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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心在此岸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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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此岸泊

沿著海岸線流浪的那些日子,我心如舟,總感覺找不到可以擱淺的沙灘,總感覺那時漲時落的潮頭會打碎或者沉沒一個夢。因此,在許多個落霞的黃昏,我都會把心折成一彎月牙,系向蟾宮的桂花樹上,等我歸家的那天,帶它一起返航。
  人在紅塵,如舟行水上,總會被浪刀濤劍雕刻出一些深深淺淺的滄桑;歲月如洪,漸漸地磨平了額頭的棱角,沖淡了雙鬢的黑髮,人生注定是一次孤獨的航行,讓我在一個個孵化寂寞的日子裡躑躅又徬徨。而風中的一些故事總是在一張橘黃色的帷幔中沉入寧靜,又在一片丹紅色的輕紗裡浮出塵囂,用夢幻般的色彩引誘著我,讓我一次又一次地向著遠方的遠方眺望,並懷著美妙的想像樂此不疲地漂流。
  日子多了,便習慣了流浪的生存方式,漂泊似乎也不再意味著憂愁和悲傷。我只是一葉小舟,從早晨的這個碼頭啟程,卻不知道傍晚會在哪一個埠頭靠岸。航行似乎是我人生獨一無二的內容,而我似乎只有在一次次疲憊和舒適的交替行走中,才會讓心靈擁有一些充實的安慰,才會感覺到生命不是飄浮在雲中,而是行走在地上。我就這樣漂泊著,沒有誰能夠改變我這樣行走的狀態。夢在遠方,舟是不繫之舟,槳是無揖之槳,而心,何處是它的泊岸?
  也許冥冥之中,命運會給你一個路徑,讓你在山重水復的迷茫中,驀然發現,夢並不都在遠方,有時它就站在你現在停泊的地方等待你。這是我在結束漂泊之前的那一夜裡悟出的生命箴語。
  仍記得那個寂靜的夜晚,我乘坐的那隻小船由於出現故障被泊在一個有著蔥綠草木的小洲旁。深夜,我躺在狹小的船艙裡看星星,聆聽美麗的風聲從江面上走過,突然有一種美妙的暗示從黑暗深處傳來,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我,要有些事情發生了。雖然我無從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又會是什麼樣的理由,但是,那接近醉意的聲音,從寧靜中逐漸靠近我,讓我惶恐又驚喜。我想逃離,而心卻停在那裡,不願離去。
  月亮爬過水面,用銀亮的語言向天空描述著大海的深沉,我走出艙口,登上四面環水的綠洲,在一塊乾淨的岩石上坐下,濕濕的草地如綿軟的地毯,又如一席清越含蓄的夢,將我帶到了一個詩意朦朧的意境中。月光是溫柔的手指,在銀藍色的海面上彈撥著優美的旋律,我沉醉在月光和海水組成的銀藍色夢幻裡,讓思緒做輕快的舞蹈,讓月光撫過我的身體和靈魂,我聽到一個深沉有力的聲音從海的深處走來。
  閉上眼睛,聆聽月光的柔情泊滿我的周圍,你銀藍色的海水,一次次地拍擊渚岸,那有力的聲音,如血液撞擊脈管,在一陣陣抽搐的激動裡漲滿愛潮,熱烈地刺透耳膜闖進心扉,一陣眩暈如浪,掀起我摺疊已久的心帆,我再也無法抑制平靜的思緒了。於是,在你如夢如幻的美妙絕倫的玄境裡,我不再拘謹,不再羞澀。我褪去所有虛偽的外衣,赤裸著靈魂,把生命交給你,把所有蘊滿乾淨的情感交給你,讓你飽含深情的目光淹沒我的一切,讓你深情溫暖的手攬過我的肩頭,帶著我穿過曠闊的風,在紅塵中作浪漫地飄逸。
  原來飛翔的感覺竟是如此醉人,好像整個世界只是為你我而生,那時而清新時而模糊、時而深沉時而激揚的濤聲,如一團團騰挪跌宕的火焰,讓我的情感在潮漲潮落裡更加豐滿而多情。在飛翔裡,我體會到了做一隻鳥或者做一條魚的快樂。你的氣息輕重有致地按摩著我的肌膚,讓我在無法描述的顫動裡逐漸忘卻塵世的慾望。原始的純真是一具赤裸的聖體,讓世界擁有了無暇的美麗。
  你徐徐疾疾的聲音猶如逼退黑暗的月光,讓我在柔韌的潮水裡,把豐腴而光潔的靈魂交給神聖的夢想,那時,我沉醉在一片溫柔的銀藍裡,聽憑一種蘊含生命的力量,從你洶湧的體內湧出,如注如潮如浪地包裹了飢渴的慾望,情感如釋放的火焰燃燒成一輪光環,將我的軀體包裹成一朵蓮花,植入空明的天堂。這時,美麗如潛入水底的鳥兒,亦如穿過枝頭的魚兒,在夢幻裡放飛快樂。濤聲如浪,在幸福的翻滾中濺起美麗的浪花,一次次打濕了茂盛的草地。生命化作天地之間的氣息,分不清你的形狀我的顏色,最後在一陣穿雲徹谷的濤聲中,一個溫馨美麗的世界從此不再寂寞。
  夢想是個很玄幻的東西,它總是用神秘的色彩誘惑著你,讓你以為它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神話,似乎不抵達天地原始的混沌,心就找不到純真的靠岸。而當濤聲平息了所有的激動,我偎在一片深藍色的寧靜裡,重新審視一隻小舟漂泊的過程,驀然發現,夢想就在此岸,只是我們沒有以一種虔誠的姿勢靠近它。悟了此中真意,我將心泊在此岸,不再向遠方的岸口漂泊。
  幾年過去了,這片心泊的地方,已經茂盛出蔥鬱的叢林,綻放出誘人的花朵,這裡有草地、鳥語和雞犬的鳴唱。還有一所小木屋。在許多個春暖花開的日子,我面朝大海、放飛心靈,遠處山寺清涼的鐘聲牽引著月光推開門窗,走進一案清卷,在一個寫滿恬靜的故事裡,點亮一盞燈,等待一顆流浪的心,在此岸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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