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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不當家 作者:向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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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不當家 作者:向晴

“我管你是見鬼了還是撞邪,總之是你不對,你就要……”
金二滿一下車,就被這狗仗人勢的流氓噴得滿頭口水。
搞什麼鬼?這隻狗衝著她亂吠,到底是想庇護誰?
而車上為首的男子究竟又是什麼來頭,難不成是黑幫頭目?!
啐!她想太多了。再仔細一看,咦?!他不就是……

花名遠播的“緋聞王子”朗浩,從來都不專注於一件事。
直到那晚的大美人撞爛了他的車,還不小心撞進他的心坎裡!
他從沒想過,一個女子外表可以強悍成這樣,內心卻……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忍不住想要挖掘她的秘密,
豈料,她就只會跟他玩躲貓貓,還誤會他是頭殼壞去。
唉!到底該怎麼做,她才相信他不是臨時起意而追她的?!

楔子
  一陣急速的腳步聲,房間的大門「砰」一聲被打開。

  床上一對赤身露體的男女,愕然無措地盯著不速之客。

  闖進來的短髮女子同樣震驚不已,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只能緊握門柄來穩住身子。

  她強裝出的鎮靜冷漠,把內心鋪天蓋地翻滾的浪濤掩飾得很好。

  床上的男子回過神來,悔恨內疚的表情一閃而過,但很快被傷心與絕望取而代之,然後是一片悲憤決絕。

  在男子身旁的長髮女子已禁不住淚流滿面,她包裹住被單下床,向佇立在門前的短髮女子道歉。

  她愧疚地哭訴著,甚至跪下來苦苦哀求。

  自始至終都彷彿無動於衷的短髮女子沒半點受害者應有的傷心憤怒,反而冷眼旁觀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長髮女子。

  這個曾經親密如姐妹的好友,現在竟變得如此陌生遙遠。

  已經迅速穿回衣服的男子再也看不下去,他過去攙扶起地上的長髮女子,輕擁她入懷安撫,然後無愧無懼地對上面前這個他深愛卻背叛了的女子。

  男子無情的眼神控訴,直把短髮女子傷得體無完膚。

  面對無聲的指責與傷害,短髮女子很想要反駁否認,可是一張一合的嘴唇竟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所愛的男子擁抱著摯友漸漸走遠。

  金二滿猝然醒過來,渾身無力的她喉嚨哽塞、酸楚,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揪緊心房,那種盤纏壓迫的感覺教她痛苦難耐——

  她竟然又做了這個惡夢!

  已經過了整整六年,難道還不夠去遺忘,到底何時她才能忘記被背叛的傷害,真正擺脫這種椎心的痛楚?

  再無睡意的金二滿決定起來出外走走,她極度需要舒緩鬱悶的情緒,就讓冷風來吹醒她的頭腦吧!

第一章
  冷冽的寒風伴隨著節奏激昂的交響曲吹送車內,金二滿獨自享受著陽明山的迷人夜景。

  本來寧靜的山間不時傳來刺耳的喇叭聲、轟隆隆的機車聲與嘈雜的叫囂聲。

  成群結隊的飆車族呼嘯而過,瞧他們肆無忌憚的浩大聲勢,想必執勤的交通員警已經下班了。

  這一帶的山路經常有飆車族出沒,早已習以為常的金二滿熟練地駕駛,絲毫不理會緊緊尾隨在後的飆車族,任由他們越線超車。

  坦白說,金二滿非常享受駕駛的樂趣,她喜歡在車輛稀少的路上兜風,心無雜念地專注駕駛,任由涼風撲面,讓思路變得清晰澄明。

  當然,她並不是以極高速度不要命地飆車,她追求的不是速度的刺激快感,而是以穩當平靜的心情來調劑身心、整理思緒。

  突然一個小黑影掠飛出馬路,金二滿立刻放開油門緊急煞車,可惜尾隨的車輛實在跟得太近,一個煞車不及——

  唧……砰!

  煞車得太慢,後面的車子直直撞上金二滿的愛車。

  幸好只是輕微的碰撞,兩方的司機與乘客均無大礙,可惜車子就……

  唉!金二滿很快從倒後鏡細瞧元兇,看得出是輛經過改裝的跑車。

  這次麻煩了!即使她想息事寧人,對方恐怕也未必輕易妥協。

  金二滿按著隱隱作痛的胃部深呼吸,她的老毛病又發作了。

  她認命地下車,第一時間蹲低身子查看愛車,看到車尾慘被「親吻」的痕跡,金二滿難免心痛。

  不過她也沒太多時間去哀悼,因為氣衝衝下車的兩名年輕人已迫不及待向她破口大罵。

  「你到底懂不懂駕駛?你知不知道在下坡山路無緣無故煞車很危險?」駕駛車子的金髮男子邊視察災情邊橫眉豎目地罵。

  「對不起,因為我看見……」金二滿順一順耳際的短髮,站起來試圖解釋。

  另一名長髮男子立刻用手勢阻止她的狡辯。「我管你是見鬼了還是撞邪,總之是你不對,你就要負責賠償我們的損失。」

  瞧他們誇張的打扮與造型,即使不是飆車族也必定是流氓,看來沒有跟他們交涉的必要。

  金二滿氣定神閒地拿出手機開始拍攝。

  首先是兩名男子愕然的表情,然後便是損毀的車輛,以及車內的另外兩人……

  對於金二滿突如其來的舉動,他們有半秒鐘的怔忡,然後金髮男子上前擋住鏡頭。「你在幹什麼?住手,不準錄影!」

  金二滿連忙後退閃避,並迅速對著手機冷靜地錄音。

  「現在是深夜兩點,這裡是陽明山仰德大道,剛才我駕駛一輛白色GT-R34行經這裡,突然有一隻疑似野狗的物體衝出馬路,於是我緊急煞車,一輛紅色EVO煞車不及、尾隨撞上……」

  「喂,你再不停手,別怪我們不客氣。」金髮男子目露兇光盯著金二滿。

  「他就是EVO的司機,正在對我威迫恐嚇。」金二滿還不要命地把鏡頭對準他的臉。

  她向那兩名男子道。「雖然我緊急煞車是有點不對,但你們撞上我的車卻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要賠償的人應該是你們。」

  「什麼?你敢要我們賠償?你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金髮男子嗤之以鼻。

  「那就報警吧!」金二滿搖晃手機示意。

  兩名男子面面相覷,長髮男子飛快上前喝止。「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們便不敢動你。」

  說畢,長髮男子還真的動手想要搶走金二滿的手機。

  不過,卻被車內為首的俊美男子以不慍不火的冷漠語調制止了。「別對小姐動粗。」

  「是。」本來兇神惡煞的流氓,立刻像隻小綿羊乖巧地退下。

  這時又走出另一名身穿高級西裝的斯文男子。「小姐,這是我的名片,你的修車費用我們會全權負責。」

  「好的。」金二滿接過名片,總算遇到個明白事理的人。

  「還有,我們不想把事情張揚出去,希望你能把手機內的錄影片段刪除。」斯文男子繼而要求。

  金二滿一臉狐疑。他是想庇護誰?車內那名帶頭的男子嗎?!

  咦!那名男子似乎有點眼熟,但金二滿一時間想不起來,唯有點頭同意。「沒問題,只要我安全離去,自會刪除檔案。」

  「什麼?你連恒哥說的話都不相信?」金髮男子氣惱地衝上前理論。

  但被喚做恒哥的男子一手攔住。「好,我相信金小姐是個守信之人。」

  這回輪到金二滿目瞪口呆了。他竟然認識她?

  不過此人的重點恐怕是在宣示他的能耐,如果她沒有遵照約定刪除影片,並把事情弄大的話,他絕對有能力把她揪出來算帳。

  「那咱們後會有期!」斯文男子對金二滿點頭微笑,接著就返回車內。

  一行人離去後,金二滿蹙起眉頭盯著手上的名片。

  她快速把記憶搜索一遍,肯定自己並不認識名片上的男人,於是她又查看了一下手機裡的錄影片段,再三研究座車內佩戴墨鏡的俊美男子——

  呀!對了,他就是創作男歌手朗浩,也是演藝圈有名的「緋聞王子」,難怪剛才她會被認出來。

  金二滿慶幸自己還好不是招惹上黑道分子,總算鬆了一口氣,一直在翻攪的胃部也才舒緩下來。

  ***   ***   ***   ***   ***   ***

  「藝音國際」,華音國際唱片公司的姐妹公司。

  藝音的旗下歌手一向偏重多才多藝的發展,實力派歌手與風格獨特的樂團佔大多數,因此隨意率性的問題藝人往往也比較多,創作歌手朗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五年前,樂團主唱出身的朗浩突然宣布與吉他手解散,轉型成為創作歌手。

  自朗浩出道以來,他的緋聞從沒間斷過,與女明星熱戀、與女歌手曖昧不清,或與名模打得火熱的新聞早已司空見慣,記者傳媒還因此替他起了「緋聞王子」的封號。

  對於漫天的緋聞,朗浩表現得滿不在乎又不屑澄清,於是他瀟灑不羈的花花公子形象便因此深入民心。

  盡管如此,卻沒有影響他受歡迎的程度,反而有更多歌迷為他瘋狂,誰教他擁有可以風流自負的優越條件呢?!

  「阿浩,你到底要把多少個經紀人氣走才甘心?」唱片公司的執行總經理陳光毅在辦公室內氣得跳腳,反觀安坐在他對面的朗浩卻是一臉悠閒寫意。

  「他要辭職我也管不著。」朗浩還說著風涼話。「其實我並不需要經紀人。」

  又來了!說到底朗浩就是不想要有經紀人在他身邊管東管西。

  要接什麼工作、做什麼事情,他都堅持由自己決定,根本無視經紀人的存在,所以才會屢次把經紀人氣走。

  「不行,一定要找個經紀人幫我好好管束你,不然你又會一聲不響地跑掉,躲個兩、三個月都不露面。」深諳朗浩個性的陳光毅可不想歷史重演。

  「我又不是偷懶,只是躲起來專心作曲。」朗浩舉起雙手,率性地打呵欠、伸懶腰,在這種刻板苦悶的辦公室坐久了還真想睡覺。

  「總之,這次我會找個讓你如何甩也甩不掉的經紀人。」陳光毅信誓旦旦的拍打桌面。

  陳光毅的旺盛鬥志令朗浩大為緊張。「不用這麼認真嘛,隨便找一個經紀人便行,這次我一定會好好的合作。」

  有了前車之鑒,哪還能隨便?!普天之下還有誰可以栓得住這匹脫疆野馬?恐怕只有——

  「這次我打算委托金氏藝能!」陳光毅宣布。

  「金牌經理人?!」朗浩挑一挑濃眉。

  「還不知道我們請不請得動對方,不過最近金大牌親自接了華音的委托,應該也會賣咱們幾分薄面吧!」其實陳光毅也沒有多大把握。

  金牌經理人?!真巧,朗浩不其然想起那晚駕駛著白色跑車的有趣女子。

  在那種月黑風高的寒冬深宵,尤其又在寂靜無人的深山裡,一個弱不禁風的嬌美女子居然開著那種拉風的辣車。

  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她遇上交通意外以及惡形惡相的流氓,居然連驚慌害怕的神情都沒有,反而膽大包天地用手機攝錄現場做為證據,她真是非一般的強悍。

  女人天生是柔弱的生物,本該受到男人的疼愛呵護,在這個時候,便應該乖乖躲在男人的背後,把事情交給男人來處理。

  像她這種逞強耍酷的女子,還真是令他感到——心痛!

  對,就是心痛,朗浩對她的一股保護欲竟油然而生。

  「如果要委托金氏我也不反對,但我的經紀人一定要由金氏的二當家來做。」朗浩表明。

  「金二滿?」陳光毅納悶。

  「沒錯,我只要她,其他人一律免談。」朗浩堅稱。

  「為什麼?你認識她嗎?」陳光毅目光充滿疑惑。

  「不認識。」朗浩笑得一臉狡獪。「不過我覺得我們的八字十分合得來。」

  「我盡力而為。」陳光毅不再追問。

  不管朗浩在打什麼歪主意,為何非要指名金二滿當他的經紀人,只要他肯乖乖合作便行。

  至於金氏方面,他也只能姑且試一試,碰碰運氣了。

  ***   ***   ***   ***   ***   ***

  一股強烈旋風直卷進金一郎的辦公室。

  金四喜異常興奮地把一份文件放在金一郎的桌面,然後逕自坐了下來。

  「小妹,你就不能給我安安分分的走路嗎?」金一郎沒好氣地搖頭嘆氣,這個妹子總是匆匆忙忙,外加莽莽撞撞。

  「當然不能,好不容易讓我逮到你在公司,萬一來遲一步,又會讓老哥你走掉啦!」金四喜笑嘻嘻地回答。

  「有什麼事?」金一郎輕撫著下巴詢問。

  「天大的事情!」金四喜先聲奪人。「這是我剛剛簽好的經紀約,你猜是哪位藝人?」

  「無聊。」他不屑回答。

  「哇!不對。」她誇張地拍一拍額頭。「應該要讓你來猜這名藝人指名由誰來當他的經紀人?」

  這回她順利地勾起金一郎的好奇心了,他緩緩打開合約翻閱。「朗浩?」

  「對啦,對啦。」她故作神秘。

  「不會是二滿吧!」他合上契約書。

  「Bingo,全中!」她彈一下手指。「朗浩竟然指名要二姐當他的經紀人,我問他原因時,你知不知道他是如何回答的?」

  「他居然說,他直覺自己會與二姐很合得來,與咱們那個做事嚴謹又強悍的無敵女金剛合得來耶!」金四喜誇張的表情足以去當演員了。

  「小妹,注意你的言詞,那是你二姐。」金一郎微蹙眉頭薄斥。

  「是,是。」她淘氣地吐一吐舌頭。「老哥,你不覺得這個朗浩有古怪嗎?」

  「你想說什麼?」他約略猜出鬼精靈妹子的想法。

  「這無疑是天賜的大好良緣,我看那個朗浩一定是對二姐有意思,才指名要她當他的經紀人。」金四喜的想法粉浪漫。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簽下合約,把你二姐賣了?」他揶揄。

  「哎呀,別這樣說嘛,我可是一心替二姐著想才會答應他的。」金四喜癟癟小嘴。「自從二姐失戀後,就一直沒再談戀愛了,而她所帶的藝人又大多是女性,難得有個大帥哥懂得欣賞她,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金二滿曾經談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最後卻失戀收場,自此之後,金二滿便沒再交過男朋友,算算也已經有六年了。

  這個話題向來是金家的忌諱,雖然誰都不敢再舊事重提,但大家都深諳失戀的打擊對金二滿應該造成相當嚴重的創傷,至今仍沒有完全痊愈。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把二滿推給一個花花公子吧!」金一郎並不茍同。

  「朗浩的緋聞的確是多了點,傳聞中的女性朋友亦不計其數,可是他本人從沒承認過任何一位女子是他的正牌女友呀!」她分析的頭頭是道。「那表示他還未遇上真正喜歡的女子,他頂多是玩世不恭,起碼不是個寡情薄義的負心漢。」

  金一郎才不會被她的歪理誤導。「既然你這麼欣賞他,別把他讓給二滿了,你自己據為己有吧!」

  「老哥,你別耍我啦!」金四喜瞪他一眼怪叫。「總之,拜托你把這份合約交給二姐。」

  「為什麼你不自己去?」這個小妹專把難題交給他處理。

  「我才不想被二姐掃地出門。」她雙手合十的拜托。「請老哥務必讓二姐接下這個委托,麻煩你了。」

  為免金一郎拒絕幫忙,金四喜一溜煙飛快離去。

  他還真拿這個小妹沒轍,或許正如小妹所言,朗浩與金二滿會擦出什麼火花也說不定。

  拿起合約,金一郎就硬著頭皮去找金二滿了。

  ***   ***   ***   ***   ***   ***

  正在辦公室內拿著手機講話的金二滿,看到門外的金一郎,隨即招手示意他進來坐。

  「好的,那就麻煩你了……希望你們盡快修好,再聯絡。」金二滿放下手機。

  「車子還未修好嗎?損毀程度應該不是太嚴重吧!」金一郎也聽聞過她早前的交通意外。

  「車子沒有大礙,只是我想重新烤漆,所以需要長一點的時間。」她解釋,暫時沒有車子代步的她也頗不習慣。「找我有事?」

  金一郎把合約遞給她。「小妹剛簽了一名藝人,希望由你來當他的經紀人。」

  金二滿雙手環胸,碰也不碰那份合約,拒絕之意再明顯不過。「既然是小妹簽的,當然由她自己來負責。」

  「小妹同時要兼任執行總經理的職務,抽不出時間來帶這位藝人,而且我與三玄都有事要忙,只好暫時麻煩你了。」他晃一晃手上的合約。「況且,這也是這位藝人本身的意願,是他親自要求由你來當他的經紀人。」

  「什麼?到底是誰……」她立刻搶過合約,快速地翻閱,當她看到藝人的名字後滿臉錯愕。「是他?!」

  她的反應有點奇怪,金一郎不動聲色的問。「沒錯,你認識朗浩嗎?」

  「有過一面之緣。」她不想透露太多。

  金一郎肯定其中想必別有內情,不過此刻沒必要追問下去。「如果你沒問題,一切就拜托你了。」

  「合約都已經簽了,我還能說不嗎?」金二滿翻翻白眼。

  金一郎莞爾一笑,沒再說什麼就逕自離去。

  金二滿輕咬下唇沉思。這朗浩到底在耍什麼把戲?為什麼要她當他的經紀人?

  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倒不如直接找他問個明白吧!

  金二滿翻閱合約,找出藝音陳光毅的電話,她與對方寒暄幾句後,就直接撥給朗浩。

  這時的朗浩正窩在一間好友開設的店內閒磕牙。

  「喂,我是金氏藝能的金二滿。」金二滿徐徐報上自己的姓名。

  「你等一等。」想不到金二滿會這麼快就找上他,有點愕然的朗浩掩著手機,走往隔壁僻靜的房間,把嘈吵聲關在門外。

  「金小姐有何貴幹?」朗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二郎長腿則高高地擺放在桌面上。

  「喔,是這樣的。」金二滿清一清喉嚨。「請問你現在有沒有空?我想與你見個面。」

  他挑起濃眉笑問。「你是在約我嗎?」

  真輕佻!她不敢恭維,對這種吊兒郎當的男人沒半點好感。「隨你怎麼想。」

  「難得可以與金大美人約會,我當然沒問題,可是你不怕成為明天的娛樂版頭條嗎?」朗浩與她開玩笑。

  可惜金二滿是個沒有幽默感的女人,她的語氣仍然冷淡。「那麼一個小時後,在華仁俱樂部的咖啡廳見。」

  「OK。」他爽快答應。

  金二滿放下手機,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她一向討厭這種輕浮、不認真的男子,他們兩人簡直是極端相對的類型,甚至可算是天生的死敵。

  金二滿深深覺得自己的前途多災多難!

  ***   ***   ***   ***   ***   ***

  華仁俱樂部是一所會員制的高級私人會所。

  會所內設有各式各樣的娛樂設施與運動場地,保安措施一流,保密與私隱度極高,會員大多是政商名流與豪門巨賈,不少演藝紅星亦喜歡群聚於此。

  金二滿比約定時間早十分鐘到達咖啡廳,早到一向是她的習慣。

  坐在窗邊位子的她,雍容閒雅地遠眺網球場上的賽事。

  不久,一個高頎的身影映照在玻璃窗上。

  金二滿轉頭看著從容不迫在她對面坐下來的男子,想不到他還滿守時的。

  「我沒有遲到吧!」朗浩除下墨鏡,瀟灑帥氣地梳理額前的瀏海。

  「是我早到。」金二滿緩緩開口。

  然後,彼此默不作聲地互相打量對方。

  他額前的瀏海幾乎把左眼完全遮蓋住,他的確長得非常帥氣有型,不過她很懷疑他是否還看得到路,想必很辛苦吧!

  長至頸項的黑髮尚算整齊貼服,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滿有個性,帶點桀驁不馴的狂狷味道很能吸引女性,身材保養得還不錯。

  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子,不但外表可以拿到滿分,連音樂才華也是滿分,至於個性……則有待加強。

  金二滿對朗浩的第二印象是:遊戲人間、任性妄為的浪蕩子。

  而朗浩對金二滿的第二印象則是:嚴謹孤僻、強悍冷酷。

  她看上去頂多二十來歲,削薄的短髮十分清爽俐落,柳眉鳳眼、挺鼻櫻唇、瓜子臉,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

  可是成熟的套裝與嚴肅的表情卻顯得老成而持重,緊抿的嘴唇看得出她是個不茍言笑的悶葫蘆。

  尤其是她審察意味甚濃的視線,完全不帶半點感情,彷彿只是把他當成一件商品看待。

  這讓朗浩對金二滿興起了莫大的興趣,忍不住想要多發覺一些她的事。

第二章
  「小滿——」朗浩希望與金二滿能有個好的開始,故意這麼親匿地稱呼她。

  「小滿?」金二滿挑高柳眉,冷聲打斷他。

  「你年紀比我小,我總不能叫你滿姐姐吧!」他笑說。

  「我不介意你叫我金小姐,或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她卻不茍言笑。

  他不以為然,繼續表現友好。「那樣子太生疏了,我覺得小滿這個名字很適合你,你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而是討厭。」這個名字勾起了金二滿不愉快的回憶,那是一個曾經傷她至深的男人對她的親匿稱呼,即使深埋了六年,那個回憶仍然刺痛著她。

  金二滿下意識地順一順耳際的發絲,平靜無波的水眸一如她說話的語調。「我找你出來,是想問清楚一件事,你為什麼要我當你的經紀人?」

  果然是因為這個事而把他叫出來,朗浩隨手玩弄著墨鏡不答反問。「你猜?」

  無聊!金二滿在心中輕哼,她可不想浪費時間。「我不想做無謂的揣測。」

  朗浩一副嬉皮笑臉。「我以為令妹已經告訴你了。」

  「我想要知道真正的原因。」她才不相信那種爛借口。

  恐怕他再不老實回答,她會二話不說轉身走人。朗浩決定不再打啞謎。

  「因為你那晚的表現相當鎮靜機智,我很欣賞你處變不驚的做事方式,所以覺得你絕對可以勝任當我的經紀人。」他找了個最有說服力的理由。

  「純粹是因為我的辦事能力,原因就這麼簡單?」她半信半疑。

  「當然了,不然還會有什麼?」朗浩笑得很曖昧,他當然不會告訴她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對她感到很有興趣。

  他俊帥炫目的笑容在金二滿看來,只覺得分外刺目。「我明白了,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我對藝人的要求非常地高,不論工作還是私生活都要受到嚴格約束。」

  「不愧是金牌經理人,果然是『無敵女金剛』的本色。」他打著哈哈,並不把她的告誡當一回事。

  「我會盡快與藝音安排交接事宜,咱們下星期開始正式合作。」她沒有什麼話要說,預備立刻結束會面。

  朗浩卻並不打算草草完結約會,他搶先另找話題。「你的車子修好了嗎?」

  「還沒。」金二滿據實回答。

  「只是輕微碰撞,應該不需要修理太久吧!」他記得她的車子損毀不算嚴重。

  「因為我要把車重新烤漆。」她一點也不想與他繼續耗下去。

  「當然了,誰忍受得了讓『戰車』有一絲一毫的瑕疵。」他一副了然的表情。

  「你別誤會,我不是喜歡開快車的人。」她冷冷地澄清。

  實在令人難以置信!「開一架功能最強跑車的人,竟然說不喜歡飆車?」

  「不行嗎?」金二滿輕輕挑眉,又沒有人規定開跑車便一定要飆車。

  朗浩有點失望地搖頭。「我還以為找到個志趣相投的經紀人……」

  「等等。」她不自覺調高聲音。「你常常飆車嗎?」

  「我比較喜歡『賽車』這兩個字眼。」他大方承認。

  「你不會加入了什麼飆車族吧?」她做最壞打算。

  「那倒沒有,只是和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切磋技術。」他直言無諱。

  那有分別嗎?

  金二滿絕對要禁止他再做出這種危險的事情。「你以後不要再飆車,萬一被記者報導出來,會影響你的形象。」

  「緋聞王子還有形象可言嗎?!」朗浩從不在意記者們的報導。

  身為一個經紀人,最棘手與害怕遇上的便是不顧形象、任性妄為的藝人。

  顯然朗浩是個佼佼者,金二滿認為必須要讓他明白當中的利害關係。

  「這是不同的,緋聞只是無傷大雅的男女關係,即使你再胡搞、再風流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飆車卻是違法行為,市民大眾會因此聯想到你與不良飆車族有關,甚至懷疑你是黑道分子,這已經不是單單形象上的問題,而是關乎你個人的品格與操守。」

  雖然她的說法有點過分誇張,但朗浩本身的秘密實在太多,他也不想讓任何人發現。「我會盡量小心,不會讓人發現的。」

  金二滿疾言厲色地重申。「不行,絕對禁止飆車。」

  瞧她認真、不肯退讓半步的表情,朗浩可不想現在便與她開戰,還是先敷衍過去吧!

  「我明白了,你別這麼快管束我的行動,讓我享受僅餘的一點自由空氣吧!」他笑著舉起雙手投降。

  「待我仔細研究你的個人資料後,我再一並與你討論長遠的合作方案。」暫且先放他一馬,她招來侍者結帳。

  金二滿一馬當先走在前面,在咖啡廳門外與他道別。「我再與你聯絡。」

  「我送你。」朗浩一派悠閒地雙手插著褲袋,滿有雅痞的味道。

  「不用了,我不想妨礙你呼吸。」她扯扯嘴角,逕自邁步離去。

  「原來她也有幽默感!」他低聲嘀咕一句,快步追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肘。「你別見外了,反正咱們即將要合作了,讓我為你效勞吧!」

  金二滿用冰一般冷的視線掃視他的大掌,朗浩立刻識趣地放開她。

  金二滿抬頭看向嬉皮笑臉的朗浩,發現他真的很高大,連足蹬兩吋高跟鞋的她也只能到達他的肩膀。

  本欲開口拒絕的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近人情,畢竟他們日後還要相處好一段時間,於是她放軟態度。「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榮幸之至。」他馬上高興地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   ***   ***   ***   ***   ***

  金二滿盯著朗浩超有型的黑色RX7跑車,眉頭不由得深鎖。

  相信這輛車子裡裡外外都改裝了不少,恐怕在賽車場上奔馳也不會遜色。

  「你別開這種招搖的跑車了,最好換一部比較平實的房車。」金二滿邊扣上安全帶邊勸他。

  「好呀,如果你肯換掉自己的戰車,那我也會跟著換。」其實這輛車已經是朗浩的跑車當中最不招搖的一部了。

  「我與你不同,我又不會超速飆車。」她連忙反駁。

  他戴上墨鏡,轉移話題。「你要去哪裡?」

  「回公司。」

  真悶!朗浩心念一轉,向她提議。「既然你沒特別的事,陪我兜兜風吧!」

  「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她可沒閒工夫陪他玩。

  「反正你已經出來了,不如休息半天吧!」朗浩心意已決,車子一個帥氣的回轉,與金氏藝能的方向背道而馳。

  金二滿為之錯愕,她從沒碰過這麼蠻橫的人,這個男人的腦子一定有毛病,她覺得好無力,竟然誤上了賊船!

  車子駛往人跡罕至的郊區後,朗浩便一直猛踏油門加速,就連一點減速的意思也沒有,完全無視彎彎曲曲的連綿山路。

  金二滿的胃一直在翻攪,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她真想伸手撥開他那幾綹擋住視線的發絲。

  雖然朗浩的駕駛技術非常高超,操控車子的每一個動作都極為自然流暢,一點也不慌不忙,可是金二滿就是覺得很沒有安全感,尤其看到時速的指針一直定在一百多公裡左右擺動,她的心跳也隨之加速。

  朗浩偷偷瞄一下身旁的金二滿,緊抿嘴唇的她臉色刷白,令他不自覺浮起一抹促狹的笑容。

  他發覺金二滿這個女人真的很特別,與他一向所熟識認知的女性很不相同。

  在他的世界裡,女人一直都是受保護類的動物,他更認為保護女性是男性的天職。所以他一向都對女性很溫柔體貼,從不忍心拒絕愛慕他的女性,也因為他的憐香惜玉,所以才會被誤認為是來者不拒的花花公子。

  對於很會撒嬌的女性,朗浩尤其沒轍,對女人的眼淚攻勢就更沒半分抵抗力,追根究柢全因為家庭的影響。

  朗浩是家中獨子,母親是典型的名門千金,一向體弱多病、弱不禁風,是那種任何男人看了都想好好保護的大美人。

  母親荏弱的身體本來並不適合懷孕,可是她卻為了深愛的父親,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了他,幸而最後母子平安。

  父親對母親自是百般呵護,對兒子更灌輸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應該要保護疼愛女人的理念,耳濡目染下,這個觀念便根深柢固留在朗浩的心裡。

  朗浩認為女性是複雜的混合體,既堅強又嬌柔,而金二滿則是個變種,她太堅強、太獨立,好像什麼事都想要扛在自己身上,不需任何人的幫助。

  不過即使她再強悍、再厲害,在朗浩眼中,她就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應該被男人疼惜寵愛的女人,他總覺得她的強悍與冷酷只是裝出來,她在苦撐!

  就是這個想法,令朗浩對金二滿莫名地憐惜起來,她激起了他一股強烈的保護欲,他想要改造她,把她變成一個懂得向男人撒嬌的可愛女子,所以才會不計一切請她來當自己的經紀人。

  車子停靠在山頂的停車場上,朗浩與金二滿下了車,踱向山邊欣賞蕭瑟的寒冬山巒。

  「這裡的夕陽很美。」朗浩倚坐在欄桿上,表情悠然自得。

  金二滿佇立在一旁靜靜欣賞落日美景,縱有諸多不滿此刻也暫且放下。

  「你常來這裡飆車嗎?」金二滿出其不意地問。

  「沒有,我只是常來看風景而已。」朗浩笑嘻嘻地辯駁。

  金二滿不悅地擰眉。「你經常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

  「雖然我看來沒半點正經,但做事還不至於不分輕重。」她未免過分緊張!他解釋。「我強拉你出來兜風,就是想讓你看看我的駕駛技術。」

  「不論你的駕駛技術有多高超,總之把車子開那麼快就是很危險的事。」她板著臉指責他。

  「飛機的時速也很快,你覺得危險嗎?」他扯扯嘴角發表自己的高見。「危險與否並不在於速度的快慢,而在於操控者的技術與能力。」

  「意外大多是人為疏忽導致。」金二滿銳利的目光牢牢盯著他。「總之一句,你以後最好再也不要飆車。」

  墨鏡下的深邃黑眸可沒有半點退縮,朗浩仍舊戲謔道:「你這麼專制霸道,男人也會被你嚇跑的。」

  「你何不也幹脆跑掉,省得我為你煩心。」她小聲地嘀咕。

  「因為我與一般的男人不同,我可是個充滿愛心的好男人,對任何女性我一向很包容的。」他大言不慚。

  果真是個風流情種,三句不離本行!「謝了,你還是把你的博愛留給你那些女朋友吧!」

  「你別客氣,我對每位女性都是一視同仁的。」朗浩無視她的嘲諷。

  「我並不是你的任何一位女性朋友,我是你的經紀人,是你工作上的夥伴,請你謹記這一點。」金二滿覺得有必要表明她的態度立場。

  「那又如何?」他不明所以。

  「所以你不需要把我當成一個女人,也沒必要對我花言巧語,坦白說我不喜歡說話輕佻、率性而為的男人,還有你剛才枉顧我的意願,強迫我跟你出來,這種事情我希望以後不會再發生。」她語氣平板而冷漠。

  朗浩沒半點惱怒,反而饒富興味地對她左瞧右瞧。「你不倦嗎?你別老是板著一張臉,做事過分認真拘謹是會很累的,神經繃得太緊也會有反效果,有時輕鬆任性一下也不為過。」

  從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面如此批評她,金二滿先是一怔,然後很快地像刺 一樣豎起自衛性的防禦。「當你對一個人還未全面了解清楚之前,我不認為你有權去妄下批判。」

  從她變得更冷更硬的表情和語氣,朗浩知道自己把她激怒了,他連忙道歉。「抱歉,我承認我太無禮了,不過我是出於好意,並無半點惡意。」

  再對著這自以為是的男人,她的壽命一定會縮短,金二滿猝然轉身離去。「我要回家了。」

  朗浩摸摸鼻子跟著她走,他感覺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對於頑固得要命的女人還是不能操之過急。

  或許金二滿說得對,他應該先去了解她這個人,才能夠找出正確的改造方法。

  金二滿的心情則是差到極點,開始在心中咒罵小妹自作主張,居然把一個超級麻煩的藝人丟給她。

  到底如何才可以壓制得住一匹野性難馴的狼呢?這恐怕將會是一場持久的角力賽,她非使出渾身解數不可。

  ***   ***   ***   ***   ***   ***

  收到藝音傳送過來的機密檔案,金二滿首先打開朗浩的個人資料。

  朗浩,三十二歲,未婚,獨子,父母健在。

  就這樣?他的個人簡介也未免太精簡了吧!簡直簡單到令人起疑,像是要刻意隱瞞什麼。

  金二滿再打開另一個檔案,這是朗浩出道以來的所有資料,詳細記錄了他過去七年內創作發行過的歌曲,以及獲得的獎項和參與的活動等事跡。

  仔細研究完朗浩的所有資料後,金二滿靠在椅子上閉目思忖。

  朗浩可算是個內外兼備的一流藝人,天賦的俊美皮相與動聽的歌喉,再加上深厚的音樂造詣與創作才華,以這樣出色的條件應該會超紅的,可是他的人氣卻只維持在中上水平。

  追根究底是他曝光度偏低,所發行的個人專輯、參與的宣傳活動寥寥可數。

  尤其是他最近兩年,只推出了一張個人專輯,反而是替別人創作的曲子全都大賣特賣。

  盡管朗浩鮮少露面,他的緋聞卻從沒間斷,任何公開場合只要有他出席,必定能制造話題,他招蜂引蝶的本領倒是高強得很。

  諷刺的是,藝人一向避之唯恐不及的緋聞,反倒是朗浩得以保持人氣度的主要原因,難怪藝音一直沒有排除流言蜚語的意思。

  總歸一句,金二滿覺得朗浩沒有理由不大紅大紫,最大原因相信是他本人的問題。

  看得出他一點也不積極進取,並沒有好好經營他男歌手的身分,反而樂於當一個幕後的作曲家。

  莫非他想從幕前退居到幕後?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惜了,不,簡直是暴殄天物。

  朗浩不單擁有藝人必備的優秀條件,最重要的是他渾身散發一股不容忽視的迷人魅力,教人不自覺臣服。

  他天生是個發光體,能輕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應該站在舞臺上發光發熱,在鎂光燈下接受喝採歡呼。

  金二滿想要知道朗浩的魅力有多驚人,讓他爬上無人能及的演藝巔峰去迷惑眾生,說不定他可以成為她今年度的勝出籌碼,不過一切也要看朗浩的意願。

  首先她要摸清楚藝音的意圖,既然找金牌經理人合作,想必有什麼目的吧!

  ***   ***   ***   ***   ***   ***

  位於臺北市的黃金地段,一個大型的露天廣場上,正在舉行一個熱力四射的音樂嘉年華會。

  表演嘉賓陣容相當堅強,其中不乏當紅歌手與人氣偶像,因此吸引了大批圍觀人潮,將整個廣場擠得水泄不通。

  金二滿擠在人群當中,她是專程來看一個人的表演。

  她想聽聽看他的現場演唱,以及感受一下歌迷的熱情指數。

  哇——朗浩,你好帥!我愛你!朗浩……

  歌迷整齊畫一的口號與掌聲,將現場氣氛弄得好不熱鬧。

  朗浩瀟灑的身影翩然佇立在臺上,有點破爛的牛仔褲裹著修長好看的雙腿,貼身的白色V領線衫展現出男性壯碩的胸肌。

  他的頸項配戴了一條黑色皮繩,上面垂釣著一個十字架墜煉,細看之下會發現十字架的中央是個恐怖的骷髏頭,揉合了正與邪、善與惡的象徵,就像朗浩本人帶點亦正亦邪的味道。

  他陽剛爽朗的笑容活像正直善良的大哥哥,可是那雙戲謔的狹長電眼卻又邪魅勾魂。

  身前斜背著一支吉他的朗浩,露出一個迷死人的招牌笑容,伴隨音樂響起,他低頭彈奏,大掌有節奏地撫弄琴弦,額前的瀏海飄逸地擺動飛揚,引得全場嘩然騷動,看得歌迷們如癡如醉。

  醇厚的歌聲頓時迷惑住全場,金二滿盯著臺上遙不可及的朗浩,他是那麼的耀眼炫目,牢牢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連心神都瞬間被他奪去了。

  金二滿唇邊有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她心中有股莫名的震撼。

  這個聲、色、藝俱備的男人,舉手投足都流露出巨星的風采,注定要在舞臺上散發光芒。

  咦?!是她產生錯覺嗎?怎麼覺得朗浩好像一直在看她?

  即使他的視力再好,在這麼遠的距離,他怎麼會認得出她,尤其是在擠擁的人群中,他不應該發現她呀!

  演唱了兩首歌曲的朗浩,在熱烈的掌聲與尖叫聲中退下去,緊接著是另一位歌手出場,再度把氣氛帶往另一個高潮。

  這時金二滿的手機響起來,竟是來自於朗浩的一則簡訊。

  你專程來看我嗎?

  果然被他發現了,想不到朗浩的視力如此驚人!金二滿飛快地按鍵回覆。

  順道而已。

  我的表演如何?你還滿意嗎?

  八十分。

  你的要求會不會太苛刻了?活動快要結束了,你等我。

  找我有啥事?

  想找人陪我吃飯。

  我沒空。

  好無情,我的心碎了。

  別拿經紀人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經紀人也要吃飯,最多由我來請客。

  用簡訊傳遞訊息早已成為都市人的習慣,不過發放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可是金二滿的頭一遭,而對方竟然還是她旗下的男藝人。

  她啞然失笑,突然覺得自己好幼稚,活像在課堂上互傳紙條的中學生。

  她在幹什麼?有夠無聊!

  金二滿放下手機,沒再回覆,她可是來辦正事的,並不是來玩的。

  她連忙收斂心神,邁開步子前往會場的後臺。

  與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後,金二滿很快就找到了朗浩,正確來說是被朗浩所發出的豪邁笑聲給吸引。

  正在等候出場的數名藝人,以朗浩為中心點,圍攏在一起閒磕牙、打發時間。

  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理論可謂發揮得淋漓盡致,圍繞在朗浩身邊的清一色是女性。

  爽朗健談又幽默風趣的男子向來比較受歡迎,更何況是一個英俊瀟灑的超級帥哥,恐怕就連自視甚高的女明星也都抵抗不了。

  看來朗浩非常習慣被美女包圍,他周旋在眾美人當中談笑風生、悠然自得。

  原本賴在朗浩身邊嬌笑的少女,瞥見金二滿出現,登時彈了起來,她熱情地挽著金二滿的手臂。

  「滿姐姐,你怎麼會出現?來突擊檢查嗎?」

  名叫薇薇的少女對金二滿吃吃地笑,並露出兩個可愛甜美的小酒窩。

  她是金二滿旗下的新進女歌手,年僅十七歲,出道只有一年,成績還算理想,人氣度正不斷攀升。

  「正經點,別只顧玩耍。」雖然金二滿擺了一張撲克臉,不過替薇薇整理秀發的手卻是出奇地溫柔。

  「嗨。」朗浩也過來湊熱鬧。「你來了。」

  薇薇目光存疑,鼓著腮幫子問。「你們何時開始這麼熟稔?」

  「你不知道嗎?我跟你已經是同門師兄妹了。」朗浩寵愛地揉揉薇薇的頭頂。

  「真的嗎?滿姐姐成了浩哥哥的經紀人嗎?」薇薇滿臉驚訝,隨即笑逐顏開地挽著朗浩的手臂歡呼。「那太好了,我們以後可以有很多機會見面。」

  金二滿盯著狀甚親匿的他們,心中的警鈴大作。

  這時工作人員請所有的藝人一同出場謝幕,薇薇便拉著朗浩相偕離去。

  不過半途中,朗浩卻突然折返。

  他飛快地俯身在金二滿的耳際低喃。「你別走,等我。」

  來不及反應的金二滿當場愣住,突然貼近的俊臉令她措手不及,朗浩呼出的熱氣吹進她耳朵,造成一陣騷麻的感覺,她一慣冰冷的臉蛋增加了溫度,不自覺浮現了一絲紅霞。

  朗浩的舉動總是出人意表,教她難以招架。

  回過神來的金二滿只見朗浩遠去的高大背影,隱約感到他並不是把她當成一個經紀人,而是一個女人。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而她竟有點不安害怕起來。

  除了金二滿存有疑惑外,另外還有一個人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全看在眼裡,看到朗浩與金二滿的不尋常關係,令她頗不是味兒。

第三章
  在嚴寒的冬季裡,最適合三五知己圍在火爐邊,一邊起著熱騰騰的火鍋,一邊開懷唱飲。

  一所高級的火鍋店包廂內,卻只有冷冷清清的兩個人在品嘗美食,其中一人還板著臉、緊抿櫻唇,擺出一副最好別招惹我的表情,不過另一人好像全無感覺,樂此不疲地一勁兒唱獨角戲,還不停殷勤地為對方夾菜。

  金二滿的面前已經堆滿了一個小山谷,她動也沒動過筷子、碗碟,因為她根本就毫無食欲,想起不久前他做的好事,她的胃就翻攪不止。

  剛才演唱結束後,朗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著她離去,還對著想要跟隨他們的薇薇說出了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他居然對薇薇說,他們要去約會,所以不能帶個電燈泡同行。

  薇薇頓時刷白了小臉,明顯受到不少的打擊。

  其實金二滿可以甩開朗浩,可是她不想把事情鬧大,萬一驚動了記者便麻煩大了,於是她才會聽任他擺布,反正她也正想與他好好的談一談。

  只是這次他的玩笑未免開得過火,不但毀了她的名節,還傷害了一顆純潔的少女芳心。

  這個唯恐全天下女子不為他所亂的男人,金二滿還真是拿他沒轍,她的心情已經不單止生氣這般簡單。

  「這個頂級的霜降牛肉超讚,你趕快趁熱吃。」朗浩頗為自得其樂,又夾了幾片牛肉給她。

  金二滿冷眼看著吃得好不快活的朗浩,表情十分地不悅。「你與薇薇認識多久了,你們很要好嗎?」

  正埋頭苦吃的朗浩輕抬眼睫瞄她一眼,瞧她一副審查犯人的兇惡模樣,令他忍俊不住想要逗弄她。「你的樣子活像吃醋的女人。」

  豈有此理!她美目一瞪。「不是每個藝人都對緋聞有免疫力,請你不要招惹薇薇,盡可能與她保持距離。」

  「你不要杞人憂天,我老得可以當她的叔父了。」他努努嘴澄清。「薇薇只是個小妹妹,我對她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可是薇薇的想法顯然並不是這般單純,金二滿幾乎百分百肯定薇薇已經被朗浩給迷住了。「既然這樣,你就別做出一些令人誤會的事情來,薇薇這個小女孩心無城府,還不懂得分辨愛情與友情,你千萬別傷害她。」

  「我可從沒做出什麼令人誤會的事情來,我與薇薇碰面的次數連十只手指頭都算得出來,而且全是因為工作上的關係,私底下我們從未單獨談過話。」他暗暗叫屈,怎麼在她眼裡,他活像一個饑不擇食的好色男子。

  「你最好找個機會當面向薇薇說清楚,不要讓她對你存有任何非分之想。」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得防患未然。

  真糟糕!無緣無故要他如何向一個並不太熟稔的小女孩說:「我不喜歡你,你別來煩我。」

  說這種狂妄自大的話,他不被對方當場掌摑才怪,更何況他一向對女性呵護備至,怎麼樣都不可能做出如此殘酷無情的事,去傷害一個純情的少女。

  再者,這是個自由戀愛的社會,她怎能剝奪別人的權利,即使她是薇薇的經紀人,也不能隨便主宰薇薇的人生啊!

  「薇薇不是小孩子了,即使她想談戀愛也不為過,你不用保護過度。」朗浩善意提出忠告。

  「我是她的經紀人,自然有責任替她排除任何可能發生的危機,緋聞對她來說是致命的打擊,我不想看到她成為你的下一則緋聞女主角。」金二滿義正詞嚴。

  「記者要捕風捉影、無中生有,我可控制不了。」他也無可奈何,她真是個嘮叨的頑固女人。

  他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只讓金二滿更覺得不悅。「如果你沒有小辮子給記者們逮到,根本不可能傳出這麼多緋聞,而且你又不出來澄清解釋,你也難辭其咎。」

  「事情只會越描越黑,反正我沒做過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根本沒必要澄清,記者要亂寫什麼我也管不了,我可也是個受害者。」他仍一副不痛不癢的表情。

  「我可從沒看過一個受害者如此樂在其中。」金二滿訕訕然道,她遲早會被他氣得吐血身亡。

  「凡事太認真會很累,與其鑽牛角尖,何不看開些往好處想,你會發覺海闊天空。」唇槍舌劍了這麼久,朗浩想要轉換話題緩和氣氛。

  「你這個人到底是太樂觀還是太冷漠?」她睨著他揣測。「對什麼事情都滿不在乎、完全沒放在心上,看似樂觀豁達,其實是自我保護意識過剩吧!」

  朗浩打了一個突,基於家庭背景的因素,他的確經常處於高度自我防護狀態。

  他從沒與任何一個圈內人深交,表面上他對誰都是和顏悅色、嬉皮笑臉,實際上是欠缺熱情。

  不過,他並不認為自己的開朗豁達是裝出來的。

  「你的思維真特別,其實自我保護意識過剩的人應該是你吧!」他推敲反駁。「這是不是你的經驗之談?你一定曾經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或打擊,所以才會變得不信任人、處處戒慎小心,把自己武裝起來,戴上一副冷漠強悍的假面具。」

  被他一語道破,金二滿有點難堪兼尷尬,可是她很快地抬頭挺胸,撥一撥耳際的發絲,強裝出漠然。「你別自以為是、胡說八道,我才沒受過什麼傷害呢,我的強悍是天生的,因為我討厭當個弱者。」

  「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強者,你總不能永遠穩站在高峰。」他一向不是個爭強好勝的人。

  「那是懦弱的人給自己找的借口,害怕失敗所以逃避。」她最瞧不起不戰而逃的懦夫。

  等等,難道這個就是他不肯好好經營演唱事業的原因?!

  因為他……輸不起!

  「又來了,你就不能放下矜持,休息一下嗎?」何苦把自己逼得太緊,人生苦短。「偶一為之當個弱者,依靠別人的肩膀喘息並不可恥,如果你有需要,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

  「你真是越扯越遠,我根本不需要依靠別人,尤其是男人!更別說是一個遊戲人間、吊兒郎當的男人。」她滿臉不屑。

  她果然曾被男人傷害過!

  朗浩不禁好奇起來,非常想知道她的過去,她是經歷過什麼樣嚴重的傷痛,才會變得不再相信男人,甚至害怕、討厭、憎恨男人?!

  「沒有那麼糟糕吧,其實我是個滿可靠的男人。」朗浩拍一拍胸脯推銷自己。

  她美目一轉。「那你就證明給我看,一個可靠的男人應該是個成熟穩重,既有責任感又有事業心。」

  「哎呀,火鍋的湯快要見底了。」傻子才會聽不明白她的暗示。朗浩連忙轉移話題,七手八腳加入高湯,又再度捉起筷子開動。「咱們趕快吃吧!你怎麼連筷子都沒動過?」

  「我不餓,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她仍舊聞風不動。

  他立刻把筷子塞進她的手中。「食不言、寢不語,有什麼話就吃完後再說。」

  屆時,他還不是又會拿其他借口來搪塞躲避。

  金二滿不打算放過他。「好,你盡管慢慢吃,我有的是耐性,等你吃完我們再談。」

  「你別板起臉,這樣會影響我的食欲。」他決定採取拖延戰術,能耗多久便耗多久。

  這樣一耗,居然耗到店鋪打烊。

  朗浩還真是能吃,他撐著吃飽的肚子,與一肚子悶氣的金二滿相偕離去,結果他們還是沒有談及正事。

  「我們找間咖啡廳坐下來談。」金二滿不死心,拉著朗浩不肯放人。

  「已經很晚了,還是明天再談吧!」朗浩慵懶地伸個懶腰。

  「不行,明天我沒空。」她決定要做的事,絕不會輕易放棄。

  「你明天還要工作嗎?那你早點回家吧!」他自顧自地說。

  「你給我聽清楚,無論如何,我都要在今日之內與你說清楚。」她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

  「我很倦了。」他不顧禮儀地打了一個特大的呵欠。

  「上車吧,我送你回家。」她終於不再說些什麼。

  她總算放棄了嗎?!

  朗浩眉開眼笑,非常合作地跟著上車。「那就麻煩你了。」

  「一點也不麻煩,只要待會兒你老實地回答我的問題便行。」金二滿與他是耗到底了,正好順便來個家庭訪問。

  「你不是打算到我家裡來談吧?」朗浩大驚。

  他可從沒招待過任何一個女人回家,正確來說,他從不招待圈內人回家。

  「不方便嗎?」金二滿瞥了他一眼試探。「是不是有人在家中等門?」

  「謝謝你看得起我的魅力,不過我並沒有金屋藏嬌的本事。」他神情戲謔,笑容曖昧。「只不過在半夜深宵,一個美麗的女子要求上去一個單身男人的家中,是一項非常危險的事情。」

  她挑一挑柳眉更正。「是一個經紀人要前往旗下藝人的家中談論公事,哪會有什麼危險?!」

  「既然你堅持我也沒辦法,不過萬一我獸性大發襲擊你的話,休怪我沒事先警告你。」朗浩努力試著撕破她正經八百的假面具。

  金二滿選擇緊抿嘴唇不作答,並急速轉彎、大踩油門來宣泄她的惱怒,朗浩則差點滑落座位。

  ***   ***   ***   ***   ***   ***

  竟然在家中安裝高科技的保全係統,朗浩會不會太過小心謹慎了點?!

  一臉詫異的金二滿隨即聯想到朗浩那份異常精簡的個人資料,難道他真的刻意隱藏了什麼秘密?

  「隨便坐。」朗浩招呼她。「想喝點什麼?要不要來杯咖啡?」

  「不用了。」金二滿在大型的沙發上坐下來。

  「我不能怠慢客人,以水代茶吧!」他逕自走向開放式的廚房斟水。

  她環視室內,寬敞的開放式設計,使客廳、飯廳與廚房一覽無遺,深咖啡色的胡桃木家具,充滿泰式的悠閒度假風格。

  屋內沒有多餘的雜物與個人物品,到處都打理的一塵不染,猶如一間沒人居住的樣品屋。

  金二滿在這裡感覺不出半分人氣,看得出屋主並沒有長住的打算,甚至做好隨時搬離的準備。

  「謝謝。」金二滿接過朗浩遞給她的玻璃杯,很懷疑她是第一個使用這個杯子的人。「想不到你的住處會這麼整齊清潔。」

  朗浩在單人沙發上坐下來,舒適地蹺起二郎腿。「全是鐘點大嬸的功勞。」

  「言歸正傳,我已經詳細研究過你的資料,也與陳光毅總經理面談過,首先我想要確認一件事情。」她表情異常嚴肅。「是不是事無分大小,我都要得到你的同意才能替你接下工作?」

  「我只是希望自己能與經紀人互相尊重,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糾紛。」他說謊絕對不用打草稿。

  她微微點頭,若無其事的繼續問。「你是否有意放棄幕前的歌手身分,轉到幕後當作曲家?」

  「我的確有此打算。」他老實的回答。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找我來當你的經紀人?你存心想要玩弄我嗎?」金二滿的神情與語調,是冰一般冷與霜一般寒,這才是她真正想要確認了解的事情。

  難道要他直接告訴她,他是基於同情與憐憫,想要幫她變回一個正常的女人?

  她不揍扁他,然後二話不說走人才怪!

  朗浩開始有點後悔找她來當經紀人,他真是自討苦吃。

  「你別誤會,我絕對沒有捉弄你的意思。」他搖頭苦笑。「雖然我的確有意退居幕後,但我答應了陳總經理短時間內不會引退,所以還是需要一名經紀人。」

  「那即是在我擔任你的經紀人期間,你都會以男歌手的身分,繼續留在演藝圈發展?」她揚一揚柳眉問。

  「可以這麼說。」其實朗浩也是身不由己,他可以繼續隨心所欲、遊戲人間的日子也不多了。

  「好!既然這樣,我絕對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期望,畢竟我是你親自挑選的經紀人。」她罕見地對他扯出一抹淺笑。「除非你是存心玩弄我,不然你一定十分樂意配合我今後為你所做的安排,是不是?」

  「啊……」糟糕,被她擺了一道!他急忙轉動腦筋找對策。「我當然願意配合,只要我能力所及。」

  「你放心,我相信你的能力絕對可以應付自如。」她皮笑肉不笑地站了起來。「我不阻止你休息了。」

  「小心駕車。」朗浩倚在打開的大門前,對金二滿貼心地叮嚀。

  「嗯。」金二滿點頭,忙不迭交代。「明天我會把你本年度的發展企劃,以及接下來兩個月的工作內容E-mail給你,你仔細看過後,盡快回覆我。」

  「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因為這是我為你量身訂做的企劃。」不容臉色已經垮下來的朗浩有機會拒絕,她搶先一步補充。「讓我們有個好的開始吧!」

  好個金二滿,竟然完全斷了他的後路。

  不過,他是不可能乖乖的任由她擺布,盡管放馬過來吧!

  朗浩看著金二滿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內,才關上大門並伸個大懶腰。

  明天的事,還是留待明天再去煩吧!

  ***   ***   ***   ***   ***   ***

  位於臺北市近郊的僻靜山區,有一座佔地過萬坪的園林豪宅。

  高聳的圍牆把外界完全隔絕,讓人窺探不到裡面半分端倪。

  氣派萬千的雕花大鐵門一打開,訓練有素的保全人員畢恭畢敬地站立兩旁,一部黑色RX7跑車呼嘯而過,穿過紅外線的防盜偵測係統及森嚴的守衛。

  結實長腿跨出車外,邁開穩健的步履,熟識地進入大宅,男子所到之處盡是傭人們此起彼落的行禮聲。「少爺。」

  「浩少爺。」管家權叔早已在大廳恭候多時,他對朗浩微彎腰報告。「老爺與恒少爺正在書房等候。」

  「我知道了。」朗浩一手瀟灑地轉動車鑰匙。「夫人呢?」

  「夫人在琴室。」權叔對宅中各人的行蹤向來了如指掌。

  「權叔,麻煩你轉告夫人,我待會兒過去找她。」朗浩三步做兩步快速前往書房。

  先趕快應酬老爸,然後才可以與母親共聚天倫。

  正在書房內密談的兩個男人,神色都相當凝重。

  五十出頭的中年男人,俊朗的五官與朗浩如出一轍,只是兩鬢的白發與嚴肅的臉龐,像是經歷過不少風霜洗煉。

  朗天天生威嚴的霸氣,是兒子朗浩遠遠所不及。

  另一張斯文俊秀的臉龐則較為內斂深沉,溫和的外表下是冷漠淡然的個性。

  張恒那雙精銳的黑眸,流露出超凡智慧與危險訊號。

  「老爸,阿恒。」朗浩一屁股坐下來。

  「你總算回來了。」朗天擺出父親的架勢,厲視這個不長進的兒子。

  「老爸,你別冤枉我,有哪一次你吩咐我不是第一時間趕回來。」朗浩對著父親齜牙咧嘴。

  「可是要在第一時間找到你,比中彩券還要難。」朗天氣得翻白眼。

  「沒辦法,最近比較忙嘛!」朗浩無奈地抓抓頭髮。

  自從金二滿成為他的經紀人之後,把他的工作排得滿滿的,害他想要偷懶也不行。

  為免朗浩又偷跑去飆車,金二滿對他採取緊迫盯人戰術,除了工作外,還要他二十四小時報告行蹤,監管他的行動。

  這幾天,朗浩不單要找借口推掉金二滿接下的工作,還要與她大玩躲貓貓的遊戲,他連張恒也不敢見,這個家就更不敢回了。

  朗浩當初改造金二滿的計畫不但連邊都沾不上,長久下去,恐怕不是朗浩把無敵女金剛改造成純良的小綿羊,而是他反過來先被操勞至死。

  「忙?你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那麼拼命的在玩。」朗天說起來便有氣,這個不肖子遲遲不肯收心養性回來幫忙,明知道音樂只能當玩票性質不可認真,最近卻反常的勤奮工作。

  「社長,不是浩少爺想拼命,是他也沒辦法吧!」一直沒開腔的張恒忍不住幸災樂禍,他早已深諳朗浩是受到「某人」的迫害。

  「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只有你最了解我。」朗浩不但不怒,反而滿懷感慨地說笑。「為何你不生為女人呢?害我一直都討不到老婆。」

  「雖然我不是個同性戀者,不過浩少爺要求的話,我也只好勉為其難了。」自小與朗浩一起長大又是同年的張恒,輔助朗浩成為下一任當家一直是他的使命。

  「那真是太好了,Honey。」朗浩給了張恒一個誇張的飛吻。「老爸,你會成全我們吧!」

  「你胡鬧夠了沒?總是沒半點正經。」朗天疾言厲色地責罵兒子。「如果你有阿恒一半的本事與孝心,我便不用如此疲於奔命,沒一刻可以停下來歇息。」

  「老爸,你身體還這麼壯健,根本不用休息。」朗浩仍舊嬉皮笑臉。

  「所以你這個乖兒子就繼續在一旁納涼快活,看著你老爸操勞至兩腳一伸,你才肯回來接手家業,對不對?」朗天額際的青筋若隱若現地跳動。

  「我不是在兩年前已經開始幫忙了嗎?你也要給我時間適應,不能一下子把全部的事情都推給我。」這正是朗浩之所以打算辭退幕前演出的原因。

  「哼!不知是誰答應三十歲之後,就會乖乖回來繼承家業,所以我才會一直縱容你在外面胡作非為。」朗天才不會被他蒙混過去。「現在距離期限已經過了兩年,我都還沒強制你執行承諾,你竟還不知足,拿出諸多借口來推搪。」

  「老爸,不是我不想回來接下棒子,只是當家的責任重大,如果沒有絕對的公信力與威望就很難服眾,恐怕我現在還未有資格繼承你的衣缽。」為恐老爸翻臉面不認人,朗浩忙不迭巴結。「況且幫會上上下下的兄弟都只服你一人,不能沒有你坐鎮呀!」

  月聯幫的歷史相當悠久,是臺灣數一數二的黑道幫派,而朗家一直都是主事的大當家。

  自朗天的上一代開始,便積極漂白幫會,現在的月聯幫已經是個正派的幫會,從事合法的社團活動及經營商務。

  「嚴禁一切非法勾當,並以和平的手段處理紛爭」,是幫內兄弟必須嚴格遵守的幫規。

  雖然月聯幫已經是一間跨國性的大企業,不過在黑道裡仍擁有一定的勢力及影響力,其他幫派亦對他們敬讓七分。

  朗天就是知道兒子還不能獨挑大梁,所以才會遲遲未退下來,不過月聯幫當家的位子,朗浩是無論如何也避不掉的,誰教他是朗家唯一的血脈及繼承人。

  兒子的性格不喜被束縛,生性隨和、愛好自由的朗浩不想肩負重責,身為父親又怎會不知道兒子的心思。

  可惜朗浩別無選擇,因為這是他出生後便注定要走的路。

  因此朗浩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是磨練的機會,好成為獨當一面的企業大當家,而不是一個超級巨星。

第四章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本事不足,還不回來多加學習。」朗天不能再心軟,放任兒子繼續遊戲人間。「你不念我為朗家辛苦勞碌了三十多年,也要為你媽著想。」

  「媽怎麼了?近來她的身體很差嗎?」朗浩大為緊張。

  朗浩的母親是名出色的鋼琴家,不過因為身體虛弱的關係,未能在音樂界好好發展。

  朗浩的音樂天分就是遺傳自母親,自小受到的薰陶與栽培,使他對音樂非常愛好熱衷。

  他一直不願意放棄音樂,因為這是他唯一一樣能勝過老爸的事……他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音樂白癡。

  「這三十多年來,我沒花多少時間陪她,現在再不抽空與她作伴,不知往後還剩多少時間。」朗天嚴厲的神色柔和下來,一副遺憾終身的表情。

  老狐狸!薑還是越老越辣,戲也演得爐火純青,有誰不知道朗夫人是朗家的寶貝,同時亦是朗家父子倆的致命弱點。

  張恒憋住笑意,繼續欣賞他們演的鬧劇。

  「老爸,你別說不吉利的話。」難得朗浩會有內疚的時候。

  「你也知道你媽的身體向來都不好,她在外地巡回演奏的時候,我想要陪在她的身邊好好照顧她。」朗天並沒有說謊,這的確是他的心願,他希望能好好陪伴愛妻共度餘生。

  朗浩也很想當個孝順的乖兒子,可是要自己成為犧牲品,這代價實在太大了。

  唉!他的目光一瞟,身旁不是正好有個「代罪羔羊」嗎?他怎麼一直都沒有想到這個好方法,反正是要一個死士,郡當然是死道友好過於死貧道!

  「這裡不正好有個合適的人選嗎?他既能獨當一面,又充滿威望。」朗浩笑容可掬地指指身旁的「死士」。「反正近年來幫會的大小事務一直都由阿恒處理,老爸你索性把棒子傳給他吧,我相信幫內的兄弟沒有人會反對的。」

  「連你這個笨腦袋也想得到的點子,我還不懂嗎?」朗天很不給面子地揶揄。「如果阿恒肯接的話,我早就不要你這個不長進的笨兒子了。」

  「你就只會對我逞兇,為什麼你不直接命令阿恒乖乖接下棒子?」朗浩忍不住抱怨起來。

  「人家又不是我的兒子,我憑什麼去威脅他?」朗天真不明白為何會生出這樣一個兒子來,他與愛妻的基因明明都是最上乘的呀!

  「阿恒,你我兄弟多年,你就好心幫幫忙,義氣點接下月聯幫吧!」朗浩轉而遊說他。

  這對父子真是的,把他這個當事人視若無睹,自顧自地爭吵起來,好歹也略微尊重一下別人的意願,他不吭聲並不表示好欺負!

  張恒不能再優哉遊哉當個觀眾,他揚揚劍眉,笑容饒富興味。「對不起,當家這個位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坐的,我可不姓朗。」

  「那還不容易,只要老爸收你做乾兒子,你便是自己人。」朗浩頗有鍥而不舍的精神。

  「我老爸尚健在,孝敬他老人家我都已經吃不消了,實在沒本事當別人的乾兒子。」張恒的道行可不是蓋。

  「你看阿恒多孝順,你還不好好的向他學習。」即使說破嘴皮子,張恒就是不肯就範,朗天早已嘗試過不下千次。「你荒唐胡鬧的行徑到此為止,我限你今年內回來接下棒子,盡快把演藝事業做個了結。」

  「什麼?今年?你強人所難……」朗浩彈起來哇哇大叫。

  「半年內!」朗天不為所動。

  「老爸,你太不近人情。」朗浩力爭抗議。

  朗天面不改色地豎起三只手指。「三個月!」

  朗浩頹然坐下來,老爸的高壓政策根本容不得他反抗,他只好認命。「好吧,今年之內。」

  「我有阿恒為證,屆時你別給我抵賴。」朗天滿意地點頭。「言歸正傳,我叫你回來是要告訴你,最近山盟幫頻頻在背後搞小動作,他們有意稱霸黑道。」

  「山盟幫?」談到正事,朗浩不得不認真起來。「咱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雖然部分堂口、據點與他們重疊,但不都一直相安無事?」

  「山盟幫極力爭取北部的控制權,雖然沒有明目張膽,但他們故意挑釁、引起爭端,幫內兄弟與他們陸續偶有紛爭,衝突可能會越來越嚴重。」張恒補充。

  「在山盟幫的動向還未明朗化之前,你最好小心提防一下,說不定他們會找你的碴。」其實朗浩鮮少以月聯幫少當家身分示人,外人也不知道朗浩的真實身分,不過朗天行事向來小心謹慎,防患未然是他的至理名言。

  「知道了,我會小心留神。」朗浩自小接受正規的武術訓練,身手相當不錯,保護自己是綽綽有餘。

  「紅星唱片公司的幕後老板正是山盟幫,旗下的藝人大都加入了山盟幫,相信你們會有不少機會碰頭。」張恒不忙提醒。

  朗浩吹了一聲口哨。「他們的爪牙還真多。」

  「如果沒別的事……」朗浩迫不及待站起來,朝他們揮手後便自行離去。「我先去看媽。」

  「阿恒,派人暗中保護少爺。」朗天還是不放心。

  「是,社長。」意料中事,張恒早已有所安排。

  「山盟幫那邊有沒有其他動作?」朗天隱約感覺到山盟幫有意拿月聯幫當開刀的對象,因為已經漂白的幫會比起仍生活在槍林彈雨中的幫會,還要不具殺傷力。

  不過,朗天會讓他們明白「與時並進」這個道理。

  現在,摧毀敵人的方法不一定要動刀用槍,「殺人於無形」這門高深的學問,可不是一般的蠢材學得會的。

  「還沒有,不過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張恒的黑瞳閃著狡黠的光芒。「紅星現正力棒的女歌手王美倩,就是山盟幫老大王森豪的小女兒,王小姐好像相當喜歡浩少爺。」

  朗天聽到這裡,不由得挑高濃眉,表情凝重。

  ***   ***   ***   ***   ***   ***

  「臭老爸終於肯放人了。」朗浩率性地倚在張恒的黑色賓士旁。

  「你不是去見朗夫人嗎?」張恒多少猜得出朗浩找他的目的。

  「沒辦法,還要工作。」朗浩苦著臉。「我忘了告訴你,我那精明過人的經紀人小姐可能會找你的碴,她對我的出身背景好像非常感興趣。」

  「不是可能!」張恒悠悠地說。

  「她已經找你了?」朗浩毫不懷疑金二滿驚人的辦事效率。

  「她找了私家偵探調查我們。」張恒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

  「你如何耍她?」同樣,朗浩一點也不擔心張恒的應對能力。

  張恒聳聳肩。「我只是讓私家偵探據實回報,告訴她一些眾所周知的真相。」

  「明白。」朗浩了然地彈了一下指。「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與其有時間擔心別人,倒不如先關心自己。」張恒勸告。「紙包不住火,你隱瞞不了多久的,她很快就會發現你的秘密。」

  「連你都這麼看得起她,這個女人的本事還真是不容小覷。」朗浩豎起大拇指稱讚。

  「不管對方的性別為何?我從不輕敵。」張恒言之有物。

  「討厭,你真是越來越像我老爸了。」朗浩愁眉苦臉地抱怨。

  「不多學學社長的手腕,日後我如何輔助咱們未來的大當家。」張恒調侃。

  「我知道自己拿女人沒轍,不用你來提醒我。」朗浩不耐煩地揮揮手。

  張恒半戲謔半認真地道。「你還是趁早與她撇清關係吧,她不是你可以駕馭的女人。」

  駕馭?為之愕然的朗浩大皺眉頭。「喂、喂,你別亂想,我對她沒半點非分之想。」

  「是嗎?」張恒嗤之以鼻。「那你為什麼還要自討苦吃?『不招惹麻煩上身』一向是你的守則。」

  「誰教我的同情心泛濫!」朗浩無辜地攤開雙掌。

  「同情也該有個限度,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張恒一臉認真,這回朗浩未免熱衷過頭了。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朗浩輕輕一拳打在張恒的肩上。

  「還有一件事情。」張恒順帶提醒。「紅星的王美倩是王森豪的小女兒。」

  朗浩挑一挑濃眉,然後跨上自己的愛車。「我知道了,拜。」

  張恒盯著揚長而去的跑車深思,唇邊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但願阿浩還能懸崖勒馬,沒一頭就裁進去了!

  ***   ***   ***   ***   ***   ***

  為赤貧兒童募款而舉辦的一場慈善舞會。

  主辦單位邀請了不少歌影視紅星擔任嘉賓以增加號召力,席聞名流商賈踴躍參與,善長人翁亦捐款闊綽,這場舞會辦得相當成功。

  在金二滿半強迫的情形下,朗浩不得不參與舞會。

  她用「為善不甘人後」做盾牌,不停在他耳邊訴說赤貧兒童有多可憐,最後他也只能舉雙手投降。

  將近一個月的相處,金二滿逐漸掌握朗浩的脾性,開始習慣與他相處的模式。

  朗浩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男人,三令五申的強迫方式對他起不了作用,對他越是威逼恐嚇,他越是滑溜敷衍。

  他是絕對不會在強權下就範的人,不過只要放軟態度,柔聲細語地懇求他,他就會徹底投降。

  雖然明知道朗浩有這個弱點,但是性格高傲的金二滿卻不層放低身段拜托他,因為強烈的自尊心不容許她在人前示弱。

  幸而金二滿很快又發現了朗浩的另一個弱點:他怕煩、很怕有人在他身旁喋喋不休。

  只要不停地在他耳邊嘮叨、聒噪,他很快便會棄械投降。

  所以沒辦法了,金二滿唯有讓自己變成一個囉哩囉唆的老太婆,才能把朗浩吃得死死的。

  「朗浩,原來你躲在這裡。」紅星唱片公司力棒的王美倩四處找尋朗浩,終於給她逮到人了。

  躲在角落喘息的朗浩笑容可掬地應酬她。「嗨,你好嗎?咱們很久不見了。」

  只有二十二歲的王美倩,年輕貌美,是個恃寵而嬌的千金小姐,她對朗浩可謂一見鐘情,一直鍥而不舍地追著朗浩。

  雖然深諳王美倩的特殊背景,但基於禮貌及本能反應,朗浩對王美倩的熱情仍是諸多包容和客氣,秉持他對待女性的一貫美德。

  「對呀,難得咱們碰頭,不如舞會結束後一起出去玩?」王美倩親昵地主動挽上朗浩的臂彎。「附近有家很不錯的pub,那裡的音樂非常特別,你一定會喜歡。」

  「恐怕不行,我的經紀人盯得非常緊,她不會放人的。」他拿出擋箭牌婉拒。

  自從金二滿當了朗浩的經紀人後,他們經常出雙入對,還曾一度傳出緋聞,雖然金二滿很快就否認了,可是王美倩仍是看金二滿不順眼,非常嫉妒她繞在朗浩身邊團團轉。

  「你不會真的與經紀人在交往吧?」她嘟起小嘴刺探。

  「當然不是。」他巧妙地抽回手臂,撫弄額前的瀏海。「我可高攀不起。」

  什麼高攀不起,分明是金二滿那個不要臉的女人配不上他!

  王美倩頗不是滋味。「不然咱們現在就偷溜出去?」

  「不可能了。」朗浩朝王美倩的身後努努下巴,示意有人靠近。

  王美倩轉頭,果不其然看到遠方的金二滿正步往他們這邊。

  「待會再談。」朗浩向王美倩微笑,然後搶先一步迎上金二滿,並把她帶離王美倩。

  金二滿旋身甩開朗浩放在她肩上的大掌,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你又在招蜂引蝶?」

  朗浩低頭睨著身著長褲套裝的金二滿,發覺她的打扮一向很中性化,不知她穿起漂亮的晚宴裝會是何種模樣?想必是儀態萬千、風華絕代!

  「金大人冤枉,我可是在『避蜂躲蝶』啊!」朗浩一臉無辜。

  「所以你才會惹得王小姐不高興。」金二滿感到王美倩投過來不善的目光。「我有事要先走,舞會結束後,公司會派專車送你回去。」

  「你就這樣把我丟下不管?」朗浩好不委屈,活像被人遺棄的小孩子。

  「你不是與小姐們玩得很高興嗎?」金二滿揶揄,她可沒錯過剛才美女們巴著他不放的壯觀場面。「不過你別玩得太過火,不要讓明天的緋聞鬧得太難聽。」

  滿不在乎又瞧不起人的金二滿令朗浩很不舒服,她肯定又把他看成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色狼,這個認知如一根小針微微刺痛著他。

  「你是否想當明天的頭條女主角?」他驀地抓緊她的手腕,有種想要撕破她不屑嘴臉的衝動。

  「你別弄錯對象。」為免驚動記者,她只是微微掙扎,卻掙脫不開他的箝制。

  於是金二滿緩緩地抬起眼睫,清冷的瞳孔發出警告,冷靜自若地低聲命令。「你快放手。」

  朗浩盯著金二滿凜若冰霜的美麗臉孔,剎那間,他竟然很想看她花容失色的驚慌表情,他破天荒地竄起想要欺負女生的念頭。「如果我不放呢?」

  「你怎麼了?喝多了酒,還是吃錯藥?」她納悶他怪異的舉動。

  「都有。」他抿唇低笑,目光灼灼地逼視她。「只要你拜托我,我就放手。」

  金二滿的柳眉挑得高高的,不知他在發什麼神經,只知道他們的對峙開始惹來不少人的側目。「別再胡鬧。」

  「你要不要我做出更胡鬧的事情來?」朗浩唇邊的笑意加深了,黑瞳閃著戲謔的光芒。

  一閃而過他腦海的念頭是:吻住她惱怒的紅唇,看她還如何逞強!

  「朗浩。」她站得更挺,一雙微怒的眸子瞪著他,金二滿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出來。「你再不放手,我立刻終止與藝音的合約,與你的關係到此為止。」

  這不正合他的心意?反正他也在煩惱如何可以把她辭退。

  「好呀,我還求之不得呢!」他終於放開她。

  「你是認真的?」她沉著氣問。

  朗浩默不作答,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感到有點懊惱。他在做什麼?為什麼會如此失控?

  金二滿沒再多說什麼就轉身離去,對朗浩的失常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此刻她無暇去探究。

  朗浩對金二滿的感覺突然變得很奇怪,是因為受到張恒那番話的影響嗎?

  金二滿不是他可以駕馭的女人!

  有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麼他突然變得怪怪的,難不成他對金二滿……

  不可能!朗浩搖頭苦笑。

  她不是他所熟識範圍內的女性,所以他才會對她感到好奇。

  她的過分堅強勾起了他的同情心,她的冷漠無情撩撥了他的挑戰欲,他不介意借出肩膀讓她依靠、騰出胸膛讓她喘息,甚至樂意包容她撒嬌、使性子……

  天啊!他是不是見鬼了!

  ***   ***   ***   ***   ***   ***

  正準備離開慈善舞會的金二滿,停下來站在走廊一隅接聽手機。

  談話不到一分鐘卻突然被人搶走了手機,並挾持到旁邊無人的休息室內。

  金二滿定睛一看,竟然是三名盛裝打扮的女子,而且都是紅星的新進女歌手,帶頭的顯然是王美倩。

  一直目睹朗浩與金二滿拉拉扯扯,雖然他們看起來好像有點爭執,而且不歡而散,可是朗浩看著金二滿的眼神有著說不出的曖昧,王美倩越看越氣憤,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金二滿,挫挫她囂張的氣焰。

  隱約猜出王美倩的來意,金二滿一貫鎮靜自若。「麻煩你把手機還給我。」

  自恃有父親及山盟幫這個強大的後臺,王美倩向來嬌寵橫行,只是區區金氏藝能的金牌經理人,她可不會放在眼裡。

  王美倩嘴角噙著示威性的笑容,揚揚金二滿的手機,然後用力的摔在地上。

  可憐的手機就這樣當場支離破碎了。

  有點愕然的金二滿怒氣隨即涌上心頭,她結霜的冰眸睨著滿臉得意的王美倩。「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是一個小小的警告,如果你不想自己也有這樣的下場,就別不知羞恥地跟我搶男人。」王美倩如女王般扯高音調揚聲警告。

  「哼!誰是你的男人?哪個有眼無珠的瞎子會看上你這種刁蠻千金?!」金二滿冷冷地譏諷,她可不是那種會被唬得抱頭鼠竄的膽小弱女子。

  「像你這種逞強耍酷的老女人,才沒人敢要呢,我警告你別巴著朗浩不放,他是不會喜歡你的。」王美倩指著金二滿怒罵。

  「原來你是看上了朗浩?」金二滿一副看扁她的模樣,想到剛才朗浩的無禮,金二滿便有氣,於是故意損他兩句。「想不到你眼光這麼差,他這種沒水準的男人你也當是寶。」

  「你才有夠沒水準!」心上人被詆毀奚落,王美倩氣得頓足。

  「給我捉住她。」王美倩頤指氣使地吩咐,她的兩名心腹立刻一左一右抓住金二滿的手臂。

  想不到她們的力氣還不小,金二滿被箝制住,只得乖乖站定。

  「看你還如何神氣?」王美倩一個箭步上前,毫不留情地狠狠摑了金二滿一個耳光。

  強忍臉頰刺痛的感覺,金二滿倔強地瞪著王美倩。「你就只會以眾欺寡,使用暴力?!」

  啪!又是另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

  「你現在盡管耍嘴皮子。」王美倩表情陰森地撂話。「過不了多久,我保證你的下場會比你的手機還要凄慘!」

  無敵女金剛會害怕退縮嗎?怎麼可能?!「看不出你的心腸還滿毒辣的,如果讓朗浩知道的話,真不知他會做何感想?」

  王美倩居然一陣臉紅脖子粗,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朗浩。

  金二滿的激將法十分成功,待王美倩失神之際,她用力甩開右邊的女子,然後又撞倒左邊的女子,再飛快衝往門口。

  「快攔住她。」王美倩邊大叫,邊上前拉著金二滿。

  兩名女子趕緊幫忙,拉扯糾纏之際,王美倩突然奮力推倒金二滿,跌坐在地的金二滿後腦率先撞上桌角,跟著手掌被手機的碎片割傷,腳踝也同時扭傷了。

  金二滿揉一揉淩亂的秀發,按著一直在翻攪的胃部,強忍著痛楚站起來。

  王美倩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揪住金二滿的衣領。「看你還敢不敢與我作對。」

  本以為金二滿受了傷便沒什麼殺傷力,想不到她咬緊牙關,飛快地甩了王美倩一個耳光。

  就在此時,大門被人打開了。

  剛好看到這一幕的男人為之錯愕,房內的女人們同時怔忡。

  很快回過神的王美倩第一時間變臉,先下手為強地撫著紅腫的臉龐,投向朗浩的懷抱裡。

  「朗浩,你看……這個女人好兇哦!竟敢打我……」王美倩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委屈,還惡人先告狀。

  朗浩輕擁著王美倩,大掌溫柔地撫拍她微顫的背部。

  剛才看見的一幕真教他難以置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出手打人?」朗浩蹙緊眉頭,目光質疑地審視金二滿。

  「她警告我別糾纏你,對我出言恐嚇,我不答應,她就打我。」王美倩搶先楚楚可憐地哭訴。

  朗浩低頭查看王美倩腫起來的臉頰,看來金二滿出手一點也不輕。

  男人就是這樣,永遠只會站在柔弱的女人這一邊,不管是非黑白、誰對誰錯。

  在這種情形下,男人通常認定錯的一定是心高氣傲的強悍女人,而對的永遠是小鳥依人的嬌柔美女。

  眼淚是女人無往而不利的最佳武器,誰能先向男人哭訴撒嬌,誰便是贏家。

  不管是任何類型的男人都一樣,他們只想要逞英雄,保護被欺淩的弱者,從來不會同情強者。

  朗浩也不例外,從他責備的語氣與眼神,金二滿知道他已經將她判刑了。

  他心中早已有了結論,那她還需要回答嗎?

  恐怕再多的解釋也是枉然,還會被當成是她用來脫罪的藉口,因為事實已經擺在他的眼前,他一定不會相信她所說的真相。

  金二滿看著一副保護者姿態的朗浩,再看看躲在他懷裡撒嬌哭訴的王美倩,她的心裡很不好受,一種似曾相識的情境映入眼簾,久違的遙遠傷痛、朗浩的懷疑眼光,再次深深刺痛著她。

  看到他對王美倩的百般呵護,令她難過得想要拔腿逃跑。

  「是不是真的?」朗浩瞥了一眼四周,最後把視線停在金二滿身上。

  有點暈眩的金二滿輕揉刺痛的後腦,甩甩頭深呼吸,目光冷颼、語氣尖銳。「隨你怎麼想,我無話可說。」

  不想再逗留在這團亂七八糟的泥沼中,金二滿強忍頭部與腳踝的劇痛,勉強邁開步伐,可是一陣暈眩襲來,她站不穩地向前傾倒。

  就在此時,金二滿跌進一個有力的臂彎內,寬闊結實的胸膛把她接個滿懷。

  朗浩第一時間撇開王美倩,上前抱住金二滿搖搖欲墜的身子。

  還沒失去意識的金二滿強撐起來,奮力推開他。「放開我,你別好管閒事。」

  從沒脾氣的朗浩生氣了,而且還是非常非常地生氣……

  他不但沒有放手,反而一把攔腰抱起金二滿,逕自往外走去。

  「等等,受傷的人可是我呀!」滿臉不甘心的王美倩上前攔住朗浩。

  「真的嗎?」朗浩少有的慍怒表情與淩厲視線,逼得王美倩心虛地低頭。「可是誰都看得出來,她的傷勢絕對比你嚴重。」

  金二滿渾身一凜,表情難以置信,想不到朗浩會是個明察秋毫的男人,一陣竊喜的窩心感覺直鑽入她的心頭。

  「放我下來。」不理會金二滿的小聲抗議,朗浩緊繃著俊臉往外疾行。

  從沒看過朗浩如此嚴肅凝重的神情,金二滿於是不再反抗,乖乖躺回他懷裡。

  其實她此刻也沒有多餘的力氣掙扎,金二滿窩在他溫暖強壯的懷抱裡,體會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身子終於逐漸放鬆下來,最後昏厥過去。

  朗浩不自覺加重手臂的力道,將懷裡柔弱的金二滿緊緊擁住,趕緊加快腳步離開這裡。

  知道她已昏迷不醒,他全身每條神經都緊繃著,腦裡則亂成一團,從沒有過的感覺侵蝕著他,本來惱怒生氣的情緒立即被擔憂心痛取而代之。

  她以為他是瞎子還是蠢材?

  雖然他是親眼見到金二滿摑王美倩一記耳光, 他的心智並沒有被蒙蔽,依現場混亂的情況來看,再加上滿地的碎片,很明顯有打鬥過的痕跡。

  室內有同屬紅星的三位女歌手與一名金氏經紀人,他不會傻得去相信金二滿勇猛無敵到單槍匹馬向三名女子挑釁!

  而且看金二滿紅腫得過分的臉蛋,顯然她挨了不止一個耳光,還有她手上斑斑的血跡,與衣衫淩亂的狼狽模樣……真正被欺負的人豈不是顯而易見?!

  可是在這種時候,她竟然還要逞強,即使被冤枉,她也不屑去澄清,強撐住受傷的身心,展現出她不屈的傲骨。

  剛剛她那氣死人不償命的回答直把他逼瘋,她一閃而逝的受傷神情緊緊揪住他的心,彷彿在對他訴說她的委屈與苦楚,是一種對他的無形哭訴與責難。

  老天!這樣一個倔強的女子,她的自尊心比誰都還要強,她的強悍及固執令朗浩好不心痛!

  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是什麼人或事造就了她這種過於自我保護的性格?

  朗浩很想要知道,也很想去了解她!

第五章
  朗浩把受傷的金二滿送進一所私立醫院,這是月聯幫私營的醫院,以前專門為幫內兄弟治療見不得光的傷勢而設立。

  醫院內的設備先進完善,醫務人員更是一流的精英。

  朗浩專注地盯著一張X光片,並凝神靜聽莫醫生的報告。

  「金小姐的傷勢並沒有大礙,腳踝只是輕微扭傷並沒骨折,手掌的割傷也已經處理好,身體其餘各部分均沒受傷。只有後腦的撞擊比較嚴重,我們替她做了腦部掃描,並無發現瘀血,她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莫醫生取下X光片打開燈。「不過我還是建議她留院觀察一天,確保沒有造成什麼後遺症。」

  「會有什麼後遺症?」朗浩大為緊張。

  滿頭白發的莫醫生一直是朗家的家庭醫生,更是朗夫人的主治醫生,當年朗浩出生就是由他親自操刀。

  瞧浩小子憂心忡忡的模樣,莫醫生忍不住拿他開玩笑。「你沒看連續劇嗎?後腦被撞擊後不是常會有視力、記憶出現問題,甚至心理產生負面影響的後遺症。」

  「那是演戲。」朗浩的眉頭快要糾結成一團,莫伯伯還有心情耍弄他。

  「戲如人生,雖然連續劇是有點誇張,但不排除潛在的可能性。」莫醫生撫著白胡子笑言。

  「莫伯伯,你別戲弄我。」朗浩豎白旗投降。

  莫醫生哈哈大笑起來。「浩小子,你放心!金小姐醒過來後還能認得出你,就不會有問題啦!」

  「謝謝。」朗浩舒展濃眉,站了起來。「我過去看看她。」

  「除了朗夫人外,從沒看過你對一個女人如此緊張。」莫醫生笑呵呵地揶揄。

  朗浩握著門把的大掌頓時停住,旋過身向莫醫生頷首,他不打算隱瞞。「因為她是我最重要的女人。」

  莫醫生非常欣賞他的直接,瞇起眼給他一個意外驚喜。「那麼我不妨順便告訴你,我替金小姐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她的身體機能非常好,絕對適合生育。」

  微愕的朗浩很快就意會過來,掩不住唇邊的笑意道謝。「謝謝你,莫伯伯。」

  這個浩小子終於找到真命天女,莫醫生感到很高興。

  自小看著朗浩長大,莫醫生知道他心中一直有個心結,朗浩的母親是在危險的生產過程生下他,所以朗浩對生兒育女這件事存有陰影,經常把結婚不生子的大道理挂在嘴邊。

  不過,莫醫生知道朗天夫婦非常盼望兒子能早日結婚生子,為朗家傳宗接代。

  他也由衷希望浩小子在找到深愛的女人後,想法會有所改變。

  ***   ***   ***   ***   ***   ***

  朗浩把一瓶清幽高雅的百合花放在窗邊,頓時馨香撲鼻,滿室花香繚繞。

  他用長腿勾來一張椅子坐下,所有動作都極為輕巧俐落,並未發出一絲聲響。

  因為他的睡美人還沒有醒過來。

  朗浩輕輕執起金二滿的小手親吻,然後包裹在自己的雙掌中,他的眉梢眼角盡是柔情蜜意,唇邊挂著寵昵的笑容。

  朗浩發覺自己變得不一樣了,他不想再對其他女性溫柔體貼,唯獨眼前這個孤傲美麗的女子。

  從今以後,他的柔情寵愛只會專屬於她一人。

  這時金二滿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顫動,朗浩頓時放下她的手,正襟危坐起來。

  「你醒了?」朗浩柔聲問。

  金二滿第一時間看到的是一雙熱情的黑眸。「這裡是……」

  「醫院。」他扶起她,讓她靠坐在枕頭上。

  完全清醒的她,終於記起了所有的原委。「我昏睡了多久?」

  「不是很久,昨晚把你送了進來,現在是中午時分。」他體貼地為她斟了一杯水。「有沒有感到哪裡不適?」

  「沒有。」她輕搖頭,接過水杯啜飲。「謝謝。」

  「那就好,不過醫生吩咐要留院觀察一天。」他把一臺手機交給她。「抱歉,我並沒有通知你家人你受傷住院的事,你需要與他們聯絡嗎?」

  「咦?我的手機不是已經摔壞了嗎?」她接過手機打開來看。

  「這臺是全新的,我只替你撿回裡面的SIM卡。」朗浩一天一夜沒睡,他做的事情可多著呢!

  想不到他這麼細心,金二滿合上手機。「謝謝。」

  「你不與家人聯絡嗎?」他有點納悶。「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先出去。」

  「不用,只是一、兩晚不回家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經常通宵工作沒有回家。」又沒受什麼大傷,她不打算通知家人。

  唉!她真是個工作狂,朗浩免不了有點心痛。「我想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王美倩她們對你做過什麼?」

  「算了,我不打算追究,反正我已經沒事了。」金二滿不想把事情弄大。

  「即使不再追究,你也要把事情詳細地告訴我。」他要做的也不是追究。

  「那你為何如此堅持?」她目光存疑。

  「王美倩的風評一向不太好,我怕她會對你不利。」他只說出部分的事實。

  「她的確有恐嚇我……」於是金二滿才一五一十將事情的起因告訴他。「我想她只不過是在嚇我,要我知難而退,應該不會再做出什麼事情來。」

  「總之,你以後小心一點。」朗浩反而認為這只是個開始,如果王美倩敢再傷害金二滿,他發誓絕不會放過她。

  「真不明白為何她會有這種誤會。」金二滿感慨。「我與你之間什麼都沒有,她的恐嚇根本就是多餘。」

  「不,她的觀察力很好。」朗浩悠閒地將身子靠在椅子上。

  「這是什麼意思?」迎上朗浩心懷不軌的灼熱目光,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從不拖泥帶水、做事明快的他,決定乘機向她表白。「因為她早已看出我對你的情意。」

  她傻了眼,彷彿他說的是什麼外星語言。「你別亂開玩笑。」

  朗浩收斂笑意,神情異常認真,他上前握緊她的小手。「我是認真的,我想追求你,你會接受我嗎?」

  他又在耍什麼花招?無緣無故追求她幹什麼?難道撞到腦子的人是他?!

  金二滿抽回玉手,清冷深幽的黑瞳充滿戒慎意味。「不會。」

  「你別這麼快拒絕我嘛!」她的反應全在朗浩意料之內。

  「你又想耍什麼把戲?不久前,你才恨不得不要我再當你的經紀人,現在卻說要追求我?」她的記性不差,尤其愛記仇。

  女人還滿小氣的,他不好意思地撥弄額前的瀏海。「那全是誤會,我一時失態胡言亂語,你別放在心上。」

  「放心,我不會,連同你剛才所說的話,我會當作是一個玩笑。」這是她的總結。

  看來,她還是不肯相信他。

  朗浩過去坐在床沿,雙手抓緊她的肩膀,正經八百地再次表白。「你聽清楚,我對你是百分之百認真,從現在起我要正式追求你。」

  金二滿柳眉緊蹙,開始認真思考並正視他的表白。

  她梭巡他的臉龐,想從其中找尋一些蛛絲馬跡,卻看不出半點戲謔與玩笑。

  他不會是玩真吧?千萬不要啊!

  「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我最討厭輕佻浮躁的男人。」她義正詞嚴拒絕。

  「我也不喜歡強悍的無敵女金剛。」他的回答也快而流利。

  「那就對啦,你根本就是在與我開玩笑。」被他一口反駁,金二滿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可是目光直盯著她的朗浩,很快就接著說下去。「但我還是愛上你了。」

  金二滿為之瞠目結舌,他的直截了當害她驚惶失措。

  她紅著臉兒擋開他的雙臂,不自在地揉一揉耳際的發絲,並低頭回避他灼熱的視線。「你怎能如此輕易說出口?」

  「為什麼不能?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難得她也有害羞的時候,他滿腔柔情蜜意地欣賞她的窘迫。

  「你弄錯了,你只不過是覺得新鮮有趣罷了。」金二滿始終不相信他會愛上自己,他們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無論想法個性、行為處事都是背道而馳,他與她怎會有可能?!「你會對我感到好奇是因為我與你過住所認識的女性很不同,我不會對你投懷送抱、撒嬌諂媚,所以你覺得特別有趣。」

  「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對你很好奇,基於同情才刻意接近你。」朗浩也曾仔細分析過自己對她的感情,最俊才得出「愛上她」的結論,他絕不是一時衝動。

  「同情?」她語帶不滿,挑高秀眉質疑。

  「沒錯,因為我覺得你的堅強全是偽裝出來的,其實你是個非常纖細脆弱的女人。」朗浩依然沒有改變這個想法,他伸出大掌輕撫她的臉蛋,低沉醇厚的聲音幾乎令她著魔。「我不想再看到你勉強自己苦撐,我想要除掉你強悍與冷漠的面具,看看你美麗堅強的外表底下,是怎樣的一個新面貌。」

  從來沒有人把她透視得如此清澈見底,被人看穿的感覺很不好受,金二滿覺得自己彷彿一絲不挂裸裎在他面前。

  這個男人究竟知道什麼,對她又了解多少?

  而且,可以把情話說得這麼流利的男人,果然是個靠不住的風流情聖。

  還不至於被他的甜言蜜語哄騙,金二滿不客氣地揮開他逾矩的大掌,很快將自己武裝起來。「我不知道你原來也有演戲的天分,不如我下次給你接部愛情連續劇,讓你大顯身手。」

  朗浩並不笨,他知道她已經縮回自己的保護殼內,不過他是不會知難而退的。「到底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再相信男人?」

  「朗浩,你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你以為你是我的什麼人?你知道什麼……」金二滿激動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竟然失態至此!

  「我不是開玩笑。」他很滿意能看到她失控的表情,不介意耍點小手段試探她。「怎麼樣的傷害令你變得拒人於千裡之外?你是害怕接受還是害怕付出感情?」

  他同情憐憫的表情讓她受不了,她不需要別人可憐,因為她是個強者,是無敵女金剛金二滿。「你不要胡亂猜測,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你不要急著高築藩籬,我不會傷害你的。」朗浩一把擁她入懷,不容拒絕地吻上她的發梢,在她的耳旁低聲承諾。「相信我,我只想好好保護愛惜你,給我一個機會。」

  金二滿推不動他壯碩的胸膛,最後只好放棄掙扎,偎在朗浩懷中緩緩合上眼,並聽著他強勁規律的心跳聲。

  到底她是無力拒絕,還是無心推拒他?她不知道,只知道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全,心底彷彿有個微細的聲音悄悄告訴她——

  或許他是特別的,可能他與一般男人不同,他會懂得你!

  ***   ***   ***   ***   ***   ***

  不管書房內是否有客人,一個身影如箭般衝了進去,甚至連最基本的敲門禮儀也沒有。

  「爸,這次你一定要替我出頭。」王美倩先聲奪人闖進房內。

  王森豪揮揮手遣走部下,一改惡形惡狀的兇悍表情,擠滿寵愛的笑容過去摟著小女兒的肩膀。「誰膽敢欺負我的寶貝女兒?他一定是不想活了。」

  「爸,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不但跟我搶男人,還打我耳光,你一定要給我好好的教訓她。」王美倩頓足嗔怒。

  「那個女人真是膽大包天,她是誰?」王森豪雖為人狠毒,但也是一個慈父。

  「金氏藝能的金二滿。」她說得咬牙切齒。

  他閃過一絲訝異。「金二滿,朗浩的新經紀人?難道她跟你搶的男人是……」

  「不就是朗浩。」其實當初是父親吩咐她去追朗浩,想不到她真的對朗浩一見鐘情。

  「你與朗浩的進展如何?你還未能將他迷倒嗎?」王森豪非常關心。

  「本來我們還好好的,可是金二滿卻一腳插進來破壞。」王美倩對金二滿簡直已經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她這個眼中釘,不除不快。」

  「放心,那個女人就交給爸爸處理,你只要專心勾引朗浩便成。」他不會讓任何人破壞他的大計。

  「沒問題,我很快便能把朗浩迷住,他逃不出我的美人關的。」她信心十足。

  「那就好。」王森豪輕拍女兒的肩頭。「過兩天星馬登臺的女歌手搞定沒?」

  「我辦事你放心,這次全是我精挑細選的肉彈美女,而且她們都很聽話。」王美倩得意洋洋地邀功。

  紅星唱片公司其實是個幌子,專門利用青少年發明星夢的心態,招攬年輕貌美的少男少女加入,然後威逼利誘他們從事賣淫活動,因為略有名氣的新進歌手賣的價錢可是非常地不俗。

  「萬事小心。」他叮嚀,就怕女兒驕傲忘形。

  「我會的,請爸爸記得盡快替我鏟除那個女人。」王美倩親吻父親的臉頰,然後輕快地離去。

  做大事切忌心浮氣躁,老謀深算的王森豪絕不會輕舉妄動,他所圖的是整個黑道市場,月聯幫只是他第一波狩獵的獵物。

  如果能順利招攬朗家未來的繼承人成為自己的女婿,這當然是最快捷的方法,既可以避免傷及和氣,又可以保留戰力。

  可是朗浩假如不識抬舉的話,那麼動武恐怕是在所難免了,月聯幫這只無牙老虎,他勢必會將其生吞活剝……

  ***   ***   ***   ***   ***   ***

  活潑輕快的前奏音樂一播出,薇薇便搖動身體,精準地跟著打拍子。

  她甜美的歌聲,很符合她俏皮可愛的形象。

  金二滿此時正在錄音室外與唱片監制交換意見,她的手機不時發出留言聲響,於是她索性將其轉為震動模式,並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自從朗浩向金二滿表白並宣布正式追求她後,三不五時就會傳些打情罵俏、肉麻露骨的簡訊給她。

  她大多是一笑置之、不予回覆,厭煩之餘卻又意外的窩心。

  因為工作上的關係,他們不可能完全不接觸,不過金二滿卻刻意疏遠他,盡量與他避不見面。

  反正朗浩一向獨立,工作上完全不用她操心,她也省得強迫他接工作,索性放任他自由。

  最近她忙著為其他藝人張羅事宜,把工作行程排得密密麻麻,所以他也只能靠發簡訊來騷擾她了。

  盡管金二滿不肯承認,其實她的內心已逐漸淪陷,堅固的防守正一片片瓦解,幹涸的心田也漸漸被滋潤了。

  「滿姐姐,我唱得如何?」馬不停蹄錄音了一整天,薇薇出來小憩片刻。

  「很棒,接下來也要好好加油。」金二滿毫不吝嗇的讚賞,因為小女孩需要適當的鼓勵與支持嘛!

  「是。」薇薇笑得天真無邪。「滿姐姐,我很想與浩哥哥合作,不如你請他替我創作曲子。」

  薇薇果然喜歡上朗浩,金二滿感到左右為難。「遲一點再說,你的新專輯也已經開始在錄制了。」

  「那下一張專輯便拜托你安排了。」薇薇雙手合十,少女心事再明顯不過。

  這時工作人員過來提醒金二滿,請她過去與監制商討事情,她剛離開不久,桌面上的手機便震動起來。

  薇薇不及細想,便代金二滿打開手機查看,簡訊的內容令她臉色驟變,她難以置信地把其餘儲存的簡訊逐一打開來看。

  你在哪?很想見你!

  追你到天涯海角,隨你到地老天荒!

  相思成災!伊人何在?

  縮頭烏龜,我遲早逮到你!

  ……

  老天!簡訊裡的字字句句都表達出朗浩對金二滿的濃烈愛意。

  薇薇不敢相信,他們何時變成情侶的?

  她拼命搖頭,受到的打擊還真不小,她最信賴的滿姐姐竟然——

  折返回來的金二滿,看見臉色刷白的薇薇正在查看她的手機,深知大事不妙!

  「薇薇?」

  淚眼汪汪的薇薇顫抖著嘴唇說:「滿姐姐你好過分,你明知我很喜歡浩哥哥,你卻與他談戀愛。」

  「薇薇,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金二滿硬著頭皮解釋。

  證據確鑿,她還想要狡辯?!薇薇才不相信她的鬼話,一把將手機扔回給金二滿。「我討厭你!」

  薇薇飛快地奪門而出,不管身後的叫喊與阻止,很快就消失無蹤。

  「大家趕快分頭去找。」金二滿連忙吩咐助理與工作人員。

  找了將近一小時都沒有薇薇的消息,金二滿非常擔心她會做出什麼傻事。

  都是她不好,她怎能讓薇薇發現她與朗浩的關係。不,哪有什麼關係?她與朗浩根本從沒開始過,這只不過是誤會一場。

  等等,說不定薇薇會跑去找朗浩,金二滿連忙打電話給他,手機傳來的是朗浩愉悅的戲謔語氣。

  「很高興你終於想通了,接受我絕對是你最英明的選擇。」

  金二滿簡直哭笑不得,無論何時何地,他彷彿都能談笑風生。「我沒心情與你開玩笑,薇薇有沒有過去找你?」

  「薇薇?」朗浩想了一會兒。「她怎麼可能會來找我?!」

  「連電話也沒有?」金二滿再次發出疑問。

  「沒有。」聽得出她語氣有些緊張,他不得不認真起來。「發生什麼事,她出了意外嗎?」

  「都是你不好,沒事幹嘛傳那些曖昧的簡訊給我,害她誤會我了……」憋了一肚子悶氣,金二滿終於找到炮轟的對象,邊罵邊告訴他來龍去脈。

  「你放心,薇薇一定會沒事的。」他安慰她。「錄音室在哪裡?」

  「信義區市府路。」她冷靜下來,心也踏實多了。

  「薇薇連錢包跟證件都沒有帶,應該還待在附近。」他細心分析。「我現在過去幫你一起找。」

  朗浩取過車鑰匙,邊走邊打電話給張恒。「阿恒,麻煩你幫我找一個人……」

  在這種時候,當然人多好辦事。

  張恒利用月聯幫的聯絡網,不用半小時,就已經把薇薇找到了。

  原來薇薇躲在鬆仁路的一間pub,那裡經常有藝人出沒,所以薇薇的出現並沒有引起騷動。

  朗浩讓金二滿在那間pub跟他會合,想不到他卻比金二滿更早抵達。

  他一眼便瞧見在吧臺角落獨自喝悶酒的薇薇,幸而她並沒有喝得醉醺醺。

  朗浩不動聲色地靠近薇薇,很快就發現她只是拿著酒杯在裝裝樣子。

  「嗨!」

  薇薇聽到招呼聲緩緩抬起頭,赫然看見朗浩瀟灑的俊容。

  她禁不住臉紅,不期而遇令薇薇滿心歡喜,但這種感覺很快就被現實澆熄。

  怎麼會這麼巧?一定是金二滿通知他的吧!

  「為什麼一個人在喝悶酒?」他若無其事的坐下來。

  「你不要管我。」她嘟起小嘴別開臉。

  「回去吧!」他伸出大掌揉揉她的頭頂。

  感覺他把自己當成是三歲小孩或可愛的寵物,薇薇頓時反感得很,她連忙甩開他的大掌。「討厭,你別把我當成小孩子看。」

  換作是以前的朗浩,一定會說些無關痛癢的笑話來開解她,並對她呵護備至,可是現在他已經不再濫情,不是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得到他的溫柔體貼了。

  「如果不想被人當成是小女孩,便不要做出不成熟的事。」他的語氣雖算不上嚴厲,可卻也教她難受。

  「成熟的大人會做什麼事?背地裡暗中交往,嘲笑別人的愚蠢嗎?」她脫口而出。

  知道現在解釋什麼她都聽不入耳,朗浩決定做一次大壞蛋讓她死心。

  他伸出大掌輕捏她的下巴,瞇起眼笑吟吟地盯著她,一副玩世不恭的大情聖模樣。「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我……哪有……喜歡……你。」薇薇被他邪氣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囁嚅不敢回應。

  「小寶貝,你別否認了。」朗浩故意靠近她,大掌不知不覺攬上她的纖腰,另一只手還曖昧地輕撫她的粉頰。「你既然這麼喜歡我,應該不介意跟我玩親親的遊戲吧!」

  「什麼?親親遊戲?」他反常的舉止讓她心中有些發毛,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哎呀,你別裝純情,不就是男人與女人玩的成人遊戲。」他不懷好意地擁緊她。

  「不,我不要……」對他的暗示,薇薇覺得很惡心,不停地想要推開他。

  可是朗浩卻收緊雙臂,強迫性地堵住她的紅唇。

  剛好目睹這一幕的金二滿當場目瞪口呆,她不自覺退後兩步,然後立即轉身離去。

  此時薇薇用力的推開朗浩,還不由地捂住嘴唇,眼眶泛紅,害怕得直發抖。

  朗浩很快放開她,並稍微拉開彼此的距離,其實剛才只是蜻蜒點水式的一吻,他不過是在嚇唬她而已。

  朗浩的態度恢復正常,眼神又再度變得柔和自若。「現在你應該知道自己對我的感覺,絕不是男女之情吧!」

  薇薇睜大明眸,意會到他的用意後,才頓時領悟到自己的感情。

  她連與他接吻都不願意了,又怎麼可能是真心喜歡他?她真傻!「對不起,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關係,我們快點回去吧!別讓大家擔心太久。」朗浩向她擠眉弄眼,然後兩人相偕一起離去。

第六章
  在pub門外等候了一會兒的金二滿及助理小姐,看見朗浩擁著薇薇的肩一起出現後,連忙迎上前。

  不待她們開口,薇薇便第一時間道歉。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薇薇尷尬地玩弄發絲。「滿姐姐,我之前對你說出那麼過分的話,請你原諒我。」

  金二滿納悶薇薇的轉變,看來朗浩那一吻真是居功厥偉!「我並沒放在心上,那只是誤會一場。」

  「我知道。」薇薇伸一伸舌頭。「其實是我自己弄錯了,滿姐姐是最疼我的好姐姐,浩哥哥則是我最喜歡的大哥哥。」

  金二滿疑惑極了,剛才朗浩明明吻了薇薇,為何薇薇卻好似突然想通了?而且薇薇還表示得一清二楚,說她對朗浩的感情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滿姐姐,我先回去了。」薇薇對金二滿揮揮手。

  回過神來的金二滿連忙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不打擾你們。」薇薇坐進助理停在路邊的車子,並向朗浩使了一個眼色暗示。

  車子很快揚長而去,留下金二滿與朗浩兩人。

  朗浩低頭看著心事重重的金二滿,親昵地用手指彈她的額頭。「你怎麼了?薇薇都已經沒事,你還愁眉苦臉?」

  金二滿登時立眉瞠目,與他保持一段距離。「全都是你的功勞,多虧你鼎力相助。」

  朗浩發現她的不對勁,好像地話中還百弦外之音。「不客氣,你……」

  看著他的臉,金二滿很自然想起剛才那幕親熱鏡頭,她竟有點不是滋味,不想再看到他,她二話不說轉身往自己的車子走。「我走了。」

  他連忙上前抓住她。「等等,你在生氣嗎?」

  「沒有。」她甩開他的手,加快腳步離去。

  「你為什麼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我都已經戴罪立功了。」他不死心地尾隨在後。

  他所做的好事她也看得一清二楚,虧他還敢拿來邀功?!「我一向如此,樣子是天生的。」

  「你到底是為什麼生氣?」她不是會無緣無故發脾氣的女人,朗浩揣測各種可能性,剛才通電話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為何轉眼間卻翻臉不認人?

  「再見。」金二滿打開車門,打算盡快離去。

  可是朗浩的行動比她更迅速,他大力關上車門,一把搶過她的鑰匙。

  他拉著她走進一條無人的僻靜巷子內,大掌立刻一左一右撐在她的耳際兩邊,把她釘在牆壁上,不讓她移動半分。

  「如果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讓你走的。」朗浩低頭對上金二滿驚愕的水眸。

  他一連串的動作,金二滿連反應都來不及,更遑論反抗。

  想不到一向溫文的他也會使用武力,他的霸道強橫教她詫異,差點喘不過氣。

  「我……」她為之瞠目結舌。

  「讓我猜猜看。」他很少有機會可以捉弄她,狡黠的黑瞳饒富興味起來。「你不會是看到什麼養眼鏡頭,對我有所誤會?」

  心事被猜中,金二滿不自覺臉泛紅霞。不過她很快鎮靜下來,揉一揉秀發堅決否認。「我什麼都沒看見。」

  朗浩並沒錯過她的緊張不安,他很肯定自己猜測得沒錯,唇邊不由得扯起一抹促狹的可惡笑容。「原來你是在吃醋,你真可愛!」

  「我才沒有吃醋,你要吻誰都與我無關……」中計!她竟然不打自招?!金二滿惡狠狠地瞪著笑得更可惡的朗浩,恨不得撕破他洋洋得意的笑臉!

  「你誤會了,我只是做做樣子嚇唬薇薇,讓她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我只有輕輕碰了她的唇瓣一下,那並不算親吻。」他逕自解釋。

  「我都說與我無關,你不用解釋。」她嘴硬心軟,其實心中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不再忐忑煩躁。

  「這才算是真正的親吻!」朗浩出其不意低頭吻上她的紅唇。

  金二滿根本推不開他,無聲反抗也很快化為烏有。

  突然間,她發覺自己一點也不討厭他熱情的吻,便不再掙扎抗拒,全情投入此刻的浪漫時光。

  朗浩心滿意足地擁著金二滿,很高興他們的關係終於跨進了一步,雖然她嘴上不肯承認,但他感覺得到她冰冷的心已經逐漸在融化,遲早會敞開心扉接受他。

  「我要回去了。」金二滿離開他的懷抱,若無其事地掠掠秀發,走出巷子。

  這回朗浩並沒留難,還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將車鑰匙交還給她。

  「我差點忘記告訴你,我替你接了一個新的工作。」她突然想起來,應該要預先通知他一聲。「你認識裴琉璃嗎?」

  「是那個因為緋聞纏身而人氣急跌的『琉璃公主』嗎?」他有點印象。

  「你這個『緋聞王子』別五十步笑百步。」她直接譏諷。「他們想請你為裴琉璃的下一張專輯創作新曲。」

  「他們不怕聲名狼藉的我會連累小公主嗎?」他聳聳肩自嘲。

  「只要你這個野獸別把公主吃掉便行。」她瞟了他一眼。

  「我不要。」他晃動手指拒絕。

  「反正你最近也滿清閒的,就當是賣個人情給金氏。」她企圖遊說。

  朗浩最近可忙得很,不過是忙於對付山盟幫及提防王美倩。「不行,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金二滿揚揚柳眉,他滿懂得敲詐。

  「很簡單,只要與我約會一天。」他嬉皮笑臉的要求。

  就這麼簡單?必定有詐!

  金二滿施施然坐上駕駛座,好整以暇回頭給他答案。「好,不止約會一天,多少天都可以,只要你早點回家睡覺,很快便可以與周公約會。」

  金二滿毫不猶豫地踩上油門疾駛而去,朗浩卻不以為然並笑得一臉賊兮兮的。

  他才不會讓她有機會使詐,他絕對會給她一個意想不到的約會。

  呵呵,他可是非常期待那天的到來!

  ***   ***   ***   ***   ***   ***

  什麼約會嘛?!

  金二滿就知道朗浩不安好心,他所謂「簡單的約會」竟然是與他待在家中度過一整天。

  不過,並不是在他獨居的樣品屋過二人世界,而是回那個像碉堡一樣宏偉的朗家大宅,與他的家人共度family day。

  雖然金家也不是一般普通的民居,可是與朗家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穿過兩旁修葺整齊的園林,隨處可見受過訓練的德國牧羊犬與巡邏的保全。

  這種嚴密的保安陣容,絕對比得上高官政要的府第。

  金二滿一直抿唇不發一語,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朗浩的出身背景如此顯赫不凡,難怪他要高度保密。

  朗浩停好車,熄掉引擎,正想跨步下車——

  「等一等。」金二滿語氣結冰、面孔凝霜。「我想要回去了。」

  他脫下墨鏡,眉眼帶笑。「臨陣脫逃不是你一貫的作風。」

  「總好過白白給人家賣了。」她不慌不忙接口。

  「你答應過我,可不能抵賴。」他抿嘴而笑。

  「但我並沒答應與你家人共度天倫之樂。」她才不要被他坑了。

  「你不用害怕,我的雙親並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你一定可以與他們相處甚歡。」他保證。

  「我不要見你的父母。」金二滿重申,他們的關係還沒要好到見家長的地步。

  「你在擔心自己什麼都沒準備嗎?你大可放心,我已經為你預備了小禮物給他們。」朗浩繼續裝蒜,還給她一個超級迷人的笑容。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想要造成不必要的誤會。」金二滿有種感覺,只要見過他的雙親,她別指望可以全身而退。

  知道朗浩的所有秘密後,她與他會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無論如何她是再也跑不掉。而現在她還沒這個心理準備,她仍在猶豫不決,是否該打開心扉接受他,盡管他已經未經她同意擅闖進來了。

  「會不會是你太過敏感?招待朋友回家做客是件很稀鬆平常的事,這是正常的社交活動。」他唯有改變策略遊說她。

  她靜默一會兒後妥協,不過卻事先聲明。「好,我就以你經紀人的身分拜訪你的雙親,屆時你如果胡亂說話,休怪我當場翻臉不認人。」

  「沒問題。」他笑得狡獪而絢爛。

  其實只要她肯露面,就連傭人都可以輕易猜出她的身分了,還需要他再此地無銀的介紹嗎?

  因為朗家的少爺可從沒把女人帶回家過,這是破天荒頭一遭,即使再愚蠢的下人也都知道少爺的用心,同時意味著這個女人將會是未來的少夫人!

  朗浩繞過去為金二滿打開車門,他笑容可掬地牽著她的手。

  天氣雖然陽光普照、春光明媚,可是金二滿卻感到烏雲蓋頂、陰霾深沉。

  ***   ***   ***   ***   ***   ***

  坦白說,朗浩的父母親比金二滿想像中的還要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豪邁奔放的朗天與溫柔賢淑的朗夫人儼如一對璧人,兩人是對鶼鰈情深、令人稱羨的恩愛夫妻。

  金二滿第一眼便已喜歡上朗浩的雙親,對他們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她不期然想起自己久違了的雙親,不知他們現在正在哪裡逍遙談情。

  朗浩得天獨厚的條件原來是盡得父母真傳,豪邁不羈的外貌與個性完全繼承自父親,溫文爾雅的氣質與才華則來自母親。

  朗浩沒有食言,他介紹金二滿的時候,非常尊重地強調她是他的經紀人。

  雖然朗氏夫婦並沒有說什麼,朗父只揚揚濃眉,朗夫人則抿嘴淺笑,可是金二滿卻感到他們興味盎然的視線害她好不尷尬。

  除了熱愛的音樂,朗夫人還非常喜歡種植花卉,朗家佔地過千坪的碉堡裡,有一座種滿奇花異草的溫室,在主人悉心的打理下,植物爭奇鬥傃、茂密盛放。

  被花團錦繡簇擁,坐在舒適的藤椅上品茗,或躺坐在搖椅內享受陽光的洗禮,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金二滿感覺像進入了「愛麗絲夢遊仙境」的世界裡,如果這時有一只會說話的兔子竄出來,她也不會感到驚訝。

  藉故開溜的朗浩,把空間留給朗夫人以及金二滿,溫室內恰人花香繚繞鼻際、沁人心脾,也令人心情隨之放鬆下來。

  美得如詩如畫的朗夫人輕呷一口玫瑰花茶,優雅嬌柔的氣質連金二滿看了也會心生憐惜。

  「金小姐,以後浩兒拜托你照顧了。」朗夫人放下茶杯,對金二滿展露微笑。

  她相當喜歡金二滿,知道堅強有個性的金二滿與放曠不羈的兒子會非常合適。

  意會到朗夫人的暗示,金二滿尷尬報以微笑。「朗夫人放心,身為朗浩的經紀人,我當然會好好照顧他。」

  聰明人說話心照不宣,朗夫人逕自說下去。「你對浩兒的了解有多少?」

  「不多。」金二滿認為知道得越少越好。

  可是朗夫人卻不會如她所願,反過來打算把秘密告訴她。「你有沒有聽過月聯幫?」

  「是不是那個黑道幫派?」金二滿細想。「聽說月聯幫現在是正派的組織,多年前已經漂白並轉型為合法商社。」

  朗夫人斷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不相干的事,金二滿頓時把事情聯貫起來,輕易猜出朗家的特殊身分。

  「沒錯。」朗夫人含笑點頭,美目直瞅著金二滿瞧。「我先生是月聯幫的現任當家,浩兒將來也會順理成章成為下一任當家。」

  果然!不過金二滿可一點也不想猜中。

  「你會害怕嗎?」朗夫人柔聲問。

  金二滿搖頭。「不會,只是有點意外。」

  「我明白,當初我與浩兒的父親剛認識時,也有過這種心情。」朗夫人回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上天的安排還真是奇妙。「我與你一樣生長於一個普通的家庭,從沒想過會與黑道幫派扯上關係,甚至嫁給幫會頭子。兩個完全不同背景的人,看似毫無交集,但卻意外地走在一起,這就是緣分。」朗夫人一臉幸福的模樣。

  「朗夫人,你真是幸福得讓人妒忌。」金二滿說笑。

  「相遇是偶然,相愛卻不是必然,愛情是需要雙方共同經營。」朗夫人意味深長的說:「我幸運地遇上了一生的摯愛,但幸福其實是要靠自己的勇氣去爭取。」

  朗夫人簡直是受她寶貝兒子所托來做說客嘛!

  「朗夫人,我明白。」金二滿豈會聽不出她用心良苦。「朗浩有這麼疼愛他的父母,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分。」

  「有這麼孝順的兒子,也是我們的福氣。」朗夫人毫不吝嗇地替兒子美言。「浩兒很溫柔體貼,用情又專一,是個可以依靠的好男人……」

  金二滿可不敢茍同,她勉為其難陪笑並不置喙。

  難怪朗浩硬要地來家裡做客,原來是別有用心,他做的好事她會全部記下來。

  ***   ***   ***   ***   ***   ***

  在半露天的花園前享用了一頓悠閒的西式午餐後,朗浩拉著金二滿陪朗父在高爾夫球場上舒展筋骨,金二滿的球技當然遠遠不及精湛高超的朗氏父子,不過也打得相當盡興。

  日落西山時,張恒拿著一瓶紅酒翩然出現,剛好趕上了晚餐。

  他希望自己沒有錯過太多精彩的鏡頭。

  朗家的餐桌很少如此熱鬧,已搬離的朗浩鮮少回老家吃飯,事務繁忙的朗父也很少準時回家,張恒更是稀客,再加上多了一個準媳婦,朗夫人感覺像在吃年夜飯一樣高興。

  席間,朗氏夫子慣性地抬杠,張恒不時煽風點火、推波助瀾,氣氛好不歡樂。

  朗浩當然並沒有冷落了今天的女主角,他不時細心地為金二滿挾菜。

  「來,你多吃點。」朗浩的動作非常勤快。

  「謝謝,我自己會挾。」金二滿連忙阻止,好不容易解決了碗內的菜肴,眨眼間又被他填得滿滿的。

  朗浩瞧金二滿停下來不動,體貼地詢問。「味道如何?合不合你胃口?」

  「很好吃。」金二滿據實回答。

  「咱們家廚子的廚藝超級一流,很容易讓人吃上癮。」朗浩誇張地稱讚,又不忘挾菜給她。

  金二滿忍不住蹙起柳眉,沒好氣地搖頭。「看來我今天運動消耗的熱量,全從這一餐補回來了。」

  「別怕,反正你也吃不胖。」朗浩瞄一瞄她苗條的身材。

  居然當眾對她評頭論足,金二滿靦腆得臉紅起來。「不是這樣,真的太多了,我吃不下。」

  「你才吃那麼一點點,難怪會不長肉……」朗浩心直口快。

  對他的口沒遮攔,金二滿急得低聲喝止。「朗浩!」

  當發現六只興味盎然的眼睛緊盯著他們,金二滿才驚覺自己失態,窘迫得想找個地洞去鑽,朗浩則衝著三位觀眾齜牙咧嘴的笑,以眼神警告他們別多事妨礙他。

  朗浩第一次當著全家人的面,對女人大獻殷勤兼打情罵俏,他們當然好奇得要命,朗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她盼了很久的媳婦茶也應該快有得喝了。

  「老婆,這是你最愛吃的。」朗父首先回過神,也連忙對愛妻獻殷勤。

  「阿恒,你也多吃點,有時間經常過來吃飯。」朗夫人非常配合,笑呵呵地扯開話題。

  「朗夫人,我怕會吃上了癮,到時候戒不掉。」張恒卻不改利嘴本色。

  「那真是求之不得,正好可以多陪陪我這個老太婆。」朗夫人誇張地嘆氣。

  「兒子長大了還不是別人的,還是讓我這個老伴陪你吧!」朗父寵愛地握著她的小手。

  三人一唱一和,存心捉弄,根本不給兩位當事人辯白的機會。

  「難得有人可以約束浩少爺,恭喜讓長與夫人終於可以放下心頭大石,不用再操勞煩心了。」張恒還要多損兩句。

  「金小姐這麼成熟能幹,我真的很放心。」朗夫人眉開眼笑。

  「犬兒不濟,金小姐以後要多擔待,辛苦你了。」朗父也跟著起哄。

  再不出聲抗議,就真的被他們坑了!

  「你們誤會了,我與朗浩不是這種關係。」金二滿急忙解釋,並向朗浩使眼色示意他幫忙澄清。

  「你們別再玩了,不然把我未過門的妻子嚇跑了,就唯你們是問。」朗浩不但不澄清,還語不驚人死不休。

  金二滿怒目怨瞪,朗浩分明陷害她,故意與她過不去!

  「對,咱們別再開玩笑,金小姐會不好意思的。」朗夫人打圓場。「金小姐,你別怪他們。」

  金二滿受夠了,她板著臉、皮笑肉不笑地表明。「當然不會,笑話我還懂得分辨,相信各位都是。」

  誰都聽得出金二滿認真的語氣,可不能再開玩笑了,氣氛瞬間僵住,朗浩受傷的神情一閃而過。

  「唉!以朗家特殊的背景,浩兒的確很難找到正當的好人家女兒當太太。」朗夫人放下碗筷,幽幽地訴說。「對方既要真心喜歡他,又不會看不起我們的出身,嫌棄我們是黑道中人,看來是我們太過一廂情願……」

  楚楚可憐的朗夫人令金二滿好不內疚,剛才她可能太過失禮了,金二滿神色立刻柔和下來。「朗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這樣說,是我高攀不上朗家。」

  「什麼高攀?只要你不嫌棄浩兒吊兒郎當沒半點正經,我們高興都來不及。」朗夫人拭抹眼角的水氣,笑逐顏開。

  「朗夫人,我……」想不到金二滿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趕快吃吧,飯菜都涼了。」朗夫人馬上又恢復巧笑嫣然。

  看到金二滿被朗夫人吃得死死的,三個大男人都在憋笑,暗暗為朗夫人精湛的演技喝採。

  朗家這看似柔弱、極需保護的婦人,其實才是幕後真正的當家吧!

  她能輕易操縱朗家兩父子,看來無論是誰都無法逃出她的掌控。

  眾人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飯,氣氛一下子又熱鬧起來。

  只有金二滿渾然不覺朗夫人耍的小手段,兀自苦惱著如何趁自己泥足還未深陷前抽身。

第七章
  晚餐後張恒很快離席,原因無他,還不是為了讓另外兩個男人可以與深愛的女人卿卿我我,所以唯有犧牲他這個孤家寡人了。

  吃得真是太飽了,需要散步一下來幫助消化,朗夫人就是用這個藉口把朗浩與金二滿趕去花園,好讓他們獨處談心。

  誰都不敢違逆朗夫人,因為從沒有人狠得下心腸,拒絕她企昐眼神下的柔聲拜托,即使是自認強捍無敵的金二滿也不例外,看來她還滿適合當朗家的媳婦。

  心中竊喜的朗浩與滿懷心事的金二滿兩人並肩而行,朗浩偷偷伸出大掌想要抓住金二滿的小手,可是卻撲了個空,因為她先一步舉起手,習慣性地撫順耳際的發絲。

  見狀,朗浩發出會心微笑,他用大掌覆住她正在揉弄頭髮的手,輕輕拉下來緊緊握住,然後站定在她面前。「你老毛病又犯了。」

  「什麼?」金二滿面露驚訝,不明所以。

  「緊張的時候你會撫弄耳際的發絲,害怕或擔憂的時候你會胃痛。」他對她的習性了若指掌。

  想不到他看起來粗枝大葉、狂放不羈,原來是個非常細心的男人。

  一道暖流滑過金二滿心田,她的小嘴微啟,本想否認,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你知道我為什麼硬要你來我家?」朗浩仍然握住她的手,很想永遠不放開。

  「設好的陷阱當然要有人往下跳。」她撇撇嘴角挖苦,並很快抽回他一直舍不得放開的手。

  「我只不過想讓你看看真實的我,那個隱藏在陽光背後不為人知的我。」他尷尬地把雙手插入褲袋,誠懇而真摯地解釋。「希望我特殊的家世背景並沒嚇著你。」

  有點動容的她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如果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在乎他的出身與背景,更遑論受其影響。」

  「很高興你不會因此而嫌棄我。」他朗笑。「我就是不想隱瞞你,不想對自己深愛的人說謊,不希望有一絲一毫的欺瞞存在你我之間。」

  金二滿抿唇不語,盯著目若朗星的他,清楚知道他用心良苦,強烈感覺到他的綿綿情意。

  說她毫不感動是騙人,要她動情動心也不是難事,如果她的心還是完好無缺的話,她會毫不猶豫投奔到他的懷抱裡!

  金二滿不再逃避,開誠布公與他說清楚。「你應該找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那種活潑可愛又懂得撒嬌的女孩子才適合你。」

  朗浩當然不會接受她用這種爛藉口拒絕他。「如果出身不是問題,年齡又怎麼會是考量因素,況且我一向比較喜歡成熟能幹的女子。」

  「我不打算結婚,也害怕當高齡產婦。」她拒絕得更徹底明白。

  「你住院期間,莫醫生替你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他說你的身體很健康,絕對適合生育。」她居然有想過為他生兒育女的事,朗浩有點意外更感到萬分高興,他打從心坎裡笑出來。「況且三十五歲才算是高齡產婦,咱們還有很多時間。」

  他的調侃害金二滿莫名躁熱起來。「我非常熱愛我的工作,從不打算做一個家庭主婦,或留在家中照顧小孩。」

  「你放心,我會尊重你的意願,絕不會要你放棄工作。」他信誓且旦。「再者,我也不要你為我生孩子。」

  怎麼可能?!她搖頭訕笑。「你是朗家的獨子,有責任為朗家傳宗接代,即使你不要小孩,你的父母也不會答應。」

  「他們會體諒我的。」他並不擔心。「當年母親不顧體弱、勉強懷我的時候,差點把我老爸嚇死,因為生產過程幾乎要了我們母子倆的命。」

  金二滿想起朗夫人幸福得讓人妒忌,原來背後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難怪朗夫人說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是無比的勇氣讓她擁有今天的幸福。

  「所以我告訴自己,我不會讓我深愛的人為我去冒險受苦,甚至失去性命。」朗浩握著她的雙肩,深邃的黑瞳盛滿柔情。「如果我們想要小孩,可以去領養,反正我不在乎有沒有血緣關係。」

  朗浩竟然會有這種想法,金二滿為他體貼背後的真相感到不舍。

  「你現在還有其他拒絕我的理由嗎?」朗浩輕抬她的下巴,眉目傳情達意。

  這下金二滿相信他是真的愛著她,可是她還可以再次愛人嗎?她忘得了六年前的傷痛嗎?其實她並不如外表堅強,她沒足夠的勇氣再次嘗試失戀的滋味。

  「藉口可以有成千上萬,真正的理由其實只有一個。」她瞅緊他,決定做一個對雙方都好的明智選擇。

  他的心倏地一凜,害怕聽到他最不想要的答案——

  「我不愛你。」她緩緩說出這幾個字,眼神堅定而冰冷。

  她真懂得打擊他!

  朗浩深呼吸,很快重整士氣、振作起來。「雖然現在你不愛我,不過我不會放棄,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

  「不可能。」金二滿硬下心腸回絕。  

  「為什麼?」她是不打算給他任何機會嗎?朗浩做了最壞的揣測。「除非你心裡已經有了其他男人。」

  「沒有,我心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是我不可能再去愛人。」她輕咬下唇,轉過身背對著他。「你說得對,我的確受過傷害,被我所愛的人背叛,所以我不再相信愛情,不再信任男人。」

  「那個混帳男人一定把你傷得很深?!」他憤怒地緊握雙拳,指節間發出喀喀聲響。「快告訴我,他到底如何傷害你?」

  「算了,我不想再舊事重提。」她雙手環抱著臂膀。「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我是差不多該忘掉了。」

  「你真的忘得掉嗎?還是你根本沒一刻可以忘掉?」朗浩看著她纖瘦的背影,好想要緊緊地擁著她,不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金二滿渾身一顫,霍地轉身倔強地瞪著他。「你總是這樣隨便刺探別人的隱私嗎?你是不是非要揭開我的瘡疤、看到我的傷口,來滿足你的好奇心不可?」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心痛地輕撫她受傷的臉龐。「傷口一直放著不管是不會痊愈的,如果沒有好好處理,很容易發炎惡化,留下無法磨滅的醜陋疤痕。」

  「你以為不去碰觸它就不會痛嗎?別再自欺欺人了,無視它的存在並不表示它已經消失不見。難道你想要永遠麻痹自己嗎?」

  「這種做法,冰封的不單單只有痛楚,還有其他知覺,喜悅、歡欣、悸動……等等,失去所有喜怒哀樂的感覺,值得嗎?」

  那個可惡的男人一直禁錮住她的靈魂,朗浩很想要把她釋放出來,親手為她擺脫過去的枷鎖與桎梏。

  他很想要知道她的一切秘密,只是前提是她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陰霾,而他會站在光明的出口等她,等她願意對他伸出雙手。

  唉!她知道,她何嘗不知道!可是她該如何做?如何面對?

  她也很想忘記,可是六年來沒一刻能真正忘掉,金二滿把痛苦的臉龐深埋在雙掌中,脆弱得快要暈厥。

  朗浩一把擁住她,深深護住微微顫抖的她,輕柔地吻上她的秀發。「讓我為你分擔,無論有多痛苦、多傷心,我都會在你身邊。」

  金二滿靜靜地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起伏不定的心情逐漸緩和下來,模糊的記憶再次清晰可見……

  「他叫趙彥義,是我大學同學,我們交往了兩年,感情一直都很好……」她閉上雙眼,語氣平淡如敘述別人的故事。

  「那天我們約好要去基隆,可是等了好久他都沒有出現,我擔心他會出意外,於是直接去他租賃的地方找他,結果讓我碰見的是,他與一名女子躺在床上,而那名女子竟然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林雪兒。」

  「我不知道他們背地裡瞞著我在一起多久,只知道一個是我所愛的人,一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們一起背叛我!」

  那種被人背叛的椎心刺痛仍然存在,金二滿不自覺鼻酸,朗浩馬上輕撫她的背部安撫。

  「想不到捉姦在床這種事也會發生在我身上,我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盡量克制住不讓自己崩潰。雪兒馬上聲淚俱下的向我道歉,並懇求我把彥義讓給她,她說她是真的很愛很愛他,不能沒有他,甚至跪下來哀求我……」

  朗浩幾乎可以肯定,那時的金二滿必定是面無表情的冷眼旁觀,絕對不會把她的軟弱與傷心表現出來。

  「我什麼都沒有說,不知道原來愛情也可以出讓,真是可笑,我可以把什麼讓給她?」金二滿自嘲地苦笑。

  「當時彥義馬上抱著哭成淚人兒的雪兒,還回過頭來問我到底愛不愛他。都發生了那種事,愛與不愛還很重要嗎?他既然已經與雪兒在一起,選擇背叛我們的愛情,我還可以怎麼回答?」

  「結果彥義對我說,我太堅強、太獨立,根本不需要他,但雪兒卻不同,她不能沒有他,所以他選擇她。反正我那麼堅強,一定不會傷心太久,即使沒有他,我還是一樣可以活得好好的,甚至更好。」

  金二滿一直都不明白,為何趙彥義能夠毫不在乎的傷害她,他怎能說出那種殘酷的話?!

  「我告訴自己,絕不能在他們面前倒下,於是強迫自己轉身離去。」金二滿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從此我沒再見過他們,這就是我的故事。」

  那個男人傷害的不只有她的愛,還嚴重打擊她的自信與尊嚴!

  「堅強不是從外表去判斷,即使你再怎麼堅強,也會受傷、也會痛苦,他憑什麼要你承受傷害與打擊,只因為你比那個女人堅強嗎?在愛情面前,根本沒有強者與弱者的分別,只有愛與不愛的道理。他可以不愛你,但不應該傷害你,他怎能攻擊你來為自己的背叛狡辯?」

  朗浩簡直是義憤填膺、怒火中燒,他一勁兒說出心中的感受,金二滿只能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可惡!這個混球怎能說出這種沒人性的話?你告訴我那個畜牲在哪裡,我要去揍他一頓替你出氣……」

  金二滿的眼中浮起一層氤氳水氣,他怎能如此明白她、了解她,他完全道出她心中的想法,那時的怨懟與委屈他好像都知道。

  頓時,她的傷害與痛苦好像減輕了,一直壓在心頭的大石也漸漸消失不見,整個人變得輕鬆多了,看來是他的熱情注滿了她本來冰冷的心房。

  她目不轉睛的凝望終於引起他的注意,朗浩赫然發現她眼中閃著淚光。

  他的面孔終於柔和下來,用指尖輕柔碰觸她的臉。

  一眨眼,豆大淚珠滑下,從未在人前展露脆弱一面的金二滿,居然在這個男人面前肆無忌憚落下淚來。

  她的淚水倏地緊揪他的五臟六腑、揉著他的四肢百骸,他知道金二滿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女人,絕不會輕易在人前示弱,更遑論落下一滴眼淚。所以她的淚水可說是彌足珍貴,如果不是傷心至極、難過至深,她是不會哭的,朗浩感到好不心痛。

  對女人的眼淚他一向沒轍,更何況是他深愛的女人,心慌意亂的朗浩倏然柔情萬千地吻去她的淚水,手足無措地安撫她。

  「乖,別哭……」他的心柔腸寸斷,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止住淚水,金二滿用力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紅著臉兒囁嚅道:「對不起,我失態了。」

  朗浩蕩在半空、七上八下的心終於踏實了,鬆一口氣的他雙掌輕托她的香腮,情深似海的黑瞳直視著她。

  「雖然我趕不及你的過去,未能好好保護你,但是參與你未來的人一定是我,我不會讓你再受到半點傷害。」朗浩給予她至真至誠的諾言。

  金二滿睜著迷霧水眸梭巡他的俊臉,心中充滿幸福的感覺與被愛的甜蜜。

  她微啟櫻口,還來不及回答便已被他吻住。

  有點飄飄然的金二滿感到昏頭轉向,連心神都彷彿被朗浩吞噬掠奪,這個男人是真的與眾不同,他一直都看得到她的靈魂深處。

  是他把她從孤寂的囚室中釋放出來,她知道自己已經有勇氣站在陽光下,總有一天她可以再去愛人。

  此刻言語已變得多餘,只有澎湃的熱情圍繞著月色下繾綣擁吻的身影,還有在遠處偷窺竊笑的朗氏夫婦!

  ***   ***   ***   ***   ***   ***

  「拜托你,別盯著我笑得這麼猥瑣,我的雞皮疙瘩全豎起來抗議了。」金二滿雙手撫著雙臂,瞪著坐在她對面傻笑的朗浩。

  「沒辦法,我控制不了嘛!」朗浩撫著樂歪的嘴臉。「可以與深愛的人在一起,我感到很幸福!」

  「你花癡呀!」金二滿給他一個特大白眼。「你別忘記現在還是試用期間,如果我有什麼不滿意,隨時可以將你開除。」

  「你盡管試、盡管用,我的『服務』包準你滿意,試用過後,保證你絕對舍不得放手。」他笑得不懷好意,還自豪地拍胸口保證。

  他的暗示惹得她臉泛紅霞,金二滿坐正身子,清一清喉嚨,面無表情道:「我要你上來我辦公室,不是與你瞎扯、閒磕牙,而是要談正事。」

  「我還是比較喜歡與你談情說愛。」他一臉惋惜,把身子往後靠,雙手放在腦後。

  她不理會他,逕自把一份文件交給他。「這是裴琉璃下一張專輯的企劃,其中兩首曲子由你負責,一首快歌一首慢歌,時間是二至三個星期,你有沒有問題?」

  他隨手翻閱文件。「有。」

  「別與我討價還價,你手頭上應該沒有其他工作。」金二滿先發制人。

  既然被她封了後路,朗浩退而求其次。「如果準時完成,會有額外獎賞嗎?」

  「如果提前完成,我叫裴琉璃給你一個香吻。」她隨便敷衍。

  「我才不要被其他女人親吻,我只要你的。」他才不笨。

  「你的態度可不可以認真點?」金二滿立眉瞠目,他的腦子絕對有問題,無時無刻不想著佔她便宜。

  「遵命。」朗浩舉起右手向她行舉手禮,然後如乖小孩般正襟危坐。

  「既然你決定回去繼承家業,那我就不阻止你。」她忍住笑意瞟他一眼。「不過希望你在退出樂壇前,努力做出好成績,讓演藝生涯有個完美終結。」

  不論在公在私金二滿都希望能為朗浩盡最後一分力,讓他無憾地退出演藝圈。

  朗浩又豈會不明白她的用意,他也想盡情投入熱愛的音樂,創作出膾炙人口的曲子,做一張最滿意的專輯。「沒問題,我也正有此意。」

  「最後一張專輯我希望在九月份推出,然後在年終舉辦告別演唱會。」這是金二滿暫定的行程。

  「原來你早有預謀,我不卯足全力配合也不行 !」他調侃。

  「正式引退的事,你最好盡快與藝音取得共識。」她不忘提醒。

  「是,金小姐你還有沒有其他吩咐?」他微彎身,淘氣地問。

  「有。」金二滿朝他嫣然一笑。「你可以回去了,麻煩順手關門。」

  朗浩卻沒半點離開的意思。「晚上一起吃飯。」

  「不行,我要工作。」她已然埋首工作,對他視若無睹。

  「我在這裡等你。」他的臉皮有夠厚,打算賴著不走。

  她霍地站起來,過去打開大門,冷冷地下逐客令。「我不送,你慢走。」

  他摸摸鼻子站起來,還死心不息的要求。「吃宵夜也行。」

  「請小心駕駛,別飆車。」她朝門口方向努努下巴催促。

  「最低限度來個道別之吻吧!」朗浩冷不防攬住她的纖腰。

  「你別胡鬧,會讓別人看見……」

  金二滿花容失色的低呼抗議,但很快就被朗浩消了音。

  他飛快地吻住她,同時用力把門關上。

  滿室的綺麗維持不了多久,大門驀地被人打開。

  「二姐,幸好你還在……」金四喜的聲音戛然而止,瞠目結舌瞪著擁吻的人。

  猝不及防的兩人表情尷尬不已,金二滿還未開口,金四喜已笑嘻嘻地搶著說:「對不起,打擾了,你們繼續。」

  天大的新聞!金四喜一溜煙跑走,掩住笑得合不攏的嘴,她要第一時間通知老哥們,讓大家一起替二姐高興。

  「都是你不好,你教我怎麼向他們解釋才好。」金二滿撫著火紅滾燙的雙頰抱怨,竟然給大嘴巴的小妹撞見。

  「解釋什麼?你又沒有背夫偷漢,我可是你名正言順的男朋友,咱們只不過是在接吻,又不是幹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當。」朗浩沒好氣地搖頭,她真會自尋煩惱。

  「不是名正言順,只是臨時性質,你的試用期還未滿。」她氣得顫抖的纖纖荑手直指著他俊臉糾正。

  他拉下她的手,笑得邪裡邪氣地靠近她。「那你還不趕快試用清楚。」

  朗浩再次身體力行來證明自己的服務一流,不過這次他學乖了,沒忘記順手把門上鎖,免得又被人打斷他的好事!

  ***   ***   ***   ***   ***   ***

  熙來攘往的路上,金二滿百無聊賴地遠望對面的街景。

  突然映入眼簾的身影把她震懾住,她腦裡頓時一片空白,心臟狂跳不停。

  她絕對想像不到會再次遇上他們。

  那是一幅幸福家庭的溫馨畫面,一對恩愛的夫妻帶著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他們在路邊攔車,父親寵愛地擁抱女兒,並與妻子吻別,然後坐上計程車離去。

  被留下來的母女接著橫越馬路,好巧不巧朝金二滿的方向過來,本想轉身回避的金二滿慢了一步,赫然被女子認了出來。

  「金二滿?」拖著女兒的林雪兒驚訝地發現暌違了的朋友。

  「嗨,好久不見。」金二滿揉一揉耳際的發絲,硬著頭皮打招呼。

  「真的很久了。」林雪兒感喟。「珊珊,叫金阿姨。」

  「金阿姨。」小女孩童稚的聲音很是動聽。

  「珊珊,乖。」金二滿彎身輕撫小女孩粉嫩的紅臉蛋,接著抬起頭來。「你女兒很漂亮,跟你長得很像。」

  「謝謝。」林雪兒微笑點頭。

  從金二滿不自然的表情,想必她剛才也看見了趙彥義,可能是上天的安排,要他們把前塵往事做個了結。

  「有空一起喝杯茶嗎?」林雪兒邀請,見金二滿有點猶豫,她連忙補充。「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說清楚。」

  金二滿眼神一斂。林雪兒想說什麼,她心裡有數。

  既然老天爺讓她們再度遇上,她不應該再選擇逃避,唯有勇敢面對,她的心結才能夠完全解開!  

第八章
  林雪兒請傭人把女兒先帶回家,她與金二滿找了一家英式的茶餐廳,刻意選在隱密度極高的角落處坐下來。

  燙著大波浪鬈發的林雪兒是那種充滿柔媚風情的美麗女子,她一向敵愛敢恨,勇於追求幸福。

  她與金二滿從中學時代就已經是好朋友,一起進同一所大學、選修同一個系,想不到還喜歡上同一個男人!

  她們弄成今天陌路的局面,林雪兒雖然覺得惋惜無奈,但她從沒後悔過自己所做的事情。

  「你還在恨我們嗎?」林雪兒輕啜紅茶,打開天窗說亮話。

  「都已經過去了。」金二滿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你們何時結婚的?」

  「你誤會了,我與他並沒有在一起,我們維持不到一個月便已經分開。」林雪兒口中的他,當然是指趙彥義。

  「哦!」金二滿難掩驚訝,還以為他們組織了一個幸福家庭。

  「真諷刺,是不是?」林雪兒苦笑自嘲。「雖然我把他的人搶了過來,但他的心從來都不在我這裡。」

  不管金二滿現在是否還介意,林雪兒決定告訴她實情,那個她並不知道的真相。「你知道嗎,彥義由始至終都只愛你一個。」

  「你無須安慰我,他的確選擇了你。」金二滿的心情非常複雜,剛才看見趙彥義的剎那,震撼感仍然存在。

  「沒錯,他選擇了我,可是你知道真正的原因嗎?」林雪兒眼神迷蒙,回想起來也覺得心痛。「那是因為他太愛你了,在他的心目中,你是一個完美女神,什麼都比他強、比他厲害,在你面前,他感到自卑渺小,沒自信可以得到你全部的愛,所以我才有機會乘虛而入。」

  「不妨坦白告訴你,其實我比你更早認識彥義,亦比你愛他更深。」林雪兒凝望金二滿,受傷的人從來不只有金二滿一個。「你的優點同樣也是你的缺點,你太驕傲自負,對彥義造成相當大的心理負擔,他害怕有一天會輸給你,你會看不起他,最終離他而去。你知道他很不安很痛苦嗎?」

  「我並不知道。」怎麼可能?彥義從沒表現出來,金二滿絲毫都沒有感受到他的不安與惶恐!

  「當然了,他怎能在你面前表現出來,他甚至害怕讓你發現他的懦弱。」林雪兒卻全部知情。「於是我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我經常藉機開解他,用我的愛來安撫他的痛苦。」

  「你們背著我暗中交往了多久?」金二滿最痛恨的是被他們蒙在鼓裡,當傻子般耍弄。

  「我們從沒真正開始過,彥義根本不知道我愛他,直到那晚我故意酒醉他,酒後糊塗他才會與我上床,怎料卻被你撞見。」或許真是天意弄人!林雪兒自諷。

  「那時的你實在冷靜得可怕,什麼都沒有質問。說起來,我們可以開始還是因為你的退出,你們結束那天才是我與他真正的開始。」

  林雪兒給金二滿的打擊簡直是接二連三,為什麼所有事情一下子全變了樣?到底什麼才是真相?

  「彥義是因為負責任才與我在一起,他根本不愛我,無論我如何愛他,他都不愛我,我很快認清這個事實,一個月後我們便分開了。」沒有回報的愛實在太辛苦了,林雪兒才不想傻得死纏不放,倒頭來弄得兩敗俱傷。

  「其實彥義真的很後悔與我發生關係,他知道完美主義的你一定不會原諒他,而你當時的表情也明白告訴他,你有多鄙夷他做錯事。」林雪兒一直很想替趙彥義討回公道。

  「你知道彥義當時受到的打擊有多大嗎?他故意讓你難堪,無非希望你能告訴他,你願意原諒他、你不能沒有他。可惜你什麼都沒說,甚至吝嗇於指責他。」

  臉色異常蒼白的金二滿無力地深靠在椅背上,她的世界全然崩潰,過去她所認定的事實,竟然全是一場誤會!

  原來他與她同樣都感到非常地痛苦與難過!

  「事後我曾經想要向你解釋一切,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希望你能原諒彥義,與他重新開始。可是彥義告訴我沒這個必要,他說我只是個導火線,你們真正分開的原因是相愛得不夠深。」當時林雪兒也就認同了趙彥義的說法,沒找金二滿解釋。

  「我不知道你現在還會不會在意這件事,我只想告訴你,受傷害的人從來都不只你一個,我們三個都同樣深受其苦。」林雪兒一瞬不瞬地盯著金二滿。

  「即使你要怪我、怨恨我都好,我是不會向你道歉的,那時我對彥義的愛絕對是真心真意,甚至愛得比你還深。我從不後悔愛過他、與他上床、乞求他的愛,雖然我一直都只是你的替身,他也沒愛過我。」

  她還有資格去責怪或怨恨誰嗎?!所有事情的發生,金二滿也難辭其咎,她壓下心中的震驚與腦裡亂糟糟的思緒,勉強擠出一句。「為什麼現在告訴我?」

  「如果不是彥義回臺灣出差,今天順道過來探望我,而我又剛巧遇見你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舊事重提。」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林雪兒相信趙彥義與金二滿緣分未盡,所以才會讓他們今天碰上。

  「我與彥義分手後,他便去了美國,雖然我們沒有經常聯絡,我不知道他是否仍深愛著你,但我知道他目前仍單身未婚。」林雪兒從皮夾中拿出一張名片,放在金二滿面前。

  「如果你想見他的話,這是他的聯絡電話。」這是林雪兒最後可以為他們做的事情。「他住在凱旋酒店二O三號房,他只逗留數天便會回美國。」

  名片上的名字讓金二滿百感交集,那個她曾經愛過的男人,彼此擦肩而過,他們的結局不是早巳經注定了嗎?!

  在這種情形下,她知道金二滿需要的是獨處,林雪兒起身站起來。「相信你不會介意請客,我先走了。」

  「等等,雪兒。」金二滿抬頭,眼裡坦蕩清明。「我從沒有憎恨過你。」

  林雪兒雖然不承認自己有錯,但心裡其實是希望金二滿會諒解她,一層水氣禁不住浮現在她的眼眶內。

  「謝謝。」林雪兒抿嘴淺笑,裊娜多姿地輕盈邁步離開。

  人與人的關係十分奇妙,朋友與敵人只在一線之隔,相處貴乎誠、在乎真,只要彼此坦誠,再複雜的事也能簡單化。

  ***   ***   ***   ***   ***   ***

  金二滿將手機關掉,漫無目的在路上疾馳。

  她破例飆起車來,待她把車停住,竟發現這裡是朗浩曾帶她來看日落的山上。

  今夜的天色很好,星光也很美,只有她的心情糟透了!

  金二滿坐在矮欄上,疲憊的她沒閒情欣賞夜色,所有思緒回籠,麻痹的感覺蘇醒了,現在她想見朗浩,突然很想很想聽聽他的聲音,她毫不猶豫拿起手機——

  下一刻,金二滿飛快合上手機,不,她現在不能見他,在她還未整理好自己紊亂的感情,弄清心中的愛恨之前,她沒有臉見他。

  自從接受了朗浩,金二滿本來已準備把趙彥義這個男人從心中連根拔除,將與他有關的一切全部埋葬。

  可是為什麼要讓她在決定投入朗浩的懷抱後,才發現事實的真相?

  為什麼趙彥義不是絕情絕義的男人?為什麼他都不讓她知道?

  難道是他們愛得不夠深?難道是她無謂的自尊與傲氣毀了他們的愛情?

  她實在是太驕傲了,甚至連自己的心意都沒有告訴過他……

  他與她同樣都有錯,錯在彼此不夠坦白,愛得太表面、太膚淺。

  此時此刻趙彥義在她的心中還有沒有份量?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竟然回答不出來。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很迷惘、很彷徨,她的心好痛好痛,寧願什麼都不知道,情願受傷害的只有她一個,那麼她可以繼續怨恨他,她有足夠的理由可以不再想他,甚至從此永遠遺忘他。

  金二滿無力地雙手掩面,一雙鐵臂猝然擁住她的肩背,布滿胡髭的粗糙臉龐貼上她的頸項,然後吻上她耳側的秀發。

  金二滿微微掙扎,認出男子後,她便垂下眼睫,緊抿紅唇不發一語,男子同樣沉默不語,就這樣緊緊地擁抱住她。

  ***   ***   ***   ***   ***   ***

  我是金二滿,暫時不能接聽你的電話,請你留下口訊,我會盡快與你回覆。

  朗浩用手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聽著第N次的語音答錄,說著第N次的留言。「你到底在哪裡?為什麼不開手機?我很擔心你,盡快回覆我。」

  金二滿消失得不見蹤影,手機一直接往留言信箱,從沒試過這種情況,朗浩擔心得要命,急得團團轉。

  難道王美倩對她不利?不,應該不是,如果金二滿出了什麼意外,張恒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自從王美倩上回跟金二滿找碴後,為了以防萬一,朗浩早已叫張恒派人暗中保護金二滿。

  與其在那裡忖度擔憂,朗浩唯有聯絡張恒了。

  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出此下策,萬一讓金二滿知道她一直被人跟蹤監視,想必會大發雷霆。

  得知金二滿的消息後,朗浩急忙出門找她。

  根據匯報,說她與一名女子分開後,便獨自駕車兜風,最後駛往山上去,而且金二滿的神情非常凝重……

  朗浩猛踏油門,恨不得能立即飛往愛人身邊,金二滿一定在煩惱什麼事,才會連手機也關掉,雖然他不一定能幫得上忙,但起碼可以把肩膀借給她,讓她依靠棲息。

  直到發現她,朗浩總算鬆一口氣,他伏正方向盤上盯著不遠處的纖細背影,因為不想打擾金二滿,他並沒有即時現身,或許她需要空間獨處來思考事情。

  只要她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安然無恙,他便放心了,所以他在這裡等,並希望她會主動找他傾訴煩惱。

  果不其然,她拿起了手機,朗浩止不住笑意,可是笑容很快隱沒,因為金二滿又放下手機。

  到底什麼事情困擾著她,朗浩不禁揣測起來,她是在見了一名女子後才變得怪異,關鍵必定在那名女子身上。

  那名女子是從未出現過的陌生女子,即表示與工作無關,難道會是那個曾經背叛她的好友林雪兒?的確有此可能,那麼困擾金二滿的事情便代志大條了!

  朗浩緊張之餘又有點失望,金二滿情願選擇一個人躲起來苦惱也不找他傾訴。

  她是根本不需要他還是不想找他?難道他就這麼讓她覺得信不過、靠不住?

  難怪他現在還只是個尚在試用期的臨時男友,看來他真的要自我檢討了!

  看見突然痛苦掩面的金二滿,朗浩毫不遲疑飛快下車,從後頭緊緊抱住她。

  良久,金二滿幽幽輕嘆、緩緩開口。「今天,我碰見了他們……」

  記得朗浩曾說過,不想要有絲毫的欺瞞存在他們之間,金二滿不想破壞他對自己的絕對信任與愛護,所以不管她現在的思緒是剪不斷還是理還亂,她對趙彥義是否還存在感情虧欠,她全部不想放在心裡,她要對朗浩坦白以告。

  「……這就是所有事情的真相,原來我一直被蒙在鼓裡,他們的感受與想法,他們曾承受過的痛楚,我全不知情。」金二滿遙望山林夜色,空洞的眼神掩藏住複雜的情緒,她迷失在過往的傷痛中,掙脫不開內疚和慚愧的枷鎖。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金二滿閉目搖頭,語氣辛酸苦楚。「我這樣一個自私無情的女人,根本沒有資格得到你的鐘愛,我不配獲得幸福。」

  「你不要自責,你根本沒有虧欠任何人,是他不了解你,如果是我,絕對不會讓你受這種苦。」他輕擁她入懷,把她痛苦的臉龐深埋在自己胸膛,他深深感受到她的無助與彷徨。

  朗浩不笨,他很清楚她所承受的打擊有多深。

  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她應該很想見見自己最愛的人、依靠著他細訴自己的痛苦、投入他的懷抱什麼都不管。

  可是金二滿沒有找他,她並不想見他、不想依靠他,這意味著她的愛已經動搖了,她不能肯定自己的心意,不知道她所愛的男人是不是他,甚至說……她心裡面渴望的男人,其實並不是他。

  「你去見他吧!」朗浩在她耳際溫柔低語。「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自責內疚,倒不如好好說個清楚,我相信只要你們見了面,一切都會豁然開朗。」

  金二滿霍地抬頭,用迷蒙的大眼愕然瞪著他。

  「把傷口徹底治好,傷痕才會真正消失。」朗浩輕撫她的粉頰,眉宇間盛滿心疼與不舍。「我並不是鼓勵你選擇那個男人,或是要你投入他的懷抱,只是如果你發現自己真正愛的人是他,我會祝福你們。」

  他是真的愛她,衷心希望她得到幸福,即使她的幸福不在他這裡,他也絕不會增加她的負擔與內疚。

  鼻子一酸、喉際哽咽,為之動容的金二滿緊緊擁抱住他的腰際。

  為何他總是如此了解她?他對她的愛遠遠超乎她想像,他怎能寬宏大量至此?他完全包容她的任性、接納她的缺陷,他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

  金二滿很明白他絕不是缺乏自信,也不是要放棄她,而是絕對尊重她的選擇、對這份感情堅定不移。

  「你不要懷疑我的愛,我愛你,比誰都還要來得真摯深切。」他深情溫柔地告白。「不管你的心意如何,你愛的是誰?我只要你記住這個吻!」

  朗浩迫切地搜尋她的唇瓣,珍而重之地吻住她。在這一吻,他傾注了自己的柔情蜜意,來傾訴他對她的濃烈愛意與熱情戀慕……

  ***   ***   ***   ***   ***   ***

  當趙彥義再度聽到金二滿的聲音時,他簡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那個他做了六年的美夢!

  林雪兒已經把她與金二滿碰面的情形,與談話內容全仔細告訴了他,除了感激與道謝外,趙彥義再沒有其他詞彙。

  這幾年,他一直對金二滿念念不忘,發覺自己始終深愛著她,可惜他已無顏面去找她,在把她傷害得體無完膚後,他還可以拿什麼面目去見她,他憑什麼再去追求她的愛?!

  現在小滿真的不計前嫌來找他,她是不是已經原諒了他?

  他可以期待嗎?或許這是上天對他的憐憫,讓他們有機會重溫舊夢。

  趙彥義深情款款地凝望坐在他對面的金二滿,六年沒見,她依舊美得讓人怦然心動,也多了幾分成熟的女強人氣質和不失柔媚的女人韻味。

  他下定決心,只要能再度握著她的手,他永遠都不會放開。

  金二滿佯裝專心吃飯,無視他的凝睇。

  上帝還真是偏心,六年時間耗盡女人的青春年華,卻磨練出男人的成熟魅力。

  在趙彥義身上,看不出風霜的洗禮,只有增添翩翩的風度與睿智的氣度,現在的他已經從一個聰明的高材生,蛻變成風流儒雅的成功男人。

  他們既像老朋友般熟稔敘舊,又像陌生人般客氣疏遠,閒話家常一些無傷大雅的生活近況與工作趣事,顯然彼此都在刻意回避敏感話題,不想太快導入正題。

  享用了一頓愉快的晚餐,並不想就此結束的趙彥義道:「我想去一個地方。」

  「哪裡?」說起來,他也很久沒有回來了,金二滿略帶好奇。

  趙彥義笑而不答。

  那是一個令人非常懷念的地方,迷人的落日景致、動人的漁港河景、醉人的約會……那裡存在很多美好的回憶。

  ***   ***   ***   ***   ***   ***

  「就在這裡,你看!」趙彥義像年輕小夥子一般興奮地叫嚷。

  在他非常努力的搜尋後,終於如願在大石上找到他們「愛的印記」。

  雖然已經模糊不清,不過還是可以認得出兩隻可愛的小猴子,長長的手臂彼此纏住,嘟起小嘴正在接吻,在小猴子誇張的大肚子上分別刻有「義」及「滿」字。可能是小猴子的模樣怪趣可愛,才幸免於難保存至今。

  淡水河岸觀景步道是情侶們約會的熱門聖地,年少輕狂的趙彥義與金二滿也曾是這裡的常客,四處都留有他們的足跡,沿著河岸步行,可以拾回一片片回憶的碎片,拼湊出被遺忘的歲月。

  趙彥義與金二滿並肩而坐,不禁緬懷過去。

  彼此依偎著欣賞河岸景色的濃情蜜意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有唏噓的美好回憶。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是如何開始注意對方的?」趙彥義回憶起往事,唇邊泛起愉悅的笑容。

  「所有學科都拿最高分的你,從沒輸給任何人,但只有一科例外,屈居第二,於是你專程去找那個考到最高分的人。我還記得你當時面無表情地說:『我只是來看看第一名。』雖然你表現得興致缺缺,可是你那雙好奇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你。」

  金二滿不可能忘記,初次見趙彥義的震撼與悸動。「當時的我真是幼稚,好勝心太強。」

  「沒錯,但我很高興你的好勝讓你發現了我的存在,我的努力沒有白費。」過往難以啟齒的心事,現在反而可以直率的說出來,趙彥義很想讓她知道他曾有過的心情。

  「其實我早已注意到你並偷偷喜歡上你,可是你從沒注意過我,當你主動來找我的時候,我簡直受寵若驚。你那雙漂亮的眼睛終於看著我,你那聰明的腦袋終於想到我,我興奮雀躍得連夜失眠。」

  「你為何不讓我知道?」雖然現在知道答案已經於事無補,不過她還是想問。

  「因為年輕好勝,自尊心不容許我坦承對你的感情,我既沒信心擁有你的愛,卻又盼望你能多愛我一點。」他敞開心扉剖析自己的感情。

  「自卑的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自大的我又希望能令你臣服,我自私又矛盾,酒醉糊塗只是個藉口,我的確背叛了你,還可惡地傷害了你。即使明知你絕對不會向我乞求愛情,我還是無情地攻擊你。」

  其實年少氣盛的時候,誰不會犯錯?只是沒有勇氣去承認錯誤,敢不敢承擔苦果。為了無謂的面子與尊嚴,忸怩表達自己的感情,連自己的心意都羞於啟齒,那才是真的愚蠢,而他們都犯了這個蠢事。

  趙彥義把金二滿的小手包裹在他的雙掌中,真摯誠懇地道歉。「雖然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但我還是想要向你說聲對不起,你可以原諒我嗎?」

  「我並沒資格責怪或原諒任何人,因為我也有錯。」金二滿回望他,枉他們自認聰明,對愛情習題卻一竅不通,弄成今日的局面根本怨不得人。

  「我錯在不夠坦白、自以為堅強,其實那時候我就已經徹底輸了,我敗給敢愛敢爭取的雪兒,敗給膽怯不敢追求愛情的自己,敗給自己心高氣傲的個性。」

  終於說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話,解開心中的鬱結,金二滿如釋重負。

  「說到底,是無謂的好勝心導致我們分開。」時間讓他們成熟,趙彥義現在有足夠的勇氣去追求幸福,有絕對的自信可以保護深愛的人。「小滿,可以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嗎?我想與你重新開始,我一定會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快樂的女人。」

  金二滿梭巡他熱切期盼的俊容,這個曾令她魂牽夢係又深惡痛絕的男人,她曾經深愛過、傷害過他,亦同樣被他愛過、傷過,他們還可以有未來嗎——

  「小滿,六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念著你,你不要再離開我。」趙彥義猝然擁住她,害怕在她閃爍不定的明眸下,被判出局。

  重回熟悉又久違的懷抱,金二滿自然地輕攬他的背部,她閉上眼輕嘆。

  即使時光倒流,他們的結局恐怕還是一樣。

  誰教他們相遇相愛的時間點不對,以前年少無知不懂得彼此珍惜;現在夠成熟夠理智,卻互相了解得太遲,錯過的時間太久,兩人的世界已再沒有重疊。

  果然與趙彥義見面的選擇是正確的,金二滿不再猶豫彷徨,她很清楚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已經成為過去,她的傷口也已經痊愈,不再留有疤痕或疙瘩。

  因為已經有一個可以看透她、信任她、了解她,又深愛她的男子,一直在她身旁守候。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放下高傲的自尊與強悍的面具,毫無保留地展示出她脆弱嬌柔的一面,也唯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毫無顧忌地哭得驚天動地。

  「對不起,彥義,多謝你對我的厚愛,但我不能夠接受。」金二滿推開他,亮晶晶的水眸堅定而不移,展露出一朵甜蜜自信的笑靨。「因為我已經找到屬於我的幸福了。」

  愕然無措的趙彥義想不到會被拒絕,看到她臉上閃耀著動人柔媚的神情,竟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綻放光彩,他輸得徹底。「我真妒忌那個幸運的男人!但我會祝福你們。」

  「謝謝你。」金二滿深深擁抱住他。

  這下,他們應該是真真正正的結束了吧?!

  「我真不想放手。」趙彥義擁緊她,看來他們注定有緣無分。

  這時金二滿瞥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不遠處,那是個打扮怪異的男子。

  她的心頭頓時一熱,心中漲滿喜悅溫馨的感覺,不自覺笑得燦爛開懷。

  「你可以自己回去嗎?我突然想起有點事情要辦。」金二滿與趙彥義道別後,又折返回觀景步道,獨自坐在剛才的位置上。

  她在等候,等候那個一直暗中跟蹤她的男人出現。

第九章
  朗浩懊惱萬分地拉扯頭髮,坐立難安地不停來回踱步。

  他在耍什麼帥、裝什麼瀟灑,明明擔心害怕得要命,還故意大方地鼓勵她去見舊情人。

  說什麼你去見他吧,還說自己會祝福他們,該死的!全是狗屁大話!

  他這個臨時男友憑什麼與她深愛的舊情人鬥,他真是不自量力。

  他以為自己的份量有多重?他根本毫無勝算,擺明是個輸家。

  啊——

  再這樣下去他會抓狂,不管了,他決定暗中監視他們,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深愛的女人投入那個男人的懷抱。

  坐言起行,朗浩立刻喬裝出門,一路上秘密監視金二滿與趙彥義的一舉一動。

  看他們有說有笑、氣氛融洽,他已經頗不是滋味,晚餐後竟還去淡水河約會,實在有夠令他氣炸。

  哎呀!真是色膽包天,那個色狼幹什麼拖著別人女朋友的手不放,還厚顏無恥地抱住她。

  朗浩氣得咬牙切齒,還不停地咒罵趙彥義是個色鬼,怎麼不放開他的女人——

  瞧見金二滿如沐春風的動人笑靨後,朗浩不禁頹然垮下雙肩,她那幸福的表情刺得他睜不開眼,她主動擁抱的男人從不是他,可以令她敞開心扉去愛的男人一直只有趙彥義。

  他在做什麼?像個瘋子般嫉妒吃醋,像個傻子般鬧笑話。

  他們已經冰釋前嫌、再無誤會,她終於可以與深愛的男人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而他……

  好像應該退場了,並默默地祝福他們——

  如果他真的愛她,如果他還是個男人!

  朗浩緩緩步近金二滿,靜靜坐在她身邊,他目不斜視、不發一語。

  金二滿側首打量他,好笑地看著他誇張的扮相。

  棒球帽、墨鏡,再加上白色口罩,他把整張俊臉包得密不透風,絕對不可能被人認出來,但她很懷疑他是否還能呼吸?!

  「為什麼要跟蹤我?」金二滿收斂笑意,故意板著臉問。

  「……」絕對不要懷疑朗浩是在敷衍,只是——

  「你可以除下口罩嗎?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麼。」她微蹙眉。

  猶豫了半秒後,朗浩才照辦。

  他用力地深呼吸新鮮空氣,剛剛他差點窒息而死。

  「你別誤會,我絕不是因為擔心你。」他有點期期艾艾,尷尬地整理帽子。「只是……我怕他會欺負你。」

  她莞爾一笑,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 她絕對感受得到他的心意。

  不想讓他再擔心害怕,她決定向他坦誠愛意。

  「多謝你一直在我身邊,我真的好感激你長久以來對我的關懷與照顧。」金二滿實在不懂得如何表白,她的措詞相當含蓄。「全靠你鼓勵我去見彥義,我才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意,才有勇氣面對過去,發現我們有緣無分,其實……」

  「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說下去。」朗浩急急打斷她,不想再聽下去。

  原來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堅強,既然她都說他們「有緣無分」,難道還要她當面拒絕他,清楚表明她不愛他,他才死心嗎?不,他會受不了!

  其實,金二滿說的「有緣無分」是指她與趙彥義,但陶醉在表白中的她完全不知道被朗浩誤會了。她靦腆地用雙手掩著臉頰,不好意思看向他。

  「你真的明白?那就太好了,我向來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你一定覺得我很笨拙。」

  沉浸在悲傷中的朗浩,以為她窘迫的表現全為了那個男人,他不應該破壞她的幸福。「怎麼會?你永遠都是最完美的,是我配不上你。」

  咦?!怎麼他的話好像有點酸溜溜的?

  金二滿終於感到他的不對勁,狐疑的目光鎖在他陰霾的側面,可惜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真沒用,還是過不了試用期,我這個臨時男友也只好鞠躬下臺了。」他故作輕鬆地自嘲說笑。

  原來他誤會了!金二滿別開臉、閉上眼。

  他之所以誤會,是因為他對她沒信心嗎?還是說她太完美,所以他自覺配不上她?

  她還以為朗浩與其他男人不同,想不到還是一樣,她注定是個失敗的強者!

  金二滿霍地一把取下他的墨鏡,扳正他錯愕沮喪的臉龐,強迫他面對自己。

  她強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一口氣激動地發泄出來。

  「好,如果你真的要離開我的話,沒問題,如果你沒自信可以給我幸福,認為分開是最好的結局,只要這是你的希望,是你衷心想要的結果,只要你一句話,我就立刻回去找趙彥義。」

  除了震撼,朗浩驚訝得無話可說,胸口越來越發酸澀。

  他真是不折不扣的大白癡,他是個懦夫,他沒資格做她的男人!

  「笨蛋!原來我什麼都不明白……」朗浩的大掌疼惜地揉搓她的鬢髮。「我當然不想讓你離開,我想成為你的棲息之所,當你感到疲倦或孤獨的時候,我的雙手永遠都會為你而張開,你可以卸下偽裝、投入我的懷抱,在我的臂彎內,你可以盡情撒嬌,甚至無理取鬧都不要緊,我會用我一生的愛永遠守護你!」

  金二滿還能說什麼?她只能投入他溫暖的懷抱裡,緊緊地擁住他,這所安全的避風港,永遠都會為她而展開,樂意為她擋風遮雨,是她最終的棲息處……

  不知何時,大石上的小猴子起了變化,就像四格漫畫的連環圖一樣,本來只有兩只接吻的小猴子,接下去的畫面是另一隻小猴子正一拳揮向「義」字猴。再下去便是兩隻幸福相擁的小猴,其中一只當然是「滿」,而另外一只便是「浩」!

  ***   ***   ***   ***   ***   ***

  月聯幫總部辦公室

  朗天與張恒神色凝重地商討大計,似乎在緊鑼密鼓地策畫著什麼行動。

  「果然不出所料,紅星唱片公司只是個幌子,實際上是賣淫集團,專門誘騙少男少女從事賣淫活動。」張恒吹了一聲口啃,把一份詳細的資料交給朗天。

  「搜集齊所有的資料,等掌握到足夠的證據後,再交由警方處理。」朗天放下手上文件,他要把山盟幫一網打盡。

  「是。」張恒揚揚濃眉冷笑。「我們真像除暴安良的好警察。」

  「良好市民應該與警方合作,攜手消滅犯罪。」朗天悠閒地靠在椅背上。

  「另外,山盟幫打算在咱們碼頭秘密出貨,我已經吩咐弟兄們部署好,就等他們自投羅網。」張恒逐一匯報。

  「王森豪還真以為可以瞞天過海。」朗天決定要趕盡殺絕,讓王森豪永無翻身之日。「毒品被充公,紅星又被查封,屆時看他還有什麼本事稱霸臺灣黑道。」

  「這次王森豪恐怕算計不到,連那些與他們關係良好的警方也不賣他的帳,沒人敢收他的錢,而且還會公事公辦、嚴懲效尤。」張恒訕訕然補充。

  這當然是因為他們在背後動了手腳,朗天略施計謀籠絡警方,既可打擊日益猖獗的黑道組織,又可重振警隊的聲威,警方何樂而不為。

  要與朗天耍狠鬥勇,王森豪還早得很。朗天主張凡事以腦袋取勝,而張恒最欣賞的便是他借刀殺人、獨善其身的俐落手法。

  「對了,社長,浩少爺生病了,這兩天都在家中休息。」張恒差點忘記了還有一件有趣的事。

  「他死不了吧?」朗天並不擔心兒子,他從小身體就不差。

  「沒什麼大礙,只是小感冒。」張恒也沒有擔心,反而覺得饒富興味,「不過,山盟幫的人一直在監視浩少爺與金小姐,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那個不肖子絕對有能力保護自己,唯一令人擔心的是我那未來的媳婦,你要替我好好看緊她。」朗天促狹地打眼色。「還有別忘記回來告訴我精彩的故事。」

  「當然。」張恒回應得好不熱忱。

  這一老一少兩隻狐狸,不但沒半點擔心,反而幸災樂禍,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   ***   ***   ***   ***   ***

  氣死人了!王美倩邊看相片邊聽下屬的報告,她越看越生氣,越聽越憤怒,眼冒火光,氣得想殺人。

  金二滿那個女人,竟然趁她不在臺灣的時候向她的男人出手,朗浩才不會看上那種女人,她一定會把朗浩搶回來。

  王美倩憤然撕毀相片,啃咬拇指想著對策,突然明眸一閃,她想到法子了。

  朗浩不是在生病嗎?通常男人生病的時候,也是最脆弱、最沒抵抗力的時候。只要她主動投懷送抱,他絕對禁不住誘惑。

  這招對任何一個男人都是萬試萬靈,王美倩非常有信心可以迷倒朗浩,當然還要順便一腳把那個礙手礙腳的討厭女人踢走!

  ***   ***   ***   ***   ***   ***

  在悶熱的天氣,把自己包得像粽子般密不透風,還帶著口罩四處奔波,朗浩沒有當場缺氧休克已是很厲害,回到家中還因為興奮過度猛衝冷水澡,結果就這樣感冒了。

  原以為沒什麼大礙,只吃了成藥就跑去休息,結果病情惡化了,還發了點燒,現在他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動。

  「你今天覺得好點嗎?」今天有個記者招待會,替薇薇的新專輯做宣傳,金二滿實在走不開,只能致電給朗浩,慰問他的情況。

  「放心,沒大礙。」朗浩勉強打起精神。

  他的聲音沙啞,精神不是很好,金二滿十分擔憂。「你還是不肯去看醫生嗎?」

  「我有吃藥,睡一覺便沒事。」他不是害怕看醫生,只是認為沒有必要。

  「你昨天已經睡了一整天,根本就沒有好轉,除了吃藥,還得吃一點其他東西,你的助理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你,給你準備食物?」她真不明白為何男人生病還要強撐沒事,既不肯承認有病,又不肯乖乖看醫生。

  「當然有,你不用擔心。」事實上他的助理今天休假,早上已經來看過他,放下白粥及成藥便離去了,而鐘點幫傭今天也正好放假。

  工作人員已頻頻向金二滿打手勢,催促她快點過去。

  她揮揮手示意,唯有無奈地叮嚀他。「你吃過藥好好休息,我晚點過來看你。」

  「工作要緊,你自己也別太勞累,我沒事的。」朗浩連眼皮也睜不開,渾身無力地放下電話,便昏昏沉沉地睡著。

  叮咚!叮咚!

  鍥而不舍的門鈴響如願地把睡得昏天暗地的主人吵醒了。

  朗浩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勉強支撐起身體。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天旋地轉、渾身發燙、極度不適。

  叮咚!叮咚!

  門鈴仍吵個不停,朗浩扶住牆壁,艱辛地出去應門,不過來人卻教他愕然。

  「是你!」以為是金二滿來看他,所以朗浩並沒套上衣服,身上只穿了一條短褲。

  他氣喘吁吁地一手撐在門邊,可沒半點意思讓客人進來。

  瞧見朗浩健美壯碩的胸肌,還有半瞇眼眸的性感模樣,王美倩頓時春心蕩漾。

  她故作溫柔地關心慰問。「朗浩,你的臉色很差,是生病了嗎?」

  「抱歉,我沒空招呼你,你請回。」朗浩虛軟地扯起一抹笑容,正想關門之際,卻被嬌小的她乘機穿過他的腋窩下。

  「不行,你在生病,我怎能棄你於不顧。」王美倩攬上他的腰際,攙扶他入屋。

  昏睡了一整天,完全沒有進食過,而且又正在發高燒,朗浩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更遑論使出力氣推拒她,他整個人靠在她身上。

  雖然王美倩對朗浩的「投懷送抱」感到萬分高興,可是她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強支撐住,因為他們的身形與體重實在相差太懸殊了。

  「你快回去……」隱約感到她心懷不軌,可惜朗浩卻無力反抗,因為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

  「我扶你回房間休息。」王美倩心裡輕哼著愉快雀躍的曲子。

  好不容易把朗浩扶進房,王美倩順勢與他雙雙倒臥在床上,正興奮期待他的進一步動作,可是——

  良久、良久……

  壓在她身上的朗浩始終不動如山,而且他異常滾燙的肌膚與汗水也灼燒著她,王美倩再也受不了,一把推開他,重重地深呼吸。

  她轉頭查看睡如死屍般的朗浩,想不到他病得如此嚴重,連意識也失去了,雖然她的計畫未能如意,但還是可以繼續進行……

  就等著看她如何主演這場好戲吧!

  ***   ***   ***   ***   ***   ***

  因為擔心朗浩的病情,金二滿提早結束工作,匆忙趕去他的家中。

  知道他必定是在休息,她沒有預先通知,便直接上去。

  看到半掩的大門時,金二滿的心一沉,既納悶又擔憂朗浩會遇上什麼意外。她因而沒有聲張,躡手躡腳入內查看。

  進門處一雙女性高跟涼鞋使她感到很詫異,再環視室內,依舊整齊而清潔,完全沒有被洗劫過的痕跡。

  這時睡房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金二滿循聲而去,越接近聲音便越清晰,而且金二滿還聽出那是王美倩的聲音。

  「不要,別這樣。阿浩,你不是生病嗎?喔!你真壞……」

  血液迅速凝結、金二滿渾身僵硬地偷覷著床上的一對男女,裸著上身的朗浩埋首在王美倩胸前,王美倩雪白手臂則攬住朗浩的頸項,好一幅活色生香的畫面。

  剎那間,熟識的情景襲上金二滿心頭,記憶中的畫面又在她眼前重演。

  一再被深愛的人背叛,椎心刺骨的痛楚如排山倒海般吞噬她,彷彿所有知覺全被抽走只留下劇痛,金二滿沒再多看床上男女一眼,毫不猶豫地轉身衝了出去。

  金二滿靠在大門外喘息,她感到異常作嘔,一陣迷惘後,霎時清醒過來。

  等等,她又要再次落荒而逃嗎?再次把深愛的男人拱手讓人嗎?

  輕易放棄爭取,這樣她甘心嗎?除非她不愛朗浩,除非她愛得還不夠深……

  不!她愛他,她不要失去他,這次無論如何,她也不能重蹈覆轍,她要拋下無謂的自尊,即使要她去乞求她都甘願,只要他仍然愛她!

  沒錯,朗浩愛的人是她,她應該相信朗浩。比誰都更了解她、更深愛她的朗浩不可能背叛她。

  朗浩不是那種容易被女人誘惑的男人,況且他正在生病,不可能有力氣與王美倩鬼混,事情絕對不是她親眼所看見這樣。

  她要去求證,要親耳聽朗浩的解釋,只有朗浩本人能將她判刑、讓她死心。

  甫一轉身,打算折返入內的金二滿驀地被一隻大掌掩住口鼻,她被強行拉入樓梯間,驚魂未定的金二滿很快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噓!精彩的還在後頭。」張恒放開金二滿,朝她促狹地眨眼。

  張恒怎會錯過精彩的鏡頭,原來他早已躲在這裡等著看好戲上演。

  數小時前,獲悉王美倩正前往朗浩家中,張恒便心知事有蹊蹺。

  趕到朗浩住處時,看到王美倩對朗浩垂涎的模樣,他差點笑了出來。

  接著又看到金二滿傷心跑出來,相信不是太聰明的腦袋瓜都可以猜到王美倩想出了什麼餿主意,正上演著什麼爛劇碼。

  不過金二滿並沒有立即離去,又準備回去對質的行徑則大出張恒所料。

  試問,有多少女人可以捉姦在床後,還能保持冷靜與理智,甚至看到破綻、想到疑點……

  除了那個女人對她的男人擁有絕對的信任與愛意,沒有其他答案。

  張恒很替朗浩感到高興,他很幸運,可以找到一個深愛他的女人。

  這時——

  一名男子手持相機鬼鬼祟祟的過去按鈴,王美倩只圍著一條浴巾就出來應門,然後大門很快又被關上。

  金二滿以狐疑的目光詢問張恒,張恒胸有成竹的抿嘴淺笑,再拿出備用鑰匙,與金二滿靜悄悄地潛入,他們躡手躡腳前往睡房,把室內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王美倩在床上搔首弄姿,如玩弄布娃娃般擺弄朗浩的身軀做配合,還做出各種曖昧的動作,年輕男子則在一旁替他們拍照。

  王美倩完全沒有半點忸怩,像是已經非常習慣在男人面前裸露,在鏡頭前亦神態自若。

  「你一定要拍成是朗浩主動的,千萬別穿幫泄底,還有最重要的是,拍得唯美一點。」王美倩忙不迭在做美術指導。

  「是,沒問題。」年輕男子唯唯諾諾,他可是個專業攝影師。

  真令人作嘔!想不到王美倩會不知廉恥、不擇手段至此。

  她以為利用這幾張造假的相片,使能威脅朗浩就範嗎?金二滿實在看不下去,這種齷齪的行徑實在有辱女性的尊嚴。

  就連身為男人的張恒也看不下去,雖然王美倩的樣貌與身材是滿不錯的,可惜心腸怎麼會如此陰狠惡毒。

  張恒與金二滿堂而皇之推門而入,直把王美倩與攝影師嚇著,兩人完全反應不過來。

  「遊戲到此為止。」張恒滿臉厭惡地掃視他們,聲音冷得令人發毛。

  終於有了反應的王美倩立刻拉起床單遮掩身體,但她事跡敗露卻仍不知悔改,居然惡狠狠地盯著張恒怒喝。「本小姐可不是你惹得起的,識趣的話就快點滾,別來破壞我的好事。」

  果然是山盟幫王森豪的女兒,有夠潑辣野蠻。

  張恒鄙夷之色盡露,他雙手環胸,面不改色地發出警告。「你們最好一分鐘內自動消失,不然我立刻報警,控告你擅闖民宅,企圖誘姦昏迷不醒的成年男子。」

  「你……」王美倩氣得臉紅脖子粗,這個囂張的男子竟然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

  「開始倒數。」張恒看著手錶,可惡地提醒她。「你時間不多。」

  王美倩看得出他說到做到,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悻悻然拿起衣服往浴室走,而攝影師則想乘機溜之大吉。

  「等等。」張恒倨傲地朝他伸出大掌命令。「相機。」

  「是……」攝影師順從地交出相機,然後如光速般逃之夭夭。

  王美倩亦穿戴整齊出來,她如女王般睥睨金二滿,然後趾高氣揚地對張恒撂下狠話。「你給我記住,今天的事我不會輕易作罷,你以後小心點。」

  張恒真是大開眼界,膽敢當面恐嚇他,王美倩果然很不上道,連敵人的底細也不摸清楚便莽撞行事,她再多九條命也不夠用。

  憂心如焚的金二滿第一時間過去查看朗浩,一碰之下連忙驚叫。「阿恒,朗浩正在發高燒。」

  「我立刻叫莫醫生趕過來。」張恒邊打手機邊退了出去。「我先拿冰袋給你。」

  難怪朗浩任人宰割都沒半點反應,原來他早已失去意識、陷入昏迷。

  金二滿用溼毛巾替朗浩拭臉,她心裡好難受。

  如果她剛才真的一走了之,對正在發高燒的朗浩棄之不顧,豈不中了王美倩的奸計?金二滿不禁感到汗顏慚愧。

第十章
  莫醫生替朗浩打了針,休息一晚,燒便退了。

  金二滿連夜留在朗浩身邊,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待朗浩的精神稍微好轉後,張恒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他,最後還把相機交給他,並可惡地嘲笑他可以慢慢欣賞、珍藏自己火熱的演出。

  得知所有事情後,朗浩簡直氣炸。

  想不到王美倩會來個「霸後硬上弓」,做出如此下流的勾當,害他名節不保、英名盡喪。

  女人真可怕,看來他得重新評估女性這種複雜的生物了。

  金二滿端著一碗熱粥進門,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後攙扶朗浩坐起來,並將小手放在他的額際探查溫度。

  「還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金二滿仍然不放心。

  朗浩對她的關懷感到窩心,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你別緊張,我沒事。」

  「那你趕快吃。」她舀一匙粥,細心地放在唇邊吹氣,然後才餵給他。

  「又是白粥嗎?」他笑問,被寵愛的幸福感完全淹沒了他。

  「我在粥裡加了雞蛋和牛肉,明天我會煮其他有營養的食物。」男人生病的時候很會撒嬌,像極了小孩子,她感覺自己像個母親在哄兒子。

  「真好吃。」飽餐饜足後,朗浩非常滿足地捧著肚子。「想不到你還會烹飪,我以為像你這種女強人是不進廚房的。」

  被他稱讚,金二滿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只會簡單的烹調。」

  「那已經很不錯了,我母親是個連火爐也不會開的女人。」朗浩邊說笑邊下床。

  金二滿連忙扶持腳步不穩的他。「你可以下床了嗎?你要什麼可以告訴我。」

  「我要好好洗個澡,想到那個女人曾經對我毛手手腳,便渾身都不舒服。」朗浩還真打了個冷顫。

  「可是你一個人沒問題嗎?別勉強了。」她有點擔心他的體力還未恢復,萬一在浴室暈倒或摔跤了怎麼辦?

  雖然全身乏力,但還不至於會暈倒。朗浩雙手攬住她的纖腰,笑得不懷好意。「如果你想為我效勞,我是不會介意的。」

  鮮有的紅霞浮上她的臉蛋,金二滿鳳眼一瞪。「我絕對樂意為你效勞,不會吝嗇報警或叫救護車這種舉手之勞的事情。」

  「那我情願找阿恒過來幫忙。」醜事不出家門嘛!朗浩開放她,逕自往浴室走。

  「你有沒有新床單?我替你換。」其實金二滿也受不了,想到那個女人曾躺在他的床上,她恨不得立刻消毒每一處地方,當然包括他的身體。

  「在左手邊的衣櫥內,麻煩你了。」朗浩簡直是求之不得。「舊床單我不要了,麻煩你幫我扔掉。」

  金二滿徹徹底底、裡裡外外把朗浩床上的所有物品全換掉,床單、被套、枕頭全都是新的,還在室內噴了空氣清淨劑,終於大功告成,朗浩也洗澡完畢出來。

  看見頭髮溼漉漉、只穿短褲的朗浩,臉紅耳熱的金二滿不悅地擰眉,她趕緊別開臉不敢看他。「你趕快穿上衣服,別又著涼了。」

  「抱歉,我一時忘記了。」對她害羞的表情,朗浩莞爾一笑,隨手找了件汗衫穿上,但其實睡覺不穿衣服是他的習慣。

  洗澡後,朗浩感到精神多了,也不再病懨懨的,不過金二滿仍然不準他下床,要他乖乖躺回床上,不想睡覺的朗浩唯有翻看雜誌。

  「既然你沒事,我先走了,明天一早再來看你。」金二滿把藥放在床頭櫃上,收拾好後預備離去。

  「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反正你都已經請假了。」朗浩登時放下雜誌,拉著她的手懇求。「萬一半夜我又感到不舒服,不就沒人照顧我?」

  金二滿有點猶豫,其實她早已喚人送了衣服過來,打算留下來照顧他,想不到他康復神速,所以她才認為自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你放心,我還沒恢復體力到可以襲擊你,我只想擁著你入眠!」他期盼的目光純真如小孩。

  她終於點頭答應,還是不忍心把他丟下。

  ***   ***   ***   ***   ***   ***

  身穿運動套裝的金二滿看起來非常年輕,如少女般靦腆地坐在床沿。

  朗浩一瞬也不瞬的緊盯她,為她的緊張害羞感到好笑,他突然發覺一件事情。

  「你好像從不穿裙子。」朗浩有點遺憾。「我真想看看你穿裙子的模樣。」

  「你放過我吧!」金二滿翻翻白眼。

  「你不穿裙子的原因,不會是與趙彥義有關吧?」他頗不是味兒地猜測。

  「你以為一個男人可以對我有如此的影響力?!」她沒好氣地回答,自小她已不喜歡穿裙子,感覺太柔弱做作,她還是比較喜歡帥氣有型的打扮。

  「不知我這個沒用的小男人,有沒有這種影響力?」他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

  「你繼續做夢吧!」她才不甩他。

  「別說結婚的時候你也不穿婚紗喔!」他濃眉糾結。

  「多虧你提醒,我會慎重考慮看看。」她滿臉認真。

  朗浩對著她吹胡子瞪眼,這是不是叫自討苦吃?!「不行,我的新娘子一定要穿上最美的婚紗,成為最幸福的新娘,讓所有男人都羨慕嫉妒我這個幸運的新郎。」

  「臭美!誰要嫁給你?」金二滿打鼻孔裡說。

  「你年紀也不輕了,我這個絕世好男人,你打著燈籠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果錯過了我,可是你莫大的損失哦,屆時你恐怕會抱憾終生、後悔莫及。」他盡往自己臉上貼金。

  「姓朗的,你有夠可惡!」她掄起拳頭槌打他。

  朗浩大掌包住她的粉拳,嬉皮笑臉調侃。「打者愛也,你不用急著表現愛意。」

  「你就會耍嘴皮子。」金二滿害羞得滿臉通紅,如何也抽不回被他抓住的拳頭。

  朗浩哈哈大笑,想不到她竟是個容易臉紅的可愛女人。

  他用力一拉,把她擁入懷中,與她雙雙倒臥在床上。

  他猝然拿下佩戴在身上多年的皮繩,套在她的頸項上。「送給你。」

  「為什麼?」她知道這條皮繩一直不離他的身。

  朗浩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撫弄骷髏頭。「我出道後便一直佩戴著它,那時樂團每位成員都有一條,聽說可以帶來好運,所以樂團解散後,我還是很珍惜它。」

  「為什麼樂團會解散?」她低聲問。

  「人各有志,會成長改變,樂團可算是因了解而分開吧!」朗浩不免感到傷感,畢竟他們曾有過無數歡樂狂熱的日子。「我希望它能保護你,就當是我在你身邊。」

  「需要保護的人好像是你,我可沒有被人欺負到床上去。」金二滿忍不住揶揄。

  「你別再提了,我想起來也覺得惡心。」朗浩頹然伏在她身上,大掌輕撫著她的粉頰,無限愛憐地親吻她耳際。「對不起,惹你傷心了,你那時一定很難受。」

  金二滿緊緊擁抱他,閉上眼道歉。「對不起,我也曾懷疑過你,雖然只有剎那,但我真的以為你背叛了我。」

  「但是你始終沒有離我而去,最後還是選擇相信我,我真的很高興你可以克服心理障礙,受過同樣傷害你還能信任我。」朗浩感到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我有沒有告訴你,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她動容地深深擁緊這個她所愛的男人。「我好像也沒有告訴你,有個我最討厭、總是嬉皮笑臉、從沒正經,又吊兒郎當的男人,不知在何時已經霸道地進駐了我的心,再也趕不走了。」

  「我愛你」簡單的三個字,她就是說不出口,不過明顯有進步了,這種程度的表白朗浩已經心滿意足。

  他忘情地擁緊她,深情地吻上她的唇瓣。

  誰說生病的男人沒攻擊性?

  此刻氣氛浪漫醉人,擁抱著深愛的人兒纏綿悱惻,還能就這樣停下來嗎?!

  ***   ***   ***   ***   ***   ***

  所謂「小病是福」,朗浩在家中休養,與金二滿過著神仙美眷般的甜蜜生活。

  幾乎足不出戶的他們恩愛非常,連張恒都不好意思登門造訪了。

  誰教他們總喜歡表演親熱鏡頭,害張恒這個超級電燈泡都不得不知難而退。

  可以與喜歡的人朝夕共處,即使百無聊賴,只要彼此相依相偎也是一種幸福。

  風光明媚的午後,朗浩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翻閱汽車雜誌,而賴在他身邊的金二滿則翻看音樂雜誌。

  他的下巴偶爾廝磨著她的秀發,她則有時拿他的手臂當靠枕,旁邊的矮桌上是兩杯香濃的Mocha咖啡。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畫面既和諧又協調,感覺像是相處已久的愛侶。

  「咦?最新的GT-R35?」朗浩自言自語般低聲道。「還是你的R34比較好。」

  「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車?」繼續翻閱雜誌的金二滿閒閒地問。

  「應該是熱愛駕馭快感的人都會喜歡車。」他更正。

  「不是愛好刺激危險的人嗎?」她嗤之以鼻。

  「不如你坐副駕駛座陪我賽一次車,你一定會有所改觀,說不定還會喜歡。」他乘機慫恿。

  「謝了,我很愛惜生命。」她不想玩命。「不過某人好像答應過我不去飆車。」

  他連忙舉起雙手以示清白。「直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犯規。」

  其實金二滿也知道要他舍棄熱愛的賽車活動是有點霸道,或許她該認真考慮他剛才的建議。

  「我又沒有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蹤你,你偷偷跑去我也不會知道。」金二滿嘀咕。

  說到跟蹤,其身不正的朗浩立刻三緘其口、不敢答腔。

  可是金二滿還是察覺有異,她突然想到什麼,放下雜誌轉身質問他。

  「對了,為什麼張恒對王美倩的行蹤了如指掌?好像對我的行蹤也一清二楚。」金二滿越想越不對勁,她不悅地揪著他的衣領。「為什麼我獨自在山上苦惱時,你會剛好出現?我與彥義見面時,你也……到底你們何時開始派人跟蹤我?」

  紙果然包不住火,朗浩只能苦笑承認。「咱們不是跟蹤你,只是想要保護你的安全,我們怕王美倩會對你不利,才出此下策。」

  「你為什麼一直瞞著我?」金二滿生氣地挑高柳眉,有種隱私被侵犯的感覺。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乖乖答應合作嗎?」深諳她的脾氣,他當然只得偷雞摸狗的進行。

  「既然明知道我一定會拒絕,為何你們還要私自安排?」她推開他,正襟危坐起來。「立刻撤走所有的人,不要再派人跟蹤我了。」

  他過去擁住她的纖腰解釋。「不行,經過這次的事件,王美倩一定對你更加恨之入骨,她一定不會就此罷休。」

  「我會小心,我可以照顧自己。」她可不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

  「王美倩是山盟幫老大王森豪的女兒,最近山盟幫與我們月聯幫結下梁子,在這種敏感時刻,我不能掉以輕心。」朗浩坦白地告訴她。

  金二滿想不到內情會複雜到關係黑幫仇怨。「可是我又不是月聯幫的人。」

  「他們知道你是我重視的人,就可能會找你麻煩。」他不是要恐嚇她,只是希望她能有危機意識。

  「你過分緊張了。」她也明白他的擔心與憂慮。

  「凡事小心,以防萬一。」他正經八百的模樣還滿有當家風範。

  金二滿還是不讚同,不過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她只好暫時放棄與他爭辯。

  「喂。」她拿著手機往陽臺走。「彥義,找我有什麼事……」

  聽到趙彥義的名字,朗浩的耳朵立即豎起來偷聽。

  「嗯,好……我現在過來,待會見。」金二滿合上手機,轉身入內,隨即迎上朗浩緊繃的撲克臉。

  她揉揉耳際的發絲,緩緩開口。「彥義今晚要回美國,他想見我一面……」

  「不要去。」朗浩活像小孩子般鬧脾氣,聽到她親昵地叫喚那個男人的名字,他便醋意橫生,不要她去見那個男人。

  「彥義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做為朋友,我也想與他好好的道別。」金二滿不明白為何他會突然這麼蠻橫不講理。

  「總之,我不要你去見他。」他知道自己很幼稚,可是就是控制不了妒意。

  「你不相信我嗎?」她有點受傷,對他亦感到失望。

  「不是。」朗浩站起來,緊緊地擁住她。「我只是在吃醋。」

  「你別胡思亂想,彥義只是朋友。」金二滿用力摟住他,有點窩心、有點感動。

  但是,不管朗浩的反對,金二滿仍堅持出門。

  朗浩則像是被人遺棄的小孩,目光哀怨不舍地瞅著她。

  「不要派人跟蹤我,我很快回來。」金二滿親吻愁眉苦臉的他,然後離去。

  ***   ***   ***   ***   ***   ***

  停車場

  一輛白色GT-R34的旁邊,一名纖瘦的女子正蜷縮身體、蹲在地上。

  「金小姐,你沒事吧?」負責跟蹤金二滿的阿光,顧不得會暴露身分,連忙上前攙扶金二滿。

  「我沒事,只是老毛病又犯了。」金二滿靠在車門上喘息,她表情痛苦的按著胃部。

  「不如我扶你回去浩少爺家裡。」阿光提議。

  「不行,我走不動。」金二滿拒絕。「我把胃藥留在餐桌上,你幫我回去拿。」

  「可是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浩少爺會責怪他的。

  「放心,我沒事,只要吃過藥便不會再痛。」金二滿再三保證。

  「那好吧,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阿光只好答應。

  「麻煩你了。」金二滿抬眼偷瞄阿光跑走的身影,馬上抓起皮包離去。

  傻子才會呆在這裡等他回來!

  金二滿迅速攔截一輛計程車,她才不會笨得自己開車去,那樣朗浩的手下很快就會找到她。

  其實她也不想使計甩掉他們,這樣做好像故意與朗浩過不去,可是她實在不想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況且她也只不過是去見趙彥義,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希望朗浩別怪她。

  ***   ***   ***   ***   ***   ***

  叮咚!叮咚!

  急速的門鈴把意志正消沉的朗浩惹火了,一開門,門外竟然是負責跟蹤金二滿的阿光,朗浩隨即知道大事不妙。

  「出了什麼事?」朗浩急忙詢問。

  「浩少爺,金小姐突然胃痛,她忘記拿藥,叫我回來替她拿。」阿光連忙解釋。

  「什麼胃藥?蠢材!」朗浩如箭般衝了出去。

  但停車場只看見金二滿原封不動的車子。

  「可惡!」朗浩用力一拳槌打在牆上。

  金二滿竟然故意甩掉他的人,她是在抗議她的不滿,還是不想她與趙彥義的約會被人監視?

  這次阿光闖了禍,竟被金小姐擺了一道,他戰戰兢兢地問:「浩少爺,要通知恒哥派人去找金小姐嗎?」

  「不用。」朗浩有點賭氣。

  既然金二滿有心躲避他的跟蹤,不想被人破壞約會,他索性眼不見為淨。

  不過,朗浩很快便後悔自己因為一時衝動,被憤怒給蒙蔽理智,沒有及時派人去找金二滿!

  ***   ***   ***   ***   ***   ***

  凱旋酒店二O三號房

  金二滿依約前來,趙彥義笑容可掬的打開房門。

  「不好意思,要你親自上來我的房間。」趙彥義正在收拾行李。

  「別客氣,你還在收拾嗎?」面對趙彥義,金二滿已如老朋友般自然。「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都差不多好了。」趙彥義體貼地斟了杯冰水給她。

  「謝謝。」金二滿接過水杯坐下來,輕啜一口。「你真的不打算再回來嗎?」

  「我比較喜歡美國的生活,況且這裡再也沒有令我留戀的人與事。」趙彥義意味深長,黑瞳熠熠生輝的緊盯著她。

  「彥義,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金二滿清楚地表明。「我祝你早日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

  「我已經找到了。」趙彥義抓緊她的手,笑容莫測高深。「所以我會把你一並帶走。」

  「你是什麼意思……」金二滿心一沉,突然感到頭暈目眩,最後瞥見趙彥義過去一把抱住她,然後失去意識。

  再度醒過來的時候,金二滿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頭昏的感覺很沒有真實感。

  「你醒了。」趙彥義親吻金二滿的額頭。

  金二滿坐起來,環視室內,應該是一間飯店房間,但不是凱旋酒店。「這是什麼地方?」

  「要把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弄上飛機有點困難,所以只好選擇水路了。」趙彥義大方地承認。

  金二滿霍地下床,拉開窗簾,只見一望無際的湛藍海洋。「我們在郵輪上?!」

  「如果你覺得不適,可以吃暈船藥。」趙彥義從後頭擁抱住她。

  金二滿驀地轉過身推開他,難以置信地質問。「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小滿,對不起,我真的很愛你,所以放不下你。」他有點歉疚,但不會後侮。

  「可是我已經不愛你了。」她搖頭低喊。

  「本來我是打算放棄的,只要你能得到幸福,我會衷心祝福你,可是那種危險的男人根本不能給你幸福,我不能夠把你交給一個黑幫頭目。」他緊握她的雙肩,表明心跡。

  她無力吶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是誰告訴你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王小姐安排的。」他直接承認。

  果然是王美倩在背後搞鬼!

  金二滿不相信正直的他會與虎謀皮。「為什麼你要與她合作?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人物?」  

  「我知道,但我愛你,所以我選擇這條路。」趙彥義目光炯炯,為了深愛的人,他甘願冒險犯法。

  金二滿閉上雙眼,她承受不起他的厚愛。「朗浩會來救我的。」

  「他不會來!」趙彥義笑得自信而狡獪。「我已經用你的名義留了一封信給他,告訴他你愛的人是我,所以決定與我遠走高飛,為了令他相信,我把你佩戴的皮繩寄給了他。」

  金二滿打了一個寒噤,胃部一陣絞痛,她不由得雙手環抱著臂膀,一股惡寒襲上胸臆。

  皮繩?!糟了!朗浩很可能會信以為真!

  如果不是她堅持要來見趙彥義,還與朗浩起了一點小爭執,之後又故意撒謊擺脫阿光的跟蹤,朗浩是絕對不會相信、不會動搖,可是現在……

  現在朗浩一定傷心欲絕,對她徹底失望吧!

  尤其看到她把信物退還給他,金二滿不敢想像朗浩會做何反應,這對他的打擊與傷害會有多大?!

  「你到底想怎樣?」金二滿困難地再度開口。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想與你重新開始。」趙彥義輕柔地撫摸她失去血色的臉龐。「到了下一站,咱們便可以搭機飛往美國,回到美國我們就立刻結婚,我會讓你忘掉那個男人,我們會過得很幸福很快樂的。」

  金二滿揮開他的手、別開臉,緊咬下唇沒再說什麼。

  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總會讓她找到機會逃走,沒錯,她一定可以!

  ***   ***   ***   ***   ***   ***

  一手搖晃酒杯,一手玩弄項墜,朗浩表情深不可測。

  張恒拿起桌面上的信,朗聲讀出來,「對不起,我還是無法忘了他,我不想欺騙自己,我愛的人始終是彥義,我與他走了,你別來找我。」

  兩日前,金二滿去找趙彥義後,便再沒有回來,只有這封信,與朗浩手上的皮繩被送回來。

  朗浩動員所有的月聯幫兄弟,都找不到金二滿與趙彥義,他們像是一下子從人間蒸發了,連出境的紀錄都沒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已不在臺北。

  「奇怪,男未婚、女未嫁,他們相愛又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為何要卷鋪蓋走路、落荒而逃?」張恒興味盎然。

  「找到他們的行蹤了嗎?」朗浩沉聲問。

  「還沒。」張恒爽快回答。

  「啪嚓」一聲,朗浩手上的酒杯應聲碎裂。

  他的左手頓時鮮血淋漓,好不觸目驚心!  

  ***   ***   ***   ***   ***   ***

  與趙彥義大眼瞪小眼了兩天,金二滿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響。

  她沒有歇斯底裡的大吵大鬧,也沒有據理力爭的遊說他,她沉默安靜得可怕。

  雖然只有趙彥義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但他不以為然,不但很有耐性地照料她,而且還非常樂在其中。

  第三天晚上,佯裝熟睡的金二滿,小心翼翼地翻身,靜靜觀察睡在另一張床上的趙彥義,確定他已然熟睡後,她躡手躡腳下床,並順利接近大門。

  金二滿放在門把上的手有點顫抖,她深吸一口氣,快速打開大門。

  猝不及防地,一只手臂從她身後伸了出來,她正想高呼求救之際,已被捂住口鼻,大門「砰」一聲關上,她被硬生生拖回房內。

  趙彥義憤怒地把金二滿摔到床上,飛快地撲上去壓住她,用力抓緊她的雙手牢牢鎖在兩側。

  「你為什麼要逃走?」趙彥義的神情頗為受傷。

  「彥義,你先放開我,我們坐下來慢慢談。」金二滿壓下恐懼,冷靜地安撫他。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真的很愛你,這次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趙彥義對她的執著,遠遠超乎金二滿的想像。

  「彥義,我們已經結束了,不可能再在一起,彼此勉強不會有幸福。」金二滿柔聲勸說。

  「我一直很後侮,六年前沒有好好珍惜你,不過這次不會了。」他不由分說,低頭想強吻她。

  金二滿沒半點反抗的能力,只能拼命搖頭躲避。

  就在此時,房間的大門被人用力撞開,緊接著一股旋風席卷而至,此人憤然扯開趙彥義,把他打得飛倒在地。

  「該死的!你這個混球,別妄想染指我的女人,無論下輩子還是下下輩子,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心。」朗浩怒不可遏地衝過去揪住趙彥義的衣領,又狠又重的一舉打在他臉上。

  床上的金二滿雙手掩著嘴巴,看見深愛的人出現在眼前,緊繃多日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再也忍不住潸然落淚。

  朗浩過去為她拭抹淚水,金二滿倏地飛撲進他的懷裡,激動地抱住他不放。

  「對不起,我來遲了。」她的淚水、她的驚懼,使朗浩好不自責,不由得心痛地摟緊她。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你一定以為我背叛你,一定很傷心難過……」金二滿可憐兮兮地懺侮。

  「不,我沒有,當我收到那封信時,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出了意外,我相信你不會背叛我。」朗浩發現她失蹤後,簡直肝腸寸斷、好不悔恨。「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自責,有多後悔沒有即時派人找你,都是因為我被嫉妒給蒙蔽心智,才會讓你受到這種苦,是我不好,沒有好好的保護你。」

  趙彥義頹然站起來,他徹底的認輸了。

  眼前的金二滿既陌生又遙遠,他曾幾何時看過她流淚?

  這些天,她一直被他囚禁在房中,他知道金二滿外表堅強鎮靜,內心其實非常害怕驚恐,可是她卻一絲怯懦也沒有表現出來。

  直到朗浩出現,她的偽裝才完全崩潰瓦解。

  她的眼淚只會在自己深愛的男人面前流下,她不輕易展露的脆弱、不為人知的真實面目,只有眼前這個男人才得以看見。

  看到朗浩對金二滿堅定不移的深情與信任,趙彥義知道自己是望塵莫及。

  他輸得徹徹底底,敗得完完全全!

尾聲
  警方最近破獲一宗歷年來最大型的毒品走私案,估計搜出總值約四億臺幣的海洛因,當場拘捕二十多名疑犯,主嫌王森豪在今晨潛逃離境時落網。與該黑幫組織有關的紅星唱片公司,證實是一個賣淫集團,從犯王美倩亦同時被捕……

  除了這則新聞,另一個熱門話題莫過於創作男歌手朗浩引退的消息。

  他最後一張個人專輯,頓時風靡全臺,造成一股搶購風潮,並因此獲得「浪漫大師」的新封號。

  告別演唱會的門票在推出的第一天,不到三個小時便已全部售罄。

  歌迷們空前絕後的熱烈反應,為一代樂壇天王劃上完美的句點,朗浩迷人的風采與天籟似的歌聲從此成為絕響。

  ***   ***   ***   ***   ***   ***

  恨錯難返、悔不當初,這是朗浩目前的最佳寫照。

  在他親愛的老婆大人固執與柔情的攻勢下,一個不慎,他們婚後第一年便傳來天大的喜訊——朗少夫人有了喜。

  這個消息當然比中彩券還要令人高興,朗天夫婦樂歪了,簡直把媳婦寵得無法無天,而金二滿也滿心歡喜地期待健康寶寶的誕生。

  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就只有準父親終日愁眉苦臉。朗浩緊張兮兮、害怕得要命,終日不離愛妻的身邊,唯恐她會操勞過度、身體不適。

  盡管莫醫生再三的保證母親與胎兒都非常健康,可是朗浩這個超級緊張大師,什麼都不準她做,就連工作也要她暫時放下,專心一意在家中安胎。

  但是要她足不出戶,留在家中「不事生產」,金二滿實在受不了,而且他還禁制她所有的活動,讓她活像個茶來張手、飯來張口的超級廢人,她簡直快要抓狂。

  她到花園散步,朗浩會急忙阻止,說什麼怕蚊蟲叮咬對身體不好;轉到廚房溜達,他又會說爐火危險、油煙無益;想要出門逛街,那簡直比登天還難;就連俯身彎腰、踮起腳尖這些簡單的動作,也被列入嚴禁之事情。

  這種煉獄般的日子,令金二滿後悔得想要撞牆,早知如此,她就不生了。

  總之朗家大宅每天都非常熱鬧,不時傳出大呼小叫,內容不外乎——

  朗浩神經兮兮的驚叫聲:你給我停下來,千萬別亂動!

  金二滿氣呼呼的抱怨聲:你別嘮叨,不要小題大作了!

  朗天夫婦莞爾的諷笑聲:兒子會不會過分緊張了點?!

  數月後,滿頭大汗的朗浩緊握著愛妻的手,金二滿實在痛得快昏厥過去,她再也承受不住,控制不了的大聲尖叫,指甲深掐入朗浩的手掌中。

  「莫醫生,你不是說絕對沒問題嗎?」朗浩邊走邊揪住莫醫生的衣領質問。

  莫醫生啼笑皆非。「放心,這是陣痛,你別緊張。」

  「我能不緊張嗎?你看她這麼痛苦,老天,我早說不要生了。」看著金二滿痛不欲生的表情,朗浩心如刀割,如果可以的話,他絕對要代替她承受痛楚。

  「浩小子,你要進產房嗎?」莫醫生再三確認。

  「當然。」朗浩毫不猶豫回答,握著愛妻的手,不曾離開半步。

  「好,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莫醫生點頭讚許,可是笑容卻狡黠玩味。

  所有的承諾朗浩沒一樣做不到,這次他也絕對要跟她甘苦與共。

  還好過程非常順利,可是卻比朗浩想像中恐怖驚險,他也差點昏厥過去。不過不是被震撼的生產過程嚇著,而是金二滿切膚的劇痛令他感同身受、痛徹心扉。

  「恭喜,是對龍鳳胎。」護士小姐歡天喜地的報訊。

  「感謝主,以後我再也不要進產房。」朗浩鬆一口氣,整個人像虛脫般無力。

  「我也是。」金二滿虛弱地道。

  她與朗浩深情對望,匆匆看了寶寶們一眼,便昏厥過去。

  ***   ***   ***   ***   ***   ***

  兩年後

  月聯幫當家的交接儀式在朗家大宅舉行,所有月聯幫弟兄全部出席,共同見證新一任當家繼任。經過朗天刻意磨練後,朗浩已能獨當一面撐起整個月聯幫。

  朗天老懷安慰,終於可以卸下重任,與朗夫人享受餘生。

  穿著正式晚禮服的朗浩不再吊兒郎當,但他仍瀟灑不羈、英挺俊帥,不過卻多了分成熟穩重的內斂氣質,舉手投足頗有當家的風範。

  他身旁的金二滿身穿一襲端莊高貴的旗袍,簡單合身的剪裁襯托出她曼妙的身材,她傃如桃李、冷若冰霜,與朗浩簡直是郎才女貌,非常速配。

  朗浩笑容可掬地擁著嬌妻,周旋在眾賓客當中。

  接任儀式即將進行,卻遲遲未見某個人的身影,眾人正在納悶之際,樓上隱約傳出陣陣凄厲而熟悉的哀號聲,幸而並未驚動賓客。

  心中有數的朗家人不約而同相視微笑,他們匆忙上樓,就在偏廳內瞧見熟悉不過的有趣情景。

  一對可愛的孩童,他們中間夾著一個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的男子。小帥哥正坐在肩上拉扯男子的頭髮,小美人則張口咬著男子的手臂不放。

  這滑稽的場面已是屢見不鮮,那個被孩童們當成大玩偶的可憐男子,自然是向來一派斯文、正經八百的張恒。

  「爸爸——媽媽——」胖嘟嘟的兩個小孩子一看見父母,便立刻拋下他們的玩具,邁著搖搖欲墜的步子,撲進朗浩夫婦身上。

  不知為何,朗浩與金二滿的小寶貝總喜歡纏著張恒欺負他?

  不過對張恒狼狽無助的模樣,朗家人誰也沒顯出半點同情。

  原因無他,誰數張恒一向運籌帷幄,精明的他從未被任何人整慘過。

  現在終於有兩個小惡魔來修理他,莫怪朗家人會冷眼旁觀,覺得大快人心!

  唉!張恒雖咬牙切齒,但在失控抓狂之餘,卻又無法不對這群朗家人感到又愛又恨。


  【全書完】


  ◎編注:

  1.欲知金一郎與裴琉璃的愛情故事,請看花裙子467——《女大十八變》!
  2.敬請期待向晴花裙子最新力作!

後記
  滅蟲記  向晴

  各位好,很久沒跟大家閒聊了,希望有人會想念向晴!

  近日來有一件事情令向晴非常之困擾,擔心到坐立難安、食不下咽的地步,每每想起便雞皮疙瘩全豎起來,還氣得咬牙切齒。

  唉!詳情是——請各位務必做好心理準備,以下情節可能會令人感到不適,甚至反胃、作嘔……

  向晴自問不是一個潔癖者,不過卻極度厭惡一般家居經常出沒的小昆蟲,如蟑螂、螞蟻、蚊蟲等等,必定誅之而後快,一個活口也不容許留下來。

  這也是人之常情,試問誰忍受得了「與蟲同居」,看著它們三不五時出來招搖過市,示威似的入侵別人的地方,搞不好還會在睡夢中偷襲人。

  總之,向晴是絕不容許任何昆蟲在家中落地生根、盤據坐大,所以當向晴在某天無意中發現不知名的小昆蟲,竟然出沒在家中的馬桶上,簡直嚇壞了。

  老天!是抽水馬桶,這個極為穩私又不得不親密接觸的家居設備,每天都需要使用上很多回咧!

  當務之急,向晴當然是毫不猶豫手起刀落,殺它們個措手不及。

  本以為它們是迷途螞蟻,想不到它們竟然會跳,受到攻擊時還會拼命逃。

  恕向晴孤陋寡聞,實在不知道這些可惡的小昆蟲叫什麼名堂,它們黑色細小的外表看來像螞蟻,但又會像虱子般跳動。

  幸而它們為數不多,向晴很快便解決掉,本以為事件就這樣圓滿結束,結果隔天向晴仍看到這些不知死活的小昆蟲出沒,向晴當然再次迅速把它們消滅掉。

  可是日復一復、每天如此,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一想到解決了眼前的「死士」,它們還有千千萬萬、不計其數的同胞,向晴便感到如坐針氈、寢食難安。

  —定要想個長治久安的辦法,所謂斬草要除根,最根本的滅絕方法當然是找出它們的巢穴。

  於是向晴便對馬桶周圍來個仔細的檢查,這—查真是非同小可,直把向晴嚇得目瞪口呆,竟然有為數不少的小昆蟲躲藏在馬桶的水箱蓋中。

  向晴二話不說(想說也發不出聲音),把手上的蓋子放在洗臉盆,立即打開水籠頭狠狠衝掉它們。

  向晴實在不明白它們是如何在馬桶的水箱中生存?水箱內明明只有清水,應該什麼「食物」都沒有,它們吃什麼來著?為何偏偏選這種地方做窩?相信各位都難以想像吧!

  雖然不明所以然,但是既然發現了它們的蹤跡,向晴便決定用漂白水徹底清洗每—處,還將整個馬桶都抹了不下數十次,以確保完全消毒乾淨,亦深信可以把它們永遠驅逐出境。

  哈!哈!哈!一掃連日來的陰霾,心情好不愉快呢,終於可以睡個好眠了,但沾沾自喜不過半天而已——

  殊不知,不過一日不見,它們也不用如此想念向晴吧?!

  人家都已經表明心跡,與你勢不兩立,毀你家園、殺你將士,把你列入拒絕往來戶,為何你還要死纏著不肯放?外面的世界何其遼闊,為何你偏要回來這彈丸之地委屈棲身?  

  難道這種不知名的小昆蟲百毒不侵?!哼!向晴偏不信邪,既然消毒藥水沒有效,唯有出動最殘忍的毒氣噴霧。屆時要它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非把它們折磨到只剩最後—口氣不可。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休怪向晴無情無義、大開殺戒了,我要你們絕子絕孫、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光想到這裡已經太快人心,好,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我噴~~再噴~~

  毒氣噴霧之厲害,就連向晴也感到快要休克,莫說這些不自量力的小昆蟲。

  數小時後,向晴便滿心歡喜地去「收屍」,本以為已邁向勝利的光明大道,來個大獲全勝,可是——

  怪哉!沒有預期的屍橫遍野,竟然只得一只屍首。

  明明打算來個滅族大屠殺,要它們無—幸免,為何卻事與願違?難道它們及時撤退、全部溜走了,還是毒氣噴霧根本對它們起不了作用?

  向晴實在百思不得其解又心有不甘,不管如何,還是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再觀察看看吧!

  於是隔日——

  晴天霹靂、世界末日!連人類也不能生存的毒氣密室,對小昆蟲卻—點影響也沒有,它們堅韌的生命力,人類實在自嘆弗如。

  老天!向晴真想要—頭撞牆而死算了,那麼就不用再看到這些深惡痛絕的小蟲,再也不用受到它們的威嚇而終日惶恐不安。

  唉!已經什麼法寶都出動了還是對付不了它們,向晴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哇~~真想要放聲大哭,用眼淚淹死它們(如果有用的話,向晴絕對會試)。

  不,絕不能投降!這是場關乎人類生死存亡、尊嚴面子的戰鬥,—定要保我家園、捍衛疆土,即使絞盡腦汁,向晴也要長期抗戰到底。

  號外、號外!各位親愛的讀者們,如果有什麼有效的滅蟲方法,請盡快告知向晴,讓向晴可以早日消滅惡蟲、永除後患。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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