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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暴徒 作者:湛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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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暴徒 作者:湛清

竇至中是無敵壞蛋一個,自從他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日子就沒平靜過。他是大哥的同學,受託來照顧她,
但不客氣地說,是她照顧他比較多吧!他脾氣壞得要命,
偏偏愛打抱不平,衝動之下,鬧事不斷,她頭大啊~~
很想甩開他這個大麻煩,無奈她怕極了他的賴皮,跟無所不用其極,
一通電話打來,她再不情願也會去他家當苦情小女傭伺候他。
不知怎麼搞的,她竟愈來愈情願被他逮在身邊,分不開了……

竇至中也知道自己壞脾氣出了名,標準暴徒一名。
但暴徒也有他的春天,童乃茜就是他的春天。
不過對於心儀的女人,他可不會搞白馬王子那一套,
硬漢有硬漢的方式,愛不必說破,但一定做得很直接。
想她就要馬上見到,不過怕她嚇到,擁抱可以晚一點。
為了她,他的粗魯可以煞車,溫柔也可以看情形表現。
而一向很有種的氣概,在她面前也可以稍稍孬一下……

第一章
  教室裡面坐了滿滿的學生,每個人就算不是努力聽講,也是努力裝出認真的模樣。並不是大家這麼勤勉好學,都大四了還如此認真,完全是因為這堂課的教授出了名的殺人不手軟。學分數夠的人就罷了,若只是選得剛剛好,到了大四還被當,就會變成多念一年的悲劇。

  童乃茜一邊看著老師在螢幕上的示範,一邊嚴謹地抄著筆記。雖然她學分數已經夠了,甚至已經超過許多,但是對於她有興趣的課程,還是毫不猶豫地選了。這位講授資料庫管理的教授,授課很有內容,所以她這學期上到現在還不曾缺過課。

  「童同學……喂喂……童乃茜!」

  一個雜音一直在童乃茜的附近響起,她忍不住蹙了蹙眉,手裡卻忙著抄筆記,不曾回頭去看誰在製造噪音。

  「童……同學。」

  又是一陣猶豫的叫聲,童乃茜正要擡頭去看誰在上課講話,就見課堂上的教授忽然停止了講課。

  「李助教,什麼事?你不知道我們現在在上課嗎?」威嚴的教授毫不客氣地瞪著攀在教室窗邊的助教。

  原來剛剛一直在製造噪音的人是系辦公室的助教啊!

  童乃茜正覺得詫異,沒想到李助教接下來的話讓她差點沒昏倒。

  「教授,抱歉。但是辦公室有通電話找童乃茜同學。」李助教一臉窘困地低頭說。

  電話?找她的?誰會打到系辦公室找她?童乃茜想破頭都想不出來。

  「現在是上課時間,我的課不準同學開機就是不要任何打擾,李助教難道不懂嗎?」教授眉頭又皺得更緊了。

  「可是……是警察局打來的。」李助教一臉為難。

  警察局?

  頓時間教室內的抽氣聲整齊而劃一,接著就是一陣陣的騷動跟竊竊私語。

  「童乃茜?哪一個是童乃茜?」教授朗聲問。

  童乃茜身體僵直地站了起來,臉上差點掉下三條黑線。天哪,完蛋了,這下子不僅她的名聲毀了,連教授都會盯上她。

  為了避免成為他人的焦點,她快速地跟著助教回到系辦公室。

  「李助教,警察局為什麼打電話找我?有說什麼事嗎?」童乃茜怎樣都想不明白,到底有什麼可能警察局會有人打電話找她。「會不會是詐騙?不是有那種騙說家人出車禍,要匯款之類的。對方有沒有說什麼?」

  要是真的是詐騙集團,她一定要狠狠罵對方一頓。搞什麼嘛!她在上課耶。

  「應該不是喔,他有說他是哪個分局的,還有報名字,但是我忘記了。我想說警察局打來的應該滿重要的,只好去教室叫你。」李助教也是一臉無奈,本以為偷偷喊人就可以低調找到人,沒想到還是驚動了教授,真慘。

  「真奇怪。」童乃茜實在猜不出來,打算接了電話再說。

  一進到系辦公室,童乃茜在助教的示意下接起了電話。「你好,我姓童,請問哪邊找?」

  「童乃茜小姐嗎?我們這裡是大安分局,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做竇至中的人?」警察先生倒是很直截了當。

  「大安分局?竇至中?」童乃茜的聲音拔高,接著牙關開始有摩擦的聲音。「那個傢伙又幹了什麼事?打架了?殺人了?」

  說到這個名字,她一點都不陌生,根本是一個她想忘都忘不了的惡夢。她童乃茜是個再平凡也不過的大四學生,但是自從認識了那傢伙之後,生活真是充滿了「激情」。因為竇至中老是把她搞得火冒三丈,讓她平靜的生活「激動」不已。

  「哈哈哈,小姐你很幽默。看來你真的認識他,麻煩你來警察局一趟,不然我們也沒辦法放人。」警察先生還當真哈哈大笑。

  「你叫他找別人,我沒空。」童乃茜咬牙切齒地說。

  對方好像在跟旁邊的人說話,一陣耳語之後,那位警察又說話了。「好像沒別人可以找了,麻煩你盡快來一趟,我們的地址是……」

  警察先生聽她很不高興的語氣,趕緊把地址念了一遍,拜託她趕緊來一趟,然後像是生怕她後悔似的,就趕快掛了電話。

  童乃茜壓抑著怒意,輕輕掛了電話。

  「是詐騙電話嗎?」李助教還很好心地問。

  童乃茜只好搖了搖頭。「謝謝你,我先走了。」

  她逃也似地跑出系辦公室。她怎麼能跟助教說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解釋得清楚她認識了一個瘟神,一個專門生來奴役她的暴徒?

  「竇至中,你死定了。」

  ***  ***  ***  ***  ***  ***

  童乃茜蓄著一頭層次分明的長直髮,身上穿著一件七分袖上衣,配上牛仔褲,加上一個斜背的包包,怎麼看都是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大學女生。所以當她臭著一張臉從警察局走出來時,還是引來了一些路人的注目禮。

  而跟在她身後走出來的高大男人,則是對那些膽敢放肆看著她的路人瞪了兩眼,嚇得人家加快了腳步,趕緊逃逸。

  沒錯,這個男人身高一八五,頭髮短得挺有型的,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雖然算得上好看,但是怎麼看都是一張戾氣橫生的臉,簡單說就是一臉壞人樣。配上他那壯碩的身材,幾乎掩不住厚實胸膛的T恤配上破爛牛仔褲,這樣的他跟在童乃茜身後,就算童乃茜是天仙美女,恐怕也沒幾個男人敢多看幾眼。

  「小茜,我餓了。」一直默默跟著她走出警局的竇至中終於開口。

  童乃茜當作沒聽見,將鑰匙插進機車,馬上就發動了車子,然後戴上安全帽,彷彿根本不認識他。

  「我們先去吃飯,吃什麼都好,我請客。」竇至中咧開嘴笑。

  一直悶不吭聲的童乃茜終於忍不住這口氣,將拉出來的機車先放著,轉身,擡起腳朝他的小腿直直踹了下去。

  「哇啊,他媽的你在……痛痛痛……」

  竇至中滿嘴的髒話,一邊跳著腳,感覺自己的小腿八成斷了。這妮子真狠!這招踹脛骨的招數還是他教的,她怎麼可以這樣「報答」他?!

  「痛死活該。你幾歲啊?一天到晚跟人家打架,動不動進警察局。竇至中,進警察局丟臉就算了,幹麼打電話給我?」她忍不住開始朝他狂吠。

  「還好啦,習慣就好了。」他聳了聳肩,忍住皺眉的衝動,彷彿他剛剛沒有在那邊跳來跳去丟臉大叫,一副瀟灑的模樣。

  「我幹麼習慣你的劣行?」她瞪他,然後轉身,跨上車子,毫不猶豫地催了油門,將機車騎上路。

  「喂,小茜,等我。」被拋下的男人喊著。

  「我瘋了才等你。去警察局保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你還想怎樣?」她邊罵著邊催油門。

  無奈他人高腿長,又太瞭解她了,所以忍著小腿的痛楚,追上來跳上她小五十的後座。

  「竇至中,你沒戴安全帽,下去啦!」她轉頭又吠。

  「路上買。被抓到的話罰單我付,反正我們剛從警察局出來,現在跟警察很熟嘛!」他無所謂地說。

  童乃茜咬了咬牙。真想推他去給車撞,這男人!

  要說她童乃茜對她的人生有什麼不滿,大約就是認識竇至中這個超級無恥暴徒。這傢伙脾氣差、行為乖張、嘴巴壞外加拳頭硬,標準的惡人一枚。

  不過因為他那稍微能看的皮相,配上他那據說很有型的外表,再加上他那不錯到令人咬牙切齒的身家,所以他的女人緣還真是好到不行。偏偏他女人一個換過一個,就是不曾想過跟她這個「女人」徹底告別。好吧,她不是他的女人之一,或許也因為如此,所以跟他的孽緣特別難斷。

  一年前當她的家人陸續移民加拿大,只留下她一人鎮守家園,竇至中這個據說是她大哥同學的傢伙就出現在她的生活中。美其名是受她大哥之托要照顧她,但是她不曾感覺被照顧過,倒是常被這傢伙奴役。

  「那邊有家店應該有賣安全帽,要不要買一頂?」竇至中拍了拍她肩膀問。

  「不要再買安全帽了,要買請搬回你家去放。」她為了阻止他再買安全帽,只好就近找了家麵館,把車子停好,先讓這只吃飽再說。

  這男人長得又高又壯,每次都想來跟她擠一輛小五十,率性而為的結果就是沒戴安全帽,得到不少張罰單。後來在她的堅持下,他變成在路上買安全帽,偏偏這樣東買一頂、西買一頂,她家玄關就擺滿了一整排的安全帽,都是他買的。

  「怕沒地方擺嗎?那下次你幫我帶一頂出門不就得了。」竇至中跟著她走進麵館,拿起桌上的單子就開始勾選一堆食物。今天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飯,又幹了一架,所以感覺格外的饑餓。

  如果單看竇至中這人,實在很難把他跟豪門子弟畫上等號,要說他是某幫派繼承人,恐怕大家還信服一點。可是就算渾身充滿了草莽氣息,他還是承運集團竇家的一員,更別說他這幾年繳出來的漂亮成績單有多亮眼了。但是這一切都只讓他原本的囂張更無止無盡,在童乃茜眼中,這傢伙是最任性的男人了。

  「我幹麼要幫你帶安全帽?你明明有百萬名車不開,為什麼每次都要坐我的小機車?」童乃茜無奈地在他對面坐下,連瞪他的力氣都沒了。

  無論她怎樣罵他、掐他,甚至學他的暴力行為對他又踢又打,他就是不痛不癢。換作是別人,光看他一個眼神就蹲到角落抖半天去了,誰還敢像她這樣對他手來腳去的?可惜他皮粗肉厚,讓她現在連瞪他都覺無力了。

  「那是因為你不肯搭我車子啊,那我只好搭你車了。」他又是一個理直氣壯的回答。

  「我自己有騎車,幹麼要搭你車?我不像竇老闆你這麼有錢,天天搭著計程車上班也絕對不心痛。還有,你打架就打架,幹麼每次都叫我來保你?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害死了。警察打去我系辦公室,助教還跑到教室找我,你知道我今天上什麼課嗎?資料庫管理,劉天民教授的課,你想害我被教授死當嗎?」

  童乃茜現在想到教授那嚴厲的眼神,還是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她本來想讓他在警察局待更久的,但是怕他又叫警察打到她系上,讓這件事情鬧得更大,所以還是來保他了。

  就是這樣,雖然她並不怕這個人人害怕的大魔王,但是每次她想擺脫他,想抗拒他的「傳喚」,他就老是做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行為,老是任意而為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到頭來倒楣的還是她,所以她學乖了,還是來了。

  「對不起嘛,我又不知道你今天上他的課,誰叫你不開手機?」他一臉無辜地說。

  「不開手機就是在上課,你不能留言嗎?還有,你到底幾歲了,高中生嗎?打架?這一次又是為什麼?」

  「那傢伙欠揍。」他悶哼一聲,就不打算再解釋了。「你吃什麼?餛飩湯加乾麵?還是要牛肉麵館?半筋半肉?」

  童乃茜指了指半筋半肉,他就自動勾了,然後送去給老闆,順便拿一堆小菜回來。這男人雖然粗魯,但是有些地方卻是細心得很,像是她常點什麼、愛吃什麼,他似乎比她還清楚。

  不過就是太暴力了,「行動力」超強,讓人消受不了。他不肯說為什麼打架,但她猜也猜得到。他上次打架的原因是看到一個年輕人對賣水果的老婆婆沒禮貌,被他惡人教訓過後,他這惡人一走,年輕人就回頭罵了老婆婆一頓,不幸被回頭買煙的他堵到,就吃了他一拳。

  「你什麼時候才能收斂一點?萬一下次你遇到一個帶槍或帶刀的,怎麼辦?好在你做的是清白生意,不用出入複雜的地方,否則我看你早出事了。」童乃茜抱怨著,無法想像他這脾氣若真遇上道上的人,會有怎樣可怕的後果。

  「你在擔心我啊?」他朝她挑了挑眉,然後曖昧地噘起嘴,給了她一個飛吻。

  童乃茜看著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在眼前燦動著,不禁失神了一秒。好吧,她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會被這傢伙的「魅力」給嚇到,但是不可當真!萬萬不可當真。

  「神經。」她把手邊的衛生紙扔到他臉上,掩飾了她微微赧紅的臉色。

  還好很快地他們點的餐點陸續送上,兩人接著埋頭苦吃,掩去了那一秒鐘的微妙波動。

  ***  ***  ***  ***  ***  ***

  童乃茜一邊敲著電腦,一邊還分神去盯著桌面的手機看。

  奇怪了,整整一個禮拜了,平靜了一個禮拜了。

  平靜不好嗎?沒人騷擾不好嗎?沒人奴役她不好嗎?

  好,當然好,好得不得了。但是……這種平靜讓她覺得詭異到了極點,甚至有點不安。

  自從那天去警察局保人出來,到現在已經過了足足一個禮拜了。他難得消失那麼久,害她這一、兩天老是神經兮兮,有事沒事盯著手機看。唉,難道是她奴性堅強嗎?為什麼沒被大魔頭虐待反而不安呢?

  這個竇至中真是個禍害,深入她的生活的超級大禍害。

  鈴……

  正在沈思中的她,差點被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給嚇到。愣了幾秒,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那個大魔頭。

  「喂!」她挺大聲地吼。

  「你吃太飽啊?聲音這麼大做什麼?」竇至中毫不客氣地劈頭說。

  「那你是吃太飽啊,沒事打電話給我做什麼?」她也毫不客氣頂了回去。

  「童乃茜,你真不可愛,兇巴巴的,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電話中的他嘆了口氣。不知怎地,他今天的聲音特別低沈,聽起來似乎頗為疲憊。

  「你身邊已經有太多女人味了。」她咕噥。

  「你剛說什麼?講話幹麼忽大忽小聲?」他追問。

  「沒事啦!你找我幹麼?」她其實很想問他跑哪去了,但又覺得這樣問似乎有點超過某些界線。

  有時候她真的不明白,竇至中深入她生活的程度遠超過她認識的其他任何人,但他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就連問他消失去哪裡了,她都覺得問出口怪怪的。那麼究竟為什麼,她會容許這個人在她生活中佔有這麼大的空間?

  唉,其實說穿了會變成這樣也不是她願意的。竇至中這人太我行我素,無論罵或說都沒用。他只會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根本不管會不會帶給別人不便。

  「我餓了,來煮飯給我吃。」他悶悶地說。

  「餓了?煮飯給你吃?」她看了看手錶。「十點了,晚上十點,你叫我去煮飯給你吃?竇先生,你不是連鎖餐館的老闆嗎?你的餐廳生意不是火紅到不行嗎?廚師那麼忙,沒時間弄飯給你吃啊?」

  「半小時內到。」他不管她的連串抱怨,丟下這麼一句命令後,就掛了。

  「喂,竇至中——」聽到手機傳來「嘟」的聲音,她瞪大了眼睛,想破口大罵,就覺得浪費口水。「神經病,每次都在奇奇怪怪的時間打電話來,我是你的傭人喔?說做飯就做飯,傭人也沒這麼好用的!」

  童乃茜丟開手機,極有骨氣地宣佈:「我不去,死都不去!從今天起我要力抗強權,對抗惡勢力,絕對不屈從。」

  可是口號喊完之後,她在椅子上癱下來,想著上次她不肯去煮飯給他吃時他做了什麼來著?

  他在她公寓樓下唱了整晚的歌,還指名是送給她的。鄰居們罵他他無所謂,照唱他的。偏偏他嗓門大,中氣足,加上體力佳,一唱就是兩小時以上。唱到鄰居拿他沒轍,最後就是打電話或是親自跑到她家來抗議。結果倒楣的人是她,從那之後足足一個禮拜,她每次出門都被鄰居們瞪。

  竇至中這個人絕對不是厚臉皮而已,他的臉皮根本就是銅牆鐵壁。除非她真的可以不要臉了,或是不用在這邊住下去了,否則他能對付她的方法多得很。

  呻吟一聲,她還是乖乖拿起包包,認命地換了衣服出門。

  ***  ***  ***  ***  ***  ***

  半小時後,她已經站在竇至中那寬大的廚房中洗菜了。

  「你幹麼三更半夜才要吃飯?還有,你以為別人都沒有事情要做的嗎?」童乃茜舉著手裡的菜刀,轉頭狠狠地朝那個佇立在身後的男人比動著兇器。

  他的襯衫有幾顆扣子沒扣,袖子也被卷了起來。身上既然還穿著襯衫跟西褲,可見得剛剛才從工作的場合回來,難道他工作到這麼晚?難怪他看起來那麼疲憊,好像好幾天沒睡覺了似的。

  「明天星期六啊,我很體貼吧?」他老兄還咧開嘴討賞呢!

  「我明天有課。」她目露兇光地說。體貼?體貼個屁!

  「喔,這樣嗎?什麼時候改的?」他無關痛癢地問。

  「這學期一開始就這樣了,上了一、兩個月了。」她一邊俐落地切著菜,一邊咬牙說。

  「幹麼那麼不高興?我在日本工作了一個禮拜,每天累得跟什麼一樣,弄個飯給我吃很委屈嗎?」他不悅地盯著她看。

  這女人一點都不懂,他一個禮拜沒見到她,渾身都不對勁。拼了命把工作做完,人一回到台灣,忙完事情連飯也沒吃一口,就想見她一面。她就只會抱怨,好像來見他一面多委屈她似的,馬的!

  聽到他聲音底下的不悅與疲憊,她態度軟化了許多。「工作很忙也要吃飯啊,開餐廳還餓到自己,像話嗎?你去日本做什麼?不會是要去日本賣日本料理給日本人吧?」

  說到做餐飲生意,她還真的不得不佩服竇至中。雖然他看起來像個粗魯的惡人,但是說到做生意,還真的很有一套。他接手父親集團的餐飲事業時,根本沒人看好他。短短幾年,他創設的餐館一家比一家賺錢,現在餐飲事業也成了集團中非常重要的收入之一了。

  「去辦事。我要弄個日式燒烤店。」他回答。「不用煮太複雜,隨便煮煮就好了。」

  「那你幹麼不在外面隨便吃吃就好了?」她瞪他,還是快手快腳地弄了兩菜一湯。

  「我只喜歡你的隨便煮煮。」他毫不臉紅地回話。

  「你……」她一擡頭,看到他那熱烈的眼神,頓時忘記了自己要罵什麼。

  他靠得她那樣近,她都可以聞得到他身上特有的氣息。還有他看她的眼神,說那話的樣子,還真有幾分撒嬌的味道,比較像是情人間的對話。

  她甩了甩頭,把腦子裡面的思緒甩掉。

  不能亂想。他之所以身邊女人不斷,正因為他有屬於他自己的黑暗魅力,但是他是竇至中,無敵壞蛋一個,千萬不可以跟他有奇怪的牽扯呀!

  只是童乃茜完全沒想到,她現在跟他的牽扯就已經夠奇怪了。

  忙著甩開怪異想法的她,回頭專心的做菜,絲毫沒發現那雙深沈的眼眸依然注視著她,看著她的身影,望著她的一舉一動,眼神裡有著難以察覺的溫柔。

  看著她纖細的身影,他有種莫名的衝動,想要上前一步將她擁在懷中,但是——他不可以!

  因為他不信任自己,如果動手擁抱她,他不確定自己能夠放得開……

  「我去客廳看電視,煮好叫我。」他覺得喉嚨有些澀。

  「好啦,你快滾。」她還真的出口沒好話。

  竇至中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走進客廳。

第二章
  童乃茜很快地做完了兩菜一湯,熄了火,將廚房簡單整理了一下,隨即走出廚房。

  竇至中這人很奇怪,自己不煮飯,也不找個人來幫他煮飯、打掃,他說他討厭陌生人在家裡來來去去,看了礙眼。所以他雖然銀子不少,但是還是常要靠她弄飯餵他。童乃茜常常在想,他並不是真的愛吃她煮的東西,他是愛上了奴役她的快感跟樂趣吧……

  說來也奇怪,他要怎樣過他的生活當然不干她的事,可是當他老是愛把生活上的雜事丟給她處理,那就很關她的事了。後來這位先生終於答應找人來幫他打掃屋子,每個禮拜兩次。但是鐘點傭人她來找,負責讓傭人在他不在的時段來打掃,也是她的工作。怪了,她是領薪水的員工嗎?這樣奴役她還理直氣壯的,到底他這個天生的土匪、暴徒是怎麼想的?

  「竇至中,吃飯了啦!」她走出廚房,喊了一聲。

  客廳的電視開著,新聞依然播著,但就是沒有反應。

  「剛不是急呼呼要吃飯嗎?幹麼不應——」她的聲音在看到他躺在沙發上睡去的身影時打住了。「要睡也不早點睡,等我煮好了才睡。」

  她抱怨著走向他,伸出手去,正想惡意地擰醒他,但手伸到他臉龐猶豫了下,反而輕輕畫過他的臉。

  手裡的觸感讓她詫異,直覺地又來回碰觸了他幾回。

  竇至中沈睡著,原本張狂的臉此刻看來溫和了許多,而真正讓她無法下「毒手」的,正是他臉上的疲憊線條。手指在他臉上畫過,她忍不住揉了揉他微蹙的眉頭。

  他的眉又濃又極具色彩,只要稍稍聳動,就足以讓他看起來很嚇人。可是他連眉骨都長得好看,那雙眼眸其實是雙好看的眼睛,甚至有著漂亮的雙眼皮。他的鼻子又挺又直,嘴唇的線條很明顯,但是此刻看來,那老是不饒人的嘴柔軟而且極富彈性,讓她的手在她意會到自己的動作之前,就已經摸了上去。

  「哇……」她忍不住輕聲地嘆息。剛硬的男人身上,也有如此柔軟的觸感?

  忽然察覺到自己詭異的行為,她趕緊收回手,急促起身的結果是身子不穩地撲向了他。

  「啊——」她急忙用手撐住自己,但是一隻手還是壓到了他垂在身側的手臂,而且把他弄醒了。

  童乃茜尷尬地看著他睜開眼睛,正要解釋時,卻見他迷迷糊糊地朝她咧嘴一笑,然後原本垂在身側的手自動地抓握住她壓到他的那隻手,牢牢地握著,擺在他自己的胸前,然後——沈沈睡去。

  她憋住了一口氣,然後又狠狠地吐了出來,眨了眨眼,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切她都還沒意會過來。然而看到自己被他牢牢握住的手,她怔忡了一下。

  她的手掌貼在他胸口,感覺得到他的體熱,而他的心在她手底下有力地跳動著,昭示著他那永無停止的生命力。可是目光回到他臉上,那疲憊的臉配上嘴角滿足的笑容,竟然讓她捨不得抽開手了。

  「好啦,給你睡五分鐘,你最好自己醒來把那些食物吃了。」她咕噥著,看著他睡得那麼沈,感覺到自己眼皮也開始沈重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即使他那麼的惡霸,那麼的任性,那麼的讓她咬牙切齒。但是跟他在一起時,她卻有著莫名的心安與詭異的快樂。

  至於為什麼會是詭異的快樂呢?因為她明明被奴役著,而當個快樂的奴隸真的很怪。且她明明老是被他夾纏不清的方式氣到,但是跟他在一起時,心底又有種她不想承認的滿足。

  完蛋了,她一定是被這怪傢伙傳染了怪想法,怎麼會這麼不正常呢?

  不行不行,她應該想出對策脫離這種奇怪的牽扯。他既不是她的家人,也不是她的男人,為什麼老是在她的生活中佔有第一順位啊?她得想想辦法,脫離魔掌。

  ***  ***  ***  ***  ***  ***

  陽光灑在臉上,讓冰涼的空氣多了幾分溫暖,若不是逐漸增強的陽光太刺眼,童乃茜還真想繼續沈溺於睡夢中。

  勉強張開沈重的眼皮,卻覺得自己的脖子好像快斷了般的痛,左右緩緩動了幾下,這才真正醒了過來。

  「沙發?我怎麼會睡在這裡?咦?太陽?天亮了?!」她說著跳了起來,接著就呻吟出聲。「啊,脖子……」

  為什麼她會用那種怪異的姿勢趴睡在沙發旁,身上還有毛毯?她記得昨天晚上明明被某大魔頭硬叫來當免費女傭,她飯是煮了,但是……

  她的思緒翻湧著,逐漸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來客廳喊竇至中吃飯,結果他睡著了,於是她童小姐一時心軟,沒有用力踹醒他,結果就……睡著了?所以她在他家……不,正確來說是他家客廳睡了一夜?

  「竇至中。」她直起僵硬的身子,嘗試地喊了一聲。

  沒有反應。

  起身赤著腳在屋裡晃了一圈,他的臥室門開著,裡面根本沒人。

  「幹麼不叫醒我,自己跑不見了?不然我也回家睡覺比較舒服,天哪,我的脖子……」她邊念著邊揉著自己的脖子,一定是落枕了啦!

  正當她嘴裡碎碎念著他的壞話,大門被打開了,竇至中那高大的身影隨即出現。

  「醒啦?」他隨手把鑰匙扔在玄關的櫃子上。「我去幫你買早餐了,感動吧?」他說著還邀功呢!

  「你幹麼不把我叫起來?我睡了一晚的沙發……不,是沙發旁,脖子快痛死了。」童乃茜不禁慶幸自己家人都已經移民了,否則一夜未歸的罪可能會換來父母親永無止盡的嘮叨。

  「那你幹麼不叫我起來?我睡了一晚的沙發,腰酸背痛死了。」竇至中原本的笑臉收了,開始朝她吠叫。

  她懶得跟他吼,隨便瞪了他一眼,人就起身往浴室去梳洗。一邊拿起櫃子裡面的新牙刷,一邊還在心裡罵他。她是一時仁慈想讓他多睡一點,他居然還罵她?這男人真的能引發人潛在的暴力因數,真想把他從樓上推下去。

  迅速地刷了牙、洗了臉,就在她隨手拿起手錶一看的同時,尖叫聲脫口而出——

  「啊……」

  接著像是骨牌效應一般,廚房響起了一陣物品摔落聲,然後是一陣男人的髒話問候,接著那個壯碩的身影就急急忙忙踢開浴室的門——

  「發生什麼事了?」竇至中穿著牛仔褲,赤裸著雙腳,急匆匆的樣子像是個遠古戰士一樣,原始而充滿力量。

  童乃茜腦子裡面忽然充滿了他的身影,一時間居然忘記剛剛鬼叫的原因,茫茫然地看著他。

  「小茜?怎麼了?看到蟑螂了嗎?」竇至中看她呆呆的樣子,以為她被嚇傻了,趕緊在浴室裡面四處找著。但是浴室再大也容不得這個高大的男人在她身邊打轉,他的身體不斷地碰到她,讓她忽然起了陣陣哆嗦。

  啊,真是見鬼了。童乃茜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然後輕輕地說:「竇至中,我十點有課,劉天民教授的課。」

  「有課就有課,幹麼一臉見鬼的樣子?」他拍了她額頭一下。「還有那個劉什麼教授是什麼鬼?你說得好像我該認識他一樣?」

  「上次你把我從課堂上弄出去接警察局電話,上的也是他的課。然後就是,現在九點半了,我快遲到了,那你就知道我有多慘了,搞不好要被連當兩科了。」她腦子裡面茫茫然,雖然訴說著緊急的事件,卻又好像事不關己一樣,其實是她一時之間想不出解決辦法,整個人頓時呈現空茫狀態。

  「還有半小時,快點,你沒時間了。」他看了下錶,隨即轉身。「你還愣著幹麼?雖然我不知道你幹麼那麼愛修那個老傢伙的課,但是你不是不想被當嗎?那就動作快點。沒時間給你回家拿課本了,我送你去學校吧!」

  「喔……好。」她難得乖乖的按照他的吩咐,趕緊去拿她帶來的包包。結果不知道是她運氣太差,還是手腳太笨,寬大的包包才被她提起來,背帶就斷了,她包包裡面的雜物灑了出來。

  「早就叫你別用那種便宜貨,隨便一扯就斷。」他看了轉身走進臥室。

  童乃茜邊撿著東西邊念:「便宜貨有什麼不好?壞了可以換新的,常常換很好啊!又不是人人都是大老闆……」

  正當她還在收拾著掉出來的雜物,一雙寬大的手就越過了她,將散了一地的筆記本、雜物拿起來,一把塞進一個黑色的帆布斜背包中。

  「你要借我包包嗎?」她看著他手裡那個包包,挺中性的設計,簡單又大方,她頗喜歡的。

  「這個我沒在用,你拿去吧!把這個不堪一擊的垃圾扔了。」他把她的物品放進新包包中,轉身就把舊包包投進垃圾桶中,那俐落的身影說有多帥就有多帥。

  「竇至中……」她忽然發現,雖然這傢伙很愛指使人,但真的有困難時,他總是二話不說就動手幫忙。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不要把她叫來當女傭,她又怎麼會在他家睡著,外加上課遲到呢?

  「還不快點,動作慢吞吞的。」他手裡已經拿了車鑰匙,還回頭過來拉起她的手,一把將她往前拖。

  不到兩分鐘,童乃茜已經置身於他的百萬名車中,只見他猛踩油門,俐落地控制著方向盤,車子就像在拍動作片一樣,流暢地從停車場中開出去,投入繁忙的交通中。

  二十分鐘後,竇至中的飛車抵達她學校側門,童乃茜抓起包包轉身就要下車,卻被他一把拉住。

  「幹麼啦你?我已經遲到了。」童乃茜回頭盯著他抓住她包包背帶的手。

  「今天只有兩堂課吧?」他看她點了頭,馬上又接著說:「我等一下會去我忠孝店,下課後過來找我。」

  「忠孝店?幹麼要叫我過去?」童乃茜不解地問。

  竇至中舉起手腕上的錶貼到她眼前。

  「你如果還有時間,我可以慢慢跟你解釋。」說完他還惡意地朝她一笑。

  「你……」童乃茜舉起手指,真想插爆他那雙洋洋得意的眼睛,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如果不想被當,她就該趕快行動。

  她下了車,用力甩上車門以發泄,只是這幼稚的動作引來的只是他的哈哈大笑。

  「拜,晚點見啊!」他從車裡伸出手來揮了揮,油門一踩,人就瀟灑地退場了。

  童乃茜也沒時間理他,快步地往系館跑去。

  ***  ***  ***  ***  ***  ***

  兩小時的課終於結束,嚴厲出名的劉大教授丟出了一堆繁重的課業後,就收了課本離開教室。教室內人聲再度浮動,好像一群剛被從籠裡放出來的麻雀一樣,越來越吵。

  童乃茜渾身像是被抽乾力氣似的,緩緩地收拾著桌面的東西,此時她的好友同學正朝她走了過來。

  「喂,乃茜,我以為你今天死定了,沒想到你也會遲到。」鄭尹菁站在她桌前,笑吟吟地看著她。

  乃茜擡眼看了同學一眼,無奈地將東西收乾淨。「我最近好像是災星當頭,都是竇至中害的。」

  她今天遲到了十分鐘,進來時教授正在忙著弄電腦,所以她順利地溜進教室。

  這位劉教授之所以這麼有名,是跟他那毫不給人留餘地的作風有很大關係的。通常遲到的人只要被他逮到,他心情好時叫你起來問一堆課程內容,等同於小考。心情不好時,他甚至直接叫你出去,今天不用上課了。而他的課,只要三次沒到,必當。這一點,讓修他課的人都戰戰兢兢。

  童乃茜是個滿用功的學生,她選課是針對自己將來可能從事的工作,而不是像愛打混的同學,專選分數高,容易混的課程來抵學分數。這一點跟她同學了快四年的鄭尹菁很清楚,所以才會格外覺得訝異。

  「你還是小心一點,上次你課上到一半去接電話,老師已經記住你了。萬一他不爽,讓你撐完整學期才當你,那不是很冤嗎?」鄭尹菁好心提醒著。

  「我知道,我也不願意這樣。」童乃茜伸了伸懶腰,背起包包站了起來。「本來想跟你一起吃飯的,可是我等一下有事。」都是竇至中,叫她去他店裡,也不說要幹麼,真是麻煩。」

  「哇啊,乃茜,你這個Prada包包很好看耶,你什麼時候去買的?還是你哥回來了,買回來送你的?」鄭尹菁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抓著她身上的新包包猛看,宛若在欣賞藝術品一樣,翻過來翻過去,愛不釋手。

  「Prada?這是名牌嗎?」童乃茜懷疑地看著好友興奮的表情。「我的包包壞了,這是竇至中的。」

  「借你的?」

  童乃茜搖了搖頭。「他說他沒在用,要給我。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她還滿喜歡這個包包的,因為設計很簡單,背起來很方便,如果上課時用,可以放不少本書。且帆布材質不怕雨,髒了也可以水洗。

  「送你?哇 ,一個上萬的包,隨手就送你?這位竇大叔是不是喜歡你啊?」鄭尹菁推了她一把,朝她曖昧地笑著。關於竇至中的事情,鄭尹菁也聽過她提起幾次,所以對這號人物還算熟悉。

  「你胡說什麼?!」童乃茜微微紅了臉。「這不是禮物。又不是新的,是他用過的,我今天包包壞掉時剛好在他家,他就是隨便找個包給我用而已。雖然他不是那種雅痞類型的,但是身上用的、穿的,可能都是名牌,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舊的嗎?看起來還很新耶。會不會是他想送你禮物,又不想做得太明顯,故意說他用過的?」

  「他幹麼弄得那麼複雜?複雜的事情那傢伙是不可能幹的。鄭尹菁,你是吃飽了太閒嗎?」童乃茜反駁著。「不跟你說了,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改天介紹我認識一下這位竇先生。」鄭尹菁對這個男人好奇已久,畢竟能讓平時沈穩的乃茜一提到他就咬牙切齒,實在也是不容易。

  看到好友那感興趣的眼神,童乃茜不知怎地心裡一陣悶。「再說啦,我先走了,拜。」

  一直到上了公車,童乃茜都還在想剛剛跟鄭尹菁的對話。她拿起身上的包包,反覆研究一下,然後就在裡面的內袋中找到一張原廠的卡片,應該是買包時附在裡面的。看來,若不是竇至中太懶沒拿起來,就是這個包包真的是全新的。

  可是為什麼?

  如果是全新的,是他買來送她的,直接說不就得了?

  難道他怕她拒絕?還是他會不好意思?

  他以前不是沒送過她東西,可是每次都是隨手扔在她面前,好像那是贈品,他懶得拿所以送給她一樣。她不曾去研究過那些東西究竟是不是名牌,只是他買的東西都滿合她的審美標準,加上都剛好是她需要的,所以她沒想太多就收了。難道那些也是他特地買來送她的?

  「不可能這麼複雜的,想太多了。」童乃茜制止自己腦中更多的混亂產生。有時候她覺得竇至中很好懂,畢竟他想要什麼就伸手要,想幹什麼就去做,這種行動派的男人應該很好懂。可是最近她開始覺得,或許她並不算太瞭解他。

  不過話說回來,她這幾天真的怪怪的,老是在想竇至中的事情。認識了他那麼久,她一直把他定位為想甩也甩不掉的麻煩人物,只是她從不曾去深思,為何她竟然容許這麼一號人物頻繁地在她生活中出沒。

  沈思間,公車已經到站,她趕緊起身按鈴,刷了卡之後下車。

  下車後又走了一小段路,她順利地找到他忠孝分店的招牌。由於是中午用餐時間,店裡滿滿的客人,連外面也站了不少排隊等待用餐的人。

  這家店是竇至中接手承運集團旗下食品相關公司後所開設的第一家店,做的正是韓式燒烤。走中高單價的韓式燒烤店,擺脫了傳統燒烤店的煙味,讓餐廳的等級整個提高了不少。加上良好的服務品質,每一桌都有固定的服務人員幫忙烤肉,然後分好分量後送到客人盤中,所以吸引了不少喜愛優質肉品的客人上門。

  童乃茜曾跟竇至中來過一次,也嘗了這家火紅的韓式燒烤料理,確實是很好吃。但是這等價位的餐館,不是大學生聚餐的選擇,所以她也就沒再來過。當然她相信,如果跟竇至中說,她大約連一毛錢都不用付,畢竟他性格雖然頗惡劣,小氣卻從來不是他的作風,可是她不想佔這種便宜,所以也不曾再來過。

  「你好,我想找……」乃茜穿過重重的排隊人潮,走到櫃臺邊。

  「小姐,現場沒有位子了,如果沒有預約的話,可能要請你排隊了。」櫃臺的服務員客氣地說。

  「不是,我……我是來找竇至中先生的。」她有點難為情地說。

  「喔,是童小姐嗎?」櫃臺的人員馬上反應。

  童乃茜訝異地點了點頭,還以為要等她去通報,再耗上一些時間才能找到竇至中呢!沒想到櫃臺的人居然知道她。

  「童小姐這邊請,竇先生在二樓幫你留了位子。」櫃臺人員馬上領著她穿過店裡,直接往樓上而去。「抱歉,因為竇先生還在開會,所以可能要麻煩你等一下,我先送一些小菜上來。」

  服務人員領著她往最裡面的一個小型包廂走去,一路上看到的包廂都是滿的。童乃茜好奇地看了看,然後在服務員安排的包廂坐下。

  「沒關係,你忙你的。」童乃茜趕緊表示。

  雖然正值用餐時間,服務人員似乎都滿忙的,但是招待她的服務員還是給她送了不少韓式小菜跟飲料之後才去忙別的。童乃茜就吃了點東西,一邊想著竇至中找她來的原因。

  不過她馬上發現了一件更好玩的事情。

  由於她所處的包廂在走廊最內側,隔壁就是給工作人員使用的小吧臺,好像不少員工都會偷空進去休息一下,喝杯水喘口氣。正因為如此,大家也常在這邊稍微聊點八卦。而佔盡地利之便的童乃茜,也就跟著聽了些八卦。

  這家店的員工工作環境還不錯,所以彼此間似乎很熟悉,這一點跟大飯店的氛圍又不大一樣。

  正當童乃茜也聽膩了所謂的八卦,正想著竇至中再不開完會出來,她就要吃完東西閃人了的時候,隔壁的話題繞到了老闆身上,讓她又開始好奇起來。

  「……這次這個陸小姐真的很有氣質耶!」

  「對啊,比起以前老闆身邊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好多了。陸小姐又有才能,人又客氣,而且啊,你們沒發現嗎?老闆身邊那些外貌傃麗的女人好像很久都沒出現了。」

  「對耶,最後一次看到,好像已經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你們說,這位陸小姐會不會是老闆最後的真愛,打敗了眾家傃麗女人,最後得到老闆的浪子心。」

  「怎麼可能?你見過老闆身邊的人撐過半年的嗎?」

  「怎麼不可能?你不知道,像這種不被綁住的男人一旦愛上了一個女人,通常比誰都要專情呢!喔,好浪漫喔,真希望老闆愛上的是我……」

  「聽不下去了啦,你這花癡……」

  話題被引到了他處,而童乃茜的心情卻整個不同了。

  原來這位陸小姐是他的新女朋友,看來這位小姐的評價不低,連員工都覺得跟他們老闆匹配。雖然不怎麼以為然,但是竇至中身邊的女人不少,這一點她是知道的。只是親耳聽到他的愛情生活,她的感覺還是很奇怪。

  原來這次他換了個氣質型的女友,還因此身邊的鶯鶯燕燕都消失了。

  那他忙著談他的戀愛就好,幹麼把她叫來?!

  心裡頭猛然湧現了不滿,她不想去研究自己心裡那從剛剛就開始的強烈不舒服是為什麼,放下手裡的筷子,人跟著起身。

  她決定走人了。

  正當她拿起包包,走出包廂時,走廊那端的暗門開了,一個漂亮的女人走在前面,而跟在後面出現的正是剛剛那堆八卦的主角——竇至中。

第三章
  高大的竇至中穿上西裝還是有幾分文明的氣息,配上他原本就極為有型的外表,身旁站著一個氣質型美女,畫面看起來是很搭。

  陸茗君看起來約莫二十七、八歲,頭髮盤起來,只別了支水鑽簪子,瓜子臉,配上精致的五官,果然如員工們所說的,是個氣質型女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當這一對男女朝她走過來時,童乃茜的嘴卻抿著,嘴邊的線條越來越僵硬。

  「你去哪裡?沒人帶你去包廂坐嗎?」竇至中一看見她就開口喊。

  童乃茜嘟起嘴,橫了他一眼。「我正要離開。」

  哼,沒事把她找來,就是來見他的新女友嗎?就算是個美女,就算這個比他以前曾有過的女人都要有質感,那也不關她童乃茜的事吧?

  「離開你的頭啦!不準動。」他直接拋下命令,就轉身領著陸茗君往出口走。「那肉品的事情就麻煩你了,至於上次你提的案子,我會再看看,我們再約時間談。」

  看著竇至中伴著美女走下樓,一路還低頭跟她低聲討論,那熱絡的模樣居然讓童乃茜感覺到胸口有口氣喘不上來。她忽然有個衝動,想上前去一腳踢翻他,讓他在美女面前跌個狗吃屎。

  不過幻想歸幻想,衝動歸衝動,她可沒膽真的蠻幹。竇至中這人是很恐怖的,屆時不知道會怎樣報復她呢!他老爸到底有什麼毛病?為什麼給他取了個名字叫「至中」,他這人根本就是「至不中」,完全極端的性格,哪裡配得上「中」這個字,更別說搭上了「至」這個字。完全是胡扯!

  可是話說回來,他叫她不準動她就不動嗎?

  不管怎樣,她總得表達自己被他胡亂叫來的抗議,所以她現在應該要走人。思及此,童乃茜起身,挺起肩膀直直往樓下走去。

  當她走到樓下時,竇至中正好送走了陸茗君,站在門口遠遠朝人家揮著手,童乃茜朝他後腦扮了個鬼臉,隨即從他身邊的縫鑽了出去,直接沿著街道往前走。

  她大跨步地走著,好像這動作可以發泄怨氣似的。反正她決定了,她再也不要屈服於竇至中的淫威,絕對不再服從他的命令了。想吃飯?自己煮!想找人處理雜事?自己請個助理吧!

  正當她想得很得意,覺得自己個子都快跟著志氣長高時,一個雷吼聲打斷了她嘴角的笑——

  「馬的,你在搞什麼鬼?到處亂跑,要跑去哪裡?!」

  竇至中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吼叫,把她嚇得差點整個人彈了起來。

  「我……你……」他什麼時候來的?童乃茜皺著眉頭、苦著臉看著那個兇神惡煞。

  「我剛剛不是叫你別動嗎?連聽話這種簡單的事情也做不來嗎?虧你還是大學生。」他吼著,一把攢住她就往回走。

  「我……」童乃茜呆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大學又沒教這個!你以為我上的是奴隸大學嗎?專門教人家怎麼當奴隸的嗎?」

  誰想到他忽然停下腳步,讓她筆直撞上他。

  「唉呀,人高馬大的,要停也不說一聲。」她捶了他一下,反而換來了手掌的疼痛。

  「你倒是牙尖嘴利的,好像很有體力,一點都不餓嘛?」他瞇著眼湊近她臉前,害她直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但是她的手還被他牢牢握住,退也退不遠。

  「我哪有?」她被他的氣勢給震懾住了,聲音小了不少。

  奇怪了,她又沒做錯事,幹麼讓他這樣吼,好像她是個小孩子似的。

  「沒有最好,跟我走。」他惡聲惡氣地拖著她回到店裡。

  不知道為什麼,當她的手被他粗魯地握在手裡,即使動作是那樣毫無修飾,甚至還抓痛了她,但她心裡剛剛梗在胸口的那抹氣似乎消散了不少。

  竇至中也不管沿路員工的反應,好像他抓了一個女人拖上樓是很自然發生的事情似的,半點都不會感到不自在。可是童乃茜可不像他那麼沒有神經,員工們拉長脖子、睜大眼睛的模樣,她很難當做沒看到。

  「唉呀,我自己會走,幹麼拖著我?」她甩開他的箝制。

  此時兩人已經回到樓上走廊尾端的包廂,他將她塞進座位中,然後下了道聖旨。「坐著,別動。」

  「我……」

  童乃茜連一句話都沒能說完整,就見他隨手抓了個服務人員。

  「你,看住她,如果她跑了,我就劈了你。」竇至中對著一個年輕力壯的男服務生說,也不管人家有沒有在忙別的。

  童乃茜聽了趴在桌上,真想把自己埋起來算了。他居然替她找了個牢頭,真是夠了!

  也搞不清楚竇至中把她硬抓過來是要做什麼,而他離開座位又是去哪,於是她只好對著她的牢頭苦笑一下,然後拿起筷子,吃著剛剛沒吃完的一堆開胃小菜。折騰了半天,肚子真的餓了,滿屋子的燒烤香味,誰忍得住啊?

  吃了幾樣小菜之後,竇至中終於去而復返。他手上端了個大盤子,裡面鋪滿了各色的肉品。

  見他始終不開口說話,她也索性不開口問他找她來的目的了。於是只見他挾起一片片的肉,放到網子上面去烤。他專注地翻動著肉片,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接著肉一片接一片烤好,她伸出筷子想去挾,卻被他用烤肉夾給隔開,還敲了她手背一下。

  「喂!姓竇的,你耍我啊?叫我來就是來看你表演烤肉技巧嗎?」她的修養馬上破了功,朝他抗議著。

  誰想到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用筷子挾起一片稍涼了的肉,一把塞進她嘴裡。

  「嗚……你幹……臭竇至……」她一邊咬著肉還要一邊罵他,實在有點忙。那肉汁的原始甜味在她嘴邊散開,對她飢腸轆轆的狀況來說,簡直是太大的誘惑。所以她最後乾脆不罵人,專心地吃起肉來。

  接著他手沒停,不停地烤肉、餵她,所以她的嘴也沒停。他每挾一片肉就換不同的沾醬,一次一種,接著餵進她嘴裡。

  「嗯,這個不錯,很提味。這什麼香料?」她邊嚼著肉邊問,桌上好多種香料跟沾醬,有的她認得,有的她猜都猜不到是什麼。

  「地中海的香料,辣嗎?」他那雙手靈活地在烤網上動作,跟他平日粗魯的形象不大符合。

  「不辣,挺好吃。」她說著喝了口水,好迎接下一種口味的烤肉。

  「嗯,我在考慮把這個放進菜單。」他隨口提起。

  「在這家店?這沾料好像不大韓式……」她很自然地說。

  「是新開的店,弄好了你再來吃。」他回答。

  「就是你這次去日本搞的玩意兒?你是想要當燒肉大王喔?不過真的挺好吃的,這肉品都很不錯。還有,你幹麼不讓我自己吃,硬要餵,這樣……很奇怪耶!」她這時才想到,兩人這種舉動會不會變成員工下一個八卦焦點?

  他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你不懂,每一種沾醬的分量是有講究的,我不能讓你的無知破壞我的招牌。」

  「我……我的無知?」童乃茜瞇起眼。為什麼她才開始覺得這傢伙也有可愛的一面時,他就又說出那種讓她想用筷子戳瞎他的話。「最好是新店開的時候你忙得過來,一桌一桌的餵客人吃飯,你一餐是要做幾桌生意?」她開口譏諷。

  「我不會分次給沾醬,控制客人能取得的量嗎?虧你還是大學生。」他說著還猛搖頭。

  啊!童乃茜真的真的很想戳瞎他。

  那他剛剛幹麼硬要餵她吃呀?明明前腳才送走紅粉知己,後腳就餵另外一個女人吃東西。嗯,等等,她才不是什麼「另一個女人」呢!她不過是個倒楣被抓來當白老鼠的小奴隸。

  「剛剛那個……聽說是你的新女朋友?」她想起員工們的八卦。

  「你說茗君喔?她是隆國食品老闆的千金,現在是隆國的副總。」他看似不以為意地瞄了她一眼。「怎麼?對她有興趣?」

  「她……跟你以前往來的女人不大一樣。」她聲音又悶了。

  都是鄭尹菁啦,說什麼那個包包可能是他特意送她的,讓她產生些奇怪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是特意為她買的,怎麼又跟陸茗君看起來那麼親昵?不過想到他過往的精採女人史,這倒也不足為奇。不過她對於當竇先生的女友團成員不感興趣,所以決定不要想太多,最好是盡力跟他劃清界線。

  「唔,茗君是個優秀的女人,又會做生意,人又挺有氣質。你覺得呢?」他把球丟回給她。

  「我覺得配你太浪費了。」她撇撇嘴,站了起來。「沒事了吧?我要走了。」她隨手抓了兩張面紙,從起床到現在,她老是流鼻水,搞不好因為昨天睡在客廳,著涼了也說不定。

  「你感冒了?」他微瞇著眼問。

  「還不都你害的。以後不要三更半夜把人叫去煮宵夜,結果居然一口都沒吃。」她說著還瞪了他一眼。

  「你乾脆搬來我家住,這樣方便一點。」他脫口而出。

  「方便什麼?方便你奴役我?我又不是笨蛋。」她朝他吐了吐舌頭,拎起包包轉身就閃人。

  竇至中追了上去。「你回家待著別亂跑。」

  「我要回去做報告了,如果我一次被連當兩科,都你害的。」她擺了擺手,用面紙捂著鼻子走了出去。

  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竇至中壓抑著想要追上去的衝動。

  唉,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  ***  ***  ***  ***  ***

  那天下午,童乃茜的報告打不到一個小時,人就掛了。大約真的是著涼了,鼻水流不停,整顆頭昏昏沈沈的,弄得腦筋無法清晰,更別說是做報告了。奮戰了一個小時後,任她再有意志力也敵不過睡神的呼喚。

  這一睡,睡掉了一個下午。

  趴在床上昏睡著的她,隱約間有聽到門鈴的聲音,但是實在太愛睏了,她只微微掀起眼皮一秒鐘,隨即又睡了回去。

  直到臥室的燈被打開,黃色的燈光喚醒了她。一雙大手按上她的額頭,那熟悉的感覺讓她並沒有第一時間醒過來,反而還打盹了一下。

  「還好沒發燒,喝點熱的,發了汗就沒事了,起來吧!」

  那熟悉的嗓音終於穿透她層層的知覺,喚醒了她。

  「竇……竇至中?」她眨了眨眼,懷疑地看著眼前的人,彷彿多眨幾下幻覺就會消失。

  「嗯,傻呼呼的,真像個傻妞。剛睡醒的你比平常可愛多了。」他笑嘻嘻地評論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童乃茜拍開他的手,從床上跳了起來。左右看了看,這確實是她房間沒錯啊!「你怎麼進來的?」她一把揪住他領口,居高臨下地質問。

  沒想到她手底下被箝制住的犯人絲毫不緊張,任她扯緊了他的領口,彷彿不痛不癢似的。「自己開門進來的。」

  她瞇起眼,扯住他領口的手用力想將他提高一點,怎奈這傢伙人高馬大,她居然拉他不動。於是就形成了一個好笑的畫面——他坐在床沿,而她站在他旁邊彎身扯住他領口,看來雖然她佔上風,但是她卻扯不動他。

  「竇至中,這一點都不好笑,快點說!」她惱怒地拳打腳踢,盡往他身上招呼去。

  「喂,你輕點!」他原本無所謂地任她朝他身上招呼拳腳,但是當她下手越來越狠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警告了。

  沒想到他的警告讓她越發起勁,手來腳來更密集、更勤奮了。然而用力過度的結果是人有失手,乃茜有失蹄,一個拳頭落了空,她直往床下栽去——

  「啊……」她跌落床下的時候尖叫著,直覺地伸手去拉他。

  如果他繼續被動地坐著,她也不可能扯得動他。但是竇至中看到她摔下床,直覺地也伸手去抓她,重心一改變,整個人反而被她扯下床,雙雙跌落地板。

  童乃茜被壯碩的竇至中密密實實地壓在身子底下,連胸口最後一口氣都被擠了出來,有好幾十秒鐘,她連喘氣都困難。

  「唉……嗚……」細碎地呻吟著,她連去推動他的力氣都沒有。

  「摔傷了嗎?」竇至中趕緊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大掌從臉一直往下檢查。他為了檢查她而移開身體重心,減輕了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她終於喘了口氣。

  可惜一口氣才喘過來,當他的手摸到她T恤底下的柔軟隆起時,她隨即倒抽了口氣。

  頓時間他懸在她身上僵住了。

  兩人對看一眼,隨即一同往下看,目光同時落在他覆蓋在她胸前的那隻大手。

  她衣服底下連內衣也沒有,因為她剛剛在睡覺。而他的手是那樣寬大,剛好覆蓋住她的柔軟,他無法不發現到這一點。

  她的臉爆紅的同時,血液也衝往他的下半身,毫不留情地暴露出男人脆弱的欲望。

  「竇至中,放開我!」她紅著臉掙紮著,在他的壓制下奮力地來回扭動。

  只見他咬牙,低咒了一串髒話,然後她就僵住了。

  她感覺到他那不可忽視的變化,那逐漸膨脹的某部分讓她明顯地體會到了。這種從未有過的經驗,讓她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喉嚨了。他的體溫燙著她,讓她覺得自己大約也被傳染了熱病,否則怎會渾身都發著熱?

  竇至中終於移開身子,翻身仰躺在地板上,他的額頭冒著汗,彷彿受著痛苦。

  她抓起床上的枕頭往他身上扔,他抓過枕頭,正好放在自己的下半身,遮掩著自己無法消退的改變。

  她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往下移,接著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臉整個迅速充血。她簡直想殺了自己,吼叫一聲之後,她衝進了浴室。

  躺在地上努力平復呼吸的竇至中,被她那惱怒的吼叫聲給吼出了幽默感。他的嘴緩緩咧開,然後震動胸膛的笑聲翻滾而出——

  「哈哈哈……」

  想到她剛剛那表情,他笑不可抑。能把這女人搞得這樣無助,嚇得說不出話來,還真是少有的經驗。

  「竇至中,你這不要臉的傢伙!」他的笑聲果然惹怒了浴室裡的人,隔著門板對他叫罵。

  他無所謂地繼續笑著,笑到過癮了才停下來。

  「換好衣服出來客廳,我帶了東西給你。」他朝浴室朗聲說著,隨即拿起枕頭站了起來。在把枕頭扔回床上前,他低頭嗅了嗅枕頭,聞到了她頭髮慣有的花香味,嘴角還勾起一抹笑。

  童乃茜這丫頭大約嚇壞了。她大概不知道,他想要她的程度比今日無意間展現的要多上許多倍。

  他的眸色變黯,嘴角的笑意也斂去。然後他才走出臥室,留給她一點空間跟隱私。

  竇至中走到陽臺去,掏出煙來點上,然後怡然地吞雲吐霧起來。藉著煙霧的吸進吐出,他逐漸冷靜下來。唉,擁抱她的滋味果然很美好,美好到有短暫的時間他根本想誘惑她算了。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之間確實橫著八歲的年齡差距。雖然她已經成年,但是畢竟還是個學生,連社會都還沒踏進,他這樣跟誘拐小孩又有什麼兩樣?

  心裡的這些複雜想法,若被他的好朋友們知道,恐怕會笑到全身無力。他,竇至中,交往過的女人算都算不清,面對一顆青澀的果子,居然不敢咬上一口?說來真的是……丟臉。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說出自己對這小丫頭的心動。

  甚至連對自己,他都不怎麼願意承認。不管怎樣,他也是個閱人無數的成熟男子,怎麼會被一個粗魯的小丫頭牽動心裡不曾顫動過的神經呢?只是不知怎地,當他不情不願地替老同學來關照一下妹妹,一次、兩次,他居然喜歡上了有她在身邊的感覺。當他察覺時,這種「中毒」的情況已經滿嚴重了,想戒都戒不掉。

  記得當時童乃茜的老哥,也就是他那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笨蛋同學童乃聞,臨出國前交代他幫忙照顧唯一留在台灣的妹妹。他根本來不及拒絕,那傢伙就走了。氣得跳腳的竇至中決定轉身就把這件事忘了,一直拖了三個月,他那尚未死絕的良心才督促他去看一下這個需要照顧的小奶娃。

  誰想到童乃茜根本就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種小女生。她的模樣出乎意外的好看,那雙圓圓的眼睛看起來又聰明又有自己的魅力,他第一眼看到她時,有種胸口被撞到的感覺。狼狽的他滿臉的酷樣,只丟下一句「有事再找我」,人就閃了。這句話翻譯出來就是——沒事千萬別去麻煩他。

  而這一閃又是三個月過去。直到他接到童乃聞的關切電話,他才意思意思去看一看童乃茜。這次他原本也是想露個臉就閃人,誰想到……一切都該怪滷肉飯!

  當時童乃茜自己煮了飯,淋上自己滷得香噴噴的滷肉,炒了兩樣青菜,正準備吃飯,而他則迎上了飯菜香。他不大記得自己是怎麼留下來吃飯的,總之原本還打算耍酷的他,被一碗滷肉飯征服了。接下去他的造訪就一趟比一趟密集,最後根本把她當成了隨call隨到的小女傭了。

  而客廳這一頭,拖拉了十幾分鐘的童乃茜,終於還是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了。她知道想把自己關在裡面,等他自動離開,無異是奢求。反正竇至中也不可能如她所願,自此消失在她生活中,那她早晚也是得面對他的。

  再說起反應的人又不是她,她幹麼尷尬?

  「你剛剛說什麼要給我?」童乃茜站在自家客廳,朝陽臺的傢伙喊。

  竇至中吸了最後一口煙,按熄手裡的煙,將煙蒂一彈。「在桌上。還有,煙灰缸滿了。」

  他舉起陽臺上擺放著的煙灰缸,朝她示意。

  她不抽煙,但她家陽臺卻擺煙灰缸,原因就是他。這傢伙每次來她家,就會去陽臺抽煙,抽了煙煙蒂還亂扔,倒楣的人總是她。所以她索性買了個煙灰缸,放在陽臺。誰想到他連煙灰缸滿了都要指使她去倒?

  「滿了你不會倒嗎?是我弄滿的嗎?煙我抽的嗎?」她不滿地說,拿起桌上的保溫瓶,好奇地打開。

  「不倒就不倒,你還真囉唆。」他聳了聳肩,將煙頭隨手扔在陽臺的地上。

  他的行為全被她看在眼裡,猛翻白眼,又拿他無可奈何。

  他走了進來,伸手又蓋住了她額頭,試探她的體溫。她知道他在檢查她是否發燒,但當他溫熱的掌心貼到她額頭,她腦中隨即閃現另外一個畫面,然後臉就暈紅了。

  「沒發燒啦!」她格開他的手,以不耐煩掩飾臉上的熱氣。

  竇至中沒說話,瞄了她一眼,人就走進廚房,拿了個大馬克杯出來,然後將保溫瓶裡的東西倒出來,倒了滿滿一杯,接著塞進她手裡。

  「喝掉。」又是命令。

  她看著手裡冒煙的薑茶,詫異地問:「你也會煮薑茶?天要下紅雨了嗎?」

  其實她心裡是有些感動的,沒想到他惦記著她流鼻水的事情,還特地弄了壺薑茶來給她。

  「餐廳師傅煮的。」他在她身邊的位子坐下。

  「我就知道。師傅一定覺得自己很可憐,誰想到在燒烤餐廳上班還要煮薑茶?」她捧著杯子,笑著說。

  他面無表情,好像額外要求人家做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樣。童乃茜無奈地搖了搖頭。

  茶是喝了,身子是熱了,她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等等,你還沒說你怎麼進來的。」她一手拉住他的手臂問。

  「用這個。」他從褲子的口袋掏出一串鑰匙。

  她瞪大了眼睛,發現鑰匙圈上有好幾支鑰匙,看起來跟她皮包裡面那串很像,事實上根本就是她家樓下、大門跟木門的鑰匙。就連鑰匙圈都是她的!這個土匪!

  「你怎麼有我家鑰匙?還有,這個鑰匙圈我找好久了,原本我兩隻娃娃串在一起,結果一隻不見了,搞半天是你偷了?!」她看著那串鑰匙上面的可愛娃娃,原本跟她的鑰匙圈是一對的,她還以為搞丟了一隻,誰想到居然是在他手裡。

  「什麼偷不偷的,我只是借用。你幾歲了,還喜歡這種幼稚的娃娃,為了避免你幼稚還被人恥笑,所以我幫你保管這鑰匙圈。至於鑰匙,是我從你的鑰匙備份來的,以備不時之需。」他很大方地坦承犯行。

  「你……」她簡直被他的大言不慚搞到說不出話來。「我拿幼稚,你拿就不幼稚了嗎?還有,你憑什麼複製我家鑰匙?」

  他是什麼時候複製的?一定是趁她去他家當小女傭時,從她包包拿去複製的。這傢伙還真是厚臉皮……

  「我這人自信夠,不怕別人的批評。」他說著把那串鑰匙塞回去口袋,一點也不覺得大男人拿個娃娃鑰匙圈丟臉。「至於我憑什麼複製你的鑰匙,那是為了照顧你。別忘了你大哥出國前拜託我的,雖然我是很勉強,但我既然答應了,一定會做到的。男人的承諾嘛!」

  「照顧我?」她聲音拔高。「三不五時叫我去煮飯給你吃是照顧我?連請鐘點傭人都要我去,是照顧我?來我家抽煙,把我家陽臺搞髒,叫做照顧我?奴役我做東做西,你照顧得還真起勁?!」她氣呼呼地數落他的罪狀。

  她不知道自己的大哥是腦筋哪裡秀逗了,居然會拜託他這樣一個愛指使人的傢伙來照顧她。

  照顧?哈!他根本是來給她照顧的。

  她不想要這個「榮幸」還不行呢!照顧個頭啦!

  「脾氣不要這麼大。如果我開口跟你大哥說,你大哥應該也會打一副給我的,我只是不想勞師動眾,還讓他從加拿大寄回來。你想想,要是你今天生病了,發燒了,人昏死在家裡了,我要來看你,來照顧你,有鑰匙不是省了很多麻煩?不然還要去找鎖匠,要花多少時間?」

  「問題是我沒有發燒,人也沒昏死,我只是——睡、著、了!」她瞪著他,不讓他蒙混過關。

  「我有按電鈴。」他信誓旦旦地說。「但你都沒來開門,我怕你昏死了,就自己開門進來了。」

  「我很好。」她再度強調。「鑰匙交出來。」

  他看著她,然後又是聳了聳肩。「你知道在哪裡。」

  隨著他暗示的目光往下,她看了看他口袋的位置,還有他那褲子合身的程度。想到稍早發生的那一幕,她還真的沒勇氣伸手去掏他口袋呢!萬一掏到不該掏的東西,那可怎麼辦?

  窘紅了一張臉,她啐了一口:「下流!」

  某人被罵得不痛不癢,還湊過臉來。「既然你的傷風好了,那幫我做件事吧?」

  她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只給了他兩個字——

  「休想!」

第四章
  童乃茜杵在漫畫店門口,雙腳像是打了釘子似的,不願意移動。

  但她身後有個討人厭的傢伙,不斷若無其事地戳戳她,催促她往前。這一隻很大只的背後靈就是竇至中。

  「快點進去。」竇至中壓低聲音催促著。「記得要整套借喔,以免還要來一趟,幹麼不動?啊,對了,忘記拿錢給你。來,這給你。」他掏出口袋裡的皮夾,一把塞進她手裡。

  童乃茜拿著他的皮夾,打開來看,裡面除了幾張信用卡、金融卡,就是一疊千元大鈔。「這什麼年代了,哪有人帶這麼多現金在身上?」

  「不行喔?那咬我啊!」他又是一個聳肩,然後改用背去推她。「快去啊!」

  她詭笑著看著他,然後掏出他皮夾裡那一大疊鈔票,在他面前摺好,然後塞進她牛仔褲口袋裡。「跑腿費?」

  他挑了挑眉。「隨你。」

  看他那麼大方,她訝異地睜大了眼。「你真的很想看那套漫畫,對不對?那就自己去租啊,裡面搞不好還有更多好看的,你可以親自去翻一翻,何必每次都奴役我來幫你租漫畫呢?」

  「大男人去租漫畫,能看嗎?這不符合我的形象。」他清了清喉嚨說。

  「是不怎麼符合,但是法律有規定大男人不能看漫畫嗎?如果那麼在意,別看不就得了。」她笑嘻嘻地說。

  「童乃茜,你到底進不進去?」他的臉開始變得兇惡。

  可惜看慣了他壞人臉的童乃茜一點也沒被嚇到。

  「你搞清楚,我是同情你才幫你借的。」她涼涼地宣佈道,接著不管他的臉色有多難看,逕自轉身往漫畫店走。

  她在這家漫畫店預放了一些錢,租漫畫、小說還可以打折。不過她很少來租,該說是很少租來自己看,通常都是被竇至中支遣來的。

  好笑的是竇至中這人高馬大,看起來跟窮兇惡極的壞人沒太多不同,這樣一個大男人,興趣居然是看漫畫。偏偏這傢伙還覺得自己去租漫畫有失身分,結果就是苦了她這個小奴才,老是一通電話來,她就得去幫他租漫畫,有時候還得親自宅配到府給他,然後在他看漫畫的同時,幫他做其他家事。

  「我去買包煙,等一下到轉角那家便利商店會合。」他丟下了這麼一句話,大少爺他就閃人了。

  乃茜回頭,在他身後舉高腳,做了個踹他的假動作,然後才不情願地繼續走進漫畫店。

  五分鐘後,苦命的她抱著一袋二十本的漫畫走到便利商店,而他已經站在店外抽著煙納涼了。

  「只有二十集,後面那十二集被借走了。」她拎著漫畫的手往前伸,誰想到他半點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

  每次都要看這種大部頭的漫畫,簡直是累死她了。光二十本就這麼重,要是三十幾本借齊了,豈不是要累死。

  「走,去別家借。」他按熄了煙,轉頭就走。

  「別家?」她呆了一下。隔壁巷子是還有一家漫畫店沒錯,這傢伙為什麼這麼熟悉她家附近啊?「你不能先看完再去借嗎?反正二十集也要看一段時間啊!」

  「如果看到正精采,沒了,那怎麼辦?你怎麼可以這樣陷害我?!」他還理直氣壯地說。

  「陷害你?」她吞了口口水,忍不住扯高聲音。「誰陷害誰啊?看清楚,現在是誰在提漫畫,我明明是要寫報告的,幹麼跟你出來窮攪和?」

  「好了,別抱怨了,今天就不用你煮飯了,等一下買東西回家吃。」他還給她恩賜呢!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她沒好氣地說。這男人真是太過分了,好像她煮飯給他吃是天經地義的事一樣。

  兩個人在巷子裡面繞來繞去,終於抵達另外一家漫畫店。

  「喂,提一下啦!不同家的漫畫不能帶進去,萬一被誣賴我偷書怎麼辦?」她剛好逮到機會,能把手上的重擔卸給他。

  誰想到他用下巴指了指旁邊。「放著就好。」

  她瞇起眼看他。「會被拿走啦!」

  他甚至還站離她一公尺遠,好像極力要跟她撇清似的。拜託,租漫畫又不是殺人越貨,有必要這麼扭捏嗎?還有,如果真的那麼怕破壞形象,乾脆就在家裡等就好,幹麼硬要跟?這男人真是煩死人了。

  「我看著,誰敢拿走?」他很酷地說。

  他寧可遠遠顧著那包漫畫,也不肯拿一下。童乃茜瞪了他一眼,知道再跟他爭執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只好把漫畫住馬路旁邊的角落一擺,然後走進另外一家漫畫店。

  五分鐘後,她從店裡出來,手裡提著另外十二本漫畫,然後走到他面前,把袋子伸到他眼前。「至少一人拿一袋吧!」

  誰想到他還是不動如山,雙手插在口袋裡,怎樣就是不肯伸手去拿那袋漫畫。

  童乃茜被他氣到,抱著兩袋漫畫走到旁邊的騎樓階梯坐了下來。

  「我累了,走不動了。」她不爽地宣佈,嘴巴翹得老高。

  結果竇至中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緩緩走到她身邊,跟著坐了下去。

  童乃茜不知道他在搞什麼,也不知道他有何打算,但是她就是跟他卯上了,絕對不再讓他順心如意。她就是不走,看他能怎樣!

  為了賭一口氣,她忍著不看他,就這樣坐著不動,偶爾揉揉手,時而捶捶腿,抗議他的奴役行為。

  兩個人就這樣坐了十幾分鐘。正當她在猜他是不是跟她卯上了,要賭一口氣時,他起身了。

  「還累嗎?」他站在她面前,低頭問。

  她嘟起嘴,用力地點了點頭。這傢伙不會是要回家開車來接她吧?

  沒想到他轉過身去,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上來吧!」

  童乃茜詫異地睜大了眼。「上……上去?你要背我?」

  他連動也沒動,繼續蹲著,看來他是真的要背她。

  「你寧可背我,也不肯提漫畫就對了。」她傻眼。

  「快點,要不要一句話。」他粗聲催促著。

  童乃茜還真的很想舉高腳踹翻他。他寧願背她回家也不願意提漫畫?這男人是牛嗎?幹麼這麼固執?簡直無法理解。

  但是眼前的狀況擺明瞭只有兩個選項,一個她走路回家,自己還得提兩袋漫畫。一個是給他背,然後還是她提漫畫。雖然她不是真的累到走不動了,但要讓他得逞,這口氣她也吞不下。既然他那麼堅持,那她就讓他累死好了。

  她提起兩袋漫畫,小心翼翼地站到他身後。而他彷彿腦袋後面有長了眼睛似的,雙手往後抱住她,人跟著起身,輕易地就將她背在背上了。

  她兩手圈住他脖子,兩袋漫畫就在他胸口處。看起來就是一整個好笑,這可能比他自己提漫畫還丟臉,這男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原本是想懲罰他的,但是顯然竇至中有的是蠻力,他背著她走路,居然沒有一點吃力的樣子。而原本在他背後竊笑的她,也開始放鬆了下來,臉貼著他,鼻端嗅著屬於他的味道,身下規律而沈穩的起伏讓她反而希望家遠一點。

  感受到身下的身軀堅硬的觸感,她忽然發現,認識這樣一個魁梧的男人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原來,竇至中也是一個可靠的男人。她的心中緩緩地湧起了這個想法,然後一抹淡淡的幸福感飄散在她胸臆間,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

  相對於童乃茜的恬淡舒適,竇至中的心情複雜多了。

  他的每個細胞都清楚地意識到背後那個柔軟的身體,她貼著他的感覺真是他媽的美好。而鼻端時不時飄來一陣陣屬於她的清新香味,引得他心猿意馬。然而無論心裡多麼被勾引住,他的臉上、他的肢體都不能有一絲表現出來。這種感覺簡直跟苦行僧沒什麼兩樣。

  馬的,他什麼時候當起和尚來了。

  這丫頭再不快點畢業,快點長大,他怕自己會完全失去耐性。拜託,耐心本來就不是他竇某人的專長。

  話雖如此,他依然一路背著她回家,半點也不想放她下來。這該算是甜蜜的折磨嗎?

  ***  ***  ***  ***  ***  ***

  童乃茜手指頭時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時而翻翻攤在桌面的一堆程式語言的書,偶爾瞇起眼檢視自己的程式,偶爾目光還飄到旁邊蹲在陽臺的傢伙。

  她的報告寫得不順利,進度不甚理想,但是看到竇至中的身影,她忍不住發噱,嘴角跟著勾起了一抹笑。

  那個高大的男人此時正蹲在客廳跟陽臺的交界處,嘴角叼著煙,一手還翻著漫畫,看得可專注了。他這個奇怪的習慣,任她怎麼糾正都糾正不過來。他每次到她家看漫畫,都會有這個標準動作。而今天,自他們兩個從漫畫店回來,吃了外面買回來的食物之後,他就沈迷在漫畫中,一直到現在。

  「那邊燈太暗,進來屋子裡面看。」她說完就覺得自己像在跟小孩說話似的。

  「不用了,我想抽煙。」他頭也不擡地說。

  她知道他是不想進屋子抽煙,怕薰到她,這也是他難能可貴的體貼。不過一個高大威猛的大男人做這種舉動,真的很好笑,畫面不協調到一種可愛的程度。

  「看完想抽再去抽啊!」她回答。

  「你不懂,這是一種感覺。放鬆的感覺。」他解釋著,眼睛還是沒離開漫畫。

  「你最近壓力很大?還是很閒?」她開始好奇了起來,他每次會來煩她去租漫畫,通常不外乎這兩種狀況。壓力大時,他沒別的排遣方式,就是蹲在她家看上幾小時漫畫。或者他工作告一段落,有些閒暇時間,他也會這樣做。

  其實外人不知道,常常以為竇至中之所以能經營承運集團底下的食品相關事業,是因為他是承運董事長的兒子,但是童乃茜很清楚,外表不正經的他,在輕鬆的言行下時常默默地轉動著他的生意頭腦。有時候兩人出去逛街時,他會忽然不大說話,陷入一種沈思,然後沒多久,他想到的一些創意就被應用在餐廳裡面了。

  也因此她知道,他的事業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繁忙,壓力也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大。或許也是這樣,她偶爾還會容忍他的奴役。不過話說回來,她容忍不容忍結果都是一樣的,最終她還是逃不過當小女傭的命運。

  竇至中沒有回答。

  童乃茜將手邊的檔案存檔,好奇地走向他,然後在客廳靠陽臺的地方坐下來,伸手拿了一本疊在那邊的漫畫。「男生的漫畫畫得好醜,有什麼好看的?不是打打殺殺就是運動,再不然就飆車……」

  結果竇至中連抗議她的批評都沒有,於是她翻著翻著竟然也看了起來。出乎意料之外的,這套漫畫居然也引起了她的興趣,不知不覺中,她也跟著看了好幾本。就這樣,他們一個蹲在陽臺邊,一個坐在客廳地板上,兩人幾乎相靠著,肩膀抵著肩膀,中間則堆滿了漫畫。

  不知不覺間時鐘的分針轉過一圈又一圈。童乃茜看完了一本,隨手一放,這才發現從她坐到他旁邊,他就沒再抽煙了。

  「好刺激喔,這個要是拍成動畫一定很好看。」她伸了個懶腰,伸展一下僵硬的身體。

  「有動畫啊,改天弄來給你看。動畫應該更好看,車子在跑的動線會很清楚,可能更刺激。」

  「我是不是該感謝你不是叫我去弄來?」她好笑地問。

  「怎麼?想服務我呀?那煮點宵夜來吃吃吧!」他咧著嘴說。

  「宵夜你的頭……等等,現在幾點了?」她警覺地掐住他的手臂,轉身去看牆上的鐘。「什麼?快十二點了?快十二點了!我的程式……我的報告……」她慘叫著,簡直不敢相信。

  看著她那天崩地裂的樣子,他挑了下眉。「明天不是禮拜天,你鬼叫啥?」

  「那個報告下周二就要交了,還有,我只寫了一點點。都是你,幹麼讓我看漫畫。」她開始牽拖到他身上去了。

  「最好是我讓你看的啦!」他翻了翻白眼。「看來你是不願意煮宵夜了,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來。」

  「明天幹麼再來?」她警覺地問。她覺得這傢伙最好離她遠一點,這樣她自然可以搞定這個難搞的作業,以消除劉教授對她的壞印象。

  「我漫畫還沒看完啊!」他起身伸展了下身子,還把漫畫堆成了一座小山。「不要動它,也不要整理喔,我明天還要看。」他交代著。

  「竇至中,你不會帶回你家看喔,我家又不是漫畫王!」她抗議著。

  「你家當然不是漫畫王,漫畫王有提供飲料耶。」他居然這樣回答她。

  正當她在跳腳的時候,他已經拿起鑰匙,自動走到大門去。「再見了,你明天可以睡晚一點,我自己有鑰匙。」

  「竇至中!」她吼叫著。

  不過顯然某人對她的吼叫是不痛不癢,逕自開了門離去,瀟灑得很。

  童乃茜站在原地猛跺了好幾下的腳,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決定先去洗個澡,再來繼續她的報告。

  半個小時後,童乃茜洗完澡出來,正在等頭髮乾的空檔,打開電腦連上網,先收一下信。她不敢再靠近客廳那堆漫畫,怕明天竇至中出現時,發現她整夜沒睡覺都在看那堆漫畫。

  信件收了一半,就看到skype上有人傳訊給她,她打開來看——

  「還沒睡?」是她遠在溫哥華的大哥。

  童乃茜拿起耳機式麥克風戴上,然後撥了網路電話給自己的大哥,電話馬上被接通了。

  「大哥,你問我我還沒睡,我才要問你怎麼這麼早起呢!你那裡還是周六,怎麼八點多就起床了?」她笑著問。

  他們兄妹倆有好一段時間沒通話了,一方面是時差的關係,要考慮到對方的時間,所以沒重要事情就不會特別打電話。童乃茜生活還滿充實的,閒暇時間並不是很多,加上不想讓在加拿大的家人擔心,她很少打電話抱怨什麼,或是訴說任何不如意的事情。而加拿大那邊的家人通常由她大哥來聯絡她,偏偏她大哥的工作也忙,所以好一段時間沒通上話,還算是正常。

  「平日早起慣了,好像不習慣睡晚。」童乃聞笑著說。「爸媽出去旅行了,家裡空空的,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他們又去度假啦?這次去哪裡?埃及?土耳其?」童乃茜想起上次聽大哥提到的父母的旅遊計劃。

  童家有三個孩子,乃茜的大姊嫁到了加拿大,因此移民過去了。她的大哥後來也去了加拿大念碩士跟博士,雖然學成後有回來台灣,最後父母決定移民的時候,就跟著一起過去了。童家經濟基礎算得上小康,乃茜的父母辛苦了好幾十年,現在退休了,只想選擇一個環境優雅的地方居住。而移民過去的這一年來,她父母好像愛上了旅行的滋味,常相偕外出旅遊。

  至於乃茜,因為大學還沒畢業,家人在詢問過她的意見後,決定答應她留在台灣,至少念完大學,再決定是否要去加拿大。

  「好像是土耳其吧,他們去自助,你相信嗎?」童乃聞說。

  「哇,好酷喔!」乃茜真心佩服。

  「你呢?大四的課應該比較少了,要不要來?」

  「沒有比較少啦,我這學期修的學分數也不少,因為我想畢業後如果要上課還要錢呢,不如在學校多上幾門課。所以怎麼可能去加拿大?」

  「那你過得還好嗎?小茜,大哥知道你老是報喜不報憂,這種體貼的性格真不像老么。但是你若有什麼困難都要跟我說,不要自己放在心裡。」

  「哪會有什麼困難啊?你們每個月還給我生活費呢,我只是一條小米蟲。」童乃茜說著還吐著舌頭。

  「我是擔心你會太寂寞,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我常常想到都覺得寂寞。」童乃聞嘆了口氣。

  「拜託,大哥,你不要想太多了。」乃茜訝異於大哥敏感的情感,說話的聲音柔了許多。「我有同學有朋友,還怕什麼寂寞呀!」

  「對了,真的有事的話可以去找竇至中,他會照顧你。」他忽然想到。「我好久沒跟他聯絡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麼。」

  竇至中是童乃聞的高中同學,兩個人大學還剛好念同一所,所以交情還不錯。只是即便如此,當童乃聞在出國前把妹妹托給竇至中時,還是把竇至中嚇了好大一跳。而竇至中連拒絕的話都來不及說出口,童乃聞就出國了。

  「他好像在忙著開新的日式燒烤店,我看他要當燒肉大王了。」乃茜簡單交代了一下。

  關於竇至中奴役她的事情,她是很少跟大哥提的。反正提了也沒用,天高皇帝遠,大哥也阻止不了那傢伙。再說,那傢伙的性格那麼固執,就算她大哥在,恐怕他照奴役不誤。

  如果童乃聞知道竇至中出現在他家的頻率有多密集,恐怕他會訝異得嘴巴合不攏。

  「至中的生意頭腦其實很敏銳,這個倒有遺傳到他老爸。」

  「大哥……」乃茜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當初為什麼會拜託竇至中照顧我?我的意思是說他的個性你也知道,怎麼會覺得他會照顧別人呢?」

  「哈哈,你是說他那個死樣子嗎?怎麼,你會怕他?」同學那麼多年,對於竇至中的行事作風,童乃聞當然不會不清楚。

  乃茜皺了皺鼻子。「怕是不怕,只是滿好奇你當初為什麼找他。」

  「當初為什麼找他喔?嗯……」童乃聞沈吟了一下。「時間有點匆促是真的,所以我也沒有時間好好找個人選。至中不是那種會細心呵護小妹妹的類型,這我知道,可我也沒更好的人選了,再說我們家的親戚不多,也都不親近,要拜託親戚也滿奇怪的。」

  「那竇至中怎麼會答應你?」她現在想來還真的滿不解的。雖然竇至中這傢伙已經在她生活中出現好幾個月,甚至快一年了,但是在此之前她倒是從沒想過問大哥這個問題。

  想當初,他也不是多情願來當保母,因為他是在大哥出國三個月之後,才首次出現在她面前,只是他為何沒有裝死到底,這一點她也頗感好奇。

  「哈哈,因為我人在機場了才打電話給他,他太震驚了,沒機會拒絕就被我拗到了。」

  「難怪他拖了三個月才出現。其實就算他不出現,你也拿他莫可奈何啊!」乃茜笑著說。不過如果真是那樣,她就不會跟他認識了。這真的不知道該懊惱還是該惋惜。

  「他不會的。」童乃聞倒是說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你這麼有把握?」乃茜訝異。

  「雖然至中脾氣差,性格也不是太好,但是他是個可靠的人。假設你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需要幫助,他再不情願也會處理得妥妥當當的。該說他是個壞男人,但是壞得不夠徹底,骨子裡他還是個講義氣的朋友。」

  「你對他還真有信心。」乃茜淡淡地回著,心裡卻有著許許多多的感覺。竇至中在她心裡的形象越來越複雜了,她或許該好好想想。

  「好了,小妹,很晚了,你也該睡覺了,不要家裡沒人就作息不正常。」童乃聞叮嚀著。

  「好的,遵命。那我掛電話了喔?」乃茜摸了摸頭髮,已經乾了七、八分了,她也該準備睡覺了。

  「嗯,拜拜。」

  掛了電話,摘下耳機,乃茜往後躺到自己的床上,腦子裡面不禁浮現大哥說的話。

  「雖然至中脾氣差,性格也不是大好,但是他是個可靠的人……」

  這一點她必須同意。雖然那傢伙性格惡劣,但是每次她生病了,他再怎麼忙也會想辦法照顧到她。若真有急事找他幫忙,印象所及,他還真的沒拒絕過,頂多嘴巴不饒人罷了。

  如果她遭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困難,那麼她會找誰?

  竇至中的臉馬上浮現在她腦海中。她無法否認,他確實是個可靠的人。

  想起他今天背著她回家的事情,當時趴在他背上的她,心裡何嘗不是既踏實又有安全感。如果可以,她還真想賴著不下來呢!可是稍早在她房間發生的事情,那擦槍走火似的一幕讓她想到還是會臉紅心跳。

  難道她喜歡上那個暴徒了?

  她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手掌貼在心房上,發現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快。這……不會是真的吧?

第五章
  禮拜一早上,童乃茜十點有課,所以九點左右就騎著機車出門。

  出門時順便把某人看完的漫畫裝袋,想要順路拿去還,以免自己定力不夠,跟著整天都在看漫畫。她明天要交的報告可還沒完成呢,再不把握時間,她維持了快四年的美好成績可能就要毀在這裡了。

  昨天竇至中又跑到她家,把禮拜六沒看完的漫畫看完。她則是因為那天發現到了自己對他的感覺變了,光看著他都忍不住心跳加快,臉泛紅。她覺得困窘極了,所以藉口要趕報告,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放竇至中一人在客廳看漫畫。

  當然他是不可能不奴役她的,中間她還出來煮飯給他吃,但是大多時候她都不說話,每次眼神一接觸到他,她自己就覺得好像會被他看穿。

  對於她自己這種別扭的表現,童乃茜現在想來還懊惱不已。

  「不要想了,童乃茜。你這樣早晚會被他發現的!」她敲了敲自己的頭,趕緊甩開雜思。

  車子騎到了漫畫店門口,童乃茜馬上覺得不妙,因為店門緊緊關著,半點沒有營業的樣子。

  「不會吧?還沒開嗎?至少也該有還書的箱子吧?」

  她跳下機車,東找西找,看到了鐵門上印著營業時間早上十點到晚上十點。由於沒有早上來過,所以她根本沒想到漫畫店可能還沒開門。這下可好,難道她要扛著這一堆漫畫去上課嗎?

  由於時間上有點緊迫,讓她沒辦法繞回家,只好趕緊跑到另外一家店。幸好另外一家店已經開店,她趕緊把其中十二本漫畫還掉。即便如此,她還是得扛著二十本漫畫去學校上課。

  心裡咒罵著竇至中擾亂她的生活,她一邊趕緊騎車去學校。終於,在十點整的時候,她幾乎以滑壘的姿態衝抵上課的教室。

  正想喘口氣,沒想到因為衝太快,手上提著的一大包漫畫就順勢飛了出去,跟著灑了一地。

  「啊……」她掩面慘叫。

  沒想到這還不是最慘的,她的面前出現了一雙穿著鐵灰色西裝的腿,配上那一絲不茍的、擦得沒有一點灰塵的皮鞋,她的頭皮馬上發緊。

  這個打扮好眼熟喔,該不會是他吧?

  「這位同學,學校是學習的地方,你帶著一大堆漫畫在走廊奔跑,這種行為對嗎?」嚴肅的中年男子聲音響起。

  童乃茜只好硬著頭皮擡起頭。「劉……劉教授。」

  該死了,她今天明明不是要來上他的課,怎麼還是遇到他?而且為什麼偏偏是劉天民教授呢?希望他不認得她,不認得……不認得……

  「咦?你不就是上次上課上到一半,出去接警察局電話的那位同學?」慘的是教授還不夠老,記憶力還很好。

  「呃……」童乃茜冷汗直冒,趕緊七手八腳把散落一地的漫畫撿進袋子裡,「抱歉,老師,我……要去上課了。」逃吧,既然沒話可辯解,還是快點消失在老師面前。

  誰想到劉教授推了推眼鏡。「對了,你有修我的課嘛!那明天我應該會收到你的報告,我會好好『拜讀』的。」

  「啊……」童乃茜嘴兒微張,根本像是被重物砸傷一樣,呈現癡呆狀態。

  此時劉教授已經轉身踩著穩健的腳步離去了。

  這下子童乃茜連咒罵竇至中的力氣都沒了。完蛋,如果她明天交出去的報告不夠好,肯定會被教授狠狠修理一番。看來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苦著一張臉,她進教室上了兩小時的課,努力想忘掉剛剛那一幕。唉,如果她有催眠能力就好了,肯定把教授催眠一番,讓他忘了她出的糗事。本來修劉天民的課,想順利拿到學分就很困難了,現在她等於是在臉上自己劃了兩刀,讓老師想忘記她都難。恐怕他看待她報告的標準會再往上提,搞不好忙了整個學期,到最後她還是會被當。

  不過就此認輸可也不是她的習慣。至少她也要盡自己本分把報告弄好,其他的再說吧!

  下了課,她抱著那一包讓她咬牙切齒的漫畫緩緩走出教室,卻遇上從另外一個教室下課出來的鄭尹菁。

  「小茜,你下課啦?要回家嗎?我跟你一起走。」鄭尹菁朝她揮了揮手,然後跑了過來。

  她們兩個雖是同班,但是選修的課程有的並不一樣,今天這堂課就是。

  「我記得你下午還有兩堂資料結構的課,為什麼說要回家了?」乃茜困惑地問。

  「老師出國了,所以調課。」鄭尹菁陪著她一起走向停車場。「你為什麼看起來無精打采?」

  乃茜無奈地看了好友一眼。「我今天要去還漫畫,結果漫畫店還沒開,時間趕不及了,我只好帶來學校,誰想到……在進教室前散了一地,還好死不死被劉天民給看到。」

  鄭尹菁聽了倒抽口氣,「啊,你死定了。他認得你嗎?他知道你有修他的課嗎?」

  「本來應該不認得啦,可是上次上課被叫去接警察局電話,他不可能不記得我。他還說期待我明天的報告……」

  「喔噢!情況聽起來真的很不妙。那你打算怎麼辦?乾脆別花時間寫報告了,他那個資料庫的程式超難寫的,就算你弄得再好,他還是可以挑出毛病,搞不好最後還是當掉你。」鄭尹菁同情地說。

  「難道你建議我明天開始就蹺課?」乃茜翻了翻白眼。「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兩個人邊走邊聊,很快地走到了停車場。乃茜把漫畫放上機車,然後拿了安全帽戴上。

  「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再回家?」鄭尹菁問。

  「不了,我沒胃口。再說我明天要交的報告還很多沒弄,還是趕快回家比較實在。」乃茜拒絕了邀約,把鑰匙插進鑰匙孔,但沒多久她就發現新的麻煩來了。

  車子發不動。

  「壞了嗎?」鄭尹菁跑過來看。「可能電瓶沒電,不然就火星塞塞住了,要不要牽去附近修?」

  童乃茜發了好幾次,甚至把車子架起來,改用腳踩,還是無法發動。「太好了,這真是我的好日子。」

  鄭尹菁同情地看著她,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牽過去修理要牽很遠,我今天沒力氣幹這事了,明天交完報告再來處理好了。」乃茜搖了搖頭。「只是要帶著那一包漫畫坐公車回家,真的很想死。」

  「奇怪,你什麼時候開始愛看賽車漫畫了?」鄭尹菁好奇地問。

  「不是我看的,是竇至中硬要我幫他租的。我現在連罵他都沒力氣了。」乃茜無力地笑了,覺得自己的處境確實有點戲劇化。

  「那就叫他來載你啊!若不是他,你也不會被劉天民盯上,這次也是因為他,不叫他當免費司機,要叫誰呢?」

  「對喔,你說得有道理。」乃茜掏出手機,決定他奴役了她那麼久,現在也該讓她奴役一下吧!

  鄭尹菁笑著看她撥電話。

  他的手機響了好幾聲,他才接起來。

  「竇至中,我機車壞掉了,你來接我好嗎?」她努力地用理直氣壯的語氣說。

  「你在哪裡?」竇至中的聲音聽來有點嚴肅。

  「學校。我現在扛著你那一大袋漫畫進退不得。」她說完咬了咬嘴唇。

  沒想到那一頭的竇至中沈默了一下,讓她開始不安起來。

  「我現在沒空,在忙公事,你可以等我兩個小時嗎?」他遲疑地說。

  乃茜聽了心裡有點失望,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打電話,要他來幫忙接送。不過既然是忙公事,她也不好勉強。

  「那算了,我自己搭計程車回家好了。你忙你的吧!」她回答。

  「不能等我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焦躁,似乎也不大想放她一人去搭車。

  「不用啦!我都沒課了,難道你要我去圖書館看漫畫等你喔?算了啦,你忙你的,下次再讓你服務。」她覺察到他的猶豫,失望的感覺減輕了許多。

  「那你自己小心,晚上見。」他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誰跟你晚上見?」她對著已經掛斷的電話撇撇嘴,然而嘴角卻因為這句話而逐漸上揚了。奇怪,明明昨天才見過面,她為什麼現在感覺很想見到他呢?

  這一切可沒逃過旁邊鄭尹菁的眼睛。「你真的喜歡上那個大叔了喔?」

  「什麼大叔不大叔的!」乃茜裝死,紅著臉瞪她。「啊,我又覺得肚子有點餓了,我們去吃個飯,你再送我去搭公車,好嗎?」

  「還說沒有,剛剛明明心情還不好,講完電話又有胃口了。」鄭尹菁取笑著她。

  「鄭尹菁,你吃飽了太閒嗎?」乃茜拿安全帽敲了她一下,隨即跳上她的車。「出發啦!」

  於是就這樣,兩個女生載著一大袋漫畫,從校門口騎了出去。

  ***  ***  ***  ***  ***  ***

  童乃茜跟鄭尹菁從一家簡餐店吃完飯出來時天氣還不錯,一改近日的寒冷,出現了滿溫暖的陽光。

  「天氣好好喔,我們去逛逛啦!」鄭尹菁慫恿著,附近是熱鬧的商圈,除了有商店之外,還有不少餐館。

  「不行啦,你報告寫完了,我可還沒。還有,你沒被老師盯上,我可是黑名單了。你不用送我了,這邊離公車站牌很近,我自己過去等公車。」乃茜拒絕了好友的誘惑。

  「咦?什麼時候這邊也開了家法國菜?看起來好高檔喔,真希望有人可以請我吃一頓這種好康的。」鄭尹菁指著隔著兩家店面的餐館。

  那家法國餐館看起來確實滿優雅的,窗簾很有歐洲皇室的風味,大大的透明玻璃窗內是一桌桌佈置得很雅致的桌子,現在則是坐滿了客人。這家店確實屬於那種羅曼蒂克的約會場所。

  「你想太多了。」乃茜瞄了那家店一眼,打破了好友的幻想。

  「改天你也叫你那位竇大叔請你來吃吃看嘛,在這種地方約會,我看再適合不過了。就像那邊那對情侶一樣,女的美得很有氣質,男的酷得很有型……真是絕配呀!」鄭尹菁的語氣越來越夢幻,顯然已經進入忘我的階段了。

  「你喔……」乃茜聽了好笑地回頭要回嘴,卻在看到窗邊那對「情侶」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忘了自己剛剛要說什麼,僅能睜大眼睛,緊緊盯著玻璃窗內那對狀似親密的男女直瞧,好像看久了影像就會消失一樣。

  「你剛剛要說什麼?怎麼說一半……」鄭尹菁轉頭看到她那蒼白的臉色,被她嚇到了。「小茜,你見鬼啦?臉色那麼難看!」

  而童乃茜確實是一險見鬼的模樣,因為她見到了那個剛剛聲稱在忙公事的人,此刻正坐在這家羅曼蒂克的法國餐廳裡面,跟一個美女共度美好時光。

  而那位氣質美女她也不陌生,正是那天在竇至中店裡遇過的陸茗君。那天員工們的八卦內容頓時又重新浮上心頭——

  「這位陸小姐會不會是老闆最後的真愛,打敗了眾家傃麗女人,最後得到老闆的浪子心。」

  「陸小姐又有才能,人又客氣,而且啊,你們沒發現嗎?老闆身邊那些外貌傃麗的女人好像很久沒出現了。」

  「你不知道,像這種不被綁住的男人一旦愛上了一個女人,通常比誰都要專情呢!」

  好個專情的浪子呀!好個竇至中!

  他害得她扛著他那堆漫畫到處跑,害得她二度被教授盯上,害得她不得不帶著一堆漫畫去搭公車,而他在做什麼?跟美女吃飯?!

  如果他老實說也就算了,剛剛還在電話裡說要忙公事,害得她一時心軟,還覺得自己打擾到他了,誰想到他居然是在這邊跟陸茗君約會?

  他談他的戀愛,幹麼把她害得這麼慘?

  頓時間她心裡有無數的委屈浮上心頭,鼻子一酸,眼眶差點都紅了,僅能緊抿著嘴,壓抑下來到嘴邊的哽咽。

  「小茜,你認識喔?」鄭尹菁見她臉色變化很大,也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那個傢伙……」乃茜伸出手直直指著玻璃窗內正笑得開懷的男人,控訴地說:「就是竇至中。」

  「什麼?」鄭尹菁倒抽口氣。「可他剛剛不是跟你說他要忙公事?」

  童乃茜抿緊了嘴,然後怒火跟著燃燒起來。「我如果再讓你這樣擺弄,我就不是童乃茜!」

  「乃茜,你要幹什麼?」看著童乃茜大踏步朝那家店走去,鄭尹菁開始頭皮發麻了。

  童乃茜根本聽不到她的問題,手裡抱著那一大疊,整整二十本的漫畫,像個復仇女神一樣,直接推開店門,大剌剌走進去。

  「你好,小姐,請問有訂位嗎?」服務生看到她簡便的穿著,還愣了一下才招呼。

  「我沒訂位,我找人,馬上就好,我保證。」她看都沒看服務生一眼,直直朝竇至中那桌走過去。

  此時那一對不知道在聊什麼,開心得很,雙雙笑得誇張。看在憤怒的童乃茜眼裡,簡直像拿了油去澆火一樣,充滿了爆炸性。

  「竇至中。」她站在竇至中的身側,看著他擡起頭來詫異地望著她。「你的漫畫請你自己搞定,我不會再當你的奴隸了!」說完不待他有任何反應的機會,隨即拿起那一大袋的漫畫,直往他身上倒下去。

  頓時間二十本的「漫畫雨」從天而降,場面之壯觀引來了整個餐廳客人的注意。對面的陸茗君驚呼出聲,漫畫灑得到處都是,造成了可觀的災情。

  然而童乃茜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瀟灑地拍了拍手,然後大踏步走出餐廳,就像剛剛的一幕從來沒發生一樣。

  這邊的竇至中狼狽地拍開漫畫的阻擋,整個眉頭皺了起來,原本就像壞人的臉看起來更猙獰了。

  「至中,你要不要緊?天哪,怎麼會這樣?」陸茗君有點不知所措地說。

  竇至中拿起餐巾紙隨便擦了擦自己被湯汁濺髒的襯衫,隨即起身追了出去。他才追出店門,還左右找了一下,才找到沿著人行道往前快步離開的童乃茜。他猛皺著眉,朝著她快步跑過去,一把拽住低著頭小跑步的童乃茜。

  「童乃茜,你是在發什麼神經?你——」他的滿嘴髒話還來不及出口,就在見到那張狼狽的、爬滿眼淚的臉蛋時,整個梗住了。

  「放開我啦!」乃茜發現自己狼狽的模樣被逮個正著,氣憤得差點沒張開嘴巴咬他。她一手胡亂抹著臉上的淚痕,好像這樣就能夠不被發現剛剛的哭泣,另外一手則用力地扭動著,想要掙脫他的箝制。

  原本在旁邊追著乃茜跑過來的鄭尹菁見了這對男女間的張力,嘴巴張得大大的,然後往後退了兩步,找了根柱子好好觀賞後續發展。

  童乃茜的眼淚似乎給了竇至中很大的打擊,他滿腔的怒火消逝在見到那張破碎臉蛋的剎那。

  「我不放,除非你說清楚為什麼生氣,還有為什麼……哭。」認識她這麼久,他還不曾見過她這樣哭泣。竇至中的心裡充滿了不舍與憐惜,她看起來好傷心,好委屈,好無助……

  「你還問?」她氣他,更氣自己的狼狽被他看到。她並不想讓自己處於如此脆弱的境地。前兩天才想通自己的感情,誰想到沒多久就面臨到心碎的感覺呢?為什麼她除了生氣,心裡卻有更多的委屈跟心酸呢?「都是你那袋漫畫害我的,如果你想要約會就直說,幹麼騙我?我又不是一定非要你載不可!我又不是沒錢搭計程車!只是你這個始作俑者,居然有臉跟我撒謊!竇至中,你這個小人!」

  「等等,你罵我小人,這太過分了吧?」他老兄對她的評語可大大不以為然,不待她罵完,馬上抗議。

  「你就是小人,我就是要罵!小人!小人小人小人——」她亂無章法,毫無理智的朝他狂吠。

  結果竇至中猛吸了幾口氣,忍無可忍地拉過她,低頭堵住她的嘴。

  旁邊的鄭尹菁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到掉出來。

  原本激動莫名的她,在發現嘴巴被堵住後,眼睛瞪大,渾身僵硬。接著她感覺到他的手扣住她後腦,即使她想掙紮,卻一點也掙不開他的箝制。

  他的嘴那樣親密地貼著她,他的氣息與她的會合,混成了一種極端曖昧的空氣。他的舌頭試探性地撬開她的嘴,接著就長驅直入地侵奪著她口內每一寸的柔軟甘甜。他的呼吸急促,她的呼吸紊亂。

  她忍不住閉起了眼,原本僵硬的身子也跟著一軟,幾乎跌進了他堅硬的懷抱中。他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頭,手指還穿梭過她濃密的髮絲間,將她整個人密密地圈抱在懷中。

  壓抑了整整一年的渴望像是破柙的野獸一般,兇猛而急切。

  他的吻火熱而放肆。

  直到她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熱情,腿軟了往他身上癱去,他才勉強自己鬆開深吻著的唇。

  乃茜暈暈然擡頭,眼神渙散,好像久久回不了神。

  他溫柔地撥開她臉頰旁邊的頭髮,手指眷戀地拂過她細嫩的耳朵。「你介意的不是我說謊,你介意的是我跟別的女人約會,對吧?」

  雖然他的聲音低沈,充滿了性感的溫柔,但她還是回過神了。「才不是呢!你要跟誰交往跟我無關,但你騙我——」

  「我沒騙你。」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玫瑰般粉嫩的唇瓣,眼神變深了。「我是在跟陸茗君討論公事沒錯,不信你可以問她。」

  「你騙鬼,討論公事要到這種法國餐館?」她嗤聲說。

  他挑了挑眉,臉上倒是有幾分得意。「你吃醋了,對吧?」

  「吃……吃……?」她連這兩個字都說不齊全,此時覺得他那耀眼的笑容忒地刺眼。

  「對,因為不管你怎樣說,其實你很喜歡我,對嗎?看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心裡不舒服,對嗎?」他微笑著,看起來還真是該死的好看。

  她皺起眉頭,正想搖頭否認,他卻制止丫她。

  「那家餐館是陸茗君開的,所以我只是配合她的時間,來這邊跟她談生意罷了。我的新餐館需要仰賴她們隆國食品進口特殊肉材,所以我才跟她碰面。還有,茗君是我小時候就認識的,要把她的話不用等到現在。這樣解釋你滿意了嗎,小醋桶?」他說完還低頭湊近她的臉,端詳著她的表情。

  她紅了臉,擡起頭來瞪他,卻發現他貼得自己很近,頓時心跳又失去了秩序,整個人變得很奇怪。

  「我只是……」她不好意思地想著該怎麼模糊焦點,卻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等等,你剛剛幹麼那樣親我?」

  他吻得那麼深、那麼久、那麼火熱,彷彿真的渴望她很久了似的,差點把她都燒出了個洞。

  他聞言苦笑。「你該不會真的都沒有知覺吧?我本來是想當一下好人,起碼等到你畢業再說的。沒想到我難得的偉大忍耐居然不被你這丫頭賞識,還問我幹麼親你,你這個笨蛋……」

  「我……」她被他話裡暗示的內容給嚇到了。他的意思是說他……很久以前就喜歡她了?

  看著她傻愣愣的反應,竇至中低吼一聲,忍無可忍地再度用行動表明他對她的「喜愛」。

  這一次的吻火辣得連一直在旁看肥皂劇的鄭尹菁都跟著臉紅了。

第六章
  晚上六點鐘,童乃茜嘴裡咬著一枝筆,目光在看到牆上的鐘時差點跳起來。

  「六點了?怎麼這麼快?」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很奇怪,彷彿時間對她來說已經失去了平日該有的速度。有時候她覺得過得很慢,有時候她又驚覺過得很快,整個人似乎不大清醒。

  這也難怪她會有這種反應,畢竟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刺激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好好完成報告,但是每每寫到一個段落,她就會停下來,然後某人的身影就絲毫不受控制地竄進她腦中。想到他們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她時而支頤發呆,時而臉紅傻笑,跟她以往提到竇至中就齜牙咧嘴的表現明顯有了改變。

  或許她也是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他了,比她所能察覺到的還久。否則她為什麼嘴巴罵歸罵,還是一直當著他的奴隸呢?她不得不承認,就算相處時被他奴役的時間不少,但她還是喜歡跟他在一起,喜歡他在她的身邊出沒,喜歡他時不時的關心。這邊喜歡一點,那邊喜歡一些,是不是就累積成了很多的喜歡?

  正出神間,大門被打了開來,那個已經佔領她思緒一整天的人出現了。

  「你又用鑰匙?還我啦!」她反射性地就指著他猛念。

  誰想到竇至中竟然咧開嘴笑得很開心似的。「那我也給你我家鑰匙,這樣可以了吧?」

  「誰……誰要你家鑰匙?」她微微紅了臉,想起了今天中午這男人對她的表白,臉就更紅了些。

  所以他會偷她鑰匙,也是因為喜歡她,想更貼近她的生活?

  他走進客廳,走到她身邊,伸長了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過來,然後緊緊將她扣在他身前。

  她心跳加速,以為他又想吻她了。她發現,原來他的眼神也有這種放肆的灼熱,是她以前沒注意,還是他克制著沒表現出來?

  他的手指撫摩過她滑嫩的臉頰,臉上有著少見的溫柔神情。

  「雖然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但是你還是得把重心放在功課,不能因為太喜歡我就不念書。」他低聲說著。

  她瞪大眼睛,拍了他一下。「後悔了嗎?還有,我今天才知道你的臉皮這麼厚耶,怕我太喜歡你而忘記念書?你不要來干擾我念書就好了。」

  想到今天下午的情況,好吧,喜歡他確實會拖延到她念書的進度,但他那麼說也未免太自大了。

  「我什麼時候干擾過你念書?」他一臉無辜地說。

  「還說沒有?我今天出門把你的漫畫拿去還,結果書店還沒開,我只好帶去學校,然後在那個已經對我印象很差的教授面前灑出漫畫。我明天還得交他的期中大報告,你說這還不算干擾嗎?」她忍不住抱怨。

  他沈思了一下。「原來這就是你今天那麼火大的原因?接著看到我跟別的女人吃飯,所以整個醋桶就被打翻了?」

  「打翻你頭啦!」她踩了他一腳,然後推開他。「我警告你喔,我今天晚上要趕報告,搞不好沒時間睡覺了,你最好別叫我煮飯給你吃。」

  「這麼慘啊?」他搔了搔下巴。「那我弄飯給你吃吧!快點去寫報告。」

  「你?弄飯?」她一臉懷疑的問。「我不會還沒寫完報告,先因為食物中毒而死吧?」

  「喂,我好歹也是開餐館的好嗎?我經營的是食品業,你懂不懂,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專業。給我半小時,我馬上弄出東西給你。」他信誓旦旦地說。

  她半信半疑地被他推進房間寫報告。

  半小時後,他來敲她的房門。

  「吃飯了,快點出來。」他對著來開門的她說。「快點,冷掉就不好吃了。」他說著乾脆伸手抓過她的手,將她一把拖出去。

  撲鼻而來的食物香味讓她笑瞇了眼。「聞起來好像真的能吃耶,竇至中,我不知道你也會煮飯。」

  他笑得很得意,臉上完全沒有任何謙虛的模樣。將她按到椅子上坐好,把筷子塞給她,就坐在她對面吃了起來。

  桌面的食物很豐盛,有一盤還熱騰騰的炒牛肉、一盤沙拉、兩道青菜跟一道湯。童乃茜起先吃得很高興,結果慢慢地她開始懷疑了……

  「這些菜怎麼覺得有點眼熟?還有這個味道,這牛肉是烤過才炒的吧?有燒烤的味道,跟上次在你店裡吃的很像……」她邊說著邊望向對面那個男人,他已經卷起袖子,鬆了扣子,一派輕鬆的模樣。

  「嗯。」他又挖了一大口白飯塞進嘴裡,只敷衍地應她一聲。

  「等等,我家好像沒什麼菜了,你半小時內還要買菜還要做菜,你若不是神廚,就是騙子。」她停止吃飯,手裡的筷子還直指著他。

  他瞪她一眼,格開她的筷子,挾了一塊牛肉往她的嘴裡塞。

  「唔,竇至中,我不要吃你口水啦!」她一邊吞著牛肉一邊抗議著。

  誰想到他聞言虎眼一瞪,筷子往桌上一拍,人就站了起來。

  她詫異地看著他突兀的行為。

  他越過桌面,直接將她提拉起來,兩個人的身子隔著桌子相觸。然後就在她還來不及問問題的時候,他捧起她的臉,嘴唇就直襲而上。

  這個吻來得意外,卻也來得兇猛。他深深地吻了她,徹徹底底,裡裡外外皆品嘗了一番,直到她快要撐不住跌趴在桌面上,他才鬆開她。

  她跌坐回位子上,臉上的紅暈慢慢蔓延上來。

  而對面的那個傢伙好整以暇地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就像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以後別再說什麼不吃我口水的話了。」他淡淡地警告。

  乃茜摸了摸自己的唇,想到剛剛他是怎樣讓她吃他口水的,臉上的紅暈根本退不了,她只好端起碗,把臉埋進碗裡比較方便。

  兩個人在曖昧的氣氛下吃完飯,乃茜很自動地起身要收碗筷,卻被他制止了。

  「不是要寫報告嗎?這給我。」竇至中說。

  「我不會明天發現碗筷堆在廚房發霉吧?」她懷疑地問。這個土霸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了。當然男人煮飯、洗碗算不上什麼偉大的事跡,但發生在他身上,就是偉大事跡了。

  「就算堆到明天也不會發霉,你太誇張了。」他不以為然地說。

  意思是說他會堆著「實驗」看看嘍?「竇至中……」

  「知道了啦!」他不耐煩地應,也算是一種承諾吧!

  於是乃茜這才放手,交給他去處理。不過離開餐桌前,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再次追問:「這些……真的是你做的?」

  「我只說過弄飯給你吃,至於怎麼弄就是我的問題了。」他聳聳肩說。

  聽到他避重就輕的說法,她已經有了答案,這頓飯鐵定不是他煮的。「燒烤味道的牛肉?馬鈴薯沙拉?豆芽菜?怎麼跟韓式燒烤的材料很相近呢?你叫餐廳的人給你送來的吧?」

  他被逼問得沒辦法,惱怒地說:「我又不是沒付他薪水,煮頓飯有什麼了不起嗎?」

  乃茜笑而不答。當竇至中餐廳的廚師真可憐,還要客串老闆的管家廚娘呢!但她聰明地不再評論,以免這位暴徒真的火大。

  「總之謝謝你的晚餐了,我要去寫報告,你是要回家還是……?」

  「幹麼我就要回家?你把電腦拿出來客廳寫,我看電視。」他命令著。

  「你看你的電視,我寫我的報告,幹麼要拿出來寫?」她直覺地回答。雖然她是不介意噪音,但她還是不懂他為何要她把筆記電腦搬出來外面。

  「童乃茜,你腦袋裡面是水泥嗎?叫你做就做。」他氣惱地罵了罵,隨即捧著碗筷走進廚房,動作之大讓她擔心那些碗筷會被弄破。

  「生氣了?」她頓了兩下,這才想起什麼地說:「該不會是因為想要看到我,所以才要我坐在旁邊寫報告吧?這男人真是別扭!」她偷笑著,輕快地轉身走回房間,乖乖地將電腦搬出來。

  ***  ***  ***  ***  ***  ***

  雖然人坐在餐桌前打電腦,耳朵還是會聽到電視的聲音,但是童乃茜最終還是習慣了這個噪音,漸漸地專心於她的報告上。

  每隔一段時間,她停下來休息時就會擡頭看看他。竇至中窩在沙發中,赤著腳,把腳擱在沙發扶手上,一派輕鬆的模樣活像這是他家。不過有幾次她都被他逮到在看他,他的反應都是挑了挑眉,一副驕傲的樣子,彷彿在說「我知道我很帥,你忍不住要看我,是唄?」,她只好瞪了他一眼,趕緊把目光移開。

  一直到了晚上十點左右,她寫到一個段落,起身伸展了下肢體,轉頭卻看到竇至中已經癱在沙發上睡著了。

  「看起來好累的樣子,累就回去休息嘛!」她不舍的目光滑過他沈睡中難掩疲憊的臉龐。「讓你睡一下,我先去洗澡了。」

  不忍心叫醒他,她就回房間洗澡。

  不到半小時,她梳洗完畢後,換上寬鬆的T恤、短褲,邊擦著依然有點滴水的頭髮,走出房間。

  「喂,竇至中,你要不要回家睡?」她想起上次在他家叫他起床,結果最後跟他窩在客廳睡了一晚的事情,所以她決定還是不要蹲下來,不要給自己太舒適的姿勢,以免不小心連自己也睡著了。

  見他睡得熟,她只好伸出手去推推他,這一推卻摸到他皮膚溫度似乎有點超乎尋常的高。「竇至中!竇至中!」

  她開始有點急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有他身體的其他部分,果然是有發燒的症狀。難道他感冒了?

  正當她開始緊張的同時,他終於醒過來了,緩緩地張開了雙眼,咧開嘴懶慵地笑了。若是平時,她還不得不說這傢伙居然這麼性感,但此時此刻,似乎不是被他魅力迷得昏頭的時候。

  「你幹麼趁我睡覺時非禮我?」他朝她曖昧地說。

  「我哪有非禮你?」她隨著他的目光望向自己擱在他胸膛的手,隨即咬了咬牙。「要不是你發燒了,我真想扁你!」

  「發燒?難怪我覺得頭很痛。」他無關痛癢地說著,接著居然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的樣子。「既然你不是想非禮我,那別吵我了。」

  對於他的反應,她為之氣結。「你要不要去看醫生?」

  誰想到這次他連張開眼睛都懶,乾脆繼續睡覺去。可是童乃茜氣歸氣,總沒辦法丟著他不管,三兩下把頭髮擦乾,花了兩分鐘吹頭髮,隨即換了外出服出門。

  乃茜跑到家附近的藥房買藥,但因為最近的藥房並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所以店門關了,她只好又跑遠一點。

  買了感冒藥跟退燒藥之後,她還順便買了冰敷的冰袋,然後跑到便利商店買冰塊還有一些飲料,甚至還買了熱湯,以備不時之需。

  如此東買西買,等到她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好一段時間了。用鑰匙打開家裡的大門,她一眼就看到空蕩蕩的沙發,心裡一突。

  難道他回家了嗎?

  「竇……」

  正想開口喊人,卻看到某個高大的傢伙赤裸著上半身,赤著雙腳,搖搖晃晃地從一個空房間走出來。

  他看到她時,焦急的臉上似乎鬆了口氣似的,隨即雙眉擰緊,抱怨地說:「你跑哪去了?」

  看著他搖搖晃晃的樣子,她趕緊丟下手裡的東西,跑過去撐著他。難道他剛剛就是整個屋子在找她嗎?如果她晚一點回來,他該不會要開車出門找吧?

  瞧他明明因為生病而虛弱的模樣,還要執拗著性子找他,簡直像個鬧別扭的小男生一樣。

  「我去幫你買藥了,你剛剛在睡覺,所以沒跟你說。」她撐著他,覺得他壯碩的身子快壓扁她了。唉呀,這男人是銅牆鐵壁做的嗎?怎麼這麼沈?

  「你這樣……很不乖。」他還會指責她呢!眼睛都睜不大開,看起來就是只病貓。

  「你先躺下吧!要不要去房間睡?」她才問出口,心裡就直呼慘。她家其他的房間因為平日沒人使用,所以床單都收起來了,她是可以去鋪床,但要先把這傢伙放下來呀!

  「好……」他應聲還迷迷糊糊朝她房裡走去,將扶著他的乃茜往前拖。

  「竇至中……」她嘆口氣,無奈地只好任他去睡她的床了。唉,反正她報告還沒寫完,還要照顧他,橫豎她今天是沒辦法睡覺了。就把床借他吧!

  好不容易將他放在床上,她倒了水,拆了藥,拿到床邊給他。

  「喂,把這吃了。」她堅定地說。

  「那什麼?」他瞇著眼睛問。

  「還能是什麼?感冒了當然吃感冒藥,還是你想上醫院掛急診?」她沒好氣地說。

  「我不要吃。」他大爺很瀟灑,直接回了這麼一句。

  她目露兇光,拿著藥丸的手直伸到他面前。「不吃你給我試看看!」

  正當她心裡盤算著怎麼利用他此時不佳的體力跟他搏鬥時,他瞄了她堅定的臉一眼,然後握住她手腕,一把將藥丟進嘴裡,接著喝了兩口水,就算了結。

  「喝多一點,才能退燒……」她的話消失在他負氣背轉過身子的動作中,緩緩地她的嘴角浮現一抹縱容的笑意。算了,平常就夠難搞的,現在生了病恐怕只會更不合作。

  她去廚房弄了冰袋出來,將冰袋敷在他頭上之後,這才將燈轉小,準備回去客廳繼續寫報告。

  誰想到才轉身,她的手就被一雙熱熱的大手握住。

  「至中。」她轉身看他,第一次沒有連名帶姓叫他。

  「不要走,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他啞著聲音說。那脆弱的表情比他的霸氣更有威大,她很快就投降了。

  「好吧,那我把電腦帶進來,但是我得開燈喔!」她原本是擔心開著燈會影響到他睡覺,所以才要出去。

  「無所謂。」他應著。

  於是她再度把電腦搬進房間,就坐在房間內的書桌前忙碌。而他望著她的背影,安心了,很快地睡意就找上了他,他再度睡了過去。

  一直到半夜兩點半,乃茜的報告終於完成。她將檔案寄出去,直接寄到教授的信箱去,然後關機,揉了揉僵硬的頸項。

  她走到床邊,低頭望著他沈睡的容顏,忍不住又看著他出了神。她的手輕輕地擦去他身上冒出的汗,但是才一碰到他,她就慌了。熱度居然不降反升!

  「至中!竇至中!」她搖了搖他,他依然沈睡著,沒什麼反應。

  她奔出房間,翻找出體溫計,然後再回來幫他量了體溫。結果證明不是她的錯覺,他的體溫已經燒到快四十度了。

  「竇至中!至中……」她開始緊張了。「怎麼會這樣?應該要掛急診……急診!」她拉了拉他,想叫醒他,將他帶起床。

  可以他的身材豈是一個小小的她可以支配的?她急得滿頭大汗,眼眶裡面都是淚水。「你醒醒啊,這樣怎麼去看醫生?這……怎麼辦?」

  搬他又搬不動,她趴跌在他胸膛,擔心得哭了起來。這一整天下來,體力的透支跟情緒的上下波動,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她就這樣嚶嚶地啜泣著。

  這破碎的哭聲跟陸續滴到他臉頰的淚水終於穿透了他層層的意識,他蠕動了下身子,緩緩地、用力地睜開眼。

  「你……好吵。」他的手搭上她的後腦,將她抱靠在自己胸膛。

  「你醒了?至中,你醒了?」她還是滿臉淚痕,但是卻已經停止了哭泣。「我好害怕喔,怕你燒壞腦子了,不知道怎麼送你去醫院。」

  「傻子,我只會被你吵死。我沒事,不要怕。」他難得溫柔地安慰著她。

  「你燒得蠻嚴重的,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她擔憂地抹了抹他的臉。

  「你把退燒藥再給我吃一次,然後幫我換冰袋。天亮如果還沒退,再去醫院吧!」他本來是不愛吃藥的,但看她擔心成那樣,只好自己討藥吃。

  「好!」原本慌亂的她在他的命令下安定了不少心神,只有這種時候她不會嫌棄他的霸道性格。

  還好她按照他所說的再給他吃了次退燒藥之後,他的溫度就慢慢地退了下去。

  清晨時,天亮了,忙了一整夜的她也累翻了。

  「竇至中,如果你要當個壞蛋,也要當一個健康的壞蛋才行。」她的手摸著他涼涼的臉龐,眼底盡是溫柔。

  直到此時她才明白,恐怕自己對他的感情已經超過喜歡太多太多了,她已經沒辦法過沒有他的生活了。

  原本她以為他已經睡著,沒想到他睜開了眼睛,溫柔地回視著她,那眼神是她以前沒見過的。

  「好。」他輕輕地說。

  她愣了一下,「好什麼?」

  「好,我會當個健康的壞蛋。」他溫柔承諾,握住她貼著他臉龐的手,偏頭,吻了吻她的掌心。

  一陣奇異的麻癢穿透了她,從她掌心擴散開來。

  「上床睡一下吧,累了吧?」他掀開棉被說。

  她只猶豫了幾秒,就躺進他為她預備的溫暖懷抱中。她的臉頰貼靠著他的胸膛,感覺到他的存在,她很快地在他懷中鬆懈下來。

  她睡了過去。兩個人分享著她那顆小枕頭,兩顆頭擠在一起,卻感覺那樣的滿足跟安全。沒多久,溫暖包圍了彼此,他們在彼此的穩定呼吸中緩緩睡去。

第七章
  童乃茜這一睡,真的睡到太陽曬屁股了才醒過來。

  她醒來時,因為陽光太烈,窗簾沒完全拉上,眼睛還被陽光刺醒了。不過一醒過來,她整個人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

  「至中!竇至中!」

  她摸著空蕩蕩的床,好像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非要摸摸看才能確定他確實已經不在床上。她昨晚,不,應該說是今早,最後的印象是躺在他懷中舒服地睡去。誰想到醒過來時他已經不見了。

  「不是病得很嚴重嗎?能跑去哪裡?」她赤著腳下床,沒想到梳理自己,就趕緊推開房門到處找人。

  他昨天晚上明明還發燒到快四十度,睡一覺之後,今天也該去趟醫院吧!誰想到他竟然就人間蒸發了!

  在屋裡找不到人,她猛皺著眉,奔回房間找手機。她按了速撥鍵,還好電話很快接通了。

  「你起床啦?」消失的竇某人語調懶慵地說。

  「竇至中,你跑哪去了?你昨天晚上還發燒到快四十度,不好休息,你跑哪去了?你快點回來,我陪你去看醫生。」她一聽到他的聲音,劈哩啪啦就說了一堆,字字句句像子彈一樣,迫不及待往前彈出。

  誰想到電話那端的他一派輕鬆。「好啦,我這就要回來了,再等五分鐘,我就到了。」

  她頓了一下。「五分鐘?」

  他是不是起床後太餓了,自己跑出去買東西吃?可是這一點都不像他,按照他以往的效法,應該是把她吵醒,然後要她弄吃的給他。

  「對,現在剩四分鐘了,我掛電話了。」他說完還真的掛了電話。

  童乃茜半信半疑地看了下手錶,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四分鐘後會出現。結果這一看倒讓自己嚇了一跳。「十二點了?中午了?」

  她這一睡居然睡到中午了。

  當她還在懷疑手錶有問題的同時,大門就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她猛擡起頭來。下一刻門果然被打了開來,竇至中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件乾淨的藍色襯衫,黑色的西裝褲,看起來像是梳洗過了。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爽朗,眉眼間的疲態盡失,完全不像是昨天晚上還發燒到快四十度的人。

  乃茜眨了眨眼,懷疑地看了他好幾次。難道昨天晚上是她的幻覺?還是她作夢夢到的?

  「你今天沒課吧?我看了你的課表,好像沒課,所以就沒叫你了。」他的目光掃過她淩亂的頭髮,露出一邊肩膀的寬大T恤跟短褲下那雙白皙的腿,一瞬間他的眸色黯了些,身體卻有另外一種緊繃。

  這女人真的一點都不懂他的苦心。

  今天早上他醒來,看到她窩在他懷中睡得那麼香甜,而他卻只想對她做一堆腦子裡面不知道幻想了多少次的齷齪行為。但是她那張純真的、信任的臉,讓他硬生生將自己的衝動壓抑而下。為免太考驗自己,他趕緊放棄這個甜蜜的折磨。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他真的抱了她,與她有了親密接觸,那麼他的手就再也無法放開她了。當初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想等到她畢業,等到她更成熟一點。為了這丫頭,他已經當了太久的和尚,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聖人,更不會在此時考驗自己,他可以說是用逃的逃離她的床。

  「我沒課啊!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幹麼亂跑?」雖然他看起來很健康,精神很爽朗,但她還是不放心地走過去,踮高腳去摸他的額頭。

  不料這動作卻是對他難得的高貴情操的考驗,一陣屬於純女性的清香襲向他,他幾乎瞬間就起了無助的反應。暗自咒罵了一聲,他退開一步。「我好了啦!我已經回家洗過澡,又去店裡工作了好一段時間了,你說我像是生病的人嗎?燒退了就沒事了。」

  她發覺到他退縮的動作,懷疑是自己眼花,所以就邊說話邊再往他那邊靠近。「就算燒退了,也該去給醫生看一下,開個藥什麼的。」

  結果他又退了一步,這下子真的把她惹毛了。

  「想叫我吃藥,除非我死。」他斬釘截鐵地拒絕。「好了就好了,幹麼還看醫生,浪費醫療資源。」

  她瞇起眼。「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幹麼一直退後?」

  他瞪了她一眼。「你……還沒刷牙洗臉,快點去。」

  她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什麼時候開始有潔癖了?」她說著還故意頂了他一下,臉還朝他湊近,就是要讓他瞧瞧她的臉有多髒。誰要他敢說那什麼話,嫌棄她嗎?

  結果竇至中被這一逼已經逼到了沙發邊,而她這一頂,直接把他頂進了沙發裡,他跌坐在沙發扶手上。

  他惱怒地咬牙。「你這女人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他低吼一聲,伸手拖住她的手,兩個人一起摔進了沙發裡。他翻身將她壓進柔軟的沙發中,嘴巴已經朝她壓了下來。他的吻依然是那麼刺激、火熱,他的手也毫不客氣地隔著寬大T恤罩上她柔軟的胸部,就這麼挑弄了起來。

  她一開始被他狂猛的行為給嚇到,接著就被他一連串的吻跟碰觸給轉移了心思。他雖粗魯,碰觸中老是帶著霸氣,但是他的手又是那樣帶著不自覺的溫柔,讓她心折。

  就像昨夜的他,明明病得嚴重,身體很不舒服,還要安慰她。

  「唔……」她在他吻上她的脖子跟裸露在外的肩膀時,發出細碎的聲音,引發了他更驚人的欲望。

  正當她渾身處於火熱的狀態下,快被這一波波的快感給淹滅了理智的時候,他忽然停了。

  「馬的!」他還低聲咒罵,僵在她身上,隨即硬挺挺地從她身上滾落。

  「至中?」她從昏昏然的飄渺中落回地面,一臉不解地望著他。

  他一臉痛苦地拿出煙盒,抽了根煙出來。「快點去刷牙洗臉,我們去吃飯。」

  他說完看也沒看她一眼,直接走到陽臺,點煙。然後就這麼直挺挺地對著外面猛抽煙。

  看著他僵硬的背脊,她不禁有些明白他剛剛為什麼要一退再退了,紅暈再度緩緩攻佔了她白皙的臉蛋。

  她趕緊轉身進去梳洗。

  不到十分鐘,她梳洗完畢,換了件棉質上衣跟牛仔褲,還在唇上塗了點唇蜜,這才回到客廳。

  「要吃什麼?」她有點羞怯地扭了扭自己的手。

  「我們去約會吧!」他朝她挑了挑眉,又恢復了那個不大正經的模樣。

  「去哪兒約會?」她低聲地問。對於彼此關係的改變,她還需要適應呢!

  其實說改變,除了彼此的心情跟關係上有了微妙的變化,相處的模式大多還是一樣的。每次就在她覺得他這人也有優點時,他就會再幹出一些讓她想推他去撞牆的事情。

  「我是配合你,怕你抱怨說我都沒跟你約會。」他一副勉強的模樣。

  其實他是有點擔心,即使她明白了他的感情後沒有拒絕,也很自然地就這麼接受了他,但是老實說他這人缺點還真是不少,他也會擔心她終究會發現跟他在一起滿吃虧的。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不會放她走的。他自己很清楚這點。所以他決定對她稍微好一點,以免她抱怨。

  「拜託,你這人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要抱怨的話簡直不知道如何抱怨起,簡直是無可挑剔——因為太多要挑剔的,以至於不知道從何挑剔起。」

  她的詞語新解引來他不以為然的瞪視。

  「我以前往來的女人就從來沒人抱怨過。」他怏怏地說。其實是還來不及抱怨,就被他換掉了。這位老兄以前也是閱人無數。

  想到他以前來往的那些鶯鶯燕燕,她臉一沈,不想理他就自己往外走了。

  「喂,小茜,你要去哪裡?」他愣了一下,隨即跟了上去。

  「哼!」她不想理他,逕自進了電梯。

  他鎖上門跟上,趕緊衝進電梯。

  看到她臉色不大爽,他也識相地不再多說。出了大樓,他輕輕拉住原本想往另個方向走的她,將她哄進他的車裡。

  沒多久,兩人找了家餐廳開始吃飯。

  隨著美味的食物填飽肚子,她不高興的臉色也逐漸緩解,又開始會說說笑笑了。

  「至中,你平常不奴役我的時候,都做些什麼消遣?」她好奇地問。「除了看漫畫之外。」

  「跟朋友在Pub喝點酒、聊天,偶爾一起出去玩,就這樣。」他的工作其實忙的時候很忙,所以也不是常有時間休閒。

  「那為什麼我都沒見過你其他的朋友?」她認識他也快一年了,還真的不曾見過他的朋友。「我還以為你這惡人沒有朋友呢!」

  「怎麼,好奇嗎?改天介紹你認識。」他喝了口湯,隨即眼神一亮。「這禮拜五來吧,我跟幾個要好的朋友要聚會,他們也想見你。」

  「見我?你跟他們提過我?」她滿訝異他會跟朋友提起的,他不像是那種會隨便談起私事的人,可見得他這些朋友跟他真的很要好。

  竇至中聳聳肩。「知道你的存在。怎麼,來嗎?」

  「我很想去,等等,你說禮拜五?」她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給鄭尹菁。

  「喂,小茜啊?」鄭尹菁很快接了電話。

  「尹菁,我問你,上次學長說要去探路,是哪一天,你還記得嗎?」童乃茜直接問。

  「禮拜五啊,這禮拜五。」鄭尹菁記得很清楚。

  「這樣啊,好,我知道了。」她掛掉了電話,然後望向竇至中,撇了撇嘴。「禮拜五不行。」

  「你剛剛說什麼學長?」他警覺地問。

  「我們系上研究所的學長,我們系要辦活動,上次我答應過他跟他一起去籌劃一些事情,老早約好的。抱歉喔,下次再參加你們的聚會。」她有點失望,但是答應人家的事情她也沒辦法改變。

  「他為什麼要找你去?為什麼不找別人?」他警覺地問。

  「以前學長當系學會會長時,我也在系學會當幹部,可能因為這樣,他才找我的。不管怎樣,我已經答應他了,還是得去幫忙。」乃茜看著他不大高興的臉,緩緩地說明著。

  「拒絕他。」他的直覺告訴他,這男的對她的企圖不甚光明,不管怎樣,他可不準別人來覬覦他的女人。

  「怎麼可以?我已經答應他了。」她訝異地說。

  「探路?去哪裡探路?」他繼續追問。

  「北海岸的一個露營場所,所以要先去探勘場地。」

  北海岸?「除了你跟他,還有誰要去?」

  「不知道耶,學長沒說。」她老實地說。

  誰想到她的老實卻換來他更嚴厲的臉色。「拒絕他,我希望你禮拜五能來。」

  「我也很想去啊,但我怎麼可以隨便爽約?」她詫異他的執著。「你到底怎麼了?我又不是你的員工。」

  「不然你跟他改日子,我陪你去啊!」他才不相信那小子沒有其他企圖。交個小女朋友就是這麼麻煩,她沒什麼戀愛經驗,對於外面男人的一些企圖都沒有防備之心,而他極不願意承認自己心裡的緊繃是因為吃醋或是擔心。

  「你幹麼陪我去,是我們系的活動耶!」她被他氣到了。

  沒想到她的回答讓他緊盯著她瞧,然後將餐巾一甩,隨即起身走人。

  她就是想跟學校那些小男孩在一起吧?他忿忿地想。

  「至中,你要去哪裡?」飯吃一半,哪有不爽就閃人的?她追了上去,看到他付了錢,一臉大便的往外走。

  兩個人走了好長一段路,他就是不說話,悶著頭直走,連停車的地方都已經過了,還是沒停下來。

  「你到底生什麼氣啦?」乃茜受不了地朝他的背喊。

  竇至中終於停下來了,他猛然轉身。「禮拜五我等你,八點,在你家樓下。」

  「我真的沒辦法去,我不知道那邊會弄到幾點,如果我早回來……」

  「不準去!」他又朝她吼。

  童乃茜火大了。「竇至中,你真是不可理喻!」

  而這個不可理喻的人瞪了她一眼,隨即轉身大踏步離去,一點都不肯讓步。

  「我不管你了。」她氣呼呼地瞪著他的背影。「哪有人一不合自己意思就轉身閃人?沒禮貌!」說完她索性也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這個第一次的約會,就這樣結束在兩人的互相咆哮。真是深具特色的第一次約會呀!

  ***  ***  ***  ***  ***  ***

  童乃茜簡直快被竇至中給氣死了。

  這位大爺從那天不爽走人之後,已經過了好幾天了,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原本那麼愛在她四周出現的人,忽然消失了,讓她覺得很不習慣,這幾天心情都不好。

  白天若有課也就罷了,她會跟鄭尹菁一起吃飯,但晚上回到家,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房子,居然格外感覺寂寞。

  奇怪,以前她也是一個人生活,怎麼就不覺得寂寞呢?

  都是竇至中這傢伙,讓她喜歡上他了,才要鬧別扭不出現。真是氣死人了!

  今天就是禮拜五了,她跟學長約了一點在學校碰面,一起出發。但她跟鄭尹菁提早碰面,一起吃午餐了。

  「喂,飯是拿來吃的,不是拿來玩的,童小姐。」鄭尹菁拿筷子敲了敲乃茜手背。她這幾天都是這樣,悶悶不樂的,連看著她都讓人悶。

  「喔。」乃茜應了聲,索性將筷子放下,沒了胃口。

  「他還是沒打電話給你啊?」鄭尹菁大口咬著自己的排骨。

  乃茜點了點頭。

  「那你不會打喔?明明就很想見他。賭什麼氣嘛,兩個都幾歲的人了,幼稚。」鄭尹菁毫不客氣地評論道。

  他們兩個吵架的離奇過程,乃茜已經告訴過她了,她第一次聽到時,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然後說竇至中在吃醋。

  「我昨天晚上有打,結果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乃茜瞇起眼說。「『除非你是要跟我說你不去了,否則沒什麼好說的。』氣得我掛他電話!這個自大的男人,他以為全世界都要繞著他轉呀?!」

  「既然如此,你就爽快一點,甩了他吧!」鄭尹菁涼涼地說。

  「呃……我們也才約會一次,然後就吵架了。」乃茜聲音小了下去,要真讓她跟那個壞蛋分手,她還真的會捨不得呢!

  只是眼前這個僵局,根本不知道怎麼打開。

  「還有,你今天幹麼拖我來?明明學長只約了你,你硬要把我拖來,其實你也有點相信學長對你有其他意思,對吧?這樣看來,竇大叔吃這門子醋,也不算完全沒道理啦!」

  「你到底是誰的朋友啊?」乃茜瞪了她一眼。「學長只是找我幫忙而已,再說他幹麼不相信我?就算學長真的喜歡我,難道我就會跟他跑了嗎?」

  「這你就不懂了,男人有時候就跟公狗一樣,他尿過的電線桿就是他的地盤了。而竇至中這行為,就是一樣的意思。」

  「惡~~你現在是說我是電線桿嗎?」乃茜嗤笑。

  「那你就好好跟他說嘛,說你還找我一起去,叫他不用擔心。今天晚上早一點回來,叫他等你,這樣你就可以參加他朋友的聚會了,兩全其美啊!」

  「我又沒犯錯,幹麼要低聲下氣。再說他根本不跟我說話,有什麼用?」乃茜真的被竇至中的牛脾氣給氣死了。明明是他理虧,他還能這樣堅持,果然當壞蛋是要有天分的!

  「啊,我知道了。你呢傳個簡訊跟他說,我們去探路,晚上要在福隆過夜,不回來了。」鄭尹菁開始幫她出主意。

  「過夜?去一天他都不高興了,跟他說要過夜,你是想要他把我殺了嗎?」乃茜揉了揉自己額頭,覺得真苦惱。

  「誰讓你真的過夜了。你不是說他都不跟你說話嗎?你想想,如果他收到簡訊,會怎樣?」

  「會馬上殺過來掐死我。」她想到他那火爆的脾氣,抖了抖。雖然她現在因為跟他談戀愛,立志不要當他的奴隸,但是老實說,他發脾氣的樣子還真的很驚人。

  「那不就得了。至少也會打電話來罵你吧?」鄭尹菁開心地說。

  「說到我被罵,你幹麼那麼開心?」乃茜懷疑地看著好友。

  「你這笨蛋。這樣你們不就有機會說到話了?我跟你講,再怎麼火爆的吵架都好過冷戰,你說說,如果不是這樣,你這幾天有必要那個死樣子嗎?嘖嘖,人家說談戀愛會變笨蛋,我看你真的是驗證了這句話。」

  「什麼時候有這種說法了?」乃茜懷疑自己被拐著彎罵笨蛋了。

  「快點啦,你到底要不要行動?等等學長就來了,難道你想在學長車上跟他談情說愛喔?」

  「什麼談情說愛,去你的!」乃茜頂了回去。但她不得不承認,鄭尹菁的方法不錯,她就不信他收到簡訊還會沒反應。

  於是她就拿出手機,開始打簡訊——

  臨時決定探路要過夜,晚上不回來了喔!

  就這樣,簡短的一句話,輕描淡寫似地。童乃茜打好之後,按下發送鍵,將簡訊傳了出去。

  「好啦,這下你可以好好吃飯了吧!吃飽飯才有力氣跟他吼。」鄭尹菁把筷子塞回她手裡。

  乃茜笑了笑,真的開始吃起飯來了。

  不過乃茜放在桌上的手機一直沒響,讓她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搞不好在忙,還沒看到簡訊呢!」鄭尹菁安慰著。「你把手機調成震動加鈴聲,說不定等等我們在路上他就打來了。」

  乃茜懷疑地拿起手機看了看,確實電池都還有電,收訊也滿格。「如果他看到,一定馬上發飆的。」

  「那就到時候再說嘍,走吧,學長來了。」鄭尹菁指了指前方朝她們走來的學長。

  「好吧!」乃茜只好把手機收起來,跟著鄭尹菁結帳離開。

  只是那一整天,她的手機一直都沒有響,連簡訊也沒有。

  童乃茜已經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了。

第八章
  燈光昏暗的酒吧內,音樂聲音浮動,噪音、人聲穿插在音樂之中,顯得熱鬧滾滾。今晚的Pub很熱鬧,不只是因為周末的關係,更因為今晚的帥哥型男特多,讓女客們多了幾分興奮感。

  可惜的是有三個帥哥坐一桌,只聊他們的,一點也沒把屋子裡其他女人放在眼裡。偏偏這一桌又都是極搶眼的極品,讓大家不斷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放到他們身上。

  靠牆坐著的那個男人外型粗擴,穿了件黑色襯衫,胸口還有幾顆扣子沒扣,挺有危險的氣質。加上他一臉不悅,原本就夠嚇人的臉更是難看,就連頭上那短短的頭髮似乎都有往上衝的趨勢。

  坐在那男人對面的,是一個穿著翻領毛衣搭上西裝外套的男人,手裡夾著一根菸,頭髮長及毛衣領子,看來有點雅痞味道,又多了幾分瀟灑風情。

  不過要說雅痞,誰都沒第三個男人好看。他那頭長發在腦後束起,如絲般的發比女人的還美。只是他那雙特有的丹鳳眼,配上他淡漠的臉色,反而把他身上的貴氣展現無遺。

  三個男人,三種型,簡直就是任君取用的帥哥大本營,要人家的眼神不要往這邊跑,真的很難。

  「馬的,音樂聲未免太吵了,換掉!」坐在內側的竇至中喝了口威士忌,一臉不爽地吼。

  他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加上他的臉實在太像壞人了,結果店家居然真的把吵雜的音樂停下來,隨即改放了張鋼琴演奏曲。

  「嘖嘖,雖然我們三個算是惡名昭彰的壞男人,但你也沒必要這樣土匪吧?」正在抽煙的費毅擎斜瞄了他一眼。

  沒錯,認識他們三個男人的人都說他們是壞男人的集合,甚至幫他們取了個劣男俱樂部稱號。其實他們都是在美國念書時認識的朋友,一直到回來台灣了都還有聯絡。偶爾就會來這家Pub碰面,喝喝小酒。

  「土匪?哼!」竇至中不以為然地說。「那丫頭還說我是暴徒呢!如果我真的是暴徒,早把她撕碎了,那個臭丫頭,好大的膽子!」說到這個,他就不禁咬牙切齒了。

  「她不過是出去辦點事,反應不用這麼大。」坐在一旁優雅喝著酒的傅梓耀微揚起他那雙好看的丹鳳眼說。

  今天晚上他們照舊聚會,說是要慶祝慶祝的,誰想到竇至中整晚都像頭熊,只差沒起來暴走狂吼了。

  他喜歡上個小女生,也為這件事情悶了很久,這他們都知道。但是沒想到好不容易正式談戀愛了,才幾天光景,這傢伙居然更悶了。

  「她是跟別的男人出去,去爬牆!」竇至中恨恨地說。「還敢傳那什麼簡訊給我——臨時決定探路要過夜,晚上不回來了喔!爬牆還敢跟我說!」他看到這則簡訊時,差點咬碎一口男兒的鋼牙。

  這女人真的太囂張了,扁她一百下都太便宜。

  「哈哈,去爬牆嗎?跟別的男人出去玩,過夜,還跟你說。拋下過生日的你,簡直是情何以堪哪!」費毅擎說著還笑了起來,他的行為引來竇某人相當陰狠的瞪視。

  「她不知道今天我生日。」他還忍不住幫童乃茜辯解。

  「看吧,你明明就是喜歡那丫頭喜歡得不得了。那你就乾脆直接跟她說,說你擔心她被別人拐走,說你今天生日,希望她陪你,這不就得了?」費毅擎依然一臉輕鬆地抽煙、喝酒、說風涼話。

  「姓費的,你是來慶祝我生日,還是來惹我生氣的?」竇至中瞇起眼,正愁找不到人幹架,這傢伙是自願軍嗎?

  「當然是慶祝生日的啊,我們是不是該切個蛋糕?我讓他們去弄個蛋糕來,我請客。」費毅擎不怕死地說。

  「毅擎,你今天是不是也很想打架?」旁觀的傅梓耀瞄著捋虎須的傢伙一眼,涼涼地提醒。

  竇至中的拳頭在桌面敲了一下,整桌子的酒杯都彈起來再落下。

  費毅擎跟傅梓耀對看一眼,兩人趕緊閉上嘴。只見竇至中一臉不爽,那雙濃眉皺得緊緊,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明明就很在意,偏偏還不讓自己拉下臉去找人,搞得自己痛苦得要命,害他們這票陪他過生日的朋友也無辜得要命。而且照他這種喝法,恐怕最後還得照料他這個喝到掛的情場失意人。

  認識竇至中那麼久,他交過的女人無數,從沒見他有感情困擾。直到他喜歡上這個小女生,讓他們兩個好友都傻了眼。原來粗神經、肉體派的男人也會談戀愛?

  「喝酒吧!」傅梓耀再幫他倒酒。

  一醉解千愁,總比聽他嘮叨童乃茜強吧?

  這兩個男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好朋友,乾脆不斷幫他倒酒,讓酒量極好的竇至中忘卻煩惱算了。說是劣男也好、烈男也罷,這就是他們的友情模式呀!

  ***  ***  ***  ***  ***  ***

  童乃茜打開自家大門,整個黑暗包圍了她。她靠在黑暗的牆邊,懶得將電燈打開。畢竟此時此刻,黑暗還滿適合她的心情的。

  今天一整天下來,她已經從強顏歡笑到臉色僵硬了。因為牽掛著竇至中,整天都神經兮兮地一直拿起手機查看,生怕漏接了他的電話。想像著他可能會有的反應,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就越來越後悔傳了那個簡訊。

  他會不會氣得要跟她分手?

  只談了一天戀愛就吵架,然後過三天就分手,這種戀愛經驗會不會太悲慘了一點?竇至中身邊的人沒一個不怕他,只要是他下的命令,也沒人敢不遵從。雖然她對他從來就不是百依百順,但是她可以想像她的不乖讓他有多火大。

  或許跟他來軟的,好言說明一下,他雖然不會高興,但終究可以接受。畢竟她是先答應學長,總不能隨便爽約吧?不過她可以安撫他的情緒,這是她做得到,但當時氣得完全不想做的事。結果事情鬧成這樣,沒想到竇至中這麼硬氣,說不接她電話就不接,簡直是折磨死人了。

  原本她沒接到他的回應,她就一直忐忑不安。所以也跟學長說好了,三個人快點把正事辦完,早點回到臺北。這樣她就可以打個電話給他,告訴他自己是開玩笑的,可以參加他跟朋友的聚會。

  誰想到她的算盤打得太早,學長雖然也願意配合,但是偏偏回程時車卻壞了。他們只好先找地方吃飯,順便等修車廠來拖車。如此折騰下來,等她回到家都已經超過十點了,哪來得及參加竇至中八點的約會呢!

  在黑暗中坐了不知道多久,疲憊的她還是點亮了燈,然後第一百次檢查手機,還是沒有來電紀錄。她脫去外套,疲憊地走進浴室,衝了個熱水澡,然後泡了杯熱茶來喝。

  正當她捧著熱茶,手裡把玩著手機,考慮著要打電話給他,還在研擬著開場白時,她的手機卻響了!

  突來的手機鈴聲害她差點打翻手裡的茶,匆匆地將茶杯放下,她看到來電顯示是竇至中,整個心開始狂跳了起來。

  「喂,至中……」她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柔軟。

  結果對方一開口,她差點昏倒,雖然是個男人的聲音,但卻不是竇至中。「你是童乃茜小姐嗎?」

  乃茜愣了一下。「我是,請問你是?」

  對方發出一陣短促的笑聲。「我撿到一個大型垃圾,好像叫做竇至中,你認不認得?」

  「認得,他……在哪裡?他還好嗎?」為什麼會是別人打電話來呢?竇至中是不是發生什麼意外了?

  「他沒事,除了喝了一缸威士忌之外,沒有其他問題。」男人低沈的聲音還是帶著笑意。「看在他一整個晚上都在叨念著你的名字的分上,你要不要過來領他回去?不然我直接把他扔在垃圾桶旁邊也可以啦!」

  「他喝醉啦?你是他今天聚會的朋友吧?麻煩你告訴我地點,我馬上就到。」童乃茜隨即如此表示。

  於是對方就給了她一個地址,順便教她怎麼走比較快。

  乃茜起身回房,迅速地換了衣服,拿了包包就趕緊出門了。不到半小時,她就搭著計程車來到那家Pub。

  一走進店裡,她搜尋了店裡一圈,馬上看到了趴在桌上的竇至中,他的塊頭大,人自然顯眼。而跟他同桌的,還有兩個男人,應該就是他們其中之一打電話給她的。她走了過去,朝兩個清醒著男人點了點頭。

  「你們好,你們是這傢伙的朋友吧?我是童乃茜。」

  於是兩個男人都站起來,朝她點點頭。「我們是這傢伙的朋友,我叫費毅擎,而他叫做傅梓耀。原來你就是這傢伙念念不忘的小茜妹妹,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他跟你們提過我?肯定沒好話,對吧?」其實乃茜滿高興的,他居然真的跟朋友提過她。

  「他說你爬牆。」傅梓耀淡淡地告狀。

  費毅擎瞪了他一眼。「你這話被至中聽到,肯定跟你幹架。」

  「雖然我不喜歡那種不文明的行為,但真要打,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傅梓耀不以為意地說。

  「小茜,你別聽這傢伙胡說了。至中是真的很失望才會這樣,畢竟今天是他生日,他一定最希望你陪在他身邊,他原本訂了很多好吃的東西要給你吃,結果你不能來,他就全取消了,也不曉得朋友也是需要品嘗美食的。」費毅擎解釋著。

  「他今天生日?」乃茜訝異地問。

  原來如此,莫怪乎他那麼執著。早跟她說就好了,她可以試著跟學長商量改期,或是提早回來呀!面子,他就是為了面子,寧願用命令的口吻說話,把她氣死,也不肯好好談。真是的!

  還有,是他生日,他還訂了一堆東西要給她吃?

  頓時一抹柔情從她心中湧現,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竇至中的頭髮,要不是有其他人在場,她還真想抱一抱他。

  「我看我來開車,送你們回去好了。」費毅擎有義氣地說。「喂,梓耀,幫忙把他弄上我的車吧!」

  「為什麼是我?」傅梓耀又是那種涼涼的語氣。

  「因為我等一下要開車,所以手還是不要做這種粗重的工作比較好。所以只剩下你啦!難道你指望小茜來扛嗎?」費毅擎理直氣壯地說。

  傅梓耀瞄了乃茜一眼,這才不甚情願地起身,粗魯地抓起竇至中。「這傢伙塊頭真大。」

  於是三個人結了帳,聯手將竇至中弄上費毅擎的車。

  「呃,麻煩你送我們回我家好了,如果去至中家,我還是得留在那邊照顧他,所以乾脆去我家好了。」乃茜遲疑了一下,還是這麼說。

  「沒問題。這傢伙很少喝醉,他是海量,可見得跟你吵架他真的滿難過的,你就不要跟他太計較了。」費毅擎說。

  「我知道,謝謝你。你真的是他的好朋友。」乃茜笑著說,真希望今天是在其他狀況下碰面,一定可以好好認識一下他這兩位特別的朋友。

  「沒什麼啦,改天一定要他付出代價的。」費毅擎故意笑得陰沈。

  沒多久,費毅擎的車就抵達了童乃茜的住所。他幫忙將竇至中扛上樓,然後將他摔在乃茜的床上,這才喘著氣,拍了拍手說:「那我走了,改天見。」

  「謝謝你,晚安。」

  乃茜送走了費毅擎,這才回到臥室,望著癱在床上的竇至中,搖了搖頭。然後她走進浴室,擰了條熱毛巾出來,將他沈重的身子翻過去,開始擦拭他的臉。

  「才剛生過病沒多久,居然這樣喝酒,心情不好不會打電話跟我吵架嗎?幹麼喝悶酒?你知道我等你電話等了一整天了嗎?」她邊擦拭著他的臉、脖子,一邊說話。

  竇至中呻吟一聲,然後就張開了眼睛。「小茜……」

  「你醒啦?」她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然後用力地用毛巾擦過他的臉,讓他更清醒一點。「誰教你喝那麼多。這樣過生日很爽嗎?」

  唉,今天是他生日,她居然都不知道,沒買禮物就算了,還讓他喝成這樣。

  結果他一把抓握住她的手,用力的程度讓她嚇了一跳。「你!跟別的男人在外面過夜?!」

  乃茜愣了一下。「沒有啦!那騙你的,誰教你不跟我聯絡,還掛我電話。」

  「真的嗎?你沒跟他過夜?你保證?」他依然不放手,雖然說話還算清晰,但是眼神看起來不是太清醒。

  乃茜翻了翻白眼。果然是醉了啊!

  「如果真的過夜,我現在人會在這邊嗎?竇至中,生日快樂,別生我氣了,好嗎?」她俯身,在他嘴角印下一個吻,一個和好的吻。

  「唔……錯了。」他低吟著說。

  「什麼錯了?」她擡起頭,詫異地問。

  「位置錯了。」他說著伸手按住她的頭,將她按向他的嘴。然後他張開嘴,吞噬著她。

  「至中……」她輕聲喊,用力地回吻著他。

  雖然吵架才幾天,但是感覺像是過了一輩子了。沒他在身邊的日於真是難過!乃茜趴在他胸膛上,很熱絡地回應著他,表現著她對他的思念之情。

  竇至中哪禁得起這樣的鼓勵。平日的他或許還有這個自製力,但是吵架的沮喪加上酒精鬆懈了意志,他對她的吻可是有反應得很。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開始毫不客氣地吻著她。

  他的手滾燙地在她身上遊移,即使喝多了酒,也沒有讓他解鈕扣的手變笨拙。

  他一一的剝除了阻礙他的衣物。

  「至中。」她輕喚著他的名字,在他的熱情之下逐漸鬆懈,逐漸拋開了顧忌。她的手摸上他的胸膛,推開他的襯衫。然後他很幫忙地解開自己的襯衫,一把將衣物拋得老遠。

  他的手揉捏著她身上每一寸柔軟的肌膚,嘴唇更是如饑渴的孩子,又舔又吻,在她身上留下了屬於他的痕跡。

  她在他身下蠕動,氣息紊亂。但她那自然的反應在在激起了他更多的熱情,他老練地解開了最後一件束縛,讓彼此裸裎相對。肌膚與肌膚的觸感如此直接,又如此美好,他與她一起輕聲嘆息。

  乃茜覺得自己好像飄在海面上一樣,整個人極度放鬆,極度慵懶。她的手擁抱著他堅實的肩膀,感覺到他貼靠著她的每寸肌膚,還有他那滾燙的欲望。

  她知道他就要佔有她了,她即將屬於他。

  誰想到正當她擡頭輕吻著他的嘴,卻發現他的動作停了。

  「至中?」她遲疑地喊。

  他依然一動不動地趴在她身上,身體的某部分還醒著,但他顯然已經睡著了,開始發出輕微的鼾聲。

  「竇至中!」她紅著臉推推他,他的反應是發出更大的鼾聲。「你居然睡著了?」她真想尖叫。

  用力捶了捶他的身體,她發現這樣只是弄痛自己而已。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從他身下掙脫出來。

  或許是因為累了一整天,加上剛剛為了擺脫他的體重花了不少力氣,她無力地癱在他身邊,根本懶得起身關燈了,剩下的力氣只夠自己撈起被單,蓋住兩個人。然後她靠在他熟睡的臉旁,很快地跟著沈沈睡去。

第九章
  竇至中先醒了過來。但他張開眼睛後,隨即懷疑地眨了眨眼,懷疑眼前的一切是夢。

  他發現他的小茜趴在他胸口睡覺,而且是沒有穿衣服的。她的腿被夾在他兩腿中間,感覺起來觸感相當美妙。而他的右手環著她,左手更美好了,正握著一團綿柔,簡直是要上天堂了。

  這種畫面簡直就是他幻想的場景,所以讓他一眨再眨,極度懷疑自己還沒醒。當然,隨著官能的蘇醒,他的男人感官也完全的覺醒。他輕輕掀開被單,低頭看,嗯,好樣的,果然一件不留。

  望瞭望四周,他發現這是童乃茜的房間,而原本該在他們身上的衣物,此刻正到處散在房間各個角落。

  緊接著,他的目光回到他手底下的如脂柔軟上,看到上面竟然有瘀痕,他不禁猛皺眉頭。

  天哪,忍了這麼久,他到底還是蹂躪她了?他昨天晚上到底幹了什麼?

  可是哪,生為男人的悲哀就是,他一邊在心底暗罵自己的齷齪,但是身下的兄弟卻依然擡頭挺胸,生氣勃勃。

  正當他的肉體跟精神大打出手時,身邊的人兒卻醒了。

  「唔,幾點了?」她在他胸膛上擡起頭來。

  竇至中一臉沈重地問:「我昨天弄痛你了嗎?我是不是很粗魯?」他的手指揉撫著她胸部的瘀痕,一臉自責。

  他的動作引起了她的反應,她紅著臉,搶過他手裡的被單,緊緊包住自己。

  「天哪!」看到她的反應,他等於是得到肯定答覆。

  確實,他的腦中閃過好幾個畫面,他不是全然沒有記憶的。他有印象自己趴在她身上親吻著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還記得她肌膚的美好觸感,但是更後面的部分,他就不記得了。

  該死的,他怎麼會在不清醒的情況下跟她發生關係呢?

  現在他連記憶都不完全,而她可能以為他是色情狂呢!

  「對不起,小茜,我昨天實在太糊塗了……」他彷彿受到打擊一樣,這跟他幻想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完全不一樣。怎樣都沒想過會是在意識不清楚的狀況下發生的,這不管對她還是他自己,都是不公平的。

  「你後悔了?」她遲疑地看著他。雖然他最後沒有完成,但她是心甘情願與他在一起的。難道他後悔了嗎?

  「我當然後悔。」他這句話才出口,就讓她的心跌入谷底。「我肯定對你很粗魯,而且我根本不記得了。這怎麼可以呢?」他接下的這句話,還有臉上慚愧的表情又讓她從谷底爬上來。

  「其實你沒有啦……」她紅著臉解釋,不知道怎麼跟他說,他根本做到一半就睡著了。

  「小茜,你真是太善良了。我知道我肯定很粗魯,我看到你身上的瘀青了,我保證以後會對你很溫柔的。」他摟緊了她,親吻了她頭頂。

  對於他的誤解,她只能紅著臉,吶吶難言。

  「對了,關於我們吵架的事情,我想跟你談談。」她既然解釋不了昨晚的 昧,乾脆直接跳過,討論另外一件事。

  「等等,我覺得我們先起床穿衣服再說,你知道的,男人都是禽獸。」他說著還一邊低頭看自己堅忍不拔的欲望象徵。

  她隨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到被單下的隆起,整張臉脹紅了起來。

  「竇至中!」她尖叫一聲,拉起被單包住自己,就衝進浴室,把自己關在裡面了。

  竇至中無奈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沒辦法,肉體是最誠實的。雖然他的理智知道不能在短短幾小時內蹂躪一個女人兩次,但他的身體卻不是這樣想的。

  低聲咒罵了幾聲,他跳下床撈起地板上的衣物,開始穿戴起來。穿戴妥了之後,他還把她的衣服收好,順便朝浴室喊:「要不要幫你拿衣服?還是你要穿昨天那套?」

  結果他的問題引來她另外一聲尖叫。

  「竇至中,你閉嘴啦!你先出去,我自己會弄。」她隔著浴室門對他喊著。

  「好吧!」昨天是他理虧,所以他今天就順從她一點。「我出去了,去另外一間浴室刷牙洗臉。」他還故意大聲關上她的房門,好證明他的離去。

  而浴室內的乃茜看著鏡子裡自己暈紅的臉,捧了好多水往臉上潑,希望能幫自己降降溫。

  十五分鐘後,她換好了一套衣服,順便把頭髮給綁了起來,這才打開房門,走進客廳。

  竇至中老早就坐在餐桌前了。

  「在我們開始談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弄點吃的。熬點粥吧!然後煎個蛋。你這邊總有醬瓜之類的東西吧?」他老大爺又開始要求東要求西了。

  乃茜賞他一個大白眼。但是想到昨天是他的生日,還是撇了撇嘴起身。「好吧,就當作是你遲來的生日大餐吧!」

  她拿出白米淘洗,然後把米放入鍋內,拿到爐子上熬煮。由於熬白粥需要點時問,她又回到他對面的位子上坐下。

  「誰跟你說我生日的?」他懷疑地問。「還有,我怎麼會在你家?還有,你那見鬼的簡訊是怎麼回事,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喔!」說到這個,他的嗓音就越來越大、越來越激動。

  昨天他看到那則簡訊時,差點把手機捏碎。他故意克制自己不要打電話給她,也不要殺過去見她,不然他怕自己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真的動手掐死童乃茜。

  「喂,你態度不能好一點嗎?」她受不了地瞪他一眼,看他激動得都快要爆血管了,只好開始解釋:「我昨天晚上就跟你說過了,不過顯然你根本不記得了。我再說一次好了,簡訊的事情是騙你的。」

  「騙我的?」他瞇起眼。

  「對啦,誰教你不跟我說話的,還掛我電話。我想說傳個簡訊給你,看你會不會自己打電話給我。」她解釋起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現在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感覺自己好像跟他一樣幼稚。

  「想我不會打電話給我嗎?你這蠢女人!」他吼道。

  「那你還不是一樣?想我不會打電話跟我吵架嗎?還自己喝得醉醺醺的,簡直是個笨蛋!」她毫不客氣地回敬他。

  「你……我喝酒是因為我高興,我很久沒跟朋友聚會了,所以才多喝了兩杯。」他窘著臉辯解。

  「高興?還真高興。你以為費先生跟傅先生沒跟我說嗎?竇先生,請你坦白一點,不然我們談不下去。」她不以為然地說。

  「馬的,那兩個叛徒。是他們打電話給你的?」他又開始罵人了,不知道那兩個人耳朵會不會很癢?

  不過在知道了她昨天沒有真的在外過夜,他的火氣已經消滅很多了。事實上這幾天他也真的很不好過,沒了這個小女人在身邊,他吃什麼也沒味道,做什麼也覺得無趣。

  雖然他嘴上打死也不會承認,但是他自己知道,他真的是愛慘了這個小壞蛋了。

  乃茜點了點頭。「我跟你說,我昨天有找鄭尹菁一起去,就是你上次見過的那個同學啦!所以我不是跟學長單獨出去的。再說,我本來都跟學長說好了,要提早回來的。但是不幸的是學長的車壞了,我們卡在路上,花了好多時間,回來時都已經很晚了。」

  聽了她的解釋,他的不滿跟委屈也消逝了不少。

  「那你不會打電話給我,叫我去接你嗎?」早知道如此,他昨天也不必喝悶酒了,還度過了他有生以來最沮喪的生日。

  「你連簡訊都不回,我怎麼打給你?你愛面子,我難道臉皮就很厚嗎?」她頓時覺得委屈,眼眶又紅了起來。

  他一看到她的眼淚,馬上就英雄氣短了。

  「對不起啦!」他伸手將她拉過來,讓她坐在他腿上,然後將她抱在懷中軟言安慰著。「我就是沒器量咩,我就是怕你跟別人跑,怕你發現我是個大壞蛋,不想跟我在一起。」

  她抹了抹眼睛,趴在他陶口。「你是個大壞蛋,這難道是我今天才知道的事嗎?你這人有一百個缺點,難道我以前看不到嗎?我既然選擇了你,你就該對自己、對我有信心一點。還是說如果我後悔了,你就要放我離開嗎?」

  「休想。」他圈緊了手臂,將她緊緊摟靠在懷中。

  「那不就得了。」她破涕為笑,捶了他一下。

  「好吧,我……不能保證一定不會再犯,但是我會盡量。」他考慮到她也有修正做法,所以自己讓步也算公平。

  「好啦!」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嗯,昨天的事情很抱歉。你知道對於一個不習慣禁欲的男人來說,一整年的和尚生活極為不人道,所以……你能不能原諒我昨天晚上的粗魯?」他吞吞吐吐地道著歉。

  一開始乃茜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沒多久她就懂了,嘴巴還訝異地張得很大。

  「你……你是說你已經一年沒有……那個了喔?」難怪他之前要一直避免跟她身體接觸,他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吧?他真的好可愛喔!「可是你之前不是交了很多女朋友?」

  「誰說身邊有女人就一定有肉體關係?你還是個學生,我總不能太明顯,在還沒跟你正式開始以前,我總是要保持一下我的名聲。」他不自在地解釋著。

  「名聲?這算什麼名聲?!」她心裡的感動還沒在胸口流淌夠,這傢伙就說出了讓人很幻滅的話,簡直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男人也有男人的自尊,好嗎?」他聳聳肩說。

  「一年?那麼說你剛認識我沒多久就喜歡上我了?」她忽然想到。

  結果竇至中真的臉紅了。「隨便你說啦!」

  她笑著親了親他的臉頰。「親愛的,你真的好可愛!」

  他噘起嘴,碎碎念著:「可愛?聽起來真沒男子氣概。」

  「哈哈哈,可是我喜歡耶!」她笑了起來,目光在看到爐子上的稀飯時,趕緊跳了起來。「慘了,稀飯會不會燒焦了?」

  「燒焦就燒焦,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淡淡地安慰著。

  「這你說的,等一下可別嫌東嫌西。」她一邊忙著處理爐子上的食物一邊說。然後她也沒時間管他在身後念些什麼,趕緊把蛋拿出來,簡單弄了幾樣菜……

  二十分鐘之後,竇至中坐在餐桌的這一邊,在咽下最後一口稀飯之後,拿筷子敲了敲碗。「燒焦的粥還真是難吃死了,你以後別再燒焦了。」

  他的評語讓她猛翻白眼。

  「你知不知道你這人常讓人有種衝動?」她朝他笑咪咪地問,那個笑臉看起來就很刻意。

  「衝動?」他朝她笑得 昧。

  「想一把把你推下樓的衝動。」她沒好氣地說。「或者把你推去給車撞的衝動。每次當你做了或說了什麼讓人感動的事情,都還沒感動夠,你就會說出那種讓人想把你推倒的事情。」

  她毫不客氣的批評讓他聽了一臉大便,跳起來朝她狂吼。「馬的,你唯一能推倒我的地方只有床上……嗯,好吧,沙發也可以,地板也行……不然浴室也好,我還沒跟你在那邊做過。」

  他的話讓她臉爆紅,真的起身動手去推他。

  他大約沒想到她會付諸行動,完全沒防備到她的動作,結果居然被一推就推倒在地上。

  就連先動手的乃茜也傻眼了,她倒抽口氣,覺得他八成要大發雷霆了。

  沒想到他卻躺在地上拉開襯衫,一臉準備被蹂躪的表情說:「好吧,給你上!」

  乃茜愣了一下,看他那曖昧的表情,困窘地轉身就要離開。但是她實在太急了,完全沒發現他伸出腳去,果然她就被他的腿給絆倒,整個人朝他撲了過去。

  這下子她真的達成了推倒他的任務了。

  但是他卻得意地大笑,然後緊緊抱住她不放。

  「竇至中,放開我啦!」她紅著臉抗議。

  不過他哪裡肯放?他吻住她,開始復習昨天晚上那不甚清楚的親熱過程,他把腦子裡面的畫面再度重演,然後又添加了許多更為動作派的細節,甚至把他那段消失的記憶都給補足了。

  乃茜被他的吻弄得暈頭轉向,沒多久就忘記兩個人還躺在餐桌旁的地板上,不自主地回應著他的愛撫。

  當他的手碰觸到她雙腿間的溫暖時,她連腦子都一片空白,除了在他身體底下輕聲呻吟之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的碰觸越來越火熱,最後當他釋放了自己的欲望,讓自己的堅硬穿透她的柔軟時,他隨即罵了句髒話。

  她紅著臉,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敢看他。

  他的額上滿是汗水,保持不動對他似乎是種煎熬。然後他低頭,吻住了她。「對不起,這下真的弄痛你了。」

  她搖了搖頭,紅著臉回應他溫柔的吻。

  後來當他再度在她裡面動了起來時,她的身子已經逐漸適應了他,適應了與他合一的節奏。

  她跟著他飄上天空,跟著他任結合的喜悅衝刷著彼此。在那一個剎那,她很清楚的發現,自己真的不只是很喜歡這傢伙而已。

  她根本就是愛上了他了。

  ***  ***  ***  ***  ***  ***

  乃茜簡直是累壞了,她不懂為什麼他看起來還很有精神的樣子,昨天晚上喝醉酒的人可是他,對吧?

  「很累嗎?」他溫柔地撥開她臉頰旁汗溼的發。

  「嗯……」她輕應著,埋進他肩膀中。「好丟臉喔。」

  「丟臉什麼?」他拉起她的臉問。

  她的臉紅紅的,眼眸卻閃動著漂亮的光燦水感。「你還問?」

  他咧開嘴一笑,簡直像是吞了金絲雀的貓一樣得意。「因為在餐桌旁的地板上做愛?」

  「竇至中!」他還說出來,真的好丟臉。她滿臉困窘地瞪著他。

  「哈哈哈!」他大笑著起身,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也不管兩個人身上衣衫不整,就這樣抱著她回房。

  害羞的她整個人埋在他懷裡,根本就想當鴕鳥。

  他將她抱進浴室,用熱水幫她衝洗著,原本粗魯的動作也溫柔了許多,化去了她不少的尷尬。

  他把她當個脆弱娃娃般梳洗著,最後讓她套上浴袍,自己則拿了條浴巾圍在腰問,然後將她抱到床上坐好,彎腰替她擦幹頭髮。

  即使只是簡單的動作,她卻感覺到自己被呵護著。看著他專心擦拭她頭髮的臉,那臉上的專注神態讓她莫名的感動了。

  或許是發現了她的凝視,他低頭望向她的眼,卻在看到她眼眶中的淚水時,大驚失色。「怎麼了?還痛嗎?還是哪裡不舒服?」

  看到他緊張的樣子,她趕緊搖了搖頭,然後吸吸鼻子。「沒有啦,人家只是很感動,其實……你對我也是很好的。」

  至中愣了一下,隨即摸了摸她的臉。「真是個小孩,難過也哭,高興也哭。」

  「我才不是小孩呢!」她抗議著張開手臂環住他的腰。

  他擁抱著她。「你當然不是小孩,經過了剛剛,你也很難是小孩了。」

  「竇至中,你這討厭鬼!」她用頭頂了他肚子一記。

  結果他想到什麼似地抓住她。「等等,你幹麼騙我?」

  「騙你什麼?」她詫異地問。

  「騙我說我昨天晚上蹂躪了你。」他悶聲說,當時他是真的感覺很愧疚的。

  誰想到剛剛的親熱才讓他發現,無論他昨晚做了什麼,肯定沒跟她做愛,可是他又有印象跟她親熱的片段,這到底怎麼回事?難道他喝多了酒,在關鍵時刻……無能為力?!

  這個念頭剛過,他的臉上真的是大驚失色!

  看著他臉上神情的變化,從懷疑到惶恐,精採得讓她差點笑出來。「我又沒說什麼,都是你在說的,難道你要我跟你解釋說你昨天……我們昨天並沒有發生關係?」

  要真的說沒發生關係也是假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通通做了,差只差在他沒有完成罷了,所以她不能說兩個人是清白的。

  「我明明有印象跟你親熱的事情,我還記得我親了你這裡、這裡,還有那裡……怎麼會這樣?」他邊說還邊在她身上點來點去。

  乃茜被他弄得搔癢不已,格格笑出聲。

  「那要問你啊!趴在人家身上睡著的人可不是我。你知道你有多重嗎?我差點被你壓扁了。」她嬌嗔道。

  「所以我是……睡著了?」他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在她面前漏氣了。

  「對啦!」她沒好氣地說。

  「哈哈,好。小茜,我以後會補償你的。」他摸了摸她的頭說。

  「補償什麼啊?你真是不正經。」她啐道。

  「收拾一下行李吧!」他催促著。

  「去哪裡?你要帶我出去玩嗎?」她問。

  「搬去跟我住。」他理所當然地說。

  「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理所當然。

  「因為我不喜歡這房子的格局,所以還是住我那邊比較好。」他說得煞有介事。

  「我管你喜不喜歡這房子的格局,我不要搬去跟你住,萬一我家人打電話回來,找不到人怎麼辦?」她跟他才開始談戀愛,雖然不小心發展得快速了點,但是接著就同居,也未免太超過了。

  他沈思了一下,一臉勉強的說:「好吧,那我回家收拾幾件衣服跟盥洗用具。」

  「不準你去。」她堅定地說:「我不要跟你同居。竇至中,不準回家帶衣服來,我這邊不準放你的衣服,聽到沒?」

  對於她的嚴正拒絕,他只是聳聳肩。

  「不帶就不帶,我也可以每天回家換衣服。」然後晚上還是睡在她的床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竇至中豈是這麼好搞定的?

  「我不要跟你同居啦!你聽不懂喔!」乃茜又開始尖叫了。她覺得這傢伙有毀損她形象的傾向,她這兩天尖叫的機率此她過去二十幾年的總和還要多。

  「知道啦,說就說,不用這麼激動。我又餓了,我們出去吃東西,然後去看電影。」他打開她的衣櫥,開始幫她挑衣服。

  乃茜瞪著他的後腦勺,真的想舉起腳踹他的屁股。不過他現在只圍了一條浴巾,萬一踹掉了,那他不就光溜溜了?

  嗯,好吧,忍忍,再忍忍!

第十章
  客廳的電視開著,綜藝節目主持人還在賣力的搞笑,沙發上卻有人不捧場,開始昏昏欲睡了。

  童乃茜看到電視進了廣告,抓起賴在她腿上昏迷的男人手錶,然後拍了他額頭一下。「喂,十一點半了,你該回家了。」

  竇至中掀開一隻眼睛。「你幹麼一直要趕我回家?」

  「你來我家也不看電視,專門睡大頭覺,那你乾脆回家睡好了。」她其實有點不舍,他這兩天又很忙的樣子,晚上吃完飯就看起來很累。

  「你是覺得太無聊了,對吧?」他嘿嘿笑著起身,然後一把摟住她。「那我們來做點不無聊的事情吧!」說著嘴巴就湊近,擺明瞭要偷香。

  「啊!」乃茜尖叫著躲開他的吻。「至中,很晚了,你該回家了。」

  「我今天要睡這裡。」他宣佈。

  「誰讓你睡這裡了?你沒換洗衣物。」她就是這樣才不讓他擺衣服在她家,因為若一松禁,他肯定沒兩天就把家當全搬了過來。這傢伙的行動力有時候真是驚人的快。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他無所謂地說。「我先去洗澡了,等我喔,親愛的。」說著還朝她拋出一個三八兮兮的笑容。

  乃茜倒回去,做出昏倒貌。

  他哈哈大笑,消失在她臥室的門口。

  乃茜抱著抱枕躺回沙發上,嘴角的笑容卻不曾稍減。她必須承認,這段時間以來跟他過得很快樂。雖然他依然那麼愛奴役她,但他對她的保護也是無微不至的。

  他有時候也會賴在她家過夜,但都先回家洗了澡才過來。但今天他卻留在她家洗澡,讓她懷疑他是不是偷偷帶了換洗衣物過來。其實她也會很想每天都看到他,盡可能的與他朝夕相處,但是畢竟她還是個學生,而且家人都不在身邊,貿然同居的話,被她的家人知道,恐怕會掀起風波。

  她有想過要找機會透露兩人在談戀愛的訊息給她老哥知道,但是遲遲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哥一定會嚇一大跳的。

  癱在沙發上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還在猜測他早該洗好了,所以就起身走進臥室裡。

  「還沒洗好嗎?」她才推開房門,就被他嚇了一大跳。

  竇至中可以說是一絲不掛地站在她的梳粧臺前吹頭髮。那肌裡分明的線條實在養眼,高大魁梧的他身上連一絲多餘的贅肉也沒有,每一寸的線條都那麼的恰到好處,看了簡直就要流下口水了。

  不過,現在不是流口水的時候。

  「你幹麼不穿衣服啊?」她慘叫一聲,趕緊奔過去把窗簾全都拉上。這男人,一點都不懂得什麼叫羞恥心吧?

  「是你不準我拿衣服來你家放的啊!」他還一臉委屈地說。

  「那你就不該洗澡啊!你……該不會打算整晚都這樣光著身子晃來晃去吧?」她吞了口口水,強烈懷疑他正打算這麼做。

  「有什麼不可以?你幫我把衣服洗一洗,明天早上就幹了吧!不幹的話我們再窩在床上,等它幹再下床好了。」他說著還朝她眨了眨眼。

  乃茜拍了下額頭,簡直想昏倒算了。

  「你這豬頭,就是吃定我就對了啦!」她拿了條毛巾往他頭上扔,然後過去拿起皮包內的鑰匙,準備出門。

  「你要去哪裡?」他喊住她。

  「你說呢?我不想要屋子裡有個男人到處裸奔,所以只好去他家幫他拿衣服了。真是謝謝你,讓我大半夜還要出去兜風。」她瞪他。

  「時間很晚了,你不要去,大不了我明天再穿髒衣服就是了。」他一臉勉強地說。

  乃茜可不管他,她無法讓他這樣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我很快就回來,你不準離開這房間,我可是有鄰居的,拜託你不要再破壞我形象了。」

  「鄰居的看法有什麼要緊的?」他還咕噥著。

  乃茜懶得跟他爭辯,拿了鑰匙就出門了。

  好在他家離她家很近,不到半小時,她就帶了一袋衣物跟盥洗用具回來了。結果她一進臥室門,就被他一把抱住。

  「怎麼了?」她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聲問。

  「我真想把你帶在我身邊,時時刻刻都不要離開我。」他悶著聲音說。其實他也不是故意要耍賴的,但就是不想離開她,不想回到空蕩蕩的屋子裡,一個人躺在床上,想像若能抱著她該有多好。

  她的唇邊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我也是啊,但是……好吧,以後你周末住我家,這樣可以了嗎?不過如果我家人要回台灣,你得趕快把東西收乾淨喔!」

  「我現在是地下情夫嗎?」他一臉不爽地問。

  「是啊,最可愛的那種。」她說著還吻了他嘴角一下。

  顯然這個吻並不能滿足他,他一把抓住她,用力地給她吻了下去。

  嗯哼,地下情夫是吧?他得趕快想辦法讓自己的身分合法化。如果她還沒畢業就先拐她去公證結婚,這樣她老哥會不會把他打死?

  打就打吧,要打架他絕對不會輸的。只要人讓他得手了,童家妹子變成竇太太,她老哥怎麼不爽也沒用啦,哈哈哈……

  ***  ***  ***  ***  ***  ***

  可惜竇至中的如意算盤打得太快了,他還來不及把計劃變成事實,變數就出現了。只是此時此刻的他還不知道罷了。

  童乃聞推著推車走出機場入境大廳,一邊還要照顧同行的父母。

  「乃聞,要不要先打個電話給小茜啊?我們臨時決定回來,她一定嚇一大跳。」童家爸爸說。

  「不用了啦,反正我們有鑰匙啊!今天是假日,她肯定還在睡懶覺呢!現在才八點多而已。」童乃聞說著,動手招了計程車,打算跟父母一起搭回臺北。

  「那好吧,這下子小茜真的會很訝異了。」童爸爸說著。

  「對啊,就說要給她個驚喜嘛。我跟你爸旅行了好幾個月,忽然很想念台灣,我們也好久沒見到寶貝女兒了。」童媽媽笑著說。

  於是童家這三口人就搭上計程車,回到臺北的家。不到一小時,三個人就打開家門,將行李箱搬了進去。

  正在廚房倒牛奶的乃茜聽到開門聲,被嚇了好大一跳,趕緊跑出來查看,但她怎樣也沒想到會見到自己的爸媽跟大哥。

  「爸!媽!還有大哥,你們怎麼忽然回來了?也不打電話通知一下,我還以為有人要闖空門呢!」看到久沒見面的家人,乃茜開心得很。

  童爸、童媽忙著看自己的女兒。

  「你哥就說要給你個驚喜嘛,我們是忽然很想念台灣,就臨時決定回來一趟了。而你哥是休年假,可以回來待上一個月呢!」童媽媽笑咪咪地說。

  「哇啊,好好喔!你們還沒吃早餐吧,我去弄。」乃茜想到父母一定很懷念台灣的食物。

  「別煮了,去買燒餅油條吧,加拿大都沒道地的燒餅油條,真令人懷念。」童爸說。

  「好好,我去買。」乃茜正要轉身回到房間拿錢包,卻忽然想到什麼地僵住了身體。

  啊,死定了。竇至中還在她房間裡耶!這下子該怎麼掩飾?真是的,早跟他說不可以住在一起的,他偏要耍賴,這下可好了!

  好死不死的,竇至中偏偏在此時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小茜,弄好了沒?不然直接出去吃就好了。」

  客廳裡的四個人,全都僵住了。

  竇至中只穿著一條牛仔褲,上半身赤裸。

  乃茜掩面暗自哀號。她是不是該慶幸他還有穿褲子?而不是昨天裸奔的樣子被抓到?

  「竇、至、中!你最好解釋一下為什麼從我妹房間出來。」童乃聞目露兇光,朝他逼近。

  乃茜趕緊走過去擋在至中前面。「哥,那個我最近感冒,還發燒,所以至中是來照顧我的。」

  無論什麼藉口都好,她得先把這兩個男人隔開才行。

  「感冒?我看你好得很,哪有感冒的樣子?」童乃聞半點也不相信。「還有,你喊他什麼?至中?我記得你跟我說你們不大熟的。」

  童乃聞真不敢相信,他把妹妹托給好友,他作夢也沒想到情況會變這樣。如果不是臨時起意要回台灣,且沒有通知妹妹,這情況還不知道要被隱瞞多久呢!

  「我真的感冒了,發完燒之後好多了。對不對?」她說著還推了下身後的竇至中,要他配合撒謊。

  她根本沒想到,她的肢體動作早就泄了密。她跟他看起來就非常的親密,說是普通關係,誰都不相信。

  「竇至中,你倒是說話呀!」童乃聞火大地說。「躲在個女人背後,你算什麼男子漢?」

  這句話很快地惹火了想要好好解釋的竇至中。「我是來照顧她的沒錯。」

  這句話說出來,童乃聞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但接著的補充說明,就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我來陪她,陪她吃、陪她喝,還有陪她睡。」他緩緩地說,說完還毫不畏懼地回視著童乃聞。

  童乃聞撥開妹妹,一個拳頭就揮了過去。

  「他媽的,竇至中你這個小人!我叫你照顧我妹妹,你居然監守自盜。你是不是人哪你?!」童乃聞下手半點不留情。

  可惜說到打架,他哪是竇至中的對手。

  至中閃過他的拳頭,試圖想要他冷靜下來。「我就是喜歡她,不行嗎?小茜又沒有反對,你幹麼那麼激動?你是她哥,又不是她監護人。」

  可惜童乃聞一點也不欣賞他的辯解。「你這個無恥的傢伙,她不過是個小孩子,這你也幹得出來?我真的沒想到你這麼禽獸。」

  「你才禽獸呢!她哪裡小了?她已經二十二歲了,我又不是誘姦未成年少女。」竇至中忍住不要回拳,只是不斷格開童乃聞的攻擊。

  童乃聞一聽到「誘姦」兩個字,簡直像是看到紅帕子的鬥牛一樣,眼睛都冒火了,失去理智地朝他猛揮拳頭。這一陣蠻幹倒是讓竇至中吃到了苦頭。

  「馬的,你再打,我就不客氣了。」竇至中警告著,心裡也很火大。拜託,他真的有那麼差嗎?這傢伙一看到他跟他妹子在一起,居然是這種嘴臉。

  「你們不要打了!」旁邊的乃茜看著這兩人像麻花一樣卷成一團,試圖去拉開他們。「大哥,你不要激動,好好說話。竇至中,你不要打我哥!」

  可是打得眼紅的兩人哪裡聽得進去勸告,根本兀自幹架,半點也不把她放在眼裡。

  乃茜急得跳腳,趕緊回頭搬救兵。「爸,媽,你們勸勸他們兩個,不要打了!」

  童爸、童媽簡直是看傻了眼,兩張嘴張得大大的,但是身體倒是很自動地閃得遠遠的。

  「這……我老了,我沒那個體力管。」童爸說著還退了一步。

  「我是女流之輩,不適合參與野蠻的競賽。」童媽回過神,也這麼說。

  其實這兩個童心未泯的長輩是覺得這種狀況實在太好玩了,他們從沒想到自家也會上演這麼戲劇化的情節,簡直跟八點檔有得拼。

  竇至中這小子他們以前也見過幾次,印象還不差,雖然脾氣不是太好的樣子,但似乎還是善良的人。如果女兒真的喜歡,原則上他們也不會太反對,不過兒子要盡一下當兄長的義務,他們也不好阻止。

  所以結論就是站高山看馬相踢,打完了再來談。

  乃茜簡直是快發瘋了。看到她父母不想介入的態度,她焦急地回頭,看兩個男人你一拳我一拳,簡直是完全失去了理智。

  「別打了,哥!至中,竇至中,你馬上停手,不然我就不理你了。」她開始出言威脅了。

  「小茜,不是我不停手,你以為是我找他打架嗎?」竇至中抗議著,忙著閃過童乃聞的拳頭。

  「閉嘴,什麼都不用多說了,我先打死你再說。」童乃聞再度朝至中發出致命的攻擊。

  「姓童的,你到底哪裡不滿?我對小茜是真心的。」至中試圖讓他平靜下來。

  「我管你真心假心,你根本配不上小茜。」童乃聞罵道。

  「配不上?那你幹麼叫我照顧她,你當初給我選擇了嗎?馬的,我就只配照顧她,不配跟她談戀愛嗎?」至中吼著。

  「對,你不配!」童乃聞吼了回去。

  乃茜簡直快發瘋了,她真的喊到喉嚨快破了,這兩個人沒人要聽她的勸。接著她靈機一動,衝進兩人之間,硬生生地夾在兩個大男人的裡面。

  「不要打了。」她吼道。「天哪,我頭好痛喔!」

  「小茜,你走開,不然會受傷的。」至中沈著臉警告。

  「對,小茜,你不要維護這小子。」童乃聞不屑地說。

  你一言我一語,兩個人將她住旁邊一推,馬上回去幹架。

  乃茜尖叫一聲,隨即作勢昏倒。

  兩個男人同時側過頭去看她,竇至中毫不猶豫地伸手接住她下墜的身子。而一直揍不到竇至中的童家大哥也很聰明地不放過他露出的破綻,一個毫不留情的拳頭就朝竇至中臉上招呼而去。

  拳頭打在臉上的聲音相當的沈,相當的有分量。

  至中的臉被打偏了,但他兩手還緊抱著乃茜,護著她,就連摔下去時都將她保護得好好的。

  頓時間屋子裡一切都停了下來。

  童家兩老看到站了起來,而童乃聞也訝異地停下了動作。

  原本該昏倒的乃茜跳了起來,捧著竇至中的臉,緊張地說:「至中,你有沒有怎樣?」

  她檢視著他的傷口,一邊眼睛都被打腫了。她看了都哭了起來。「一定很痛吧?怎麼會這樣?」

  竇至中倒抽口氣,明明很痛,還是咬牙說:「不痛,一點都不痛,別哭了。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可是你的眼睛都腫了,嗚嗚……都是我害你的。」乃茜捧著他的臉,哭得慘兮兮。

  這失控的一切讓她的情緒跟著崩潰了。

  「別哭,沒事了。」他將她摟進懷裡,輕聲地安慰著她。

  情勢的丕變讓童乃聞傻眼。「姓竇的,你別裝死了。」

  「大哥,你這壞蛋!」乃茜氣憤地從他懷中擡起頭來,朝童乃聞大吼。「你幹麼暗算他?下手還這麼重,你很過分耶!」此時她心中滿是不舍。

  「我……我是為了你……」童乃聞發現自己好像忽然變成了豬頭。他轉身看了看父母,卻也在他們臉上看到了不讚同的神色。

  這下可好了。這小子用一拳換了三票,壓倒性的勝利,真是太奸了!「竇至中,我沒想到你也會耍陰的。」

  「耍陰的人是你,臭大哥。」乃茜忿忿地說。「爸媽也都看到了,你還想賴?」

  「這……我……」童乃聞真是百口莫辯哪!

  「乃聞,別說了。事情搞成這樣,你也太衝動了。」童媽制止了兒子。

  乃茜也不想再跟大哥爭辯,她扶起竇至中,跑去擰了條冷毛巾來幫他擦臉,然後裝了冰袋給他冰敷。

  簡單護理之後,竇至中也穿上襯衫,幾個人回到客廳坐下。

  「伯父、伯母,真的很對不起,讓你們受驚了。我原本是打算找個機會去加拿大拜訪你們,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竇至中難得有禮貌地說。

  果然哀兵就有哀兵的效果,童媽媽已經對他完全心軟了。光是剛剛他為了保護乃茜硬接了兒子的那一拳,她就知道這男人是真的愛她的女兒。

  「都是乃聞太衝動了,你還好嗎?要不要看醫生?」童媽媽關心地問。

  童乃聞聽了翻了翻白眼,大大不以為然。「媽,你別被他騙了,這傢伙平常不是那樣的人。」

  「我不管他平常是什麼樣的人。」童媽媽喝止了自己兒子。「就憑他剛剛伸手去接你妹妹,而你沒有,你就沒有資格說話。你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找了他來照顧乃茜。」

  「什麼?他根本監守自盜,你還感謝他?你不要被他蒙騙了。」童乃聞認識姓竇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他什麼時候這麼有禮貌了?

  但他錯估了竇至中想得到愛人的意志,為了順利娶到童乃茜,他這堂堂的七尺之軀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更何況只是對她的父母親有禮貌呢?

  而童媽媽也不管兒子在一旁吠叫,兀自跟竇至中聊起天來。「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事啊?」

  既然女兒擺明瞭喜歡這小子,她總是得先瞭解瞭解這小子的底細啊!

  「我是負責承運集團底下的食品產業,這兩年主要是開設燒肉餐廳,有韓式也有日式的。有家新的店剛開幕,不如晚上我請伯父伯母一起來店裡吃飯,算是幫你們接風。很久沒吃台灣料理了,肯定很想念吧?」

  「燒肉呀,這個有意思。」童爸爸插嘴。

  然後童媽媽又接著問了好幾個問題,竇至中都老老實實地回答,這讓她頗為滿意。

  「伯母,我承認我不是個完美的人,我的脾氣很差,缺點一堆,我身邊的人包括員工都很怕我,只有小茜從來不怕我,所以你說這樣可愛的女人,我能放她走嗎?」竇至中誠懇地說。

  童媽媽點了點頭。「說得有道理,脾氣差可以改,只要你們倆相處得來就好了。基本上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加拿大,原本放著小茜在台灣也不是很放心。這下子好了,我們也不用擔心,以後就有你了。」

  「媽,你怎麼放心把小茜交給這傢伙?」童乃聞又試圖扭轉老媽的想法。

  可惜他的反對一點用也沒有。

  大家聊了一陣之後,童爸童媽宣佈他們累了,要回房小睡片刻。大家說好晚上再到至中的餐廳去吃飯。

  而反對無效的童乃聞最後只瞪了至中一眼,就一臉不爽的回房休息去了。

  折騰了好一陣子,兩人終於有了獨處的機會。

  「眼睛都黑了。」乃茜不舍地摸了摸他的臉。「你還真勇敢,大哥要揍你,你難道不會躲嗎?」

  「我若躲了,他的拳頭落了空,可能會波及到你。」對他來說,這根本是不用選擇的問題。挨一拳頂多是痛得哭爹喊娘,但她若挨一拳,他恐怕要心痛好久。

  只有他可以奴役她,旁人想傷她一丁點都不被他允許。

  「至中,你其實比你願意承認的還要愛我,對不對?」她眼光中流轉著溫柔的波光。

  竇至中臉臊紅了起來。「說什麼嘛!」

  她勾住他的脖子,埋進他懷中。「不只我發現了,我媽也發現了,所以她才站到了你這一邊。」

  「你媽是個有智慧的女人。」他淡淡地說,不像她那蠻乍老哥,人話都聽不懂。是啦,他是監守自盜又怎樣?童乃聞也不想想他老妹有多可愛,硬要叫他來照顧她。他也不想這樣愛一個人啊,還又苦苦等她長大,很辛苦的好不?

  「至中,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她膩在他懷中問。

  「嗯,如果你父母答應的話,我們就趕快結婚。我本來是想等你畢業的,話說回來,我本來也是想等你畢業才告訴你我的感情,結果你這妮子完全打亂了我的盤算。」

  「哼,你又沒跟我求婚,我幹麼要嫁給你?」她輕聲抗議。

  「嗯,小茜親愛的,你想不想把我這個暴徒變成你的暴徒啊?」他的嗓音低沈而充滿誘惑。

  「什麼我的暴徒,你是想當吾家暴徒嗎?我跟你說,你這脾氣不改改,以後我就讓你當無家可歸的無家暴徒。」她輕聲警告著。

  「那可不行,不管是土匪、壞蛋還是暴徒,我都只會是你的。」他說著抱緊了她,堅挺的鼻子逗弄著她敏感的脖子。

  「討厭鬼,下次你再幹出什麼讓我受不了的事情,我一定會把你推……」她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唇邊卻緩緩綻開了一抹充滿誘惑的笑容。「隨時歡迎你把我推倒。」

  「竇至中!」她紅著臉,用頭頂了他一下。

  「痛……」他趕緊哀號出聲。

  「對不起,碰到你傷口了嗎?」她捨不得地幫他吹著氣。

  「沒關係,吹一吹好像比較不痛了。」他壓抑下嘴角狡獪的笑容,雙手則緩緩地兜攏,將她攏抱在懷中。

  嗯,偶爾當當哀兵,也有不錯的效果嘛!

  只要能得到他心愛的女人,卑鄙一點也無妨。


  【全書完】

後記
  我最喜歡寫後記了。

  聰明的人應該猜到了,不是阿清有什麼偉大高論要發表,或是什麼特別心情要抒發,而是因為俊記代表——完稿了。

  今年因為手疾困擾我,嚴重拖延到寫作的預定進度,應該會變成我在狗屋以來,出最少本書的一年。也因此愛偷懶的阿清好歹也是有點上進心的,真想多出幾本書,好拉擡一下今年的成績。可是……有的主角戀愛就是醞釀期特別長,讓作者很煩惱。老早開稿也沒用,跟著他們磨了又磨,簡直想把男女主角一起推倒算了。

  好在磨久了也會有完成的一天,終於讓這一對吵吵鬧鬧的傢伙去撲倒彼此,作者終於可以喝茶納涼了。

  說到手疾,我可以說是訪遍名醫啊!就在我醫也醫不好的狀況下,有位中醫師說我這不是扳機指,而是關節炎。瞎密!這兩者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裡啊!

  後來我就去查了資料,發現瑜伽對關節炎似乎有所幫助。基於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我上網找了附近可以上的瑜伽課程,某天就殺到某中心去報名了。

  第一天上課,我覺得我大概是朽木。

  不只因為我柔軟度很差,這個我老早知道,畢竟大學上了三年舞蹈課程,老被老師喊:「那個誰啊,練了這麼多年,還這麼高,彎不下去啊?」;還有個原因,就是我發現我的身體跟我的腦袋是分家的。身體不聽使喚!

  怎麼我叫兩腳一起轉,它就沒辦法一起轉圈呢?別人都轉得很輕鬆,為何我的腳就不聽話呢?

  雖然如此,躲在教室最俊面的我還是很努力做著動作。第一堂課之俊,我整晚痛得只差沒哭爹喊娘。

  到了第二堂課,稍微好一點,回家後疼痛程度少了一半以上。到了第二周,不痛了,且驚喜地發現柔軟度有了改善。哇啊,原來不是朽木,只是需要雕很久的木頭呀!

  更神奇的是,死馬還當真活了。才一、兩個禮拜,肩頸酸痛的宿疾居然有了很大的改善。而手指的痛雖然還沒全好,但不要過度操勞它,就可以保持不痛狀態了。

  所以,各位跟阿清一樣,骨頭硬邦邦,肩膀已經快要不是自己的的人,可以考慮考慮瑜伽,對於身體的循環真的改善很多。所以現在,無論我怎麼趕稿怎麼忙,我都不缺課,準時去找老師報到。

  今年八月的時候我去圓了一個夢。

  葡萄酒、夜光杯、羌笛聲、胡旋舞……對了,正是絲路。念了很多年,決定要趁年輕時早點去,以免以俊更沒勇氣出發。結果沒想到,去一道絲路並沒有想像中苦,甚至還肥了兩公斤回來。

  如果你跟阿清一樣對絲路有很多幻想,那麼你一定要去一道,趁現在,趁年輕,趁美景依舊,趁那邊的人還純樸,因為這跟幻想中的絲路完全不一樣。唯有親自去一道,感受那跟我們生活的環境完全不同的背景,才能知道,所謂自己的絲路是怎樣的面貌。

  一道行程出去,花了十五天。從最熱的吐魯番(四十幾度),到最冷的巴音布魯克草原(八度,外加下雨),從沙漠到草原,從高原到盆地,景觀之豐富,讓人眼睛捨不得眨。

  很多人都以為絲路等於沙漠,其實有沙漠的行程只有其中一、兩天而已。新疆則是物產豐饒,漂亮得像是個世外桃源。

  不過我最愛的行程就是跟沙漠有關的。

  那天我們從敦煌石窟回來,住宿在敦煌山莊。我不得不說一說這個只有三、四星,但景色有五星的旅館。除了飯店外觀蓋得像個邊關建築之外,從我們房間的窗戶看出去,鳴沙山就在眼前開展開來。落日餘暉中,遠眺著沙漠,那種特殊的感動,應該是很少有機會有的。

  這個還不算什麼,隔天早上的行程才是經典。五點鐘,大家被叫起床,到飯店門口集合,然後開始分配手套、口罩跟……駱駝。沒錯,就是駱駝。每人騎一匹駱駝,五隻駱駝串在一起,由一個領駝人帶著。大批駝隊就在天色昏暗中出發了。

  起先是走在小村落的鄉道間,天色黑得根本看不清楚景色。接著就進入到沙漠裡,開始爬上鳴沙山了。半小時的駱駝之旅,帶著我們抵達鳴沙山上。七早八早來這幹麼呢?當然是看日出了。

  看日出不稀奇,坐在沙山上吃早餐,看日出,才稀奇。

  我們抵達時,天已經開始亮了。但飯店工作人員更早,已經把帳篷跟桌椅、食物都弄上山了。然後我們就坐在沙山上,吃著熱騰騰的早餐,喝著暖呼呼的咖啡,等待著日出。

  哇啊,人生有比這個令人感動的嗎?

  我真是愛死了這個行程。日出美不美是其次,當你置身沙漠中,坐在那邊優雅地吃著早餐,隔壁就是著名的月牙泉,有沒有給他很感動?所以啦,當天給工作人員的小費,大家都給得很開心、很阿莎力!

  當然,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很多好玩的行程。阿清也首次在旅行的途中病得慘兮兮,先是中暑,接著又感冒發燒。就連搭夜鋪火車時,幾乎都在發燒中度過。但是當火車穿越漠地,日出從地乎線爬起的時候,拖著發燒的身子也要掏出相機來拍照。這樣的旅程,真的教人難忘哪!

  我還是得說,各位,如果你對絲路有幻想,快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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