乖牌,你想要我,看你怎麼使壞。我不想當一個乖乖牌,你難以防禦的愛,感覺夠壞

……(注一)

  乖乖牌的來電音樂響起,易悠悠眼睛亮了起來。

  「啊,我手機響了,應該是編輯打來討論這本書的文案。」易悠悠逃難似地拎著臭豆腐和綠茶就往房

間沖。

  「明天中午要相親!」

  「明天再提醒我。」

  易悠悠頭也不回地跑進了房間,接起電話。

  「喂,阿編啊!你是天使派來的嗎……」易悠悠開始和編輯閒扯淡了起來,從被迫去相親一路聊到臭

豆腐,從臭豆腐談到下本書的稿期及市場的變化。

  誰要去相親啊!

  易悠悠邊和編輯通話,邊想著明天的破壞計劃。

  她明天一定要想法子破壞相親,否則,若是老爸日後吃定她耳根子軟,一周給她安排一次相親,她哪

來的時間吃飯、睡覺和偷懶啊。

  只是,易悠悠的注意力向來沒法子集中,當她的編輯開始提到好吃的佛跳牆時,她就已經神魂顛倒地

忘了今夕是何夕了,更遑論什麼相親破壞大計了。

  更甚者,到了當天晚上,易悠悠已經忘了明天中午要吃相親飯一事。

  因為她的靈感突然有如神助,一個晚上寫了四千字,而且還寫到欲罷不能,完全沒法子停手。

  她黏在電腦前,一直工作到凌晨三點。

  直到眼皮實在是沒法子再張開,直到眼珠痛得像被人毆打過一樣,她才咚地一聲帶著兩丸黑眼圈倒回

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

  對齊嘉磊而言,被勉強去做一件不想做的事情,他不會劇烈反抗,更不會板個臭臉,以肢體語言表達

他的不快。

  對他來說,那是小鬼才會有的舉動。

  身為亞洲頂級超市「天屋」執行長,他是個成熟歷練的社會人士,自有一套對抗被人趕鴨子上架的應

付方式。

  昨日,他在老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壓力下,勉強同意了今天中午的相親,並將相親地點約在一間知名

且美味的港式茶樓,他正在休假中,可不想因為一場相親而少吃了一頓美食。

  更甚者,他為了這次的相親,還特別「盛裝」打扮了一番。

  一件PRADA灰藍色V領針織衫,襯出他鍛煉有成的胸口。針織衫領口掛了一副深褐色墨鏡,與他的深

褐眼瞳相呼應。白色及膝短褲和灰色與咖啡色相間的HOGAN休閒鞋,輕鬆但卻相當有品味。

  他的模樣一派自在,看來像不要去超市買東西的雅痞、看來像是正要去書店逛街、看來像是準備要到

公園聽露天音樂會、看來看去就是不像要去──

  相親。

  齊嘉磊在准十二點半時,走進茶樓。

  與他頗為熟識之茶樓女經理正巧站在門口,一身黑色俐落套裝,冷艷不在話下。

  「JASON,今天怎麼有空來?在預約單看到你名字時,真是讓我嚇了一跳呢!」女經理笑著說道。

  「剛好有空,請一個朋友吃飯。」齊嘉磊一聳肩,肩上肌肉隨之小露了一番。

  「看來待會兒來的是好朋友嘍,難得看你穿得這麼休閒。」女經理看著他修長結實小腿,心裡忍不住

讚歎一番。

  說實話,JASON並不是傳統濃眉大眼型帥哥。他的輪廓太方正,眼眶也深得太銳利,雙頰太剛稜,少

了點俊美味道,陽剛味太重。可他那雙眼眸太深邃,盯著人看時,會讓人心跳暫停一拍。對著女人微笑時

,會壞心眼地勾走別人的魂。

  他的品味又極出眾,隨時隨地都可以毫不遜色地被登上服裝雜誌內頁。加上他一身的成功人士氣質,

任何有生活品味的熟女,都很難不為他傾倒。

  「改天有空的話,一起去慢跑吧!到時候,你會看到我更休閒的一面。」齊嘉磊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

眼,閒聊似地說道。

  「那就等你電話了。」女經理淡淡一笑,當然聰明地沒把心裡的雀躍表現出來。「我帶你入座吧。幫

你留了好位置,靠窗隱蔽,景色又佳。」

  齊嘉磊跟著她往前走,一路遇見了幾名外商經理,不免又寒暄了一番。

  正要舉步離開時,一個孩子剛結婚之銀行副總,笑著飛來了一句──

  「什麼時候結婚啊?」

  齊嘉磊回以一個微笑,手一揮,繼續往前走。他們不過是有過幾面之緣而已,他結不結婚,干「他」

屁事啊!

  在國外待了十年之後,他一回國便知道老媽為何總會對他三不五時地逼親了。任何一個台灣閒雜人等

,對於他婚姻大事的關心程度,顯然都比他這個主角還熱絡一百倍。

  這種交淺言深的交談方式,實在讓他不敢恭維。

  要不是因為他答應老媽至少在國內定居個幾年,他早早便收拾包袱,回美國總公司去了,不然再到日

本待個一年也好。至少日本人表面客氣,不會當面打探他的隱私。

  齊嘉磊走進座位裡,無奈地在心裡歎了口氣。

  「你先看一下菜單,我們新來了一位香港主廚,你正好幫我們評比一下口味。」女經理放下菜單,卻

沒急著走人。

  「謝謝。」齊嘉磊揚眸一笑,黝眸仍定定注視著她。

  女經理回以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等他選好了茶品,這才翩然轉身離去。

  結婚做什麼呢?像他這般自由自在,愛跟誰眉來眼去,都是他的自由,如此豈不快活無比嗎?齊嘉磊

想著,喝了一口服務生甫送來的香片。

  他連交往對象都不想固定,總是交往前就先說好了規則,誰認真了,誰就先出局。不想遵守他遊戲規

則的女人,就別和他在一起。

  只是,誰能想像這般自在不羈的他,竟然會因為敵不過母親的淚水,而跑來和一個據說是他媽媽閨中

密友的三嬸婆的四姨媽的……陌生女子相親呢?

  齊嘉磊大掌托著下巴,墨眉打了十七、八個結。

  他此行前來,除了知道她名叫易悠悠,今年二十六歲之外,其他的事,他一律沒用心聽。

  二十六歲就急著出來相親,要不就是生活環境封閉、要不就是個性內向、要不就是挑剔成性,以男方

家世背景取向。總之呢,無論是上述哪一點,全都是讓他想翻白眼的毛病。

  他預計只停留一個小時,正好是他悠閒地吃一頓飯的時間。

  齊嘉磊拿起桌上刺繡菜單,好心情地翻閱著。

  今天吃點什麼呢?先試試蝦仁燒賣,看看有沒有他們超市從廣東茶樓引進的那款來得出色。接著再試

試他們的蜜汁叉燒,看看新來的香港師傅的口味有沒有資格被評選入他們超市裡設櫃販賣。

  咦?怎麼突然變安靜了。齊嘉磊翻著菜單的手指停頓了一下。

  茶樓室內原本的細微討論聲,此時完全被消音。室內除了古箏樂聲之外,就只聽見幾聲倒抽氣的聲音



  齊嘉磊不是什麼愛八卦的人,他淡淡一挑眉後,繼續低頭看他的菜單,還順便望了手錶一眼。

  易小姐遲到二十分鐘,扣一百分!

  「齊先生,你的朋友來了。」女經理有禮地說道。

  齊嘉磊反射動作地依著紳士禮節,起身相迎,抬頭一看──下巴卻差一點掉下來!

  老天!這是打哪跑來的蕾絲怪獸?

  眼前的女人,頭上纏著兩條粉紅蕾絲緞帶,身上穿著一件螢光桃紅色蕾絲小禮服,禮服上繫著大大小

小蝴蝶結,與讓人眼花撩亂的白色蕾絲。

  她看起來就是一個廉價而不美味,且添加了太多人工色素的草莓蛋糕!

  易悠悠溜入座位裡,姿態不雅地癱在沙發上,手機往桌上一擱,手上黃色大紙袋也隨之往地上隨便一

扔。她好累好餓又好想睡,有誰可以提供她一邊吃飯、一邊睡覺的秘方啊!

  齊嘉磊站在桌邊,瞪著易悠悠像一攤草莓果醬似地流在沙發上,他甚至必須咬緊牙關,才能壓抑住自

己把她推到地上的衝動。

  這個女人根本是在挑戰他的美感,如果可以一拳把她擊昏,而不用負任何責任的話──他會出拳的。

  「她是你朋友?」女經理略帶疑惑地說道。

  「我想是場朋友的惡作劇。」齊嘉磊不客氣地說道。如果他媽媽認為他會喜歡這樣的女人,那他顯然

該考慮他媽媽被外星人附身的可能性。

  「原來如此啊,她真是勇氣可嘉。」女經理笑看了年輕女子一眼,只當這是場誇張的美式幽默玩笑。

  拜託!勇氣可嘉的人是他,居然要和這樣一團沒品味的粉紅恐龍一起吃飯──齊嘉磊在心裡泣血獨白

著。

  女經理離開後,齊嘉磊用了足足一分鐘,才勉強自己坐進易悠悠對面的座位。

  這個易小姐是嗑了藥嗎?否則怎麼會東倒西歪地沒個坐姿,而且還一副隨時會打盹的模樣。

  「那你幹麼問我想吃什麼……」易悠悠趴在桌上,以氣音回答道。

  「你想吃什麼?」齊嘉磊故意再問,這回擺明了要找麻煩。

  「蝦。」她雙眼一亮。

  她──居然敢說他「瞎」!齊嘉磊一把怒火燒上眉毛,所有紳士風度全都拋到九霄雲外。

  他板著臉打開菜單,完全照著自己意志走,連一句話都不再多問,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到餐點被送

來了為止。

  誰知他才舉筷,對座那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粉紅色怪物,卻突然彈起一身蕾絲,奮力地朝食物進攻。

  易悠悠努力地進食,儲備體力,連一眼都沒看向齊嘉磊。

  齊嘉磊猛瞪著她,筷子在手指間顫抖到無法下箸。

  他吃飯向來最講究心情與氣氛,這易小姐吃相雖無不雅,但速度上簡直只能稱之為狼吞虎嚥。這樣教

他怎麼吃得下飯?

  齊嘉磊放下筷子,胃口盡失,只能怒目看著桌上的蒸籠、大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

  「呃……呃……」

  齊嘉磊聽見對面傳來一道窒息的聲音,他驀抬頭一看,卻差點口吐白沫。

  劣質蛋糕女正脹紅了雙眼,掐著她自己的脖子,像是兩眼一翻就要不省人事了一樣。

  要命!他可不想對著一團被食物噎到的噁心粉紅奶油進行人工呼吸。

  「呼──」易悠悠把最後一口茶,拿來回敬對方。「恩同再造、恩同再造。」

  齊嘉磊看著她臉上的笑意盈盈,性格臉上覆了一層冰霜。

  「吃東西要細嚼慢咽。」他口氣陰寒地斥喝道。

  「吃東西的首要目的,就是要盡快填滿肚子。」易悠悠一聽他口氣不好,忍不住也和他槓上了。他又

不是她老爸,幹麼凶巴巴地管她?

  「只想到填滿肚子,那是動物的需求。」他冷冷地說,眼神有著不齒。

  「人類吃喝拉撒睡,不也跟動物一樣。難道人類拉出來的屎比較香嗎?」幹麼用那種看死老百姓的貴

族眼神看她,簡直是在挑釁。

  易悠悠坐直身子,圓眸一瞪,雙臂交握在胸前,一副要找人打架的蠻橫模樣。

  「人類當然跟動物不一樣,動物不會把一堆蕾絲花邊往身上堆,還自以為是國色天香。」齊嘉磊不客

氣地反擊道,根本不想給她留任何面子。

  他的禮貌是用在和他對等的人類上頭。

  「你──現在是在說我嗎?」易悠悠指指她身上的蕾絲山。

  齊嘉磊冷哼一聲,不以置評。

  易悠悠疑惑地傾身,用力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後,再次確定這個長得很雅痞的男人,對她非常

的厭惡。

  想她自小人見人愛,這種遭遇倒是頭一回見識到。敢情這代表了她今天的「反相親大作戰」戰術超級

成功嗎?

  她果真是個天才啊!易悠悠睜大雙眼,頓時覺得頭上長了光圈,整個人不免飄飄欲仙了起來。

  呵呵呵,她接下來要是不演到這個臭臉男翻臉,她絕不善罷干休。

  齊嘉磊防備地看著易悠悠唇邊那抹得意笑意,嚴重地懷疑眼前坐了一個瘋子。

  「對面的這位先生,我今日盛裝打扮出席,代表了我非常尊重這次相親。」易悠悠的手在桌子底下掐

著手背,免得自己低笑出聲。

  齊嘉磊往後靠在沙發上,冷眼睨看著她。

  起初在飽受驚嚇的狀態下,他還盡可能地有禮相待這位小姐。結果呢?他不但被罵「瞎」,現在又被

指責不夠尊重她。他們根本不對盤、沒法子溝通!

  「對,我一點都不尊重這次相親。」齊嘉磊直截了當地說道。

  「那麼就別怪我無禮了。為了懲罰你對我的不尊重,這一餐的費用由你付。」易悠悠嘻嘻咧嘴一笑,

露出一排珍珠編貝。

  齊嘉磊看著她閃亮的貝齒,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怎麼這位蕾絲小姐在吃完了飯之後,眼神立刻就變

得有神,口齒也異常伶俐了起來?

  「你幹麼瞪我?我又沒殺人放火。」易悠悠被看得心頭發毛,出聲抗議道。

  齊嘉磊緩緩眨了兩下眼,只覺得這個女人的說話方式和她的服裝一樣另類到讓人咋舌。

  「我沒瞪人,我是在欣賞你身上的蕾絲。」他譏諷地說道。

  「喔喔──看樣子,你的審美眼光顯然有很大的問題。」易悠悠指著他的鼻子,「噗」地一聲笑了起

來。

  她的笑聲很好聽,綿綿軟軟地像泡泡一樣地輕柔且逗人。可她笑得很放肆,笑到全身的蕾絲都在發顫

,笑到旁人都為之側目,笑到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齊嘉磊瞪著她,一時之間忘了要呼吸,嘴巴也沒法子合攏。

  他以為三十多歲的他已經很難再驚訝了,沒想到卻在這個女人面前慘滑了一跤。

  「既然你看我不順眼,那就相見不如懷念嘍!拜拜──」易悠悠朝他揮揮手,拎起她的黃色大紙袋,

快樂地往前走。

  紙袋砰地撞倒桌上水杯,幸好齊嘉磊及時伸手擋住,她則繼續渾然未覺地繼續往走。

  這個易悠悠今日是故意來惡搞他的嗎?齊嘉磊撫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傾身看著她的背影跳舞似地離開

了茶樓。

  也算她夠有本事!他從不在陌生人面前,表現出自己壞脾氣的一面。他甚至經常自詡於自己的EQ過人

,沒想到今日一場相親,就將他的惡劣打出原形了。

  看來,他還是只適合和自己有著相同品味與想法的都會熟女交往。

  我不想愛一個乖乖牌,你想要我,看你怎麼使壞。我不想當一個乖乖牌,你難以防禦的愛,感覺夠壞

……

  齊嘉磊皺了下,瞪著那支在桌上震動打轉的手機。

  該不會是蕾絲女打回來找手機的吧?就在他的遲疑間,音樂聲戛然停止了。但很快地又再響起──

  我不想愛一個乖乖牌,你想要我,看你怎麼使壞。我不想當一個乖乖牌,你難以防禦的愛,感覺夠壞

……

  齊嘉磊這回毫不猶豫地接起手機,阻止它再度扭曲著大聲唱歌,丟盡了他的臉。

  「悠悠小乖,你的蕾絲戰術成功了嗎?嚇死那個來相親的傢伙了嗎?」電話那頭,一記明亮嗓音劈頭

問道。

  「她現在不在。」齊嘉磊緩緩說道,眼眸閃過一道厲光。那個易悠悠果然是來搞破壞的!

  「你是?」對方問道。

  「被她嚇死的那個相親傢伙。」

  「哈哈,你有幽默感,我欣賞你。我是易悠悠的二姊。」

  「你好。我該將手機寄到哪裡?」齊嘉磊直截了當地問,不想再和易悠悠有任何干係。雖然被人戲弄

一事讓他不快,但他對她沒興趣,也正好趁此機會一拍兩散。從此不見,該是最好結局。

  「不用那麼麻煩了,你現在只要到一樓女生洗手間,就可以找到人了。你直接交給她,不是更好嗎?

」她存心惡作劇地說。

  「洗手間?」

  「對。」手機傳來一陣雀躍笑聲。「你一定得找到她。畢竟,一場相親只花了一小時就被搞平,實在

是沒什麼樂趣,不是嗎?BYE、BYE

  她在說什麼啊?果然不愧易悠悠的姊妹,系出同門,想法一樣奇特讓人不解。

  齊嘉磊擰起眉,拿起手機起身。他實在不想再跟蕾絲怪獸碰面,不過現在顯然是無法如願了。

  早死早解脫吧!

  齊嘉磊結完帳,也沒心情再和女經理寒暄,匆匆忙忙地便下了樓。

  橫豎他的胃口現在都已經被破壞殆盡,把手機塞還給易悠悠之後,他就要打道回府,順便告訴他抱孫

心切的老媽──

  以後要他再出來相親,門都沒有!



第二章

  易悠悠離開茶樓後,她在茶樓一樓洗手間裡褪下一身粉紅蕾絲,換回了她的短褲與藍白恤衫。

  她對鏡子比了個V字型,興奮地原地跳動了幾下。

  重新活過來,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剛才的蕾絲刺得她全身發癢,而螢光桃紅色則讓她想吐。

  她痛快地洗了把臉,把臉上的紅通通全部都沖了個一乾二淨,直到露出她原本清透雪白肌膚為止。

  「嘻。」她對著鏡子咧嘴一笑。

  幸好老爸同意由二姊載她到門口,讓她單獨一人赴約,她才有法子進行這等變身計劃,大敗相親對像

齊嘉磊。

  想起齊嘉磊那張有型臉孔,被她嚇得怔愣在原地,動彈不得的怪模怪樣,她就忍不住佩服起自己。

  想不到她熬夜寫稿,十點就頭昏腦脹地被挖起來,還能搾出這番妙計,她真是佩服自己的才思敏捷啊



  「不愧是寫小說的傢伙!」易悠悠露齒而笑,忍不住對自己自誇一番。

  「其實是臉皮厚吧。」她又朝自己吐了吐舌頭。

  光是想到她今天定裝完畢後,自拍了照片,傳送給大姊、二姊時,她們兩人在電話那頭笑到說不出話

的情形,易悠悠便益發地得意了起來。

  易悠悠伸了個懶腰,心情好得就像剛寫完一本小說般地痛快。

  既然都已經出門了,她決定順便去誠品買書、看書,順道去附近市場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零食可以發

掘。

  易悠悠拎著大紙袋,哼著上星期剛看完的電影「夢幻女郎」裡的歌曲,走出洗手間。

  「Nevermetaman。Quitelikeyou。DoingallyoucanMakingmydreamscometure……」

  齊嘉磊坐在洗手間外的長型沙發裡,一看到從洗手間走出的年輕女人時,眼睛乍是一亮。

  一雙纖細且絕對雪白養眼的小腿,踩在一雙白色帆布鞋裡,海軍藍上衣配著奶油色短褲,讓她並不高

挑但比例卻相當黃金的身材,顯得吸引人。

  小小臉龐年輕有朝氣,雙眼明亮,看來是個適合一起去騎腳踏車的女子。

  齊嘉磊才這麼想,目光旋即停在女人手上的那個黃色大紙袋上,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有幾秒鐘的時

間,他的腦子完全沒法子思考。

  年輕女人沒注意到他,一路繼續哼著歌,笑著往前走。

  「You'retheperfectmanforme……」

  齊嘉磊很快地回過神,一路尾隨了上去。

  「易悠悠。」

  「咦?」易悠悠奇怪地回過頭,頓時尖叫出聲。「啊!」媽啊,是剛才那個相親男人!

  易悠悠頭皮發麻,腦子還來不及有想法,身子就已經拚命地往前跑。

  齊嘉磊長臂一伸,立刻抓住紙袋,成功地阻止了她的逃跑。

  「你那麼愛這套衣服,就送給你好了!」易悠悠一鬆手,繼續往前溜。

  齊嘉磊人高腿長,一個閃身,便輕易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雙手交插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易悠悠一看他居然擺出和老爸發飆時一樣的姿態,不免自動心虛了起來。

  她低著頭,鼓著腮幫子,下意識地睜大雙眼,擺出一副老爸每次都很買帳的無辜小狗眼神。

  齊嘉磊瞪著她,心窩突然挨了一記悶拳。

  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入他心裡,他的心頭竟冒出了頂級香檳與魚子醬相遇時的爆炸口感。而她脂粉

未施的好皮膚,水嫩程度竟像是上好的日本絹絲豆腐一般,逼得他想不多看兩眼都不可能。

  誰能猜到蕾絲蛋糕的底層,原來竟藏了這般可口的內餡哪!齊嘉磊深黑眸裡閃過一道黠光,發現他的

興趣被完全挑起了。

  齊嘉磊拿著她手機,往她的方向逼近了一步。

  易悠悠一把搶過手機,不料齊嘉磊還是繼續朝她逼近。

  「你……想幹麼?」易悠悠睜大眼,屏住呼吸說道。

  「我只是想看清楚居心叵測的女騙子長什麼樣子?」他的聲音低沉帶點笑意,眼神似笑非笑地鎖住她

的眼。

  「居心叵測?女騙子?」易悠悠瞇起眼,皺起眉,抿著雙唇,很用力地思考著這兩個詞語所代表的意

思。

  齊嘉磊看著她一副陷入苦思模樣,不自覺地一挑眉。

  女人在這時候,通常不是風情萬種地回應他的注視,就是淡淡地一笑,暗示他把話說得更清楚。

  「你很有創意喔,這輩子沒人用那種詞語稱讚過我耶!居心叵測?女騙子……哈哈哈……」易悠悠笑

出一串鈴般笑聲,原地彈跳了起來,興高采烈地像是中了樂透一樣。

  易悠悠用手戳了下他的肩膀,大聲地說道:「喂──再說點什麼老奸俱滑之類的評語啊。」

  「我想你這輩子都跟『老奸俱猾』四個字無緣。」被說是居心叵測的女騙子,也值得她樂上半天?

  齊嘉磊雙唇一勾,不留痕跡地拉近與她的距離。

  「你猜對了。我二姊老說我是個透明人,心裡想什麼,臉上就寫什麼。」易悠悠老實地說道。

  「這倒不盡然,我剛才在茶樓時,就完全看不出你在想什麼。」他當時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那團蕾絲上

頭。

  「沒法子,我昨晚熬夜,今天出門時,連早餐都來不及吃,根本像隻鬼,哪有力氣把心裡想法傳達到

臉上。」

  她的怪回答讓齊嘉磊發噱,臉上表情也隨之更輕鬆了起來。

  「前面有間咖啡廳,我建議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像是你為什麼要熬夜?還有你那件蕾絲禮服有多特

殊,如何?」他建議道,臉上掛著向來攻無不克的魅力輕笑。

  易悠悠見狀,卻是臉色大變,馬上後退三大步。

  「幹麼聊那些?莫非你想跟我老爸告狀!」她聲音顫抖,用瞪著「抓耙子」的眼神看他。

  「如果你願意讓我請你喝杯咖啡,我就保證守口如瓶。」齊嘉磊一笑,黑眸動也不動地凝望著她。

  「走吧,我請你喝咖啡,回報你剛才請我吃午餐,OK?」易悠悠望著他,咧齒而笑,豪爽地說道。

  「當然沒問題。」

  齊嘉磊拎起她的紙袋,與她並肩而行。

  易悠悠哼著歌,自在地跟著他往前走,像是他們早已熟識了幾百年一樣。

  齊嘉磊低頭看著她乾淨的小臉,突然覺得這場相親似乎沒那麼糟糕了。

  他沒交往過這類型的女人,這個易悠悠挺有意思的!

  一進到熟悉的咖啡廳,齊嘉磊自然而然地便幫易悠悠介紹起這裡的咖啡特色。

  「他們的咖啡豆是老闆從肯亞進口,再親自烘焙的。有些焦糖香氣,苦卻不澀。如果喝不習慣黑咖啡

,卡布奇諾會是不錯的選擇。」

  「喔。」易悠悠從MENU上抬頭,看了他一眼後,又繼續專心研究了起來。

  「兩位可以點餐了嗎?」服務生詢問道。

  「一份綜合聖代。」易悠悠笑嘻嘻地說道。

  「你該嘗嘗他們的咖啡。」齊嘉磊微皺了下眉,眼神不以為然,口氣則仍維持著輕快。

  「咖啡很苦,我不喜歡喝,而且一喝就胃痛。」易悠悠喝了口水,身子在沙發上彈跳了幾下。「這個

沙發很軟耶,一定很適合睡覺。」易悠悠邊說邊掩住一個哈欠。

  「你很重睡眠?」他望著她素顏上的淡淡黑眼圈。

  「對,如果不讓我睡飽八個小時,我就會像遊魂。」她半蜷著拳頭,擺到雙頰邊,做出一個鬼動作。

  「為了相親不成功而熬夜?」他淺笑著問道。

  「相親要失敗,不過小事一樁,根本不用認真到熬夜。事實上,我是早上被我老爸挖起來時,才想到

今天中午要相親的。」她吐吐舌頭,只覺得好笑。

  「所以一時興起,買來了蕾絲裝?」

  「對對對!讓你印象深刻吧。」易悠悠一提到那套蕾絲服,忍不住坐直身子,興奮地滔滔不絕了起來

。「那可是我嘔心瀝血之作耶!你不知道要找到那種俗氣到最高點的蕾絲禮服有多難。幸好我那時沒睡飽

,肚子又餓,否則平常叫我穿這種衣服走進餐廳,我也辦不到。」

  「你有勇氣去買那種衣服,就已經夠讓人心驚膽跳了。」

  「我以為相親一定會有介紹人的,我本來是準備要一次嚇兩個的。」易悠悠遺憾地搖著頭。

  「是我要介紹人不用來的,她來了不過是憑添尷尬罷了。」

  幸好介紹人沒來,否則他便不會追下樓,也就沒法子看到她的真面目了。齊嘉磊盯著她晶亮圓眸,完

全不掩飾對她的欣賞。

  「小姐的聖代,先生的咖啡。」服務生有禮地說道。

  三色冰淇淋小山狀地置於水晶圓碗裡,各色時鮮水果全雕成圓形,配合現做的日式糯米丸及棋盤狀煎

餅,再加上新鮮核桃及咖啡甜醬……

  「一看就覺得很好吃!」易悠悠捧著聖代,笑瞇了眼。

  齊嘉磊看著她,先喝了一口冰水清除嘴裡味道後,接著才喝起他的黑咖啡。

  易悠悠吃著冰淇淋,嘴巴裡的香草甜味在嘴裡散開,傾身對他問道:「咖啡很苦吧?」

  「很香。」

  「道不同,不相為謀。」易悠悠繼續開心地吃她的聖代。

  齊嘉磊喝著咖啡,看著她近乎純真的表情,不禁詫然。他以為這樣天真神態,只會出現在小孩或未出

社會的學生身上。

  「你是上班族嗎?」他問。

  「我在家工作。」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緩緩眨了兩下眼。

  「方便談談你的職業嗎?」

  「寫點文章混飯吃。」她咬了一口核桃,再含了一口奶油,打算含糊帶過。「好甜、好香、好好吃。



  「你寫哪一類作品?」齊嘉磊感興趣地問道。

  易悠悠咬著湯匙,開始鼓起腮幫子,眼神恍惚地往旁邊一溜。慘了,她最怕別人用看文豪的表情看著

她。

  「拜託,不要露出那種像是我在寫些經世治國文章的崇拜表情。」易悠悠舉起湯匙投降。

  「我也不認為你會寫那一類生硬文章。」

  「沒錯,我一看到硬邦邦文章就會打呵欠。我……」她看東看西不看他,挖了一大口冰淇淋放到嘴裡

,趁著甜食帶給她的力量,大聲地說道:「我寫的是你絕對不會看的羅曼史小說。」

  「為什麼要對你的職業感到不好意思?」

  易悠悠心一驚,目光立刻定在他的臉上。「這麼明顯嗎……」她乾笑一聲。

  「你習慣看著人說話,卻在提到自己職業時,眼神左右亂飄、坐立不安。」齊嘉磊直截了當說道。

  「這也不能怪我啊!那些不認識我的人,一聽到我的職業,超過一半的人都會說──原來你是在寫『

那種』小說啊!」易悠悠一提到這個,不免激動了起來。

  她發光的眼,緊盯著他,嬌小身子不自覺地俯身接近他。

  「什麼叫『那種』小說,我的故事是在教唆殺人還是放火嗎?我宣揚女人當獨立,告訴大家都應該要

對另一半尊重。我提供給大家一個快樂的結局,讓大家在忙碌的工作或讀書之後,還能適度放鬆,並培養

閱讀習慣,這樣哪裡不好?」

  易悠悠一拍桌子,冰淇淋湯匙在水晶杯裡繞了一圈。

  齊嘉磊一挑眉,將水晶杯挪移開她手邊。

  「老實說,我不看愛情小說,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能夠寫出一本小說來。」齊嘉磊舉起咖啡杯散了她

一眼。

  「謝謝。」易悠悠大受感動,舉手朝他行了個軍禮,覺得他的樣子愈看愈順眼。「你的話很中聽喔,

跟剛才在茶樓的機車模樣完全兩回事。」

  「別介意我方才在茶樓的無禮,我當時真的受到嚴重驚嚇。」他老實說道,心情自在得連自己都不免

訝異。

  「你不用一下子就變得客氣,因為就算這樣,我們的相親還是不會成功的。」她老實說道,還皺起眉

頭以加強語氣。

  「何以見得?」相親不成功,總可以有其他發展吧。這段期間,他有二十天長假,正好適合來上一段

簡單戀情。

  「我根本就不想相親!」她說。

  「我也不想相親。」

  「那你幹麼來?」易悠悠眼睛睜得大大的,興奮地追問。

  「我猜原因和你差不多。父母之命?」他笑著答道。

  「對對對!」易悠悠雀躍得主動握住他的手,上下晃動的用力程度,像是他們剛才成了結拜兄妹一樣



  齊嘉磊看著她燦爛笑顏,發現他心裡獵艷的天性完全被勾起了。

  他品味過太多美食,最後發現美食的最極致,總是反璞歸真地在尋求食材的原味。

  易悠悠不自覺的純真性感,讓他的心難得地蠢蠢欲動著。

  「悠悠──」他自然地喚著她名字,像是他們已經識了一百年一樣。「你打算今晚回去後,跟你老爸

稟報這回的相親不成功嗎?」

  「當然。」

  「然後,再繼續穿著那套可怕的蕾絲套裝,再繼續尋找其他受害者相親?」他的眼鎖住她的眸,一瞬

也不瞬地鎖緊著。

  易悠悠愣住了,她咬了下手指頭,側頭想了半天。

  「我不想再穿那套蕾絲衣了,蕾絲刺得我很癢。」她老實說道,用腳踢了下桌下的紙袋。

  「想不想聽聽我的建議?」魚兒靠近魚餌了……

  「好。」

  「我們可以假裝對彼此有好感,偶爾出去個幾次吃吃飯、散散步、看看表演之類的。那麼短期之內,

至少我們家人都不會再逼我們去相親了。如何?」他雙手一攤,自在地像是在和員工們討論各國料理的差

異一樣。

  「哇靠,這聽起來真的是個好主意耶!」易悠悠點頭如搗蒜,激動地又想和他握手。

  「小心──」齊嘉磊扶住差一點被她撞翻的冰淇淋杯。

  「幸好沒破!」易悠悠如釋重負地拍拍胸口。

  「那麼就先這樣說定吧,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我明天再打電話和你約時間。」

  易悠悠遞去她的手機,齊嘉磊順手接過,並撥號到自己手機裡留下了來電號碼。

  她看著他那支印了一個PRADA的黑色時尚手機,不免小小咋舌了一回。

  這個看起來很有品味的齊嘉磊,果然堪稱是都會時尚代言人,連手機都很有型。不像她只要穿得舒服

就OK了,她和他果真是兩個世界的人呢!

  「齊嘉磊,我問你喔──你應該不會對我感興趣吧?」易悠悠突發一語,因為她突然想起小說裡男女

主角經常弄假成真、假戲真做的橋段。「我既不溫柔、又不性感,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不是你的型,對吧

?」

  「何必那麼說你自己?你相當特殊,有種屬於自己的天真可愛。」他淡淡一笑。

  「呵呵呵。」易悠悠眼睛一亮,好心情像被燃亮的煙火一樣倏地升空,閃亮了她整張臉。

  齊嘉磊很難得會用「可愛」兩字形容某人,可眼前的易悠悠,眼睛圓滾滾,腮幫子紅通通的樣子實在

讓人心情大好。

  他看著她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禁隨之低笑出聲。

  「你別笑我啦!因為好久沒人誇獎我了,而你誇獎的話超中聽啊,有幾分愛情小說台詞的味道喔。」

易悠悠指著他鼻尖,興奮地叫出聲。「搞不好你也很適合寫愛情小說呢!」

  齊嘉磊捂著額頭,這回乾脆放聲大笑了起來。

  她該糟了──

  任何一個對女人有鑒賞力的男人,碰到這樣一隻俏皮詼諧又可愛的小羊,都不可能讓她逃出手掌心的



  「你笑起來很好看。」易悠悠支肘,以手掌撐住下巴,很認真地打量著他。

  「謝謝。」

  「我可以幫你拍張照片嗎?你還滿符合我這次小說男主角類型。」

  「男主角是做什麼的?」

  「跨國企業的總裁。」

  「感謝你的慧眼賞賜。」他挑眉一笑,雙眼始終停在她表情豐富的臉孔上。

  「不用客氣,言情小說的男主角有一半是跨國總裁。」她捂著唇,不住地偷笑著。

  「另一半呢?」

  易悠悠壓低聲音,朝他勾勾手指頭。「另一半是國內總裁。」她一臉驚恐地說道。

  齊嘉磊這回笑得差點趴上桌面。

  「沒那麼誇張啦!愛情小說裡面的職業形形色色,從藝術家到獸醫都有。只是,『總裁』三字是千古

不變的職業冠軍啦。總之,只要是現實生活中不容易遇到的人,小說作者都還滿愛寫的。下回送一本給你

看。」她說。

  「拭目以待。」和她在一起,絕對不會無聊,光是看她神采飛揚的樣子,就夠精采了。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先前老爸說了一堆這人的資料,她全都當成馬耳東風,有聽沒有進。

  「我連休二十天。」因為媽媽老抱怨他經常出差,是故這回才會乖乖待在國內。

  「哇,什麼公司,福利怎麼這麼好?」她羨慕到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我在『天屋』工作。」

  「『天屋』?就是最近媒體很愛報導的那家亞洲連鎖貴族超市?」她睜大眼,興奮之情全都寫在臉上



  「沒錯。」

  「聽說吐司一條要一千塊?」

  「對。」

  「你們搶劫啊!」易悠悠指著他鼻子,驀地大叫出聲。

  咖啡廳裡旁邊客人被她的大嗓門嚇到,目光全都直射向她。

  「你小聲一點。」齊嘉磊眉頭微擰,按捺下教訓她的衝動。「我們是鎖定了高級消費族群。一條一千

元的吐司,從小麥栽培到鹽巴、酵母全都是有生產履歷的。」

  「好吃嗎?」健康食品向來跟她不對盤。

  「我們超市不賣不好吃的東西。」

  「你們超市提供試吃嗎?」

  「偶爾會有,但數量並不多。不過,我們已經在規劃外帶區域了,消費者可以先外帶品嚐,然後再決

定是否要再回來購買。」

  「喔。」不知道他有沒有發覺他一提到工作,眼神馬上就變得銳利了起來呢。「你聽起來很有決定能

力喔,你是老闆?」

  「我是執行長。」家族則佔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哇!」易悠悠急忙又和他握一次手,這回還很諂媚地把他的咖啡遞到他手邊。「大人物耶,我第一

次認識執行長耶,好像我小說筆下人物。你介不介意下次接受我的訪談,讓我多一個寫作題材,好不好?

」她不自覺地將雙手互握成拳,擺出一副祈求姿態。

  「我當然不介意。」他拍拍她的手,熟練地像是他已經做過這個動作幾百次一樣。她的手很小但溫暖

,就像她給人的感覺一樣。

  「你們那裡有好吃的草莓果醬嗎?」她最愛草莓果醬。

  「我們有一款玫瑰草莓果醬。是一對普羅旺靳農莊夫婦以手工烹製而成的,有機草莓吃起來不但香濃

,還有點淡淡牛奶香,一點澀味都沒有。還有一款裡頭加了檸檬提味,淡淡的檸檬香,就連酸味嘗起來都

是香的。」

  「好想吃、好想吃喔。」易悠悠崇拜地看著他,一連嚥了好幾口口水,完全不掩飾她臉上的垂涎三尺



  「下回我請你到我們超市邊附設的咖啡廳用餐,裡面有十種果醬,可以選擇。」看來他的職業很輕易

地便能抓住她的注意。

  「天啊!認識你真是三生有幸啊!」

  齊嘉磊看著她眼裡閃爍的淚光,他決定笑著認輸,輸給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天真。

  不過,這場戰役最後會鹿死誰手,還不曉得。

  他對易悠悠很有興趣。只要她也玩得起愛情遊戲的話,那麼這一場相親結果,將會變得很成人且讓人

興致盎然……



第三章

  那日,易悠悠和齊嘉磊在咖啡廳內沙盤推演完如何進行假交往後,她快樂地搭了齊嘉磊的車回家。

  一回到家後,她便眉飛色舞兼迫不及待地跟老爸宣佈,她下星期要再度和齊嘉磊出去約會的消息。

  易老爹欣喜若狂,拚命追問他們聊了什麼、齊嘉磊人品如何、工作如何、長相如何、家人好不好相處

之類的大大小小問題一百則。

  易悠悠除了隱瞞了蕾絲禮服的那段之外,其他的全都照實吐出。

  沒想到她老爹居然感動到眼眶泛淚,說她和齊嘉磊乃是天作之合,來日不久必可結為連理。

  「結為連理?哈!這回老爹的預言又要失靈了。」易悠悠站在鏡子面前,把及肩長髮紮成馬尾一把。

  她今天要和齊嘉磊出門約會。

  老爹對於她要出門約會一事,比她還興奮。昨天晚上,居然還叫二姊幫她敷臉!

  拜託,敷臉那種麻煩事,留給其他女人煩惱就好了。一臉素顏的易悠悠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嘟著嘴,塗

了一層護唇膏。

  她最喜歡自己的嘴巴了,看起來QQ的,一副很好吃的果凍模樣。不知道齊嘉磊會不會也這麼覺得喔?

  「邪惡鬼。」易悠悠敲了下自己腦袋。

  她對齊嘉磊沒什麼意思,她幹麼胡思亂想一通啊?

  不過,最近為了要造成交往假象,她和齊嘉磊幾乎每天都會通一次電話。他每次都會被她逗得哈哈大

笑,而她喜歡他的笑聲,性格卻很清爽,和他那天的打扮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齊嘉磊很能聊,幾乎什麼事都懂一點,而他對於食物的講究,簡直讓她匪夷所思。聽他說起他的拿手

菜,她便會垂涎三天天夜。他不賴、真的不賴,呃……或者比不賴還好上很多。

  「悠悠啊,快七點了,你快要遲到了,怎麼還不快點出來?」

  「馬上就好了。」易悠悠拿了個黑色運動大背包,把數位相機、錢包、筆記本、手機一股腦兒地全掃

進去。

  「悠悠啊──快點啦!」

  「出來了!」

  易悠悠房門一開,先朝老爸扮了個鬼臉。「老爸,你急什麼啦!客廳裡的鍾快了五分鐘,我跟齊嘉磊

就約在路口7-11,不會遲到啦。」

  「你就穿這樣?」易伯倫抓住女兒的肩,上下打量了一回。「妖嬌美麗的裙子呢?合身上衣呢?」

  易悠悠拉拉身上的連帽T恤和牛仔褲,露齒一笑,抱著老爸手臂開始撒嬌。「老爸,你不覺得我這樣

很帥嗎?」

  「男人不要女人帥,男人只要女人漂亮又可愛。」易伯倫不客氣地道。

  「我上回穿短褲出去,齊嘉磊也沒嫌棄我,還不是照約我出去。」

  「沒錯、沒錯。」易伯倫一拍手,又樂了起來。「你今天包得緊、包得好,這樣才有幻想空間。」

  易悠悠瞠目結舌地看著老爸,這下子很肯定他是狠了心,想把她嫁出去了。以前老爸只要想到男人可

能會對他的女兒們產生性幻想,就一副恨不得把全世界雄性動物全都逮捕入獄的兇惡表情。

  「吃點巧克力。」易伯倫急忙地又遞來一隻巧克力。

  「哇,今天怎麼這麼多好康的?」易悠悠張大嘴巴,讓老爸把巧克力丟到她嘴巴裡。

  「免得你待會兒肚子一餓,又在齊嘉磊面前胡言亂語,嚇跑了人。」他掐了下她的腮幫子,就是捨不

得不疼這個愛撒嬌的小女兒。

  「放心,我五點時吃了兩個大肉包。康姨從台南永康寄來的包子真的好好吃喔!」易悠悠拍拍肚皮,

一副心滿意足模樣。

  「時間到了,快點出門。」易伯倫推著她就往門口送。

  「幹麼要我早到啊,萬一他遲到了呢?」易悠悠大聲抗議,抓了一雙布鞋往腳下踩。

  「齊嘉磊事業做得那麼大,忙碌也是意料之事,你要對他多包容一些。」

  易悠悠愈聽,眉頭愈皺愈緊。「爸,你以後一定是有了女婿忘了女兒的那種人!」她伸手去戳老爸的

肩膀,不滿地說道。

  「原來你已經把齊嘉磊當成自己人了!呵呵呵……待會兒記得請他到家裡來坐坐,好讓老爸鑒定一番

喔!」

  易悠悠一看,現下已經是進行到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的章節了,她馬上拍拍屁股逃之夭夭。

  「我走了!」易悠悠跳出家門。

  「幫爸爸跟齊嘉磊問好,要他有空到我們家來吃飯,知不知道?說老爸要煮泡菜火鍋請他吃。」易伯

倫一路追到樓梯間、電梯門前。

  「爸,拜拜。」易悠悠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直接衝進電梯裡。

  誰說囉嗦是女人的天性,男人也是很有潛能的,好不好!

  電梯開始下降後,易悠悠喘了一大口氣。

  老爸對於嫁女的期望根本是山高水澡到嚇死人的地步,齊嘉磊的假裝交往提議,搞不好會要了她的命

啊!

  說真的,依照她寫作四年的經驗值來判斷,她不得不以為齊嘉磊對她有那麼一了點的意思。而這點,

不免讓她開始懷疑他的品味了。她只是好笑了一點,比較會閒扯一點,否則和他實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

啊。

  可就算他對她有點意思,那又怎麼樣?她其實沒有很想交男朋友,她覺得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挺好。

  「可是我也沒排斥啊,充其量只是有點懶而已嘛。」

  易悠悠看著鏡子裡鼓著腮幫子的自己,很努力地回想大四時和男朋友王小明交往的情形──她和王小

明究竟是怎麼開始交往的?又是為了什麼而分手呢?

  當!

  電梯門打開,易悠悠踏出電梯,眉頭打了十八個結。

  難道是因為彼時王小明每天送早餐給她?還是因為他騎車載她上學?

  那分手的原因莫非是因為王小明當兵,她懶得回信,也不是很積極去探望,所以就一分兩散了嗎?否

則,她當年怎麼會莫名其妙地接到王小明指責她「兵變」的痛罵信呢?

  怪了,她在王小明之前所交的男友,是不是也指責過她無情無義啊?

  呃,那她到底交過幾個男朋友啊?

  牽手就算男朋友?還是接吻才算?或者,一定要分手時難過得刻骨銘心才算?

  易悠悠抓著發,癟著嘴,苦苦思索了起來。

  難道她真的無情無義嗎?不然,她對於分手這事,怎麼會一點傷心感覺都沒有呢?

  但見,易悠悠歎了口氣,捶了下頭,跺了下腳,各種肢體語言全來了,卻還是沒發現他。

  突然,一道香風從齊嘉磊身邊飄過,他直覺地抬頭一看──

  一個身高將近一百七十公分的窈窕背影,搶前了他幾步,玉手直接攔上了易悠悠的腰。

  「笨悠悠!後面有人跟蹤你,你怎麼一點知覺都沒有?」易子衿掐了下妹妹的腰。

  「真的嗎?」易悠悠眨著眼,緩緩轉過身,腦中卻突然一片空白,只能結結巴巴地喚著:「啊──你

、你……那個你怎麼在這裡?」糟了,她一下子忘記他叫什麼名字了。

  「我以為我們約七點半在7-11。」齊嘉磊出乎自己好耐性地回答道,很想知道這個易小姐還可以耍

什麼把戲出來。

  「對喔,我們約在7-11見嘛。7-11過了嗎?」易悠悠抬頭左右張望一番,這才恍然大悟地敲敲腦袋

。「歹勢,我在想事情。」

  「齊嘉磊,你別介意我們家悠悠的迷糊,你知道作家都很容易神遊太空的。」易子衿笑著說道。

  喔,原來他叫齊嘉磊!易悠悠感激地給二姊一個微笑。

  「你好,我是她二姊易子衿。」易子衿伸手與齊嘉磊握手。

  「你好。」齊嘉磊淡淡一笑,回以有禮地一握。

  易悠悠和姊姊並不像,她姊姊有著模特兒的時尚感,易悠悠則像個可愛又頑皮,讓人想疼的小女孩。

  「不是說要去我們超市附設的咖啡廳嗎?」齊嘉磊挑眉說道。難道他和她每天晚上的通話,她都左邊

進右邊出嗎?可她談話間的興高采烈語氣聽起來實在不像是假裝的。

  「對喔。」易悠悠彈了下手指,吐吐舌頭,笑得靦腆。

  「無所謂,只要你記得你在和誰約會就好了。」齊嘉磊揶揄地拋了一句。

  「哈哈哈,被你發現我剛才忘記你的名字了!」她皺皺鼻子,立正站好,對他行了個九十度大禮。

  齊嘉磊一挑眉,這下子真的只能苦笑了。虧他還自詡為情場經驗豐富,結果小傢伙連他的名字都忘了

個一乾二淨。

  「傻悠悠。」易子衿敲了下她腦袋,翻了個美麗的白眼。她敢打賭齊嘉磊原本不知道悠悠忘了他名字



  「對不起嘛,我心裡真的知道你是誰,只是腦子在想其他的事,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而已。」易悠悠認

真地看著齊嘉磊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舉手發誓。

  「我相信你。」齊嘉磊笑看著她,眉眼不自覺地透著寵溺氣息──這麼少根筋,又這麼快樂的人真的

不多見。

  「我們家傻悠悠就交給你了。」易子衿笑著掐了下妹妹的耳朵說道。

  「我會照顧好她的。」

  「你們這段對白很詭異,很像要嫁女兒的對白。」易悠悠疑惑的目光從二姊臉上的微笑,溜到齊嘉磊

臉上。

  「誰知道會不會走到那一步,提前說說也無所謂啊。」易子衿一聳肩,模樣很性感。

  「世事難料,不是嗎?」齊嘉磊淺笑著說道,精明地沒說出自己對婚姻完全沒興趣一事。

  「喂,我們不是要假交往,當當普通朋友而已嗎?你們兩個幹麼一副我已經墜人情網的口吻啊?」易

悠悠眉毛攬成兩隻小蠶,緊張地呱呱叫。

  「悠悠,你不傻嘛。」易子衿拍拍妹妹臉頰。

  「我本來就不傻,只是有時候腦筋會轉不過來而已。」易悠悠側過臉,作勢欲咬二姊的手。

  「好了,快去約會吧,免得你的肚子又抗議。」易子衿把她往齊嘉磊的方向一推。

  「我們走吧。」齊嘉磊很自然地拉起易悠悠的手,一起往前走。

  「好。二姊拜拜!」易悠悠不疑有他,乖乖地就跟著走。

  易子衿看著他們的背影,笑到彎下身來。

  這個悠悠啊,連自己的情感都弄不清楚了,怎麼有法子寫那麼多本愛情小說啊?

  傻悠悠如果不是對齊嘉磊有好感,怎麼會才見面第二次,就被他握著手往前走了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們家悠悠可一點都不傻。齊嘉磊看起來很優,而且相當正派,眼睛都在悠悠身

上,沒在她身上亂瞟。男人是視覺動物,她們三姊妹都長得好看,可她是衣架子,又屬於艷麗型,自然會

吸引多一點目光,但他卻沒被吸引住。光靠齊嘉磊目不斜視這一點,她就給他打八十分了!

  看來,在悠悠相親那天,她唯恐天下不亂地惡作劇,指示齊嘉磊發覺到妹妹的真面目,還真是陰錯陽

差地牽對紅線了呢!

  也許,她近期內真會有個妹夫,也說不準。

  最好是妹妹結婚後,老爸就忘了要對她及大姊催婚了,這樣的結局才是真正皆大歡喜啊!

  當易悠悠走進天屋超市附設的咖啡廳時,下巴差點掉下來。

  這算什麼附設的咖啡廳?她們家附近的星巴克都沒這間大!

  糖果色的亮綠及桃橘長桌既亮眼可愛又討喜,大片的玻璃隔間邊,豎著一整面磚牆,讓時尚感裡還多

了分溫暖。而屋頂上那一盞盞的華麗吊燈,又是另一種情調了。這裡結合了很多一般人不會放在一起的元

素,卻又自然地讓人只想坐下來好好享受這種設計感。

  易悠悠毫不懷疑自己現在的嘴巴沒辦法合攏,她猜想劉姥姥進大觀園也就是這種感覺吧。

  而等到她看到菜單價位時,她認為自己的眼珠子應該快掉下來了。

  她朝齊嘉磊勾勾手指,暗示他傾過身來。「我現在知道紅樓夢裡劉姥姥初見王熙鳳,跟她說的那句『

你老拔根寒毛比我們的腰還粗呢!』是什麼意思了,這裡根本就不是平民百姓的世界嘛。」

  齊嘉磊笑出聲來,拍拍她的手掌。「沒那麼誇張,各類生意都有人做。我們只不過是針對金字塔尖端

的客戶,提出服務罷了。」

  「你看看這份起士套餐,一份起士、香腸組合、一杯紅酒要價一千五百元,再加一成服務費?媽啊!

」易悠悠真的沒法子阻讓自己的嘴巴碎碎念。

  「小聲一點。」齊嘉磊皺了下眉,卻又很快地恢復了平靜。「你先吃吃看之後,再決定它值不值得。



  我才不要花這種錢當冤人頭!易悠悠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齊嘉磊便已叫來服務生,點完了餐。

  「今天這裡是我的地盤,我請客。」齊嘉磊拿起水杯和她輕觸了下。

  他交往過的女人,就算對價目表感到震撼,也總是盡力擺出習以為常的表情,只有她最老實,毫不掩

飾她的真實反應。

  「你要當凱子,我幹麼要跟你搶啊,下回我請你吃7-11,那裡也是我的地盤!」她豪氣萬千地舉起

水杯敬他,痛快地喝了一口清涼的氣泡礦泉水。

  才把水嚥下去,她馬上就又好奇地問道:「為什麼要用氣泡礦泉水?因為比較罕見?還是因為這樣感

覺起來比較高級?」

  「因為氣泡有清除舌頭味蕾異味的功能。」齊嘉磊的話才說完,服務生已為他們送來起士、香腸組合

及紅酒。

  易悠悠看了齊嘉磊一眼──她可以吃了嗎?

  「請慢慢享用。」他笑著說道,眼裡有著他與她都沒察覺的寵溺。

  易悠悠迫不及待先下手,感覺起士香濃地在她嘴裡迴繞著,接著又和紅酒的果香一起爆開來,炸得她

只能捂著唇大喊──

  「我的天!這好吃的程度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易悠悠用眼神膜拜著餐盤,嘴巴完全停不下來。

「我有罪惡感,這一餐太貴,可是──好吃得讓我想哭啊!嗚……」

  齊嘉磊緊盯著她,驚訝地發現她真的已經淚眼汪汪了。

  這一來,他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能夠因為食物而感動的人,心思必然純淨且細膩。而他身為一

個對食材有強烈要求的工作者,他沒法子不欣賞她吃東西時的認真表情。

  「你不用有罪惡感,價錢好是獎勵優秀製作者的最好方法。他們用心地經營產品,可以得到好的利潤

,如此才會讓更多人願意從事精緻農業。台灣未來也應該要致力發展這一區塊,不是嗎?」

  「說得好。」易悠悠喝了一口酒,為了表示她的贊同,吃得更加賣力了。酒氣沿著她的胃往上升,染

紅了她的雙頰,讓她的雙眼迷濛。

  「待會兒讓你嘗嘗你想吃的草莓果醬,如果有嘗試精神的話,加一匙果醬到白蘭地裡,味道也很合。



  「我不會喝酒,不可以再喝酒了。」易悠悠伸手掩住一個酒嗝,嬌憨地衝著他笑。

  齊嘉磊淡淡一笑,靠在沙發上,欣賞著她此時慵懶地帶著幾分不自覺媚態的眼神。

  「喝個幾杯,應該醉不了人。」他起身替她撩起一綹髮絲撥回耳後。「下回,再帶你來試試魚子醬和

香檳在嘴巴爆炸開的感覺。」

  易悠悠傻傻一笑,點頭、點頭又點頭,覺得整個人輕飄飄地坐在雲端。

  「齊嘉磊,我想對你獻吻,這些東西真是該死的好吃極了──」易悠悠無力地趴在桌上,再次宣佈。

  齊嘉磊墨眸緊盯著她,指尖輕佻起她下顎。「我不反對你獻吻,但──我希望那是在私底下。」

  她頭暈暈,聽不清楚他說什麼,只聽到什麼吻不吻的,所以她彎身向前,啵地一聲吻了下他的臉頰。

  「草莓醬呢?再不送上來的話,我要睡著了。」她大聲宣佈,繼續笑著,臉頰則貪戀著他冰冷的大掌

,不想離開。

  「小聲點。」齊嘉磊用指尖輕點住她的唇,發現她有一雙性感的唇,豐滿且溫暖地讓人想失控。

  他想吻她。

  「我們到外頭走走吹吹風,再進來試你的草莓醬,如何?」

  「好,先去吹風。」易悠悠笑著用兩根食指撐著她的眼皮。

  齊嘉磊起身走到她身邊,不動聲色地將她攬在身邊,看似親熱的動作,實則是在防止她跌倒出糗。

  「JASON,和女朋友吃飯啊?」

  一聲招呼擋住他們的去路。

  齊嘉磊抬頭一看,心裡雖是不悅,臉上卻還是維持著淡淡笑意。

  「朱先生,好久不見。」齊嘉磊說。

  易悠悠一看齊嘉磊跟人家打招呼,直覺便認為他們是朋友,也就送上一個燦爛的笑容。

  「遠遠看到你的女朋友笑容可掬,忍不住就過來和你打聲招呼,好沾染一下你們的喜氣。」朱少左的

目光先是認真打量過齊嘉磊,繼而盯在她身上。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易悠悠宣佈道,渾然不覺自己身子正採取相反姿態地靠在齊嘉磊臂膀裡。

  「那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朱少左說道。

  易悠悠揉了揉眼睛,把眼前這個陌生男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一次。原本就圓澄的水眸,這下子睜得更

大了。

  她扯扯齊嘉磊的手臂,自以為小聲地說道:「他是神經病嗎?我又不認識他,幹麼當他女朋友?」

  朱少左臉色一變,瞪著這個偎在齊嘉磊身側,笑容燦爛到礙眼的女人。

  「朱先生向來喜歡開玩笑。」齊嘉磊很想笑,但他多年禮儀佔了上風。他一向討厭這種仗著家裡有幾

分祖產,便姿態囂張的紈褲子弟。更遑論這個朱少左,成天只以模仿他為樂,完全沒有一點個人想法,這

點難免讓他瞧不起人。

  「我們幹麼站在這裡讓他瞪我啊?」易悠悠鼓著腮幫子,伸手去推齊嘉磊。

  「抱歉,她喝醉了,想必朱先生不會和她計較。」齊嘉磊有禮但冷淡地說道。

  「當然不會。」朱少左擠出一個笑,目光盯著齊嘉磊身上的休閒衫。「這件是

  「抱歉,我們先走一步。」齊嘉磊摟著易悠悠的腰,拿出信用卡,讓服務生結帳。

  「再見。」朱少左朝他揮揮手,目光顯然還拚命地想將齊嘉磊今日的打扮印在腦海裡。

  易悠悠突然朝朱先生綻出一記笑容,甜美得像團棉花糖,接著大聲說道:「拜拜,神經病。」

  天!齊嘉磊直接摀住易悠悠的嘴,免得她又繼續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易悠悠被摀住嘴,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忿忿地瞪著齊嘉磊。

  齊嘉磊心裡強壓著狂笑的衝動,只得快步帶她離開現場,免得朱少左衝上來對著她破口大罵。

  連摟帶抱地將她帶離咖啡廳,站在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前,齊嘉磊向來應對得體的面具開始龜裂,

而喉嚨裡一串忍俊不禁的低笑在蠢蠢欲動著,可他又不得不壓抑著。

  「你的樣子很怪……你想上廁所嗎?」易悠悠左右搜尋著,大聲地問道:「廁所在哪?」

  「閉嘴。」齊嘉磊再次摀住她的嘴,免得他當真失控地大笑出聲。

  易悠悠掰不開齊嘉磊置於她唇上的大掌,乾脆直接擰他的手臂,擰到他皺眉,她才滿意地放開手。

  「你啊──」

  齊嘉磊正想要嘲笑她像個孩子時,易悠悠卻突然閉上眼,咚地一聲靠在他的肩臂上,打了個哈欠。

  他好笑地看著她的蘋果臉頰,覺得那兒水紅得讓人想咬一口。

  小傢伙的酒量真的很差,不過醉酒的樣子倒是挺迷人。至少迷倒了他這個對於經營男女關係,已經很

久不感興趣的男人。

  長期以來,他身邊始終有著一些能夠互相陪伴的女伴。不過,事實就是──他確實是許久沒當過別入

口中的「男朋友」了。

  然則,眼前的她,純真、坦白,顯然沒把戀愛當成遊戲過。如果他想要她,只有兩條路可走──

  第一條路,是改變他的規則,以她的男朋友自居。然後,在適當時候提出分手,避免她對他有了婚姻

的聯想。

  第二條路,則是要蠱惑她走進他的遊戲裡,以他的規則來上一場風花雪月後,從此各不相干,各走各

的陽關道與獨木橋。

  他個人當然是屬意第二條……

  齊嘉磊低頭在她的雪白額間印下一吻,易悠悠正巧在此時睜開雙眼。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純淨眸子,引

得他胸口一悸。

  當!

  「電梯來了!」易悠悠聲震雲霄的宣佈,打斷了所有曖昧情愫。「你快──」

  齊嘉磊再度摀住她的嘴,無奈地擁著她飛快地走進電梯裡。

  

第四章

  電梯門才關上,齊嘉磊才鬆開手,易悠悠馬上對他大聲抗議!

  「你幹麼一直摀住我嘴巴?很痛耶!」她鼓起腮幫子瞪人,嗓門大到在電梯裡頭回轟著她腦袋。她捧

著腦袋,覺得好昏。

  齊嘉磊低頭一望。「抱歉,我弄痛你哪裡?」

  易悠悠立刻揚起下巴,指著她的嘴巴邊。

  他輕佻起她下巴,細細端詳著,果然──她的皮膚水細,竟被他握出了幾道指痕。

  「對不起。」他說,拇指在她的肌膚上輕撫而過。

  「哼。」易悠悠抓過他的手,用力一咬。

  齊嘉磊嘴巴微張,不是因為痛,而是由於驚訝。

  電梯裡沒人,所以他放聲大笑了起來,笑到他整個人不住地顫動著。

  「被咬還在笑,你也是神經病。」易悠悠嘀嘀咕咕地說著。

  齊嘉磊笑聲漸歇,他背靠著電梯,打量著她嬌俏的模樣。

  從沒有女人敢這樣對他說話,他也從不曾想過和這種女人交往的可能性。他的世界向來由他掌控,誰

知道竟闖入了這個易悠悠!

  「我先開車帶你到公園走走,好讓你清醒一點。否則,你要是在餐廳裡亂咬路人甲乙丙,事情就大大

不妙了。」他笑著說道。

  「我剛才有咬人嗎?」她眼神濛濛,完全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齊嘉磊一挑眉,正打算問她準備怎麼一移動」時,她馬上就下指令了──

  「以前我腿酸時,我爸都會背我。」

  齊嘉磊二話不說地彎下身。

  「上馬嘍!」易悠悠興奮地一躍而上,手臂擐著他頸子,手舞足蹈地格格笑著。「快跑!快跑!」她

用手去拍他的臀部,催促地說道。

  「我想你明天會後悔的。」齊嘉磊回頭看她一眼,黑眸緊鎖著她的眼。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快點跑啊!」易悠悠開始用腳踢他。

  這一回,齊嘉磊倒是跑得飛快了。

  他勾著她兩條腿,在停車場裡狂奔了起來。

  他自認是個早熟的人,這種年少輕狂背著女友滿場飛的事情,他一回都沒做過!

  不過,感覺──還不賴。

  齊嘉磊很快地抵達了車子邊,易悠悠則被送進了車子前座。安全帶被繫上時的「卡啦」一聲,驚醒了

她。

  「這裡是哪裡啊?」易悠悠睜開惺忪的眼,完全不知天南地北。

  「你剛才不會睡著了吧?」他坐在駕駛座上,驚訝地問道。

  「我剛才是睡著了沒錯,如果你不吵我,我會睡得更好。」她鼓起腮幫子說道,還揉了揉眼睛。

  「得了便宜還賣乖喔。」齊嘉磊一挑眉,伸手捏她腮幫子。

  「我幹麼賣乖,我的乳名就叫小乖,我乖得不得了!」易悠悠雙手捧著臉蛋,大眼睛眨啊眨地,擺出

很乖的表情。

  「哈哈哈──」齊嘉磊邊發動車子,邊放聲大笑著。

  「幹麼笑?哪裡好笑啊?」易悠悠偎在車門邊,看著他的笑容,愈看愈覺得他眼熟,愈看愈覺得他似

曾相識。

  奇怪了,為什麼總覺得他很眼熟呢?稱不上俊美的深硬輪廓,有神的單眼皮,簡單卻極有品味的都會

雅痞穿著,整個人看起來就超有質感……她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易悠悠緊盯著他,努力地想從昏沉沈腦子裡找出一絲清楚思緒。

  「要不要喝點冰水?」齊嘉磊從前座小冰箱裡取出一瓶礦泉水,開了瓶蓋,放到她手裡。

  易悠悠驀地坐起身,沒接過水,反而揪住他的手臂,低吼問道:「為什麼你不愛我?」

  齊嘉磊愣住了,怔怔地看著她。

  「你為什麼不愛我?」她換個說法,又問。

  她現在出的是哪一招,他怎麼看不懂呢?齊嘉磊看著她,乾脆拿起她的礦泉水,大大地喝了一口,好

安定心神。

  「我們才見過兩次面。」他冷靜地回答著。

  「不對,我們認識一年了!我們甚至住在一起了,可是你向來只把我當成民生必需品,有恃無恐地以

為我一定不會離開。但是,我對你的冷漠已經心寒了,我決定要離開你。」她眼神堅決,口氣斬釘截鐵地

說道。

  齊嘉磊一聽,身子雖不至於出現大幅度往後猛退的情形,可後背真的開始發毛了。她有精神分裂症嗎

?不然哪來這麼多的胡言亂語。

  「你為什麼不愛我?回答我啊!」易悠悠急得直皺眉,最後乾脆抓住他的手臂,放聲哀哀叫。

  「因為你剛才的問題全是子虛鳥有……」

  「你不回答我,人家小說後面怎麼寫下去啊!」她鼓起腮幫子,不高興地打斷他的話。

  「你現在是在模擬小說情節?」他戒慎恐懼地看著她。

  「對!我那句話怎麼接都接不順,比我寫床戲還不順。我寫床戲已經夠痛苦了,每次寫來寫去就那麼

一百零八招,吻來吻去還不是那副德行,我也交過男朋友啊,從來就不知道吻得驚心動魄是什麼感──」

  易悠悠的話沒說完,因為她的唇被人吻住了。她驚愕地睜大眼,一時之間沒法子閉上。

  齊嘉磊也沒閉上眼,他鎖住她的大眼,經驗豐富的唇舌先是誘惑地撫過她舌尖,繼而灼熱地吮住她的

柔軟,刺探著她唇間每一處敏感……

  易悠悠的眼皮開始無力,終至緩緩闔上眸子,任感覺集中在他舌尖碰觸之處,放縱他在她唇間燒起一

陣又一陣的慾望之焰。

  她的頭好昏,好想睡覺,可她身子裡有一把火,燒得她根本沒法入睡。她只得伸出手掌,緊勾住他的

頸子,好讓自己不至於像灘泥似地軟化在他身下。

  她的反應讓齊嘉磊更加投入了,他知道她的唇瓣被他吮燙了,可他放不開入,她豐潤雙唇滋石般地吸

住他的心神,她嬌弱卻好奇的回應更讓他瘋狂。

  可是──他們現在還在停車場裡。

  齊嘉磊勉強自己抬起頭,放開她的唇。而他懷裡的女人,正微睜著迷濛的雙眼,傻傻地望著他。她雙

頰酡紅,氣息微喘到連話都說不出來。望著她因為他的親吻而意亂神迷的神態,要說他沒有成就感,那真

是騙人的。

  齊嘉磊忍不住低頭,再次眷戀地在她唇上偷了幾個吻。

  「你幹麼停?」她眨著眼問道,心臟還瘋狂地跳著,像是有什麼事還未做完一樣。

  「因為這裡是停車場,有些事情點到即可。」他一本正經地回答著,唇邊卻不免勾出一抹笑。

  「我的頭好暈喔。」易悠悠打了個酒嗝,躺回座位上,半闔著眼。

  「因為你的酒量很差。」

  「我喝醉了嗎?」

  「對。」他一挑眉,發動了車子。

  「喔。難怪這次接吻的感覺特別不一樣,我覺得我輕飄飄地快飛上天了。」她兩手學著小鳥一樣地揚

動著,唇角的笑意仍然輕飄飄。

  齊嘉磊瞇起眼,側身攬過她的腰,再次給了她一個長吻,長到她連氣都喘不過來,這才放開了她。

  「媽啊!」易悠悠捂著唇,辣紅著臉,神智至此已是稍稍清醒。

  「不用這麼大驚小怪,你早晚會習慣的。」齊嘉磊的指尖從她脖子下滑到鎖骨處,不意外地看到她輕

顫了下身子。

  「我可以先把這一段寫到小說裡嗎?」易悠悠揪著胸口衣服,還是沒法子鎮定心神。原來真正的吻真

的會讓人渾然忘我的,那種感覺就像有人拿著根羽毛撩動著

  感官,舒服、刺激,卻又讓人想要得更多。

  「只要小說裡不寫出我的名字,其他的一切隨你。」齊嘉磊踩下油門,黑色

  易悠悠依言,一口氣喝掉了半瓶,臉蛋依然紅撲撲,可腦子已經有部分神經能夠再度運轉了。

  「對了,我跟你說過我是不婚主義者嗎?」他閒聊似地說道,決定把醜話說在前頭。

  「你沒說過。不過,你是不婚主義,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不是嗎?」

  「喔。那我們算什麼?男女朋友嗎?也不是啊。那你怎麼會吻我呢?我以為我們的假交往,應該只是

做做樣子而已啊?」易悠悠扯著頭髮,發現她不該清醒的。她愈清醒,事情就顯得愈複雜。

  「我們相處得很好,假交往當然也可以變成真交往。當然,如果你急著要結婚,就請把我從你的名單

裡除名。」齊嘉磊踩下油門,看似漫不經心地笑著說道。

  「誰要結婚,急著要人結婚的是我老爸。」易悠悠不以為然地癟了下嘴。「我才幾歲啊,男朋友還沒

交滿十個呢!」

  「那就OK了,我想我們可以繼續維持這樣的關係。」他好心情地笑著,證許地拍拍她的肩膀。「現代

男女合則來,不合則去,不要給彼此太多的壓力,交往起來才能盡興──」

  「齊嘉磊。」易悠悠低聲喚道。

  「嗯?」齊嘉磊低應了一聲。

  「你比我故事裡最壞的男主角還壞,你實在不是個好東西!」

  易悠悠不可思議地睜大眼,把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回,這下可是完全清醒了。

  「你先吻了人,接著又跟我說什麼你不婚,完全不准別人對你有過多期待。接著,又希望我配合你,

和你來上一段不用負責的戀愛。這樣只要你厭煩了,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原來『老奸俱猾』說的就是

你這種人……」

  易悠悠搖頭,嘖嘖稱奇道,看他的表情像在看一隻危害世界和平的恐龍。

  齊嘉磊無言以對,只能尷尬地繼續開著車。

  他不知道易悠悠是真的伶牙俐齒,還是因為理直氣壯,因此說起話來格外地容易踩中他死穴。總之,

他現在確實是在節節敗退中。

  「看來你以前交往過的女人,都太寵你了。」她知道他臉色難看,可她的話就是停不下來。

  這傢伙是女性公敵耶!

  吱──

  「你幹麼停車?」

  齊嘉磊一挑眉,拉起手煞車,傾身俯向她,墨色眼眸含笑地睨著她。

  易悠悠屏住呼吸,感覺他含著麝香及薄荷的古龍水味道正和他的眼睛一同在催眠著她。要命,她覺得

頭又開始昏了。她咬住唇,目光停在他微張的雙唇上,不得不想起剛才的那個吻。

  「我承認我是個自私壞男人。不過,如果你對於我處理感情的方式,不予認同,你當然可以選擇不加

入我的世界裡,但是……」

  齊嘉磊的指尖滑過她豐潤的下唇,趁著她倒抽一口氣時,驀地俯近舔了下她的雙唇。

  「你不覺得剛才那個吻很迷人嗎?你難道沒有感受到我們彼此之間的火焰嗎?」齊嘉磊的呼吸緩慢地

吐在她的臉頰上。

  易悠悠呼吸紊亂,心跳如雷,她掹嚥口水,腦袋裡突然想起老爸的臉。

  「話是這樣說也沒錯啦,但是我實在不能再和你交往下去了。」她正襟危坐地說。

  「為什麼?」齊嘉磊笑意盡斂,指尖卻仍停留在她耳畔,與她的髮絲及耳珠子嬉戲。

  易悠悠抓下他讓人意亂情迷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年紀不大,可是我老爸要求我要結婚是認真

的。所以,萬一我和你交往太深入,感情投入到欲罷不能,結果你根本就不想負責任,那我豈不欲哭無淚

?」

  「原來你沒喝醉嘛。」齊嘉磊並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他笑意慵懶,眼神性感地望著她。

  「我剛才有喝醉了嗎?」她現在腦子可清楚得很,只要──他不要一直盯著她看的話。

  「所以,我們從此不聯絡?」他握住她的下顎,嗄聲低語拂過她的唇,像惡魔撒下誘惑的網。

  「這個嗎?」她的目光滑落到他衣領間的鎖骨,內心天人交戰了起來。

  她不想淪陷,更不想從此不聯絡。明明知道和這樣善於調情的男人有了牽扯,她有可能跌得四腳朝天

,可內心裡的冒險衝動,卻還是一再慫恿著她,怎麼樣也該燃燒一回。

  猶豫許久,她抬頭怯怯地說道:「當普通朋友不行嗎?我沒交過異性朋友耶。」

  「我的異性普通朋友都不會引起我的興趣。」他的拇指撫著她臉頰肌膚,黑色眸子逼到她面前,硬是

要惹人分神。

  易悠悠咬住唇,深吸了一口氣。「OK,那就從此不聯絡吧!我下車了,你不用送我了。」她快刀斬亂

麻,痛快地說道。

  她居然……居然拒絕了他!齊嘉磊一時傻眼,只來得及伸手拉住她的臂膀,嘴巴一時竟闔不起來。

  「幹麼不說話?捨不得我啊?」她朝他擠眉弄眼一番,愁雲慘霧的心情頓時被他的怪模樣給逗樂了。

  易悠悠屏住呼吸,無助地眨眼,差點就想回他一句「隨便你說什麼都行」。

  「怎麼不說話了?」他似笑非笑地說道,將她失神模樣全看在眼底。

  他那一閃而過的男性優越感,讓易悠悠神智頓時大醒,心裡又不痛快了。

  這男人超可惡,他根本就是吃定了沒人會放棄他嘛!

  易悠悠打掉他的手,驀地後退,退到離他最遠的地方,兼以雙臂交握在胸前,一副燃燒鬥志的慷慨模

樣。

  「你開你的車,讓我想想看還有沒有什麼好方法。」她命令道,非得想出法子來叫他吃癟不可。

  「總是要有一方妥協。」他沒依言開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可是,只有一方妥協不公平啊……」易悠悠突然興奮地跳起身,用力戳著他的臂膀。「不如我們試

著一起改變如何?」

  「說來聽聽。」

  「你試著認真一段時間,把我當成女朋友;我試著把你當成一個交往幾個月就要分手的男朋友,目的

只是用來阻止我老爸的囉嗦逼婚。如此我們便能各取所需,如何?」此一方法簡直妙絕,下一本書一定要

拿出來寫。

  齊嘉磊眉頭一皺,覺得她的話聽起來相當刺耳。

  「你的意思是,我們算是限期愛人?」從來只有他下指令的分。

  「難不成你想要我變成一個苦苦哀求你娶我的女人?」易悠悠一說到此,整個人打起冷顫,完全沒法

子想像自己變成那副德行。感情是兩情相悅之事,豈是苦求就能求得的嗎?

  齊嘉磊往後倚著車門,默然地看著她生氣蓬勃的臉孔。

  他可以不陪她玩這種約定的蠢遊戲,但他心裡不服輸的天性被她挑起了。他想讓她知道──她沒法子

隨意替感情設下期限。

  那……他之前是否也過分自大地替每段感情定下期限了呢?齊嘉磊一怔,心裡隱約地閃過一道內疚情

緒。

  「如何?如何啊?既然我們對彼此都有好感,各退一步,又能繼續維持關係,這個主意不錯吧!」她

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了起來。

  「成交。」齊嘉磊對她伸出手,唇邊的幅度似笑非笑。

  易悠悠用力地握住,興奮地上下晃動著。

  「希望你日後和我分手時,還能有今日這般的瀟灑。」他看著她璀亮的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哈,彼此彼此。」易悠悠重重拍拍他的肩膀,高興得坐立難安。

  這個結局簡直太美妙!她對他的吻很有感覺,她也很好奇地想知道完全被燃燒會是什麼感覺,而且更

讓人快樂的是──她不僅能嘗到戀愛的感覺,還能將這段特殊的感情寫進下一本小說裡,她還可以少想一

點大綱咧。

  哇哈哈哈!易悠悠大獲全勝啊!

  易悠悠喜形於色咧嘴笑個不停,就差沒在他面前手舞足蹈一番。

  齊嘉磊見她笑得眉飛色舞,他不予置評,內心裡的征服血液卻早已沸騰。

  日後如果不能教她對他心悅誠服、難分難捨,那豈不有愧他遊走情場多年的歷驗。

  易悠悠,咱們走著瞧吧!

  齊嘉磊再看她一眼後,他堅定地踩下油門,黑色VOLVO旋風般地朝著前方疾速地駛出。

  說也奇怪,各懷鬼胎的兩人,在進入交往階段之後,戀情竟詭異地進行得異常順利。

  齊嘉磊工作忙碌,一個月出國考察十天是正常形態,而他向來不愛女伴對他查勤,也總是在心血來潮

時,才願意打電話給人。

  至於易悠悠原本就是個粗線條的人,加上她天生人緣好,四面八方的電話原就接不完了,哪有空打電

話去掛心問齊嘉磊今天又做了什麼東西南北事。

  因此,兩人之間一走三個月,什麼規定、約束都沒人提起過。

  雖然彼此的熱情幾度都快燃燒到失控地步,但他們平常依舊各過各的生活,甚少出現互相幹預的情況



  唯一的不成文約定就是──兩人都會自動把星期五晚上給空下來,留給彼此。

  這天,星期五的下午四點,是齊嘉磊及一票經理人開會喝下午茶,分享彼此對最近市場看法的時間。

  「……我看過這陣子的來店消費年齡族群統計,發覺有一部分過了五十歲,但仍相當注重養生族群已

經成了穩定客戶群。老年超市是未來趨勢,日本天屋的這部分已經開始在啟動了,我下個月會去視察,也

希望你們這邊能有個初步的概念給我。」

  企畫部經理點頭,連忙在記事本上寫下執行長的意見。

  「還有,我發現時尚人士──例如模特兒、空姐會習慣到我們這裡消費,我希望你們能就這個部分提

供一些看法。」

  晚上七點,齊嘉磊和大家交換心得完畢,他回到辦公室,男秘書遞過留言板。

  齊嘉磊大略看過一回,在幾則留言下方簡單寫了幾句話,讓秘書代為處理後,他拿起手機,走到可俯

瞰整座城市走向的落地窗邊。

  今天是星期五,原本是他和悠悠的見面時間,可她在趕稿,已經嚴正聲明無法和他一起吃飯,否則她

那方會鬧出人命。

  齊嘉磊不期然地想起易悠悠昨天在電話裡鬼哭神號的尖叫聲,剛毅唇角不禁浮出一抹笑意。

  他以為自己容易對一段關係生膩,可她卻永遠出乎他的意外。她新鮮有趣,老是讓他有耳目一新的感

覺。唯一讓他不適應的就是,不論他有多刻意要冷淡她,她卻總是無關痛癢。

  他知道她對他動了心,因為他凝視她時,她會臉紅:他吻她時,她會嬌喘;他擁著她時,她會心跳加

快。可他懷疑,只要他走離她看得見的範圍,她就會將他拋到九霄雲外。那種感覺──

  讓他非常地不是滋味!

  「哈囉,REBECCA。」手機接通了之後,齊嘉磊笑著說道。「我是JASON,秘書說你打電話給我。你

人在國內嗎?」

  REBECCA是國際線空姐,在他和易悠悠開始交往前,他們一直是「伴侶」,當他或REBECCA身邊沒

有伴時,他們便會一起分享幾個夜晚。

  他和REBECCA已經許久未聯絡,不過他此時正想再多瞭解些眾人眼中的時尚行業──如藝人、模特兒

、造型師、空姐對於頂級超市的想法,他想製造一番時尚人輕食風潮。REBECCA的電話來的正是時候。

  「嗯。」齊嘉磊聽著電話那頭帶有暗示的邀請,他低笑地答道:「陪你吃頓飯,當然沒問題……沒錯

,我最近身邊確實有伴。」

  齊嘉磊聽著電話那方的嬌聲抱怨,他一挑眉卻沒正面回應。「放心吧,我如果要發喜帖,一定會通知

你的。」

  「……好……那就約在天屋咖啡廳吃飯。你慢慢來,我人也還在辦公室裡,再見。」

  齊嘉磊掛斷電話,拿起下星期一行事歷,稍微在腦中想過一遍流程後,他起身走出辦公室。

  步行走出辦公大樓,他走在下班人潮裡,高挑身材、出色儀態打扮及貴族氣質自然引來了一些側目眼

光。

  他習以為當地繼續往前走了十五分鐘左右,走入位於精品百貨公司地下一樓的天屋超市。

  「JASON。」天屋咖啡座的服務生笑著和他打了招呼。

  齊嘉磊笑著點頭,坐進他的老位子裡,點了一份起上套餐。

  易悠悠幾個月前在這裡醉態可掬的模樣,突然浮上腦海,讓他不禁勾起唇角。

  這段期間,她總是不期然地便闖進他的腦海裡。有時候,就算前一天才通過電話,他也想聽聽她的聲

音。

  交往以來,他們兩人經常吻到欲罷不能,但他不認為悠悠小妮子已經做好了和他發生關係的準備。

  以他的經驗判斷,悠悠應該還是處女。

  說實話,他不認為那片薄膜有什麼重要,但很多人卻堅持地把它當成一種禮物或承諾。所以,在他們

的交往過程中,他總會為她把關,不許任何意亂情迷走到十八限的地步。

  某方面的他,確實是想將甜美的她拐騙入腹,可某部分的他,卻還想為她珍惜著她那份難得的天真。

  不過,對易悠悠而言,她根本不會想到這麼多。

  一想到他昨天強踩煞車之後,她茫然地呆坐了很久後,好半天還回不過神怔愣的模樣,他就忍俊不禁



  他不知道她愛情小說會寫得多麼纏綿悱惻,但她確實傻得讓人想疼。

  齊嘉磊笑著拿起手機,撥話給易悠悠。

  「喂……」一聲壓低的氣音是易悠悠的回應。

  「還在趕稿?」他也隨之壓低聲,眉眼間的寵溺卻伴隨著笑意,藏也藏不住。

  「對,我趕到昏天暗地,趕到肚子咕咕叫。」伴隨一聲嚥口水聲音。

  「要不要吃點什麼東西?我帶過去給你。」

  「不用了,我已經受不了肚子發出的噪音了,現在正朝著……」聲音愈來愈低,直至聲若蚊蚋的地步




第五章

  齊嘉磊驀一抬頭──

  易悠悠正扮著一張大大笑臉,對著他嘻嘻而笑,而咖啡廳裡的每個人都正以嫌惡的目光看著他們。

  「哈哈,嚇到你了吧!」易悠悠得意地插腰說道,依然肺活量十足。

  齊嘉磊臉色鐵青地瞪著她,見她仍沒有悔意。他板起臉,扯住她的手臂往座位上一按。

  「坐下,這裡不是麥當勞,不准暄嘩。」齊嘉磊嚴聲說道,眼神銳利地瞪著她。

  「是你叫我大聲一點的。」她無辜地說道,拿起他桌上的水喝了幾口。

  「那是因為我以為電話收訊不好,和你在咖啡廳裡大吼大叫是兩回事。」他盡可能地壓低聲音,卻還

是沒能掩住聲音裡的氣憤。

  如果說兩人的交往過程中,有什麼是讓他最沒法子忍受的,就是她經常搞不清楚該視場合而轉變的言

行舉止。她在高級餐廳裡,也依然蹦蹦跳跳地像在速食店裡一樣。

  「你生氣了喔?」易悠悠雙肘撐在桌上,兩手捧著臉龐,上下打量著他。

  「你方纔的吼叫行為非常沒禮貌。」他不客氣地教訓道。

  「對不起,敬個禮。」易悠悠舉手行了個軍禮。

  見他臉色仍然沒好轉,易悠悠忽而一躍起身,朝他吐吐舌頭。

  「那我就不打擾你的壞心情了,你可以繼續板著你的臭臉,我要進去買果醬了。」她轉身要溜。

  齊嘉磊大掌一使勁,易悠悠整個人便被拖到他的大腿上。

  「喂──」她不習慣這樣的親密,急忙忙地跳離他身上,在他旁邊坐下。「在大庭廣眾下親熱,難道

就叫做有禮貌嗎?」

  「如果你乖乖坐好,我就不需要使出這一招。」

  易悠悠努了下唇,皺起眉,知道他八成是還沒教訓夠。她實在是不想聽,但一見到他憤怒地交插起雙

臂,她也只能歎了口氣,認命地坐在他身邊。

  「這位大叔,我承認我不該在這麼昂貴而安靜的空間裡鬼吼鬼叫。」她一聳肩,毫無悔意地說道:「

但是如果你只是要教訓這件事的話,那就省省吧!我已經道過歉了,而且我還有稿子要趕,你能不能好心

點,把訓詞留到我趕完稿後再說?」

  齊嘉磊瞪著她不受教的表情,心頭怒火燒得更加旺盛。這是他的地盤,他怎能允許他的女人在這裡丟

他的臉!

  「如果你只是閒雜人等的話,我何必教訓你?我大可直接叫服務生請你出去。」齊嘉磊擰著眉,教訓

的話忍不住撂得重了。

  易悠悠看著他,圓眸愈睜愈大、愈睜愈大,忽而傾身摟住他臂膀,衝著他又是一陣陽光燦笑。

  「幹麼拐彎抹角說我重要啊?在我心中,你也很重要啊!」她笑咪咪地說道。

  齊嘉磊看著她的笑臉盈盈,不知道自己還能拿她怎麼辦。

  她像只小狗,明明闖了禍,可主人拿起項圈要扣住她罰她面壁思過時,她卻雀躍地以為主人要帶她出

門溜溜,興奮地轉起圈圈、搖起尾巴了。

  罷了,只要她以後不再犯就好了。

  齊嘉磊洩氣地發現,他在她面前,已經完全不知道「原則」兩字該怎麼寫了。

  「你有空溜出來摸魚不寫稿,怎麼沒空陪我吃飯?」他抓過她手掌,懲罰地一握。

  「厚──幹麼提醒我的稿子還沒寫完啦?」易悠悠捶他一拳,雖是壓低聲音,但愁眉苦臉可是一點都

沒打折扣。「再四天就是截稿日,我還有兩章沒寫,我要快點買完草莓醬,回家趕稿啦!」

  「怎麼不叫我替你帶過去?」齊嘉磊這話一說出口,心裡陡然落進了一塊沉重大石。

  他原先所滿意的交往狀況,怎麼現在竟讓他覺得荒謬了?他認為她應該更認真些、他想要她更將他放

在心上啊!

  該死!他的腦子在想什麼啊?

  齊嘉磊心頭一驚,馬上皺起眉,別開了頭。

  易悠悠看見他臉上的懊惱,心裡湧上一陣難受。

  他們的交往或者比虛應故事還強一些,但確實不像一般情侶一樣會有些承諾,因為很清楚他們只是限

期愛人,所以她從不開口要求他什麼啊,他幹麼還擺出一副想咬斷舌頭的後悔神態啊?

  易悠悠擠出一道笑,強壓下心頭的難受,她吊兒郎當地一聳肩,拍拍他的肩膀。

  「唉呀,我豈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嗎?我忙,你更忙,如果叫你送東西來,我又不能陪你,那也很罪

過吧!交往要稟持公平原則,不能讓你吃虧吧。」她一聳肩,一副不在乎模樣。

  齊嘉磊回頭看她,心裡又矛盾地不痛快了起來。

  「下回想吃超市裡的東西,打電話告訴我,如果我沒空幫你送過去的話,我也會直接告訴你的。」齊

嘉磊沈聲說道。「知道嗎?」

  「厚厚厚,幹麼這麼客氣……」易悠悠嘴裡這麼說,眼睛鼻子眉毛嘴巴卻全都笑了起來。而那笑容簡

直摻了蜜似的,甜得直滲到人心裡。

  齊嘉磊見狀,臉上表情也和緩了不少。不管了,他就是想對她好,幹麼和自己的心意過不去!

  他叉起桌上一塊起士餵她,她開心地張大嘴巴,心裡在放鞭炮,又很想插腰大笑。但她眼睛一瞄週遭

有禮人士們,可不想自己笑得太誇張,又要挨他罵,於是隨口找了句話──

  「我猜你一定是我編輯派來的。」

  「為什麼?」

  「因為你連我出門摸魚的時間都要剝奪嘛。」她的表情很驚恐,偎著他的姿勢倒是很天經地義。

  齊嘉磊沒接話,但她天下無事的笑容,卻讓他再度皺起眉,心裡一股不吐不快的衝動,讓他脫口說道

:「悠悠,我們交往有一段時間了,卻老是在這種程度上打轉,你覺得這種狀況OK嗎──」

  易悠悠驀然摀住他的唇,胸口像被一台壓土機輾過似地喘不過氣來。

  她睜大眼,死盯著他──他的眼色依然深濃如墨,而她瞧不出他的心情。

  「你不會是要分手吧?」她嗄聲地問道,覺得自己頭皮發麻。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一下彼此的心情。」他對於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的認真,感到不知如何是好,所

以才想有所改變的。

  「你嚇死我了!」易悠悠鬆了口氣,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大大擁抱,把臉埋到他胸前。

  「這麼不願和我分手嗎?」齊嘉磊含笑,以手輕撫著她的髮絲。

  「廢話。」她只喃喃地回了這一句。雖然知道分手是早晚的事,但是既然沒人提起這事,她正想裝死

到底呢!

  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他,習慣了他的溫度、他的擁抱,她甚至孬種到不願去想沒有他的日子。她鴕鳥

地想著,如果日子就這麼耗著,也許他們便能順理成章地成為正式的一對。但他顯然並不這麼想……

  易悠悠咬著辱,咬得自己都發疼了,這才慢慢地抬起頭來。

  不行,她要先逃走,免得他待會兒突然反悔,硬是要說出什麼嚇死她腦細胞的決定。

  「親愛的齊嘉磊先生,能不能等我稿子寫完之後,再來討論我們之間的關係呢?」她從他胸前抬起頭

,硬是擠出一抹笑意。

  「寫完稿記得打電話給我。」他握住她的下顎,讓她正視著他。

  「是。」易悠悠行了個軍禮,驀地一躍起身,不敢再多停留。「那我買完草莓醬就直接回家了喔!」

  齊嘉磊對她一揮手,回頭看著她跳進超市裡,心緒卻是混亂不已。

  他與她,確實是走到應該改變的時刻了。

  這樣了無結局地耗著,卻又不想分開的感覺太干擾人,他極度抗拒這種拖泥帶水的感受。

  他可以狠下心,讓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他可以毫無節制地寵她、愛她,讓她對他無法自拔。也知道

如果他想分手,她是無力阻止他的。但他──

  捨不得看到她傷心的臉……

  齊嘉磊閉上眼,煎熬著他莫非要為她放棄單身漢的自在?值得嗎?

  「JASON。」

  齊嘉磊聞言,抬頭一看──

  REBECCA一身粉色無袖洋裝,頸間繫著一條愛瑪仕絲巾,如同雜誌模特兒般優雅地現身。

  「想喝點什麼?」他禮貌地起身相迎。

  「你幫我決定就好了。」

  齊嘉磊突然想起點菜時,每次都愛和他做對的易悠悠。他堅持走本味料理,一定點招牌菜,可她永遠

都要朝沒吃過的菜色挑戰。他們之間是如此不同,卻又總是樂趣十足。

  「JASON?」REBECCA喚道,為他難得的失神而訝異著。

  「穿得這麼有法國味,剛從那裡回來?」他斂回心神,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還是你最好,會注意到我的穿著打扮。」REBECCA眼眸一黯,楚楚可憐的神態盡在不言中。

  「聽起來很哀怨喔。莫非又結束戀情了?」

  「二十幾歲的男人果真不適合我,雖有滿腔熱血,卻不懂得體貼和體諒,還是你最好了……」

REBRCCA開始敘說著前男友的一切,卻總是有意無意地拿起齊嘉磊做比較。

  齊嘉磊點了餐,聽著REBECCA說話,卻在同時體會到自己的改變。

  他以前最欣賞REBECCA的優雅外貌及談吐,現在她條件依舊,但他卻已經只能以純欣賞目光,而非男

性觀點去看她的一切了。

  現在在他的眼裡,REBECCA只是個朋友,而他腦子裡只有易悠悠那傢伙了!齊嘉磊胸口一窒,不無幾

分膽顫心驚的感受。

  真糟糕,他怎麼會讓自己陷到這一步呢?更驚人的是,他居然不想掙扎了。

  現在的他,或者仍然沒法子想像和一個女人共度一生的情景,但他卻更不願去想像沒有悠悠的日子。

  齊嘉磊接過服務生遞來的香檳和魚子醬,清楚了自己的心思。

  他笑容自在地拿起香檳和REBECCA乾杯,不著痕跡地將話題轉移到他想詢問的消費習性問題上頭。

  他有很多時間可以和REBECCA閒聊,因為悠悠要他等她寫完稿,而他很樂意等待──

  畢竟,等待的果實是最甜美的……

  當易悠悠走出天屋超市時,看到的正是齊嘉磊和美女相談甚歡的一幕。

  她看得目不轉睛,喉嚨像被食物梗住一樣,心火灼了起來。

  齊嘉磊和那個女子喝酒的樣子,像是時尚雜誌裡的某一頁廣告,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天生一對!

  易悠悠把自己縮回超市裡,不敢再多看一眼。

  老天爺幹麼要在一天之內,兩次對她強調齊嘉磊對她的重要性呢?

  剛才齊嘉磊那番疑似不滿現狀,想和她分手的話,就已經嚇得她屁滾尿流了,現在居然又朝她扔來了

另一個醋意試驗!

  她心裡很不爽!她想上去咬人!因為她把齊嘉磊當成一個男朋友一樣地在乎,而且他剛才居然沒跟她

說到他和美女有個約會……

  易悠悠悄悄地咬了下唇,又悄悄探出頭。

  他們要眉飛色舞到何年何月啊!

  她現在不想和他碰面,不想和那個女人碰面,不想以一身飛天小女警恤衫和牛仔短褲出去相形見絀。

  易悠悠潛伏了很久,偷看到不少幕他們互動良好的場景,心都碎了。

  她以為齊嘉磊和自己很談得來,她以為齊嘉磊很懂得欣賞她的興之所至與天馬行空想法,所以才總會

在她面前笑得特別爽朗──

  看來,是她太夜郎自大了。

  易悠悠望著他們兩人相視一笑的情景,差點掉下眼淚來。

  趁著齊嘉磊彎身到桌下去幫美女撿東西時,她紅著眼眶一溜煙地跑過咖啡廳,逃難似衝出大門。

  她拎著超市紙袋,站在路邊,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現在要去哪裡。她的心裡空蕩蕩地像是隨便丟下

一顆石頭,都可以回音三日一般。

  她鼻尖紅紅、心裡酸酸,只想大哭一場。

  ──Never

  易悠悠手機響起她本月來電鈴聲──「動力火車」所演唱的「白色巨塔」插曲,正以激昂的高音傾吐

著對於再愛一次的渴望。

  ──Never

  電話持續地響著,易悠悠沒勇氣掛斷,只得選擇接起。

  「喂。」她悶聲說道。

  「你找到果醬了嗎?怎麼隔了那麼久還沒出來?不會迷路了吧?」

  「幹麼?」難道他想趁她沒出來前,把那位模特兒小姐帶離現場。

  「我和朋友在咖啡廳聊天,你若是還沒走,就過來打聲招呼。」

  易悠悠的心,一下子從馬裡亞納海溝上升到月球。

  他要介紹她和模特兒小姐認識呢,這樣是不是代表了他其實很把她當成一回事呢?

  易悠悠露齒而笑,笑聲無法自制地從嘴裡流洩而出,宏亮地讓路人都為之側目了。

  「我已經離開你們超市啦。」

  「你何時離開的?」

  「就在你和美女含情脈脈相望的時候。」她的酸溜溜沒被控制好,脫口而出。

  「胡思亂想。」他的聲音裡有著笑意。

  「沒法子,我是寫小說的人嘛。不過,我現在沒亂想了,我現在充滿了鬥志,要回家趕稿去了。」

  「別太晚睡。」

  「遵命。」

  易悠悠傻笑著掛斷電話,招來了計程車,眼底眉梢的笑意卻是怎麼樣也沒法子拭去。

  「小姐,你春風滿面,要企約會厚──」計程車司機跟她閒聊。

  「我是要回家陪我老爸啦!」易悠悠笑著說完後,望著手裡的草莓果醬,臉上笑容卻漸漸地斂去了。

  完了!她真的對齊嘉磊認真了。可他看來完全不像她這麼熱衷,他也從沒提過什麼要上門跟她老爸拜

訪的話,這分明不就是隨時想分手的心態嗎?

  「我們交往有一段時間了,卻老是在這種程度上打轉,你覺得這種狀況OK嗎?」

  他這串話聽起來很像是要找她分手,問他,他卻又說不是,那他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易悠悠抱著頭,突然覺得很抓狂。馬的,她沒事寫那麼多小說幹麼啦?害她現在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小姐,你怎麼了?」計程車司機奇怪地看她一眼。

  「我發神經,不用理我──」

  易悠悠咬著手指頭,命令自己不准多想。她現在全副心力應該要放在趕稿這件事情上頭,若是此時有

其他事干擾,她就沒法子寫稿了。所以不准想!

  「去去去!」易悠悠不客氣地敲著自己腦子。

  可憐喔,年紀輕輕頭就會壞去了。司機用同情目光瞄她一眼,假裝專心開起車來。

  易悠悠在後座盤腿坐了起來,眼觀鼻、鼻觀心,心卻又飛到了齊嘉磊身上。

  看來,等她趕完稿後,一定要找他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否則,要是她這麼一路傻傻地認真下去,他

又提出分手要求,她會哭死的!

  ──Never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嚇了她好大一跳。

  好,如果這次電話又是齊嘉磊打來的話,她就擇期不如撞日,馬上就跟他把話說清楚講明白!

  易悠悠抓起電話一看,臉色霎時一白──

  慘了,是編輯打來的。

  易悠悠扮了個鬼臉,無奈地歎了口氣。唉,她現在真的需要奇跡了!

  「喂……親愛的編輯美女啊!我……剛買好今晚消夜,正準備要回家奮鬥。您怎麼這麼晚還沒下班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話聲音小一點,我今晚一定交出第八章,寄到你家裡信箱。下星期二以前,一

定把初稿交齊……我保證……」

  四天後,易悠悠趕在編輯拿刀砍過來之前,寫完了小說。

  她癱在房間地板上,眼神呆滯,全身酸痛,兩條手臂像被大象踩過一樣地痛得要命。

  她寫完了、交稿了、可以睡上十二個小時了、可以去吃大餐了、可以找齊嘉磊談判了……

  可是,等她休息夠了之後,再去做那些事情吧。

  啊!要跟齊嘉磊說她稿子寫完了。

  累到沒力氣說話,她撲到床上,躺著傳了個簡訊給他──

  我寫完稿了,現在累得像條狗。

  她爬上床鋪,咚地一聲臥倒在她的枕頭間。閉上眼睛,腦子一空。三秒鐘後,她的神智立刻進入半睡

眠狀態中。

  嘟嘟──

  手機傳來一封簡訊,易悠悠勉強撐開眼皮,按下讀取簡訊的回覆按鈕。

  晚上七點半在你家附近7-11見。

  易悠悠瞄了眼手機時間,現在五點半,那她還可以再睡兩個小時!

  好,那她就得絕對有效率,且不浪費一丁點時間了。

  易悠悠立即倒入床枕裡,三秒鐘便找到適合睡覺的姿勢,眼皮一閉,呼吸也隨之變緩;嘴巴才微張,

意識便已不清楚。

  呼……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已經陷入了沉沉睡夢間。

  疲憊之後的睡眠,總是特別沈。一個鐘頭過去、兩個鐘頭過去、兩個半鐘頭過去……

  ──Never

  手機來電音樂不屈不撓地響起,易悠悠懶洋洋地掀開一邊眼皮,卻又體力不支地倒回枕頭堆裡。

  誰打來的?吵死人了。

  易悠悠抓起棉被摀住耳朵,卻蓋不住不屈不撓地響著的手機鈴聲。她只好抓起手機,沒好氣地大吼了

一聲。

  「喂!」

  「你在哪?」齊嘉磊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

  「我在家啊。」她意識不清地抓抓頭髮,含糊地說道。

  「現在已經八點了,我們約的時間是七點半,不是嗎?」

  「天啊!」易悠悠驀地跳起身,動作劇烈到甩飛了手機。

  她慌張地撿起手機,哇哇大叫一聲。

  「喂喂喂──你等我三分鐘,我馬上下去。」說完,她把手機往床頭櫃上一擱。

  時間太緊迫,心裡太急,易悠悠站在房間轉了三圈,還是不知道要做什麼事。

  匆忙間,她抓了條牛仔七分褲,隨手配了件黃色無袖上衣,扯過運動大背包,就往門口飛奔。

  幸好,老爸出門旅遊了,否則一定會對她這身約會打扮囉嗦到爆。

  她跳進電梯,用力在電梯裡跺了很多次腳,孩子氣地希望電梯會因此下降得快一點。

  電梯門才開,她便擠出門隙,逃難似地往大廈外頭奔跑。

  呼呼──她跑得肚子好痛!

  易悠悠摀住發痛的腰,繼續往前跑,才看到7-11的燈光,她便開始大呼大叫了起來。

  「齊、嘉、磊──」

  7-11店門前的騎樓空無一人。

  「齊嘉磊、齊嘉磊!」易悠悠慌了,衝進7-11找人。

  7-11里頭,除了對她目瞪口呆的店員之外,沒有其他客人。

  她紅著眼眶走出店外,想拿起手機打電話。可她翻遍了背包內外,這才發現自己什麼都帶了,就是沒

帶手機!

  「笨笨笨……」易悠悠拚命捶著自己腦袋,原就亂糟糟的髮絲,這下子更亂了。

  叭!

  一記汽車喇叭聲響起,她驀抬頭一看。

  齊嘉磊正坐在駕駛座上,透過敞開車窗,冷冷地對她說道:「上車。」



第六章

  易悠悠打開車門,連瞄都不敢瞄他一眼。

  她當然知道齊嘉磊在生氣,所以才沒像平時一樣,下來替她開車門。

  今天錯的人是她,她還是裝乖一點,免得被他給痛罵到哭著跑回家。

  「出發!」易悠悠一坐上車,馬上裝出朝氣篷勃的姿態。

  「遲到了半小時,你就只有這句話要說?」他沉著臉說道,惱怒眼神冷瞪著她。

  「對不起啦!對不起嘛!」易悠悠一個旋風側身,擺出可憐神態,雙眼無辜地瞅著他。「我趕完稿之

後,一定會陷入昏睡狀況中。不然,我怎麼會只發簡訊,而不跟你約吃飯時間呢?對不起嘛……」

  「如果你早知道自己會昏睡,收到我的簡訊時,就應該告訴我你想休息,再和我另約時間才對。我們

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你應該知道我一向最厭惡這種沒有好理由的『遲到』!」齊嘉磊瞪著她的臉,咄咄

逼人地指責著她。

  易悠悠被他凶得一時啞口無言,只得乾笑兩聲,戳戳他的手臂,改用撒嬌的娃娃音說:「唉呀……我

以為我會爬起來嘛。」

  「你撥鬧鐘了嗎?」他質問。

  她搖頭,有點心虛。

  「你找人叫你了?」他再給她一次機會。

  她又搖頭,非常心虛了。

  「那你憑什麼以為你會自動醒來!」齊嘉磊失去耐性地斥喝出聲,眉眼冷厲的程度直逼攝氏零度。

  易悠悠再度被吼,她雙唇一抿,坐直身子,雙手插腰,也燒起了一把火了。

  「喂,你講話客氣一點喔。你跟我約吃飯,說幾點就是幾點,我從來沒凶過你為什麼沒問我時間。現

在,我才遲到一次,你幹麼就表現得像是我才剛假釋出獄又繼續犯案一樣地審訊我。」她氣呼呼地回擊道



  「你是自由業,你能夠自己安排你的寫稿時間,埋所當然應該配合我的時間。況且,你如果不能配合

的話,為什麼不早說──」

  「對!全世界都這麼以為我的時間很好配合。」她凶巴巴地打斷他的話,在空中揮舞拳頭示威。「所

以,每個人都拚命打電話來找我聊天,我每天光是電話就要講掉幾小時,我還工作個屁啊!」

  「你不會告訴他們,你正在忙嗎?」

  「朋友就是有事才會打來啊……」易悠悠抿緊唇,聲音突然梗在喉嚨,愈變愈細聲。「那個……我不

是不會拒絕,只是我自己也很愛說話,偶爾閒聊也算是增加靈感的一種……」

  「既然自己也愛說,就別強辭奪理。不要把你對時間的規劃無能一事,推到我身上。」齊嘉磊斜眼看

她,不以為然的態度全寫在臉上。

  「我哪有賴到你身上,我連我們為什麼要吵這場架都覺得莫名其妙!」她的拳頭愈握愈緊,心裡也愈

來愈委屈。

  「那是因為你老是不事先問我什麼時候有空,老是像皇帝一樣丟了時間就要別人服從──」

  「還要再吵一次嗎?」他冷冷地截斷她的話。

  易悠悠怔愣了一會兒,一時回不過神來。

  「什麼?這一段我們剛才吵過了喔?」易悠悠抓耳搔腮,認真地思索了起來。「難怪我覺得這段有點

耳熟啦!哈──」

  在易悠悠笑聲脫口而出之時,她朝他擠眉弄眼一番,拍拍他的肩膀,好像一切都已雲淡風輕了一樣。

  齊嘉磊瞪著易悠悠嘻笑的無事人模樣,情緒一下還沒法子轉換過來。她怎麼有法子在瞬間轉變情緒,

說笑就笑?

  「我不喜歡事情生變,我習慣所有的事都依照著安排去執行。所以,我才能在三十四歲便坐上執行長

的位置,因為我對自己要求很高。遲到看似一件小事,實際上卻關係著你的……」他一臉嚴肅地繼續說道



  「對不起一百次!我保證、發誓絕不再犯了,好嗎?」易悠悠飛撲到他身側,在他臉頰上印下大大小

小無數個吻。「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好不好?我的肚子餓扁扁,我們待會兒要去吃什麼?」

  齊嘉磊抿著唇,發動車子,卻依然沒給好臉色。「我在一間高級牛排店訂了位,原本是打算慶祝你趕

稿完畢,沒想到你卻穿了不合宜的服裝。」

  「我不能穿這樣去吃飯喔?」易悠悠看著自己的牛仔七分褲和球鞋,不解地問道。她確實是比平常再

隨便了一點,可是也不至於衣不蔽體吧。

  「格格不入不會讓你不自在嗎?」他問。

  「我幹麼不自在?那些閒雜人等我又不認識,我不過就是去吃頓飯。」她一聳肩,老實地說道。

  「但我現在沒心情了。」對他而言,合宜的打扮也是用餐禮儀的一部分。

  「那我們去夜市吃肉羹面?」不講還沒事,一講之後,她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我想坐在餐廳裡好好吃頓飯、好好聊天。」他立刻否決了她的提議。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很龜毛啊?」易悠悠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

  「那是因為你以前都沒誤踩地雷。」

  「呵呵……」她開心地笑了起來,用手肘撞了撞他。「幸好我今天踩到了,否則以後要是一連踩到兩

枚地雷,你可能會把我大卸八塊吧。」

  每一次,齊嘉磊都以為他不可能再驚訝了。可是,他每一次都猜錯!

  「你樂觀到讓人目瞪口呆的地步,算我敗給你了。」齊嘉磊宣佈投降,繫好安全帶,準備開車上路。

  「幹麼這麼說啊?我會太得意的。」易悠悠比了個勝利V字型,突然低頭在袋子裡東翻西找,找出一

本空白紙和鉛筆。

  她開始正襟危坐,嚴肅地像是要訪問一國元首一樣。「齊先生,請把你的地雷區,一五一十地通盤告

訴我,這樣我日後就不會再誤踩地雷了──呃……我盡量不踩到地雷啦!」

  她扮了個鬼臉,吐吐舌頭,嬌俏地笑著。

  齊嘉磊一挑眉,深吸了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完全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這種主控權不在他手上的感覺,很怪。

  「過來。」齊嘉磊突然朝她勾勾手。

  「幹麼這麼神秘?莫非你的地雷包括了難言之隱?」易悠悠興奮地把小臉湊到他面前。

  齊嘉磊握過她的後頸,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易悠悠沒預料到他的此一舉動,一個不慎便讓他攻佔了城池。

  他吻得勾魂,每一記吮吻都纏綿性感得讓她難耐地蜷起腳尖,而他惡劣的指尖,則好整以暇地探索著

她的敏感之處。逐一撩撥出她體內的快感。

  易悠悠聽見自己發出小貓般低吟,可她沒法子阻止,她甚至因為聽見那些呻吟聲而在他身下更加興奮

了起來。

  齊嘉磊盈握著她的胸脯,指尖在她發燙的蓓蕾上折磨著人。

  他低吼了一聲,只想將自己埋入她體內,可他卻不得不讓自己打停!

  因為播放著音樂的垃圾車正駛過車子旁邊,並停在他們不遠處的街角。

  齊嘉磊不情願地抬起頭來,強迫自己鬆手。

  幸好他車窗上貼的是特製隔熱紙,除非把臉貼在玻璃上,否則無法瞧見裡頭情況。要不然,他們現在

早成了眾人指指點點的對象了。

  「發生什麼事了?」易悠悠無力抬眸望著他,髮絲凌亂地倚在座位上,被吻紅的雙唇有種不自覺的性

感。

  「我們別去什麼夜市或餐廳了,我在家裡煮飯給你吃,如何?」齊嘉磊拇指輕撫著她下唇,眼神灼熱

地鎖住她的眼。

  易悠悠臉蛋唰地辣紅了起來,她陡然後退一步,他卻壞壞地笑著更加俯近了她。

  「我還以為你不會臉紅呢?」他刮刮她的臉頰,嗄聲說道。

  「我也是有神經的,好不好?」易悠悠雙臂擋在他胸前,耳朵幾乎快著火。

  「我相信某些時候,你確實是有神經,而且還相當纖細敏感……」他的指尖沿著她耳珠子一路順滑而

下,漫步至她的頸子及她雪嫩的胸前……

  他的眸光隨著視線下滑而變深了,她隨之低頭一看,卻是狠狠倒抽了一大口氣。

  她的衣服和內衣全被撩到了胸脯之上,分明就是一副勾引人犯罪的A片女優姿態。

  易悠悠驀地拉下衣裳,雙臂用力地抱在胸前,下顎也幾乎快垂到與鎖骨相連。

  「怎麼不說話了?」齊嘉磊看出她無力反擊的羞澀,挑起她的下顎,笑問道:「又害羞了嗎?寶貝。



  「大叔,我認輸了。你可以閉嘴了嗎?」易悠悠這回轉而用手摀住臉頰,因為她完全沒法子抵擋他的

調情攻勢。「我從來不知道愛情小說裡的調情句子,從真人的嘴巴裡說出來時,竟然會讓人尷尬到起雞皮

疙瘩外加驚聲尖叫。」

  「看來我得先餵飽你,才能餵飽我自己了。」齊嘉磊暗示地壓低了尾音,心情極好。

  「齊嘉磊,你講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露骨?」她捂著耳朵大叫,用一雙發亮的眼瞪他。

  「我想做的事更露骨,要不要我說給你聽──」

  「不如這樣吧!我帶了錄音筆,你直接說,說得愈多愈好。我錄下來之後,還可以直接寫到小說裡,

千萬別浪費了!」易悠悠雙眼發亮,興高采烈了起來。

  齊嘉磊一挑眉,趁著在紅燈前等待的時間,他半側身,握住她手肘往他的方向一扯,兩人又是眼對眼

、鼻對鼻了。

  「你確定真要我再多說一些?」他的氣息吐在她的臉頰上。

  「我看還是算了,我心臟不大好,沒法子接受太多刺激……」她慌慌張張地坐回原位,正準備將筆記

本塞回背包時,突然發現上頭黏了張便條紙。

  她打開車頂小燈一看,馬上抬頭問他。

  「啊!有一件事,我老爸已經催過十八次了。他問你,什麼時候來我們家吃飯,他下星期一回國。」

好了,她問過了,可以跟老爸交差了。

  「再看看吧,我們還沒到達那種論及婚嫁的地步。」齊嘉磊踩下油門,將車子駛入車流之間。

  即便他已經決定了要和她展開一段認真的感情,可「婚姻承諾」這事畢竟還是太沉重,他不想給她及

她的家人任何多餘的想像空間。

  「說的也是喔,那我再找理由跟我爸說好了。」易悠悠一聳肩,不以為意地說道。

  齊嘉磊眉頭一皺,生平第一次想掐人。

  「你就不能對這段感情認真一點嗎?」他沈聲問道,心裡不是滋味了。她至少可以求求他,撒個嬌之

類的吧,他又不是完全沒有商量空間的人!

  「我有認真啊!我那天看到你和那個美女在咖啡廳有說有笑時,我可是嫉妒得不得了咧。」一提到這

事,她的妒火不免又多增加熱度。

  「幸好,你還知道什麼叫做嫉妒,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我們談的是哪門子戀愛。」天,瞧他說的是什麼

話。

  齊嘉磊在心裡苦笑地承認著──和她在一起愈久,他距離那個理智冷靜的「齊嘉磊」就愈遙遠。

  「喂,我也不覺得你有為我改變多少,你幹麼指責我沒改變?我才是根本不知道你對這段關係有什麼

想法哩!不如待會兒吃飽後,把話說清楚。」易悠悠命令道。

  「沒問題。」

  「而且啊,我已經算是很有義氣了。我老爸出國前說,如果我們沒打算要結婚的話,就叫我乾脆再去

相親,我還拒絕了他咧。」她雙手插腰,一臉正氣凜然的模樣。

  相親?!齊嘉磊眉頭一皺,臉上線條頓時變得緊繃。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管她,因為他們之間的一切,還沒正式被定名為什麼「男女朋友」──可他現在心

裡就是不痛快!

  「繫好安全帶,到我家吃完飯,再來討論我們的關係!」齊嘉磊踩下油門,車子倏地往前疾衝而出。

  「你家沒人吧?」

  「我一個人住。」

  「那就好,否則我現在餓到沒法子思考,怕在你家人面前做出不合宜舉動……」她在座位上左拐右彎

,找了個舒服睡覺姿勢。

  「你剛才和我鬥嘴時,嘴巴倒是滿溜的嘛。」

  「士可殺不可辱,腎上腺素讓我狗急跳牆。」她伸手掩住一個哈欠,雙眼突然又睜亮了。「你待會兒

要煮什麼?」

  「除了吃之外,你能不能關心點其他的事?」

  「我的腦子現在只裝得不吃的啊。不然,你說點你們超市新進的那款紅茶的采收過程給我聽,不然,

我要是睡著的話,我可不負責喔……」她又打了一個哈欠,眼皮也跟著沈了。

  「你不是已經聽過一次了?」這女人真是懂得如何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

  「我覺得很精采,聽不膩啊,我超喜歡老夫婦為了理想,堅持三年不灑農藥的奮鬥過程。」

  「你很清楚嘛,不如你說給我聽吧,讓我看看寫小說的人敘述能力是否真的異於常人……」

  在一路閒聊問,車子朝著他住處駛去。

  易悠悠寫完稿,此時無事一身輕,說起故事來分外神采飛揚,根本就把其他事情給扔到了九霄雲外。

  而齊嘉磊嘴裡和她說話,心裡卻算計著待會兒在向她提出男女朋友關係的確定時,管束範圍究竟要界

走到何處。

  無論如何,阻止女朋友去相親,應該是天經地義且合理的要求吧!

  「為什麼你毫無意外地就住在這種大樓?」

  易悠悠一走進他住的華廈電梯裡,馬上就劈頭扔下了這一句。

  「什麼意思?」

  「如果讓我以你為角色來寫作,我一定會設定你是那種冰箱裡有著一堆高級食材、食物擺盤一定要精

美,烹飪手藝肯定比我好的宅男。我有沒有猜錯?」她邊說邊好奇地去摸了下電梯內的金色框框──哇,

看起來像鍍金的說。

  「除了我不是宅男之外,其他的沒錯。不過,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你幹麼一臉洩氣?」他扯過她身

子,捏捏她臉頰。

  「你應該去住在黑漆漆穀倉裡,這樣我會比較有驚喜。」

  「黑漆漆穀倉?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應該來樁兇殺案比較刺激?」他一挑眉,頭俯得更低了。

  「喔喔,孺子可教也。你這一型,應該還滿適合當冷血殺手的。」她笑著用鼻尖去頂他的。

  齊嘉磊淡淡一笑,沉沉目光定定地凝視著她。

  易悠悠心頭一亂,總覺得齊嘉磊自從下車後就有些不對勁。

  瞧他頻頻盯著她,像是正在忖量她的情緒一般,加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莫非是想分手?!

  當!

  電梯門打開。

  易悠悠第一個衝出去,心裡忐忑到她差點被口水嗆到。

  她睜大眼盯著大理石壁面,很想哭。

  都怪她啦!幹麼硬扯著他把關係說清楚呢?愛情小說都是HAPPY

  她少根筋,而他太出色,根本搭不上邊啊!

  「我家在這邊。」齊嘉磊指指電梯右方那一戶。

  「快開門,我餓到快呼吸困難了。」吃飽之後,若他真的要談什麼分手之類的,她至少可以有力氣維

持一抹笑容吧。

  慘慘慘,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再裝得更不在乎一些的。但事情早有頊兆,早在她發現他和那位美女有說

有笑之時,她就已經如坐針氈了,不是嗎?

  當時是她人在趕稿,兼以神經太大條,三兩下便將那事拋到了腦後。或者,是她太鴕鳥吧!她以為什

麼都不去想,便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就像她也從來不敢去想自己可以靠小說維生多久一樣,

  「易悠悠,你幹麼扯自己頭髮?」齊嘉磊握住她的手,沒讓她再折磨頭皮。

  易悠悠抬頭看著他的眼,水靈靈大眼突然變得可憐極了。

  「怎麼了?」他握住她下巴,一陣心疼。

  「齊嘉磊,你還要和我交往多久?」她脫口問道,眼巴巴地瞅著他。

  齊嘉磊鎖住她的眼,黑眸裡閃過許多情緒。他撫著她臉頰,張口欲言,卻因為太多話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而只簡單說了句──

        「我們進去再談吧。」

  齊嘉磊攬住她的肩,拿出鑰匙,推開大門。

  屋裡明亮的燈光,讓齊嘉磊頓時傻眼。

  「媽!你怎麼在這裡?」他驚呼出聲。

  「你老在電話裡敷衍我,不告訴我你的相親結果,我只好過來問問啊。」齊太太的目光直接盯上兒子摟在人家肩膀上的那隻手。「這位小姐是──」

  「齊媽媽好,我是易悠悠。」易悠悠扯下他的手,原地立正站好,行了個九十度鞠躬大禮。

  「易小姐,久仰久仰。」齊太太握著她的手,慈祥臉上儘是笑意。

  「齊媽媽,你好你好。」她一看齊媽媽笑得燦爛,她也就跟著比照辦理一番。齊媽媽溫柔賢慧,和齊

嘉磊初時乍見的生人勿近姿態,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齊小姐和嘉磊交往多久了?」齊太太拉著她在沙發裡坐下。

  「我記不住耶。」易悠悠拚命傻笑。

  「四個月了。」齊嘉磊接了話,在易悠悠身邊的單人沙發裡坐下。

  「我們嘉磊有些固執,你可要多多包含一點。」齊太太左看右瞧,覺得易悠悠打扮雖然不講究,不過

眼神清亮、五官可愛細緻,長得有人緣極了。

  「他不是固執。」易悠悠看了他一眼,扮了個鬼臉。「我覺得他是自我中心加龜毛。」

  齊嘉磊濃眉一皺,馬上警告地用指節敲敲她的腦袋。

  「不過,他的龜毛加自我中心,表現在他的工作上,就讓他出色又優秀。」易悠悠連忙補充一句,朝

齊嘉磊皺了下鼻子。「這樣可以吧?」

  「聽起來還是像在貶人。」齊嘉磊不客氣地掐住她腮幫子。

  易悠悠抓起他的手,正打算要咬人時,卻突然定格。

  「齊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麼沒禮貌的,我們打打鬧鬧慣了。」易悠悠霍然起身,連忙送上個

不好意思的大鞠躬。

  「沒關係、沒關係。」齊太太笑呵呵地說道。兒子和易小姐的這般親密互動,看在她的眼裡,簡直就

像是婚禮進行曲的前奏嘛!「悠悠目前有結婚打算嗎?」

  「她還年輕還不想結婚。」齊嘉磊代她回答,還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不許亂說話!

  「對對對,我兩個姊姊都還沒嫁,暫時輪不到我。」易悠悠連忙撇清關係,也回瞪他一眼──

  拜託,誰想嫁給他啊!想也知道他們如果結婚的話,馬上就會因為互相指責生活習慣而鬧離婚的。

  「現在風氣這麼開放,妹妹比姊姊早出嫁是很普遍的事啊,你倒也不用特別介意嘛。」齊太太笑著說

道,還是握著她的手不放。「你希望結婚後有幾個小孩啊?」

  「三個,這樣比較熱鬧。」易悠悠想也不想地便說道。

  齊嘉磊一看媽媽眼睛都亮了起來,他的臉色隨之青綠一片。

  「你介意跟公婆一起住嗎?」

  「不會啊!如果我爸有兒子,我也會希望媳婦能夠住在一起,這樣比較熱鬧、也比較有照應啊!」易

悠悠直覺地說道,還瞄了齊嘉磊一眼──他幹麼一臉兇惡要吃人的樣子?她又沒說她要嫁給他!

  齊太太點頭點頭,對易悠悠的好感度簡直百分百。「什麼時候方便到你家拜訪一下令尊──」

  「媽,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先通知你的。」齊嘉磊打斷媽媽的話,濃眉頓時擰皺成死緊,兩頰肌肉

也連帶地讓臉龐嚴厲了起來。

  齊太太看了兒子一眼,她歎了口氣,慢慢站起身。「好了,我兒子快發脾氣了,我得快點離開了。」

沒法子,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從小也捨不得凶他幾句的。

  易悠悠跟著站起身,還不忘回頭瞪齊嘉磊一眼。「你幹麼凶你媽呀?」

  「我沒有凶她,我只是在保護我的生活權。」

  「喂──你這麼說很傷人喔。」不可以對長輩沒禮貌,是她易悠悠的禮儀守則第一條。

  「悠悠啊,嘉磊如果真那麼不喜歡我囉嗦,就不會在樓下也買了一戶給我。」齊太太連忙出來汀圓場



  「算你有良心。」易悠悠這才朝他努了努嘴,給了他一個好臉色。

  「你去冰箱找點東西吃。」齊嘉磊命令道,不想她再生風波。

  「好!」易悠悠一接受到食物訊息,立刻飛奔而去,跑了一段路之後,她又突然回過頭。「齊媽媽,

再見。對不起喔,因為我肚子好餓。」

  「沒關係,你快點去吃東西,不要餓著了。」齊媽媽看著易悠悠笑嘻嘻地朝她揮手告別,她心情大好

地對兒子說道:「這個易小姐不錯,快點把她娶回──」

  「媽,我們還不是那種關係。」

  易悠悠不是故意要聽到齊嘉磊說那句話的,可她就是聽到了,而且覺得非常捶心肝。

  他們不是「那種」關係,那他們是什麼關係?

  難道她只是他玩玩的對象嗎?還是他當她是女丑,心情好時就拿她來鬥嘴、開心;心情不好時,也可

以有人吵架、教訓一番嗎?

  易悠悠從眼尾餘光看到齊嘉磊和齊媽媽已離開,她邊啃蘋果邊走到客廳沙發裡,盤腿坐著,眉頭仍然

深鎖。

  一分鐘後,齊嘉磊板著臉回到家裡,開口便質詢了起來──

  「我媽剛才和你談到家庭、結婚的事情,你為什麼不避重就輕一些?」他非常不喜歡被人趕鴨子上架

的感覺。

  「幹麼要避重就輕?我想生三個小孩和你有什麼關係!誰規定我只能跟你結婚啊!」她沒好氣地回嘴

道,忿忿咬了一口蘋果,當成是他的手臂,凶神惡煞地咀嚼著。氣死她了,她咬咬咬!

  「重點是我媽媽將你當成媳婦人選,你的任何答覆都會對我造成逼婚效果。你應該乖乖閉上嘴坐好,

我自然會替你回答所有問題。」齊嘉磊雙臂交握在胸前,表情很酷地看著她。

  「齊嘉磊,我想你沒弄清楚我的個性喔。」易悠悠啃完蘋果,往垃圾筒狠狠一扔。

  她滿腔怒焰此時無處可發,一躍而起,張牙舞爪地對他咆哮著──

  「我不是你養的貓狗,也不是你的員工,我的地位和你平等!」

  「地位平等?我說過你是我女朋友嗎?」齊嘉磊瞇起臉,氣得只想在口頭上給她一些教訓。

  「我也不想那麼倒楣,自尋死路當你女朋友!」易悠悠握緊拳頭,只想賞給他一拳,最好把他痛毆到

三天下不了床。

  「沒有最好。」他板著臉說道,瞪她的不識好歹。

  「那你最好也給我解釋清楚,交往以來,你對我又摸又親,難道是當我是床伴不成?」要算帳大家來

算,看誰撇得最乾淨!

  「我如果當你是床伴,幹麼好幾次都因為尊重你而緊急煞車?」他從牙縫裡迸出話來。

  今晚,明明想跟她表白,讓兩人的關係正式邁入男女朋友的,可話還沒說出口,她就已經一腳踩入他

媽媽的「婚姻天地」裡,氣得他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馬的,你要是不爽的話,那就當回普通朋友就好了啊,你擺那是什麼臭臉!」易悠悠氣得想大哭,

可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你說話能不能文雅一點?」他已經夠心煩了。

  「老娘就是這副德行,看不順眼就跟我分手啊!」易悠悠雙手插脹,下巴朝上,兩腳還故意抖啊抖地

,用女流氓姿態來掩飾她的心痛。

  「你以為我不敢嗎?」齊嘉磊的話冷冷地從齒縫裡滑出。她居然可以這麼輕易地提出「分手」二字,

擺明了根本不重視這段關係!

  「我管你敢不敢,老娘現在說要分手,就是要分手!你以後去找個小貓、小拘作伴好了。他們不會跟

你頂嘴,不會惹毛你,更不會被你這只男性沙豬氣到口吐白沫了!」易悠悠轉身走向門口,整個人無法自

禁地顫抖著。

  齊嘉磊看著她愈走愈遠,男性自尊卻讓他留在原地,遲遲沒法子跨出一步。他向來是感情世界裡的主

宰,現在難道要他開口求她別走,留在他身邊嗎?

  「悠……」他張開口想說話,突然──

  易悠悠霍然轉過身。

  齊嘉磊屏住呼吸,看著她大跨步地朝著自己走來。

  「看什麼看!」易悠悠沒好氣地對他吐舌頭,衝回沙發邊。「老娘只是忘了帶背包,再見!」她背包

一甩,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

  只是,才走了一步,她的手肘就被大掌牢牢握住──

  齊嘉磊緊抓著她,一語不發。

  空氣中被沉默和不安擠得滿滿,易悠悠沒辦法忍受這樣的氣氛,她甚至沒法子呼吸!

  「齊嘉磊,如果你什麼都不想說的話,那就放開我,我不想當那種呆呆站著讓人傷害的笨蛋……」她

聲音發抖,眼眶泛紅,努力地抬高下巴,看著天花板,盡量不讓眼淚滑下來。

  齊嘉磊感覺到她身子的輕顫,他的心如刀割。

  他有什麼資格留下她?他在乎她,想要她成為他的女朋友。可他並不認為自己適合婚姻,他太自我中

心,需要身邊人的事事配合。率性的她為何要被他的任性給絆住,活該受他的氣呢?

  想得愈多,就愈不想她被他傷了心,齊嘉磊的大掌竟不自覺地鬆開。

  易悠悠心一涼,淚水失控地奔流滿面。她頭也不回地飛奔離開這處傷心地,根本不想再和他處在同一

個空間裡。

  她討厭他!



第七章

  分手怎麼會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

  易悠悠為了證明這件事,她每天照吃照睡照寫稿,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失戀後遺症。

  只不過,她吃得很少,覺也睡得不是很安穩,稿子更是寫得零零落落,經常對著螢幕發呆,完全不知

道自己寫到了哪裡。

  有時候,她寫著寫著,胸口就莫名地揪痛了起來。而筆下女主角失戀時的心碎痛哭,更讓她感覺火冒

三丈。

  於是,她安排女主角拿了一把來福槍,在夜深入靜的晚上幹掉了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主角,再把他大卸

八塊,扔到深山裡!

  當然,那一段故事,她沒等編輯退稿,自己就先扔到了資源回收筒裡。

  ……如果那天病了。約會換了。我們就不過上了。或許就能微笑幸福靠著。比你更好的另一個。有時

愛像開車。危險又快樂。遇上紅燈就停了。勉強是不對的。我們都知道的。差別的是誰會先下車。〈注四



  沒什麼痛苦的吶喊,不用複雜的編曲來烘托意境,但她聽著歌手用著淡淡嗓音唱著輕輕的憂傷,就是

忍不住偷偷地哭了。

  哭齊嘉磊的自私,哭自己的傻氣,哭她笨到以為戀愛不傷,所以很豪邁地把情感全都一股腦兒地灑了

進去。

  每晚,總是要哭累了,才有法子睡得著。這樣的日子,讓她神經衰弱。這樣的日子,讓生性樂觀的她

再也沒法子忍受。

  她就不信齊嘉磊是不可取代的!

  所以,易悠悠決定要老爸再度幫她安排相親。

  易伯倫知道她這一回跌得重,二話不說,馬上就答應了她的要求,在最短時間內幫她安排好了一切。

  這一日,易悠悠穿著二姊幫她挑選的粉紅合身七分袖棉衫,配上七分褲及長靴,正適合九月的天氣。

她甚且化了點淡妝,將她性感的QQ唇塗得可愛又誘人。

  她──要去相親。

  相親地點就約在天屋附設咖啡廳──這是易悠悠的唯一要求。

  她希望能遇到齊嘉磊,最好能讓他看到她對他有多不在乎,最好能把他氣到七竅生煙。

  誰要他讓她嘗到失戀的難過。

  幸好,她下一本小說就打算要把這種心情拿出來寫一寫,否則這段感情豈不一無所得,徒勞落了個傷

心又傷神的結果嗎?

  相親前一小時,易悠悠跳上計程車,提早到了天屋咖啡廳。

  她點了一盤貴到讓她想哭的三明治,食不知味地吃著,雙眼不住地瞄向出口。

  這傢伙不是很會和人巧遇嗎?今天怎麼還沒出現?

  啊!

  易悠悠雙眼一瞪,倏然起身,跑出座位,飛撲到來人面前。

  「大姊,你回國了喔!你怎麼會跑到這邊?」易悠悠撒嬌地拉著十日未見的大姊,開心地說著。

  「我才剛下飛機呢!」易青青輕聲說道,看看身邊的男子和一名女記者。「我現在要陪老闆進行一場

訪問,和記者約在這裡。」

  大姊的老闆,等於大姊的無情男友白裕承!

  易悠悠銳利目光馬上射向大姊身邊那個一身合身西服,面容冷漠,渾身散發著閒人勿近氣息的企業家

型男人。

  易悠悠橫眉豎目,故意把手指頭關節掰得啪啪作響,可白裕承的目光只在她臉上拂過一眼,便在服務

生的帶領下走向座位。

  「沒禮貌的傢伙!跟你交往了一年,沒到我們家拜碼頭也就算了,現在連看到我都不知道要過來打聲

招呼。」易悠悠氣到轉頭,想拿三明治砸人。

  「他就是那樣。」易青青苦笑地說道,安撫地拍拍妹妹的手背。

  「既然他那樣無情無義,你幹麼還對他死心塌地?」她氣不過地猛跺了幾下腳。

  易青青眼神一黯,心頭泛起一絲痛楚。如果她放得開,又怎麼會眼睜睜地任由自己一再地受傷呢?

  「我們先別談這個了。你和齊嘉磊約在這裡?」易青青柔聲問道,不想再談自己。

  「我們分手了。」易悠悠笑著,笑容卻很僵硬。

  「為什麼?」

  「因為他不想認真,只是想戀愛。」

  「男人啊……」易青青半垂下眼眸,黑玉般髮絲優雅地拂過臉頰,襯得白玉般臉頰益發地細緻脆弱了



  「唉呀,換個角度想,你的『那位』也沒那麼糟啦!至少他過去一年來都對你很專情啊,我這個連半

年都撐不過。」易悠悠握著姊姊的手,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一切都是我太傻了,不過……」也許事情將會有所改變吧。易青青吞下了她懷疑自己懷孕一事,決

定還是等到結果確定之後再說吧,否則也只是徒然讓妹妹擔心罷了。

  「不過什麼?」易悠悠追問道。

  「沒事,我要去工作了。」

  「放心吧!就算那男人是座大冰山,你這種滴水穿石型的溫柔,總有一天會達到效果的。」易悠悠豪

氣地拍拍姊姊的肩膀,一臉篤定地說道。

  「傻丫頭,感情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算法。」易青青不想再談自己,輕聲問道:「對了,你和

齊嘉磊不是分手了,今天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尋找『一分耕耘,十分收穫』的投資報酬──相親。」

  「你……」易青青還想再多談,但前方女記者已著急地在對她發出求救訊號,她只能握了下妹妹的手

,「我們回家再聊。」

  「好!」

  易悠悠再瞪了一眼白裕承的背影后,這才回到座位上坐好,發起呆來。

  看到大姊陷在感情泥沼裡,愛得那麼辛苦,她就感覺像卡稿一樣地想要抓狂。她為大姊的情傷而憤慨

,她想去踹白裕承,但是,感情的值得與不值得,似乎不是旁觀者所能認定的啊……

  不過,她今天來相親總算是件好事。至少,她跨出了自己的泥沼,不想再和齊嘉磊回憶瞎混鬼混、傷

心傷神傷體了……

  「易悠悠!」

  一聲大喊,驚醒了發呆中的易悠悠,她頭一抬,看到一個頭上掛了副大墨鏡的男人,他身穿黑色恤衫

與輕便百慕達短褲,卻因為太瘦而顯得鬆垮垮的……很像齊嘉磊的假日打扮,但氣質沒有齊嘉磊好,感覺

像是衣穿人,有種撐不起來的感覺。

  「嘿!果真是你!我看相親照片時,就覺得你很眼熟,沒想到真的是你。」男子一坐下來,就開始呱

啦呱啦。「我是朱少左,你還記得吧?」

  記得個頭咧!易悠悠禮貌性地咧嘴一笑,只覺得他未免太愛講話。可是,奇怪的是,她居然愈看他,

愈覺得他眼熟咧……

  「我們在哪裡見過?」她問。

  「就在這裡啊!那時候,你旁邊還站著齊嘉磊,我還問你要不要當我的女朋友啊!」

  「啊!你就是那個神經……」啊,她有點印象了,她聽齊嘉磊說過那天的事。

  「原來你和齊嘉磊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啊,我看他那天對你滿特別的,他很少笑得那麼開心的……」朱

少左打斷了她的話,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齊嘉磊平時的行徑。什麼不愛搭理人啦、笑起來有種距離感啦、

做事方式鐵腕啦、身邊總是美女環繞啦……

  易悠悠胸口一擰,眉頭也隨之擰皺了起來。

  她就是不想去想齊嘉磊,所以才來相親的。誰知道居然相到了一個二百五,拚命地提醒她齊嘉磊的一

點一滴。

  那些事,她比朱少左還清楚一百倍好不好。

  「你好像很注意齊嘉磊喔。」她忍不住打斷了他。

  「他那種身價好的時尚型男,一舉一動都嘛會有人注意。」朱少左撩了下前額髮絲,把擱在頭頂上的

眼鏡摘了下來。

  易悠悠看著那副眼鏡,愈看愈覺得眼熟。

  「這墨鏡是不是和齊嘉磊同一款啊?」易悠悠忍不住問道。

  「你很厲害嘛!應該是同一款吧,英雄所見略同嘛……」

  易悠悠發現朱少左只要有人發出附和聲,就可以滔滔不絕地往下講。於是她開始托著腮幫子,認真地

聽起他的高談闊論。

  就把今日當成人物取材之行嘍,反正她原本就喜歡看人與聽人說話。

  這個朱少左滿有意思的,所有故事裡都很適合擺上這麼一味甘草型人物,以增加故事的有趣度。把整

本書的焦點都放在男女主角身上,就算讀者不膩,她這個作者就會先無聊死了。

  「所以,你今天來相親是因為看到我的照片?」在朱少左說了十分鐘之後,話題漸漸開始枯竭時,她

急忙再找了個問題問道。

  「對,我想齊嘉磊喜歡的女人,應該和我也很合。」

  我看你喜歡的人根本就是齊嘉磊吧!易悠悠在心裡O。S。。

  「你工作幾年了?」她問。

  「研究所剛畢業,我在美國念完EMBA,我爸就叫我回國,先在公司裡幫我安插一個職位……」

  幾番對話過去,易悠悠拿起果汁一飲而盡,再叫了一份三明治。

  「你這麼能吃啊?」

  「齊嘉磊向來很欣賞我的好食慾。」

  「我也是最不喜歡那種小貓食量的女生……」

  易悠悠不想說話,因此拿起鮭魚三明治,重重咬了幾口。

  「呃……」易悠悠突然噎住,她瞪著前方,呼吸開始困難。

  慘──沒水、沒果汁了。

  「水……」易悠悠朝著朱少左伸出手臂,痛苦地掙扎出一個字來。

  「你說什麼?你在演戲嗎?」朱少左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她翻了個白眼,猛捶著胸口,伸手要去搶朱少左的曠泉水。

  「叫你吃東西慢一點,你怎麼老沒記在心上!」

  突然間,一隻水杯遞到易悠悠唇邊。

  易悠悠捧著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著,好不容易才把那口三明治給吞了下去。

  「你在這裡做什麼?」齊嘉磊先聲奪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在相親。」易悠悠得意洋洋地宣佈道。

  「和他?」齊嘉磊臉色一沈。

  「不行嗎?朱少左是個很有趣的伴。」易悠悠雙手插腰,一副要找人理論的模樣。

  朱少左咧嘴得意地笑了。「我不敢和齊嘉磊相提並論哪,不過,我確實還滿能和人聊天的。你今天這

套西裝是亞曼尼吧!我上個月去看他們的服裝秀……」

  誰把朱少左和齊嘉磊相提並論了?

  易悠悠和齊嘉磊的心中彈出同樣的疑惑,不免互看了一眼。

  齊嘉磊一挑眉,有些似笑非笑──這就是你的相親人選。

  易悠悠則皺了下鼻子,瞪他一眼──要你管!

  「閣下向來公事繁忙,還不趕快回去處理。這裡已經夠亮了,不需要電燈泡!」易悠悠努力地想把下

巴抬得和鼻子一樣,並有模有樣地學著他發火時冷冷的聲調。

  「我去了日本十天,今天剛回來,現在剛好沒事,可以坐下來和你們聊聊。」齊嘉磊坐到易悠悠身邊

的座位上。

  「哼。」易悠悠別過臉,把自己縮到角落,就是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幹麼跟她解釋他不在國內!她就不信他這種大忙人,到日本十天會不帶手機。連一封簡訊都沒有,簡

直可惡到極點,根本就是鐵了心要分手嘛!

  齊嘉磊又往易悠悠身邊坐近了些,並讓服務人員再送上礦泉水,及一杯給她的果汁和一份核桃糕。

  服務人員送上飲品,齊嘉磊直接將核桃糕及果汁放到她手裡。

  易悠悠瞧也不瞧齊嘉磊一眼,埋頭大吃了起來──這種核桃糕八成是新產品,她才不跟美食過不去呢



  不過,真是奇怪了,方才吃三明治時還食之無味的嘴巴,怎麼現在竟然對核桃糕驚為天人了起來?

  「齊先生一年出國幾次?」朱少左一看齊嘉磊竟坐在他對面,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數不清,每個月都要巡視亞洲市場幾次。」齊嘉磊說道,還不忘看她一眼!──他才剛踏進國門,

還沒來得及和她聯絡,她就已經相起親來了。這女人果然讓人一刻都放心不得!

  「難怪你到現在還沒固定女友。」朱少左說道。

  齊嘉磊往後靠在沙發上,手臂不經意地擦過易悠悠身側。

  易悠悠瞪他一眼,端著核桃糕再往裡頭縮了一點。

  「我不是不交女朋友,而是現在的女人太不懂得察言觀色。我工作主外的閒暇時間並不多,要排除萬

難,才能和她一星期見個兩、三次面,沒想到她卻經常將這種付出視為理所當然,不懂得好好珍惜──」

  「喂!」易悠悠聽不下去,用一種殺人眼光瞪著齊嘉磊。「明明是現在的男人不愛負責,才稍微用了

點心,就要在眾人面前講得沸沸揚揚,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豐功偉業一樣。也不想想看,女人也要工作,要

撥出時間來對感情認真也不件是容易事啊。」

  「是嗎?我倒覺得易小姐看起來不像是會在感情中付出的人。」齊嘉磊交插著雙臂,黑眸緊盯著她。

  「沒錯!我這人分手分得痛快,絕不拖泥帶水。更不會在平白無故消失之後,又凌空出現想要挽回。

」哼!

  「男人向來考慮得比較多,絕不衝動行事,一旦下了決定,就希望走得長遠。不會像某些女人只憑一

時衝動,就向人提出交往或分手。」齊嘉磊看著她倔氣的小臉,不悅地擰起眉。不過才分開幾天,她怎麼

就讓小臉瘦了一圈呢?

  「是喔。看來齊先生對於男女交往,非常有心得,那就恭喜你的下一任女友了。」易悠悠皮笑肉不笑

地說道。

  齊嘉磊瞇起眼,雙唇抿得更緊了。明明在乎他,還在嘴硬!

  「我倒是認為易小姐對天屋咖啡廳情有獨鍾,就連相親都要安排在這裡。」擺明了對他餘情未了嘛!

  易悠悠臉上的笑意跌垮了一秒鐘,但她可沒打算就此認輸。「是啊,天屋食物一流,我決定以後每次

相親都來這裡。對了,你們接不接受什麼訂婚茶會啊?」

  齊嘉磊和易悠悠的目光在空中交會,一時火光熠熠,卻是誰也不肯先退讓。

  「原來你們兩個也很健談嘛,我原本還以為只有我喜歡說話,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朱少左一見

有插話空檔,再度馬不停蹄地說起話來。

  「我要走了!」易悠悠霍然站起來,怕自己會一時氣不過,而當場賞給齊嘉磊一個巴掌。太過分!分

手之後,她就變得不是人了嗎?一定得在公開場合跟她對嗆嗎?

  「我也要走了。」齊嘉磊隨之緩緩起身,鷹眸緊盯著她。

  「那我……」朱少左也跟著起身,卻沒人招呼他一聲。

  易悠悠快步走出咖啡廳,急到甚至忘了跟姊姊揮手再見,當然更沒空理朱少左。

  而齊嘉磊長腿一跨便追了上去,只來得及向服務生交代帳單記在他的名字下,自然也沒時間多看朱少

左一眼。

  朱少左站在原地,看著那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飛出店門。

  他不解地皺起眉頭,很認真地想著他方才是否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不然他們幹麼逃之夭夭呢?

  易悠悠狂奔上樓梯,腳步愈跑愈快,心跳也愈來愈急亂──因為她聽見了齊嘉磊追來的腳步聲。

  「我明天又要去新加坡了,那裡的超市要進行改裝評估。」他沈聲說道。

  「一路順風。」她頭也不回地說道,停下了腳步。

  「你離開我家的隔天,我就出國了。」他看著她的背影,只想將她牢牢擁入懷裡。

  這幾日,他歸心似箭,有時甚至沒法子定下心來做好工作。他不得不承認,他不想結束這段感情。

  他也不得不接受,如果他想她重回身邊,就得改變他的觀念,從固守了幾十年的獨身貴族想法,進入

到一般人所謂的正常軌道──戀愛、結婚、生子。

  「閣下事業做得大是眾所皆知之事,只是你的腦子似乎不是很靈光,忘了還有手機這回事。」易悠悠

不以為然地說道。

  「電話中沒法子把事情說清楚,我習慣當面處理。」她以為他這些時日好受嗎?和他自己戰鬥,也是

很耗費心神的啊!

  「有誠意的話,『對不起』三個字就夠了。所以,你現在啥事都不用再『處理』了,一切已經結束了

。」

  「我……」齊嘉磊搶前一步,走到她身邊,定定凝視著她的臉。

  易悠悠睜大眼,看著他一臉的不自在。她屏著呼吸,就在樓梯頂端原地站著、等待著。

  「我……」想重新開始。

  「你什麼啦?說話不要吞吞吐吐!」易悠悠忍無可忍地對他大聲咆哮。

  齊嘉磊突然拉住她的手,飛快地往大門外疾衝。

  易悠悠還來不及想些什麼,就已經被他拖上紅磚道,火速地跟著他狂奔起來。

  他跑得很急,她有好幾次都腳步顛躓地要跌倒了,卻又都讓他的手掌強制地穩住了腰,再繼續往前跑



  「我想你。」一展長臂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納入他的懷裡。

  易悠悠怔住了,傻傻地看著他將臉頰埋入她的髮絲裡,被動地感覺著他灼熱氣息吐在她的頸邊。

  她癟著嘴,紅了眼眶,哽咽地說:「我一點都不想──」

  「不許言不由衷!」齊嘉磊橫眉豎目地打斷她,眸光幾乎在她身上燒出兩丸洞。

  「幹麼瞪我!只許你說你想我,就不許我說『我一點都不想你』嗎?」易悠悠黑眸瞪得圓滾滾,嗓門

也隨之大了起來,還順手掄起拳頭重捶上他的肩膀。「可惡!可惡!你知道我每次一想到你,心情就亂糟

糟,心情一亂糟糟,我就沒法子寫稿,沒法子寫稿,我就沒收入、一沒收入,心情就更加亂糟糟……」

  易悠悠的話沒說完,因為齊嘉磊吻住她的唇。

  他扣住她的後頸,飢渴地像是餓了多時的旅人,非得饜足了他這些時日的想念,非得她也跟他同樣沉

迷,在思念情慾裡無法自拔,他才願意放開她。

  他要她!恨不得把她藏進心裡,恨不得將自己埋入她體內,狠狠地愛得她再也沒力氣離開……

  易悠悠被吻得意亂情迷,小手無力地揪著他西裝外套,懷疑自己就要在他懷裡燃燒起來。

  許久後,他抬起頭,撫著她泛紅臉頰,沈聲命令道:「等我從新加坡回國後,我們先訂婚。」他不會

再給她任何去相親的藉口。

  「你腦袋壞了喔?!」易悠悠伸手將他推到一臂之外,驚恐地像是他長了三頭六臂一般。

  「你說什麼?」他濃眉一皺,瞪她。

  「訂婚就是代表要結婚的意思耶,我們倆結婚一定會吵架的!如果到法院公證,搞不好還沒走出法院

大門,我們又已經跑進去要辦離婚了。我才不要和你結婚!」最後一句,她說得斬釘截鐵。

  「見鬼了!如果你和我談戀愛時是認真的,你怎麼可能會沒有打算和我結婚?」齊嘉磊火了,聲音也

隨之高昂起來。

  「因為談戀愛和結婚根本是兩回事啊!」她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道:「雖然,我心裡很清楚

我們兩個根本是天壤之別,可我就是被你吸引了,我有什麼辦法嘛!」

  「都在一起了,你還提什麼天壤之別。只要有心,沒什麼不能改變的。」齊嘉磊扣住她的下顎,火眸

逼進她的眼。「你給我聽好了──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裡,等我從新加坡回來後,就去你家提親。」

  易悠悠兩道眉愈靠愈近、愈靠愈近,最後擠出了一座小山。

  「我誠心地建議你最好三思而後行,畢竟婚姻不是兒戲。」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想做的事,沒有不成功的。」他非常有自信。

  「哈!你又自打嘴巴了。」易悠悠雙眉一挑,雙手再度插腰。「你現在認為我們的婚姻可以成功,更

顯示出你以前和我交往時的極度缺乏誠意。你當初就是純粹想玩玩,所以才會連個承諾都不願給──我沒

說錯吧。」

  「你今天思緒很流暢嘛,想來剛才在咖啡廳的那場相親吃飽又喝足了。」他轉了話題,皮笑肉不笑地

說道。

  「沒錯。」

  「那麼,對於一個口口聲聲責備別人是負心漢,卻又在分手不久後,就和別人相親的女人,你作何感

想?」天知道他為了這段感情,可是輾轉反側了數夜。

  「拜託!我那可是積極正面的做法。總不能要我每天在家以淚洗面,想著從前、盼著你回來吧!」拜

託,她要是再繼續待在家自怨自艾的話,眼睛八成會先哭瞎掉。

  「積極正面的做法是,你應該想出問題關鍵,再重新為我們的感情而努力,像我現在這樣。」

  「反正,你現在有積極努力就好了,隨便啦!」易悠悠懶得吵,雙手撣灰塵似地往空中亂揮。

  齊嘉磊氣惱地抓過她的身子,咬住她的唇。

  她痛得張開唇,他則是乘機又闖入她檀口之間,再次與她纏綿了一回,非吻得她無力反抗與頑皮回嘴

,他才鬆開手。

  低頭望她──她豐潤紅唇微張,眼神迷濛,天真臉上染著淡淡情慾,眉目之間有著不自覺的性感,真

教他百看不厭……

  易悠悠有氣無力地長歎一聲,小臉擱在他肩臂上,一時也沒力氣移動。

  要命喔,她以前怎麼不知道接吻竟是這麼耗費體力和心神的事情啊!

  「這是我最後一次在這種狀況下抽身。」他抬起她下顎,眼瞳灼烈如火。

  「聽不僅。」她的臉頰辣紅了起來,與他身體接觸的地方則像是在燃燒一樣。

  「無所謂,我可以親自示範給你看。」

  齊嘉磊攬過她身子,讓她跨坐在他身上,使他堅硬的悸動在她柔軟身子下被清楚地感受到。

  她看著他慾望濃烈的眼神,急急忙抬頭看著車頂小燈。

  「你──色情狂!」她大叫著,全身都不對勁了起來。

  「色情狂是你。你不是老說你每一本書都會出現一到兩場床戲嗎?」他摟著她的腰,壓低她的身子,

讓兩人身子更加地密合。

  「我不是色猜狂,我是很有原則地由愛而性。男女主角在沒結婚之前,都不會發生關係。」易悠悠睜

眼說瞎話,可不想在這時兵敗如山倒。

  「什麼意思?」齊嘉磊腦中警鈴大響。

  「就是我結婚之後,才會和另一半發生關係。」她嚴肅地看著他,惡作劇地想知道他的反應。

  「你開玩笑的吧?」

  齊嘉磊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感覺像被人從火山口扔到了阿拉斯加。

  易悠悠同情地拍拍他的臉頰,強忍著偷笑的衝動。

  「幹麼這麼震驚?你不是想要和我訂婚了嗎?訂婚和結婚,離得也不遠了,再忍忍喔。」他的表情好

好笑,一副吃癟的模樣。

  「你繞了這麼一大圈,是在告訴我,我們現在只能做半套嗎?」齊嘉磊不甘示弱地將指尖探入她衣內

,沿著她柔軟肌膚,一路攀沿至她柔軟胸脯之上。

  「等等──你這個精蟲沖腦的壞傢伙!」易悠悠掙扎著想從他身上翻落,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舉動

有多惹火。

  「啊──」

  齊嘉磊突然呻吟了一聲,易悠悠則被嚇得動彈不得。

  他……他……居然在呻吟!她雙眼瞪得大大地看著他的臉,突然清楚地意識到他們現在的情況有多曖

昧又火熱。

  她正衣衫不整地坐在他的火熱上……

  「你再繼續扭動下去,可能我們待會兒就要先去補公證了。」齊嘉磊悶聲說完,將她抱離身上,讓她

在一旁坐好,打開車窗讓涼風吹入。

  易悠悠辣紅著臉,蒙住雙頰,卻沒法子讓自己忘記他方才昂揚慾望的觸感,及自己體內蠢蠢欲動的慾

望。

  「好了,你不是還有一堆事要做嗎?快點回你們超市啦!」她命令道,只想找台階下,免得她尷尬至

死。

  「你跟我一起回去。」他也命令道。

  「才不要。萬一朱少左還在那裡,這樣豈不是很彆扭?」她皺皺鼻子,扮了個鬼臉。

  「我就是要朱少左知道你是誰的女人。」齊嘉磊打開車門,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出車外。

  「吃醋啊?」易悠悠站在他面前,小奸小惡地笑著戳戳他的手臂。

  「不是吃醋,是宣示所有權。」

  「拜託,誰是你的啊!」易悠悠突然開始往前賣力地奔跑著,回頭朝他吐吐舌頭。「先追到我再說啊

!」

  齊嘉磊一挑眉,幾個快步便又將她的身子帶回了懷裡。

  「你當真要跟我訂婚?不後悔?不要在婚禮上,才告訴我什麼你比較愛自由之類的鬼話喔!」易悠悠

賴在他懷裡走路,警告地說道。

  「怕我跑了,就使出全身功力來留住我啊。」

  「好啊,我叫人把你打成殘廢,這樣你無處可去、無人可要,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留住你了。」她馬

上編派出另一套劇情。

  齊嘉磊驀地打了個寒顫,臉色青白到說不出話來。

  「知道怕了吧,哈哈哈!」易悠悠手插腰,發出女山賊的大笑聲。

  齊嘉磊也笑了,再度拉住她的手,一起回天屋。

  他不知道他們之後的路好不好走,畢竟他們的個性真的有很大的差異,但他非常肯定他們的生活鐵定

會與無聊絕緣就是了。

 

第八章

  就在兩人決定以結婚為前提,開始進行交往後,易悠悠對於「分離」這事,竟覺得異常難熬了起來。

  此次,齊嘉磊出國一個星期,陰雨也淅淅瀝瀝地持續了七天,日子單調得讓她每天都要抓狂好幾次。

  易悠悠最討厭下雨天,雨聲會吵得她沒法好好睡,沒法好好寫稿。就連她心血來潮想衝出門吃串關東

煮,也還得濺濕腳和鞋子,才能如願……

  她媽媽出殯的那天,也下著雨。

  總而言之,她就是討厭下雨。

  算齊嘉磊那傢伙運氣好,出國半個月,避開了這陣雨季。

  「爸……」一整天沒出門的易悠悠窩在沙發裡,長長哀叫了一聲。

  「你叫魂啊!有氣無力的,無聊的話,就去看報紙!」易伯倫拿起手裡報紙往女兒頭上一蓋。

  易悠悠把報紙一掀,蹙著眉,難得一副沉思姿態。

  「爸,我問你喔,男人事業很忙的時候,是不是就會自然而然地對感情就冷淡了呢?」

  「男人事業很忙的時候,就需要身邊的人多關心他一些。」易伯倫當然知道女兒和齊嘉磊又復合了,

他當然要替未來女婿多說一些好話。

  「可是他嫌女人煩啊。」

  「齊嘉磊如果嫌你煩,就不會出國時,還天天打電話給你。」

  「拜託!他們超市裡隨便一條麵包都要上千塊,區區一些電話費算什麼啊!」易悠悠不以為然地說道

,疑惑地瞥了老爸一眼。「你幹麼提到齊嘉磊啊?」

  「是你先提到什麼男人事業很忙,嫌女人煩啊!」易伯倫哇哇大叫著。

  「那是我的小說劇情啦!因為我卡稿了,下雨下得我一點靈感都沒有。這回是主題書耶,我不想寫得

黏黏答答、煩悶異常啦!」

  「卡什麼稿?卡稿也得擠出來!人家下雨天,還得千里迢迢地出門趕路上班,你人現在癱在沙發上還

敢抱怨。還有,人家上班摸魚,公司照樣付錢,你一摸魚,摸掉的都是自己的錢,又沒什麼勞健保,還不

快多賺點老本──」

  「停停停!老爸,你退休後愈來愈囉嗦了,你要不要考慮去當義工啊?你嗓門這麼大,應該很適合在

義賣園遊會上吆喝一番。」

  「女兒們都嫁了之後,我就去當。」易伯倫嘿嘿笑道。

  「爸,我問你喔,萬一你六十歲之前,我們遇到的都是壞男人,那你還要我們嫁嗎?」她巴著老爸手

臂,好奇地問道。

  「我怎麼捨得你們受苦,但是,至少得讓我看到你們的努力啊。你那個二姊,說什麼男友一堆,選了

幾個月,連個屁影都沒帶回來。你大姊那邊看來也不大對勁,我也不好多問……」

  「所以,我最爭氣,對不對?」易悠悠嘻嘻笑著。

  明明是很簡單的問題,若是男女主角情緒不變,扭扭捏捏地拖個一整本,她會先抓狂。她是心直口快

的人,總認為合則來,不合則去,實在沒必要演上一整本。

  唉……她應該去寫短篇小說的。

  唉……齊嘉磊怎麼還不回來呢?害她都寫不下去。

  扔下一句要到她家拜訪,扔下一不要訂婚的承諾,就飛出國了,害她一個人在這邊淒淒慘慘淒淒地面

對著電腦。

  「齊嘉磊,你幹麼出國那麼久啊?」

  易悠悠窩回床上,摟著抱枕在床上打起滾來。不得不承認她這幾日的心神不寧,其實不光只是稿子因

素,而是因為齊嘉磊已經兩天沒打電話給她了啦!

  那她幹麼不自己打?易悠悠一個翻身,自動地拿起手機撥號。

  手機響了兩聲後,齊嘉磊接了起來。

  「喂。」

  「我沒事,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她老實地說道。

  「我也正想打電話給你。」

  「你明天什麼時候回來?」嘟著嘴,不無撒嬌意味。

  「你希望我什麼時候回來?」

  「最好你現在就在我家附近,就可以快點開車帶我出去玩,帶我出去吃東西。」然後她就可以光明正

大地偷懶,享受他為她安排的頂級豪華旅程。

  「恭喜你,我就在你家樓下。」

  「真的假的?」易悠悠從床上一躍而起,正襟危坐著。

  「當然是真的。」

  「你偷看我的小說喔?不然幹麼學我男主角來這一招。」易悠悠目瞪口呆地說道,卻興奮到連雙頰都

發紅了。

  「我按對講機了,你過來聽電話。我手機快沒電了。」

  嗶嗶──

  「你等等!」易悠悠從床上滾下,衝出房間,急忙搶在老爸拿起電話前攔截了電話。

  「喂!」她氣喘吁吁地說道。

  「請問易悠悠的父親在家嗎?」齊嘉磊笑著問道。

  「你想幹麼?」易悠悠神色防備地壓低了聲音,瞄了老爸一眼。至少得等到他們相處再穩定一點,不

要有那麼多紛紛擾擾之後了,她才有法子讓她老爸也出來插一腳吧!

  「小乖,是誰啊?誰啊?」易伯倫好奇地在一旁探頭探腦著。

  「是齊嘉磊。」易悠悠不情願地說道。

  「還不快請他上來!」易伯倫笑瞇了眼,伸手就想要搶電話。

  「他沒──」易悠悠的話筒被人半路攔截,她尖叫出聲。「爸,等一下!」

  「齊嘉磊嗎?我是悠悠老爸,你要不要上來坐坐……」

  易悠悠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老爸按下開門鈕,然後又開始滿屋子團團轉地為齊嘉磊張羅茶水。

  她呆呆地移步坐進正對大門的沙發裡,正好看著齊嘉磊笑臉滿面地走了進來。

  她皺起眉,不知何故,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她現在終於知道他當初不願認真的心態了。她很願意談戀愛啊,可要她現在就訂婚,走進婚姻裡,她

才不要咧!

  齊嘉磊的規矩那麼多,一定會整死她的啦!

  一個小時後,當易悠悠和齊嘉磊一起離開她家時,易悠悠還是沒弄懂為什麼不過是短短六十分鐘,她

的天地就已經變色了。

  老爸不但和齊嘉磊相談甚歡,還一副想把她打包讓齊嘉磊帶回家去的迫不及待神態。

  易悠悠抬頭,看見齊嘉磊一臉的春風得意,忍不住嘟著嘴抱怨了一聲。

  「小人!」用手肘撞他。

  「我做了什麼事,惹來你這麼隆重的形容詞?」齊嘉磊好笑地問道。

  「你巴結我爸!」掙脫開被他牢握著的右手,指著他鼻子說道。

  「我不過是答應陪他下幾盤棋而已,再陪他去國家戲劇院看京劇而已。」

  「哼,還敢狡辯。等會兒再跟你算帳,先去吃飯!」

  易悠悠拉著他拐進一條小路,直奔一間生意興隆的小吃店。

  她一路過關斬將,眼尖地第一時間內找到兩個座位,大聲地點菜完畢後,很快地再回到剛才話題。

  「你怎麼可以故意在我爸面前,表現出你對我的包容有如山高水深?害我爸開始數落我的不是,說什

麼我和你相較之下,有多懶散、多不成材、多不像話……」她每說一句,就用手指戳他一下。

  「我對你難道還不包容嗎?我現在不是陪你坐在這裡吃東西了嗎?」齊嘉磊抽出一張餐巾紙,簡單地

在桌上拭了一遍,再拎高餐巾紙,讓她看著上頭的污漬。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啦!」易悠悠搶過餐巾紙,往旁邊垃圾桶一扔。「這家清蒸肉圓超美味,保證

你吃完之後,一定會感謝我的。」

  「我現在只對一種美食有興趣。」齊嘉磊傾身靠近她,黑黝眼神勾魂地鎖著她的眼。

  「不准在外面說這種話。」她口乾舌燥地警告道。

  「沒法子,我慾求不滿。」他唇角噙著笑意,說著只有她能聽見的話。

  「嘖嘖嘖,你有種的話,就到我老爸面前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次!」她才不要又被他惹到臉紅耳赤

,說不出話哩。

  「在外頭說話不要這麼大聲。」他皺眉,低喝了一聲。

  「你管我!整間店裡的人都這麼大聲說話啊。」

  「我不管別人是不是都這麼大聲說話,我只知道公開場合以不妨礙他人為原則。」

  「一百二十塊!」老闆端來兩碗肉圓、兩碗四神湯放在桌上,聲如雷鳴。

  「我帶你來吃飯,你就得照我的規定走。」易悠悠給了錢,舀了瓢辣椒醬往碗裡加,扔了湯匙到他的

湯碗裡。

  「我帶你到其他餐廳吃飯時,怎麼從沒見你依照我的規矩降底音量?」齊嘉磊一挑眉,不以為然地問

道。

  易悠悠嘴裡塞了口肉圓,腮幫子圓鼓鼓的,好半天都說不上話。

  她老嫌他霸道,其實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在家當小么女,作威作福慣了,誰的教訓,她都不愛聽

,總要別人都順著她。

  「不然,以後誰決定餐廳,誰就決定那天的嗓門大小?」她問道。

  「在公眾場合,低聲用餐,本來就是一種禮貌。」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啊!」易悠悠故意把耳朵湊到他面前。

  「OK!一人決定一次。」齊嘉磊捏住她的腮幫子,決定妥協。

  「這還差不多。」她才不要被他管得死死的,永世不得翻身咧。

  易悠悠咧嘴一笑,笑咪咪地繼續吃她的肉圓。

  「你老是吃那些高級料理,愈吃愈拘謹,一點都不知道民間美食的好處。你這樣有階級意識,怎麼幫

你們超市挑選食材啊?你以為山珍美味就一定要出現在大餐廳裡嗎?」她「簌簌」地喝著熱湯,額上冒出

輕汗。

  齊嘉磊拿出手帕,為她擦汗。

  易悠悠一笑,心裡暖暖的,覺得好幸福。

  他收起手帕,徐聲說道:「我不認為美食一定得出現在大餐廳裡,但我對於食材相當講究。我認為美

食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能夠完整呈現食物原味。」

  「下次我帶你去一間魚餐廳,如果你吃過老闆的清炒河蝦,沒有甘拜下風的話,以後你說什麼,我都

不吭聲。」她擺出比腕力的手勢,對他嗆聲。

  「我拭目以待。」

  「你態度很囂張喔……」易悠悠話說到一半,突然看著店門外,說不出話來。

  她驀地起身,就往外衝。

  「怎麼了?」齊嘉磊握住她的手腕。

  「我看到我大姊,她怪怪的。」聲未落地,易悠悠已甩開他的手,快步往前跑。

  「我跟你一起去。」齊嘉磊隨之起身。

  「不行!」易悠悠用眼神阻止他,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一來,我們姊妹就不能好好說話了,你坐好

把你的食物吃完。」

  齊嘉磊坐在原地,盡可能地想讓自己表現得自在一些。

  他扯松領帶,微彎下身,深吸了一口食物的香氣。咬了一口肉圓,裡頭的豬肉餡口感極好,味道新鮮

且沒有過多的調味,四神湯也沒什麼怪味道,薏仁亦煮得極香。

  他想起小時候,媽媽偶爾會帶他到市場去吃早餐的情景。他從小被錦衣玉食包圍,可當時心裡最期待

的事情,卻是和媽媽一起上市場吃早餐。

  齊嘉磊唇角微微勾起,覺得心裡又醞釀出了某些情緒。

  易悠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她個性率直,耍不來心機,開心就哈哈大笑,生氣就哇哇大叫,難過時就

像失去太陽照射的向日葵。

  他社會化久了,習慣了交往女子所戴的時尚面具,而她卻像熱帶島嶼的太陽一樣耀眼地出現了。

  一開始,他確實被她的熱力給嚇得退避三舍,但習慣了之後,才會發現光著腳丫,在熱帶島嶼上散步

,是最自由自在的事。

  只是,他名牌西裝穿了那麼久,他不可能不力抗這種跳tone的悠閒。

  當時,在她提出分手之後,他一個人待在日本時,不是沒想過就此分手的念頭,畢竟他從沒想過要認

真地走入一段關係……

  然則,每當夜深人靜時,他想到的卻全都是她離開時的孤單背影。每當他吃到什麼美食時,想到再也

看不見她品嚐食物時的開心神態,他便食不下嚥了。每當他看到新奇的事,總會記在腦子裡,想著要和她

一起分享,於是她的笑聲便開始在他腦海裡迴繞著……

  關於她的小事開始一點一滴地煎熬起他的心。他開始覺得婚姻變得不那麼可怕了,可怕的是──他再

也見不到她這件事。

  所以,他回到了她身邊,並且決定既然要重新開始,那麼他就要開始以她的方式來談這場戀愛。

  齊嘉磊抬頭看向店門,卻仍未看到易悠悠的身影。他起身,不想幹坐著招人白眼,遂慢慢地走出店門



  但見──易悠悠站在前方一個街口,抱著比她還嬌小一些的大姊,顯然正在安慰她。

  他找了個地方,靜靜地看著另一方街角,也不去打擾。

  「齊嘉磊!」

  他的名字被大聲地喊出。

  齊嘉磊一回頭,易悠悠正朝著他的方向飛奔而來。

  「齊嘉磊──」易悠悠衝進他的懷裡,小臉脹得通紅,雙手牢牢地抓著他的衣際。

  「嗯?」齊嘉磊拿出手帕來替她擦汗。

  「你明天就娶我,好不好?」

  「你說──咳──」齊嘉磊一口口水沒咽好,低頭捂著唇,猛咳了起來。

  「都幾歲人了,還被口水噎到。」易悠悠好心地拍打他的後背,忍不住教訓起他。

  「你幹麼突然跟我求婚?」

  易悠悠臉上的嘻笑突然一掃而空,她咬著唇,滿臉的心事、滿眼的憤怒與看來很難說清楚的滿腹心事



  「我們到你家再談,好不好?」她小聲說道。

  齊嘉磊點頭,握住她的手,靜靜地往前走。

  易悠悠看著他的大掌,突然躍進他的懷裡,牢牢地抱住了他。

  她絕對不會因為大姊的悲慘情事而感到開心,但她現在好高興他願意妥協,願意重新走回她的生命裡



  能被自己在乎的人在乎著,是最最最幸福的事情了。

  易悠悠更用力地握緊他的手,知道自己會願意為這段關係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

  兩人一同回到齊嘉磊住處,易悠悠被餵了一杯牛奶之後,便盤著腿兒坐在他身邊,一股腦兒地倒出她

為何向他求婚的原委。

  「……那個沒良心的白裕承,和我大姊在一起一年了,卻從沒想過要給她一個名分……我們當然勸過

她,可大姊就是對他執著,我們還能怎麼辦?誰知道大姊居然懷孕了。孩子怎麼可以和一個冷血老爸居住

,更可怕的是,如果他把孩子搶走了,我大姊一定會崩潰的。」

  易悠悠說了一大串話後,喘了口氣。

  「所以,我們先結婚,好不好?」她揪著他手臂,眼巴巴地看著他。

  「等一下,我剛才是不是漏聽什麼話了?」齊嘉磊也瞪大了眼,滿臉疑惑地看著她。

  「唉呀,聰明如你,怎麼會猜不出來我在想什麼嘛!我們結婚,我老爸一高興了,就不會把焦點都放

在我老姊懷孕的這件事情上頭了……」

  「你太天真了。」齊嘉磊打斷她的話,一臉嚴肅地看著她。「你爸爸絕對不會因為我們結婚了,就不

對你姊姊發火,或者是放過白裕承的。」

  「但是如果我們結婚了,我就可以假裝懷孕,之後就可以光明正大認養我姊的小孩啊,而且這樣孩子

出生後,左鄰右舍也不會覺得奇怪。如果有了這種解決方法,我爸至少會比較安心一些。」

  易悠悠說到這裡,忍不住眉飛色舞了起來,好像事情已經迎刃而解了一樣。

  「那麼我呢?」齊嘉磊握住她的下顎,沈聲問道。

  她一怔,一時還回不了神。

  「我現在確實是以結婚為前提來和你交往,但那並不代表我同意和你馬上結婚,好成全你要保全你大

姊懷孕的計劃。你是不是應該先和我討論之後,再做出決定呢?你想過我的心情嗎?你考慮過我的家人嗎

?如果我家人不清楚你『假懷孕』的原委,硬是要將孩子留在身邊呢?」

  齊嘉磊嚴格地指出她每一項疏漏,並不留給她任何轉圜餘地。

  易悠悠咬著唇,眼眶慢慢紅了。

  「我知道我太衝動了,我也知道我的想法太天真……可是,我不保護我姊姊,誰來保護呢?」易悠悠

拚命抹著淚水,手足無措到無法安坐。「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的想法很自私,可是──你難道要我眼

睜睜地看著大姊孤立無援嗎?」

  易悠悠擦著眼淚,淚水卻是愈滾愈多。「我們不可能叫她拿掉孩子啊,那是一個生命哪!」

  齊嘉磊歎了口氣,攬過她的肩,將她摟進懷裡。她的身子正因為哭泣而輕顫著,惹得他一陣心疼,不

由得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我不是不幫你的忙,我只是希望你做事前多想想前因後果。」

  當初聽到要和他訂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就怕他突然心血來潮押她去結婚。結果,現在她姊姊有

難,卻是二話不說地便把自己的事擱在一旁,只想著要如何幫忙姊姊度過難關,她還真是懂得如何讓男人

洩氣啊……

  「那我現在怎麼辦?你比我聰明,快點幫我想想法子,好不好?」易悠悠抬頭,揪著他衣襟,期望地

瞅著他。

  她全然信任的眼神,讓齊嘉磊心頭大為寬慰。

  他低頭在她額上親吻了一下,說道:「我目前只同意和你提前訂婚。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再從長計

議。你大姊的事情會不會再有變化,誰也不知情,感情的事,永遠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的。」

  易悠悠點點頭,卻忍不住急著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我姊現在懷孕一個月……」

  「易悠悠,你得給我一些時間考慮了。至少也要讓我好好觀察一下你的言行舉止是不是成熟到足以結

婚了──」

  「我保證我結婚俊,你說什麼我都聽。」她舉起手要發誓。

  「最多維持一個月,你就會故態復萌了。」他拉下她的手,拍拍她的頭。

  「算你瞭解我。」易悠悠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承認自己兩天捕魚、三天曬網的壞毛病。「不過,你

還是會認真考慮和我提前結婚,對不對?」

  「對。」齊嘉磊好氣又好笑地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易悠悠滿足地長歎了一聲,雙手環住他的頸子,眼神迷濛地俯近他,渾然不覺自己的柔軟身子正貼在

他的結實胸口上。

  「齊嘉磊……」她低聲喚著。

  「嗯?」他扣住她的後頸,鼻尖輕觸著她的,讓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齊嘉磊……」

  「你想跟我說什麼?」大拇指撫過她的臉頰,性感低音中不無期待。

  「我的肚子好餓喔。」易悠悠拍拍肚子,很可憐地看著他。

  齊嘉磊睜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幹麼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我雖然吃了一點東西,可我剛才又跑又哭的,也是很耗體力的,好不好?

」她咬了下他的唇,又意猶未盡地輕嚙了一回。

  齊嘉磊沒讓她的唇離開,在她的唇重重咬了一下。

  「幹麼老是亂咬人?」

  「誰要你每次都說一些不中聽的話。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四目相望,氣氛正好,接下來要演哪一場,

任誰都會有預期心理的。」

  「唉呀,那種橋段,我已經在小說裡演過N場了,我現在不想演啦!我肚子好餓……趕快餵飽我,好

不好?所謂飽暖思淫慾,也許今晚我們就先提前洞房花燭夜了──」

  易悠悠話說至此,突然摀住嘴巴,懊惱地低吟了一聲。「天啊,我的臉皮怎麼那麼厚,你不要理我,

我現在神智不清啦……」

  「說出口的話,就不許你收回。」齊嘉磊鎖住她的眼,鼻尖親密地磨蹭了下她的。

  易悠悠不敢呼吸,不敢亂動,甚至不敢看他太久,就怕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我舉白旗投降,可不可以不要再誘惑我了?」她可憐兮兮地說道。

  「暫且饒過你。」

  齊嘉磊笑著拉起她的手,走到廚房裡,將她安置在廚房邊的吧台餐檯上。

  「你要煮什麼給我吃?」她雙眼發亮,左右張望著他看起來很專業的廚房。

  齊嘉磊先切了一塊脆綠色哈密瓜,放在盤子裡,遞到她手邊。

  易悠悠用湯匙舀了一口多汁果肉,食物才入口,她馬上就淚眼汪汪了。清甜果肉在嘴裡化開的感覺,

簡直像是天堂。

  「你知道,雖然我對於你們超市的價位很有意見,但是你們挑的東西真的都好吃得不像話。」易悠悠

嘴裡說著話,吃東西的動作可完全沒停止,哈蜜瓜果肉持續地下陷中。

  「我吃完了!」她開心地舉起銀湯匙宣佈道:「謝謝哈蜜瓜,謝謝齊嘉磊大善人!」

  齊嘉磊再次遞上一盤小點心──是圓型小餅乾上擺著方塊起士,烤得正是酥脆、香濃可口。

  「小心起上燙嘴。」

  「你什麼時候做好的?」易悠悠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嘴巴根本合不起來。

  「你吃哈蜜瓜的時候。」齊嘉磊對她眨了下眼,手裡處理羅蔓生菜浸冰的動作卻沒停。「那盤餅乾只

需要花費兩分鐘。」

  「難怪你可以處理那麼多事,你實在是太有效率了。」她雙眼崇拜地看著他,嘴裡咬著餅,含糊不清

地說道。

  「喂我吃塊餅乾,我也餓了。」齊嘉磊傾身而過吧台,對她說道。

  易悠悠依言,拿起圓餅放到他唇邊。

  他深邃黑眸緊盯著她,含住她的指尖,以舌尖在她肌膚上輕輕打轉著。

  她身子驀顫了一下,如遭雷擊似地抽回手。

  「慘了……」她辣紅著臉,水汪汪的眸子直瞅著他。

  「怎麼慘了?」他的低語性感地飄在她耳邊。

  「我剛才沒洗手,你等一下如果拉肚子,不要怪我。」

  「虧你還是寫愛情小說的,破壞氣氛才是你的專長吧!快去洗手!」齊嘉磊敲了下她的頭,好氣又好

笑地命令道。

  「唉呀,我的浪漫細胞都拿去賺錢了嘛。你別瞪我,快點煮飯啊,我肚子超餓的。」

  易悠悠洗完手,跪在吧台前餐椅上,看著他巧手變出一道凱薩沙拉。

  她才開心地吃掉了半份沙拉,一股肉香便纏繞在她鼻尖,刺激著她的食慾。抬頭一看,齊嘉磊已穿上

了圍裙,正拿著平底鍋煎著羊肉。

  「齊嘉磊,我愛你。」易悠悠被香味惹得拚命嚥口水。

  「你的告白時機和地點,還真是讓人意外。」齊嘉磊挑眉一笑,根本沒法子把笑容從臉上移開。

  「任何一個能餵飽我胃的男人,我都愛。不過,我肯定自己愛你比他們多很多,因為你料多味美又實

在……」

  「狗嘴吐不出象牙,快吃。」齊嘉磊難得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將牛排放到瓷盤裡,遞到她面前。

  易悠悠拿起刀叉,有整整十分鐘的時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牛肉本身肉質好,只加了一點青胡椒調味,那入口的香氣便讓人只想大唱哈利路亞。

  「真是太讚了!」易悠悠切了一塊牛肉餵他,自己便又急忙忙連吃雨口。「我老爸一直很擔心,我和

二姊都不會煮飯,將來結婚後鐵定是『便當開伙族」。現在有了你,他就不怕我餓著了。」

  易悠悠高高拿著叉子,笑容像顆水蜜桃似地甜美。

  齊嘉磊傾身,用紙巾拭去她唇上的醬汁,目光卻沒法子從她臉上的幸福神態轉移開。

  易悠悠一飲而盡,酒喝完了,臉也辣紅了,頭也有些昏了,所以完全沒看到他緊盯著她的眼神,充滿

著男人想佔有心愛女人的深濃慾望。

  「大姊好可憐……男人全都壞得不得了……」易悠悠在高腳椅上踢著光腳丫,喃喃抱怨著。

  「對,男人都是壞的。」齊嘉磊走到她面前,摟住她的腰,俯身吻住她的唇。她的唇還有著紅酒的香

醇,而她的身子也仍因為酒意而微熱著。

  他吻得激切,她一時沒法能在高腳椅上坐好,他手一使勁,便讓她順著他身子滑下,踩平在地上。

  她背靠著吧台,在他的吻下燃燒了起來。

  他的大掌撫過她白細咽喉,火熱雙唇則是縱火的幫手。她的衣服被高高撩起,肌膚在他唇下燃燒著,

胸前柔軟也被他仔細地品嚐著。

  「我剛吃飽……」她握住他停在她腹上的磨人大掌,嬌喘低吟著。

  「那又如何?」

  「這樣我的肚子會很大。」她睜大眼,嘟了下唇。「那樣很不唯美。」

  「無所謂。」

  齊嘉磊將她擺平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她微喘著,卻掙不開他,只能由著他解開了她的衣衫。

  她晶瑩如雪的身子讓他目不轉睛,他受蠱惑的指尖滑過她的小腹,雙唇也隨之吻住她果然微隆的小肚

皮。

  「你……你可以不要一直看著我嗎?」易悠悠緊張地併攏了雙腿,感覺骨子裡有股難耐刺痛感。

  「沒問題。」齊嘉磊抬起頭,更加傾低身子,讓兩人身子親密相貼後,再以一種曖昧的速度滑上她的

身子。

  可他的大掌並不安分,他灼熱大掌貼在她大腿內側,以一種折騰速度於其上畫著圓。

  她皺起眉,蠕動著身子,連腳趾頭都蜷了起來。

  「齊嘉磊,會癢……」還有一點她只在書裡寫過,卻不曾親身體驗過的熱燙感。

  「是嗎?」齊嘉磊低笑著,吻住她的唇,指尖也在同時撫上她的女性柔軟。

  易悠悠緊張又害羞地拱起身子,可又在他的熱唇下鬆懈了心神,一個不察,便讓他指尖給揉碎了心魂



  她揪著他肩膀,驀然別過頭輕喘了起來。

  他低頭看著她酡紅雙頰,從她的頸側一路吻下。

  那撩人的蝴蝶吻,卻只是加強了她身下女性柔軟的壓力,讓她難耐地張口咬住自己的手臂,齊嘉磊則

在同時加快了指尖律動。

  「啊……」她陡然拱起身,在他的帶領下,達到了一回高潮。

  她的鼻沁出輕汗,嬌喘著氣,眼眶泛紅,淚汪汪地瞅著他。

  「忍耐一下。」他在她耳邊說道。

  她還沒回過神來,感覺他的指尖又在撩動人,她不禁輕顫了起來。

  「悠悠。」他喚著她的名字。

  「嗯?」

  齊嘉磊挺身佔有了她。

  「啊!」易悠悠尖叫一聲,指尖掐入他的肩臂裡,整個人倏地拱了身。

  「很不舒服嗎?」他額上沁著汗,強壓下蠢蠢欲動的男性,低頭凝望她。

  「我不知道……」體內有種被撐開的灼熱感。

  易悠悠抽噎了一聲,粉紅臉龐在枕頭晃動著,嬌態惑人,雪白小腿則不耐地在空中飛踢著,絲毫不知

情她的此一舉動,只是徒然讓兩人的結合更緊密罷了。

  「你這個小惡魔……」齊嘉磊低吼一聲,再也忍無可忍了。

  他吻住她的唇,健壯身子開始由緩而快地律動著,以一種足以逼瘋人的灼熱結合,將彼此帶至熱情的

最高點,終夜不歇……


  
第九章

  ──返回人類原始狀態。用簡單方式讓野性存在。現在停止等待停止忍耐。放手讓你身體完全坦白,

釋放你溫度包圍我的呼吸。從這一秒起我們永不分離。〈注五〉

  手機來電唱了幾句,坐在天屋咖啡廳裡的易悠悠,便很快地接起了手機。

  她眉飛色舞,眼神甜蜜地說著話,整個人透著戀愛光芒。

  「是……會乖乖坐在這裡等你,不會吃東西吃到杯盤狼籍,這樣你滿意了吧。」易悠悠說完後,掛斷

了電話。

  「悠啊──你那首手機來電是什麼歌?」易子衿風情萬種地托著下顎,問著坐在對座的妹妹。

  「黃立行的『要』。」易悠悠說。

  易子衿朝她勾勾手指,杏眼含笑地問道:「你是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你和他已經發生關係了嗎?」

  「二姊!」易悠悠大吼一聲,辣紅了雙頰。

  「你小聲……」

  「歹勢,我太大聲了。」易悠悠馬上吐吐舌頭,自動降低了音量。

  「咦?你怎麼突然有自覺了。」易子衿好奇地問道。

  「難道我以前都在餐廳內大吼大叫?」易悠悠苦著臉,很想去撞壁。

  「雖不至於到大吼大叫,但是全場最大聲的人一定是你。」易子衿老實地說道,杏眼含笑,媚態十足



  「你為什麼從沒告訴過我?」她還以為自己很安靜哩。

  「我說過啊,不過,你大概只會安靜個五分鐘,接著就會故態復萌了。」易子衿一聳肩。「也沒什麼

大不了的,別人受不了,就會過來抗議了嘛。」

  「好丟臉喔。」易悠悠把冰果汁貼在臉頰邊,試圖降溫。

  「幹麼丟臉?反正誰也不認識誰嘛!」易子衿一聳肩,豐滿胸脯也隨之晃出一道迷人弧度。「對了,

你和他什麼時候結婚?」

  剛從國外回來的易子衿,一個小時前才從妹妹口中知道了大姊的事及悠悠和齊嘉磊的交往近況。

  「兩、三個月後吧,他說等我們關係再穩定一點,並且確定大姊不會和白裕承復合時,我們就結婚。

」她笑得無憂無慮,因為知道有他在,她就萬事都不用擔心。

  「那姊的小孩怎麼辦呢?」

  「我們結婚後,齊嘉磊會和他家人商量孩子的事。如果他家人不贊成收養的話,那他會安排大姊到日

本待產,讓別人以為大姊在日本結婚了。」易悠悠說。

  「他對你不錯,而且聽起來是做事有方法的那種人。」易子衿拍拍妹妹的手,笑得很開心。

  「他何止做事有方法,那傢伙根本是一個大龜毛,細節要求一大堆。」易悠悠只要一想到和他住在一

起的大堆規矩,就忍不住想抱怨。「還有,他的工作狂跟大姊也算有得拚。大姊也真是的,明明都要分手

了,幹麼還堅持什麼離職前兩個月先告之的義務,一定還要再待兩個月?」

  「沒法子,誰要大姊責任感向來超強,況且她也怕那位白先生起疑心,發現她的不對勁吧。」

  兩名穿著時尚的女子,正在聊天。其中皮膚較白皙的那名黑衣女子,她曾經看過,就是之前曾經和齊

嘉磊在這座咖啡廳裡,對坐聊天的那一個。

  原來齊嘉磊和那女子交往過!齊嘉磊為什麼從沒跟她提過?易悠悠咬著唇,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

  「齊嘉磊很久沒找我了。」女子歎了口氣。

  易悠悠釋懷地長吐了口氣,朝二姊苦笑了下。

  「你給我低頭假裝喝果汁,哪有人偷聽這麼明目張膽的。」易子衿把果汁推到妹妹手邊,濃艷面容頗

為凝重。

  「真是服了你們,一段關係耗了兩年,還這麼藕斷絲連。你應該使點手段……」另一名女子說道。

  兩年!

  易悠悠的臉色變得青白,一口氣喝完了果汁,心卻變得跟果汁一樣寒冷。

  他和別的女人耗過兩年時間,這點讓她覺得很不是滋味,像是在新鮮食物裡嘗到了腐壞的味道一樣…



  「我真的覺得我們很適合,既不會互相幹涉,能夠體諒彼此的自由空間。我真的不曉得為什麼耗了這

麼久,還是只能停在原地分享彼此身體。」黑衣女子說道。

  「你很在意他嘛。」另一名女子說道。

  易悠悠再也聽不進她們說了什麼,她咬住手背,全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什麼分享彼此身體!而且還維持了兩年!這個可惡的齊嘉磊!她要拿菜刀砍死他!

  「哭什麼?那是他認識你之前的事了。」易子衿抓過紙巾,擦去妹妹眼淚。

  「我知道。我也不是那種愛計較、亂吃飛醋的人啊!可我看過他們兩個見面,心裡總難免有疙瘩。」

她哽咽地說道。

  「你們交往後,他還跟她見過面?我找他理論。」易子衿抓過妹妹手機,就要打電話開罵。

  「姊──」

  「JASON!」一個女聲清脆地喚道。

  易悠悠驀抬頭,但見齊嘉磊正朝這裡走來。

  「怎麼這麼巧,大家都在。哈囉,REBECCA。」齊嘉磊朝她揮揮手後,自然而然地便走到易悠悠身邊



  REBECCA的目光隨之望去。

  易悠悠慌亂地低下頭,不敢與她四目交接。

  「怎麼了?」齊嘉磊握起易悠悠的下巴,看著她的紅眼眶。

  「沒事。」易悠悠突然心虛了起來,感覺自己像是第三者。

  她心裡雖然仍不舒服,但要她當面甩人一巴掌,卻不是她能狠得下心做出來的事情。

  「如果沒事,你說話怎麼會這麼小聲?」齊嘉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慌亂的表情。

  易悠悠驀搖頭,什麼話也不敢說,臉蛋也因此垂得更低了。

  坐在對座的易子衿一看齊嘉磊表態得很明顯,也就不再追問下來了。誰都有過去的,她自己在這次出

國時不也有過一段難忘的回憶嗎?

  易子衿想起那張細緻如畫的男性臉孔,她驀然舉杯喝完了黑咖啡,不許自己再想。拖泥帶水不是她的

行事風格!

  「JASON,她是你女朋友嗎?」

  「對,我們過不久就要訂婚了。」齊嘉磊說道。

  REBECCA的笑容消斂了一秒鐘,不過她很快地便恢復原狀,依然落落大方地舉手和他互握。「恭喜了

。」

  「謝謝。這是我女朋友易悠悠。」齊嘉磊緊握了下易悠悠的腰,要她抬頭跟人打招呼。「悠悠,這是

REBECCA。」

  「你好。」易悠悠緩緩抬頭,因為緊張,表情遂顯得相當下自在。

  「你好,你們認識很久了嗎?」REBECCA問道。

  齊嘉磊的目光在她們兩人之間打轉了一會兒,直覺悠悠八成是知情了他和

  「我們認識半年了。」齊嘉磊說。

  「難怪我的朋友們都說,過了一定年紀後,要不就是認識沒多久就結婚,要不就一直耗著了。我現在

不得不相信了。」REBECCA說道,臉上笑意有些苦澀。

  「也許吧,感情這事畢竟需要一點緣分。」齊嘉磊淡淡地說道。

  「難得你還會說起『緣分』這種字眼。好了,我走了,以後再見機會應該不多了,祝你們幸福。」

REBECCA轉身,背脊挺得極直,儀態優雅地像是個女王。

  易悠悠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不自覺地咬住了唇。

  「好了,你們兩個慢聊,我先走人了。」易子衿說道,拎起她的背包,踩著三吋高跟鞋準備要離開。

  「姊,拜拜。」

  「拜──」易子衿豐潤雙唇噙著一抹笑意,轉身走出咖啡廳,完全沒注意到一名穿著輕便的男子也在

同時步出超市,一路尾隨她而出,繼續搜集著關於她的情報……

  此時,易悠悠呆呆地坐在沙發裡,她看著REBECCA剛才坐的空位,愈看眼眶就愈紅。

  「我們回家再談。」齊嘉磊看出她的不對勁,攬起她的腰,就往門口走。

  易悠悠忿忿瞪他一眼,卻沒有阻止他的行為。畢竟在咖啡廳裡大吼大叫,確實是不像話。

  回家後再和他算總帳!

  回家路上,他們一路無言。

  一進到他家門,她馬上悶不吭聲地窩到沙發裡,瞧都不瞧他一眼。齊嘉磊將她攬入懷裡,卻被她的紅

眼眶嚇了一大跳。

  「你哭什麼?」他拿出手帕幫她擦眼淚。

  「你心裡有數!」瞪他瞪他瞪死他!

  「你怎麼知道我和REBECCA在一起過?她說的?」齊嘉磊濃眉一皺,不喜歡別人在他身後嚼舌根。

  「她和朋友在聊天,我因為聽到你的名字,不小心多聽了幾句。」她說。

  「我和她早有共識,我們只是因為彼此的生理需求,而產生的陪伴關係。如果我真的和她有什麼,當

初我和她在咖啡廳聊天時,又怎麼會打電話叫你回來,想介紹你們認識?」齊嘉磊反問,不覺得這事值得

她如此大驚小怪。「我和她是過去式了。」

  「我管你過去不過去!我只要一想到你們曾經在一起過兩年、一想到你曾經對著她又親又抱,我就是

會吃醋!」易悠悠任性地說道,看著他含笑的眼,她的火氣更旺了。「你還敢笑!」

  「有什麼好不舒服的?那已經過去了。」齊嘉磊摟住她的腰,誘哄地說道。

  「如果我的前男友現在走過來,當著你的面開始提我和他之前的點滴,你作何感想?」她雙手插腰,

凶巴巴地反問道。

  「我不會讓他有機會說太多的。」他的眼神發冷,雙唇緊抿。

  「瞧吧。」易悠悠得意地昂起下巴,還伸手去戳他的肩膀。「看吧!只要在乎,就會有情緒產生的。

而且你們『在一起』過那麼多次,怎麼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放呢?」

  易悠悠揪著眉,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我如果不能把性和愛分清楚,當時就不會和她維持那樣的關係。你該知道我之前對於『責任』這回

事,有多反感。」齊嘉磊低頭吻她的眉、她的眼,最後在她唇上低語著。「相信我,好嗎?」

  易悠悠悶不吭聲,伸手推開他在一臂之外,就是想發飆噴火。

  「而你──很差勁!你如果對人家沒有心,怎麼可以和人家耗兩年?那一定會讓人家有所期待啊!」

  齊嘉磊眉頭一皺,挑起她的下顎,不客氣地質問道:「你現在到底站在哪一邊?難道你要我拋下你,

去追她不成?」

  易悠悠垮下肩,苦著臉,搖著頭。「我哪知道我現在該站在哪一邊?我只知道我現在心裡不舒服啦!

」像REBECCA那種看起來超完美的女人,他還這樣對待人家,那她這種無敵散漫的傢伙,以後下場豈不更

加淒涼。

  「別再胡思亂想了,我不喜歡你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對你問心無愧,這才是最重要的。嗯?」齊嘉磊

捏了下她的腮幫子,眼神認真地看著她。

  易悠悠忽而嚴肅地皺起眉,一瞬也不瞬地看了他許久,從他濃冽的眉,看到他有神到總像在放電的深

眸、看到他異常高挺的鼻樑,再看到他方正下顎稜角,還有他一身灰藍色筆挺西裝的帥氣姿態。

  「等我們訂婚後,我們先同居,好不好?」她說。

  「你想讓你爸拿大刀追殺我嗎?」他一挑眉,也不拒絕。

  「我爸那麼想叫我出嫁,搞不好還會幫我收拾行李咧。」她乾笑一聲。

  「為什麼突然想和我同居?」

  「你不覺得我們這段關係,很沒有真實感嗎?相對於我大姊及REBECCA,我和你這一路走得其實很順

利,順利到不像在談戀愛。如果這是我筆下的小說,我搞不好還會嫌棄它不夠曲折離奇、不夠灑狗血。」

她心裡慌著,眼眸不知所措地瞅著他。

  「所以,你想先同居,是希望我們能夠更快一點地知道我們究竟適不適合?」他握住她的下顎,嚴肅

地問道。

  「問題早點出現,總比愛到不可自拔時再來處理,來得容易一些吧。」她低語著,心裡就忐忑。

  「你想太多了,不是每個人都要經過曲折的路,才能夠得到幸福。只要我們對彼此夠堅定,許多考驗

根本還來不及出現,就會被化為無形了。」齊嘉磊握住她的手,輕輕一吻,雙眼始終不曾離開過她。

  「搞不好我們只是因為一時薪鮮感,所以才會湊在一起的。」她努力地想挑出毛病來。

  「如果我們現在分手,你會難過嗎?」他問。

  易悠悠說不出話,她的回答是──

  滾下兩串淚水。

  「我也會難過,而且會想要試圖挽回,所以我們之間怎麼會只是一時薪鮮感呢?我們只是需要更瞭解

彼此罷了。懂嗎?」

  齊嘉磊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易悠悠的淚水這下子卻再也止不住了。

  她縮到他懷裡,小臉埋到他胸前,硬是不抬頭。

  「都是你害的……」

  「怎麼突然變成這麼愛哭的女人?我難道誤上賊船了嗎?」齊嘉磊低笑著挑起她的臉孔,以手帕替她

擦去了眼淚。

  「才不是啦!人家生理期來之前,會比較愛哭嘛。隨便一點小感動,就可以讓我痛哭流涕上大半天。

」她最不喜歡這點。

  「是嗎?我只知道女人在生理期之前,身體會比較敏感──」他在她耳邊說道,咬了下她的耳垂。

  「你連這個都知道,不要臉的大色狼!」易悠悠大驚失色,雙臂環胸,飛快地退到離他最遠的角落。

  「這是你扔在我客廳的女性雜誌告訴我的,況且……」齊嘉磊傾身逼近她,男性氣息輕拂過她的頸側

,引得她輕顫。「你身上的敏感處,我比誰都還清楚。我之前的豐富經驗,將來都要貢獻在你身上了,你

實在不應該再對這種對話大驚小怪了。」

  「停──」易悠悠舉白旗投降,就是沒辦法和他用這種性感方式對談。「我承認你是調情高手,我這

個只會紙上談兵的作者,功力遠遠不及於你,這樣可以了吧!不許再說那些有的沒有的了……」

  齊嘉磊低笑出聲,指尖刮著她泛紅的腮幫子,覺得她實在有趣得緊。

  都已經有過多次的肌膚之親了,她怎麼還是這般清純地讓人衝動呢?

  他將她抱到身上,眷戀地輕啄了幾下她的唇。「你搬來和我一起住也好,正好讓我們慢慢調整一下彼

此的生活空間。你有些生活習慣,確實需要好好更正一下。」

  「為什麼我突然感覺到一股不好的預感?」她鼓起腮幫子說道。

  「不用擔心,我不是難相處的人。」

  「是嗎?」易悠悠懷疑地上下打量他一回。

  「當然。」

  「我先聲明喔,我不要和你同睡一間,我會亂丟東西,而你一定會辟哩叭啦亂罵人的。」瞧噍他這間

屋子跟雜誌照片一樣,她哪敢撒野啊!

  「知道自己的壞毛病在哪,就要改。」生活習慣是可以經由訓練而改變。

  「幹麼改?在家裡就是要自由自在啊!」她回嘴道。

  「每個人自由自在的方式不同,住在一起的人原本就應該要互相妥協。」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扔幾件衣服,但卻不能扔很多件?」

  齊嘉磊舉起手,敲了她腦袋兩下。「衣服就應該好好收在污衣籃或是櫃子裡,物歸原位是好習慣。」

  他的空間向來由他一人獨享,她近來雖是住得頻繁了,可難免有些地方讓他看不順眼,不乘機好好教

育一番,更待何時。

  「我有物歸原位啊,我每次扔衣服都扔在同一堆。」她嘻皮笑臉地說道,硬是不願乖乖給承諾。

  「我給你一個空櫃子,衣服全扔裡面。」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唉,苦命的日子要開始了。」易悠悠唉聲歎氣地說道,一副可憐小媳婦模樣。「我想我還是住在客

房好了。」

  「你住哪間都無所謂,因為我不論在哪裡都可以愛你。」齊嘉磊接話接得很順,大掌也很自然地攬過

她的腰,吻上她的頸側,以舌尖品嚐著她肌膚的香甜。

  易悠悠咬著唇,忍住一聲呻吟,卻沒壓抑下她被撩動的情慾。

  「想不想在沙發試試看?」他誘哄著她,指尖早已不安分地探入她的衣服內,誘惑地勾出她瞞不住人

的輕顫。

  「我投降,你閉嘴,OK?我不要在客廳,感覺很像暴露狂!」易悠悠低喘著,捂起臉孔,只露出一對

辣紅的耳朵。

  「當初還有人說什麼,只要我願意和她結婚,她會願意在婚姻中做出最大配合……」他拉開她的手,

想吻住她的唇。

  「你滿腦子的不正經,此配合非彼配合啦!」易悠悠用手去擋他的吻。

  「我後天又要出國了,你難道不想給我一個難忘的夜晚嗎?」

  「後天要出國,今日便請好好保重,多多休息,祝你一路順風。」她紅著臉,大聲說道。她不是不想

和他「那個」,只是要她坦白說出這件事,她會不好意思啦!

  「你就不能離情依依一點嗎?」他忍不住逗她。

  「我以為你喜歡那種獨立的女生。當你身邊沒伴,可以過來給你一個擁抱。當你身邊有伴,就笑著陪

你喝杯茶……」她涼涼說了幾個字,心裡、嘴裡、話裡全都酸得不得了。

  「還在吃醋啊?」

  「哼,信不信我改天也找個男人來讓你嫉妒一下。」她別過臉不理他。

  「等你道行高一點之後,我可能會嫉妒吧。」他將臉頰埋在她的頸窩,笑聲彈跳在她的肌膚上。

  「竟敢小看我──壓扁你!」易悠悠趁其不備,快速地從他身下脫身,一個使勁便跳到他身上,得意

洋洋地將他壓平在沙發問。

  「錯了,你才是要被壓扁的那一個。」齊嘉磊一個翻身,易悠悠還沒來得及搞清東南西北,被壓平的

人再度變成了她。

  齊嘉磊低頭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一顆一顆地解開她身上的扣子,除此之外,他什麼事也沒做。

  易悠悠氣息微喘,被他的目光看得臉紅心跳。

  「喂!你想幹麼就快點做!」易悠悠抬起腿踢他,連聲音都像喘息。

  「遵命。」齊嘉磊握住她雪白小腿,火熱雙唇從她的雪白腳背一路吮吻住她細滑如絲的大腿內側,進

而滑入她柔軟的女性間,品嚐著她的美好……

  易悠悠至此再也沒法子思考,只能拱起身,抓著他的肩,讓他的火熱吞噬著她的所有。

  「啊……」

  那一夜的火熱纏綿,不消多說。若放入易悠悠的小說情節中,至少也得佔去整整一個章節吧。

  這一年來,她和厲政剛算是真正成為一對正常夫婦了。他們不只是夫妻,還是朋友。他們無話不談,

他寵她,什麼都順著她……

  「屁咧──」

  坐在書房裡的易悠悠不以為然地對著電腦裡的稿子冷哼一聲,臀部底下那張可以旋轉的人體工學椅,

開始轉離移開工作區域。

  「齊嘉磊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的嘮叨比老太婆的裹腳布還長。要不是本人耐心極佳,哪有法子

聽他每天嘮叨了那麼一大堆。我就是脾氣好,不然早早就拿掃把跟他對嗆起來了。」

  她大聲地對空氣說完話,把自己投入了沙發裡。

  雖然已經同居一個多月了,可他不在家,她還是覺得好寂寞!

  她平常住慣了家裡,有老爸、姊姊們可以閒扯淡。他一個人住,住的地方既是高樓,隔音又好,就連

喇叭聲也聽不到幾聲,像是與世隔絕了一樣。

  她好想念齊嘉磊。想念和他因為芝麻小事而鬥嘴的感覺,想念他對著她的壞習慣而叨叨碎念的表情,

想念他總是要用那些性感句子逗弄她的魅惑神態……

  但是,她也很清楚──

  如果在他明天回來前,她還沒寫完第五章的話,那她就是皮在癢了。如果在耶誕節之前,她沒有寫完

整本的話,那他明年休假就不帶她去歐洲旅遊半個月!

  那傢伙比她的編輯還嚴格。說她就是做事沒效率,才會一年只出六本書──她實在不該一時嘴快,告

訴他很多作者月月一書的。

  齊嘉磊這個工作狂原則就是──別人能做到,她當然也可以。所以,他開始代替編輯替她規定了寫作

進度。

  拜託,作者要是不懶一點,哪來的時間發呆與拖稿找靈感啊!

  易悠悠抓起一旁巧克力碎片,吃了幾片後,又懶懶地扔到一旁。

  今晚下雨,不適合寫稿,適合睡覺、適合被他抱著聽音樂、適合和他做愛做的事……

  「天。」易悠悠把臉埋到抱枕裡,悶叫一聲。

  瞧瞧齊嘉磊把她變成什麼樣的縱慾女人了。

  不過,他為她添購的抱枕好舒服、他新買的沙發也很符合人體工學,睡再久都不會腰酸背痛。他懂得

享受,也懂得寵她……沙發好好睡……

  「悠悠──」

  門外傳來齊嘉磊的叫聲,易悠悠一驚,立刻一躍而起,表情驚恐地像是搶劫被抓的現行犯。

  「我來了!」易悠悠衝出書房,一看到他站在客廳,她便直接一躍而入他的懷裡。「你怎麼提前回來

了?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她摟著他頸子,蹦蹦又跳跳地像中了彩券。

  齊嘉磊捧住她的臉,重重地先吻了她。他的激切讓她站不住腳,整個人倒入沙發裡,壓碎半包洋芋片



  「什麼聲音?」他皺眉低頭一瞧。

  她心虛地睜大眼,飛快地往週遭一看──

  除了被壓碎的洋芋片外,還有一包固立果空盒擱在沙發上,垃圾桶滿了還沒倒的垃圾,桌上有三杯喝

了一半的果汁……

  「那個……你先別看客廳……其實也還好啦。我本來是想要明天早上再清理的,誰叫你臨時提前回來

。」她語無倫次了起來,說到最後乾脆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我想你。」他握住她的小手,密密地印下一吻。

  「唉唷,幹麼這麼想我,我會消受不起的。」她想朝他拋媚眼,無奈眼睛就是不靈活,活像是顏面神

經抽搐一樣。

  他想笑,也應該要笑,可他笑不出來。

  「我秘書出了車禍,被酒醉駕駛撞到,現在人還在加護病房,所以我才提前回來的。」齊嘉磊頹下雙

肩,沉重地說道。

  「他還好嗎?清醒了嗎?」她知道這個秘書是他的得力幫手。

  「他還沒清醒,不過腦子受了傷。醒來以後,身體恐怕也沒法子那麼靈活了。」齊嘉磊想起秘書全身

的繃帶及插管,他驀地閉上了眼。

  「怎麼會這樣──」易悠悠緊緊地抱著他,拍著他的背安撫。「我記得你說過你的秘書是個認真工作

的人,像這麼努力的人,老天會保佑他平安無事的。我明天就去廟裡幫他點光明燈,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人命好脆弱。」齊嘉磊搖頭,歎了口氣。

  「你不要再說了,你一天到晚在搭飛機……」她驀住嘴,用拳頭打自己的烏鴉嘴。

  齊嘉磊勾起她的下顎,凝視著她的眼,低聲說道:「生死有命。每一天都認真的過日子,盡量不要有

遺憾,便是死也無懼了。」

  「停──不要再說了,我才不要知道那些!」她急得去捂他的嘴,飆出眼淚來。

  「我們下個月結婚。」他拉下她的手,陽剛面容上極其嚴謹及認真。

  「啥?」她睜大眼,一時還回不過神來。

  「我們下個月結婚。」齊嘉磊望著她的眼,清楚且大聲地再說了一次。

  他在飛機上思考了許久,對於自己的固執簡直深惡痛絕。明明就那麼地在意她,為什麼又要無聊到去

測試什麼彼此對生活的融洽度,才願意和她走進禮堂。一口氣上不來,也就沒有什麼融洽不融洽了。

  所以,他再也不想浪費時間了。

  「這個……那個……你不是還不想結婚嗎?我們不是還要適應彼此嗎?不是還要等等看我大姊和白裕

承的復合可能,再決定婚禮時間嗎?」她嚇傻了,呱啦啦地說著話,只想敲醒他的不理智。

  當初可是他先把醜話說在前頭的啊!

  「就算他們不復合,我一樣要和你結婚,我不想我的人生有遺憾。」

  齊嘉磊撫著她凌亂的發,撫著她圓潤腮幫子,親著她一雙靈活水眸。他碰觸得那麼小心翼翼,像是將

她隨時都會化為烏有一樣。

  她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回望著他。

  她想她明白他此時的心情了──他應該從不曾經歷過生離死別,所以此時分外地有感觸。而她,走過

媽媽過世的經歷,此時反倒顯得平靜了。

  「我也愛你,我也不想有遺憾。但是──」易悠悠扳正他的臉,要他看著他那光潔明亮的地板。「我

們之間,真的還存在著不少大問題,你看看客廳──」

  「怎麼樣?」他看了一眼,皺了下眉頭。

  「客廳很亂。通常你看到這種情況,就算還沒開始殺人放火,眼神通常也都差不多可以置人於死地了

。」

  「那又如何,我可以請人每天來打掃。」

  「我有手有腳,幹麼浪費錢?不如把它捐出去幫忙人還比較實際。」她馬上搖頭不口決。

  「你既然想省下這錢,為什麼不每天花點時間整理?」

  「我有整理啊,只是我們兩個人的標準不大一樣而已。你連掛在浴室裡的毛巾都要管,幹麼我一定要

跟你用同款不同色的毛巾?浴室整齊美醜,又沒有人會來打分數。」

  「你只要把毛巾掛整齊。其他的,我以後不多囉嗦了。」他妥協。

  「要結婚可以,以後一人一間浴室、一間工作室,私人空間,誰都不准干涉!」

  「可以,但是不准太亂。」他為她再放棄一條原則。

  「好啦好啦,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啦!明明說要沒遺憾,偏偏還要在這種雞毛蒜皮小事上計較。」易

悠悠翻了個白眼,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身側。

  「你說什麼?」如果不是她,他哪肯這樣百般配合。

  「我說你真是個型男啊!不禁樣子好看,公事家事又全都一把罩,完全符合現下居家好男人的規格。

」易悠悠咧嘴一笑,捧著他的臉,一臉證歎地說道。

  知道她說得言不由衷,齊嘉磊懲罰地咬了下她的唇。「我過幾天就跟我爸媽到你家提親。」

  「不過,我們暫時還不能生小孩喔。」她沒法子同時應付婚姻、老公和小孩。

  「這一點沒問題,我原本就沒打算讓小孩破壞我的生活品質。」

  「是啊,一個我就已經夠可怕了,再來一隻小娃娃,那還得了啊?」她做出一個不寒而慄的表情,卻

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沒錯。」他對孩子真的沒那麼有興趣。

  「唉呀,其實也沒那麼恐怖啊。如果生個像你的兒子,你鐵定會很有成就感的。」易悠悠笑著說完,

卻突然鼓起腮幫子,皺起眉。「媽呀,一想到有兩個齊嘉磊管我,我就開始要精神衰弱了,我看我還是去

結紮好了。」

  「你──」齊嘉磊哈哈大笑了起來,將她擁在腿上,像孩子摟著玩具熊似地緊緊不放。

  「謝謝你。」他在她耳邊說道。

  「幹麼謝我?」

  「因為你讓我覺得我想珍惜每一天。」

  易悠悠眼眶冒著水氣,她抬頭凝視著他黝亮的眸,哽咽地說道:「我可不可以罵髒話?」

  「什麼?」他睜大眼,以為她神智錯亂。

  「因為──我太高興了!髒話都是四聲,說起來比較能表達我此時的痛快啊!」易悠悠跳到他身上,

小狗似地對著他的臉又親又吻的。

  齊嘉磊又笑了,心窩被幸福塞得滿滿地。

  什麼生活習慣都滾到一邊吧!

  他愛這個女人,只要能夠看到她永遠笑得這麼燦爛,要他當一輩子的男傭,他也心甘情願。

  「我愛你。」易悠悠勾住他的頸子,結實地吻住他的唇。

  齊嘉磊扶住她的臉龐,加深了這個吻,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他怎麼有法子不愛她呢?



尾聲

  趕在農曆過年前的一月份,齊嘉磊和易悠悠結婚了。

  結婚當天,易悠悠的大姊易青青、二姊易子衿自然是她的伴娘。而升格成為岳父的易伯倫則是哭到雙

眼紅腫,聲音沙啞。

  雖說如此,易伯倫還是撥空對大女兒和二女兒耳提面命了半小時,告誡他下個月即將六十歲大壽的消

息,要她們好有為之,速速求得姻緣回門,以免父女關係生變。

  此時,婚宴正進行到中場。

  女歌手Feist的歌聲,正從CD音響裡以一種自在更甚於香頌的民謠唱法,柔亮地傳遍每個人的耳間──

  在樂音中,易悠悠和齊嘉磊正站在鑲滿了粉色玫瑰的舞台上向所有來賓敬酒,因為新娘子完全不想四

處走動敬酒。

  今天的酒菜,都是齊嘉磊親自挑選的,若有一樣沒吃到,易悠悠肯定自己會遺憾到想再結一次婚的。

  兩人在親友鼓掌聲中,攜手步下了舞台。才坐回主桌,大門口傳來的喧鬧聲,便讓所有賓客全都瞬間

轉移了注意力。

  「宋路平,宋路平──往這邊看一下!」

  「宋路平,你和天屋超市的執行長齊嘉磊是朋友嗎?」

  「宋路平!」

  「門口怎麼這麼吵?」易悠悠嘴裡忙吃著老公剝好的蟹管,水靈靈的雙眸直往外飄去。「宋路平是誰

啊?」

  「是全世界京劇的新希望,那扮相美得簡直就是梅蘭芳再世啊。」愛看京劇的易伯倫已經起身,正打

算要衝到門口。「我上回看戲,隔得遠了,沒能瞧得真切!我看我也去要個簽名,順便請他進來喝喜酒好

了……」

  「爸,我想你不用過去,他已經走過來了。」齊嘉磊說道。

  「老公,你認識宋路平嗎?」易悠悠問,拉拉老公的手,瞄了蝦子一眼。

  她發現當新娘子的好處還真不少耶!手上戴著手套及一堆金銀銅鐵鎖煉,讓她這個習慣十指空空的人

,根本就拿不好刀叉,當然只得萬事拜託老公了。

  「我不認識宋路平。」齊嘉磊優美地用刀叉剝了只明蝦送到她嘴裡。

  好吃!易悠悠幸福地瞇起眼睛。

  「我也不認識啊,那宋路平來幹麼?」易悠悠問道。

  「我去一下洗手間。」易子衿站起身要走人,可惜,她逃得太慢了一些。

  「易小姐。」宋路平一張清秀到沒染上一點凡塵味的臉孔,擋去了易子衿的去路。

  易悠悠好奇地睜大了眼,看著二姊和美男子的四目交接。

  「嗨,好久不見。沒想到你也來台灣了。」易子衿露出最艷光四射的笑容,電得現場男子目不轉睛。

  宋路平握住她的手肘,不由分說地將她帶回了主桌上。

  易子衿沒敢掙扎,因為宋路平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話──「你不想你父親知道我們之間所發生的事情

吧……」

  「請問子衿的父親是哪位?」宋路平俊秀臉孔在主桌上望過一圈,最後停留在一位長者臉上。

  「就是我、就是我。」易伯倫對他伸出手,笑容非常熱烈。「我是你的戲迷,你的身段、唱腔簡直沒

得挑剔,等會兒可以幫我簽名嗎?」

  「當然沒問題。」宋路平溫文儒雅的一笑,迷人風采立刻引來不少人拿著相機猛拍。

  「你和我們家子衿是朋友?」易伯倫樂到連說話嗓門都大了起來。

  「是的。我今日冒昧打擾,就是想向您提出與易子衿小姐訂婚的要求。」宋路平握起易子衿的手,在

其上印下一吻。

  易子衿的笑臉僵在臉上。

  「你……和我們家子衿……要訂婚?!」易伯倫滿臉通紅,像顆即將脹破的氣球。

  易悠悠偎在老公身邊,小聲地說道:「哇!這比看電影還刺激。」

  「我再告訴你一件更刺激的。」齊嘉磊附在她耳邊說道。

  「什麼事?」她睜大眼,精神全來了。

  「你大姐的老闆白裕承也來了,就站在角落。」

  易悠悠一看,果真瞧見了日裕承身影。雖不知他是以何名義而來,不過那冷得嚇人的眼,正緊盯著大

姊卻是不爭的事實。

  易悠悠回頭看著大姊──因為孕吐而清瘦不少的易青青,正專注地看著宋路平,顯然還未注意到她的

愛情故事已經再度步入進行式當中。

  「喔喔,看來我們這場婚事,有可能三喜臨門喔!」易悠悠抓著齊嘉磊手臂,興奮地說道。

  「三喜臨門,確實是好事。不過,我倒是得快快習慣,事情一遇到你就不會太簡單的。」齊嘉磊挑眉

說道。

  「會嗎?你應該要很高興遇到我才對,因為我身邊總是圍繞著幸福啊。」

  「都是你有理。」他笑著再為她取過一小盤龍蝦沙拉堵她的嘴。

  「開什麼玩笑。我寫了那麼多本『從此之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小說,幸福不圍繞著我,圍繞誰

啊!」龍蝦彈牙到讓她淚眼汪汪,可她卻還是忍不住要說話。

  她對著不遠處她那位穿得美美的責任編輯,用力地揮手。「編編,一定要幸福,對吧!」

  「對!」編輯也大聲地說道,還舉起紅酒敬她。「一定要幸福喔──」

  易悠悠轉頭看向齊嘉磊。「瞧吧。」

  齊嘉磊勾唇一笑,低頭在她耳邊誘惑地低語道:「我保證今晚上會讓你幸福到喜極而泣,這樣你滿意

了嗎?」

  易悠悠倒抽一口氣,紅了雙頰,連忙拿起酒杯堵住了齊嘉磊的嘴。

  是啊,幸福何須多言呢!

  喜宴熱鬧地進行著,而屬於其他有情人的故事,也正悄悄地在這個充滿了喜氣的夜裡,熱烈地持續上

演著……

  ──全書完

  注一:乖乖牌──作詞:崔惟楷。演唱者:黃立行V。S蔡依林。〈收錄於黃立行無神論〉

  注二:Love

  注三:Never

  注四:開車──作詞:李志清。演唱者:阿桑。〈收錄於白色巨塔原聲帶〉

  注五:要──作詞:崔惟楷。演唱者:黃立行。〈收錄於黃立行無神論。〉

  注六:W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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