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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情人耍心機 作者:黎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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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情人耍心機 作者:黎孅

楔子

  原本以為,過了這么多年後再次見到她,他的心不會因為她而再次激烈的跳動。

  可事實證明他錯了,而且錯得徹底。

  現在胸口那一聲聲劇烈的心跳聲,證明了他對她舊情難忘。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初博士,我為你介紹。」高大英俊,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強者氣勢的男人,熱絡的對他笑道,並介紹身旁穿著華麗和服的嬌小女子。「這是我的妻子,天間陽子。」

  初詠清作夢也沒想到,再次見面,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

  「妳好。」回以流利的日語,強忍著傷痛力持鎮靜,他以最疏遠的態度面對她--他此生唯一動心的女人。

  天間陽子淺淺一笑,優雅的鞠了個躬。「好久不見,清。」她回以字正腔圓的中文。「我一直很想念你。」

  她語氣裏濃厚的感情讓他渾身一震。

  她怎么能這么殘忍?

  帶著已婚的身分,在深愛她的他面前告訴他,她有多想念他。

  她明明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了,為什么還這么殘忍呢?

  難道她不知道,聽見她這么說,他只想不顧一切的把她擁進懷裏,管她現在的身分是不是他老板的妻子。

  「陽子,聽說初博士和妳是舊識,妳得替我好好招待他,嗯?」天間徵行親昵的捏了捏她的小手,輕聲交待。

  「我會的。」她柔順的應答。

  他們夫妻之間親密的小動作,看得初詠清眼紅。

  握住拳頭,他按捺住衝上前分開他們兩人的衝動,在心中告訴自己:初詠清,你沒有權利介入他們夫妻,你不夠努力,不夠條件足以讓陽子幸福!

  但是天殺的,他好羨慕天間徵行可以擁有她,而他努力了十年,好不容爬到今天的位置,但她……

  他早就失去她了!

第一章

  左彎右拐的巷道內,數名穿著制服的高中生將一個穿著與他們不同制服的男孩逼進死角,臉上露出不善的詭笑。

  「你就是芳連的初詠清?」

  「嗯。」名叫初詠清的男孩,有一張非常英俊的臉龐,眼睛大而深邃,眉毛粗且濃密,鼻梁挺直,嘴唇薄,但看起來很適合笑,而就連普通的白襯衫、黑色長褲制服穿在他身上,也顯得特別好看,再加上他那層次分明的異色頭發,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危險,但也好有型。

  不按照校規規定把制服穿整齊,襯衫的扣子解開兩顆,衣襬拉出,至於不能帶項鏈、耳環到學校的規定--

  屁!

  套著皮繩的金屬十字架垂挂在胸前,左耳上挂了一個銀制耳扣,他的打扮和現在站著的三七步,就像在身上刺了「我是壞學生」五個字。

  「找我有事?」初詠清懶懶的抬頭看他們一眼,不把堵住出路的五人放在眼底,一點害怕的神情都沒顯現在臉上。

  「聽說你很囂張啊。」帶頭老大嘴裏叼根煙,吸了一口後往他臉上吐出,示威的意圖很明顯。「給你個小小的警告,樹大招風,當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臭死人了!初詠清皺了下眉頭。

  他不討厭人抽煙,但是他討厭煙味,這半路冒出來的人還真是沒、禮、貌!

  他皺眉的表情讓其它人發出低低的訕笑,以為他感到恐懼。

  可惜,他初詠清從來不怕打架,就算對方五對一想圍毆他,他也不感到害怕。至於緊張,那當然的,因為打架會讓他腎上腺素激增,興奮異常。

  「關你屁事!」初詠清譏誚地瞥了他們一眼,冷哼一聲。

  不外乎就是忌憚他日漸壯大的聲勢,來給他個下馬威罷了,這種陣仗他見多了,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你是什么態度?」對方被初詠清不馴的態度惹毛了,嘴上叼著的煙往地上一丟,用腳踩熄,一手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到眼前。「有種再說一次。」

  「說幾次都可以。關你屁事!」初詠清什么都沒有,就是有種。

  回應他的是一連串的咒罵,以及猛然往他俊顏揮來的虎拳。

  他硬生生的挨了一記拳頭,嘴角立即泛出血絲,接著,五個大男孩一涌而上。

  「你再囂張啊!我今天就告訴你囂張的代價。」

  初詠清冷笑了下,以手背抹掉嘴角的血絲,眼神散出異採。

  來一個,他打一個;來一雙,他打一雙,五個--

  一樣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他初詠清之所以出名不為別的,而是他驚人的打架實力,就算以一抵十,他依然應付得過來。

  當最後一個人被他打倒在地後,初詠清轉頭吐掉嘴裏的血腥。

  「搞清楚狀況再來找我麻煩。」他丟下這一句話便瀟灑的走人,一轉出小巷,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媽的!我的臉一定慘,回去肯定被湘和媽念死,真衰!」

  天下怕地不怕的他,世上唯一怕的人只有親愛的母親,和雙胞胎姊姊初詠湘。

  至於老爸?哈!只有打架的時候他才會怕死了老爸的變態招數,所以說,他這一身了得的打架功夫,還真要感謝老爸從小訓練得宜。

  緩緩的走在狹小的巷弄裏,左拐右彎,但始終走不出去。

  他迷路了!

  「Shit!」他低咒連連。

  剛才讓尋釁的一夥人逼進巷子裏,根本沒留意路況,才害他這會兒迷了路。

  說出去真是丟臉死了,瀟灑帥氣的他、打架無人能敵的他,竟然是個大路癡!

  他繼續左拐右拐,沒有找到離開這小社區的路,卻又走到另一條死巷,正好,死巷內上演著一場非常灑狗血的劇情。

  不是圍毆,而是一群見色心喜的高中生和幾個流氓,團團圍住兩個穿著水手服的可愛小女生調戲,還可以清楚的聽見男人的大笑和女孩的尖叫聲。

  「走到哪裏都會遇到禽獸。」初詠清聳聳肩,調轉方向往回走,不想多管閒事。

  他剛剛才打完一場架,恐怕沒那么多體力為了英雄救美再打一場,但是,通常都是事情找上他,他從來不去惹事,真的!

  「有人!」調戲女孩的共犯之一發現了他的存在,登高一呼,讓同伴們提高警覺。

  「站住!」

  初詠清背脊一僵,嘆息低語,「我就知道。」麻煩又再次找上門了。

  「你是誰?」

  「路人。」他淡淡地轉過身回答,笑笑地道:「你們繼續,我什么都沒……」

  原本他想說什么都沒看到,但是他這么一回頭,不巧的讓他看見被包圍住的兩個嬌小女生,稚氣未脫的小臉上布滿淚水,身上的制服淩亂,其中一個女孩子的袖子被扯掉一邊,露出纖細的臂膀,兩人害怕的抱在一起哭泣。

  這絕對不只是搭訕而已!

  憤怒讓初詠清臉上的笑容消失,眼神也變得危險。

  「八個男人對付兩個小女生,不覺得自己很沒種嗎?」他忘了剛才才打過一場架,他一邊按著手指關節,一邊走向他們。

  「沒人告訴你少管閒事嗎?上,打得他忘了今天發生什么事。」箝制住女孩的頭頭命令同伴們出手。

  三、四個高頭大馬的男人面露不善地朝初詠清走去,狠狠對他揮拳。

  「算你們倒霉。」初詠清腰一彎,閃過第一道攻勢,再立刻回以一拳,便把第一個朝他揮拳的男人撂倒。「我初詠清生平最痛恨男人欺負女人,你們做的好事,正好讓我想好好教訓你們一頓。」他把手指關節按得喀喀作響,一臉噬血的表情。

  「初、初詠清?!」眾人聽見他的名字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芳連的……初詠清!」

  「就是我。」他踩著氣勢磅礡的腳步,像個戰神般握著拳頭走向他們,一拳一個,毫不拖泥帶水的以最狠厲的勁道撂倒朝他打來的人。

  最後剩下三個,他們互使了眼色,手腳很快的拿了童軍繩綁住兩個女孩的手腳,還以膠布貼住她們的嘴,不讓她們發出聲音求救。

  他們企圖逃離!初詠清見狀發了瘋似的衝向他們,亟欲阻止,沒料到其中一人突然朝他撲來,把他壓倒在地,兩人扭打了起來,而另兩個男人則把女孩扛在肩上,拔腿就跑。

  那兩個女孩被帶走,那么下場……初詠清根本不敢想象。

  他必須救她們,但是現在壓在他身上的男人一身蠻力,他無法掙脫,沒辦法,他只好使出任何男人都無法承受的一擊。

  「別怪我。」他出聲警告,弓起膝蓋,朝男人的鼠蹊部一擊。

  對方的慘叫告訴他,他成功了,三兩下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他朝女孩們消失的方向跑,拐過好幾個巷子,總算讓他看見其中一人。

  「住手!妳這個瘋女人。」使勁甩下肩膀上的女孩,男人痛呼。

  原來是女孩嘴上的膠布松了,讓她逮到機會,用她銳利的牙齒,咬得對方不得不放下她來。

  一放下她,男人便氣得抓起她的頭發,手揚得老高--

  「你打下去試看看。」初詠清冷聲喝道。「你敢動她,我會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男人驚訝的轉頭看向初詠清,意外他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追來,而也因為這么一個意外,讓他手裏的女孩又一次逮到機會,用頭撞開他,而初詠清也立刻朝男人的太陽穴補上一拳,男人應聲而倒。

  「妳沒事吧?」初詠清連忙解開女孩手上、腳上的童軍繩。

  「拜托你,快去救陽子。」女孩乞求著。「她被另一個人從那個方向帶走了,救她,拜托你。」

  「陽子?」日本人?看清她身上的制服,他才發現,她們是日僑中學的學生。

  「拜托你把陽子帶回來。」女孩眼淚掉了下來,跟剛才潑辣的模樣差距甚遠。「她什么都不懂,如果她怎么了,我……我也不要活了。」

  「別哭。」初詠清皺眉,他最怕女人哭了。「妳快離開這裏,去找人幫忙,記得一定要去報警,我會把妳的朋友帶回來的,別哭。」

  「好。」女孩笨拙的擦去臉上的淚水,站起身來。

  見她一身狼狽,他於心不忍的把身上的薄夾克脫下來丟給她。「穿上,妳的樣子好難看。」

  「謝謝……」女孩流下感激的淚水。

  飛快的叮嚀她快些離開之後,他腳步不敢多做停留,往她指示的方向跑去,跑了好幾條巷子,終於追上他們。

  見男人將女孩抱上轎車後座,他上前拉住男人,迎面就是一拳,「你要帶她去哪裏?」

  他瞄了一眼,躺在車後座的女孩昏了過去,男人手上則握著一條白色手帕,空氣中傳來一股化學藥味……是俗稱哥羅芳的迷藥!

  童軍繩、膠布,迷藥,這三種東西讓他心頭閃過一個念頭。

  這不是一群男孩欺負女孩這么簡單而已,極有可能是--綁架!

  男人見他一時放松,眼眸閃過一抹精光,把沾有哥羅芳的手帕丟向他,然後從腰間掏出一把瑞士刀,動作飛快的抵住他的喉嚨。

  「我只是拿錢替人辦事,我也不想惹麻煩,誰教你要多管閒事呢?所以也別怪我。」

  初詠清知道,眼前的男人跟剛才被他打倒的人不同,從剛才幾個動作就能看出,他也會打,而且很能打。

  不好對付,只能智取。

  「我也不想惹麻煩。」初詠清笑道。「只是我看不過去一群大男人欺負兩個女孩子,如果你有女兒或者是姊妹,你會懂的。」如果是他們家湘遇到這種事情,不論上天下海,他們初家的男人都會找出膽敢碰湘的人。

  就因為抱持著這種心態,他才會改變了原本不想管事的心意,見義勇為。

  「年輕人,逞英雄得看時機,你好像沒看見我架在你脖子上的刀。」男人回以一笑,手上的力道加重,刀子也深入他的頸子。

  原以為會看見一個跪地求饒的男孩,但沒有,男人頗意外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而順著刀鋒滑下的鮮血卻是那么的怵目驚心。

  「在你殺我之前,我還是會把你撂倒。」話還沒說完,男人就感覺到掌心虎口一陣刺痛,握著的瑞士刀掉落地面,他的手不知何時被握住,扭成奇怪的角度,然後他聽到喀一聲--

  手骨硬生生被折斷,他頓時臉色一白,痛昏過去。

  放開男人,初詠清松了一口氣。「還以為老爸教的小擒拿不會成功,想不到還挺有用的。」說著,他伸手去觸碰脖子上的傷口,手指沾染到不少紅色鮮血,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又流血,回去一定死得很難看。」他搖頭嘆息,可以預見回到家被媽媽和姊姊圍攻的場面,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慘。

  而轎車後座的女孩,情況不會比他好到哪裏去,她的臉上有明顯的瘀青和五指印,可能是剛才掙扎引起那群男人的憤怒,既而動手打她。

  她身上原本幹凈的制服如今殘破不堪,連粉色胸衣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反應是立即的,初詠清馬上脫下身上最後一件蔽體的制服襯衫,覆蓋在她身上,然後抱起她。

  哥羅芳的藥效還沒有退,而他不能把她留在這裏,太危險了。

  正當他舉步要離開的同時,一道刺目的光線探來,接著是尖銳的哨子聲,待他視線適應光線,正好看見黑色警棍朝他襲來……

  那是他昏過去前最後看到的景象。

第二章

  初詠清讓父親從警察局帶回家時,內心一陣忐忑,不知道回到家裏媽會怎么對付他?

  平常打架常常被請到學校就算了,這回還鬧到警局,依他對媽的了解,回到家後他恐怕不會太好過。

  記得老爸來接他時,還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唉!好自為之吧。」簡直把他嚇死了。

  「來,清,這是豬腳面線,趁熱吃哦!」

  才走到院子還沒進家門,一碗香味四溢的豬腳面線就端到他面前。

  媽對他這么溫柔,一定有問題!

  「媽,我知道錯了,不要毒死我。」初詠清立刻認錯。

  「誰要毒死你?」初媽媽沒好氣地笑道,「媽是幫你去去霉氣。警察局打電話來致歉,說很不好意思誤會你是壞人,把你打昏銬回警局。」

  「清,你是英雄喲。」綁著兩根粗大麻花辮,鼻梁上挂著一副醜粗框眼鏡的初詠湘興奮地抱住弟弟,一點也無法想象,全身上下只有一個拙字可以形容的她,和帥氣的初詠清是一對雙胞胎姊弟。「你英雄救美的事跡我都聽說了。清,我都不知道你打架那么厲害,一對八耶!哇。」初詠湘崇拜的看著弟弟。

  「這么說來,豬腳面線是煮來慰勞我的,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初詠清看見媽媽和姊姊用力的點頭,這才松了一口氣。「早說嘛,嚇死我了。」他連忙搶過面線,囫圇吞棗的吃了起來。

  一放學就被人拖到巷子裏打一架,接著又見義勇為的英雄救美,而且跟電影演的一樣,每次到男主角把壞人打跑了,警察才會出現。

  唉!最後一刻才出現就算了,怎么還把他當成壞人?

  真是冤枉!

  他清醒的時候已經在警局裏,還被當成同黨關進拘留室,令他錯愕不已。

  還好受害的女孩之一向警方說明他的無辜,不然恐怕下半輩子他就得在牢裏渡過了。

  他記得那個女孩子叫亞美,宮城亞美,才高一,而另一個被哥羅芳迷昏的女孩則被送到醫院。

  聽說那女孩的背景不簡單,是個千金小姐,他不知道她的情況如何,不過應該是沒事才對。

  好不容易等到老爸到警局接他,回到家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他餓得前胸貼後背,現在吃到撐才是最主要的事。

  「慢慢吃,別噎到了。」初媽媽溫柔地說,連忙捧來一杯冰紅茶,怕他被面線噎到預備著。

  「媽,如果妳每天都對我這么溫柔就好了。」初詠清感嘆道。

  「如果我可以一個月不因為你打架被你們教官請到學校去,我會每天對你這么溫柔,乖兒子。」初媽媽笑著拍拍他的臉頰。

  「嗯……這個我不能保證。」初詠清低笑。

  初媽媽的反應是「溫柔」的賞了他一記爆栗。「那還想指望我對你溫柔?」

  「哈哈!」他幹笑兩聲,三兩口吃光面線,再一口氣喝光冰紅茶,然後滿足的嘆息。「媽,我好餓,還有沒有吃的?」

  「有啊!等你洗完澡、擦完藥之後去買回來。」在一旁的初詠湘笑說。「清,快去洗澡,我去準備優碘等會幫你擦藥,還有,我宵夜要吃臭豆腐和大腸面線。」

  「又、又是我去買宵夜?!」初詠清瞪大眼睛。「為什么不是妳買回來給我吃?我今天很累耶!」一點體貼的心意都沒有。

  「誰教你比我晚五分鐘出生。」她回頭睇了他一眼。「當弟弟的就要認分一點嘍。」

  「妳……算妳狠。」他雖然忿忿不平,但也只能容忍。

  這是從小到大的教訓,不能惹姊姊生氣,不然一向沉默寡言的老爸會對他痛下毒手。

  吃完面線走進家門,他立刻進浴室洗凈一身塵埃,但是熱水淋到臉上傷口的那一刻,他差一點痛呼出聲。

  「媽的。」從浴室的鏡子中看自己的臉,他這才發現原本英俊的臉腫得像豬頭。

  可不是嗎?一連打了兩場架,就算他再藝高人膽大,還是有吃鱉被打到的時候,這下好了,明天到學校肯定又會被教官追問他幹了什么好事。

  洗完澡步出浴室,初詠湘已經拿了急救箱在房裏等著他了。

  但是她一點也不溫柔,替他擦藥的力道非常重。

  「輕點、輕點,很痛耶!」他唉唉叫。

  「別吵!你還沒說完,」初詠湘橫眉豎眼的,逼他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

  他拗不過她,只好乖順的告訴她事情發生的經過。

  「原來你連續打了兩次架。」她眼睛瞪大。「難怪你今天挂彩比平常更嚴重,我還以為是今天的對手很強呢。」

  「我原本不想管事的,但是看到他們幾個大男人對兩個女孩子做出那種豬狗不如的事,我就一肚子火,想也沒想便衝上去胡打一頓,現在想想,我運氣還真是好,如果他們手上都有武器,恐怕被送進醫院的人就是我了。」事過境遷,初詠清冷靜下來思考,才發現自己的舉動似乎太過愚勇。

  勇敢是一回事,但不思前想後的結果,通常是把自己逼進另一個死角。

  當不當得成英雄是其次,重點是,他那么做,能不能救得了別人也同時保全自己呢?

  其實當時有更好的辦法--先報警,再拖延時間,如果他早一點報警,就不會害得那兩個女孩遍體鱗傷了。

  想起傍晚抱在懷裏的嬌小女孩,臉上那清晰的五指印和點點被毆打的痕跡,都讓他深深自責。

  「人在危急的時候哪會想這么多?你也是心存善意要救人啊,別自責了。」初詠湘了解地安慰弟弟。「最重要的是那兩個女生平安回家了。說到那兩個小女生,清,聽說她們是日僑中學的學生,日本人啊?」

  初詠清聳聳肩。「好像是。」

  「叫什么名字?」初詠湘好奇的問。

  「不知道耶,其中一個好像叫什么亞美……哦,宮城亞美,另一個好像叫陽子的,我忘了。」對於記住女孩子的長相和名字,他向來不拿手。

  「是哦,忘了就算嘍,好了,藥擦完了。」初詠湘開始收拾急救箱。「清,你可以去買宵夜了。」

  「什么?!現在還要出門買宵夜。」他眼睛瞪大。「已經十二點了耶!」

  「我明天要考物理,要看書到兩點才睡,正好等你買臭豆腐和大腸面線回來給我吃。」她朝他甜甜一笑。「快去吧!」

  「妳、妳這狠毒的女人!」他全身都在痛,竟然還不體貼一點。

  「哈,差遣英雄的感覺還真是不賴呢。」她一臉沾沾自喜。「還不快去?」她脹一睨。

  「是是是,我馬上去。」他除了認了,還能怎么辦?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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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臉上的傷果然引起教官高度關切,把他叫到教官室問話--

  關切是好聽一點的說法,事實上,教官根本就是逼供,任憑他說破了嘴仍然不相信他說的話,直到一通救命電話轉到教官室,他才無罪開釋。

  「原來你昨天救了日僑中學的學生。」挂掉電話後,教官對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初詠清,你知道嗎?你不止救了那兩個女學生,還阻止了一樁綁架案發生。對方是長島集團的千金小姐,你見義勇為的行為應該記大功兩次。」

  初詠清聽了差一點嚇掉下巴,這樣就記兩支大功,還對他這么和顏悅色?

  「噢……好,謝謝教官。」除了謝謝之外,他真的說不出第二句話來。

  一夕之間,他從師長眼中的黑羊變成了英雄,課堂上老師一定會把他叫起來好好誇獎一番,這情況簡直把他給笑死了。

  回到家後,他立刻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雙胞胎姊姊。

  「因為他們看走眼啊。」初詠湘哈哈大笑。「如果他們知道其實你是金頭腦,可能會嚇掉下巴吧!」

  可不是嗎?初詠清的在校成績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滿江紅。除了體育之外沒有一科及格,不過如果芳連高中開一門打架課,他絕對是高分通過的那一個。

  其實初詠清的智商是最全家最高的,他們的父母在同一所國中任教,母親教健康教育,父親教生物,一直以來這兩科都不是聯考和現今指考的考試重點,所以兩個人在學校的地位不比其它熱門科目老師,但是他們很能自得其樂,把心思放在喜歡的研究上,不因為所任教的科係而局限,他們是一對非常博學多聞的父母,而且現在皆在攻讀個人的第二個博士學位。

  優生學是有一定的道理,初詠湘是第一女中的女狀元,拿第一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但初家卻出了一頭黑羊--初詠清。

  他既沒上建中,更沒考上國立高職,反而撈了一所私立學校就讀,怎么都覺得他是異類。

  但事實上,他是為了能好好打網球,才進芳連高中的。

  「哈!等後年指考成績下來,可能老師們都會以為我作弊吧。」初詠清也覺得好笑的笑了出來。

  師長們還是會以成績來評論一個學生的好壞,他很慶幸他的父母不會,只是當他拿回滿江紅的成績單,他爸媽會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再三確定那是他的成績單之後才蓋下印章。

  誰教他的功課一向比湘好,爸媽會不敢相信也是正常的。

  「為什么我總覺得你很喜歡讓人跌破眼鏡?」初詠湘搖頭嘆息。「清,你這樣很不道德呢。」

  「哈,說我前先看看妳自己,湘,妳的樣子真是醜、死、了!」他邊說邊拉她的麻花辮。

  「不要拉我的頭發。」她一邊說一邊搶回被弟弟握在掌心的辮子,拉扯間不小心把鼻梁上的眼鏡撥掉了。

  一張和初詠清一模一樣的清麗小臉頓時出現,只可惜她的高度近視讓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能瞇著眼摸索。

  「清,把我的眼鏡找出來。」她命令。

  「湘,拜托妳換隱形眼鏡好不好?妳載眼鏡的時候真是醜死了!」初詠清嘆道。

  「我哪來那么多時間保養隱形眼鏡啊?拿來啦!」摸到他手上握著她的眼鏡,她兇狠的一把搶回來,迅速載上。

  「唉!出門別說妳是我雙胞胎姊姊啊。」他再度嘆氣。

  她念書念傻了,一點都不懂得要打扮自己,真是枉費老媽生給她那張漂亮的臉蛋。

  初詠湘以手肘狠拐了下他的肚子,讓他痛得彎下身子。

  「妳、妳……還是那么狠毒!」果然,念再多書也改變不了她生性殘暴的一面。

  「那是對你我才會露出真性情啊,親愛的弟弟。」她露齒而笑,把眼睛調回電視,認真的看著新聞。

  這時,一則新聞吸引住她的注意力,那是一家由日本引進臺灣的甜甜圈專賣店首賣盛況,而且排隊得排三小時才買得到美味的甜甜圈。

  女人永遠有第二個胃可以裝甜食,尤其嗜甜食如命的她又怎么會放過這個嘗鮮的機會,但是排隊三小時……三小時她可以背好多英文單字耶!

  初詠湘眼珠子一轉,把主意打到弟弟頭上。

  「清……」她拉長尾音,語氣極盡撒嬌。

  「幹么?」初詠清提高警覺。每回她這么喊他,就一定有企圖,而且她的企圖都會讓他很慘。

  「我想吃甜甜圈。」她露出甜美的微笑。

  光看她的笑容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排隊三小時,妳瘋了嗎?我才不去。」況且那家甜甜圈專賣店在天母,他才沒那么勤勞。

  「好啦,清,我想吃啦。」初詠湘整個人黏上去,死纏住他。「買給我吃啦,好不好嘛。」

  「不好!」他堂堂男子漢,怎么可以為了區區一個甜甜圈,混在女生堆裏排隊三小時呢?

  不幹!他不做讓自己不帥的事。

  「清……」

  「說不要就是不要,要吃自己去買,我是死也不會呆呆的排隊三小時,就為了買什么鬼甜甜圈給妳吃,妳、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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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他還是來了!

  嘆息三聲,頂著大太陽,初詠清站在排隊隊伍中緩慢的前進,等待進入店裏購買甜甜圈。

  指示牌上頭寫著只要再等十五分鐘,但是,他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還是不見隊伍有往前移動的跡象。

  太陽好大,人好多--買甜甜圈的女生好多,很多女生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唉!他也不想好不好,誰教湘每天在他耳邊用很哀怨的語氣說著甜甜圈三個字,他只好來這裏傻傻的排隊。

  最終他還是心軟,嗚……他被湘吃定了。

  想著,他的臉色變得陰沉,眉頭也跟著皺起來,樣子變得有些兇狠,讓人不敢靠近。

  這時,一個細微的觸碰讓他轉頭,看見了一張這輩子他見過最可愛的容顏。

  「我記得你。」她說。

  拉住他衣角的女孩身高不到他胸口,非常的嬌小,但她亮晶晶的眼睛和笑起來時露出來的兩顆小虎牙,讓人見了就覺得舒服。

  但是她的口音……她的中文,聽起來怪怪的。

  「我認識妳嗎?」用這么有禮且溫柔的語氣問她,連初詠清自己都嚇了一跳。對不認識的人,他一向很冷淡的。

  一定是因為她很可愛的關係,哈!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男人。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陽子。」長島陽子秀氣的眉毛攏起,一臉很受傷的模樣。

  「陽子?我沒有日本朋友,妳認錯人了。」

  「我沒有認錯,是你忘記了。你叫初詠清,對不對?」陽子的小手原本是輕輕扯著他的衣角,現在則是握著他的手,一副怕他離開的模樣。

  被她牽著的感覺--不賴耶!

  他向來不準「女友們」碰他,連手都不準牽,但是眼前這個嬌小的日本女生握住他的手,他不感到討厭,反而覺得可以繼續下去。

  「不過,妳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他感到意外。

  「我當然不會忘記救命恩人的名字和長相嘍!你忘了啊,兩個星期前幸好你救了我們,不然我和亞美肯定被綁架了。」

  經她這么一提,初詠清想起來了。

  「妳、妳就是那天……」他腦子倏地閃過她無力躺在他懷裏,遍體鱗傷的虛弱模樣。「妳還好吧?沒、沒事吧?」雖然現在對著他笑的小臉完美無瑕,一點小細紋都沒有,但他仍不放心的問著。

  「沒事,我跟亞美都已經回到學校上課了。那天真的很謝謝你,也很對不起,讓你被警察誤會了。」她好抱歉地頻頻對他鞠躬。她聽亞美說,他救了自己之後,被後來趕來的警察誤以為是綁匪,用警棍打昏。

  真是一百句謝謝也不足以表達她對他感謝的千萬分之一,要不是他見義勇為……恐怕她和亞美都被淩辱了。

  從那一天起,亞美就把他視為偶像,每天把他挂在嘴邊,她也一直想找機會跟他說謝謝,而且爸爸給他的達謝厚禮都被他退了回來,她一直把這件事情記挂在心上。

  想不到今天會在這裏遇見他,剛才她還以為看錯了呢!

  「妳沒事就好了。」初詠清微微一笑。「別把這件事情挂在心上,任何一個人看見都會出手幫忙的。」

  「但是沒有人像你這么勇敢啊!」陽子心無城府地笑。「連我爸爸都說,你很勇敢哦。」

  不知為何,聽她可愛的說話語氣就讓他心情愉悅,不自覺露出笑容。「再說我要害羞了……咦!為什么妳一個人出來?」

  她是長島集團的千金小姐,通常大戶人家不都很保護小孩的嗎?何況才發生過綁架事件,不是該對她看管更嚴,怎么會放心讓她一個人出來?

  「我跟亞美一起來的,本來家裏不讓我出來,是我再三答應不跟陌生人說話,不到人煙稀少的地方,才說服爸爸、哥哥讓我出門,不要有保鏢跟著。」說到這個,陽子嘆了一口氣。

  「那是因為他們擔心妳。」初詠清倒覺得她的家人這種做法沒錯。如果是湘的話,哼!就算她咬他,他也會把她鎖在家裏,不準她踏出家門一步。

  「我知道啊。」她微微一笑,明白家人的用心良苦。

  幸好事情告一段落,案子也順利偵破,犯案的歹徒是聽從他人所指使,原因是最近爸爸的公司參與一個工程競標,挾著雄厚資金和硬底子的工作團隊,競標對他們來說是十拿九穩了,但是對手不甘心,遂才想以綁架她要挾長島集團退出競標。

  「陽子!妳跑那么快幹什么?」亞美氣喘吁吁的跑來,一連串的日語吐出,聽得出來她在抱怨。「我快被妳嚇死了,如果妳怎么了我要怎么跟光哥哥交待?妳好不容易才可以出來耶!」

  「亞美,妳看他是誰。」陽子笑著對好友道。

  「他……啊!」亞美突然發出尖叫,接著興奮得像是看到偶像的小女生,講話結結巴巴,「初、初詠清!你、你好,那天……謝謝你。」原本流利的中文立刻變得很不「輪轉」。

  「嘿,我倒是記得妳。」她是那個比較潑辣的女生。

  「因為我太兇了嗎?」亞美臉一紅。「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不過你放心,陽子跟我完全不一樣,她很有女人味哦!」

  「亞美,妳在說什么啊!」陽子瞬間也紅了臉。

  「因為我看他一直看著妳啊。」亞美笑著拍拍她的肩膀。「陽子,人家救了我們耶,妳是不是該找個機會請人家吃飯?」是妳請,不是我們哦。

  「對哦!初詠清,有沒有空?我請你吃飯,不要拒絕我。」陽子傻傻的沒聽出好友的話中話,邀他一同用餐。

  「我很想,真的,」他苦笑。「但是我得排隊買甜甜圈,不然我姊會殺了我。」

  「甜甜圈?沒關係,我剛才買了兩盒,給你帶回去。」陽子笑著揚起手上的甜甜圈。「這樣你就不用排隊,可以跟我們去吃飯了。」

  初詠清是有一點心動,但是--

  「那是妳們排隊排很久才買到的吧!」他一個大男人怎么能跟女孩子爭這種東西呢?那不符合他的本性。

  「不會啊。」陽子甜甜的笑道。「我爸爸認識這家店的老板,我是直接過來拿的,沒有排隊。」

  原來如此,那他也就不推拒她的好意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其實他也很想跟她一起吃飯,多聊一些關於她的話題。

  他們選了一家咖哩專賣店用餐,兩個女孩子席間都很害羞,不敢和他多說一句話。

  亞美完全是那種小女生見到偶像的心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眼中充滿崇拜。

  但是陽子就不一樣了,她有時候會怯怯的抬頭看他一眼,然後羞澀的垂下頭,看他的眼神,明顯的不同。

  兩個女孩子是完全不同的個性,但吸引他的不是活潑的亞美,而是婉約可愛的陽子。

  「有沒有男朋友?」吃到一半,初詠清突然天外飛來一筆。

  「啊?!」兩個女孩子同時楞住。

  「我有!」亞美率先坦承。「我在京都念國中時交的,現在還在交往哦,是遠距離戀愛呢,但是陽子沒有,如果你喜歡陽子可以追求她哦。」說到最後她還替好友補充。

  「亞美!」陽子紅著臉斥責。「妳不要亂說話。」

  「真的嗎?」他眼睛一亮。「陽子沒有男朋友?」

  「沒有。」她搖搖頭。

  父兄對她的管教很嚴,別說交男朋友了,就連男同學打電話到家裏,也會被追問祖宗十八代,這樣她哪敢交男朋友啊,別鬧了!

  「那太好了。」他微微一笑。「陽子,我對妳的感覺還不錯,我可以追求妳嗎?」他大膽地直道。

  「啊……」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宣告給嚇傻了。

  「中國人有一句俗話,一見鐘情,再見傾心。我對妳應該就是這么一回事。」

  「可是聽人說,在危難中發生的感情不持久耶!」陽子指的是他們認識時,她差點被人綁架而他救了她這一回事。

  「沒試試怎么知道呢?」

  「嗯,有道理。」她同意。

  「所以,讓我追求妳吧!」

  「好啊……」她紅著臉點頭答應。

  「哇!」聽到好友的答案,亞美興奮尖叫。

  「噓,妳小聲一點。」陽子阻止好友誇張的反應。她覺得好丟臉,所有用餐的人都在看他們了。

  「我是在為妳開心呀。」亞美滿臉笑容。「初詠清,我會幫你的,因為你不只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是我的偶像。」

  聞言,他忍不住笑出聲來。「亞美,妳真可愛。」這么單純的女孩子,應該是被家人保護得很好吧!

  陽子和亞美一樣,都是單純善良的女孩子。

  而陽子有權利得到他的專一,而且他願意為她這么做。

  拿出手機,刪掉手機上頭所有女朋友的名字和電話後,初詠清笑著道:「陽子,給我妳的手機號碼。」

  「好。」

  男女交往的第一步,大多是先從熱線你和我開始。

第三章

  每天放學一出學校大門,陽子就會看見初詠清在校門口等她,而她都會很開心的朝他跑去,攬著他的手臂。

  「清。」她會甜甜的喊他的名,旁若無人的親昵倚靠著他。

  還記得第一次他到學校來接她放學時,她整個人楞在校門口,看著對她笑得溫柔的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要不是亞美推了她一下,她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反應。

  一回神,她立刻就尖叫著衝向他,任他抱個滿懷。

  「我以為你昨天在電話裏說今天要來接我是開玩笑的!」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他的出現讓她好開心。

  「我一向不開玩笑的。」初詠清的笑容耀眼。「我來接妳放學讓妳這么開心啊?那我每天都來接妳放學,送妳回家,好不好?」

  「好!」陽子快樂的回應,整個人沉浸在幸福的光環裏。

  而後的每一天,不論風雨都無阻,他一定在她放學時到學校接她,帶她去吃點心,再送她回家。

  亞美不只一次的取笑她,談起戀愛來就像變了個人,而且她們越來越少一起出去了。

  放學後是跟清一起走,連假日她溜出來,也是跟清在一起。

  從小到大,她都被家人眷寵著,不論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媽媽會帶著她到百貨公司買這買那,一點也不在意價錢。

  爸媽就曾經笑說,她未來的丈夫一定要能寵她,而且在物質生活絕不能匱乏。

  清的條件絕對構不上爸媽的標準,但是跟他在一起她很開心,就算一起吃路邊一枝十塊錢的棒冰,她也覺得美味無比。

  「今天去士林夜市逛逛好不好?」初詠清牽著她的小手問。

  「好。」陽子點頭,笑著應好。

  不管是哪裏,她都願意跟他去。

  寵溺的摸著她的頭,掌心感受她發絲的柔細觸感,他最愛看她清湯挂面的清秀發型,加上素凈的一張臉,模樣清新又可愛。

  從來都不知道女孩子是那么的柔軟細致,直到遇到她,他才深刻體會男生和女生的不同。

  每回牽著她的小手,他都會怕自己粗厚生繭的掌心刮傷她的玉脂凝膚,所以總是小心翼翼的珍惜她、呵護她,甚至從來不對她兇。

  要疼愛她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她很容易滿足,只花十元從娃娃機中夾到的廉價娃娃,也能博得她像是得到天下最棒禮物的開心笑容,讓他恨不得為她摘下天上的星星。

  當他們在人潮擁擠的士林夜市裏逛著,兩人的手是緊緊相握的,不時她會回頭給他一個笑容,小小的虎牙煞是可愛,而他則會回以溫柔的微笑。

  交往不過一個多月,初詠清心裏已經有了未來的藍圖,說起來傻氣,但是他已經規劃出未來十年的計劃了,他想跟陽子永遠在一起。

  他認真的想著未來,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

  沒有潑他冷水,陽子也很認真的聽著,與他討論。

  「陽子,妳不覺得我太天真了嗎?」他皺著眉問。

  「不會,我覺得你很認真。」她說出肯定的答案。

  「妳真的相信我?」他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不是嗎?多的是空口說大話的男孩,對女友天花亂墜一番,但什么都做不到,所以現在的女孩子,幾乎都不相信男友所許的承諾。

  「清,我是以結婚為前提,很認真的跟你交往,而且我相信你的話,每一個字都深深相信。」

  她嚴肅的小臉上布滿信任,讓他內心一陣感動。

  「我一定不會辜負妳的。」原本他是受到她可愛的模樣吸引才進而追求,但交往之後,他漸漸被她的個性所吸引。

  她完全不設防,對他百分之百的信任,她認定了一個人,就是一生一世。

  他何德何能受到她的青睞?

  而且才交往月餘,他就聽她說了好幾次「我愛你」。

  不只是大男人的心態被滿足,還有很深很深的幸福感,他發誓,要讓她一輩子都這么無憂無慮。

  「清,我要吃蚵仔煎。」陽子拉著他的手,指著攤販小吃說。

  「好,我們找位子坐。」

  初詠清於是帶著她擠過人潮,找了位子坐下,點她喜歡的小吃,把她喂飽。

  等到他們吃飽喝足,已經快八點了,雖然不舍,但還是得送她回家。

  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坐上開往她陽明山住所的公車,然後再慢慢的步行走到她家門口,輕輕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後,他才回家。

  他們的初吻在交往後的第一個星期天,那天看完電影回到她家門口,突然想吻她的念頭涌現,讓他情不自禁。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們的第一個吻,生澀但甜蜜,在他懷裏顫抖的她讓他好舍不得放開。

  但今天還來不及在她唇上印下甜蜜之吻,就遭不速之客打斷。

  「放開陽子!把你的臟手拿開。」

  嚴厲斥責的吼叫讓兩人嚇了一跳,連忙分開,看著長島家門口高壯的黑影。

  「哥哥。」陽子以日語喚了一聲,躊躇不安的雙手環著初詠清的臂膀。

  糟了,今天哥哥怎么那么早回來?她和清交往的事情沒讓家人知道,現在讓哥哥發現了,怎么辦?

  「放學很久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妳作業都寫完了?」和方才嚴厲的中文怒罵相反,長島光以日文對妹妹道,語氣輕柔,而且字裏行間透露著關心。

  「沒有。」陽子搖搖頭,心虛地回答。

  「那快點進屋子,洗完澡就快寫作業,不會的地方再來問我。」長島光對妹妹下指令,語氣中帶著不容反駁。

  「可是清……」說到清,她就改以中文了。「清,我……我到家了。」她帶著戀戀不舍的眼神凝望著他。

  「那我們明天見,嗯?」初詠清笑著對她道,露出和平常沒兩樣的微笑,不讓她知道其實他深刻的感受到她兄長的敵意。

  「嗯。」陽子婉約的點點頭,踮起腳尖飛快的親了他臉頰一下,然後紅著臉跑進家門。

  而她一離開,笑容立刻在兩個男人臉上消失。

  「我是陽子的哥哥,我叫長島光。」強壓下對初詠清的不滿、厭惡,長島光先自我介紹。

  「初詠清。」他簡單的告知自己的大名,長島光的敵意讓他有所警覺。

  「陽子承蒙你照顧了。」先禮後兵,一直是長島家的作風。

  「哪裏的話,我和陽子交往,一直都是彼此照應著。」初詠清反擊。

  「交往?」長島光微微一笑。「不瞞您說,長島家不會承認你和陽子的交往。」

  他的話讓初詠清一震!「你……」他瞇起眼,憤怒的握拳。

  「怎么,生氣?」長島光將他憤怒的模樣看進眼底,嘴角的笑容擴大。「你以為你有什么條件供陽子優渥的生活?我不希望陽子過苦日子,在她陷進去之前,我希望你知難而退。」他毫不留情的指出兩人之間的差別,並加以重擊,擊得初詠清潰不成軍。

  一時腦羞成怒,讓他失去理智,掄起拳頭就往長島光臉上一揮。

  「我死都不會放棄陽子!作你的大頭夢。」初詠清立誓般吼道,年輕稚氣的臉龐上有著懊惱。

  長島光閃避不及,硬生生挨了這一拳,連退數步才站定,伸手撫向嘴角,指尖觸摸到嘴角的血絲。

  驀地,他大笑。

  「初詠清,這就是你悍衛陽子的方式,以武力?」他搖搖頭。「芳連高中的初詠清還真不是浪得虛名,你說說,你除了會打架之外,還會什么?就憑你那一身打架功夫,能給陽子什么樣的生活?陽子是我最寶貝的妹妹,她身邊的害蟲我會一只只抓起來,親手捏死。」而他就是陽子身邊的害蟲。

  長島光的話像一盆冷水,狠狠的澆醒初詠清。

  「我絕對不會讓陽子跟你在一起。」長島光態度堅決。「你,不夠格。」語畢,他轉身走進雕花大門內,重重的將門關上,也將初詠清抵擋在長島家門之外。

  羞憤的握著拳頭,初詠清全身顫抖著。

  他沒有辦法反駁長島光,他說的話字字刺進他心裏,帶給他強力衝擊。

  此刻他腦海裏所有對未來的藍圖,全部被剛才的一番話給破滅。

  只想著與陽子結婚,是不夠的!

  他不禁自問,在她面前許下的承諾,可有兌現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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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初詠清在陽子學校門口等她放學。

  然而,他的神情卻不如以往清朗,給人感覺很不一樣,好像有心事。

  「清。」輕輕的喚了聲,陽子一向笑容滿滿的臉浮上一層擔憂。

  今天清的表情好難看,一點笑容都沒有,是不是昨天哥哥說了什么傷人的話?

  「陽子,跟我在一起,太委屈妳了。」想了一整夜,這是初詠清最後的結論。

  「你在說什么?」陽子錯愕。

  「妳哥哥說的沒有錯,我不夠格。」他坦然的道,裝出一副輕松自若的模樣。

  「不夠格什么?」陽子板起面孔,嚴肅地問。

  「不夠格追求妳、不夠格擁有妳,我們天生上的條件……我配不上妳。」要一向心高氣傲的他說出這些話,比殺了他還讓他難過,但是為了讓她明白,他只好把自尊心血淋淋的攤在她面前,承認他確實配不上她。

  「所以你的決定是?」她站在他面前,背脊挺得很直,一副不可冒犯的模樣。

  面對她的問話,他前一天晚上演練過數百回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他說不出結束的話,他也不要結束。他喜歡她、深愛她,一輩子都不要跟她分開!

  但是現實的考量讓他猶豫,他真的能讓她幸福嗎?

  「清,昨天晚上哥哥跟我談了很久,他希望我下學期回日本念書。」陽子突然開口。

  初詠清驚訝的瞪大眼,雙掌握住她小巧的肩膀,激動地道:「不,不要離開我!」

  「清。」聽他激動的表白,陽子的眼神不禁放柔。「我也是這么告訴哥哥的,我不要離開你。」

  聽她這么一說,他一顆心登時化了、化了……

  「清,我從小到大沒受過什么苦,在家人的栽培下,我學的才藝不外乎是茶道、插花、古箏,說的難聽點,我除了當人家的妻子,一點謀生的技能都沒有,這樣的我,怎么配得上你?我就像個傀儡娃娃,這樣的我,你還要嗎?」陽子一邊說著,眼眶也迅速泛紅。

  此情此景,使得初詠清原本下定結束兩人感情的決心,在這一刻翻盤。

  「我要!」他張開雙臂,將嬌小的她擁進懷中。

  因為喜歡對方,才會患得患失,不只是他害怕而已,不只是他覺得自己不夠好,連她也一樣。

  「陽子,請妳等我。」第一次,他以最慎重、最嚴謹的態度,請求她等待。「為了我們的未來,我會努力,請妳等我十年,十年後我一定娶妳。」

  陽子笑著說好,但淚水卻怎樣也止不住。

  她笑中帶淚的模樣好美好美,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誰說年紀輕的他們不懂愛?他們知道什么叫做承諾,知道要為未來努力。

  他在十七歲這一年,為了她大徹大悟,下了一個決心。

  為了要在二十七歲那年與她結婚,給她不虞匱乏的生活,他誓必得付出比一般男人更多的努力。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依舊過著甜蜜的兩人世界,但是他的言行漸漸改變,不再與人起衝突,不再訴諸暴力解決事情。

  在升高三的那年夏天,他瞞著學校、瞞著家人,偷偷的參加指考,結果跌破眾人眼鏡的以榜首之姿考進T大化工係,提前一年成為大學新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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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清!」穿著雪紡洋裝,臉上粧點著合宜彩粧,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甜美氣質的初詠湘,慌慌張張的跑進家門,嘴裏喊著弟弟的名字。「為什么你沒有告訴我。」她手裏拿著他的指考成績單質問,俏臉生黑。

  初詠清聳聳肩。「妳在學校裏過得如魚得水,我不想破壞妳美好的校園生活。」

  「屁!」她直接往他腦袋重重一擊,表示她的不屑。「你進高中之後從來沒有念過書,沒看書就考這么好的成績,你……竟然躲起來偷偷念,最可惡的是你都沒有跟我說你要參加指考。」她指控道。

  「妳忙嘛。」他一哂。「所以這點小事就不用勞煩妳了。」

  自從湘轉到芳連高中之後,接連不暇的社團活動讓她忙得分身乏術,他怎么好意思破壞她此生以來最快樂的校園生活呢!

  她之所以會從市女中轉到芳連,而且還巧合的跟他同班,這都是有原因的,不過那對她來說是一件非常恥辱的事情,沒人有膽在她面前提起,但他也慶幸那件衰事發生,才讓湘有這么快樂的笑容,還有每天都不一樣的美麗打扮,著實養眼多了。

  以前那個完全不打扮的書呆子,現在可是美呆了呢!

  「你破格參加指考叫小事?」初詠湘聲音提高八度,「你瘋了啊?這是跳級耶!你竟然什么都沒有說。」

  「哈哈!」初詠清哈哈大笑,兩手一攤道:「跌破眼鏡吧!」

  「你少給我打哈哈。」她惡狠狠的瞪他。「你不是說不當天才嗎?大學只要隨便撈一所混到文憑就好,然後去考公務員,穩定的過一輩子!你是怎樣,突然轉性了?而且,化工係,你怎么突然想開要往你專精的科目發展,你不是說什么也不順外公的心意嗎?」

  他們的外公住在德國柏林,是生化科技界的權威,他的研究室研究出許多專利產品,是許多藥廠極力爭取合作的對象。

  他們姊弟就是在柏林出生,直到周歲才回臺灣定居,也因為這層關係,讓他沒有兵役的問題。人生多了一年八個月,他可以付出更多心力,為他和陽子的未來多爭取一些時間。

  他從小就展現出過人的天分,十歲時甚至與父親一同到柏林參與外公的研究,而且外公不只一次要求他到德國念書,接受他的栽培,成為一個研究家、發明家。

  但是他不喜歡自己的人生被局限在小小的研究室裏,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了外公的提議。

  甫進高中的時候,他甚至自暴自棄的告訴姊姊,他大學決定隨便念一個科係,分數到哪裏就念那裏。

  想不到他不到兩年就改變主意,還考上化工係!這消息傳到外公耳中,不知道他會有多開心?

  「唉,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啊!」初詠清一笑。「妳不也計劃帶著妳完美零缺點的紀錄在市女中畢業嗎?結果妳現在不是在芳連玩得很愉快。湘,妳說過我們要一起稱霸T大,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我會在T大等妳。」他欠扁地道。「不要明年考不上啊,我等妳當我的學妹呢!」

  「清。」她甜甜地喊。「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死都不會叫你一聲學長,哼!」說完還冷哼一聲。

  「等一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初詠湘驚跳起來。「你心機好重啊!清,我要問你的不是這個,你竟然轉移我的話題,好樣的。」她瞪他一眼。「說,你為什么突然想考大學?講哦!」她掄起拳頭威脅。「讓你改變的原因是什么?」

  「唉!就跟妳說了計劃趕不上變化啊。」初詠清聳肩,模棱兩可地回答,「我只是覺得男人應該要早一點為了步入社會而努力。」

  「清,我覺得你講這話,怪怪的吶。」她皺起了眉頭。「你受了什么刺激啊,怎么變這么多?不是說當公務員平庸過一生就好,你現在是怎樣?」

  「呵呵。」他莫測高深地笑著。

  初詠湘倏地瞇起眼。「讓你改變的人,是不是陽子?」

  她見過陽子幾次,還一起吃過飯,逛街,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她的朋友亞美也是。她非常喜歡她們兩個女孩子,因為她們都很善良,而且很懂事,她也一直把她們當成妹妹一樣疼愛。

  而清如果是為了陽子改變,她反倒能理解了。

  陽子的家境富裕,他們的交往一直受到陽子家裏人的反對,尤其是她哥哥--一個叫長島光的日本人,非常的討人厭……

  咦!怎么又是日本人?

  想著,初詠湘皺起了眉頭,她會從市女中淪落到芳連高中,都是因為一個白目的日本人害的,一時間,她的新仇舊恨又被勾起。

  「清,我沒想到陽子會讓你的企圖心死灰復燃耶!」

  「虧妳念那么多書,形容詞用得那么爛。」初詠清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什么死灰復燃,難聽死了。」

  「真的嘛,你的志向已經變成--生平無大志,只求六十分。何時把座右銘改成完美啊?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個企圖心如此強烈的人耶!」她說得像是第一天認識他。

  他們打從娘胎就認識,一起生活、一起長大,默契好的沒話說,感情濃烈,朝夕相處十七年,他們熟悉彼此的一切,可以說,他們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完美?」初詠清勾唇一笑。「我倒不覺得。」他覺得還不夠。

  他的計劃才正開始,他打算一邊念大學一邊為出國做準備,一畢業他就要接著考托福、申請學校,在五年內拿到博士學位是他的計劃,而不是夢想。

  接著他要進一流的生化科技產業公司,做開發研究的工作,他估計,未來光是他研究的成果,每年都會為他賺進為數不少的專利金,而那些經費,就是他提供陽子生活的來源。

  但要靠研發讓自己賺到大筆積蓄,首先他必須充實自己的實力,他認為自己有那資質,而且正一步一步的實行他偉大的計劃。

  「清,你還沒告訴我原因啦!」初詠湘不氣餒地再問。

  「我不想說。」他神秘一笑。「妳只要知道,我這么做是有原因的,這樣就好了。」

  「廢話,當然是有原因的啊。」她翻了翻白眼。「我們是雙胞胎,你心裏想什么我大約知道,不過啊,我真想不到,你竟然是這么癡情的男孩子,我好感動喔!」追著他,她絲毫不放棄的吱吱喳喳追問著。

  而初詠清不禁在心中暗暗嘆息,湘……還真難擺平呢!

第四章

  初詠清跳級考上T大的事情讓陽子好開心,覺得與有榮焉,高興的在餐桌上告訴哥哥,吱吱喳喳得像只小麻雀。

  長島光作夢也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十足是個問題學生的初詠清,竟然是金頭腦,絕頂聰明。

  但是這仍改不了他對他的壞印象。害蟲就是害蟲,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其實只要是追求陽子的男人,他都不喜歡對方,而他最討厭初詠清的原因,是因為陽子喜歡他。

  簡單的說,就是他在吃味。

  「陽子,妳知道嗎?其實哈佛大學很容易申請。」突然地,長島光冒出一句。「只要寫得出精採的推薦信,哈佛其實很容易申請,但是要能夠畢得了業,就得各憑本事。」

  陽子放下筷子,皺起眉。「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考上不代表什么。」他冷冷地道。「只不過是他考運好而已,搞不好還是靠作弊來的。」說完他聳聳肩。

  「反正不管清做得再好,在哥哥的眼裏就什么都不是。」她大發脾氣。

  每次只要聽到哥哥說清的壞話,她就忍不住生氣,不明白為何不論清做了什么,他都可以批評得一文不值。

  她很不高興哥哥這么批評清,為此她不只一次與他起爭執,悍衛清為他說話。

  然而她違逆的態度讓長島光非常火大,「他只是妳生命的過客」。他精眸一閃,頓了下又開口。「你們不會有未來的。」

  「你又說這種話。」她生氣的丟下碗筷,再也吃不下一口飯菜。「我會跟清長長久久,一輩子都不分開。」

  「陽子,坐下!」長島光憤怒地吼道。「是誰教妳用這種態度和哥哥說話?」長島家的男人是絕對的大男人主義,不容許任何人冒犯威嚴,就算他再疼愛她,也不許她這么沒禮貌。

  「我就知道初詠清不是什么好東西,看看妳,跟他在一起之後變成什么樣子?」他把錯全推到初詠清身上。

  「我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的關係。」陽子難過的掉眼淚。「為什么哥哥不接受清?這么不相信我喜歡的人可以帶給我幸福,為什么你要反對我和清在一起?」

  「他不合格。」他一句話就定了初詠清的死刑。「他養不起妳!懂不懂?看看妳現在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最好的,他怎么可能給得起妳優渥的生活。就算妳不在乎,執意要跟他在一起,妳也撐不久,妳是長島家的女兒,妳過不來苦日子!」就因為兩人背景的差距,所以長島光反對他們交往,

  「爸媽把妳留在臺灣托付給我,我就有義務好好管教妳。陽子,哥哥愛妳,要把最好的都給妳,妳身邊的蟲子,哥哥會想盡辦法一一鏟除。」而初詠清,就是他所認定的害蟲。

  陽子知道哥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格,不禁為初詠清擔憂起來。

  哥哥為了要拆散他們,會說出多傷人的話來?

  那一次又一次無情的言語攻擊,會把清高傲的自尊摧殘到什么地步?如果不是為了她,清不用受這種委屈。

  「有時候我真的好恨。」她眼光無懼地迎向哥哥。「我好恨我是長島家的女兒,為什么我要生在這裏?你們只會用物質滿足我,這樣就是愛我嗎?我連對未來的選擇權都沒有,媽媽要求我學茶道,我就得去學,爸爸要我學插花,我又得乖乖去學,從來沒想過我喜不喜歡,就連我的對象都只能聽從你們安排,難道要和我們家財勢相當的大戶人家,才有資格追求我?你把自己認定的好惡加諸在我身上,有沒有問過我認不認同?哥,我是人,不是你的傀儡娃娃!」

  她忿恨的指控讓長島光失控的揚起手,給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嬌小的她怎么禁得起哥哥的巴掌,她跌坐在地,撫著發疼的臉頰,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長島光也不敢相信自己動手打了她,從小到大,她是他捧在掌心呵護的寶貝妹妹,舍不得打、罵,如今,他竟然動手打她!

  她的眼神充滿了控訴以及不諒解,他見了後悔不已,為什么他會失去理智呢?

  「我恨你。」陽子哭著說。「我恨你,我沒有錯,我和清沒有錯!」

  「陽子……」他愧疚不已,蹲下身欲扶起她。

  「不要碰我,我恨你!」她激動的推開他,不讓他觸碰。「我討厭你!說什么都是為了我好,為了我著想,我要什么你都給我,偏偏我最想要的你不給。我不快樂,我一點都不快樂,我好恨,為什么我是你妹妹?為什么?」說到最後,她淚流滿面的吼著。

  「對不起,陽子,我不是故意的。」他拚了命的道歉,但是她不聽,掙脫他之後突然起身往外衝,動作快得讓他措手不及。

  「走開!」她飛快的跑著,跑出家門,跑到馬路上,顧不得腳下沒穿鞋,就這樣一路跑著。

  當長島光追出門時,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

  「該死!」他低咒了聲。他竟然把陽子逼得離家出走,這么晚了,她能到哪裏去?

  擔心讓他忐忑不安,拿了車鑰匙,他跟著衝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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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詠清接到陽子以公共電話打來的電話,哭著要他去接她,立刻臉色大變,急忙問她在哪裏,然後像風一樣旋出家門。

  他在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餐廳外面看見她,她整個人非常狼狽--左臉頰紅腫,臉上布滿了淚水,衣服沾上灰塵,連手肘、膝蓋都有明顯的擦傷,一雙白玉似的小腳沒有穿鞋,變得紅通通的。

  他被她的模樣嚇死了,直追問她發生了什么事,但她什么都沒說,只撲進他的懷裏埋頭痛哭。

  「誰欺負妳了?告訴我。」除了把她抱在懷裏安慰之外,初詠清還有滿腔的憤怒。「是誰打妳?嗯?」雖然憤怒,他仍溫柔地問,生怕嚇到她。

  陽子傷心的哭著,抽抽噎噎的告訴他,「我跟哥哥吵架了。」

  一句話就讓他明白,她這么狼狽,是因為和長島光起衝突,而她臉上的五指印,絕對是長島光的傑作。

  他憤怒的咬牙。一定又是長島光說了難聽的話,讓她生氣的為他辯駁,兩兄妹因而起了爭執,長島光盛怒之下動手打了她一巴掌。

  他會如此聯想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外表很可愛,平時待人也很溫和,但實際與她相處,才會發現其實她的個性非常剛烈,一但動怒她什么也不顧。

  瞧,她不是什么也不顧的衝出家門,別說手機和錢包了,連鞋子也沒穿。

  「清,我不要回家,我再也不要看到哥哥了。」她任性的要求著。「我討厭哥哥。」

  雖然他很想叫她不要再回去了,但是他不能這么做。

  「陽子,妳忘了妳哥哥有多疼愛妳嗎?」說敵人的好話不是初詠清會做的事,但是他得安撫情緒激動的她。

  他們一直是感情很好的兄妹,長島光雖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卻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好哥哥,對妹妹無微不至的照顧。

  但就是太無微不至了,把自己的認定加諸在她身上,挾著「我全都是為妳好」的名義擅自替她做決定,一點也不顧慮她的心意,執意要她接受他所有安排,終究導致她的反彈。

  「不要說氣話,好嗎?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他一定很後悔打了妳,不要不回家,好不好?」他哄著她,說道理給她聽。

  「我現在不想看見他嘛。」陽子也知道自己在說氣話,她不可能不回家的,但是她怎能那么輕易原諒哥哥,「哥哥好過分……」想到一向疼她的哥哥打她,她眼淚又掉了下來。

  「那我今天先不送妳回去,但還是得打個電話報平安。」

  「我不要跟他說話。」她仍在氣頭上,不願再和哥哥有任何交集。

  「好,我打。」初詠清咬牙道。明知道長島光對他沒好感,兩人碰上面只會鬥個你死我活,但他願意為她與長島光暫時和解。

  她這么突然的從家裏跑出來,什么都沒帶,連雙鞋也沒有,加上她怎樣也不回家,他只好帶著她回家。

  不過他還真是作夢也沒想到,第一次帶她回家,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不知道爸媽會不會喜歡她呢?

  「這么可愛的臉怎么搞成這樣呢?」令人意外的,初媽媽對陽子的印象沒有因為她的狼狽而大打折扣。「湘--」

  「媽,我在這裏。」早就待在一邊的初詠湘馬上冒出頭來。

  「快帶陽子去洗澡,拿妳的衣服給她換下。」初媽媽指示道。

  「馬上照辦。」初詠湘溫柔的笑著牽過陽子的手。「陽子,我帶妳去洗澡,我們一起洗,好不好?」她親切得像個大姊姊,沒有追問她如此狼狽的原因,彷佛她出現在初家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而當兩個女孩子消失在浴室門板後,初媽媽立刻一改之前的溫柔,擰著初詠清的耳朵。

  「媽、媽、媽……會痛。」初詠清蹙眉慘叫。

  「說,你怎么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搞成這樣?」初媽媽質問。

  「我怎么會舍得把陽子惹哭。媽,妳兒子不是這種人。」他深覺被污辱了,抗議著。

  「那你這么晚還把人家女孩子帶回家來是存著什么心?說!」她杏眼圓瞠的瞪著他。

  他膽敢那么禽獸,她立刻就宰了他,替天行道!

  「我只是不想她這么晚還待在外面而已。」他嘆口氣。「她和她哥哥吵架,不肯回家。」

  「吵架就不回家。」她擰著他耳朵的手指力道加重,惹得他唉叫連連。「這樣對嗎?」

  「當然不對,我勸過她了,但是她性子烈,如果在這時候勸她回家,她一定調頭就走,到時想找都找不到她。她匆匆忙忙的胞出來,什么都沒帶,甚至連鞋子都沒穿,連打電話給我也是跟路人借錢打公共電話……」邊說,初詠清就越感心疼。

  「媽,陽子會和她哥哥吵架,都是因為我的關係。」他幽幽地道。「陽子個性很好,幾乎不曾發脾氣,但是為了我,她不只一次和家人起衝突,只要有誰在她面前說我不好,她就會生氣,所以害她逃家的原因,我難辭其咎。」

  初媽媽挑了挑眉,玉手總算願意離開他的耳朵,感興趣地問:「難道,陽子的家人反對你們在一起?」

  「嗯。」他無奈地點點頭。

  聽到兒子這么回答,初媽媽了然的笑了。

  「原來如此,我還想你怎么回事,竟然開竅了用功念起書來,原來都是為了陽子。」

  「媽--」他自知瞞不過母親,難為情的招了。

  「這樣好嗎?」她不太放心。「你所做的這一切一定會有回報嗎?和陽子在一起能激出你的向上面,我是舉雙手雙腳讚成你們在一起,而且我絕對喜歡會挺身悍衛我兒子的女孩,不過你這么努力,真的能得到你想要的,而且陽子快樂嗎?」

  「沒有試過怎么知道?」初詠清堅定的回答。「媽,無論如何,我會為了陽子努力。」

  「嗯。」初媽媽點點頭。「果然,兒子養大了就是媳婦的,唉!」

  「媽!」他翻了翻白眼。

  「好了,別媽了,還不打電話給陽子的家人報平安?」她三兩下打發掉他。

  經媽媽這么一提,他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沒做。「我回房間打。」他舉步走回房間,經過浴室門口,恰巧聽見裏頭傳來初詠湘和陽子嬉戲的笑聲。

  陽子笑了。他頓時安下心來,走進房間,拿起手機播了長島光的電話。

  他怎么會有長島光的電話呢?這為了陽子的安全,他刻意向她要的,當時,他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撥這通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的被接起。

  「我是初詠清。」他以清晰、無畏的語氣,告知長島光他的大名。「陽子在我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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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膽敢碰陽子一根汗毛,我一定會殺了你。」長島光完全失去理智的大吼,然後應聲把手機往地上丟,摔個稀巴爛。

  「你再生氣也不該用這種方式發泄。」指責長島光的是出雲慎一,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浪費。」

  同樣是在日本出生,同樣擁有雄厚身家,但出雲慎一和長島光卻是兩種不同的個性和人生觀。

  出雲慎一較為圓滑,而長島光則較為我行我素,兩人在個性上能互補,所以才會成為無所不談的好友。

  長島光相信出雲慎一,什么事情都告訴他,包括陽子和初詠清的事情,他全盤告知。

  出雲慎一平常雖然嘴巴很毒,喜歡和朋友胡鬧,但對於事情的看法常常出人意表,他不是個只會力挺朋友的人,他一向對事不對人。

  比如長島光對陽子的管教方式,出雲慎一就不只一次的表示不讚同。

  小鷹長大了,總要讓牠試著去飛,不是嗎?

  但陽子就像籠中鳥,他總是以「我都是為了妳好」為由,強迫她聽從他的安排。

  「氣死我了,陽子竟然去找初詠清那小子。」長島光忿忿地道。

  「不找他要找誰?你父母都在日本,她受了委屈當然往她信任的人靠去。」出雲慎一倒不覺得這有什么值得生氣的。

  方才長島光緊張兮兮的打電話給他,要他幫忙找陽子,他立刻急忙趕來與他會合,並聽他說明陽子離家的原因。

  如果他是陽子,他也會生氣,好友就是這一點想不透,明知道女孩子都不喜歡聽到心上人的壞話,他偏偏要在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初詠清說得那么難聽。

  陽子個性外柔內剛,當然會生氣嘍!這是意料中事,但長島光的大男人主義發作,不容許妹妹反抗,才會把事情搞得這么復雜。

  活該!出雲慎一在心裏暗暗想著。

  「那小子怎么能信任,不把陽子送回家就算了,還敢打電話來耀武揚威,跟我說陽子跟他在一起。」對初詠清的敵意讓長島光毫無理智可言,把報平安解讀成示威。「一定是初詠清慫恿陽子蹺家的。」

  「你冷靜一點可以嗎?」出雲慎一忍不住道。「陽子十七歲了,是個大女孩,她有自己的想法,你能不能放手讓她做她想做的事情?談個戀愛會怎樣,你何必對初詠清的敵意那么深?況且以你對陽子的了解,她會想回家嗎?」

  他這一問,讓長島光無言,但不肯認錯的他馬上找到話反擊。

  「明知道他們不可能有結果,為什么還要讓陽子越陷越深?」長島光睨了他一眼。「陽子和天間家的婚事早在她十五歲那年就定下,一等她二十歲,不管她肯不肯,都得回日本當天間家的女主人。」這就是為什么他一直阻止陽子和初詠清交往的原因之一。

  「但是陽子並不知道家人早為她選好丈夫。」出雲慎一為她說話。「你們瞞著她即將嫁進天間家的事,又阻止她和初詠清交往,怎么說都不合理。況且天間徵行一點也不介意陽子在嫁進天間家之前與誰交往,不是嗎?」他想起長島家和天間家所定下的婚約,心裏的怪異感就冒出來。

  他不懂疼愛陽子,處處為她設想的長島光,怎么會同意和天間家的婚事?天間徵行,不是個托付終身的好對象。

  「就是因為天間徵行不在意,我才阻止陽子和初詠清再交往下去。」長島光皺眉。「天間徵行絕對不可能毀婚,他根本不在乎他娶的人是誰,只要能讓他在天間家的地位穩如泰山,他誰都娶。陽子是嫁定天間徵行了,因為他絕對不會放手,而陽子呢?她陷得越深傷得越重,我這是為她好,我不要她傷心。」

  「如果你為陽子好,就該告訴她真相,讓她心裏有個底。」出雲慎一嘆口氣。「你難道沒發現嗎?越是阻止她和初詠清交往,她的心就越靠向他,光,陽子早就陷進去了。」他直接點出好友最不想面對的真相。「陽子注定會傷心。」

  「至少天間家不會虧待陽子。」長島光仍然繼續自己欺騙自己。「不會讓陽子過苦日子。」

  「光,你有沒有發現,你為陽子選條對象的條件,竟是以對方的財富為首要條件?」出雲慎一笑道。「你我皆知,天間徵行不是個好對象。」長他們三歲的天間徵行,是京都天間家族庶出的長子。

  長島光和出雲慎一甚少回日本,但多少聽日本的朋友提起天間徵行,他是個浪子,身邊總圍繞著不同的女人,而且很有野心。

  這樣的男人婚後不會專情,嫁給他的女人不會幸福,這一點長島光明了,但盲點讓他看不清,執意的認定拆散陽子和初詠清,是對她最好的做法,

  「我說了,至少陽子不會過苦日子,她吃不了苦的。」

  「你又不是陽子,怎么知道她吃不了苦?」出雲慎一反駁。「你也不是初詠清,怎么知道他會一輩子這么庸庸碌碌?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會肯讓陽子受苦的。」他中肯的分析。

  長島光看了他一眼。「這是初詠清告訴你的?」

  不只是長島光會把自己的事告訴出他,他也會把自己的事情告訴長島光。

  他是T大牙醫係的高材生,初詠清則是T大化工係的狀元,原本他們兩人沒有交集,但巧合的是,初詠清加入了由他領軍的網球社,並與他搭檔男子雙打。

  其實出雲慎一不是這么容易和新朋友打成一片的人,他會主動接近,是因為初詠清有他所要的情報。

  初詠湘,那是他最終的目的。

  他與初詠清接觸過後,發現他是個認真負責的好男人,他之所以提前一年念大學,全是為了和陽子的未來做準備,而且他全都計劃好了。

  初詠清相信他這個學長,和他說心事,詢問他的意見,讓他常常覺得汗顏,他之所以接近他,其實是為了要探聽他姊姊初詠湘的消息。

  為什么要探聽初詠湘的消息?唉,除了喜歡她之外,最重要的還有愧疚,而且對初詠湘感到愧疚的不只是他而已,連長島光也是。

  不過,這是另一個故事了……

  「對,這是初詠清告訴我的。」

  「哼!裝模作樣。」長島光硬是不肯承認初詠清的好。

  「裝模作樣也好,真心真意也罷,你再這么逼陽子,我怕會造成無法抹滅的傷害,你知道,陽子一向好強。」拿這回陽子不肯回家的例子來看,還不夠清楚嗎?

  她寧可不要長島家,也要跟初詠清在一起,她都已經擺那么明了啊!

  「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出雲慎一苦口婆心地勸道。

  長島光沉默著,認真思考好友的話。

  這一回陽子氣得不回家,那么下一回呢?她會不會有更剛烈的表現?

  這……他該怎么辦啊?

第五章

  陽子負氣離家的第二天,原本她還不想回去的,但是初詠清勸她,不管她再怎么生氣,也不能讓哥哥擔心,而長島光也一定很後悔前一天失控打了她,她才點頭,願意讓他送回家。

  身上穿著初詠湘的衣服,腳下穿著初詠清買給她的布鞋,前一天被打得紅腫的臉頰早因為冰敷已消腫,和離家時的狼狽不同,她幹凈清爽的讓初詠清送回家。

  而一到家門口就看到哥哥雙手環胸,兇狠的站在門口等待,她心中的火又冒了上來。

  「又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好像他都是對的一樣!」她氣得渾身發抖,轉頭又要走。

  「陽子。」初詠清把她拉了回來。「妳一定要回家。」

  「我不要。」她任性地拒絕。

  「陽子--」他拉長尾音,明白的表示他的下讚同。「我們昨天說好了,不是嗎?」

  她看著他,扁著嘴,一副不甘心的模樣。「我,我討厭哥哥。」

  他笑出聲來。「我記得我們剛交往的時候,妳說妳最喜歡哥哥了,害我吃了好幾天的醋。」

  「你幹么一直幫他說話?」她不悅的看著他。「哥哥一直說你的壞話,我討厭他。」

  「陽子,妳沒辦法對妳哥哥狠下心來的。」他了解她地低笑。「不要再倔強了,回家吧!妳都沒有發現,長島光的黑眼圈很明顯,一定是為了妳的安危整個晚上沒睡。」他低頭在她耳邊說,指指長島光,要她看清楚。

  聽了他的話,她才抬眼仔細看向站在家門口的哥哥,果然如他所說的,哥哥的樣子很糟呢!黑眼圈好重,一看就知道他一夜未闔眼。

  「陽子,妳回來了。」長島光見妹妹終於正眼看著他,馬上衝出家門,站在她面前,一臉的愧疚。「昨天……哥哥太衝動了,對不起。」

  陽子是個善良的女孩,見一向強勢的哥哥向她低頭道歉,而且是在清的面前用中文向她說對不起,她馬上就忘了昨天的不愉快。

  「我回來了。」她淡淡地道,仍然覺得別扭。

  「妳沒事吧?嗯?」他的擔憂是真真切切的。

  「我沒事。」陽子忸怩地回答。

  「回來就好。」長島光松了一口氣,

  「陽子我送回來了,沒有對你食言。」初詠清淡漠地開口,眼光無懼地看著他。

  長島光撇撇嘴,不置一詞,大男人主義的他,根本不願向初詠清道謝,他還是討厭他,沒為什么,就是討厭。

  但男人的眼神在此刻交流,長島光說不出道謝的話,只給了他感激的一眼。

  初詠清也不指望他的道謝,對陽子說:「別想那么多,嗯,天塌下來有我幫妳頂著。」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長島光聽個分明。

  他願意為陽子扛下所有重擔,甘之如飴!

  「我明天去你學校找你。」像是故意要說給哥哥聽,陽子大聲地說。

  「我明天有社團,太晚了。」初詠清反對。「我再打給電話給妳,嗯?」

  「嗯。」她乖巧的點頭,還給他一記甜美的微笑。

  他摸摸她的頭,捏捏她可愛的小臉,揮揮手,輕聲道再見,轉身走人。

  從頭到尾看著兩人親密的小動作,長島光始終不發一語,直到初詠清離開,他才開口。

  「陽子,我有事情告訴妳。」想了很久,他才下定決心,把她和天間家的婚事說明白。

  「我可不可以不要今天聽?」她拒絕。

  「是很重要的事。」他堅持。

  拗不過哥哥,她只好點頭答應。

  但她作夢也想不到,哥哥告訴她的事情,竟然是決定她一生的婚姻大事!

  她不相信,指控哥哥說謊,直到她撥了電話回日本,母親親口證實,她才相信都是真的。

  她和清,真的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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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雲慎一建議長島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他正努力這么做。

  自從和陽子起了爭執之後,他更事事小心,尤其在告訴她和天間家的婚事之後,她不哭不鬧,一臉平靜,讓他狐疑不已。

  陽子怎么都不提呢?甚至連反抗都沒有。

  「我只有一個要求。」沉默了好一會兒,陽子平靜的開口。「我要自己告訴清,你不許向他透露。」

  而陽子和初詠清這邊,則因為他的課業、社團太忙,少了很多約會的時間,不像以前放學就黏在一起,只有假日才能出來見個面,但也不一定是每個假日。

  長島光老是嘴上說他對陽乎和初詠清已經放牛吃草,但他對她的管教還是很嚴格,假日不能老是往外面跑,要經過他的同意才能出門,就連電話講久了他還是會臉臭。

  「哥哥最煩了。」陽子在電話裏面抱怨。「我看他根本就是嫉妒我比較喜歡你。」她半開玩笑地對初詠清說道。

  「搞不好。」初詠清低笑。「陽子,我告訴妳,今天湘又跟出雲學長吵起來了,可惜妳不是念我們學校,不然妳會被他們笑死。」一如往常的,他在電話中告訴她在學校發生的趣事。

  「沒關係,你可以告訴我啊!」她溫柔地笑道。

  他順利升上大三,她也考上大學,目前是S大日文係的學生,他們交往邁向第四年了,時間過得很快,而他們的感情也日漸甜蜜。

  其中最讓她錯愕的,是清和出雲慎一的相識吧!慎一哥哥……應該知道她和清的事情,也知道她和天間家的婚約,希望他不要告訴清,不要,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她不想這么快告訴清她有婚約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她不能拖著清,耽誤他的人生,但是她真的好愛好愛他,不想和他分開,能在一起一天算一天。

  「陽子,我們交往這么久,好像從來沒有一起出去旅行過。」初詠清嘆道。「想不想一起去旅行,嗯?」

  「我想!」她忙不迭地答應。「我早就想了。」

  交往這三年多以來,她不時在腦中幻想與他一起出遊的景象,但是現實讓他們無法成行。

  「我們社團要辦迎新,到福壽山農場看波斯菊,兩天一夜的行程,妳要不要一起去?」他邀請她一起參加。

  「我要去!」陽子開心的馬上答應。「清,我要去,你要帶我去喔。」像是怕他改變心意,她很著急地說。

  「妳能去嗎?」他有些狐疑。「妳哥哥同意?」

  不用問都知道,他一定不同意。

  陽子心裏明白,哥哥絕對不會同意她在外面過夜,而且又是跟清在一起,他說什么都不會肯的!

  但是想和清一起去玩的念頭那么強烈,她想去,她好想去。

  「陽子,不急的,妳先問問妳哥哥的意見,如果他同意了,妳再告訴我,好不好?」聽出她的遲疑,初詠清明了地道。

  「我都這么大了,哥哥不會不答應的啦。」她笑道,心中卻充滿了不確定。

  「等妳確定之後再告訴我。」初詠清不勉強她。「如果妳能夠來那當然是最好的。陽子,我已經準備好相機,要替妳拍很多很多照片,我們第一次一起去出玩,要留下許多照片來紀念我們的第一次旅行。」

  他說得她好心動!

  「我過兩天告訴你答案。」無論如何,她都要去。

  「不勉強。」他知道她的個性,怕她因為長島光的不讚同而又起衝突。「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們……還有時間嗎?陽子自問著。

  初詠清一句話點醒了她。他們沒有時間了,再兩年她就滿二十歲了!

  在二十歲之前,她想做的事,她都要去做。

  「清,但是人生只有一次啊。」她笑道。「我會努力爭取自己的權益的,」

  「說得對,那我等妳的好消息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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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子抽了個空,殺到長島建設位於信義區的大樓,直接來到長島光的辦公室,還體貼的帶了蛋糕來慰勞辛勤工作的他。

  「哇!真讓人感動。」長島光笑著從公文堆中抬起頭,伸手抱了抱日益甜美的寶貝妹妹。「來送點心給我吃?今天是吹什么風?我看看太陽今天是不是從西邊升上來。」說著他做勢要去拉窗簾。

  「原來你不想吃啊?那我拿走好了。」她抱著蛋糕轉頭就走。

  「欸,陽子,哥哥跟妳開玩笑的。」連忙拉回嬌小的妹妹,他努力陪笑。

  他們兄妹本來感情就好,自從一年前為了初詠清,陽子負氣離家之後,長島光就再也甚少提起初詠清的名字,只是看到他仍會以眼神與他廝殺一番。沒辦法,這是天性,他就是不喜歡初詠清,但是因為陽子喜歡,他稍稍收斂了一些,不過這都是他自認的。

  閒扯了幾個沒營養的話題,陽子一邊吃著巧克力蛋糕,一邊不著痕跡的試探。

  「哥,我想邀清到日本玩,可不可以?」陽子沒有說她要和初詠清去玩的事,以旁敲側擊的方式探口風。

  「和初詠清兩個人到日本?」他眉頭皺得死緊,一臉的不讚同。

  「對啊!就我和清兩個人。」她微笑點頭。

  「我有兩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絕妳的要求。」他嚴肅地道。「第一,日本是天間家族的勢力範圍,雖然天間徵行不反對妳在婚前和別人交往,但總不能那么光明正大的把初詠清帶到日本去,要是有心人士看見了,不知道會如何告訴天間徵行。陽子,我們家禁不起天間徵行的報復。」他分析第一點給她聽,說得她無從反駁。

  陽子撇撇嘴,點頭同意。

  確實,天間家族在日本擁有的勢力橫跨政商界及黑白兩道,而天間徵行更是一個不達目的不善罷幹休的男人,聽日本的親友提到天間徵行,好幾次她都把他和哥哥的形像重迭在一起。

  自尊心極強,且不擇手段,得罪那種人不會有好下場。

  「至於第二個理由是--我不準!」長島光大掌重擊辦公桌,發出好大的聲響。「開玩笑!我怎么可能會同意妳和初詠清兩個人出遊?兩人一起出遊會發生什么事,我是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想到他妄想染指妳,我就一肚子火。不準去!」

  所以第二個理由完全是因為個人因素,她懂了,也明白無論出遊的地點是哪裏無論她怎么求,只要對象是清,哥哥都不會答應的。

  「我就知道。」她瞪他一眼。「小氣鬼,我都十八歲,成年了!」

  「就算妳八十歲,還是我妹妹。」他沒好氣地道。「初詠清永遠不可能成為我眼中合格的男人,妳還是早點放棄,準備當天間家的少奶奶吧!」

  「我絕對不放棄。」陽子好強地道。

  「隨妳。不過,妳還是打消和初詠清一起出遊的念頭,還過夜,哼!只要是在外面過夜,我一律不準。」

  「我討厭你啦!」她朝他扮了個鬼臉,以同樣的音量回吼。

  就知道哥哥不會肯,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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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嗎?妳真的可以一起去?」初詠清驚訝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真的,哥哥同意了,」陽子說了謊。

  「太好了,我明天就幫妳報名,給我妳的護照號碼,我幫妳保險。」初詠清的聲音裏可以聽出濃濃的喜悅。「我沒想到妳哥哥會答應,陽子,這是不是表示他慢慢接受我了?」

  沒有,哥哥不會接受你!

  但陽子不敢把實話告訴他,只能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來圓之前所說的謊。

  「都那么久了,哥哥再堅持也顯得沒意義,當然也就不反對嘍。」陽子笑說,「我現在好興奮喔,清,我作夢都沒有想到,我們可以一起去玩。」管不了那么多,她要去,就算是騙哥哥,她也要和清一起去。

  「是啊……唉!搞什么,真是的。陽子,湘在叫我,我先去看她搞什么飛機,等會再打電話給妳。」

  「我跟亞美在一起耶。」意思就是,女生的聚會,男生不要來打擾。

  「又去逛街?!」初詠清搖搖頭。「妳們兩個人湊在一起除了逛街之外好像沒別的消遣了。」

  「喂,你笑我。」她不滿的抗議。「不理你了啦,我們要去發揚敗家文化。」

  「亞美難得從日本回來臺灣,妳好好陪她吧!我晚點再打給妳,小心點。」

  「好好好,我知道。」

  他又叮嚀了幾句,才依依不舍的收線。

  而這一頭手機一挂,陽子就嘆息著轉頭面對好友。

  「陽子,」亞美一臉愁容。「這樣真的好嗎?」

  「我沒有時間了,亞美。」陽子語氣幽幽地。「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不會這么做,現在只有妳能幫我了。」

  「瞞著光哥哥是對的嗎?妳和初詠清在一起都那么久了,他應該不會反對才是啊!」亞美不解地道。「妳再多問幾次,光哥哥一定會肯的。」

  陽子搖搖頭。「他絕對不會肯的。亞美,我拜托妳幫我這個忙,跟我哥哥說,妳邀我到妳家住兩天,好不好?」

  亞美一年前便休學回日本在家裏幫忙,這陣子是陪家人到臺灣辦點事,順道來看看她,打算在臺灣停留三個月。

  正好利用這個理由讓亞美向哥哥開口,讓她到亞美家住兩天,說是兩個人有好多心事要說。

  亞美是哥哥從小看到大的,他會相信亞美,而且毫不懷疑。

  「我可以幫妳這個忙,但是……我不懂妳說妳沒有時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亞美聽出她話裏的不尋常,「陽子,出了什么事?」

  「我……」好友這一問,陽子倏地悲從中來,眼眶迅速泛紅。「我家人瞞著我,和天間家定下婚事,我二十歲就得回日本,嫁給天間徵行。」

  亞美聞言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怎么會,天哪!」

  「所以我說我沒有時間了,亞美,求求妳幫我,我真的好想跟清一起出去玩,我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陽子懇求著。

  「陽子,妳……真的要嫁給天間徵行?」亞美不相信陽子會想要嫁給那個聲名狼藉的浪子,況且她這么喜歡初詠清,怎么可能會願意嫁。

  陽子拚了命的搖頭。「我當然不想,但是事情的發展並非我所願。」

  「那妳為什么不試著和天間徵行解除婚約呢?」

  「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的。」陽子幽幽地解釋。「天間家和長島家的結合是為了利益,這一點無庸置疑,兩家的結合帶給雙方的好處太多了,而且,也因為我跟天間徵行的婚約關係,天間家這幾年無條件的撥出大筆資金投資長島家,如果這時候提出毀約的要求,天間家一定會要求長島家歸還所有出借的資金,那筆資金,會讓長島家垮臺,我不能……」說到後來她哽咽著。「天間家需要長島建設百年來的人脈和名聲,所以這個婚約退不得。」

  「那妳這樣跟被賣掉有什么兩樣?」亞美心直口快,不意傷了難過的好友。

  一般人只會羨慕陽子嫁入豪門,當少奶奶過著富裕的生活,誰知道她心中的苦和她承受的壓力?

  她甚至連和深愛的人一起出遊的權利都被剝奪……

  亞美心疼陽子,決定答應她這個忙。

  「陽子,我幫妳。」在說話的同時,她的眼淚也掉了下來。「我幫妳……」

  「謝謝妳,亞美,謝謝!」陽子開心的對亞美道謝,忙不迭的道謝。

  在出發前一天,亞美撥了電話給長島光,有禮的請求他,把陽子借給她,在她家住兩天,陪她說話,畢竟她們很久沒見了,有很多話想和跟對方說。

  長島光不疑有他,大方的應好,亞美和陽子這才松了口氣。

  出發前往車站和初詠清會合那天,淩晨五點多,天空下著傾盆大雨。

  「雨傘、雨傘。我拿給妳。」亞美連忙從房間拿出折迭傘,要她帶著。「路上要小心喔,隨時跟我聯絡。」

  「我會的。」陽子一顆心因為興奮而激烈的跳動著。「亞美,如果我哥哥打電話給妳……」

  「我會應付的,妳放心。」亞美拍胸脯,要她安心。

  「如果、如果……我哥發現了,妳就傳個短訊給我。」陽子出門前不忘叮嚀道。

  「不會被發現的。」亞美笑道。「妳明天就回來了啊!」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

  「如果被發現我就傳一句日文的對不起給妳,算是通風報信好嘍。」亞美俏皮地朝她眨眨眼。「希望妳玩得開心一點。」

  「嗯!現在想到我就好興奮呢!」陽子笑得好開心。

  「和男朋友第一次出去玩都這樣的,像我跟阿隆第一次去箱根洗溫泉時,前一天晚上也是興奮得睡不著呢。」亞美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她。「但是好好玩,那天發生的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臉上幸福的表情讓陽子心生向往。

  「我和清的第一次旅行一定也很棒!」

  兩人吱吱喳喳的說個沒完,不意時間流逝,直到初詠清撥電話來詢問出發了沒,陽子才匆匆忙忙的離開。

  然而,她沒料到的是,這不只是她和初詠清的第一次出遊,也是最後一次……

第六章

  七年後--

  日本?京都

  氣派的日式建築大門深鎖著,長島光一身筆挺西服,全身上下散發著菁英氣息,他站在大宅門前,俊朗的眉擰起,連一向帶著淺笑的唇都緊抿著。

  大宅門前的門牌以華麗的大理石為底,金色字體在堅硬的大理石上刻下「天間」兩字。

  這是天間本家,陽子的夫家。

  陽子……思及妹妹,他深鎖的眉頭擰得更緊,原本動搖的決心在這一刻變得堅定不移。

  他深吸口氣,踩著大大的步伐向前,按下天間家的門鈴。

  天間家仆不敢怠慢長島光,於是很快將他帶領進門,準備通報女主人。

  「不是陽子,我要見天間徵行。」長島光阻止了家仆通報陽子,他今天來見的不是她,而是天間徵行。

  家仆雖然不解,但仍乖順的立刻通報主人。

  在門口脫下皮鞋,他踏進古色古香的長廊,進入內室後,在楊榻米上跪坐下來。

  看向門外的日式庭園,松柏、碎石子小路、假山、流水,天間家的庭園充分表現出日本人的精神以及本家的財勢。

  氣勢磅礡,但不像個家,沒有家的味道。

  陽子就在這裏生活了七年,她快樂嗎?

  思及此,長島光英挺的眉擰起。

  等了一會兒,他聽見細微的腳步聲,立刻回神,以凜然不可侵犯的態度等待。

  「什么風把你吹來?」一個身穿日式和服的偉岸男子拉開門,跪坐在他面前,對他淺笑,一身的王者氣息不容人忽視,不怒而威的指示家仆送上茶點。

  他就是天間徵行,天間商社的社長,古老悠遠的天間家第二十代傳人,手上掌握著撼動日本經濟的大權。這樣一個男人,不是人人得罪得起的。

  「明人不說暗話,有個請求,請你務必答應。」長島光一點也不懼怕天間徵行投射過來的冷冽目光,他一臉無畏。

  「這恐怕不是請求,而是要求。」天間徵行詭笑。

  長島光與天間徵行不合是日本商界眾所皆知的事,而他們兩人之所以不合的原因,其一是因為陽子,其二則是因為兩人的個性太過相似。

  自從陽子嫁入天間家後,這七年來,長島光不斷的開疆辟地,早將當年天間家投資長島家的資金連本帶利還清,而他的經商手腕,也讓他在國際間大放異採,但讓長島光這么拚命的原因,是因為愧疚。

  陽子十八歲那年回來日本,一到日本沒多久,天間徵行就找上門來。

  過沒多久,他就從父母口中得知陽子願意下嫁天間家的事。

  他原以為是她想通了,知道初詠清不會給她幸福,已忘了他那個人,決定好好當天間家的女主人。

  天間家和長島家的婚事自然不會辦得太馬虎,古老悠遠的天間家一向是舉行日式婚禮,那天陽子好美,穿著十二單白無垢,典雅而美麗,莊嚴且風光的嫁入豪門。

  卻沒想到,陽子嫁進天間家的同一天,天間徵行也把情婦迎進門,還安排兩個女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這么荒唐的事情他簡直不敢相信,欲找天間徵行理論,但卻讓陽子阻止了。

  「哥哥,你不是說,這樣的生活才適合我嗎?」她凄涼地微笑著,十八歲的小臉出現和年齡不符的滄桑。「我絕對會是天間家稱職的女主人,而且如你所願,我未來的生活不虞匱乏,會有一個養得起我的丈夫,會寵我,但是不會愛我。哥,這是你希望我過的生活嗎?」

  從那天起,長島光再也沒有見過陽子開懷大笑,她也再沒有撒嬌的偎在他身旁,甜甜的喊他哥哥。

  他逼初詠清離開陽子,也把她的快樂逼走。所以他發誓,他要把她的快樂找回來。

  「當是要求,長島家不欠你什么。」長島光直接地道。

  天間徵行挑了挑眉,感興趣地問:「哦!大舅子難得對我提出要求,照理說我應該照辦才是,但是,如果你叫我殺人放火,這恐怕……」

  「天間徵行殺人還需要親自動手?」長島光譏誚地撇嘴。「只不過是請你花錢請個人而已,反正你這人什都沒有,就是錢多,不是嗎?」

  「錢多但不能白花,天間家訓我可不敢忘。」

  兩人一來一回的過招,濃烈的煙硝味充斥其間。

  突然,長島光輕笑。「『馨姿麗 是天間家獲利最高的化粧品牌,我得到一個消息,德國一名年輕生化博士研發出一種會令你感興趣的東西。」他有備而來,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計算機打印文件。

  天間徵行狐疑地接過,本帶著隨手翻翻的態度,但馬上讓文件上的驚人數據嚇了一跳。

  「一種能讓受損肌膚迅速還原,清除多餘角質的激素?」

  「還有非常好的美白和抗老化效果,如果你拿到這項專利,獲利將會比往年倍增百分之十以上。」長島光報以最含蓄的數據。

  何止是百分之十!全世界的女人都會花錢留住青春的腳步,如果這種新研發的激素真有如數據上的效果,「馨姿麗」的產品將會造成搶購熱潮。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個?」天間徵行不是笨蛋,這是一個商機,長島光可以自行創立化粧品脾,在美粧界打響名號。

  「我還可以告訴你怎么與這位專利人聯絡,不過你得答應我的要求。」

  天間徵行沒忘記他剛才所說。「你要告訴我專利人的聯絡方式,條件是要要請他來?」

  「是的,花大錢請他來日本為你工作。」長島光微微一笑。「而且要讓陽子親自招待他。」

  「陽子?!」天間徵行眸間快速閃過一抹精光。「事情會扯到陽子,其中應該不單純。我能否請問一下那位專利人的姓名?」

  「初詠清。」長島光大方告知。「他是陽子此生最愛的男人。」他一點也不覺得告訴「妹婿」這事有任何怪異。

  聞言,天間徵行挑了挑眉。「你要我花錢聘請我妻子的舊情人來替我工作,還讓我的妻子招待他?」他感興趣地摸摸下巴,不是生氣,而是真的在思考可行性。

  「對你來說有何差別?」長島光眸光迎向他。「在你的心目中,認定的妻子一直不是陽子。」

  「你知道!」天間徵行訝異。

  「看過你和你情婦的相處,再看看你對陽子的態度,不難發現其中的差異。」長島光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剛剛傭人送上的熱茶潤潤喉,了然的精眸閃過一抹笑恿,讓天間徵行惱怒。

  「憑什么要我這么做?」天間徵行不願這么輕易就順他的意。

  「因為這是你欠陽子的。」長島光冷冷看著他。「我也不妨告訴你我為什么這么做,因為,這是我欠他們兩人的。」

  「你的意思是?」天間徵行不懂他的用意。

  「天間徵行,你利用陽子也夠久了,放她自由,讓她做她想做的事,好嗎?」

  這是長島光以兄長的身分乞求,請他放了陽子。

  而天間徵行,陽子的丈夫,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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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國,柏林

  一個身材頎長,頭發挑染成藍黑色,鼻梁上挂著一副塑料框眼鏡的男人,穿著白袍從研究室走出來,往辦公室走去。

  在走廊上,男人被身後追出來的女性研究員追上,纏著他好一陣子,才讓他打發掉。

  一回到辦公室,他立刻脫下白袍和眼鏡,疲累的癱坐在椅子上,揉揉酸疼的眉心。

  Y19之後的研究一直不順利,搞得他心力交瘁,而Y19專利下來之後,許多知名化粧品公司紛紛來電搔擾,希望能購得Y19的專利。

  他一直沒有心情理會那些廠商,心力全放在研究上。

  這幾年來他研發出許多新藥,也把專利賣給藥廠,所以有足夠的經費讓他的研究室運作。

  要經營一個研究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怎么,很累嗎?」

  蒼老的男性嗓音響起,初詠清馬上回過神來。

  「外公,」他露出笑容,馬上從椅子上起身,到門口去攙扶年邁的外公--洪憲堂,到沙發上坐下。

  「年紀大了,不中用。」洪憲堂笑著搥打膝蓋。

  「外公,怎么這么說?」初詠清笑道。「在實驗室裏罵人的時候,可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年紀大了,吼起人來還是中氣十足呢!」

  「欸,提到那些腦子裏裝漿糊的笨蛋,我火氣都來了!除了你之外,沒一個象樣的。」洪憲堂吹胡子瞪眼地。

  「外公你這是內舉不避親,我沒有你說的那么好。」

  「如果你不夠好,怎么會研發出Y19那玩意兒。現在多的是大公司捧著錢等你點頭把Y19賣給他們呢。」洪憲堂大笑。

  「說到Y19,我真的快被煩死了。」初詠清皺了皺眉。「怎么風聲那么快就傳出去了?連讓我清靜幾天都不行。」

  「哈,那些商人像禿鷹一樣,聞到肉味馬上飛過來搶。你現在可是一塊上等的肥肉,他們不爭得你死我活才有鬼。」洪憲堂對外孫可是非常滿意,而且感到與有榮焉。

  「那讓他們去搶破頭吧!我暫時還不想把Y19賣出去,」初詠清哂笑。

  「這可難說。」洪憲堂呵呵直笑。「你姊姊打了電話給你,不忙就撥個電話給她吧。」

  「湘找我?」初詠清挑了挑眉。「她找我有什么事情?」

  「撥個電話回去不就知道了?」洪憲堂拄著拐杖起身。「對了,詠清,你來德國都七年了,不抽個時間回去看看?」

  「不了。」初詠清淡淡地回絕。「研究室忙,除非湘要出嫁,我才會回去。」

  這七年來,他把所有的心力都投注在學業上,他原本就天資聰穎,加上他勤奮用功的結果,才花了三年時間,就拿到了博士學位。

  而拿到博士學位後他沒有馬上回國,而是待在外公的研究室賺取研究經費,直到三年前他能獨當一面,才自己出來成立研究室。這段時間,他都借著工作忙的理由不回臺灣,一向是臺灣的家人來柏林看他。

  七年來,湘就因為想念他來德國看他不下二十次,當然身邊還帶著男友出雲慎一隨行。

  洪憲堂也了解外孫不願回臺灣的原因,那裏有他心頭永遠無抹滅的傷痛,他承受不住留在傷心地的痛楚,才會躲來德國。

  他心裏一直有她,所以Y19會叫Y19,Y是以那女孩的日文名字發音而取,十九則代表他到德國的年紀。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研究室還有事情得處理,我先走了。」洪憲堂拍拍初詠清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孩子,你已經成長到能肩負一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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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如果你不回來,我就跟你斷絕姊弟關係,這一輩子都不會理你,哼!」初詠湘的威脅透過國際電話傳來,很有發狠的味道。

  初詠清在柏林的住處,穿著深色浴袍,把無線電話夾在肩膀,手裏打著蛋,一邊發笑。

  「真兇狠,這樣哪有當新娘子的味道啊!甜美一點、溫柔一點OK,妳這樣出雲學長怎么受得了妳,妳確定他那天不會逃婚?」

  「如果他敢逃婚那最好啊!」初詠湘咬牙回答的同時,隱約傳來一陣男人凄厲的慘叫。

  初詠清笑岔了氣,完全能想象得出來,現在他那甜美的姊姊一定擰著未來姊夫的大腿或腰,亂狠一把的。

  「你別陷害我,初詠清,我警告你。」出雲慎一搶過電話,對著未來大舅子吼。

  「喂,你對我弟弟那么兇幹么?小心我扁你哦!」初詠湘悍衛弟弟的聲音小小聲的傳過來,很像是出雲慎一仗著人高馬大,把電話舉得老高,不讓她搶到。

  初詠清不由得搖頭失笑,怎么這一對還是這么吵吵鬧鬧的,都要結婚了啊!一點長進也沒有。

  「你們兩個!」他搖頭嘆息的同時,也把打好的蛋汁倒進鍋子裏。

  「我怎么敢逃婚?如果我逃婚的話,你姊姊那么兇狠,一定會天涯海角追殺我,把我拖到無人島去先姦後殺、再姦再殺!然後把我剁成肉醬拌飯吃,我肉中有你,你肉中有我,合而為一。誰教她說什么都想嫁給我啊!」出雲慎一一副他也是千萬個不願意的語氣。

  「出雲慎一,我現在就把你殺了丟到海裏喂鯊魚!這不只省了喪葬費,還是替天行道!」

  初詠湘的吼叫伴隨著出雲慎一的慘叫傳來,依初詠清對他們兩人的了解,湘一定是撲上去咬出雲學長了。

  「哈哈哈哈!」他被他們逗得大笑。天哪,太絕了!他們兩人還是老樣子,出雲學長的嘴巴還是一樣賤,湘也真是的,被虐狂那么嚴重,老是被他氣到抓狂,卻還是跟他談戀愛談了七年之久。

  七年啊!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七年過去了,不知道陽子……她好不好?是不是已經和婚約的對象結婚了?

  對方一定能讓她過富裕的生活,他不用擔心的。

  「我死過一回了。」出雲慎一誇張地嘆息道。「清,你姊姊真是恐怖。」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怎么會不知道她的恐怖。」初詠清哈哈大笑。「你不是挺愛的嗎?」

  聞言,出雲慎一也哈哈大笑,「你說的對,我可能有被虐狂吧!」

  「這叫自作虐不可活。」初詠清大笑不止。

  就在一邊聽姊姊和出雲慎一搞笑的同時,初詠清把蛋煎好了。

  松松軟軟的日式煎蛋呈現完美的金黃色,切成薄片放在磁盤裏,讓人見了就食指大動。

  在德國這七年,他除了拿到博士學位之外,還學了一手好廚藝,加上他近年來研發的專利以賣給日本廠商居多,也學了一口流利的日語。

  如果有人在他高一時告訴他,初詠清,你會在二十三歲拿到博士學位,二十四歲有自己的研究室,而且還會中、英、日、德四國語言,他一定會認為對方在放屁。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到德國念書原本不在他的計劃中,沒想到誤打誤撞來到德國,也在很短的時間內達到他的目標,但是……不一樣了。

  七年前他所有的計劃都是為了他和陽子的未來,可現在他所以能爬到今天的地位,是因為他利用學業來忘記她,忘記當年不愉快和……懊悔。

  在得知她已有婚約的那一刻,震驚讓他失去理智,當著她和眾人的面前,忿恨的說他再也不想看見她……

  然而,他根本騙不了自己,到現在他還是想再見她,再把她擁進懷裏。

  但是,她願意嗎?

  個性剛烈的她可願意再和他重新在一起?現在的他,還有擁有她的資格嗎?

  思及此,初詠清不禁苦笑。

  「我忘了告訴你,我和湘的婚禮在日本舉行。」在電話挂掉之前,出雲慎一說出此通電話的目的。「還有,你看過我傳真過去的數據了嗎?」

  「什么數據?」初詠清一邊回答,一邊把做好的料理放到餐桌上--

  煎蛋、色拉、德國香腸、羅宋湯和烤箱裏的鮮嫩烤雞,他的晚餐十分豐富。

  「你等等。」他走到傳真機旁,一把撕下資料,仔細的看著裏面的內容。「哇嗚!」他挑了挑眉。

  「如果你滿意上面提出來的價錢和條件,你回來參加我和湘的婚禮時,就可以順便在日本和天間商社簽約,怎樣,心動了嗎?」出雲慎一聳恿道。

  「光是購買Yl9的專利金就是目前為止最高的出價者了,再加上天間集團請我為他們工作的金額和條件……」那絕對是會讓人心動的價格。

  「不錯吧,你可以到日本工作,總比德國好,太遠了。」出雲慎一抱怨著。「這樣湘要看你就不用大老遠跑到德國去,你都不知道,轉機真是累死人了。」

  「我在柏林的研究室不可能結束,我想我沒辦法一次主持兩個研究室。」初詠清思考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恐怕無法勝任,

  「清!接啦,天間商社開這么好的條件給你很難得呢,而且他們幫你準備的研究室可以讓你研究你想研究的東西。」初詠湘搶過電話,也聳恿起弟弟。「而且我想試試Y19的效果,你知不知道女人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怕老啊!快點把Y19賣給『馨姿麗 ,然後帶著你的權利金,送我去希臘渡蜜月!」

  聽她這種說法,初詠清不禁笑了出來。只有她會這么任性,把事情說的那么簡單。

  「我姊夫可是天間商社派來的說客?」他好玩的問。

  「是也不是。」初詠湘模棱兩可的回答。

  「那我就賣姊夫這個人情吧!」

  「真的嗎?!你答應了!」初詠湘小嘴因為驚訝而大張,連忙把電話交給未婚夫。

  「我馬上回復對方。」出雲慎一像是怕他反悔,趕緊說道。

  「合約的問題等我到日本再談。出雲學長,我有一個要求。」初詠清正經地道:「我姊姊就交給你了。」

  「嗯。」出雲慎一回應的說:「我會拚了命在湘的魔掌摧殘下,和她白頭到老。」

  「清,我要去料理那嘴賤的家夥,先不跟你聊了,你快點吃晚餐哦,再見。」初詠湘說完飛快的挂上電話,再次惹得初詠清大笑。

  他把電話放在餐桌上,走到廚房打開烤箱,端出烤得金黃酥脆的烤雞,端到桌上,悠閒的享用他的晚餐。

  「真想不到,他們兩個真的要結婚了,這還真是世事難料。」他搖頭嘆息。

  而初詠湘和出雲慎一這一頭--

  「我殺了你就不用白頭到老了!看招。」初詠湘把腳抬起,往出雲慎一踹過去。

  出雲慎一早就很習慣她手來腳來的,笑著雙手大張,把她抱進懷裏,皮皮的在她耳邊說那帶有魔法的三個字。「我愛妳。」

  「哼!」果然是有魔法的三個字,馬上讓要殺人的初詠湘變成小甜心,偎在他懷裏。

  「湘,我得告訴長島光清答應的事,讓他去安排。」

  「好是好,但你確定不告訴清,陽子已經嫁給天間徵行的事,這樣好嗎?」她皺著眉問。

  七年前陽子回到日本後,出嫁的消息也跟著傳來,她出嫁那天,她在出雲慎一懷裏哭到天亮,心疼他們這一對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情侶。

  確定了他們不會有未來的事實,她為了弟弟難過得肝陽寸斷,卻一直不敢告訴他陽子已經結婚的事。

  出雲慎一長嘆一聲。「如果告訴清,陽子已經嫁進天間家七年,他這輩子都不會離開德國,更別說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那無疑是拿把鋒利的匕首,在初詠清未愈合的傷口上再補上一刀。

  他老是逞強說他很好,不用他們擔心,但是他哪裏好了?如果他真的好,就不會七年不回臺灣了。

  「呃,說的也是,但是……」初詠湘有太多的不確定。「那個長島光是真的這么好心,真的想撮合陽子和清嗎?我不相信他啦!」

  出雲慎再嘆了口氣。湘和長島不合,見到他就擺臉色,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是七年……

  要不是長島,清也不會決定離開臺灣,一去就是七年不回來,而陽子也不會嫁進天間家,七年來不曾真心的笑過。

  「湘,人是會知錯的,妳看著吧!」

第七章

  日式庭院內小橋流水,十分古意,臨靠庭院的一隅內室裏,碳火燒得正旺,把熱水煮得沸騰。

  優雅跪坐於一旁,一身昂貴和服的女子以正規的步驟,展現大和民族的茶道。

  「妳泡的茶還是那么好喝,」天間徵行笑看著身旁那道挺直腰桿的嬌小身影,又一次為她完美的儀態折服。

  「過獎。」長島陽子……不,現在她是天間陽子了。她回以丈夫淡笑,恭謙有禮,但十分拘謹。

  夫妻相處卻顯得拘謹?是的,這一直是他們夫妻結婚七年來的相處模式。

  「陽子,妳一直是天間家最稱職的媳婦,本家妳打理得很好,讓我沒後顧之憂。」他沒想到,當年才十八歲的可愛小女孩,竟然是個當家主母的料,一直到現在,她仍是長輩們眼中滿分的好媳婦。

  「這是我應該做的。」陽子微微低頭,輕聲道。

  「不,妳這七年來做的,我覺得……夠了。」天間徵行笑道。

  她狐疑的抬起頭看著他。「徵行,你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該是我還妳人情的時候了。」他直視她的眼睛,然後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對她說:「我把初詠清請來為我做事,陽子,妳替我招待他,好不好?」

  這是七年來第一次,天間徵行看見他那一向舉止優雅,全然當家主母風範的妻子,露出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的模樣。

  那個初詠清真不是蓋的,只一個名字就能把他冷冰冰的妻子變成一個正常人,他真好奇初詠清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陽子,我可以給妳一輩子不愁吃穿的優渥日子,不過,如果妳想要和妳喜歡的人在一起,只需要與我說一聲,我便會放妳自由。」天間徵行附加幾句。「陽子,我永遠是妳的依靠,但絕不是妳托付終身的好對象,妳應該懂的。」

  她懂,她怎么不懂呢?

  她和他,一直以來只是形式上的夫妻而已。

  他們不愛對方,卻為了某些原因而決定結婚,最大的壓力來自於雙方家庭,與其說他們是夫妻,不如說他們是盟友吧!

  他們一直相敬如賓,他也對她很好,因此外界對於他應付兩個女人遊刃有餘的說法其實是錯的,他對她只是妹妹的疼愛罷了。

  「再也不用考慮別人,陽子,做妳想做的事,我會支持妳,嗯?」執起她纖細的小手,他溫柔地道。

  「你把清找來,難道是為了我?」陽子困難的問,不敢相信他會為她特地做這事情。

  「當然是為了妳。」他省略掉初詠清會為他帶來大筆財富的內幕,只挑好聽的說,把姦商本色表現得十成。「但把他找來的人可不是我。」

  「那是?」

  「長島光。」天間徵行詭笑。「他總算明白,幸福不該以金錢為基礎,而是以快樂為依歸。陽子,妳哥哥要為妳找回快樂,妳可不能辜負他的一片好心。」

  「快樂?」陽子喃喃自語。「我好久以前就忘了什么叫快樂。自從他當著我、當著哥哥、慎一哥哥的面前說,他再也不想看見我時,我就再也快樂不起來。」

  「陽子。」他微皺眉,不喜歡她現在的樣子。

  「徵行,你真的認為我的快樂找得回來嗎?」她眼眶泛著淚光。「他不會想見我的,我和他分開七年,也嫁給你七年,他一定會恨死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說著,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掉了下來。

  「如果他不能讓妳快樂,那就留下來,天間家的大門永遠為妳而開。」他低聲道,「我說過了,我是妳的依靠,一輩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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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驚不足以形容初詠清所看到的,他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忍住往門外衝的衝動。

  瞧瞧他看見了什么?

  他深愛的女人,和他的老板,是夫妻!

  青天霹靂也不過如此!

  天間徵行為兩人做了簡單的介紹後便離開,離開前他走向陽子,捏了捏她的小手,以眼神鼓勵她,而她回以感激一笑。

  但這一個畫面看在初詠清眼裏,卻誤認為他們兒女情長、難分難舍。

  「天間夫人,打擾了。」初詠清吞下到口的怒吼,拘謹地開口。

  「別這么說, 陽子貪婪的把他的形影看進眼底。

  七年……太久了,久得讓她像要死了一般,每天猶如行屍走肉般茫然,是過去的甜蜜回憶讓她苦撐著到現在沒有倒下。

  她好想奔進他的懷裏,感受他結實胸膛傳透來的體溫,感受他沉穩的心跳,像以前一樣,賴著他撒嬌,說著任性的話,捧在掌心裏哄著,讓他擁在懷裏親吻。

  但是他的眼神透露著拒絕,她不能上前抱他以慰藉七年來的相思。

  他周到的禮數間接拒絕了她,他喊她天間夫人,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帶著寵溺和無可奈何的喊她陽子。

  「難得到日本,打算停留多久?」她邊泡茶邊懂裝不經意問起。

  「三天。」他簡潔回答。

  一參加完湘的婚禮,他要馬上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天殺的!他完全沒辦法接受她嫁給別人的事實,完全無法忍受。

  陽子聞言一楞,三天?

  「這么快。」

  「如果可以,我現在就會離開。」他一點也不想待在天間家,待在她的夫家。

  他腦海浮現的全是天間擁著陽子的模樣,她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展露甜美的笑容。

  嫉護,讓他顯些失去理智,天知道他鄉想拉了她就走,離開天間家,換下她那一身累贅的和服。

  以前她也穿過和服給他看,那時候的她可愛得讓人想一口吞掉,但她現在穿著華麗的和服泡茶招待他,那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優雅又迷人,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他不喜歡這樣的她--不為他所擁有的陽子。

  「你想走,是因為我的關係?」陽子被他的話刺傷,初見他時臉上的欣喜被苦笑取代。

  他真狠心,他真的不再愛她了,連想見她的念頭都沒有?

  初詠清抿緊唇,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握起拳頭。

  他怎么能留在這裏看著她依偎著疼愛她的丈夫,兩人濃情蜜意。

  他一刻也無法忍受了!

  倏地從楊榻米上站起身,他再也忍受不了這裏的氛圍。

  「你要走了?」陽子手足無措,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怒意為哪樁。「是我招待不周嗎?」

  初詠清不想回答。他氣、他怒,他要離開這裏,他怕再留下來,會忍不住擁她入懷,她已經是天間家的女主人,不再為他所有了。

  「如果我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你見諒。清,你是徵行重要的客人。」她的話讓他心生不忍,止住了往外走的腳步。「留下來,好嗎?」她的苦苦哀求成功的留下他。

  沉默在兩人之間回蕩,冷凝的氣氛幾乎要讓人窒息,初詠清跪坐在榻榻米上,沉默的接過她遞來的茶,緩緩的喝下。

  倏地,濃烈的苦澀在口中漫開,就如同他現下的心情。

  「清……」她情難自己地輕聲喚他。受不了這樣的沉默,她想聽聽他的聲音。

  「妳什么時候結婚的?」初詠清故作輕松,一副什么事也沒有的笑問。「怎么不通知我一聲,我也好來喝妳的喜酒。」

  陽子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語氣輕柔地問:「你真的想喝我和別人的喜酒?」

  她的反問讓他渾身一震,差點滑掉手上的茶碗。

  初詠清勾起唇,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怎么說我們也算是舊識,不是嗎?」他如炬的目光透過鏡片迎上她。「這是妳的選擇,而我們只是朋友。」

  「朋友?」她咀嚼一邇他的話,凄涼的笑了。「我從來沒把你當成是『普通朋友 ,清,這七年來,我無時不刻都在想你。」她大膽地傾訴相思,滿溢的感情毫無保留,幾乎要將他淹沒。

  「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不,一點都不遲。」她搖搖頭,坐到他身旁,抓起他的手。「清,我嫁進天間家七年了。」

  七年?!

  她的話像是一顆炸彈,在他腦子裏炸開。

  老天!七年……她嫁進天間家七年,他們也分開了七年。

  難道他們一分手,她就立刻嫁給天間徵行。

  憤怒讓初詠清紅了眼眶,一股被背叛的感覺讓他理智頓失。

  他前腳離開臺灣,她後腳就嫁入豪門。笑話!他這七年來對她的思思念念全是笑話。

  「清。」陽子改以抱住他的手臂,螓首靠在他的臂膀,柔情萬千地對他說:「這七年來我心裏只有你,只要你想,我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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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要我……」陽子笑得比哭還難看,讓長島光見了就心疼。「哥,清他不要我。」

  當時她環抱著他的手臂,告訴他「只要你想,我就是你的」,沒想到下一秒鐘,他便拂袖離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陽子……」長島光不知該如何安慰妹妹。這迪一年來,她的情緒少有波動,在人前她一直是強悍的天間家主母形像--優雅、端莊,但臉上的笑意不曾達到眼底。

  她只會笑,像一尊沒有生命的傀儡娃娃,不論遇到多大的磨難,她也從來不哭。

  甫嫁進天間家時,她讓婆婆刁難,惡整了好一陣子,但憑著一股倔氣,她就是要做給別人看。

  但是今天她的眼眶紅了,一個初詠清,就能逼出她所有的七情六欲,她是真的很愛那小子。

  「他生氣了,他在氣我,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怒氣。哥,如果他再也不想見我,我該怎么辦?」陽子無助的向哥哥求救。「我再也不能沒有他了啊!」

  再次相見,那股思念的力量擊潰她的心防,她再也不能武裝自己了、再也不能欺騙自己,沒有他,她也撐不住了!

  「陽子。」長島光握著妹妹的肩膀,低聲說:「一直以來,都是他為妳付出、為了妳努力,該是妳主動的時候了。」

  「哥……」她不敢相信的看著哥哥。「你不反對我和清了?」

  「陽子,哥哥錯了。」他愧疚地說。「妳不要擔心爸媽那裏,不要在乎世俗,不要在乎天間和長島家的閒言閒語,哥哥和天間會支持妳,當妳的依靠。」

  「為什么……」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她從來沒想到哥哥會這么鼓勵她,這就像是場夢一樣。

  「因為只有初詠清才能把妳的快樂找回來。」輕撫妹妹的小臉,長島光輕嘆。「陽子,我說過,哥哥愛妳,要把最好的都給妳,我不惜一切,一定要把妳的笑容找回來。」

  「哥……」陽子感動莫名。

  「妳好好準備,後天我們去參加慎一和初詠湘的婚禮,妳要把握住機會,嗯?」

  哥哥這是在幫她制造機會。

  她又哭又笑,忙不迭地點頭。「好……」

  把每一次見面都當成最後一次,她會讓清看見她對他的心--七年來沒有忘卻,只有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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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子……結婚了。」從嘴裏迸出這些字,花了初詠清好大的力氣。

  「你見到陽子了?」正在為後天婚禮做準備的準新娘初詠湘,美美的臉上正敷著面膜,她躺在貴妃椅上,讓美容師在身上按摩、去角質。

  為了婚禮,他們提前到日本準備,出雲慎一忙著送請帖,拜會家族長老和父親生意上有往來的客戶,還有和日僑中學念書時的死黨,準備開個最後一夜單身派對。

  「簽完合約後,天間徵行邀我到天間家做客,我在天間家看見陽子。」他想起天間徵行引見他們時,他內心的震撼。

  天間徵行以丈夫的身分把陽子給介縉給他,就光是這么一個簡單的舉動,就讓他嫉妒得幾乎要失去理智。

  「陽子變了很多,對吧!」初詠湘長長一嘆。

  見她似乎對陽子結婚的事情感到不意外,初詠清眉頭蹙了蹙。

  「湘,妳知道陽子嫁給天間徵行的事?」

  「我知道啊。」她大方承認。「陽子出嫁那天,我還在你姊夫懷哭到天亮呢!」

  砰--

  一聲巨響讓初詠湘嚇得跳起來,連她身旁的美容師也被嚇傻了眼。

  「清……你、你幹么啊?」她害怕地看著他失控的舉動。

  剛剛那聲巨響是他起身後踢倒他原本坐著的椅子,接下來他憤怒的一拳揮向墻壁,像是手不會痛似的。

  「妳知道陽子嫁人,竟然沒告訴我?!」他紅著眼指控。

  「如果我告訴你陽子嫁人了,你這輩子肯定都不會離開德國。」她覺得很委屈。

  「出雲慎一也是共犯?」初詠清氣他們的知情不報。「他明明知道天間徵行是陽子的丈夫,還牽線讓我到日本為他工作。這……叫我情何以堪?」要他為陽子的丈夫工作,這比殺了他還難啊。

  「這個主意不是我老公出的,是長島光。」她說出內情。「是長島光央求我老公牽線的,他在打什么主意,我想你最好自己去問他。後天我的婚禮他也會出現,我得告訴你,他是六個伴郎之一。」

  出雲慎一找了五個好朋友當伴郎,第六個就是初詠清這個未來大舅子。

  「長島光?!」他擰眉。提起這個名字,他心裏還有一塊疙瘩。

  「對,是他出的主意。」而天間徵行則是幫兇。

  初詠湘不敢說陽子嫁進天間家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她擁有的只是虛名,天間徵行把情婦帶進家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要是他知道了……天哪,他一定會氣得不得了!

  想到這裏,她倏地想到,婚禮那天不乏日本商界人士,他會不會在宴席間聽見什么傳言?哎喲!清幹么去學日文啊?真是麻煩。

  「長島光……他在想什么?」初詠清覺得事有蹊蹺。

  「愧疚吧!」她聳聳肩。「這幾年來他也滿慘的。」

  「哦?」

  「先是擺不平我這一關--誰教他敢打你,後來他出現在我面前,我可是回踹了他好幾腳,讓他知道我初詠湘的弟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負的。」說著她躺回貴妃椅上,繼續讓美容師捏捏弄弄,開始話當年。

  「陽子嫁進天間家後,長島光回臺灣就悶悶不樂的開始忙工作,搶Case搶很兇,整個人瘦了好大一圈。因為他實在太久沒有跟慎一聯絡,所以有一天,慎一就拖著我去看他,說真的,陽子嫁給天間徵行之後我對長島光更不滿了了!但是當時我一看到他,」初詠湘頓了一下才又開口。「心就軟了。唉!就算拚命工作也不能那樣吧,後來我們問他,長島家已經夠富有了,幹么還那么努力,你猜他怎么回答?」

  初詠清挑了挑眉。「嗯?」

  「他說是為了陽子。」她笑了笑。「他說長島家雖然富裕,但仍敵不過天間家,他要為陽子培養自己實力,未來要與天間家相抗衡。」

  聽完後,初詠清臉色一沉,「湘,這么說來,陽子在天間家的日子是不是很難過?天間徵行是不是對她不好?」他情不自禁地追問。

  「虐待她的人是她婆婆吧……啊!」說著,初詠湘慘叫一聲。

  她才想不能把陽子在天間家的情形告訴清,想不到馬上就說溜嘴了。

  「妳說什么?!」初詠清的表情霎時變得好可怕,他瞪著她,一副吃人的表情。

  「你不要瞪我嘛,我什么都不知道啦。」她怕他會在盛怒之下掐死她,趕緊撇清關係。

  「湘,把妳知道的說出來。」他威脅道。

  「嗯……」她趕緊找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清、清,你還沒告訴我,你看到陽子,那她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有。」

  找對話題,她成功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初詠清整個人陷進與陽子短暫的相處回憶之中。

  「她說了什么?」她好奇的問,

  「她說,這七年來,她心裏只有我。」

  「哇!」她驚叫。陽子好大膽喔!

  「還有……」

  她說,只要他想,她就是他的。

  陽子怎么能說那種話呢?明明……她明明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卻告訴他,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擁有她?

  她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誘惑,道德和欲望在內心糾纏,他想把她抱進懷裏,確確實實的擁有她。

  但是他不能這么做,所以他氣惱自己。

  他氣自己在聽見她大膽的告白,沒有斥責她,反而心動不已……

第八章

  為了參加初詠湘和出雲慎一的婚禮,陽子特地換下七年來不變的和服,改穿迷人的白色小禮服,微露酥胸的設計讓她顯得迷人又可愛。

  當然這一身行頭肯定會被她婆婆批評是傷風敗俗,有辱天間家風範,所以她讓天間徵行直接送到設計師那裏打點。

  「我從來沒看過妳穿和服以外的衣服。」天間徵行笑道。「想不到妳是個小美人。」

  「陽子一直都是小美人,是你眼睛有問題。」設計師沒好氣的頂開他,忙碌的在她身上施展魔法。

  「這么兇。」天間徵行沒有因為對方的無禮而動怒,哂然一笑。

  「徵行,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陽子詢問。「慎一哥哥一定會很高興的。」

  「妳是長島光的女伴,若我也去,不就孤單一個人。」他笑答,忽然大手一攬,將正在幫她梳頭發的設計師攬進懷裏。「優莉,妳當我的女伴,如何?」

  優莉用鼻孔冷哼一聲,「和你一起出現在公眾場合?你去死吧!」說完她動手一推,把他趕走。「你再妨礙我做事,我就把你一腳踢出去。」

  「優莉還是這么精力旺盛。」陽子低低竊笑。

  「那當然。」優莉笑說:「好嘍,陽子,今天妳一定是最美的女人。」

  「那新娘怎么辦?我總不好搶了新娘的風採。」陽子打趣地道。

  「天哪,陽子在跟我開玩笑!」優莉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然後感動的抱住嬌小的她。「這是七年來妳第一次跟我開玩笑,真好,妳這樣子真好,要一直這么開心喔,陽子。」

  「優莉……」雖然已經認識七年,但陽子還是被她的熱情嚇到。

  也許就是因為優莉是一個這么熱情大方的女人,所以天間徵行才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而且為了她不擇手段、花樣百出、詭計多端。

  「聽說,優莉小姐把我妹妹打扮得很漂亮,幾乎要搶了新娘的風採。」長島光西裝筆挺的走進造型設計工作室,笑著對在場的人一一打招呼,故意忽略了天間徵行。

  「光,你還是一樣這么英俊。」熱情的優莉像只花蝴蝶朝他奔去,獻上香吻一記。

  「最難消受美人恩,我就不客氣了。」長島光大方的讓她親吻他的臉頰。

  「優莉!」一旁被排擠的天間徵行看不下去,他黑著臉拉回她。

  「你幹么?快放手!」優莉兇狠的瞪他。

  「不準妳吻別的男人。」

  「要你管,哼!」她哪怕他的臉臭,照樣給他軟釘子碰。

  「我看他們恐怕要私下解決。」長島光很有風度地笑了笑。「陽子,準備好了嗎?」

  「嗯。」陽子輕輕提起裙襬,起身朝哥哥走去,讓他牽住自己的小手,走出工作室。

  「不送了。」天間徵行話才說完,門就砰一聲關上,還拉下所有的窗簾,不讓人看清裏面發生了什么事。

  但是,傳來的聲音,讓人想不清楚也難--

  「天間徵行,你敢!你再脫我衣服試試看,信不信我拿針刺死你。喂!你要幹么?不準綁我的手,放開,你這家夥。吼,不要把我的眼睛蒙起來,你這天殺的,我一定會讓你好看!」

  接著,聽見門內傳來細微的吼叫,陽子淺淺一笑。

  「是時候了。」

  「嗯?」長島光不解地問。

  「這是女人的秘密。」她神秘一笑。

  不論清要不要她,她都會離開天間家,把天間家女主人的位置,還給正主兒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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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雲慎一和初詠湘的婚禮在出雲家舉行,出雲慎一出生富賈之家,加上又是家中長子,婚禮的排場自然不容小覷。

  陽子想看新娘,因此被帶到了新娘化粧室。

  「陽子。」初詠湘見到陽子,欣喜自然不在話下,套著白緞手套的手大張,情不自禁的擁抱更添嫻雅美麗的她。「我好想妳喔。」

  「湘湘姊。」陽子回抱著她,感動的喊著。

  「我好久沒看到妳了,妳看妳,還是這么漂亮。」初詠湘不停誇獎。「我們七年沒見了,對吧?」

  「湘湘姊,妳一點都不怪我嗎?」陽子還以為她會不諒解她。

  「我知道妳有逼不得己的苦衷,怎么會怪妳呢?」初詠湘溫柔地說。「不要擔心,我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妳,不論妳現在的身分是什么,懂嗎?」她笑著摸摸她的頭。

  「湘湘姊,謝謝妳,也恭禧妳。」陽子感動之餘不忘恭賀。「慎一哥哥會是個好丈夫的。」

  「難說。」初詠湘撇撇嘴。「那家夥嘴巴那么賤,很可能有一天我會拿針把他嘴巴縫起來,看他怎么說話。」

  「新娘滿腦子暴力思想,這樣不好吧!」出雲慎一偷空來看新娘,正巧聽她打算虐夫的精採內容。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她朝他扮鬼臉。

  「這不是陽子嗎?」出雲慎一看著陽子,一臉驚喜。「哇,變成大美女嘍!」

  「慎一哥哥,謝謝你,你今天也很英俊。」

  出雲慎一身白色燕尾服,英挺的模樣尊貴又帥氣,只要是女人都會對他今天的扮相流口水的。

  趁著陽子和他閒話家常的同時,初詠湘在一旁猛對老公擠眉弄眼--

  快幫陽子制造機會!

  出雲慎一絕頂聰明,當然知道老婆的用意,馬上轉移話題,「離婚宴還有一小時,陽子,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我讓英俊的伴郎帶妳去可好?」不待她回答,他打開門就大喊,「清,你過來。」

  原本跟在父母身旁和出雲家長輩說話的初詠清聞聲,向長輩們點頭抱歉後,立刻趕到出雲慎一面前。

  「什么事?」他笑著問。「你這么猴急幹么?婚禮就快開始了,你就不能等一下嗎?」真是的,婚禮還沒開始就急著見新娘。

  「是讓你表現一下紳士風度,帶我們美麗的客人去找東西吃。」說著,出雲慎一打開新娘休息室的門,讓他看見裏頭兩個絕色美人。「陽子,讓清帶妳去走走。」

  「什么?」初詠清震驚的定眼一瞧,才看仔細坐在姊姊身旁的陽子。

  她穿著一件白色小禮服,不知為何,她沒穿和服讓他松了一口氣,不那么倍感壓力。

  「那,麻煩了。」陽子站起身欲往初詠清走去,初詠湘捏了捏她的掌心,以微笑鼓勵她,而她也回以一笑。

  「陽子,清會帶妳去吃好吃的點心,和看看出雲家的庭院,妳沒來過這裏對吧!來,清會好好招待妳。」出雲慎一把陽子的小手交在初詠清手上,仔細交待著,「清,我把客人交給你,你可要好好招待她。」

  「我知道。」初詠清氣悶地回答,轉身就走。

  他相信,他們是故意的!

  但他們究竟還想怎樣,又一次把他的傷口劃開嗎?他們明明知道陽子已經嫁人了,為什么還要讓她出現在他面前折磨他?

  「慎一哥哥……」陽子知道這是慎一哥哥替她制造的機會,感激的話欲衝口而出,但他笑著搖搖頭,以眼神示意她快追上。

  受了鼓勵,她提起裙襬,追上初詠清。

  「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初詠湘有些擔心。

  「親愛的。」出雲慎一朝她走來,安撫地親吻她的唇,笑答,「不用擔心,女人的決心是很可怕的。」

  「對哦!我都忘了你有第一手消息。」初詠湘雙手摟著他的頸子甜笑。

  「沒錯,那么妳有當我老婆的決心了嗎?」

  「三克拉的鑽戒都在我珠寶盒裏了,我沒有決心也不行啊!」她故意嘆口氣。

  「妳--」出雲慎一眼瞇起,危險的朝她湊近。

  倏地,一聲尖叫聲自新娘休息室傳出來,不一會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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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為什么這么美呢?美得讓他移不開視線,貪婪的將她美麗的身影全數看進眼底,就連她喝香檳的樣子都顯得優雅迷人。

  初詠清原本就知道陽子是個美人,初相識時她才十五、六歲,年輕稚氣的臉龐十分可愛,那時候他就被她迷住了,沒想到二十五歲的她,更讓他著迷。

  她的美麗是因為天間徵行的關係嗎?

  想起她的美麗是為了別的男人而綻放,他感到胸口像被刀子狠狠劃過一般。

  「天間先生沒有陪同妳一起來?」初詠清狀似下經意地提起。

  「我是和哥哥一起來的。」陽子對著他笑了笑。

  雖然很傻,但只要他與她說話,她就覺得很開心。

  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去關心她,越與她交談,越會讓自己陷入無底深淵,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關心她。

  「妳過得好嗎?」

  她聽了好開心。他仍然是關心自己的,他對她還是有感情。

  那么她要更努力、更坦白,讓清知道她也和他一樣,心裏一直惦記著他。

  「沒有你,我怎么會過得好?」她深情的眼抬起望著他。「我一直靠我們過去的回憶生活,清,我們能不能回到過去?」

  他也想!他也想回到過去,但是他怎么能?

  如果他輕易就答應她的示好,他們真的會快樂嗎?不!他只會變成害她出軌的罪人!

  「妳已經是天間陽子,不是長島陽子了。」他刻意以淡漠的語氣道,「妳知道中國人有一句俗話,叫覆水難收。」他拒絕了她。

  「清……」為什么他不問她呢?

  為什么他不問她嫁進天間家的原因?只要他問,她就會告訴他呀,沒有人知道,那是她和天間徵行之間的協議。

  「難道你不再愛我了?」陽子愁苦地問。

  他愛啊!

  不等他回答,她再開口,「你不想再抱著我嗎?」

  他想啊!

  「清,你不想擁有我嗎?只要你想要,我就是你的。」她再次重聲。

  他想,他當然想擁有她,如果真的只要他想要,她就能成為他的,那為什么他們要分開七年,還讓她嫁給了別人?

  「天間夫人!」初詠清沉聲怒斥,強調她現在的身分是個已婚婦人。「過去的事情,我已經全部都忘記了。」

  「你真的全部都忘了嗎?」她語重心長地說:「清,那不是過去,我們之間發生的事一直在我心底,每天在我腦海裏重現。」

  他又何嘗不是呢?

  「清,不……不要這么輕易放棄,好嗎?」

  「現實逼得我不得不放棄。」初詠清痛苦地回答。「七年前,是身分讓我們分開,七年後依舊是身分讓我們沒有結果。」

  「只要你想,這些都不是問題。」陽子不停的重復這一句,心裏急得不得了,只希望他的詢問。

  只要他問,她一定都說,他一定會諒解她的。

  但是他連問都問不問,難道他連了解真相的意圖都沒有?

  「天間夫人。」一名打扮入時的年輕女郎眼尖,瞧見了陽子,興奮走近。「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您,天間社長也來了嗎?」她四下張望,希冀能看見天間徵行偉岸的身影。

  「我是與家兄一同前來的。」陽子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天間徵行生意上來往的朋友,而且她還在天間家接待過她。

  她與清的討論還沒理出個結果,就這么讓人硬生生的打斷,她還喊她天間夫人……陽子不覺苦笑,這無非讓清更加不能接受她了。

  在日本誰不知道她天間陽子,她是天間家歷年來最優秀的女主人,天間徵行多少生意是靠她的茶道和古箏得來的。

  不過七年來未替天間徵行生下一男半女,所以被外人取笑她是天間家的花瓶。

  「瞧我這記性,倒忘了出雲家和長島家是世交,想必出雲少爺很快就會和美麗的妻子生下可愛的小寶寶,天間夫人,怎么都沒聽說妳的好消息呢?」

  女郎小小聲地詢問,卻不意傳至初詠清耳中。

  他從來沒這么後侮學會流利的日語。

  陽子嫁給天間徵行已經夠他受的,卻還要聽人大剌剌的詢問她何時為天間徵行生孩子!

  他不覺臉色變得鐵青。

  「我最近聽說優莉到醫院去檢查身體,好像還是婦產科,妳可要注意一點。」

  陽子聽了驚訝不已。「妳怎么會知道?」

  「這……」女郎眼神遊移,一時間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我只是好心提醒妳而已,免得優莉那女人仗著肚子裏的孩子搶了妳在天間家的地位。」

  「天間家的家務事不需要外人插手。」長島光冷冽的聲音劃過空氣,顫得人心驚。「夫人,有任何問題,不妨去問問天間徵行,相信他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剛看到社交界中最八卦的田中夫人走向陽子,他立刻過來看看。

  「呃、呃……」女郎沒料到道人長短會被捉包,頓時冷汗直冒。「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田中夫人。」陽子見她欲離開,開口喚住她,臉上挂著淺淺的笑,「優莉小姐看婦產科的事情,我是知情的,因為……」她勾起唇,詭異一笑。「是我陪她去的。」

  聞言田中夫人一驚,夾著尾巴逃走了。

  「妳嚇到她了。」長島光朝她寵溺一笑。「這就是妳所說的時候到了的意思?」

  「是啊。」望著哥哥的眼神中布滿了堅決。她已經有了決定,不論清要不要她,她都要離開天間家。

  明白妹妹的個性,他知道再說什么也沒用。

  「好久不見了。」長島光轉身朝一旁的初詠清點了下頭,長久以來第一次面對他時沒有動怒,還笑容滿面的。「聽說你在德國混得不錯,你到日本替天間徵行工作,他不會虧待你的。」

  初詠清沒有心情與他閒話家常,剛才那女人的話和陽子所說的讓他腦子一片混亂。

  她們說的是日語吧!為什么聽進他耳裏像外星人的語言一樣難懂?

  優莉是誰?為什么說她會搶走陽子在天間家的地位?

  一連串的問題搞得他的頭都要炸掉了!

  「優莉是誰?」終於,他還是開口問了。

  「優莉是一個很可愛、很熱情的女人。」陽子微微一笑。「她是天間徵行最愛的女人。」

  理智瞬間繃斷,他無法置信的瞠大眼。

  「他有情婦引」他不敢相信的面對著長島光,指控道:「你竟然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的指控讓長島光無言以對。「我沒有反對的餘地。」

  「你不是說你會好好照顧她,結果你……」初詠清一把糾起他的衣領,憤怒不已。

  「清,跟哥哥一點關係也沒有。」陽子阻止兩個人爆發更激烈的衝突。「是我同意的。哥哥事前根本不知情,你別怪他。」

  「妳同意?!」初詠清不敢相信的瞪著她。「妳同意天間徵行背著妳養情婦。」

  「我當然不許!」她大聲回答,然後又讓人跌破眼鏡的說:「所以我要他把優莉接回天間家。」

  「妳……」他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完全不懂她這么做的動機。

  「我嫁進天間家當天,優莉也跟著進門,是我同意天間徵行這么做的,而且我很喜歡優莉,我今天的打扮也是出自她的手。」

  大老婆迎進門,小老婆也跟著進門,這、這是什么情況?為什么她同意天間徵行享齊人之福?

  她怎么能忍受這種屈辱,別人會怎么看她?

  「為什么?」他啞著嗓音問。

  「因為我嫁的人不是你。」她哀凄地道,「因為我的丈夫不叫初詠清,我一點也不在乎他帶幾個情婦進門。」

  「我搞不懂。」初詠清覺得腦子裏一片混亂。她嫁給天間徵行,而且和他的情婦同住一個屋檐下,感情還很親密……

  這太詭異了,他怎想也想不透。

  「我搞不懂,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清,你只要搞清楚一件事。」陽子走近他,倏地抱住他。「你只要搞清楚,你還要不要我,這樣就夠了。」

  「陽子,妳別這樣!」他奮力將她拉出懷抱。「記住妳的身分,妳是天間家……」

*「我只知道我叫陽子,我最愛的男人叫初詠清。」她任性地阻止他再提起她那虛無的身分。

  「妳嫁給天間徵行,就是他的妻子。」

  「我愛你。」她一邊掉眼淚,一邊說著。「我真的愛你。」為什么你都不問我呢?清,你就這么不相信我嗎?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我了。她心痛的想著。

  「別再對我說那三個字,我們已經結束了!」初詠清粗聲吼著。

  「你曾經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你永遠都不放棄。」陽子因他這么輕易就說出結束兩個字而難過不已。

  「我說過,過去的事就別再提起。」

  一連串的衝擊幾乎讓他無法承受--陽子嫁人,天間徵行和他的情婦……老天!他只覺得腦子裏一團漿糊,他搞不懂了!

  陽子再度走近他,抱住他,頭微微往上揚,主動的吻住他。

  她的主動差一點讓他棄械投降,她的吻一如他記憶中那般甜美……

  「你忘不掉的。」她捧著他的臉,低喃著,「你跟我一樣,不可能忘掉過去的。」說完她又吻他,而他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任憑她吻著。

  「清,我不會放棄。」

第九章

  初詠清與天間徵行簽下合約的那一刻,天間商社為他準備的研究室也正式啟用。

  身為研究室的主持人,他再不願,卻也不得不到現場去了解情況。

  但是他的思緒一直無法集中在研究上,草草視察之後,他便回到辦公室裏,一個人陷入沉思。

  他完全不能理解陽子倒底在想什么,她怎么能讓自己陷進那么復雜的情況裏?

  而天間徵行,他更搞不懂這個男人,他不愛陽子,卻又把她娶進家門,再把情婦帶回家,讓兩個女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太亂了,他想不透他們的關係為什么這么的復雜、這么的難懂。

  陽子值得專一的對待,而不是受這種屈辱。

  初詠清越想心情越鬱悶,越搞不懂這一切的混亂是從何而來。

  「初博士。」秘書的敲門聲拉回他紊亂的思緒。「有您的訪客。」

  天間社長對初詠清的禮遇有目共睹,除了花天價買下Y19的專利,更以優渥的條件爭取到他的效命,更為他準備了一間研究室,所有的設備、儀器和研究人員都俱備了,還替他請了私人秘書替他打點雜事,讓他心無旁騖的全力投注在研究上。

  只可惜他一直心神不定,注意力也不在研究上頭,而是陷進他,陽子、天間徵行三人怪異的三角關係之間。

  「誰找我?」他捏了捏鼻梁,把眼鏡挂回。

  「是長島先生來訪。初博士,您要見他嗎?」美女秘書有禮的詢問。天間社長交待過,一切以他的喜惡為考量。

  秘書的話讓他驚訝莫名。長島光來找他?為什么?他找他意欲為何?

  「讓他進來。」

  他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所以長島光的來意不論是善意還是惡意,他都不在意了。

  在秘書的帶領下,長島光很快的出現在辦公室。

  昨天他的思緒全被陽子弄亂了,在湘和出雲慎一的婚禮上沒有仔細打量長島光的改變,如今一看,他這才發現,長島光變得……不太一樣。

  他那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態度如昔,但他的眼神變得更有深度,整個人的感覺……與天間徵行給人的壓迫感十分相似,內斂,是他們相同的特質。

  「真意外你會來找我。」初詠清毫不保留的向長島光表明他的意外。「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天的來意是?」

  長島光聞言微笑。「你變了很多。」

  七年前,初詠清才不會這么「禮貌」的對他說話,當然他也不會對他這么客氣,

  當初他反對初詠清,讓陽子難過不已,而當初詠清離開的同時,卻也帶走了陽子的快樂。

  他原本以為,天間家的生活會讓陽子領悟到自己和初詠清的不同,很快的便會忘掉他,所以他積極的與天間家聯係,期盼讓她提早嫁給天間徵行。

  然而,他的目的達成了,他讓陽子過著人人稱羨的少奶奶生活,但是她卻不快樂,還受盡屈辱。

  那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到懊悔。陽子說的沒錯,只有初詠清是她的幸福,而他毀了她的幸福。

  如今,他不顧一切,就算是把他的尊嚴放在地上踩,他也要把陽子的幸福快樂找回來。

  但是,他能讓初詠清相信他嗎?他能說服他拯救他可憐的妹妹嗎?「誰不會變呢?」初詠清淺淺一笑,語氣淡漠,「說到底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當年的反對,恐怕我也不會有今天。」

  長島光輕易聽出他語氣中的嘲諷。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我今天來是有事情告訴你。」他故意忽視他投射過來的冷冷眼光,徑自說著,「過去的事情不可能一句算了解決,我知道你仍然對我有諸多不滿。」

  「那何必多說呢?」初詠清擺明了送客。

  「你想怎么報復盡管衝著我來,我只有一件事情求你,」長島光難得的低聲下氣。「帶陽子離開天間家。」

  「你和陽子是怎么一回事?!」初詠清憤怒的站起身來。「老是說這么不負任的話,你搞清楚,陽子是你做主嫁進天間家的,她現在不叫長島陽子,是天間陽子!無論如何,我都沒有權利帶走別人的妻子。」

  「你對陽子的感情,就只有這樣?」長島光瞇起眼。

  「我對陽子的感情,早在你拆散我們的那一刻死了。死了!你懂不懂?」初詠清痛苦的吼著。

  有誰能體會他七年來的心情?

  他不斷的用課業和忙碌的工作來麻痹自己,讓自己不要一閉上眼就看見陽子。他老是累到倒頭就睡,但她仍會鑽入他的夢裏,擾亂他的心神。

  「她嫁進天家間七年,這不算短的日子,長島光,你告訴我,再義無反顧的愛一個人,能夠不顧道德的傷害別人嗎?」初詠清質問。「難道你要陽子背負出軌的罪名及這么大的恥辱?」

  長島光總算明白初詠清不接受陽子的理由,說到底,是天間徵行和陽子的婚姻關係。

  一時之間,他無話可說,他們的婚姻關係確實是有法律效力,他無法反駁。

  初詠清緩緩再開口。「不要把事情說的那么簡單,如果……可以把陽子帶走,不用你說,我當然會去做。但是一切都太遲了,她已經不再屬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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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子下定了決心離開天間家。

  一早,她便脫下和服,折得整整齊齊的放在房裏,什么都沒帶,只穿著她事先買好的輕便衣褲,就這么離開天間家,連只字詞組都沒留下。

  她攔了輛出租車到天間商社,請秘書通報天間徵行她的來訪,秘書不敢怠慢,馬上替她通報,不一會兒,她便來到天間徵行的辦公室。

  天間徵行是放下手邊的會議前來見她,因為他有預感,陽子來找來他是為了重要的事,

  「妳來找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對吧?」他溫柔地笑道。

  「嗯。」她輕輕地點頭,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她笑著對他道:「徵行,我要離開了。」

  神奇的,向來八風吹不動,神情少有波動的他,因為她這一番話給嚇呆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要不要喝點什么?咖啡好嗎?我讓秘書幫妳泡-杯。」

  「徵行,不用麻煩了。」她為他的舉動感到好笑。「你沒有聽錯,我要離開了,今天是來通知你一聲,順便拿文件給你,你現在可以找到律師吧?」

  她說話的同時,也把離婚協議書拿了出來,攤在他面前。

  直到「離婚屆」三個字出現在眼前,天間徵行才相信她是說真的,她真的要離開了。

  他不禁長長一嘆。「我就知道妳到公司找我一定有重要的事,想不到卻是……這種事。」

  陽子淡笑不語。

  她也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下了決定。

  昨日哥哥向她表示,清之所以不接受她的原因,是因為她和徵行的婚姻關係,她這才恍然大悟。

  實際上,她一直都只是名義上的天間夫人,以致於她完全沒有為人妻子的自覺,加上徵行甚至是推波助攔的幕後黑手之一,她才完全無後顧之憂的對清出擊。

  目前為止,她是失敗的,一點進展也沒有,她樂觀的相信恢復單身身分之後,情況會變得不一樣。

  「妳真的考慮清楚了?」天間徵行再問一次。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陽子微笑。「恭禧你了,徵行。」

  他努力多年,總算讓優莉受孕成功,這下她非嫁進天間家不可,不容得她再對他任性的說不。

  「七年來讓妳受委屈了。」他對她的抱歉不是言詞能形容的。

  「能夠幫助一對有情人,這是我樂見的事。」她笑了開來。「我一直不懂,優莉真的沒有問過你和我結婚的原因?」

  「從來沒有,」他嘆道。

  聞言,陽子笑了。

  七年前他們達成協議,當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一來應付雙方家長,二來保護他喜歡,卻不被家人接受的優莉。

  她是過來人,知道他的感受,那種被人拆散的感覺,就像心被撕成兩半一樣。

  所以她答應幫他這個忙,用意在掩護優莉,要長輩們不得不同意讓優莉進門的機會。

  同樣出身名門望族的她,以媳婦的身分待在天間家,做女主人該做的事情掩人耳目。

  七年來,她不知道被他母親刁難過多少次,而每當她被刁難,他就會露出一副很對不起她表情。在本家,男人是不插手家務事的,婆婆教訓媳婦是傳統,合情合理,他也很慶幸,因為如果同樣的情形是發生在優莉身上,恐怕他會忘掉家規,替她出頭。

  「清也從來沒有問過我。」陽子回以一抹苦笑。

  他們的協議之一,便是兩人的關係不能讓別人知道,除了他們最深愛的人。

  而兩人會結婚的原因還有第三個,那就是引起優莉的危機感和醋意,想不到卻招來了反效果。不過,他也承諾,若她愛的人出現,他會結束兩人的關係。

  「但是他看我的眼神不再友善。」天間徵行笑道。「我想,要不是我與他簽了合約,他恐怕早已經走人了。真慶幸出雲慎一在幫我接洽時沒透露妳嫁給我的事,否則我恐怕簽不下他。」

  「哥哥說,他不接受我,也是因為你的關係。」陽子嘆口氣。「我怎么會忘了呢?清是一個道德感很重的人,我記得我高中的時候和哥哥大吵一架後逃家,當時他大可帶著我遠走高飛,但他最後卻送我回家。」

  天間徵行挑了挑眉。「原來妳小小年紀個性就那么烈。也對,我都忘了第一次看到妳的時候……」

  「別說了。」她阻止他提起以前。「徵行,你找律師了沒?」

  聞言他皺起了眉頭。「妳就這么討厭我,迫不及待地要跟我離婚。」

  「我是迫不及待要跟清在一起。」她坦然承認。「你準備好了吧!」

  見她真的沒遲疑,他馬上讓公司律師上來替他們辦手續。

  她沒有任何要求,但他可不同意,吩咐律師在離婚協議書上加了好幾條但書,其中一條便是「馨姿麗」百分之十的股權。

  「這……」她簡直傻眼。「為什么要給我這個?」

  「這是我唯一能給妳的補償,陽子,請妳務必收下。」天間徵行誠懇地請求,陽子無法拒絕,只好答應了。

  兩人在律師的見證下簽下了離婚協議書,正式結束他們七年的婚姻關係。在她離去前,他喊住了她。

  「陽子,我還是那句話,我永遠都是妳的依靠。」他像個大哥哥一般,寵溺的揉揉她的發。

  「嗯。」她笑著點頭。她知道,她的生命,在這一刻重生。

  「陽子,既然妳都來到公司了,不妨去告訴初詠清這個好消息。」他笑著鼓勵。「他的研究室就在附近,我送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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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書是天間徵行請來的,當然是聽從他的話,讓陽子不用通報的直接走進初詠清的辦公室。

  臨走前,天間徵行還不忘交待秘書,不許何人打擾他們,讓他們獨處。

  秘書完全不懂老板讓老板娘跟別的男人獨處是什么用意,只能說,有錢人真是怪異,她這個凡人搞不懂。

  初詠清的辦公室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沒有在辦公桌後看見他的身影,陽子四下張望,這才看見他累得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像個大孩子一般,和著白袍躺在沙發上,手上還拿著未看完的文件,鼻梁上的眼鏡沒有拿下來,垂挂在臉上。

  他睡著的樣子是這么的不設防、這么的孩子氣,不自覺的,她臉上露出溫暖的笑,悄悄地走近,在沙發旁跪下,輕輕取走他手中的文件,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她再輕輕的拿下他的眼鏡,這才發現他的睫毛好長。

  不過,他好像很累的樣子,是工作出了問題嗎?

  一股心疼的感覺油然而升,她情不自禁地小手欺上他的俊顏,撥開他掉落臉頰的頭發。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留這種半長不短的發型,一點也不像個擁有兩個研究室的博士,倒像個學生。

  不過,想他年紀輕輕的就有這種成就,一定花費了比平常人更多的努力。

  小手輕柔的撫過他的眉、眼、鼻,最後到他睡著也抿緊的唇。

  「是什么事情讓你這么煩惱,難道是我讓你傷腦筋了嗎?」陽子輕聲道。「連我的聲音都沒聽見,清,你很累嗎?」

  看他睡得很熟,沒有醒來的跡像,她膽子大了起來,不再只是滿足於撫摸他的臉,她想要更多--

  偷吻這種事情她從來沒有做過,她臉紅心跳的,傾身朝他的俊顏湊近,顫抖的唇輕輕印在他眉間。

  他依舊沒有醒來,這讓她膽子更大了,再度進攻,他的眼、他的鼻,最後到他的唇,無一不放過……

  是夢吧!才會讓他整個人飄飄然的彷佛置身在雲端,初詠清夢見陽子吻了他,每一個吻都令他心旌意動,她顫抖的唇在他身上制造出魔法,讓他無力抵抗。

  只有在夢裏,他才能這么放肆的讓她主動,這么放肆的讓自己享受這種唇齒相交的親密感。

  「陽子……」

  他的呻吟讓陽子一驚,迅速退開,她驚慌失措的想要逃開,卻讓他一把抓住。

  他睜開迷離的眼,看見她的水眸正看著他,可愛的小臉上沒有任何粧點,也沒有那身代表她身分的礙眼和服,是他所熟悉的清秀模樣。

  一時間,他仍以為這還是在夢中,手一拉把她拉進懷裏,溫柔的吻她。

  她從來不曾拒絕他主動的吻,這一回也是。她嘆息一聲,伸出雙手摟住他的頸子,任憑他把自己壓進柔軟的沙發裏,任憑他把大手探進她的衣襬裏,一點阻止他的念頭都沒有。

  一吻過後,他把她緊緊的擁在懷裏,帶著心痛的語氣在她耳邊說:「陽子,為什么妳要嫁給天間徵行?為什么說愛我的妳,是別人的妻子?」

  讓你受折磨了,清。陽子心疼的抱住他,不發一語。

  他不停的說著話,一字一句把內心話說出來,包括他的痛苦、他的傷痛,她聽了淚流滿面。

  他拒絕她,其實是帶著多少的不甘心和無力,他一直是那么體貼她,不忍她為難,以致於壓下心中的忿怒,不質問她為何在分手立刻嫁給天間徵行。

  初詠清像是陷入夢中,閉著眼睛說:「把陽子還給我,她是我的!天間徵行,你不配擁有陽子。」

  喊得累了,他又沉沉的睡去,在她的懷裏。

  「清……我的清。」她捧起他的臉,心疼的吻了又吻。「我一直都是你的啊,呆瓜!」

  確定他真的熟睡了,她才悄悄的起身,脫下身上的毛外套,披在他身上。

  「清,下次見面,我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她一邊說著,一邊在他唇上印下好幾個吻。「看你很累的樣子,今天先不吵你,下回你想都別想。」她最後捏了捏他的鼻子,淘氣地道。

  但最終,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清,我真的好愛你,我再也不要跟你分開了,這七年來……好苦,真的……」

  等初詠清醒來時,已經是下午的事了。

  想不到他睡了這么久,今天的工作效率依舊是零。

  他作了一個美惡交雜的夢,而且非常的真實。

  他夢到陽子吻他,他也不顧一切的抱著她,發了狂似的吻她,然後天間徵行出現,把她帶走,哈哈大笑地著對他說她是他的……

  「媽的!」他低咒了句。難怪他的工作效率糟得沒說話,因為他在天間徵行的底下做事嘛!

  越想越氣悶,他從沙發上坐起,轉轉僵硬的頸子。

  「睡沙發果然要人命……」他自言自語的同時,身上的毛衣滑落到地上,他心中立刻起了狐疑,這是誰的?

  他撿起毛衣一看,發現質料不錯,應該是不便宜的東西,不過會是誰的呢?

  過了一會,初詠清抓起毛衣,走出辦公室外向秘書道:「入江,謝謝,這是妳的毛衣,還給妳。」

  入江疑惑的眨眨眼。「初博士,這不是我的毛衣,這個牌子的毛衣貴死了,我才買不起。」

  聞言,他一楞。「那是誰的?」

  「嗯……應該是天間夫人吧,她今天早上有來過你的辦公室。」

  「什么?!」陽子來過,那他的夢都是真的,她……

  「是老板送她來的,過了好一會兒夫人才出來,老板就帶夫人走了。」入江老實的告知她所知道的。

  「天間徵行送陽子過來?」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在搞什么鬼?!

第十章

  直到要找陽子問個明白,初詠清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她的聯絡方式。

  總不能可能直接上門到天間本家指名要找陽子吧!這樣會讓她的立場尷尬,但不問出個所以然,他心裏又非常不舒坦,所以,他幹脆找上天間徵行。

  「睡飽了?」天間徵行一見到他,立刻笑咪咪的問。

  「你到過我辦公室。」初詠清能肯定,這家夥有問題。「為什么?」

  「我送陽子過去,她似乎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天間徵行仍然帶著微笑。「不過,很可惜你睡著了,陽子不忍心打擾你,所以決定下次見面再告訴你。」

  「難道你不知道我和陽子的關係?你還讓她來見我,我真不知要說你大方,還是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

  「你們的關係?」天間徵行感到有趣的挑眉。「你們是彼此的初戀對象,不是嗎?」

  「你知道!」初詠清不敢相信他竟然知情。「那為什么不阻止?」他不能理解的是這一點。

  天間徵行好笑地道:「陽子喜歡你,我為什么要阻止?」

  他的回答讓初詠清震怒不已。「你竟然說出這種話,他是你的妻子,難道你一點想獨佔她的念頭都沒有,還容許她……」

  天間徵行不把他的忿怒看在眼裏,打斷他的話。「你的怒氣在我看來很沒道理,相信陽子跟我也有同樣的看法。」

  「你們這對夫妻在搞什么,拿婚姻當兒戲嗎?還是你這人很公平,你出軌,妻子也可以背著你爬墻?」

  「當然不可以。」天間徵行立刻否定,然後笑道:「所以陽子告訴我她喜歡的人是誰,我會親自送她去見他。」

  如天間徵行所料,他的回答讓初詠清傻眼,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聽見的。

  「你……」

  「哈哈哈!」天間徵行爆笑。真好玩,初詠清完全沒發現他是在逗他。

  真是有趣的男人,這么禁不起激。

  「你錯了,我從未把婚姻當兒戲,而是當成一種手段。」天間徵行正經地道。「先前,我認為婚姻是幫我鞏固我在天間家地位的唯一方法,但現在我卻覺得,婚姻是幫我綁住一個女人最好的手段。」他在這么說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一股陰狠。

  從初詠清皺眉頭的樣子,天間徵行不難發現眼前男人肯定又誤會了,他笑著解釋。「我要綁住的人可不是你的陽子,而是另有其人。」

  「但是你已經結婚了!」初詠清十分不爽。他明明有妻子了,卻還想著別的女人。

  「不,我在今天恢復單身身分,陽子也是,她今天就是要告訴你這個好消息。我們離婚了!」天間徵行笑著宣布,一點難過的樣子都沒有。

  初詠清覺得頭好痛,他真的搞不懂他們在想什么……

  「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不懂,難道你不曾問過陽子我們結婚的原因?」天間徵行好奇的問:「從來不曾想過要握著她的肩膀,大聲質問她為什么背著你嫁給別人?」

  初詠清想了半晌,才困難的點頭承認。「有。」而且每一次見到陽子他都有這股衝動,但理智讓他沒有做出來。

  「你應該問的。」天間徵行搖搖頭。「其實我本來沒有娶陽子的打算,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有了想娶的女人,並且打算找機會向長島家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但長島家的人非常積極,又加上發生了一些事情,我與陽子達成協議之後,才決定結婚。」

  「協議?」初詠清抓住了重點。為什么結婚要協議?

  「我先告訴你為什么我會改變心意的原因,那是因為我與陽子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裏。」

  「醫院?!」初詠清震驚不已。

  「厭食症差點要了陽子的小命,那時她整個人瘦得像皮包骨,一點求生的意念都沒有,我是輾轉才得知她那時候住在醫院的事。我的立場讓我不得不去探望她,而待我看見她時,就發現她的眼神像是死了一般沒有光採,難得的同情心發作,我詢問她為什么把自己搞成這樣,不過她怎么都下回答,我不死心,連續探望她好幾次,還把優莉帶去見她,她才卸下心防,告訴我她不想吃東西的原因。」

  初詠清把拳頭握得死緊,聽著天間徵行訴說他們協議的前因後果。

  「她說,她不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跟死了沒有兩樣。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她的話很有共鳴,也很自然的告訴她我和優莉的事,是因為同病相憐的關係,她對我和優莉的遭遇深感同情,一樣是不受家人祝福的戀情,所以她想幫助我和優莉,我們私下做了協議--她嫁進天間家,優莉也在同一天進門,直到優莉懷了我的孩子,讓重視子嗣的天間家長輩不得不同意將優莉扶正,她才離開,而我也同意,如果她的愛人來找她,我會放她自由。

  「陽子一心想幫我和優莉,很快的就恢復健康,嫁進天間家成為我名義上的妻子,簡單的說,我利用了她。

  「不過,我一直把她當妹妹,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你的寶貝,我連碰都沒碰過。」

  「請你到日本為我做事之前,我早就知道你和陽子的關係,除了長島光的請求外,我也認為時候到了,不管優莉有沒有懷孕,我也不能再浪費陽子的青春。七年,女人有幾個七年可以虛度?

  「清,陽子一直都是這么喊你的,對吧!」天間徵行笑著說。「她為了你茶不思、飯不想,差一點丟了小命,並不是馬上忘了你下嫁給我。這七年來,她一直都在念著你,你們這一對也夠苦命了,何不趁長島光還沒改變心意之前趕緊把生米煮成熟飯。」他聳恿著。

  「我會考慮。」初詠清同意他的說法。「但先得讓我找到人再說,陽子呢?」

  他是個大傻瓜,他現在才明白她說的「只要你想,我就是你的」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他不問呢?他問她一定會告訴他的,他們也不用繞了那么大一圈還在互相糾纏個沒完,甚至他早點問,他們的婚姻也不會多拖了這么些天。

  「知道你們浪費了多少時間,那就好好補回來。」天間徵行笑了笑。「陽子去了東京,說是要去散散心,然後用全新的心情來面對你,你何妨等她等幾天?」

  「不能等。」初詠清著急不已,一刻都不能等下去。「我現在就要見到她。」

  「現在坐新幹線到東京也很晚了,你確定?」明知他心意已決,天間徵行還是忍不住逗他。

  「我限你三秒鐘,再不把陽子的下落交待清楚,我就把Y19全部毀掉,我看你來不來得及出貨。」

  事情牽扯到商譽,天間徵行立刻識時務把陽子住的飯店和行程全數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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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場位於東京,為臨海副都心,在東京灣畔,是東京的第七個副都心計劃,又名「彩虹城」。

  充滿科技感與現代感的臺場,有電玩龍頭SEGA的室內型遊樂場--JOYPOLIS、富士電視臺、摩天輪以及無人駕駛電車及購物中心,是年輕人聚集的場所,也是情人約會的好去處。

  街上的人都是成雙成對,相形之下,陽子一個人顯得特別孤單。

  說不放在心上是騙人的,如果清能陪她一起來,看著這裏美麗的海景,夜景,就算是不說話也覺得甜蜜。

  但是清……沒有陪她一起來。

  很久以前,她曾聽亞美說,臺場很美、很好玩,找個機會一定要來看看,不過很可惜,她一直都沒有機會。

  今天,她恢復了娘家的姓,成為長島陽子。

  不過她雖然是個日本人,卻對這個國家感到陌生。

  自她有記憶起,就是在臺灣生活,一直到十八歲和清分手,被哥哥送回日本,至少有十年吧!那十年她極少回日本,不像亞美,一年總回日本兩三次,因此一回來她馬上就能適應。

  而她回到日本便嫁進天間家,當一個稱職的女主人,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年輕人會來的地方。

  說來好笑,她都二十五歲了,才第一次來這裏,說出去一定會讓人笑的吧!

  她想走走看看、散散心,而且好久沒有這么輕松了,不用擔心那么多事情,徵行……是一個好哥哥,原本她還擔心她不再回天間家,會造成天間家長輩對他的不滿,但是他笑著告訴她沒關係,然後送她到機場,替她買了機票,還幫她在東京訂了很好的飯店,交待她要好好的玩。

  不過說起來,他們確實是一對很怪異的……剛離婚的夫妻。

  想到這裏,她不覺莞爾。

  排隊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等到水上巴士,買了票,她跟著其它旅客一起上船。

  站在舺板,倚靠著船頭,海風把她的發吹散,輕揚在風中。

  太陽漸漸的落入地平線,那傃麗的橘色映在海面上,煞是美麗。

  船開了,漸漸的駛離岸邊,她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和情侶的竊竊私語,真令人羨慕……

  「陽子!」

  熟悉的聲音讓她一楞,是風聲作祟吧!不然她怎么會聽見有人喊她呢?而且那聲音像清的聲音。

  「全日本叫陽子的女人不知道有幾打呢!」她輕笑著。「但是用中文喊我陽子的人,沒有幾個……」

  思及此,她猛然回頭--

  看見風塵仆仆的初詠清出現在眼前,手裏還抓著她早上覆蓋在他身上的毛衣。

  他來了,他來找她了。

  眼前一片模糊,她伸手往臉上一抹,才發現那是淚水……

  她摀住唇,望著他不發一語。

  「陽子……」初詠清找了好久,經過水上巴士的停靠站前,才在人群中看見她上了船,當下他便不顧一切在最後一刻上船。

  一上船,他便一面喊、一面四處找,希望能找到她,不會兒總算讓他看見她了,她淚眼蒙蒙的雙眼,彷佛有千言萬語要告訴他似的直望著他。

  「清……」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看到他就掉眼淚,許是因為他的主動吧!他來找她了,沒有故意喊她天間夫人,他喊她陽子,這是表示,他要她,不再拒她了嗎?

  「妳跑去哪裏了?我找得妳好辛苦。」他定上前,僵笑的說。

  「清,我要告訴你,我和天間徵行……」她立刻就急著想說明她和天間徵行的關係。

  「什么話都不要說了,陽子。」初詠清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張開雙臂,笑著對她說:「妳只要到我的懷裏來就好了。」

  陽子聽了二話不說,馬上奔進他的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腰,不再放開。

  「陽子,我們浪費了好多時間。」確確實實的把她擁進懷裏,他情不禁的嘆息。

  這樣不在乎旁人眼光,正大光明擁抱她的感覺,他懷念已久。

  「清,你要我嗎?」她不確定地問。

  「我要。」他肯定地回答。

  「你確定你要收留一個剛離婚的女人,不後悔?」她哭得很慘,問得可憐兮兮。

  「妳已經是我的了,這種問題我不回答。」他笑著親吻她,不管她臉上都是眼淚。「陽子,以後妳就要跟著我臺灣、德國、日本三地跑,我要妳永遠在我身邊。」

  「好。」陽子哭著說好,淚水沾溼他的前襟。

  不知何時,星光點點已然躍上黑幕,閃爍不停的像是給予戀人的祝福……

尾聲

  九月,福壽山農場小木屋--

  清晨,天還蒙蒙亮,但農場裏的員工已經早起,做著打掃工作。

  「小聲一點,別吵到人家。」一位清潔人員在經過小木屋區時,小小聲的提醒。

  「聽說有一對夫妻是來渡蜜月的,真的嗎?」另一位阿桑壓低嗓音,小聲問同事。「還說男的很帥,女的很可愛。」

  「真的真的,而且那對夫妻看起來好年輕吶,聽說他們結婚不到一個星期,來這裏渡蜜月是因為七前年他們一起來過。」

  「那很久了吶!想不到有人這么喜歡我們農場。」

  「那是喜歡我們農場的花啦!快點打掃,不要再講話了。」

  「是是是……」

  兩人漸行漸遠,繼續做著打掃工作。

  而小木屋內--

  一進門就可以看見右手邊的浴室,裏頭的洗手臺上擺了一個漱口杯,裏面放了兩只牙刷。

  左手邊則是簡單的衣櫃和兩張椅子,還有電視和梳粧臺,最裏面才出現兩張單人床,但其中一張床上沒人睡。

  唯一有躺人的床上,則躺著一個頭發不長不短,而且染成藍黑色的男人,他把被子拉到肩膀,睡得香甜,但是往床尾一看,卻看見兩雙交纏的大腳和小腳。

  小腳發冷的不停摩擦大腳,最後幹脆把腳縮進棉被裏,圈在男人腰間。

  男人突然問冷醒了,沒好氣的掀開被單,懷裏則擁著和他一樣未著寸縷的女子。

  「妳在幹么?」他沒好氣地問。

  「人家冷嘛!」女人像貓似的偎進他懷裏,耍賴的不肯放手。

  「那何必兩只腳都圈在我腰上?」她的腳冷冰冰的,害他冷醒。

  「比較溫暖啊!」她仍然像只無尾熊一樣,緊巴著他不放。

  「這么怕冷啊妳。」他笑著一把拉起被單,罩住兩人。「明知道這裏很冷,妳還要來這裏渡蜜月。」

  「因為這裏有我們的回憶嘛。」她咕噥著,在他懷裏找出最舒適的角度,然後閉上眼睛繼續睡。

  「妳很冷嗎?我有一個效果很好的取暖方式。」他捧起她的小臉,一邊吻道。

  「不要,你那種方法我們昨天試過了,很累!」她揮手拒絕。「等一下就要去看花了,不要鬧啦。」

  他不放棄在她耳邊低語。「來得及的。」

  然後不顧她的反對,以他認為最好的取暖方式讓兩個人都熱了起來……

  一個小時後--

  全身臊熱但虛軟無力的她被抱進浴室,兩人洗了熱騰騰的鴛鴦浴,打打鬧鬧好一陣子,才雙雙步出浴室。

  穿上保暖的衣物,帶著相機,兩人便手牽手出門,開著車子去看波斯菊花海。

  一如七年前他們初次來到這裏一樣,藍天白雲,陽光照耀在粉色的波斯菊上,一切美得像在夢裏。

  「清。」倚靠著男人的嬌小女子回頭,對男人展露出最甜的笑容。「我們回來了。」

  男人笑著揉揉她的頭,「來,幫妳照相。」

  快門聲一聲接著一聲,映在底片上的,是女孩幸福快樂的笑容,和男人寵溺深情的注視。

  滿山的波斯菊綻放著柔和的粉紅色,好似在為這一對新人祝賀著--

  幸福快樂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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