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去死吧…」曉潔哭倒在她和老師的合照上,照片已被她用小刀和淚水給糊成一片。
這是第幾個徬徨無助的夜?她該怎麼辦?誰能告訴她怎麼處理她和老師間糾纏的情感?
終於,她哭累了,撐著紅腫的雙眼,她按下電腦的開關。
嗶─,她習慣在飄渺的網路世界裡尋求慰藉,在那裡,她能隱藏自己,又能將自己的心情赤裸裸地告白,不被任何人知道。
“安安,潔兒,妳好久沒上來了。”是清零,她在MSN裡最聊得來的網友。
她敏捷地敲打鍵盤。”嗯,最近身體不太舒服,休息了幾天。”
“沒事吧?有沒有去看醫生?“問句後是一個表情滑稽的符號,清零關懷的字眼讓她眼眶再度泛淚。
“我…墮胎了。”曉潔說出她沒跟任何人說出口的秘密。
“……”
“你會看不起我嗎?”雖然看不見對方,但她仍擔心清零對她的看法。
“怎麼會?妳有告訴他嗎?”
“有…是他叫我拿掉的,並且叫我以後不要再跟他來往。”曉潔想起老師那絕情的臉孔,悲慟再次席捲而來。
“不要哭…”清零像是知道她的心情,溫柔地安慰她。
她再度趴在桌前對著螢幕痛哭了起來。除了哭,她還能怎麼辦呢?她根本不敢告訴爸媽,也不敢跟朋友講,她只能強迫自己跟平常一樣,和同學一起上著老師的課,每當她看見老師時,他總是刻意忽略她,甚至視線完全沒放在她身上,當她是個透明的存在。
那太痛苦了,痛到讓她想自殺,她實在沒有辦法每天夜晚獨自面對那一幕幕令她哀慟不已的過往。
“妳打算怎麼辦?”清零傳過來的訊息讓她一片茫然。
“我也不知道…”曉潔只能這麼回答。
清零沒有再回答,一直到他的名字邊出現了『閒置』的狀態。
“清零?你在嗎?”她不安地問,她好怕會就這樣失去一個朋友,她實在是不能再失去什麼了啊。
“在,我在想事情。”他傳來回音。
“……有關我的事嗎?”
“嗯…潔兒,”清零像是猶豫了好久,終於他又傳來“潔兒…殺掉他吧。”
“!!”曉潔張大眼睛,一時無法消化她所看到的畫面,清零是在叫她去殺掉老師嗎?
“殺…殺掉他?”她的問句充滿了不確定。
“嗯,他太過份了,不能讓他這麼逍遙下去,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她楞楞地看著殺這個字,殺掉老師…她完全沒想過。
“我…我不確定。”她為這想法膽怯。她本來就是個膽小的女孩子。
“不要猶豫了,想想他對妳做了什麼,這種人太該死了。”清零憤怒的字眼,字字句句催眠著曉潔。
想想他對妳做了什麼?她看著清零的字。
想起當初老師有意無意地觸摸她的身體,一開始她不敢張揚,之後老師愈來愈大膽,不但吻她,而且愛撫她,還不準她說出去,在一個期末考完後的下午,她就在教室裡被老師的強迫下半推半就地失去了童貞。
就這樣,她成了老師放學後的玩具,她以為那是老師愛她,才會對她做那些事,所以她也愛老師,心甘情願做他的愛奴。
但一切都不是那樣的,在她知道自己懷孕時,她曾哭著求老師讓她生下孩子,雖然她才十七歲,可是只要父母同意,她就能嫁給老師了,她天真的相信,老師一定會悍衛他們的感情。
可是她錯了,不但錯了,還錯得離譜。她把結婚的想法告訴老師時,換來的是他一陣刺耳的嘲笑。
「妳是瘋了不成?娶妳?我為什麼要娶妳?妳只是我的玩物罷了,這些錢拿去墮掉它,我已經對妳膩了,不要再來找我了。」
老師丟下了幾張仟元大鈔,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離去。
她哭了整整兩天,帶著破碎的心以及他的錢,畏縮著在離家好遠的城市裡,拿掉她的骨肉。
醫院裡刺鼻的消毒水跟護士冷漠的眼神都像是在責備她、輕視她。
那些回憶日日夜夜不斷地折磨著她的心。
“怎麼樣?考慮得如何?”清零在那頭催促她下決定。
一股從來沒有的憤怒及濃烈的恨意在她心中啃蝕著。
殺掉他…殺掉他…曉潔心中不停地反覆唸著,憎恨就像見風就長的野火終於俘虜了她。
“好”敲下鍵盤的那一刻,她竟然有種說不出快感。
“嗯,我來幫妳。”清零像是早已知道她會答應。
“我要怎麼做?”
“詛咒他,我知道有一種咒殺的方法,能讓他死得非常痛苦。”
“告訴我,我要殺了他!”
“拿一件他的衣服,用妳的血在衣服上寫下咒語以及妳希望他怎麼個死法。咒語要分成一星期寫完,七天後他便會如妳所願的死去”
曉潔發抖著看著清零所提供的方法,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興奮。一種能殺掉令她陷入萬丈深淵的興奮。
“我知道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老師…」曉潔故意等放學後大家都走了的時候,等在老師的車子邊。
「不是叫妳別再來找我了嗎?怎麼樣?拿掉了沒?」他點起一根煙,漫不經心地問著。
「嗯,處理掉了,我有件事要求老師。」
「哼!要錢是吧?沒想到妳也和那些援交女沒什麼兩樣。」他語氣帶著輕蔑。
「不…我只是想要一些回憶,老師,你可以給我一件你的衣服嗎?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來煩你。」
「衣服?」他吐出煙霧,「要來幹嘛?」
「以後,我想你的時候就可以拿來看看。」她編出了美麗的謊言,一種只有她才可能說出的謊言。
他果然不再追究,脫下了身上那件襯衫,丟給了她。
「謝謝老師。」她抱著他的衣服,傳來淡淡的古龍水香味。她轉身要離去。
「喂。」他叫住了她。「要是妳再想繼續的話,我倒是不反對。」
曉潔停下了腳步,看了看眼前這個男人,她只是淺淺地笑了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老師給我的回憶,夠我回味一輩子了。」
她再度邁開腳步,走出他的視線。
曉潔看著攤在床上的衣服,拿起小刀,毫不遲疑地劃開她的手指,鮮紅色的血液迅速流下,滴在她事前準備好的小碟子裡。
她沾了沾血,一字一字地寫下清零告訴她的咒語,帶著深沉的仇恨,全心全意地寫下詛咒他的文字。
夜晚變得不再讓人覺得無助,反而令她期待。在她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地將鮮血畫在那早已觸目驚心的血衣上時,最後一刻終於來了,咒語只差一句就能完成,而最後的步驟是要讓他怎麼痛苦地死去。
曉潔想了想,她不要他太早死去,她要他一點一點地、一絲一絲地感到死亡的來臨,她要他支離破碎地死在街頭!
她緩緩地寫下她為他安排的死法,滿意地看著她一手完成的詛咒。
這一夜,曉潔帶著復仇的滿足,安靜地進入她久違的夢鄉。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講台上的老師,再過幾小時,他就會成為她記憶中一個不再哀傷的回憶,她要看著他死,在她面前極端痛苦地死去!
放學後,她靜悄悄地跟在老師的後面,他正哼著歌,漫步走在校園裡。
到了校門口的馬路邊,四下無人,只有車子來來回回地呼嘯而過。
快了,就快了…他正等著紅燈,準備走向對面的停車場。
一輛大卡車自遠方直直開來,遠光燈照著他睜不開眼,他抬起一隻手想要遮蔽光線,卡車駛得更近了。曉潔一雙瘦弱的小手直直推向他的背。
碰地一聲,之後是一陣緊急的剎車聲,卡車司機在看見他突然衝出來時就踩下剎車,但一切還是來不及,老師就在緊急剎車中被拖行了十幾公尺。
他沒有死,他的下半身已被輾得腸肚臟碎,兩隻腳以怪異地方式斷成數截,內臟帶著血肉連著上半身,隨著他被壓碎的心臟攪和在一塊,但他還沒有死。
他眼睛看著前方的曉潔,她冷酷地、殘忍地看著地上這具快成屍體的老師。
「救…我…」他滿是鮮血地向她呼救。
「懺悔吧,這是你應得的…」她嘴角微揚地宣佈他的報應。
她不知道她突然的一推是咒語的一部分,還是出於她自己的意願。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真如她所詛咒的,慢慢地、痛苦地死在這冷清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