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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你七年如一日 作者:莫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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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你七年如一日 作者:莫霖

  當初陪著他遠渡重洋,
  為的就是這份濃濃的愛意,和對他永不動搖的信心,
  沒想到結婚之後,一切都變了,
  在他心中,工作第一、情婦第二,至於她……不知排到第幾!
  連她這個當老婆的想知道丈夫的訊息,
  都還得透過報章雜誌,透過記者口中得知,
  而他不知她獨守空閨的寂寞,
  還光明正大的帶著情婦出席社交場合,也不管她有多心痛!
  雖然他傷她至深,但她不想、也捨不得放棄他,
  為了挽救這樁婚姻,
  她決定假扮另一個女人,來攫取他的心……

第一章  
  「夫人!夫人!」

  辜婉寧呆坐在沙發上,猛一回神,趕緊收拾起臉上呆愣的情緒,「什麼事,維克太太?」

  「夫人,已經八點了,我看還是請夫人先用餐吧!」

  搖搖頭,「再讓我等一等。」他……答應過她的。

  仆人沒有再多說一句,看得出來夫人心情很差。

  掛在牆上的古典鐘擺繼續擺動著,指針沒有回頭的一直往前走,外頭的夜越來越深。終於,鐘擺敲出了二十二響。

  「夫人……」維克太太站定在她身旁,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辜婉寧搖搖頭,看不太出來是什麼情緒。從沙發上站起身子,像是想走去餐桌旁用餐,才跨出一步卻又轉過頭來,拿起茶几上的電話,迅速的撥了一組號碼。

  「夫人,您……」

  辜婉寧稍稍移開話筒,「你們先去休息吧!讓我打個電話。」

  維克太太點點頭,跟著一旁的幾個仆人一起離開偌大的客廳。

  撥通的聲音不停響著,響了五、六聲之後,終於接通了。

  「喂!傲天企業總裁室您好!」很標準的英文。

  「我……」辜婉寧突然覺得自己很突兀,雖然自己是總裁夫人,可是她從未這樣打過電話給丈夫。

  「請問您是哪位?」聽到辜婉寧說的是中文,對方也改了口。

  「請問向震棠在嗎?」

  對方像是愣了一下,不太了解辜婉寧指的是誰。辜婉寧趕緊改口,「我指的是雅各布……」雅各布是她丈夫的英文名字,而這裡是美國波士頓,說英文名字也許對方比較了解。

  「您……您是夫人嗎?」

  辜婉寧用力點了頭,突然醒悟對方看不到,趕緊開口,「我是!我是!」

  「夫人您好,總裁現在應該還在開會喔!」最近的事情很多,總裁和幾個高級幹部幾乎天天加班,「要不要我去聯絡……夫人您等一下,總裁進來了……」

  話筒裡傳來一陣音樂,可惜辜婉寧完全沒有心情欣賞,她只想知道,她的丈夫到底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說來可悲,她與自己的丈夫聯絡竟然得像談生意一樣,透過秘書的仲介。

  話筒那方終於傳來聲音,「夫人,請您等一下,我幫您把電話接給總裁。」

  這一次只聽見嘟一聲,不到三秒,醇厚的男性嗓音在辜婉寧耳邊響起,這嗓音讓她既熟悉,又陌生。

  「婉寧,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休息?」話語聲中,還夾雜著翻動卷宗的聲音。

  「震棠……」辜婉寧說不出話來,或者該說向震棠那毫無起伏的語調讓她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有事要說?」沒有紙張翻動的聲音了,看來向震棠也發現辜婉寧語氣的古怪。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然而辜婉寧問不出來,下意識裡她還是希望向震棠主動發現。

  「哦!對了!今天我不回去了,妳自己早點休息吧!」

  聞言,一股寒意讓她的胸口有點顫抖,就這樣拿著話筒僵持了好久,久到話筒另一端的向震棠都覺得奇怪。

  「婉寧,妳還有什麼事嗎?」翻動紙張的聲音又來了,可見在她沉默的這幾十秒鐘,向震棠完全不受影響的繼續辦公。

  「我……」她想求他回來,不要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獨留她一人。然而話還沒說完,話筒另一方卻傳來女子的笑聲。

  聲音突然變小,想必是向震棠將話筒移了開。可是辜婉寧還是清楚的聽到那女子吵鬧的聲音。

  「雅各布……人家好不容易從好萊塢趕來波士頓看你,不要不理我嘛!」

  「雅各布……」

  「雅各布──」

  幾乎是反射動作般掛上電話,不想不聽不看不聞一切外在事物,可是腦海裡卻充斥那女子熱情的喊著她丈夫的名字。

  是誰,那女子是誰?

  低下頭,避開仆人關愛的眼神,不想讓旁人看見她的淚水。

  踽踽獨行的腳步繞過了沙發、長梯與昏暗的走廊,回到她在二樓的房間。

  關上門,一份辜婉寧托人從台灣寄來的日曆映入眼簾。

  沒有半分遲疑,伸手就撕去一張日曆,上頭有著用紅色簽字筆寫著大大的幾個字:結婚七周年紀念。

  將日曆揉成一團,卻又下不了手將其扔進紙簍子裡。或許她該承認,她扔不出的是作了七年的婚姻美夢。

  她的婚姻,終於出現了瓶頸。

  **  **  **  **  **  **  **

  什麼時候她與向震棠的婚姻不再如童話故事一般,王子愛著公主,而出現了裂痕?

  辜婉寧一夜無眠想著這個問題。

  曾經,她與向震棠恩愛得讓所有朋友眼紅,而向震棠也拚了命的想實踐他對她的誓言:為她建造一座城堡,在這座城堡裡只做她一人的國王。

  當年,辜婉寧可以說是拋棄一切,甚至與父親怒目相向,在她剛考上大學的十八歲那年,嫁給大她三歲的學長向震棠。

  第一眼見到向震棠,辜婉寧就知道這一輩子她不會再看其它男人一眼,因為她的眼中讓英俊挺拔的向震棠塞得滿滿的。

  而對向震棠而言又何嘗不是,初次見到辜婉寧,他就發現自己不能自抑的沉醉在她溫婉柔和的氣質中。

  她的舉手投足,盡是小女子的柔和姿態,徹底融化向震棠狂傲的心。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確定,他要這個女人!

  從那一刻開始,他收拾起過去的放浪形骸,斷絕腳踏好幾條船的感情生活,專注於辜婉寧一人。

  會這麼閃電似的結婚,他們從來沒後悔過。

  因為辜家父母反對,在辜婉寧兩個哥哥的偷偷協助之下,向震棠與她公證結婚。等到他大學畢業,兩人就一起到了美國。

  向震棠在波士頓一邊念碩士,一邊進入家族企業見習,辜婉寧則繼續念書,順便做個稱職的向夫人,以及傲天財團的總裁夫人。

  起初在美國的生活一團混亂,向震棠每天忙著課業與事業,蠟燭兩頭燒,辜婉寧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一下了班、下了課,不管再怎麼累,他們一定會去波士頓兩家最大的百貨商店逛街,享受殺價的樂趣,接著再轉戰飲食街大快朵頤。

  像這樣既充實又忙碌的生活,只持續了兩年多,就在向震棠拿到碩士學位時,他的父親過世了,他也因此接下總裁的位子。

  辜婉寧知道自己不該埋怨,不該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的丈夫作為全球五大財團之一的頭頭,她應該很滿足了。

  可是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的丈夫不是總裁。

  那段初來美國的日子不再,以前就算丈夫再忙,他們也一定每天見面,然而現在,他回來的次數寥寥可數,她想知道丈夫的近況還得透過報紙、電視和雜誌。

  如果沒有他,那麼他給她的家就不是城堡,而是牢籠。

  辜婉寧呆坐在房間裡,看著桌上那本刻意被仆人藏起來的八卦雜誌,標題的幾個大字──

  新歡舊愛,如何抉擇:傲天總裁的私密生活

  輕輕的碰觸雜誌上丈夫俊朗的面容,印象中,向震棠不愛拍照,所以他的照片除了結婚照以外,幾乎可說是沒有。

  雜誌裡描述著傲天總裁精采的私生活,透露目前他身邊正糾纏著兩個女人:好萊塢女星伊芙是新歡,小提琴家柯娜是舊愛。

  雜誌說,柯娜與向震棠的情人關係維持了四年,作為一個情婦,柯娜一向表現得體,陪著向震棠出席宴會,參與一切社交活動。

  至於伊芙,則可能是向震棠的新情婦,她似乎取代了柯娜,開始陪著向震棠參與社交活動。

  文字配合照片,幾乎要讓人信以為真了,當然也包括辜婉寧。

  過去,對於這類花邊新聞,辜婉寧選擇不相信,全然信任丈夫;然而,望著模糊照片上,向震棠擁吻伊芙的模樣,卻讓辜婉寧動搖了原來的信任。

  作為向震棠的妻子,他卻從未帶她出席任何宴會,彷佛她是帶不出去的小媳婦,只能等著丈夫一個月一、兩次的垂憐。

  這算什麼?

  更讓她又氣又難過的是,每回碰到這種事,向震棠像是以為她不會看到這些消息般,也沒試著向她解釋。

  辜婉寧抹去眼角的淚水,她不想哭的,可是這一件一件,都像是水壩上原本微不足道的裂痕,為她的婚姻帶來莫大的危機。

  搖搖頭,丟開那本雜誌,握起梳粧臺上的手機。頭一次,她鼓起勇氣,想向向震棠問個清楚。

  昨天他倆七年的結婚周年紀念日他沒回來,還有這一樁又一樁她已經看不出真假的緋聞,讓她再也沉不住氣。

  撥了他的手機號碼,隨著接通的嘟嘟聲響起,辜婉寧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她的心裡還在掙扎該不該問時,對方接起了。

  「喂!我是向震棠!」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卻有點疲累。

  「震棠……」她退卻了,怕問出口會得到讓她心碎的答案。

  「婉寧?妳怎麼這麼早就打電話過來,現在才六點!」他的嗓音揚了起來。

  「震棠,你昨天晚上在忙什麼?」

  「接連開了幾個會議,大陸的工廠出了問題,我得處理,」頓了一下,「婉寧,怎麼了?」

  問不出口,字字句句都梗在喉嚨中。

  「婉寧,妳還有事嗎?沒事我要去開會了……」

  「我……我有事要問你!」

  「那快點,會議在等著我……」向震棠催促著。

  「那個柯娜和伊芙,是你的情婦嗎?」她祈禱著,祈禱不是那個該死的答案。

  另一端像是凍結了一般,接連五秒鐘都沒有響應,就在辜婉寧要再開口時,卻聽見向震棠略顯沙啞的聲音。

  「婉寧,妳知道妳在問什麼嗎?」

  「我……」

  「是什麼讓妳決定來問我這個問題?」向震棠的語氣有點激動,也像是在生氣。

  可是,他在氣什麼呢?辜婉寧想不通,傳出緋聞的又不是她。

  「我相信妳有眼睛,應該看得出事情的真假。妳自己好好想想,我要去開會了。」

  「不要掛斷,震棠!」辜婉寧難得拋開溫弱的個性,用力一吼,「我看了,而我幾乎要相信了,現在我只想要你親口告訴我,她們是你的情婦嗎?」

  「Shit!」很難得的,向震棠說了髒話,「什麼叫妳幾乎要相信了?如果妳相信了,定了我的罪,又何必來問我?」

  「你只要告訴我,她們是不是……」

  終於被惹怒了,向震棠大聲一吼,「Damn it!是!妳說她們是,她們就是……」

  「喀啦!」緊緊壓住手機,像是想壓住任何可能傷害她的話語,但她發現自己的雙手顫抖得壓不住任何東西時,她選擇將手機往牆角一丟。

  她的視線模糊了,癱軟的身子滑下床鋪,坐在地上。

  「你怎麼能承認?你說過要愛我一輩子的,為什麼又承認自己有情婦,為什麼?」辜婉寧喃喃自語著。

  **  **  **  **  **  **  **

  位於全美最大的溫默傑特證券交易所旁的傲天集團,是一棟五十層樓高的玻璃帷幕建築,它正如同傲天集團這五年來的成就一般耀眼。

  這一切都得歸功於向震棠五年來的努力,讓傲天集團在白人世界裡屹立不搖。

  正因為如此,向震棠也成了媒體的寵兒,在媒體的刻意塑造下,向震棠成了一名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悠遊於眾女人間的多情種,雖然,他從不刻意隱瞞他已婚的事實。

  而他那從未帶進社交圈的妻子,也在媒體的猜測中被描述成是向震棠身不由己的婚姻。

  這一切,向震棠從來都不曾在意過,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他無權干涉。可是現在,他卻氣得想派人去毀了那些只會論人長短的八卦雜誌。

  早晨六點半,他才剛結束國際視訊會議,馬上就要投入董事會,本來他應該相當忙碌的,但現在他卻對著自己的手機在生氣。

  生氣,生很大很大的氣。

  他的妻子竟然打電話來問別的女人是不是他的情婦?這個婉寧,腦筋打結了嗎?

  怒火燒紅了他的眼睛,桌上的文件他一個字也讀不下去。他想撥通電話回去跟婉寧把話說清楚,卻又不想在這種情況下把對話變成吵架。

  這樣做也不是,那樣做也不是。向震棠一火,扯開頸子上的領帶,將手機狠狠的摔往角落。

  「渾帳!」高大的身軀站起來,「笨婉寧,真是個笨蛋!」

  「我說總裁大哥,就算傲天有投資電子通訊產業,你也不能把手機說摔就摔!」

  說話的人是向震棠的弟弟,傲天的副總裁向震平。他來到大哥身側,一近身才真正注意到他的怒火。

  走往辦公室內附設的吧臺,倒了兩杯酒,一杯給向震棠,一杯給自己,「生什麼氣,工作不順嗎?」

  有這個可能。最近事情真是多,一下子工廠工人罷工,一下子產品通路商違約,搞得他們焦頭爛額。

  向震棠不理他,一口氣將杯裡的酒喝完。

  向震平看他不語,繼續猜測,「應該不是工作!以前碰過更慘的狀況也沒見你生氣。讓我想想……是嫂子嗎?」

  向震棠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向震平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別瞪了,我會猜對也是正常的,畢竟除了工作,會讓你心煩的就只剩下嫂子了。」

  「你可以不要猜得那麼準!」向震棠冷哼一聲。

  「別說這個了,說說看,嫂子怎樣讓你生氣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想當年大哥抱著嫂子,喊著嫂子是他快樂的泉源,而今大哥竟然會因為嫂子而生氣?

  「她打電話來問我,伊芙與柯娜是不是我的情婦……」

  「哦!就這件事啊?」向震平覺得很可笑。

  「你那是什麼語氣?」

  「我說嫂子不來問那才是奇怪,一個女人見到自己丈夫的緋聞……」

  「她應該信任我!」向震棠低吼。

  向震平坐上辦公桌,「大哥,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緋聞並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四、五年了,如果大嫂能信任你四、五年,一句話也不說,那才是奇怪。」

  「我……」向震棠語塞。

  「大哥,將心比心,如果今天傳出嫂子的緋聞,你能接受嫂子什麼都不說,只是一徑的要求你的信任嗎?」

  聽到這個比喻,向震棠的臉色有些難看。

  「我覺得比較奇怪的是,為什麼嫂子會突然這樣問?」伊芙和柯娜的新聞不是第一天寫的啊!

  「我怎麼會知道?」向震棠不甚認真的回答。他還震撼在向震平的話裡。

  「大哥,你幾天沒回家了?」

  「一個星期了吧!」

  「連昨天也沒回去?」

  向震平有點幸災樂禍的看著向震棠點頭,「你完蛋了!連我都記得,你卻記不得!」

  「記得什麼啊?」他不想再猜啞謎了。

  「七年前的昨天,你與一名女子定下海誓山盟……」向震平非常滿意向震棠那乍變的臉色。

  「該死!該死!」慌亂爬滿向震棠英俊的臉龐,「我真的忘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難怪婉寧昨晚和今早都打了電話來,似乎是想說什麼。

  傻瓜,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呢?

  也要怪自己,一工作起來就忘了所有事。

  向震棠勾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我要回家一趟,你通知我的秘書,把今天的所有會議行程全都取消!」

  「遵命!」

  向震平看著向震棠慌亂離去的背影,心裡想著,這次大哥可能有麻煩了!

  大哥忙於工作,幾乎到了忘記家庭的地步。他有預感,這一次嫂子絕對會有所反撲。

第二章
  波士頓,人稱美國的雅典,是美國歷史上相當古老的城市之一。她的文化氣質,她的人文素養,讓這座城市展現出獨特的魅力。

  沿著漢亭頓大街而來,辜婉寧一路逛過漢亭頓劇場,在那裡看了一段精采的音樂表演後,又繼續往下走,來到波士頓美術館。

  整個波士頓最讓辜婉寧喜歡的,正是這個美術館。它所展覽的埃及文物,僅次於埃及文明發源地的開羅博物館,那種古老王國神秘的氣息,每每讓辜婉寧沉醉不已,常常在這裡一待就是一整天。

  然而,這本來應該讓她專注欣賞的文物,卻在她若有所思的眼神中失了色。

  在館區內每走一步,辜婉寧就嘆一口氣。自從早上與向震棠在電話裡「不歡而散」後,她就出來逛了一整天,想借著做點別的事來轉移注意力。

  看了看纖細手腕上的鑽錶,時間是下午四點五十分。

  事實上,她不需要去注意時間。震棠在公司忙著,根本不會去注意到她,更或許,他忘了他有個妻子……

  也許他記得的是他那兩個情婦……

  甩甩頭,不想再讓好不容易沉淀的低迷情緒淹沒了她,她走向美術館門口,準備離開。

  來到門口,司機寇德已經等在那裡了。

  「夫人,準備回家了嗎?您一整天都沒用餐,該是回家的時候了!」寇德不甚讚同的說,怕纖弱的夫人會弄壞自己的身體。

  辜婉寧搖搖頭,「我……不回去吃了,就在外頭用餐吧!」回去,也只是面對一座空城。

  「那好,我載您去……」

  「不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繞過去就行了。」

  「那可不行,您一個人在外面,如果讓主人知道了,寇德會挨罵的。」

  辜婉寧苦笑,「他不會知道的!你別擔心,先回去……」

  「真的不行,寇德不能丟下夫人……夫人……」寇德急得大喊,辜婉寧竟然頭也不回的跑了。

  「寇德,你先走吧!晚點我再搭車回去……」辜婉寧邊跑邊對著一臉焦急的寇德大喊。

  寇德一邊看著車,一邊看著辜婉寧,不知如何是好。

  跳上電車,辜婉寧終於展露今天的第一個笑顏。如果震棠看到她這樣也許會嚇得昏倒,畢竟她不是大膽妄為的女孩。

  過了一會兒,跳下電車,還不清楚自己究竟來到哪裡時,一轉過身子就知道這裡是新英格蘭區的最大商區,也是她與向震棠初到美國時,有著最美好回憶的地方:法林與梅西百貨。

  那段日子,震棠總是輕輕的擁著她,逛過一個又一個攤位,只要看到適合她的東西,馬上就跟老板展開殺價行動。她記得那張認真的臉孔,總逗得她高興不已。

  「老板,這個墜子再便宜一點嘛!」

  「這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看在我跟我女朋友都長得這麼可愛的份上……」

  「好啦好啦!你這渾小子,打一折賣給你啦!」

  「謝謝老板……」

  辜婉寧看著這畫面,看得有點傻了。那是一個年輕男孩帶著一個嬌羞的女孩,男孩為了能買下一個墜子給女友,拚命的跟老板殺價。

  辜婉寧笑著,像是看見當年的自己與向震棠。可是殘忍的事實卻告訴她,那段日子已經過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她的臉色凝了凝。

  如果可以,她寧可震棠不要那麼有錢。

  如果可以,她寧可不要震棠給她的城堡。

  如果可以,她想到回到從前,回到那個震棠只愛她一個人的年代。

  可是,「如果」常常難以成真,因為「如果」只是人的追悔。

  震棠有錢有勢,建造了一座囚禁她的城堡。他對她的愛淡了,因為外頭還有情婦需要分享……

  「潔西卡?潔西卡!真的是妳耶!」

  辜婉寧一聽見有人喊她的英文名字,趕緊抹去眼淚轉過身,「蘭特老師!」蘭特老師是辜婉寧大學時代的藝術史教授。

  「哎呀!真是妳耶!好久不見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妳……妳在哭啊?」

  「沒有沒有!只是因為看見妳,太興奮了。」

  「傻瓜!」蘭特戴著老花眼鏡上下打量辜婉寧,「真是好久沒看見妳了!只是妳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呢?妳老公沒陪妳?」

  辜婉寧趕緊收起慘淡的笑容,「他有工作……」

  「是嗎?」再三觀察,發現她眉眼中的惆悵,蘭特想起了最近新聞裡報導的緋聞。

  「蘭特,妳怎麼一個人跑來這裡……妳……妳是潔西卡!」跑來一名男子氣喘吁吁的喊著。

  「歐登老師。」辜婉寧向那名男子打招呼。他是蘭特的丈夫,也是一名教授。

  蘭特沒理丈夫,只是一徑看著辜婉寧,「妳剛剛在哭,是因為那小子欺負妳嗎?」

  辜婉寧有點不好意思,「沒有,蘭特老師不要亂猜啦!」

  「不,我沒有亂猜,妳……」搖搖頭,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談這種事,「潔西卡,這麼久不見了,跟我和歐登一起去吃個飯吧!」她順便要把事情問清楚。

  「會不會打擾你們……」

  歐登擁緊妻子的肩膀,「不會!歡迎至極!」

  **  **  **  **  **  **  **

  簡單的西式料理,炸雞、焗烤明蝦、大杯可樂。辜婉寧不知道自己多久沒碰這種食物了,但是餓了一天的肚子倒是很配合,三、兩下就將食物掃個精光。

  「潔西卡,看妳這樣子,我還以為傲天總裁在虐待他的妻子呢!」歐登抽起一根煙,笑看著辜婉寧。

  正想吞雲吐霧時,蘭特卻一把抽下他的煙捻熄。

  「你個肺癆鬼,昨晚咳成怎樣,你忘了嗎?」

  蘭特的語氣滿是譏誚,卻也飽含關心。

  「我知道,老婆大人!」歐登抽出口袋裡還沒抽完的煙,全都扔進垃圾桶。

  「知道就好!」蘭特嘴裡冷冷的說著,但與歐登交握的手卻握得更緊了。

  辜婉寧看著眼前這對上了年紀還恩愛不已的夫妻,脫口而出自己的羨慕,「你們感情真好!」

  「妳跟總裁大人不也是嗎?」歐登笑笑。他永遠記得向震棠那小子,每天都以護妻的理由,跑到校園來喝止要追求潔西卡的男生,甚至還跟人家打過架。

  再也掩飾不住苦澀,辜婉寧臉上流露出沉痛哀愁的表情,嚇得歐登與蘭特趕緊坐正。

  「潔西卡,我說錯什麼了嗎?」

  蘭特想起方才辜婉寧的淚水,「是不是那小子傷害了妳?」

  一定是的。當年第一眼看見向震棠,她就不讚成潔西卡和他在一起,那個男人太強勢,太過驕傲,一定會傷到潔西卡的。只是當年他們已經結婚了,她根本無從置喙。

  「蘭特老師,我該怎麼辦?」辜婉寧的淚水像潰堤一般。

  蘭特氣得站了起來,「那小子真的背叛妳了?」她以為那些緋聞都是假的。

  「蘭特,妳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怎麼都聽不懂?」歐登發愣,不知道妻子在氣什麼。

  「你不知道嗎?最近的新聞都在傳,傲天總裁跟兩個情婦的愛恨情仇……」整個波士頓社交圈誰不知道。

  歐登睜大了眼睛,「我以為那都是假的啊!」

  「今天早上……我打電話給他,想把這件事情問清楚,他卻……」辜婉寧想起他的反應,幾乎要心碎了。

  「他卻怎樣?」

  「他承認了……」

  蘭特與歐登相繼深吸了一口氣。

  「他承認了……我該怎麼辦?」離婚嗎?可是一想到這兩個字,她的心就痛得不能自己。

  「太過分了,這真是太過分了!」蘭特是個標準的女性主義者,聽到這種劇碼每每總是氣得不能自已。

  「不對啊!他跟那個……柯娜,對,柯娜!他們傳緋聞也傳了有幾年了,要承認怎麼會到現在才承認?」

  「因為一直到今天,我才鼓起勇氣去問他……」原來她的愛情,在四年前就不完整了。

  「潔西卡,我教妳,那小子跑去養情婦,妳也不要跟他客氣,妳去養個情夫……」

  「養情夫?」辜婉寧嚇了一跳。

  「蘭特,妳別出餿主意了。」歐登不甚讚同。

  「餿主意?」蘭特一把揪住老公的領口,「我可不認為那是餿主意,男人可以養情婦,女人就不行嗎?不知道是誰,以前曾經當過公爵夫人的情夫……」

  一把蓋住蘭特的嘴,「蘭特,我求妳,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妳想拿著說到我死嗎?」歐登真恨自己的年少輕狂。

  「不說就不說嘛!」蘭特有點氣悶,看向辜婉寧的眼神還是怒火熊熊的,「可是,絕對不能這麼輕易放過那小子。」

  「別理她,潔西卡!」歐登直視著她,「要問妳自己的想法,妳是怎麼想的?」

  「我?」

  「對!妳!妳還要這個丈夫嗎?還要這個婚姻嗎?還要這個家庭嗎?」他咽了咽口水,「或許,是因為你們結婚七年,妳始終沒有為他生下一兒半女,他才會……」

  希望這樣說不會傷害到潔西卡。

  辜婉寧的臉色有點蒼白。這的確是她最不敢碰觸的問題。

  四年前她懷過孕,可是不小心流產了。從那一次之後,向震棠每次碰她,一定會帶保險套。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震棠氣她、惱她,才寧可在外面養情婦。

  歐登的說法可讓蘭特氣炸了,「你這個渾帳,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那如果當初我沒給你生下孩子,你是不是也會出去養情婦?」

  「天啊!老婆,妳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狀況是潔西卡的老公,又不是我……」把妻子抱進懷裡,「我們不要再吵了,趕緊幫潔西卡解決問題吧!」歐登看向辜婉寧,「碰到這種事情,我只能勸妳,先不要多想別的,好好思考我剛剛問妳的問題,妳還要這個丈夫嗎?還要這個婚姻嗎?還要這個家庭嗎?」

  「如果妳還要,就出手拯救妳的婚姻,如果不要,那就長痛不如短痛。」

  「潔西卡,我告訴妳,如果妳要報復的話,記得來找我,我……頂多我老公去當妳的情夫……」蘭特還想給建議。

  「天啊!」歐登哭笑不得。

  辜婉寧沒有響應,只是陷在深深的思考裡。

  還要這個丈夫嗎?

  還要這個婚姻嗎?

  還要這個家庭嗎?

  這些問題,還需要再找答案嗎?

  她心裡深刻牽掛的愛,早就給了答案了。

  **  **  **  **  **  **  **

  九點半,辜婉寧的身子終於晃進了向家位於波士頓公園旁的千坪豪宅。她垂著頭,自顧自的走著,完全沒去理會仆人的叫喚。

  她的腦海裡,還在想著歐登所說的話。

  如果妳還要,就動手拯救妳的婚姻,如果不要,那就長痛不如短痛。

  「拯救我的婚姻?」辜婉寧卸下高跟鞋,換上室內脫鞋。

  司機寇德衝到她面前,「夫人,天啊!感謝上帝,您終於回來了。」他幾乎要跪在辜婉寧面前了。

  「寇德,怎麼了?」辜婉寧被他誇張的動作嚇了一跳。

  「夫人,好在您平安回來了,不然寇德就慘了!」他實在不敢去承接屋裡那個人的怒火。

  「抱歉,寇德,把你丟在美術館那邊……」

  「沒關係!沒關係!」寇德誇張的擦了擦眼淚,「夫人,您趕快進去吧!主人……就在裡面。」

  「震棠回來了?」辜婉寧發現自己幾乎要乾涸的心又活了起來。

  這一刻,辜婉寧幾乎要承認在這段婚姻裡,她已經沒了自我,只為向震棠一人活。

  邁開略微顫抖的步伐,她走進了室內。

  一進門,映入眼中的就是向震棠那高大魁梧的身影。

  她有多久不曾好好看看她的丈夫了?

  那沉穩有力的臂膀交結在胸前,那張英俊陽剛的臉龐,嵌著一對攝人心魂的燦亮瞳眸;他的鼻翼挺直,唇瓣緊抿,眼神炯炯中似乎醞釀著些許悸動。

  辜婉寧苦笑了笑,發現歐登給她的問題早已有了答案。她是多麼深愛著這個男人……

  激動漾滿辜婉寧的眼,她的雙手不自覺的扭絞著粉紅色的上衣下襬。她結縭七年的丈夫,仍然能引發她初戀少女般的緊張。

  她的內心有溫柔,卻也有著痛楚。曾幾何時,她與丈夫只能這樣遠遠對望?

  她愛他,卻無法讓自己繼續走上前,投入丈夫的懷抱。

  七天沒有見到他了。

  過去四年來,幾乎都是這樣的日子,多少個七天、十天、一個月,甚至更長時間的分離,拼湊出他們婚姻的大多數生活型態。

  她好累。嫁給一個雄心萬丈的丈夫,好累;嫁給一個緋聞不斷的丈夫,好累。沒有了親密,更感受不到他的愛,在這個婚姻裡,似乎只剩下她自己一個入在付出。

  向震棠與辜婉寧的雙眼彼此凝視,像是想找出一點什麼不尋常。半晌,向震棠壓下眼底的激動,決定先問出憋了一整天的話。

  「去了哪裡了?」語調微揚。

  「去逛了美術館,碰到大學的教授,就在外面一起吃頓飯。」

  「為什麼不讓寇德陪著?」

  「怕他不方便,而且也不好拖著寇德不讓他用餐。」

  「這樣不太安全……」

  辜婉寧點點頭,「是我疏忽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機械化式的對話結束了,突然只剩下一片沉默。向震棠感覺胸口似乎有口氣吐不太出來。

  一早,丟下上百位的董事,七點趕回家中想見妻子,才知道她出了門。就這樣一路等下來,等到晚上九點半。

  十多個小時的煎熬,他終於能體會婉寧平時在家裡等待的痛苦了。

  原先在胸口翻滾的激動,想要向妻子道歉他忘了結婚紀念日這麼重要的日子,想要解釋所謂情婦的事情,但是這些想法全都化成對她夜深未歸的擔憂。

  可是現在,什麼擔憂、什麼激動他全都忘了。最讓他感到不舒服的,是他與妻子的對話。

  為什麼他與妻子甜蜜不在,只剩下近乎公式化的對談?

  向震棠握緊拳頭,胸口的怒氣燒了起來。婉寧站得離他遠遠的,不再如同以往一般奔上前來與他擁抱。

  她甚至低下頭去,似乎不願意見到自己。

  「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

  她還是低著頭,「不要緊,你工作忙……」

  「找個時間,我們再補過……」

  「別麻煩了……」連著三年都忘了,她已經習慣了,也麻痹了。

  就是這樣,這種對話方式,像是與陌生人交談一般。

  該死!

  「砰!」一聲,向震棠的拳頭打向一旁的牆壁,驚得辜婉寧趕緊抬起頭來。

  一抬起頭,向震棠這才看見她滿臉淚痕。但他還來不及動作,辜婉寧已經先衝到他身邊,察看他的拳頭。

  「震棠,不要生氣,我……我不再問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問你這種事情……」

  「妳為什麼哭?」

  「沒有,沒有哭!」她抹去眼淚,「震棠,你在生氣嗎?不要生氣了,我保證,我不會再拿同樣的問題去煩你了……」

  「什麼問題?」

  「我接受,我全都接受,只求你不要忘了還有我,其它一切我都不再過問,你不要感到為難……」辜婉寧的淚又涌了出來。

  「妳接受什麼?」

  「我接受……」她哀怨的看著他,「接受你的情婦!」

  這是個好方法嗎?她不知道,或許這有點鴕鳥心態,但是愛得太深太濃,她做不出灑脫,做不出放手。

  「妳……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

  向震棠發現他和辜婉寧的婚姻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他真不知道自己是種下什麼惡因,他與她似乎已經無法溝通了。

  辜婉寧點點頭,「我不會讓你為難,只求你記得,你還有個妻子……」

  「婉寧,」向震棠突然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如果我說,情婦的傳聞是假的……」

  「不要騙我,我可以接受你有別的女人,但我不能接受欺騙!」辜婉寧推開丈夫,大聲的吼著。

  「Shit!」又是一拳擊往牆壁,「妳為什麼要接受?妳為什麼不來爭辯?」

  妳為什麼要相信?

  一瞬間,像是一道雷劈進向震棠的腦子。

  他突然理解,這四年來,辜婉寧刻意用相信來表現自己對他的支持,但那不是相信,而是一種包裹著相信糖衣的猜疑。

  如今,糖衣腐蝕了,猜疑開始毀壞他們的婚姻了。

  他完全忽略一個以丈夫為精神寄托的女人,有多麼容易陷入自我封閉的象牙塔中。而自己還一味的要求信任,甚至不在流言乍起時向她解釋,只是一再地告訴自己,他已然獲得妻子全部的信任。

  出手毀了這段婚姻的,正是自己啊!

  這種種的認知讓向震棠靜下心來,正想與辜婉寧好好再談談時,卻瞥見她癱軟的身子。

  「婉寧!」向震棠緊緊抱住她的腰身。

  「我接受……我接受……震棠……不要離開我……」情緒過於激動讓辜婉寧累昏過去。

  向震棠滿心懊悔,抱著妻子衝回房間。

  他傷害了他起誓要真愛一生的女人。

  他極力建構的甜美婚姻,竟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麼辦?

  **  **  **  **  **  **  **

  聽著沉重的關門聲,辜婉寧睜開了閉得緊緊的雙眼,望向向震棠離去的方向。

  這裡,是她與震棠的房間,但卻有好長一段時間,震棠不曾進來過。

  他說他常常加班,回來晚了怕驚擾到她,乾脆搬到客房。

  她該絕望的。

  她與丈夫漸行漸遠,當年的誓言似乎已經縹緲。

  然而,方才她昏過去時,震棠在她耳邊懊悔似的低語,和他緊緊的擁抱,在在復蘇了她幾近冰冷的希望。

  「婉寧,怎麼會這樣?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妳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亂想!」

  「我的婉寧……」

  句句的呼喚,可以視為他仍然重視他們的婚姻嗎?

  辜婉寧握緊雙手,眼睛閃露著難得的堅強。

  或許她該做點什麼來挽回她的婚姻吧!

  如果她還要這段感情的話。

  她不想放棄,更不想坦然接受丈夫的專一不再。

  眼睛睜了又閉,再張開時已涌現更多的勇氣,腦中隱然有一個計劃。

  就這麼辦吧!

第三章
  波士頓的法尼爾廳,有美國「自由的搖籃」之稱,是波士頓社交界聚會時的最佳場地。在它的四周,也順勢建立了許多上流社會聚會的場所。

  這裡有許多的音樂俱樂部、高級酒吧,許多上流社會的人聚集在這,而立志要擠身上流社會的人也會在這裡找路子。

  略微昏暗的光線,三三兩兩附耳交談的紳士淑女。在這個俱樂部裡,每一個過度誇張不雅的動作與語言都是一種罪惡。

  舞臺上的小型弦樂團演奏著動人的古典樂曲,臺下有人駐足聆聽,有人互相分享心得。

  無心於藝術的,到可以退到角落的吧臺,點一杯調酒,坐上高腳椅,退出那高尚幽雅的氛圍,沉溺在自己的心境中。

  兩個身形碩長的俊朗男子一左一右的坐上高腳椅,其中一名男子低下頭,拇指和食指揉按著眉心,想要去除疲累;另一名男子回了一記笑容給注視著他的女人們。

  「給我一杯果汁!」向震棠繼續閉著眼睛。

  「果汁?」收起博愛的微笑,向震平搭著向震棠的肩,「大哥,來到這裡,你點果汁?」

  「等會我要開車回家,不能喝酒!」

  「大哥,平時我不讚成你喝酒,但是你現在的狀況,實在需要一杯酒來解愁!」轉向吧臺人員,「給我們兩杯德國啤酒!」

  「點啤酒?你也沒高級到哪裡去!」

  兩大杯還冒著白色泡沫的啤酒擺在眼前,兄弟倆話都還沒說,便各自握起酒杯咕嚕咕嚕的喝下啤酒。

  「該死的這一切真是好極了!」向震平低吼著。

  回頭望了望那演奏古典樂曲的弦樂團,「只要這群人停止演奏那該死的古典音樂!」

  酒吧裡還搞這一套?真是上流社會的附庸風雅!

  「那是韋瓦第的〈秋〉!」向震棠冷冷的看了一眼。

  他原先也聽不懂,是喜歡藝術的婉寧告訴他的……

  婉寧……

  真是該死!啤酒還不夠苦,或許他需要烈酒來大醉一番,才能暫時忘掉那張淚流滿面的臉。

  向震平啜完杯中最後一口金黃色的液體,慵懶的身軀向椅背上一靠,「天知道,從哈佛畢業後,我們兄弟倆到底有多久沒這樣放鬆了?」

  向震棠苦笑。

  細細回想,離開學校後,他的生命起了重大轉折。他不再只是單單的向震棠,他必須一肩扛起數萬人的生計。

  於是,這幾年來,他的生活裡只剩下數不完的會議、數不完的簽約、數不完的應酬。

  忙碌不足以讓他煩躁。最讓他不敢相信的是,他在忙碌的過程裡,似乎忘了還有一個女人正等著自己。他忘記了他的妻子。

  那天晚上,婉寧昏倒在他眼前,他才痛苦的發現,該死的自己,真的是忽略了妻子了。

  「嫂子的事情很嚴重嗎?」

  向震棠猛地拾起頭來,像是聽不太懂向震平在說什麼。

  「我說,那天你趕回家之後,有跟嫂子好好談談嗎?」

  向震棠搖搖頭,繼續讓懊悔的情緒淹沒自己。

  談?怎麼談?婉寧似乎不再相信他了。

  「看來是沒有 !」凝視那張痛苦溢於言表的俊臉,「大哥,說說話,現在狀況到底怎麼樣?」

  「她說……她接受……」握緊拳頭,向震棠克制著自己,輕聲說著。

  「接受什麼?」

  「接受我的『情婦』。」

  看來,他向震棠在妻子心中真的變成了花花公子。

  向震平挑挑眉,但說出來的話卻沒這麼輕鬆,「是你害了你自己!」

  他知道不該對一個痛苦的男人說這麼重的話,但是事實不會因為痛苦就變成不是事實。

  向震棠沒有反駁,早在那天夜裡,他就深切體會到這個事實了。

  「我知道!」

  「有到離婚的程度嗎?」

  這句話引來向震棠極大的反彈。他重擊了桌子一下,「不!」語氣極為堅定。

  向震平笑了笑,沒去理會前後左右投來的好奇眼神。

  「那你打算怎麼辦?」

  向震棠抹抹疲倦的臉,「我會再跟她談談!」談他的心境、談他的懊悔、談……那兩個情婦的事情。

  然而他知道,橫在他與婉寧之間的,不只是那幾件短短的緋聞,而是這四年來的種種疏離。

  他好恨,恨自己的不經心。

  一向意氣風發的向震棠,如今卻變得如此委靡,這實在是大大的礙了向震平的眼。

  「大哥,我做不了你的愛情顧問,但做兄弟的我一定支持你!」

  向震棠真誠的笑了笑,「謝了!」

  高大的身子坐在高腳椅上,一隻腳撐著地,一用力,隨著高腳椅一並轉過來背向吧臺。向震棠的眼神四處飄忽著,沒有特定看著什麼。

  忽而,舞臺上的小型弦樂團又開始演奏起曲子,這回演奏的是韋瓦第的〈冬〉。

  樂音中展現的蕭瑟像極了他的心境,小提琴特有的悲愴樂色,悸動了向震棠的胸口。

  他下意識的搜尋舞臺上主奏小提琴的人,一雙眼睛就這麼膠著在那人身上。

  主奏的人是個金髮藍眼的漂亮女人。

  漂亮……不!漂亮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的姿色了,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口,拼湊在一張芙蓉面上,是多麼的契合、多麼的巧妙。

  她臉上的濃粧,並沒有讓她看起來俗氣,反倒大大的展現了她的嬌媚。她那一頭金髮、一雙藍眼,讓那女人看起來像一只慵懶的波斯貓。

  以外表來看,那女人應該是道地的外國人,但是她卻穿著中國的旗袍,緊緊的包裹住她婀娜多姿的身材。

  向震棠咽了口口水,他不知道自己的視線完全黏在那女子豐滿的胸部上,一股熱流在他的腹部騷動。

  專注於演奏的女子並未注意到向震棠的眼神,一直到演奏完畢,謝了幕,她才將眼神看向一直直視她的向震棠。

  看見高大壯碩的向震棠,那女子嫵媚的挑了挑眉,嘴角勾起別有深意的笑容,但眼神中卻竄過一絲不安。

  向震棠邊拍著手,邊站起身子。

  「大哥?」向震平發現了向震棠的怪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他與臺上的主奏緊緊的彼此注視。

  向震平皺了皺眉頭,「老大,你怎麼回事啊?」

  向震棠沒理會,自顧自的走上前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心泛起一股強烈的騷動,臺上那名女子給他一股熟悉感,更讓他心跳不已,就好像……

  就好像當年第一眼見到婉寧一樣。

  臺上的女子欠身下了臺,她望了向震棠一眼,卻沒有走向他,只是徑自走出了門。

  而向震棠的腳步也隨著她走出門去。

  **  **  **  **  **  **  **

  溫涼的空氣灌進肺中,讓向震棠清醒不少。他開始訝異,自己竟然會追著一名初次見面的女子的腳步。

  但是,那種當年初次見到妻子時所有的悸動,卻在見到這名女子時再度涌現。他無法克制自己的追了出來。

  她,並沒有走遠,倚靠在一輛跑車旁,慵懶的姿態攝人心魂。

  向震棠停在那女子的身前,發現這女子並不如他想像中高,約莫只到他的胸口。

  「我知道你會追出來!」女子主動偎進他懷裡,螓首摩挲著那堅硬的胸肌。

  被女人投懷送抱,這並不是第一次。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像以往一般,推開唐突的佳人,而是極其自然的收緊了雙臂。

  為什麼?

  為什麼對於這女人,他有這麼熟悉的感覺?

  「妳是誰?」沙啞的聲音,浸潤在暴漲而起的情欲中。

  女子搖搖頭,不肯抬起頭。

  「妳叫什麼名字?」

  「我以為,一對男女在這樣的相逢中,不需要記住對方的名字,」她拉低他的頭,附耳輕聲說著,「名字,不是一夜情的必要成分。」

  「我要知道!告訴我!」向震棠粗黑的手掌捧住女子的後腦勺,仰著頭的她不自覺的摩擦著他已然堅挺的熱火。

  「好霸道!」緋紅的臉頰讓女人變得更加嫵媚,「我叫無名。」

  「不準誆我!」向震棠有點氣惱。

  氣她騙他,更氣自己竟然克制不住欲望,第一次在妻子以外的女人面前失去自制力,烈火燒遍了他全身。

  「我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吧!」小小的唇貼緊向震棠的嘴,每說一個字,成了一次醉人心魂的摩擦。

  女人開啟了唇舌交纏的熱火,卻由向震棠來全力加溫。

  向震棠用壯碩的身子將女人緊緊壓靠著車子,男性的舌不斷的戳刺入檀口中,翻攪那一池甜蜜。

  鬆開了彼此,任由新鮮的空氣復蘇幾乎要枯萎的肺,稍稍冷卻那早已著火的眼。

  火,是欲火。

  女人的雙手撫摸著向震棠的胸膛,「你好壯碩!」

  那充滿力量的臂膀緊緊箍住了她,「不準再挑逗我!」向震棠低聲吼著。

  該死!他失態了,更出軌了!

  過去四年,什麼情婦事件,他都可以大聲的說那是假的,但是現在他真的被一個女人給勾走了魂魄,就在短短的十分鐘裡。

  女人將調皮的舌移到向震棠上不起伏的喉結,輕輕的舔弄著那突起。

  「該死,妳這個魔女,不要再放火了。」向震棠想推離她,但又怕傷了她。

  「我沒有!」女人的舌來到向震棠的耳朵,沿著耳廓細細玩弄著。

  「妳有!」

  終於有勇氣將她稍稍拉開,向震棠額汗頻頻,大口的喘著氣。

  「我沒有挑逗你,也沒有放火。相反的--」女人低了低頭,直視向震棠西裝褲那一團誇張的僨發膨脹,而那熱騰騰的陽剛,正隔著女人的旗袍完全貼合著女人的陰柔。

  「是你在挑逗我,對我放火!」情欲淹沒了那一雙藍色瞳眸。

  「該死!」向震棠忍著汗水,挪動了腳步,終於與她稍稍隔開。

  然而,女人像是不死心般,非要熱火將他燒成灰燼。她的纖手直接抓握著他胯下的勃起。

  像觸電一般,向震棠將女人的雙手反扣至她身後,身軀一撞,又回到了方才貼合的狀態。

  閉起眼睛,向震棠試著平撫衝動,換回理智。

  他的自制力呢?為何一碰到這女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到底是誰?

  這一瞬間,向震棠逼著自己去想辜婉寧,但是讓他驚訝的是,當妻子的臉孔與身軀進入他的腦海時,卻完全沒有滅火作用,反倒點起了燎原的巨焰。

  朦朧間,向震棠睜開了眼,對上一雙讓他驚顫不已的眼眸。

  女人的眼神雖然嫵媚,卻跳動著絲絲生澀與害羞。

  他記得那種生澀,更記得那樣的害羞,但是,是她嗎?

  衝動之下,向震棠想再看一次那女人眼中的生澀與害羞,他主動吻上了她,這一次,以更狂烈的情感去佔奪。

  注視著女人的眼神……

  「大哥?老天啊!你到底在做什麼?」

  向震平的怒吼讓兩人分了開,女人低著頭,不敢抬起來;而向震棠一直凝視著她,看也不看弟弟。

  「大哥,你不是要跟嫂子再談談,現在怎麼又跟別的女人……」

  向震棠沒有響應,只是凝視著女人轉過身要離開的身影。

  「大哥……渾帳!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會再見到妳嗎?」向震棠沒有追上去,只是問了這個問題。

  他的心太亂了。

  「如果有緣的話!」倩影終於消失。

  「大哥!」向震平揪起向震棠的領帶,「我一直以你為榮,以為那些緋聞都是假的,以為你只專於嫂子一人,你怎麼……」

  揮開弟弟的質問,向震棠沒有生氣,只是笑著。

  開朗的笑著。

  這,太有趣了!

  那女人,是她嗎?

  應該是。

  可是,他還需要一些證據。

  而他知道,該去哪裡找證據。

  **  **  **  **  **  **  **

  慌亂的心臟還撲通撲通跳著,辜婉寧猛地踩住煞車,靠在方向盤上喘著氣。時間十點五十分。

  振起身子,從後座拿了個大旅行袋,抓掉頭上的金色假髮,塞進袋子裡。

  跳下車子,抓著旅行袋的手還在發抖,但不是因為寒冷,而是為了激情。

  快步走向向家大宅,鑽進正宅的後門,頭也不回的衝上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震棠?震棠?」確定房內沒人後,一閃身鑽進房內,鎖上門,整個身子靠著門板大大的呼了一口氣。

  終於安全回到家了。

  將旅行袋塞回衣櫥最深處,解開盤著的頭髮,扯下身上過度合身,顯得有點暴露的旗袍,抓起一條浴巾,衝進浴室裡。

  站在鏡子前,她先將藍色隱形眼鏡取了下來,裝進保養盒裡。

  轉開熱水,她大力的洗去臉上的濃粧和身上的濃鬱香水,直到臉上再無一絲彩粧的痕跡,身上再無一點香水的氣味,這才關上熱水。

  圍著浴巾,辜婉寧還在喘著息,她來到床邊坐著,像是發呆一般,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真的好瘋狂!」她自言自語著。

  第一次,她這麼大膽的勾引一個男人。

  即便這個男人是自己的丈夫。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有主動親吻男人的勇氣,更別提去碰觸男人的重要部位了。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大膽。

  自她昏倒的那一夜,她下定決心要挽救自己的婚姻開始,她就告訴自己,她必須鼓足勇氣,勇往直前。

  今晚的一切舉動,是蘭特老師教她的。

  「如果向震棠會養情婦,那妳就去做他的情婦,攫取他的所有目光和注意,讓他再無時間去關照別的女人!」蘭特說得鏗鏘有力。

  於是,為了安排今晚「那個女人」與向震棠的萍水相逢,她與蘭特耗費了不少心力。

  蘭特先是說服辜婉寧,綰起留了五年的長髮,戴上西方女人常見的金色假髮。

  再者,則是摘掉她戴了七年的金框眼鏡,換上如同碧海湛藍般的隱形眼鏡。

  然後,蘭特教導辜婉寧化起濃粧,濃而不俗的彩粧技巧,讓辜婉寧徹頭徹尾的改變自己的形象。

  最後,經過蘭特好幾個小時的說服,辜婉寧終於願意脫下慣穿的套裝,改穿起火辣辣、讓男人欲火焚身的改良式旗袍。

  頓時之間,辜婉寧傃光四射。蘭特不停的拉著她做實驗,並且成功的讓歐登,以及向家大宅內所有仆人統統認不出來。

  再來是儀態教學。蘭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將溫婉嫻熟的辜婉寧,教成了火辣嫵媚的都會女郎。不過說真的,若她沒有天分,這些動作根本是做不來的。

  因此,辜婉寧重生了。

  她知道自己成功的讓所有人都認不出來,方才向震平陌生的眼神就讓她知曉了這一點。

  「可是,連震棠也……」

  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的丈夫竟也認不出那個傃麗的女人正是他小家碧玉的妻子啊!

  雖然知道他是在與自己親吻,是在與自己歡愛,但是想到向震棠把那個女人當成了別人,她的心就好痛。

  「鈴鈴鈴--」手機響了。

  「喂!我是辜……」話還沒說完,對方便傳來訓斥聲。

  「傻丫頭,這樣漏餡了啦!」對方傳來嘆息聲。

  辜婉寧不好意思的笑笑,「蘭特老師,對不起,我還有一點不習慣。」

  「要趕快習慣,接這支電話的叫作『無名』。如果向震棠打這支電話找情婦,妳報上自己的真名,那不就穿幫了嗎?」

  這支電話是蘭特特別為她辦的,擁有這支電話的女人,是「無名」,不是辜婉寧。

  「知道了!」

  蘭特轉個話題,「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有碰到他人嗎?電話給他了嗎?」

  「碰到了,可是電話還沒給。」

  「他有沒有對妳……」蘭符語氣曖昧。她有自信,改造後的辜婉寧會讓所有男人失去自制力。

  「蘭特老師……」嬌嗔聲大作,火燒上了臉頰。

  「聽妳這語氣,那就是有了喔?」

  「可是……」辜婉寧臉色一暗,「我一想到他是跟『那個女人』,不是跟我這個妻子,我就……」

  「潔西卡,妳不能再想這個了,等妳將丈夫的心找回來,再坦承一切。到時候,一切海闊天空!」

  「也許吧!」辜婉寧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蘭特老師,我不能再講了,震棠回來了,這幾天他都會進房間來看我。我掛電話了!」

  將手機壓在枕頭底下,辜婉寧趕緊躺下裝睡。

  當身旁的床鋪凹陷,辜婉寧聞到一陣純男性陽剛的氣味,當她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時,人已經被向震棠抱進堅硬寬闊的懷裡。

  「震棠……」她佯裝剛睡醒。

  向震棠啄吻著她,「對不起,吵醒妳了!」但他的動作可一點都沒有歉意。

  「沒有,我才剛睡著。」

  「今晚有出門嗎?」他問得很輕鬆。

  辜婉寧的心漏跳了兩拍,「沒……沒有啊!」

  「哦!」向震棠輕應一聲,裝作不在意。

  其實,他心底根本不相信。

  將她放平,向震棠粗厚的大掌挑開她身上的浴巾。辜婉寧羞紅著臉看著自己不著一縷,才想遮掩時,他已脫掉襯衫,裸露出健碩黝黑的胸膛,輕輕的壓在她身上。

  「震棠……」她滿心的羞澀,卻也滿心的狂喜。

  「噓!」唇瓣貼著她,「讓我好好愛妳!」

  自此再無聲響,四辦唇緊緊相貼,身體緊緊交纏。辜婉寧嚶嚀著、喘息著,今晚的向震棠極盡挑逗之能事,瘋狂的吻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捧起妻子纖弱的腰,熱燙了一整晚都未曾消退的堅硬,用力一挺,回到了夢裡最沉迷的地方。

  「震棠……好痛……」辜婉寧靠在丈夫的肩頭,全身不敢妄動。

  「忍忍!」壯碩的身軀動也不敢動,他不敢想像,七年了,他的妻子依舊美好,依舊讓他瘋狂不已。

  終於聽見辜婉寧顫抖的呻吟著,向震棠在她耳邊輕聲低語,「這是妳該給我的,誰教妳今晚敢挑逗我!」話一說完,接續了身體猛烈的撞擊聲。

  辜婉寧沒有聽到他說什麼,腦海裡只泛著一個疑問:今天震棠為什麼不用保險套呢?

  但是她無力追求答案,因為高潮像煙火,茫了她的眼,醉了她的心。

  丈夫的熱情,全數灌注給她了。

  向震棠抬起癱軟的身子,翻身將妻子安置於懷中,讓她安穩的睡去。

  該死!他到底有多久沒嘗過這種美好的滋味了?

  他的妻子啊!

  向震棠癡迷地凝視著妻子的面容。

  像是發現了什麼,他伸手在辜婉寧的胸前拈起一根金黃色的頭髮。

  「婉寧!我不知道妳為什麼這麼做?但是,」吻了吻她的眼,「但是,我喜歡妳的熱情,喜歡妳今晚的自信!」

  他嘆口氣,「如果妳想這樣做,那我就配合妳了!」

  上山下海,無論一切,我都配合妳了!

第四章
  窗外透進些許光亮,整間臥室還沉浸在昨夜的激情中。

  辜婉寧潔白的裸身下意識的想翻動,卻發現自己被緊緊扣住。累極的身軀迫使她不想睜開雙眼,只好伸手去尋找是什麼東西阻礙了她。

  潔白的纖手不知攀上何物,只感受到一股溫暖。輕輕的揉一揉,似乎有點堅硬,雙手放大觸碰的範圍,訝異那是一片寬闊的胸膛。

  再往下,觸到一塊又一塊堅硬的肌肉,再更往下面移去,溫度截然上升,堅硬的觸感……

  「婉寧,如果妳再摸下去,我今天只好請假不上班了!」

  辜婉寧嚇了好大一跳,整個人彈了起來,對上一雙滿含笑意的眸子。

  是震棠!

  羞紅的臉垂了下去,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穿,她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被子!被子!」辜婉寧著急的喊著,拉扯著蓋著向震棠下半身的蠶絲被。

  用被子緊緊包裹住自己,但卻包裹不住自己的羞澀。因為她發現自己將唯一一條棉被給搶走,而眼前俊偉健碩的男人,正毫不遮掩的展露著自己。

  他慵懶的靠著床頭,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赤裸,態度自然,就像只慵懶的豹一般。

  更讓辜婉寧羞得不能自己的,是他竟然雙腿開得大大的,將自己的傲人全然展現。

  「你……你找個東西遮一下……」

  「棉被在妳那,除非--」迅速的移動身子,來到辜婉寧面前,「除非妳願意將被子與我分享!」

  趁她還在呆愣,向震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掉她的被子,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再用被子將兩人緊緊包裹住。

  「震棠……」辜婉寧扭動著身體。

  「別再動了!」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掙扎與克制,「再動下去,我就不敢保證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一句話,徹底制止了辜婉寧的蠢動。她的臉貼緊他的胸膛,感受他體溫的炙熱。

  真希望時間就此停止!辜婉寧在心裡這樣念著,嘴角則帶著淺淺的微笑。

  她不知道丈夫為何突然改變,變得這麼熱情與溫柔。或許,在面對外頭的情婦時,他也是放不下她這個妻子的吧?

  想到情婦,想到丈夫的承認,她的喜悅突然冷掉了,眼神有點黯然。

  而她臉上的表情變化全看在向震棠眼中,但他卻誤以為她不喜歡自己的挑逗。

  沉了沉臉,向震棠決定將不快的情緒先收起來。

  「放心,我只想這樣抱著妳!」吻了吻她的臉頰,「多久了,我們有多久沒有這樣感受彼此了?」

  感受彼此?辜婉寧苦笑。

  她的心從未關閉,一直為她心愛的男人敞開著。而他呢?他的心為多少女人敞開?

  他還留下多少心裡的位置給她?

  突然間,辜婉寧不知道即便自己扮成了另一個女人,是否真能留下向震棠全部的關注。

  她的丈夫是多麼的高人一等,多麼的英挺俊朗,或許本就注定這樣的男人不應該只屬於一個人的。

  倏地抬起頭,辜婉寧深深的注視著他。

  「怎麼了?」

  「你……昨晚……」

  「昨晚我怎麼了?」焦急的神色涌現,「我弄痛妳了嗎?」

  有可能!畢竟昨晚他的欲望從在酒吧裡就開始燃燒了。

  「不是!我是說……你為什麼沒帶保險套?」

  辜婉寧設想過當她問這個問題時,可能會在他的臉上看到生氣、無所謂,或是漠然的表情。但是她沒想過,她會在他眼中看見傷痛。

  苦笑在他的嘴角泛濫。

  四年前,婉寧流了產。好幾次晚上,都聽見她痛苦的說著夢話、作著噩夢。

  他永遠記得那段日子,為了怕讓婉寧再經歷一次,他決定盡量不要讓她懷孕,所以每次歡愛,他都會戴著保險套。

  他想要有孩子,想要有他與婉寧的結晶,但任何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事情,他絕不會允許再次發生。

  然而,現在卻是由婉寧問起,倒像是她不願意有他的孩子一般。

  「我……我疏忽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震棠……」那種傷痛太濃太強,幾乎讓辜婉寧無法呼吸。她撫摸著丈夫的俊臉,「對不起,我好像又說錯話了。」

  「沒事!」他忽而深深的注視著她。

  他差點忘了昨天在酒吧裡發生的事。

  那個挑逗勾引他的女人,雖然成熟嫵媚,但是眼底卻有當年辜婉寧將自己交給他時,眼底的那股生澀與害羞。

  他幾乎可以確定,那個女人就是她假扮的。

  雖然他不知道她的動機,但昨天她的自信與嫵媚,和今天在他懷裡的羞澀,都讓他沉醉不已。

  原來他的妻子,有著截然不同的兩面。

  他的胸口漲滿了激動與期待。

  不知道她的下一步是什麼?

  「婉寧,妳的手機呢?」

  辜婉寧一愣,下意識的瞄向枕頭,怕讓向震棠發現那支蘭特辦給她的手機。

  「壞掉了!」被自己摔壞了。

  「難怪最近我都聯絡不到妳!」向震棠想一想,「待會我到公司再幫妳辦一支,中午讓寇德拿回來。」

  「知道了。」

  看來她得趕快習慣,免得接錯手機,叫錯了名字,那可就糗了。

  向震棠高大的身軀站了起來,一把抱起妻子走向浴室。

  「震棠,要做什麼?」

  「陪我一起沖個澡。」扔開被子,兩具截然不同的身軀彼此相對。

  「震棠,你還要上班……」

  緊擁的身軀站立在蓮蓬頭下,「別擔心,老婆大人,時間是我們的,沒有人膽敢催促。」

  兩顆心綁得死死的。

  即便只有此刻。

  **  **  **  **  **  **  **

  同樣的昏暗光線,同樣的古典樂音。隔不到幾天,向震棠再度出現在這間酒吧。

  高大的身軀依舊靠在酒吧旁,手裡的龍舌蘭酒還在杯裡搖晃著,然而酒的主人卻沒有來飲用它。

  那一雙犀利的眼眸梭巡著現場,向震棠如狼般晶亮的雙眼下住搜尋,引起現場女人們的注意,紛紛拋出媚眼給那名外型神色極度誘人的男子。

  然而,向震棠完全沒去響應眾佳人的多情,只想趕緊找出那天與他熱情深吻的女子,找出他的妻子。

  溫婉的婉寧,嫵媚的婉寧,秀麗的婉寧,傃麗的婉寧……

  那是同一個人。

  「我就知道你會再來!」女子坐定在他身旁的高腳椅上。

  笑容在第一瞬間躍出他的眼,他凝視著她,深深的凝視著。

  與那一夜同樣的外型。金髮、藍眼、濃而不俗的彩粧,攝人心魂的香水,還有……

  該死,她的身材真是太好了,可是,難道她不能穿布料稍微多一點的衣服嗎?

  向震棠發怒的眼眸,瞪退了幾只對她興致勃勃的豺狼。

  壓制下想把她擁進懷裡的衝動,他必須記住,現在這個女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另一個女人。

  「給我一杯伏特加……」

  「給她一杯柳橙汁!」向震棠對著酒保說。

  女子靈巧的將身子靠近向震棠,「我想,我需要一杯酒,才能將那一晚我們的熱情喚回來!」

  向震棠笑了笑,拉過她的身子緊緊抱住,讓兩人的下半部緊緊貼合。她已然感覺到他的堅硬。

  「我的身體可以讓妳記起那一夜的熱情,不需要酒。」

  女子呆了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那一夜她還能成功的挑逗他,而他的欲火和怒火因此一並狂燒,但現在她怎麼感覺怪怪的?

  「我想不出我不可以喝酒的理由。」

  「我說不行,那就是理由!」

  「你真的很霸道。」她轉向酒保,「不聽話的女人總是吃虧的。酒保,給我一杯柳橙汁吧!」

  「乖!」向震棠忍著笑意,注視著她眼底隱隱跳動的怒火。

  從未想過,一向溫婉的妻子,生起氣來竟是這副冷靜的模樣。

  將背對著他的她抱進懷裡,「妳還沒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

  「我說過了,可是你寧可相信我在騙你……」

  「妳說……無名?」

  她點了點頭。

  「好名字!但是這聽起來像是假名……」

  「不是假的!我真的叫無名……」無名慌亂出聲,怕無法說服向震棠。

  「我並沒有說我不相信啊!妳需要這麼激動嗎?」向震棠一臉疑惑,眼底卻閃過一絲笑意。

  「我……我當然激動!」轉過身,將柔軟的身子完全靠在男人健壯的懷裡,

  「你一定要記住我的名字!」

  向震棠挑挑眉,不置可否。

  「你……你不問為什麼嗎?」

  「今天怎麼不上臺演出?」他看向舞臺,狀似輕鬆的談著。

  「不要轉移話題。」她轉過他的頭,在他唇上蜻蜒點水般的吻了下,「你……喜歡我嗎?」

  陽剛的濃眉又挑了挑,還是沒有回答。

  無名咽了口唾沫,「我……我要做你的情婦。」

  「很抱歉,無名小姐,」大掌撫觸著纖細的腰身,「我沒有養情婦的習慣。」

  「說謊,」無名眼底冒了火,「堂堂傲天總裁難道不看新聞的嗎?新歡伊芙,舊愛柯娜……」

  她……不恨花心,最恨謊言。

  他扣著纖腰的手臂一收,「妳知道嗎?八卦和事實是有差距的。」

  「你與伊芙的親吻照片大剌剌的放在報紙上,眾所皆知……」

  「無名小姐,」向震棠刻意讓聲音嚴肅些,「我的妻子都不過問的事情,閣下何以認為我會向妳解釋?」

  「我……」無名收起激動,趕緊低下頭去。

  這一低頭,卻沒有看見向震棠一臉的笑容。

  原來,他們也可以針鋒相對,這種感覺還真不錯。

  「舌頭給貓叼走了嗎?」輕抬起她的頭,卻乍見一片沉穩。

  「我想,那一夜的激情應該可以視作你對我有興趣吧!」輕輕的挪移著大腿,不意外會碰觸到他的堅挺火熱。

  他深吸一口氣,眼眸突然深沉了起來,「不,我對妳不是興趣。」

  無名愣住了。

  「我承認,我有點喜歡妳。」不顧四周的好奇,向震棠將無名圈在吧臺與自己懷裡之間。「妳實在是很像我的妻子,聲音像、身形像。要不是妳的一頭金髮和藍眼,還有妳說話的口氣,我想我會誤以為妳是我的妻子。」

  他嘆口氣,「妳剛剛說的還算數嗎?」

  「什……什麼?」無名完全呆住了,呆在他方才那一番深情的話語裡。

  「做我的情婦?」

  「算……算啊!」

  「那好!」向震棠退了幾步,「就讓妳做我向震棠的第一個情婦吧!」

  第一個?無名在心底念著,她還是不信。

  「但是我必須先告訴妳,」他嚴肅的看著她,「我可以給妳奢華的生活,但是我不準妳去找我的妻子。」

  「什麼意思?」

  向震棠喚來酒保,付了帳,「做我的情婦,只會是我泄欲的工具。我不會給妳一絲一毫的愛!」拿起西裝外套,「我不會愛上妳,我只愛我的妻子一人!」

  高大的身形跨步離去。

  語氣雖然堅決,但是向震棠的臉上卻有著笑容。

  原來妳想這麼玩!

  好,我陪妳。

  無名呆坐在吧臺前,愣愣的注視著那杯柳橙汁,整個人還震撼在向震棠方才的話裡。

  「只……只愛我一人?」

  突然之間,她分不清何為實話,何為謊話了。

  **  **  **  **  **  **  **

  微風輕輕從窗外吹進室內,遠方的太陽已斜,室內被夕陽染成一片金黃色。辜婉寧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看著窗外。

  忽而傳來一片敲門聲。

  「夫人,已經五點半了,您要提早用晚餐嗎?」

  辜婉寧搖搖頭,「晚一點吧!」

  仆人退了下去,回復那一室原本的靜謐。

  辜婉寧的膝上放著兩支手機,一支是蘭特幫她辦的,一支則是向震棠辦的。雖然這兩支手機都屬於她,但是她卻必須分清楚,會接蘭特那支手機電話的是無名,另一支才是辜婉寧。

  唯一相同的是,震棠可能隨時會撥這兩支電話,如果不想把計劃搞砸,她就必須分清楚。

  「鈴鈴鈴……」

  辜婉寧咽了口口水,接起電話。

  「請問辜婉寧在嗎?」

  辜婉寧笑了笑,「您打錯了喔!這裡只有無名。」

  「好啊!丫頭,妳開竅了!」蘭特興奮的叫著,「不過說真的,妳的中文名字真難念,我還是習慣叫妳潔西卡。」她清一清嗓子,「我說『無名小姐』,事情進展得怎麼樣啦?」

  「震棠他答應讓我做他的情婦……」

  「太棒了!潔西卡,我就說妳行的!妳的美麗是所有男人都難以抵抗的。」

  辜婉寧只是苦笑。「可是,我的心裡好亂……」

  「又怎麼了?怕事情被揭發嗎?不會的,只要妳照我教妳的方式裝扮自己,別人根本認不出來……」

  「不是,不是這個問題。」

  「那……」蘭特想起辜婉寧的擔憂,「是因為妳老公答應讓『無名』做他的情婦,妳心裡不高興?」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所以我才說我心裡很亂嘛!」

  「好吧!妳說,我洗耳恭聽。」

  此時,她腦海裡還回蕩著那天晚上在酒吧裡向震棠說的話,「他說,情婦只是他泄欲的工具,他不可能愛上『無名』,因為他只愛『他的妻子』一人。」

  「等一下、等一下!妳說的『他』,是指妳老公嗎?」

  「我有提到別的男人嗎?」辜婉寧哭笑不得。

  「他……會不會是在欲擒故縱啊?」

  「不可能!」辜婉寧很用力的搖頭,「他的眼神很認真,如果不是我一直在提醒自己他是在對無名說話,說不定我會以為他在對我表白。」

  「這樣啊……」

  「蘭特老師,現在我該怎麼辦?」

  繼續計劃嗎?還是趕緊收手?

  「孩子啊!都走到這個地步了,要收手也來不及了。更何況,我一直覺得,這一次會是你們夫妻的轉機。」

  「轉機?」

  「對啊!他從不帶妳進出社交場合,卻帶那兩個『情婦』出席。妳不妨藉這個機會,陪妳老公一起見見世面。再不然,妳就把現在的狀況,當成增加你們夫妻倆的生活情趣啊!」

  「增加生活情趣?」

  真驚險的情趣啊!

  辜婉寧膝上另一支手機響了,「蘭特老師,震棠打電話回來了,我們改天再聊,再見!」接起另一支手機,「喂,我是辜婉寧。」

  醇厚的男性嗓音醉人心魂,「婉寧,我是震棠。吃飯了嗎?」

  「還沒有,在等你……」

  「真是抱歉,今天晚上有點事,要跟朋友聚一聚,我不回家吃飯了,妳先用餐吧!」

  心臟漏跳了兩拍。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為此陷入自怨自憐之中。但是現在,她的心臟不停的狂跳著,預感著某件事將發生。

  「這樣啊!那你回來要小心一點喔!」

  「我知道!」話語結束在嘟嘟聲中。

  她收起手機,「跟朋友聚一聚?」

  跟誰?

  難道是……

  方才與蘭特通話的手機乍響,嚇了辜婉寧一跳。一看來電顯示,果然跟自己的猜測相同。

  她順了順呼吸,調整好心情,「喂!我是無名。」

  「妳好像沒有很興奮?」微微揚起的男性嗓音話帶玄機。

  「興奮?」她終於穩下緊張情緒。

  「情婦見到她們的情人不都會興奮不已?」

  「我沒有特殊癖好,隔著電話,我得不到興奮感。」

  對方傳來了一陣大笑,「妳很有趣,真的很有趣!」

  「謝謝恭維。」她的語氣生硬。

  感覺到她的冷淡,他問:「怎麼了,在氣我這個情人不稱職,都不聯絡妳?」

  「不敢!畢竟我比不上數百億的投資計劃案,魅力也沒有那些會議來得大……」她像在發泄,把辜婉寧不敢發泄的怒氣都說了出來。

  「很抱歉!但我得老實說,相較之下,妳比工作吸引我。」

  「我比較吸引你,可是你還是在那些工作身邊,」她撇撇嘴,「我的吸引力還真是『大』啊!」

  這樣精采的反諷逗樂了向震棠。這個女人,到底有幾面啊?

  「妳說錯了,我現在不在工作身邊。」語調一轉,聲音沙啞許多,「無名,今晚有空嗎?我要妳出來一趟。」

  「你是在徵求我的同意,還是在通知我?」她的語調軟了許多。

  「我以為妳很清楚我的脾氣,妳不是稱這種脾氣為『霸道』嗎?」

  「要去哪裡?」

  「我在酒吧等妳,妳先過來。」

  「我六點半到,」辜婉寧像是想起了什麼,「今晚的事,有跟你妻子報備過嗎?」

  「需要嗎?」

  「不需要!」該死的真的是不需要!

  還說什麼只愛她一個人!

  辜婉寧不罵髒話,無名就可以罵吧!

  傳來的切斷聲震了向震棠的耳,一個笑容在嘴角咧開。

  「解釋,不需要吧!妳心知肚明啊!」

  有趣的夜晚,展開了。

第五章
  夜晚降臨在這夜生活燦爛的波士頓市,夜燈閃爍但不迷離,來往的人群臉上興奮但不放蕩,波士頓的夜晚,用她特有的氣質在誘惑著眾人。

  無名輕輕的抓住深紫色禮服的裙襬,纖細的腳上穿著金黃色高跟鞋,她的美讓所有男人驚傃不已。

  從停車場到酒吧前的臺階,不過短短十幾公尺的路,無名噙著微笑,委婉的拒絕了五個男人的邀約。

  因為在她心裡,唯一能讓她動心的男人只有……

  步上臺階,無名感到一陣錯愕,美眸直視著那倚靠在石柱子旁的俊偉男子,嘴巴張得大大的。

  而那名男子,一看見無名的穿著,眼底同時泛濫著錯愕與激賞的情緒。

  立定在男子面前,無名輕輕的笑著,手臂纏繞上男子壯實的腰桿,「我好像在耍猴戲。」

  向震棠斂起眼中的情緒,「妳的衣服很適合妳,但不適合今晚我們要去的地方。」

  無名笑了笑。一雙眼徹底的將與平常截然不同的向震棠鎖進眼裡。

  從未想過他竟然會穿著這般休閒的服飾,潔白色的襯衫,一件洗得稍微泛白的牛仔褲,和一雙白色球鞋。

  然而,不管他穿上什麼,依舊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無名咽了咽口水,發現自己似乎深深的陷入一張綿密的網中。她凝視著向震棠過度合身的衣著,襯托出他偉岸的身材。

  誰說只有男人會衝動,女人也會啊!

  「對於妳所看見的,還滿意嗎?」

  「我……沒有在看你……」臉頰一片燒紅。

  「哈哈哈……」向震棠緊緊擁住她,「我記得一個鐘頭前妳還挺有自信的,怎麼現在又害羞起來了?」

  「自信,但害羞;嫵媚,但生澀。到底哪一個才是妳?」他別有深意。

  無名的臉一會紅、一會白。聽著向震棠的話,她在想會不會是他已經知道事實了?

  不!不會的,他認不出她的。

  她再度換上挑逗的笑容,「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當情婦。你想怎麼過?」

  「除了我的妻子之外,我從不費心去思考與女人的相處之道。」他吻了吻她的唇,「一個欲望強烈的男人與一個美麗的女人,最合適的幽會地點……」

  他移近身子,在眾人面前做出親昵的姿態,「在床上。」

  「你……」無名嚇了好大一跳,退出那懷抱五步遠。

  「怎麼了?我以為當妳決定做我的情婦時,妳已經做好準備了?」

  「我……」她不知所措的再次低下頭。

  向震棠展露寵愛的笑顏,但是沒被她發現。

  「可惜,我今天沒這個心情。」他看了看四周好奇的眼光,「今天我要帶妳去逛街。」

  「逛街?」無名仰起頭,而他的笑容也消失了。

  「對,逛街。」他看看她一身盛裝打扮,「穿這樣是很漂亮,但是並不適合今晚的節目。酒吧裡的置物櫃有一套休閒衫,妳先換上,至於鞋子,我去幫妳借一雙吧!」

  「你為我準備的?」

  「不!」搖搖頭,「我是買來要給我妻子的。」

  「妻子?」無名又愣住了。

  她發現,狀況越來越不受控制,也超乎她的預期了。

  沒有人會否認,那對亮眼的男女是情侶。

  穿著一模一樣的情人衫,同樣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一大一小的運動鞋。在晃動的電車中,高大的向震棠護著無名,避免因晃動或旁人的撞擊而傷了她。

  「真沒想到,堂堂傲天總裁,也願意跟著平凡老百姓搭著電車。」無名的眼光有著興奮,但語氣卻有著挖苦。

  好久,真的好久,他們沒有這樣一起出門了……

  向震棠只是笑笑,不發一語。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法林與梅西百貨。」向震棠看向窗外,不想讓她看見他眼底的激動。

  激動?

  是啊!真是夠久了,幾年來他一直想著要與她重遊舊地,但是他忙於事業,越忙,與她越分越遠……

  無名的身體顫抖了下,「我……我以為像你這種上流人士,只會去紐伯裡大街……」

  「這裡有我美好的回憶。」

  「回憶?」無名的眼眶一陣潤溼。

  「是啊!剛結婚那段時間,我常與我妻子來這裡約會。真的好久了……」他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歉疚。

  「騙人……」無名喃喃自語著。

  他記得?他真的記得嗎?

  「妳說什麼?騙人?是指我嗎?」向震棠嚴肅的看著她,眼底卻泛濫著愉悅。

  「我……我沒有……到了,下車吧!」剛好電車到站,解救了她的危機。

  門一開,無名率先衝了出去。

  看著她驚慌的模樣,向震棠笑著搖搖頭,跨開步伐也追了出去。

  「等一下!」不顧這是公共場所,一把就抱住了她,「一個好的情婦不會丟下她的情人。更何況,妳還沒回答我,『騙人』是什麼意思?」

  他不是真的想追出答案,只是看著她困窘的臉,太可愛了。

  「沒什麼意思。」

  「一定有,因為妳的眼眶裡有淚。」

  「那是沙子的……」

  「那讓我幫妳吹出來。」他隨即溫柔的捧住她的臉,輕輕的往那一潭盈盈淚眸吹了氣。

  「嗚嗚嗚--」他……對她這麼溫柔,她騙不下去了。

  「無名,」他一直試圖不去喊出這個名字,「妳應該不會想用哭泣來度過今晚的約會吧!」

  「我……」她失態了。

  「雖然不愛妳哭,但是妳哭過的樣子真是美,好像……好像我的妻子。」他擦去那礙眼的淚水,「以前她哭完,總要我吻吻她、抱抱她。」深情的嗓音有點沙啞。

  無名怔愣著。

  他記得,他竟然記得。難道,她以為不斷在疏離她的丈夫,其實心底一直有她?

  「走吧!既然要出來玩就開心點。」他擁著她的腰。

  一對相稱的身影並肩而走,往人群喧鬧處走去。逛過一個又一個店面,一個又一個攤位。

  向震棠看見什麼有趣的東西,總會高興的將無名拉過來一起分享。有時候無名會附在他耳邊說幾句悄悄話,惹得他哈哈大笑。

  向震棠徹底的放開心情。在這裡,絕對碰不到那些所謂上流社會的一切,他可以自由的笑,更可以盡情享受這種輕鬆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有她……

  拉過無名,兩人駐足在一個飾品攤位前。

  「怎麼了?這裡有什麼奇怪的嗎?」

  向震棠沒理她,只是從攤位上拿起一個紫水晶髮夾,「老板,請問這個多少錢?」

  拿著那個髮夾,在無名的頭上比了比,看看適不適合。

  「這個啊!算你便宜一點,十塊美金吧!」

  「十塊美金?這也太貴了吧?」

  「不貴!不貴!你看看,」老板使了個眼色,「你的女朋友很喜歡啊!」

  向震棠笑笑,看著無名癡癡望著那髮夾的眼神。

  他拿起皮夾,「那好吧!十塊美金就十塊美金吧!」

  「不!」無名拉住向震棠,「這明明沒有這個價值啊!頂多就三塊美金。」

  「三塊美金?小姐,三塊美金連本都回不來耶!」

  「不管啦!如果不賣,那你連三塊都賺不到。」

  「好、好!」怕客人跑了,「那就三塊美金吧!」

  無名笑了笑,推了推向震棠要他付帳。

  向震棠燦爛的笑著,自皮夾中抽出鈔票交給老板。

  無名退到一旁,將髮夾別上。

  「殺價是女人的本性,這句話還真不假。」

  無名不理他的笑語,「堂堂傲天總裁,大概沒有殺過價吧?」

  「恰恰相反。以前我帶妻子來這裡時,常常為了買個東西送她而跟老板殺價,好幾次差點就跟老板打起來了。」

  「也許是你現在身分不同,不願意再做這種事了……」

  「不!」向震棠停下腳步,眼底一片嚴肅,「在沒有當上傲天總裁之前,我的薪水就跟一般上班族一樣,並不寬裕。但我還是想買一些妻子喜歡的東西給她,所以才會斤斤計較。」

  他牽住無名的手,「那時候我告訴自己,以後我發達了,要讓我的妻子想買什麼就買什麼,過著無憂的日子,再也不需要為了買東西而計較金錢……」

  無名低下頭,淚水奪眶而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妻子反而比較喜歡從前的生活……」

  「是嗎?」向震棠不置可否,只注視著她的淚水。

  傻瓜。

  「今天風沙有這麼大嗎?一直吹進妳的眼裡。」

  「你看錯了。」趕緊抹去淚水。

  「好,我看錯了!但我應該不會聽錯,妳似乎很關心我的妻子?」

  「我……」無名挺起腰桿,「我當然關心了!我是你的情婦,我得知道在你心中,你的妻子佔有多大的位子,而我又有多少機會?」

  「什麼機會?」

  「讓你愛上我的機會。」

  「這種事情妳應該來問我,關心我的妻子並沒有用。」

  「好!那我問你,我的機會有多大?」

  「不大!」

  「真是謝謝你了!」無名咬牙切齒說著。

  聽到這個答案,真不知該高興還是生氣。

  她轉過身,「我要吃東西,我們走吧!」說完就往前跑去。

  向震棠高大的身軀站在那裡,臉上的笑容耀眼極了。

  「要我再愛上妳,當然機會不大。」他眼裡的柔情滿了出來,「因為,我一直都是愛著妳的啊!」

  **  **  **  **  **  **  **

  這一桌食物常被歸類為垃圾食物,薯條、炸雞、奶油螃蟹、大杯可樂。放肆這一頓,常常需要花上幾萬塊去塑身中心才能重現苗條。

  「妳……吃得完這些東西嗎?」向震棠笑看著她,一邊喝著啤酒。

  「我很餓。更何況,如果我吃不完,你可以幫我解決。」

  「妳得另請高明了,別忘了我已經吃下一整片披薩,還有一大桶炸雞。」

  「不管啦!不吃東西,難道我們要坐在這邊閒閒沒事,相看兩厭嗎?」

  向震棠擦擦嘴角的泡沫,「我們可以聊天啊!」

  「聊天?」看他喝得痛快樣,「我也要喝啤酒。」

  「不行!」他移開杯子,擋掉她的覬覦,「妳喝可樂就好。」

  「向總裁,喝酒並不是男人的專利……」

  「但是作為我的情婦,絕不能喝酒。」向震棠再度欣賞到她眼底的怒火。

  「你真霸道,」無名咽了口口水,「真不知道你的妻子怎麼受得了你?」

  「她就是受得了。她永遠是最溫柔的,默默的等著我,在我辛苦工作之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的懷抱、她的吻、她的身體。」

  「有點矛盾。如果她這麼讓你魂牽夢縈,何以你會背著她養情婦?」

  他眼中的溫柔散去,「妳指的是柯娜和伊芙嗎?」

  「難道還有別人嗎?」

  向震棠深吸一口氣,心也煩,意也亂,「我已經說過,柯娜與伊芙不是我的情婦,妳還是不相信嗎?」

  你承認過。但這句話她並沒有說。「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妻子相不相信。」

  他點點頭,下定決心,「我會找出證據來證明的。」

  「還有……」

  「還有?」

  「對啊!別忘了,我也是你的情婦喔!」無名笑了笑,「她知道我的存在嗎?」

  向震棠點點頭,「我沒提過,不過我相信她心知肚明。」

  無名的背脊涼了涼,「你看著我幹嘛?」她為什麼會以為,震棠好像知道全部的事情。

  「沒事。」

  看他不想多提,她也樂得躲開。「談談你的妻子吧!」

  她想藉這個機會聽聽他的想法。

  「談什麼?」

  「談……你們結婚七年了,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小孩?」心觸痛了下。

  向震棠緊緊看著無名,沒有怒氣,沒有不耐。在他的眼裡,卻掀起濃重的懊悔。

  「其實……有。四年前,我的妻子曾經懷孕過。」俊眸中波光粼粼,滿是激動。

  「那時候,我一直忙著生意,沒有時間去關心她。諷刺的是,一直到後來她因為跌倒而流產,我才知道她懷孕了。」

  無名的心一陣騷動。

  「從那天開始,有好長一段時間,她幾乎天天作噩夢,夜裡我常常在她的夢囈聲中驚醒過來。」

  緊緊握住酒杯,手臂因用力而浮現了青筋,「她……真的很痛苦,而看著她越痛苦,我就越恨我自己。都是因為我,因為我忙著事業而忽略了她……」

  「我希望能減輕她的痛苦,希望能讓她快樂一些,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所以……」

  「所以每次上床,你都會戴保險套?」

  向震棠點了點頭,「我寧可不要有孩子,也不要讓她再痛苦了。」

  無名再也掩飾不住淚水了,也不想掩飾了,「這樣……很笨。」

  很笨!不知道說的是自己,還是他。

  「很笨?」向震棠收起淚水,一臉興味的看著她。

  看她一臉傷心,想她可能也弄不清楚自己現在是誰了。

  「或許她根本不怪你,或許她一直渴望能擁有你的孩子,或許她以為是你不願意讓她懷孕,或許她只知道自己的痛苦,不知道你也同樣為此難過……」

  向震棠壓抑住胸口鼓漲的激動,「這些話,我希望她親口說給我聽。」

  親口說給他聽?

  七年的婚姻裡,雖然沒有爭吵,但也沒有溝通。他們都以為自己為對方著想,以為只要讓自己來承擔痛苦難過,而對方幸福快樂的生活著,他們的婚姻就會堅若盤石。

  崩毀婚姻的,不是爭吵,而是那自以為是的想法。

  這一切,真是錯錯錯錯啊!

  **  **  **  **  **  **  **

  夜深了,濃重的夜幕蓋著萬裡大地。黑,是夜晚的靈魂,而星星與月亮,則是靈魂找尋永恒的出口。

  梳弄著長髮的辜婉寧,有一下沒一下的整理被假髮給折磨得悶熱不已的頭髮,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滿天的星星。

  眼眶溼溼的,臉頰卻紅紅的,嘴角掛著溫柔的微笑,辜婉寧想著向震棠晚上說的話。

  所有她認知的一切,竟然在一個晚上就變了。

  她一直以為,震棠怪她不小心讓自己流產,所以他再也不肯讓她受孕。沒想到,震棠比她還痛苦、還要難過,所受到的煎熬更加深遠。

  淚水涌了出來,是因為欣喜而哭的。「震棠……」

  突然間,她想念起丈夫寬厚的懷抱。

  熟悉的沉穩腳步聲又傳了來,辜婉寧趕緊爬上床,蓋上被子。

  開門又關門,向震棠在床鋪旁脫下上衣,裸露出壯碩健美的胸膛。

  爬上床,他習慣性的靠到妻子身邊。

  辜婉寧嬌弱的身子一把被向震棠給抱進懷裡,他醉人的陽剛氣息噴在她的頸子上,綿密的吻落在她的臉上。

  吻從額頭,來到鼻翼,來到唇畔,來到耳垂。但當向震棠試圖重新奪取那唇時,卻狠狠的嘗到鹹澀的味道。

  是淚!

  隨著辜婉寧綻開迷蒙的眼,淚水滑得更兇。向震棠輕嘆一聲,溫柔的吻去那一顆顆冰涼,但卻足以燙傷他的心的淚水。

  「震棠……震棠……」緊緊靠近那港灣,貼緊那堅硬卻不失溫柔的胸膛。

  「別哭,婉寧。」向震棠的嗓音也是啞的,語調怪異,彷佛在啜泣。

  「震棠,」辜婉寧坐正身子,凝視他的眼,「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妳問。」

  「四年前,我流產,你怪不怪我?」

  向震棠抹去她的淚水,卻抹不盡自己的。

  「沒有。我怪的是我自己,我太過忽視妳,以為只要將妳的物質生活照顧好,就是愛妳了。」他的唇貼緊她的,「我從未怪過妳,我心疼妳……愛妳。」

  「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辜婉寧哭得不能自己,「我一直以為你在怪我,以為每次你都戴保險套,是因為不想讓我懷孕……」

  「不是的!」向震棠心痛的搖搖頭,「我從未這樣想,避孕是為了怕再讓妳遭遇同樣的痛苦啊!」

  兩個人的淚水一起奔騰著。

  四年的疏離,到底為了什麼?

  好傻。

  她獻上自己的唇,「吻我,震棠。」

  期待時間能停駐,將此刻鎖進記憶裡,任靈魂千百次的磨滅,都不會忘了今晚的真情。

  「是!老婆大人,我隨時聽候差遣。」

  向震棠強健的身子緊緊將她壓在身下。他用盡所有力氣與感情,將這個吻送進對方口中,釘在對方心中。

  舌彼此纏繞,淚水彼此纏繞,身體彼此纏繞,心彼此纏繞,再也沒有分別。

  不想讓熱情斷了,但更不想讓氣斷了。向震棠將辜婉寧放了開,讓新鮮的空氣灌入彼此的肺中。

  纖細的手觸碰那燙人的男人淚,「你哭了……」

  「我恨我自己傷害了妳,對妳感到歉疚……」

  「不要歉疚。你沒有怪我,正如我也不曾怪過你。」眼神轉為炙熱,「但是,震棠,我求你……」

  「求我什麼?」

  「愛我,讓我懷你的孩子……」

  再也顧不得羞怯,辜婉寧的腳纏著向震棠的腰,期待他的給予。

  向震棠笑笑,解開自己的褲子,也解開她的睡袍。

  「妳不用求我,我會讓妳懷孕的。」他的身子壓上了她,「相信我的能耐!」

  挺著腰,當那碩大的男性蓄勢待發時,向震棠忍著激動問了聲,「妳還會問我為什麼不戴保險套了嗎?」

  「不問了,我……也不準你戴了,啊……」

  房裡,演奏著千古不變的旋律。低吼與嬌吟,強壯與瘦弱,陽剛與陰柔,男與女撞擊出醉人心魂的火花。

  這火花揮灑在一片夜空裡。

  這片夜空,叫愛。

第六章
  悠閒的午後,陽光斜斜的灑在室內,形成一股溫暖的氛圍。

  兩個女人跪坐在和室裡,悠閒的品嘗中式茶飲。那僅有一口容量的小茶杯裡,擺蕩著淡黃色的液體,輕輕搖晃之後,再湊近鼻子,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這味道真好!」蘭特一口飲盡,「如果可以不要跪著的話。」

  她的腿都快麻了。

  辜婉寧笑了笑,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杯裡尚未喝完的茶。輕漾的茶水表面,好像出現了丈夫的影子。

  幸福的微笑在辜婉寧的臉上綻開。

  此時,歐登闖了進來。

  「老婆……好啊!妳們竟然偷偷在這裡喝茶,那我不出門了,我也要留下來喝茶。」歐登纏在蘭特身邊。

  「少撒嬌了啦!快點去把事情辦好。」蘭特語調一軟,「回來我再泡給你喝。」

  「不可以食言喔!那我出門了,潔西卡,我不留下來招待妳了,妳跟我老婆聊聊天吧!」

  「歐登老師再見!」

  兩人一直看著窗外,一直到歐登的座車遠去,這才轉回視線。

  「你們真的好幸福。」她期待也能和震棠擁有這樣的感情。

  「謝謝妳!但是現在我更加關注妳的幸福。妳嘴角的笑容說明你們現在的狀況很好,願意跟我分享嗎?」

  辜婉寧想起近來夜夜的激情,害羞的說:「我和震棠解開了一些誤會。」

  「妳的意思是,那小子的情婦只是一場誤會 ?」

  臉色乍變,溫柔的笑靨換成了苦笑。老天!在她高興於終於能為丈夫懷上孩子時,竟然忘了他在外頭還是養著情婦啊!

  那雙哀怨的眼神可讓蘭特嚇了一跳,「潔西卡,難道不是嗎?」

  辜婉寧搖搖頭,「他並沒有證明她們不是他的情婦。可是『無名』跟著他已經快一個月了,也未曾見過他那兩個情婦。」

  「慢慢來吧!」

  「可是,我心裡好害怕、好慌。震棠對我越來越好,每天都會陪著我……盡管也許那一整天他都跟『無名』在一起,晚上他還是會回來陪我。」

  「這樣很好啊!代表你們夫妻的關係已經好轉。」

  「就是因為他對我越來越好,我好怕最後他會發現我在欺騙他,好怕到最後他會發現根本沒有『無名』這個人,都是我在欺騙他……」

  「孩子,妳的擔心我都懂。但是,妳與妳丈夫的情況轉好也是事實啊!」

  「也許吧!」辜婉寧眨了眨眼,內心正交戰著。

  一部分的她渴望坦承一切,但又有一部分的她希望繼續下去,藉此機會了解丈夫生活上的點點滴滴,包括那兩個情婦。

  此時,外頭傳來一陣電鈴聲,「孩子,妳坐一下,我去看看是誰。」來到門口,「誰啊?」

  「抱歉,送快遞。」

  門全開,「誰的快遞啊?」

  「我看一下……無名小姐的。」

  蘭特皺起眉頭,「你確定是『無名』?」雖然她的確把住址寄在她家。

  見鬼了,一個虛構的人也可以收快遞?

  「我確定啊!」

  「那我簽收吧!」

  送貨員一臉為難,「抱歉,太太,因為物品比較貴重,必須本人親自簽收。」

  蘭特也沒辦法了。「『無名小姐』,妳的包裹,自己出來簽收一下。」

  一陣跌跌撞撞的聲音傳來,「無名的包裹?」辜婉寧嚇了一跳。

  「對啊!」蘭特眨了眨眼,「趕快簽收吧!」

  慌亂寫下陌生的名字,辜婉寧和蘭特抱起一大箱的東西,往和室走去。

  把東西拆開,「老天啊!」蘭特尖叫出聲。

  辜婉寧也愣住了。

  那是一件淡紫色的全套禮服,禮服上面金光閃閃,鑲了至少數百顆的鑽石,還有一雙金色耀眼的高跟鞋。禮服旁邊,有一個絲絨盒子。

  打開絲絨盒子一看,蘭特幾乎要把假牙給吞下去了。從頭到腳的全套鑽石首飾,有鑲著鑽石的銀質髮夾,淚滴鑽石耳環,項鏈、腕鍊、踝鍊,還有一顆五克拉的大鑽石指戒。

  「這……這是誰啊子這麼大手筆。」

  「還有誰啊?」辜婉寧有點生氣。

  那個無名看起來有這麼奢華嗎?震棠為什麼要送這些?

  氣惱的拿起電話,她要問個清楚。

  「喂!我是無名!」

  帶著笑意的男性嗓音道:「我的情婦,妳收到我的禮物了嗎?」

  「把它拿回去!」

  「我向震棠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收回的紀錄。」清清嗓子,企圖掩住笑意,「妳可拿去捐給孤兒院或慈善團體,那件禮服價值一千五百萬美金,那套首飾更不用說了,花了我三個月的薪水。」

  「你想奢侈、你想浪費,那都是你的事,不要把我拖下水。」

  「我想寵妳!」

  她羞紅了臉,「你不是說很愛你的妻子嗎?」

  「這並不衝突……」

  「好個不衝突,但我還是不要你的東西……」

  「可以先別生氣嗎?聽聽我送東西給妳的目的再說吧!」

  辜婉寧冷哼一聲,不予置評。

  「今天晚上,我要妳陪我參加一場晚宴。這套禮服和首飾,算我幫妳準備的。」

  「要我……陪你……」她不是在作夢吧?

  從來不曾想過,震棠願意帶她這個上不了臺面的妻子出席宴會,盡管知道他是在跟無名說話,但她的心底還是很興奮。

  「晚上七點,在法尼爾廳。需要我去載妳嗎?」

  「不……用……」腦袋還是昏昏的。

  「那好,七點我在那裡等妳,不見不散。」電話切斷。

  蘭特看著辜婉寧的發呆,「怎麼了?他怎麼說?」

  「他說……要帶我出席宴會……」

  「那太好了啊!」蘭特興奮的轉圈圈,「別回去了,就待在這裡,我幫妳化粧。穿上這套禮服,妳一定是全場最美的焦點。」

  辜婉寧像個布娃娃般,隨著她擺弄。

  她的心,亂著。

  她的丈夫願意將她公諸於世?

  不是,去的人是無名啊!不是搬不上臺面的辜婉寧。

  沒多久,全身上下造型都變了,無名的美傃足以撼動所有男人的心。然而,她自己卻不自覺。

  一直到被推出門,坐上自己開來的車,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晚了一分鐘進門的歐登對蘭特說道:「剛剛出去那個女的是誰啊?她什麼時候來的?還有,潔西卡人呢?」

  **  **  **  **  **  **  **

  穿上華麗的禮服,戴上這一身珠寶,無名幾乎要以為自己身上綁著一家銀行。

  天上星辰亮眼,滿身鑽石卻成了刺眼。

  可是,無名就算再怎麼討厭,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件禮服燼管華麗,卻不低俗,有著貴而不俗的氣質。

  還有一點最讓無名感到奇怪。女人的衣服似乎布料越少越值錢,也越好看。看看她穿的這一件,把整個背都裸露出來,冷風一吹,真是冷啊!

  「我後悔了!」突然被一雙強壯的手臂帶往石柱後頭,無名定睛一看,瞧見一雙火熱的眼。

  「我後悔讓妳穿這件衣服來了!」

  美!

  美是最簡單的形容詞,但是卻比其它詞匯好用。因為當人被美好的事物震住時,腦海裡怕只剩下「美」這個字。

  一路走來,多少男人的眼裡泛著火光。他是男人,他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妳會引起男人間的戰爭。」他吻上她袒露的鎖骨。

  「你會為我奮戰到底嗎?」親眼瞧見他,心底的擔憂與不安又識相的躲了起來。

  他的英俊,她刻在心裡。

  「當然,我會奮戰到底。因為只有我能獲勝!」

  「很好聽!」無名瞧了瞧那一室的熱鬧,「什麼宴會需要我陪?」

  「羅克斯總裁的女兒生日。」兩人相偕進入會場。

  「為什麼會想找我陪你?我以為這種宴會一向由你的情婦陪你。」

  拿著邀請函的手顫了顫,向震棠的下顎縮了縮,「我說過,她們不是我的情婦。」斂了斂眼神,「沒關係,我會讓妳慢慢相信的。」

  進到大廳,向震棠高大健碩的身軀,與身旁從未露臉過的美傃女人立即吸引了全場的注意。

  照理說,女人都會注意向震棠,男人則會對無名流口水。至於那幾個對著向震棠搖著尾巴的男人,一定是有求於這位世界五大富翁之一。

  「雅各布,謝謝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主角莉娜˙羅克斯閃著興奮與愛慕的眼神看著向震棠。

  執起佳人的手,向震棠溫柔而有禮的吻了她的手背,「生日快樂,羅克斯小姐。」

  無名看著莉娜˙羅克斯,心裡極為不高興。

  她那是什麼眼神啊?忽略她也就算了,還像個欲求不滿的女人般盯著她的男人,想她腦海中一定上演一些不堪入目的畫面。

  還這麼親密的叫著震棠的英文名字……

  「雅各布,叫我莉娜沒有關係的。」

  「不了!這樣於禮不合,也請您稱呼我向總裁。」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無名心裡舒服多了。當她轉過頭想給向震棠一點嘉勉時,卻發現他眼裡一片冰冷,每一句從口中吐出的話雖然禮貌,卻極為疏遠,跟她平素見到的向震棠差好多。

  「震棠……」握住他的手臂,無名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眼光一閃,向震棠像是發現了身邊的人,眼神轉為溫暖,正想開口說話時,遠方傳來一陣呼喊。

  「向總裁,你來了,真是貴客啊……」

  「妳先到旁邊坐著休息一下,可以拿點東西吃,但是不能喝酒,聽話。」

  無名第一次聽話的點點頭,心裡仍震撼於他眼神的冷漠,她聽話的走往一邊的椅子,坐下來休息。

  他的眼神充滿了戒備,像是馬上就要上場打仗一般。

  可是,環顧四周,誰是敵人呢?

  無名凝視著向震棠寬闊的背影,發現又多了四、五個人圍在他身邊。他們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大,除了向震棠之外,其它人的臉色也越變越難看。

  向震棠外表仍是溫婉有禮,眼神卻越來越冷峭。他的雙手放在西裝口袋裡,但她卻可以想像,他正握緊了拳頭。

  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麼?

  震棠在生氣,可是他的臉神卻依舊平穩毫無波瀾。

  無名突然驚覺,這張臉孔似乎是向震棠對外時慣用的臉孔。冷漠的盾牌似乎極為堅固,可以擋下任何的攻擊。替誰擋下攻擊?

  替辜婉寧擋下啊!

  無名站起身子,她不想放他一人孤軍作戰,她要站到他身邊去。

  「小姐,妳好美,可以陪我跳支舞嗎?」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男子做出唐突的邀請。

  「對不起,我沒有空……」無名繞了道,想避開橫阻。

  「小姐,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嘛!」男子抓住她的手臂,拖往舞池。

  「我不要跳,我說不要跳!」無名慌了。她怎麼比得過一個男人的力氣啊?

  「不跳也得跳,大庭廣眾之下,妳不想丟臉吧!」男子緊緊抱住她,「妳真香啊!」

  淚水涌出眼眶,她嚇死了,下意識呼喊著求救,「震棠,救我,我不要跳舞,救我……」

  「你渾帳!」不知道向震棠何時衝過來的,只知道當巨大的身影來到眼前時,一記鐵拳已經招呼上那男子的臉,無名嚇得癱軟的身子正好跌進向震棠懷裡。

  向震棠還想出拳,但是發覺懷裡的人兒嚇得拚命發抖。

  「震棠,我好怕,我怕……」

  懊悔注滿了他的眼,臂膀迅速收緊,為她擋住任何可能的傷害。

  「別怕,我在這裡,沒有任何人膽敢傷害妳!別怕。」向震棠全身繃得緊緊的。

  媒體的鎂光燈迅速閃起,人群越聚越多。

  **  **  **  **  **  **  **

  調戲無名的,正是羅克斯家族企業中的財務經理。為了避免這項醜聞傳出,舉辦生日宴會的羅克斯家族只好將所有媒體和來賓請出場。

  向震棠抱著無名來到一旁的椅子上,脫下自己的外套緊緊包裹住她依舊顫抖的身子;而無名仍然不停顫抖著、害怕著。

  四周圍觀的人漸漸變少,最後只剩下主人一家人,還有那名醉得不能自己的肇事者。

  「向總裁,我為我的人傷了你的女伴向你道歉……」羅克斯總裁極為抱歉。

  「你要自己動手,還是讓我來?」動作輕輕柔柔的,語氣卻極度冰冷。

  「什……什麼意思?」從未見過一向紳士的向震棠有這般嗜血的表情。

  「動我的女人,就該死!」

  「沒……沒這麼嚴重吧!」

  「聽你的口氣,你是要我自己動手?!」

  「震棠……」無名虛弱的挺起身子,眼裡有著不讚成。

  「妳休息,這件事妳不要管。」

  她輕輕地靠在他耳邊,「我不要你這麼殘忍……不要這麼血腥……」

  「我不在乎!」他輕聲說著,只有她聽見,「我在為妳戰鬥,即便雙手是血我也不停下來。」

  「傻瓜……」

  沒人聽見他們喁喁細語在說什麼,但兩人之間深摯的情感,卻讓所有人看得瞠目結舌。

  大家都以為,這個女人是向震棠的新情婦。但如果跟過去的柯娜與伊芙比較,都沒有如他對這女人一般的深情。

  莉娜˙羅克斯恨恨的看著這一幕,心裡酸得不能自已。她扯了扯父親的衣袖,「父親大人……」

  羅克斯總裁給她一個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向總裁……」

  「傲天企業與羅克靳企業能否繼續合作,就看這渾帳存不存在了,」向震棠冷冷的覷著羅克斯總裁,「如果這個渾帳還在貴企業工作,傲天將永不與貴企業合作。」

  「沒問題!沒問題!我立刻將他開除!」示意旁人把罪魁禍首拉下去。

  開玩笑,寧可犧牲一個經理,也不要丟了向震棠這座金山啊!

  更何況,他還有別的打算呢!

  沒有回應,算是向震棠的默許。

  「向總裁,我們能不能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呢?」

  向震棠的眼神暗了暗,手臂將無名擁得更緊,「我以為,我給的答案已經夠明確了!」

  「雅各布,你真的可以考慮看看,我會比你現在的妻子更愛你的!」莉娜˙羅克斯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無名全身一僵,抬頭想看看向震棠的反應,卻在他眼中看到安撫與……堅定。

  「羅克斯小姐的美意,我怕是承擔不起。」

  「莉娜,讓爸爸來說。」他怕女兒太過激動。

  「向總裁,我的女兒會是一個很好的妻子人選……」

  「那我想全波士頓會有更多青年才俊有興趣,」向震棠笑了笑,「更何況,我已經有妻子了,總不好……」

  以為向震棠是怕有閒言閒語,羅克斯總裁道:「恕我直言,全波士頓都知道,您與您的妻子感情並不好,即便最後離婚,大家也都能了解。既然這樣,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

  居於這種交鋒中,無名真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這對父女到底是在做什麼?這種事情還能強迫中獎嗎?還勸人離婚……

  可是,震棠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許亂想!」向震棠偷偷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無名臉紅,頭一低,對於自己心緒被看穿感到害羞。今晚的一切都很亂,她幾乎忘記自己此刻的身分是什麼了。

  「羅克斯總裁建議我離婚?」

  「為了追求幸福,不要擔心閒言閒語。你跟你妻子離了婚,再來娶我家莉娜,莉娜愛了你這麼多年了,更何況娶了她,你還可以獲得羅克斯企業……」而他也好為羅克斯家族找繼承人。

  「對不起!我還是沒興趣。」

  勸了這麼久,換來的還是拒絕,羅克斯總裁的老臉再也掛不住了。

  「向總裁,你是聰明人,你想清楚了。如果你不迎娶莉娜,我羅克斯家族自然也沒有理由與你傲天合作歐洲投資案,這對你傲天會是多大的損失。」一千億美金的投資案,獲利可達四成,想他會屈服的。

  向震棠挺起了腰,「羅克斯總裁怕是弄錯了吧!一開始我傲天對歐洲投資案並沒有興趣,是你們羅克斯企業拜托我加入投資案的!」滿意的看著他臉色變白,

  「更何況,你羅克斯僅僅投資了一百億,其它的都是我的資金,我看不出來你何以可以拿喬。」

  「你!我不管,你非得離婚來娶我女兒,否則我就對外製造你的醜聞,讓你在商界無法立足。」

  「歡迎。我可以將你踢出投資案,看你怎麼跟羅克斯董事會解釋?」他可不是乖小孩,人家賞他一巴掌,他必定打回去。

  「你……」他氣得胸膛起伏不定。

  而向震棠低頭給了無名一個微笑。

  「父親大人!您冷靜……」莉娜˙羅克斯看向向震棠的眼神依舊有著深深的愛戀。「雅各布,你為什麼不願意離婚?難道是你的妻子不願意跟你離婚?」

  向震棠不否認,事實上辜婉寧如果敢提離婚,他絕對給她屁股一頓好打。

  莉娜˙羅克斯高興的笑了笑,「那讓我跟你的妻子說吧!你從未帶她出席社交場合,就代表她帶不上臺面,這樣子怎麼配得上英俊的你呢?我會幫你跟她說清楚……」她編起了故事。

  沒有人注意到向震棠的臉色,只有在他懷裡的無名感覺出來了。

  全身的肌肉硬了起來,嘴唇微微顫動,從鼻子裡噴出濃重的氣息。哦喔!他生氣了。

  「閉嘴!」向震棠輕輕說著。

  怎樣逼他、強迫他、羞辱他、罵他,他都可以忍受,但他無法忍受這些人批評他的妻子。

  「對!一定是這樣。像這種賤貨只會巴著男人,我也去罵罵她,讓她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爛貨……啊!你瘋了嗎?你竟敢……」

  羅克斯總裁被向震棠一拳揍飛出去,而莉娜˙羅克斯也被一巴掌甩到旁邊。向震棠全身幾乎鼓脹起來,活像地獄的復仇使者。

  他揪起羅克斯總裁的領子,「向我的妻子道歉!」

  「你瘋了嗎?你一定是瘋了……」又是一拳,止住了他的廢話。

  「道歉,向我的妻子道歉!」

  眼看又要揮下一拳……

  「震棠,不要,不要生氣了,他年紀大了啊!」無名緊緊抱住他的腰,還有那只張牙舞爪的拳頭。

  「他該死的羞辱……」向震棠全身顫抖,眼眶有淚。

  「沒事了……」無名奇跡似的成功安撫他,讓他的怒火漸漸乎息。「我們走吧!」她圈著高大的身子走向門口。

  向震棠回過頭,「羅克斯,我會得到你的羅克斯企業的,但是我不會娶你的女兒。我會併購你的企業,報復你今晚的失言。」

  極具壓迫感的身影,終於消失在門口。

  **  **  **  **  **  **  **

  靠著車門,吹著夜晚的冷風,但是向震棠仍舊氣得發抖。

  無名站在他面前,頭低低的,只到他的胸口,她沒有開口安撫,但是她的淚水卻澆熄了她的怒火。

  撲進他懷裡,忘卻時間空間,也忘了自己現在是誰。

  「我……我從不知道,你是這麼辛苦,承受這麼大的壓力……我從來都不知道……」她抬起頭,「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讓你的妻子陪你出席所有社交場合嗎?」

  向震棠憐惜的眼緊緊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說,為什麼要這麼孤軍奮戰?」淚水泛濫。

  「她……就是我的妻子,她很美好,我不想讓她被這個污穢的圈子給弄髒……」

  「笨蛋!笨蛋!」無名放聲痛哭,「你有沒有想過,她想與你並肩作戰,她想做你真正的賢內助,她不想單單只是你一個豢養的女人,她不想只是溫室裡的花朵啊!」終於崩潰了。

  沒有親眼看見,怎麼會相信,原來有痛的不只是她,他也很辛苦。

  「我現在知道了……」他抱緊她。

  不知道是誰說的,婚姻裡有三把鑰匙:互相關心、互相協助與互相信任。

  曾經,他三把都弄丟了,以為再也無法開啟婚姻的幸福之門。

  現在,他找齊了兩把。他們彼此關心、彼此協助。

  就剩下互相信任了。

第七章
  自從那一天與向震棠一同離開法尼爾廳之後,至少有十天,辜婉寧都不敢再以無名的身分出現在向震棠面前。

  沒辦法,那一天在向震棠面前哭得不能自己,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無名,還是辜婉寧。

  而她害怕向震棠也會看出破綻。

  一顆心又慌又亂的,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她決定暫時不要以無名的身分去見他,雖然他打過幾次電話給她。

  雖然無名不能與向震棠見面,但是辜婉寧倒是每天晚上都能在床上碰見他,稍稍平撫思念的情緒。

  他倆的夫妻關係越變越好,他們的蜜月期像是晚了七年般,夜裡的緊緊纏綿,熱火再也澆不熄。

  好想震棠喔!

  急促的腳步跨下了車子,辜婉寧仰頭看著這棟巍峨的玻璃帷幕大樓,那是傲天企業的總部,更是她丈夫工作的地方。

  辜婉寧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下緊張,可是絞著上衣下襬的手卻泄漏了她的心緒。結婚七年,她從未到過丈夫上班的地方。

  她告訴丈夫:「我想去看看你,又怕打擾了你,讓你不高興……」

  向震棠笑了笑,「以後想來就來。對一個男人而言,能在忙碌時見到心愛的女人,會讓他有工作的動力。」

  他是這樣告訴她的。

  走進大門,冰涼的冷氣吹來。櫃臺人員沒理會她,辜婉寧自己一個人站定在一臺機器前。

  「把拇指按下去……」

  震棠說,進出大樓要輸入指紋,如果無誤,就可以自己進來,震棠交代過,他已經輸入她的指紋了……

  一陣嘟嘟聲響起,辜婉寧鬆了一口氣,剛開始的擔心也不復存在,大方的走過櫃臺,來到電梯前。

  「五十樓……」按鈕一按,門一關,幾乎足以衝天的速度向上奔去。

  「當!」一聲,電梯門打了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廣的空間。

  這一層樓只有兩間辦公室,一間是總裁向震棠的,一間是副總裁向震平的,兩間辦公室的門相對,中間還有一間隔問,是兩位總裁的秘書的辦公室。

  辜婉寧好奇的走出電梯,踏在軟軟的羊毛地毯上,看著四周牆壁上懸掛的中國山水畫,熱愛藝術的她一眼就瞧出這幾幅畫的名字。

  都是她提過她喜歡的畫。

  「原來……震棠都記得……」肯定是他跑去藝術品拍賣場買來的,但是因為買太貴了,怕她不高興,只好擺公司。

  「妳是……」走出隔間的秘書看見辜婉寧,「您是夫人!」

  那位秘書不是驚喜,而像是狠狠被嚇了一跳。

  「我是!」看了看眼前這個約莫四十歲的女秘書,「妳就是雅各布說的那個能幹的溫迪秘書嗎?」

  「不要這樣說……」她不安的眼神看了看辜婉寧,又瞧瞧一旁的總裁辦公室。

  「妳……怎麼了?」

  「沒……沒事!」溫迪的慌亂在眼裡泛濫,「夫人,您來找總裁嗎?」

  辜婉寧點了點頭,咬了咬下唇,「是不是我打擾到你們了?」

  她的表情好像不歡迎她。

  溫迪趕緊用力的搖了搖頭,「不是的,夫人,這裡絕對歡迎您,只是……」再瞧了眼總裁辦公室,這一切真是該死的巧。她一把拉著辜婉寧,「夫人,您難得來,我請您到餐廳去吃點什麼。」

  「可是我出來前才吃過飯……」

  「那我請您去喝杯茶……」不管做什麼,至少要先帶開夫人,不然誤會會更大。

  「可是我……」想見震棠啊!

  話還沒說完,另一邊又衝來一個人,劈頭就一陣大叫。

  「嫂子!」向震平衝到辜婉寧面前,擋在辜婉寧和總裁室的門中間。「嫂子,妳怎麼會突然跑來呢?」

  「震平……」

  辜婉寧被眼前這兩個人又急又慌的樣子給嚇住了,他們好像一直想要擋什麼東西,而這個東西,好像就在震棠的辦公室裡。

  向震平和溫迪一人一邊,拉著辜婉寧要把她帶離,「嫂子,樓下餐廳的熏衣草茶很好喝,味道很棒,我們……」

  辜婉寧揮開那兩隻手,難得堅定的對著他們搖搖頭,「我要找震棠!」

  「大哥,大哥他現在在忙啊!」向震平想衝上來,又怕傷了辜婉寧。

  辜婉寧不斷後退,背抵著總裁室的大門,一雙手交在後頭握住喇叭鎖,「看一眼就好,如果他忙,我馬上走人。」

  門迅速被打開,辜婉寧轉過身……

  「完了!」向震平喊著。

  辜婉寧看著這一幕,向震棠的手臂握著一個金髮美女纖細的腰身,他眼底帶著微笑,而女子更是笑臉盈人的捧著向震棠的臉要送上她的吻。

  冰冷的淚滑落辜婉寧的臉頰。

  向震棠第一眼就轉了過來,當他瞧見她臉上的淚水時,慌亂爬滿他的眼。

  顫抖的手推開懷裡的佳人,「婉寧……聽我……婉寧!」

  辜婉寧轉過身,掙脫向震平與溫迪的糾纏,按下電梯,逃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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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二十樓女生廁所裡哭泣的辜婉寧,大概不知道整個傲天已經因為她突然的離開而亂成一團了吧!

  向震棠丟下下午的兩個會議,抓著弟弟,還有保全部所有人員,以傲天總部為中心,放射至全波士頓,一定要把辜婉寧給找到。

  向震棠本人甚至連車子也不坐了,而是用走的去找,街上的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這一些,躲在廁所裡哭的辜婉寧全都不知道。

  向震棠也猜不到,當辜婉寧搭著電梯往下衝時,因為不小心按到按鈕,在二十樓就停住了,一時想不到該去哪裡的她,就這麼待在傲天裡並沒有離開。

  「嗚嗚……」

  抽過一張衛生紙,擦去眼淚與鼻涕,坐在馬桶上的辜婉寧哭得好慘好慘。

  原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一回事。

  這段時間以來,辜婉寧以為她與丈夫的感情就像雪遇春暖一般,所有的疏離都漸漸的消失了,夜夜的親密讓她記起了婚姻中最溫暖的地方,忘卻婚姻中最讓她傷感的地方。

  忘卻?

  是啊!她以為自己可以不過問向震棠的情婦,只要他還記得自己;她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丈夫在外的逢場作戲,只要他在夜裡依舊給她一聲愛語。只要這樣,她會死心塌地,她會裝聾作啞。

  這不就是天下女人的癡傻嗎?

  可是,錯了!辜婉寧忘了婚姻在兩人許下一生時,就此緊緊貼合,再也不容他人分享。兩人結合成一人,就是一個軀體,任何人的介入,都會鮮血淋漓。

  現在的她,正鮮血淋漓著。

  她該怎麼辦?

  放手?不捨!

  不放?心痛!

  辜婉寧看向窗外,夜色暗了,原先光亮的廁所,也轉成一片灰暗,像極了她的心,緊緊縮著,箍得她不能呼吸。

  飄忽的身形離開廁所,來到電梯前,搭著電梯,走出空曠的大廳,離開了傲天大樓。

  商業區的夜晚,不若白天時的車水馬龍,幾乎沒什麼人影。

  辜婉寧垂著頭,任由一頭黑髮擋住她的臉,不想和別人分享她的悲傷。

  巡邏的警衛也沒有看出她是誰,只是交代幾聲請她趕緊離開。

  顫抖的嬌弱身子,沒有目標的四處晃蕩著。

  回家?不想,她的心好亂,還沒厘清下一步該怎麼走。

  找蘭特老師?不行,今晚是他們夫婦結婚三十周年紀念,她不想當電燈泡。

  那她該找誰?

  驀地,一陣苦笑爬上她的臉。經過下午那一幕傷透她的畫面後,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人,還是她的丈夫。

  但是這個丈夫,卻不屬於她一個人。

  即便這段時間他們的關係大大改善,他依舊不屬於她。

  距離傲天企業五百公尺處有座小公園,辜婉寧選擇在湖畔坐下,放鬆自己。

  脫下鞋子,她把腳放進湖水裡,沁涼的感覺攀附上了全身。

  再冷也比不過心冷。

  一隻小松鼠來到她大腿旁,她抱起松鼠,也不管牠聽不聽得懂人話,就這麼對著牠說起話來。

  「小松鼠,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面?」眼眶溼溼的,「你是不是跟我一樣不敢回家啊?」

  鬆鼠的眼睛轉了轉。

  她眨了眨淚水,「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好愛震棠,可是現在我好像應該要放手了,可是我又捨不得放手……」

  不顧松鼠的反對,辜婉寧緊緊抱住牠,「我好想回家,好想回去求震棠不要不要我,可是我怕聽到任何會讓我傷心的答案……」

  「妳應該給我解釋的機會。」有人響應了她。

  「解釋?他從來都不曾解釋過……」辜婉寧真以為松鼠在跟她對話。

  「我一看見妳,就急著要跟妳解釋。」

  「是嗎?我以為他是想趕我走……」她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小松鼠,是你在跟我說話嗎?」

  「妳這個笨蛋,是我!」向震棠狼狽的大吼著。

  辜婉寧嚇了一大跳,連鬆鼠都丟開了,「震棠……」

  「以前從來不跟妳解釋,是我的錯,我自私的認為妳理應信任我,這是我的錯,我跟妳道歉。」深吸一口氣,怕眼底的怒火會燒著眼前的妻子,「但是現在我想跟妳解釋,妳卻跑走了,該死的妳……」

  他一把抱緊她,想感受她的存在,平息一下午的慌亂。「徒腳」跑了半個波士頓,卻找不到她人,而他派出的下屬也找不到,他的心快要被慌亂炸掉了。

  在這裡,原來在這裡……

  「震棠,你怎麼……你的腳……」辜婉寧看他全身上下邋遢得可以,竟然沒穿鞋子,只穿著襪子,白色的襪子上有斑斑血痕。

  「托妳的福!」向震棠輕哼著,動作卻輕輕柔柔的。

  「妳認為一個發了瘋急著要找回妻子的男人,有時間去注意自己的外表嗎?」

  「可是……你的腳……」襪子上的血,真的讓她嚇了一跳。

  「我走了好遠,皮鞋壞掉了,我就把它給扔了!」

  「那你應該先去換一雙鞋子啊!」他就這樣穿著襪子在大街上找她?

  「我哪有那個時間?我只想著要找到妳……」尖銳的石頭扎進腳中,都沒有看著妻子離開來得痛。

  「你瘋了……」喜悅的哭泣。

  「對,我瘋了!所以我求妳,不要離開我這個發了瘋的丈夫!」

  「我不離開你了!就算我下次再撞見,也絕不離開你了!」

  他嘆口氣,「說到底,妳還是不相信我!」抱起她,不顧腳上的疼痛,「跟我回家吧!我把事情全都解釋給妳聽,還有證人在場喔!」

  「你的腳……」

  「我辦公室裡還有鞋子,我先回去穿上,然後,」他凝視著她,「我帶妳回家。」

  把一切都解釋清楚。

  **  **  **  **  **  **  **

  車子穩穩的停在向家大宅前,向震棠看了眼一直低著頭的辜婉寧,心裡不禁覺得好笑。

  「下車吧!家裡有人在等著我們呢!」

  辜婉寧看了看向震棠換上新鞋子的腳,「還疼嗎?」

  剛才她在他的辦公室裡幫他上藥,還挑掉了他腳掌上扎著的石子跟碎玻璃。雖然極力忍著痛,說他是個男人,沒有痛的感覺,但是他咬著牙、冒著冷汗的樣子還是讓她感到難過。

  「下午看到妳跑開,我才是真正經歷了一次最劇烈的痛,相較之下,皮肉之傷根本算不了什麼!」

  「別再離開我了!」他吻了吻她的眉眼,「給我解釋的機會。」

  「你以前從來不對我解釋啊!」辜婉寧說得好委屈。

  「那是我的錯,以後遇到任何緋聞,我都會主動跟妳解釋。」他承諾著。

  「我知道了!」

  兩人下了車。向震棠踉蹌了一下,腳底的痛楚開始蔓延。

  「震棠……」她扶住他高大的身軀。

  「我沒事!」他在說謊,他可以感覺到他的腳似乎浸在一片溼潤中。

  在辜婉寧擔心的眼神中,兩人一起進了門。

  枯坐了一晚的向震平,看見主角終於進門,一張臉像是遇到特赦一般,趕緊衝到辜婉寧面前。

  「嫂子!」

  「震平,對不起,給你們惹麻煩了!」

  向震平嚇得趕快搖頭,「不敢!不敢!嫂子回來真是太好了,我跟溫迪都快被大哥罵死了。」

  「對不起……」

  「向震平,你說夠了沒有?你自己辦事不力,連我老婆都留不住,當然該罵。」向震棠轉向妻子,一張臉色瞬間轉成溫柔,「婉寧,妳不要理他。」

  「震棠,別這樣……」她拍拍他的胸口。

  「好了!別跟這小子浪費時間了!裡面有個人還有話要說。」

  帶著妻子走進室內,辜婉寧一眼就瞧見那個美得不可言喻的金髮尤物,她高挑的身段,豐腴的身材,會讓所有女人自慚形穢。

  特別是一直沒自信的辜婉寧。

  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眼底一片苦澀,而這些情緒,向震棠都看見了。

  「她是伊芙,就是下午妳在我辦公室裡看見的。」

  「我知道。」她難過的點點頭,「我都知道。」

  突然間,辜婉寧回想起下午看見那親密的一幕,俊帥的東方男子擁吻著傃麗的西方女子,原來,這才是所謂的天作之合。

  相較之下,她辜婉寧可就真的像醜小鴨了。

  向震棠凝視著妻子的眼,發誓今晚絕對要鏟除妻子所有的誤會。

  「婉寧,伊芙她是個演員。她……真的不是我的情婦啊!」

  「我相信你啊!」辜婉寧雲淡風輕的說著,想起丈夫那天清晨在電話裡的承認。

  如果那天要承認,為何今天還要找人來否認呢?

  「該死!不要再說謊了,妳其實並不相信我,是不是?」

  「我……」

  「拜托!」伊芙終於說話了,「雅各布,你讓我來說啦!你們男人嘴就是笨,明明簡單說就能解決的事情,就是不肯明講。」

  伊芙像個孩子般的跳到辜婉寧面前,「嫂子!我叫作伊芙,我跟妳談談好嗎?」

  嫂子?她怎麼叫她嫂子?

  雖然疑惑,但也無法抵抗伊芙那純真的笑容,「好啊!」

  兩個女人在沙發上坐下,伊芙看著辜婉寧就是一陣讚嘆,「嫂子,我真羨慕你們東方人,皮膚看起來就是這麼白皙,不像我,出個外景就曬黑了。妳可不可以告訴我,妳是怎麼保養的啊……」

  「伊芙˙羅蘭,妳要是再岔開話題,妳就給我滾回好萊塢!」向震棠一陣咆哮。

  伊芙吐了吐舌頭,「真兇!不知道嫂子是怎麼容忍你的!」

  「妳馬上滾--」

  「好啦!讓我跟嫂子說完……」

  「等一下!妳……為什麼要叫我嫂子啊?」辜婉寧不想理那震天怒吼,只想問出心裡最大的疑惑。

  伊芙笑了笑,「對啊!這就是重點了!其實我應該稱呼妳表嫂才對。」

  「表嫂?」

  「對啊!」伊芙伸出手指頭指了指那兩個男人,「這個沙文主義者,還有這個呆子,是我的大表哥和小表哥……」

  「喂喂喂!妳說誰是呆子啊?」向震平先發難。

  「歡迎對號入座 !」

  「你們是表兄妹?」

  「表哥的母親是我父親的姊姊,只是因為姑姑嫁給了東方人,爺爺不接受,所以被趕出家門,一直到爺爺過世後,兩家才再有接觸。不過那是二十年後的事了,所以很少人會知道,向家與羅蘭家族是有關係的。」

  辜婉寧震驚得說不出來,更讓她感到不安的,是心裡那股羞愧的情緒。

  「其實我七年前就想來參加妳和表哥的婚禮了,只是那時我在念大學,趕不過來。畢業以後想來看妳,表哥卻擋著我不讓我過來……」

  「為什麼呢?震棠,你為什麼不讓她來見我呢?」

  向震棠撇撇唇,「這丫頭太古靈精怪了!腦袋裡餿主意一堆,我怕讓她來見妳,以後她會習慣來煩妳!」

  「表哥,你這樣說太過分了吧!」伊芙氣得站了起來。

  「我有說錯嗎?」

  「那……為什麼會有照片拍到你們在……接吻呢?」

  伊芙趕緊坐下來,握住辜婉寧的手,「表嫂,這點我一定要跟妳道歉!那張照片是我的錯!那是『借位』啦!因為我跟我男朋友吵架,才拜托表哥假裝跟我傳出緋聞,要氣死我男朋友……」

  這是讓她最歉疚的地方。

  「『借位』?」她愣住了。

  「對啊!就是那種看起來在接吻,其實嘴根本沒有碰到的障眼法啦!」

  「妳還說妳這丫頭不恐怖,這種方法妳也想得出來!」差點毀了他的婚姻。

  「我又不是故意的!」

  辜婉寧沒有興趣理會這樣的爭吵,只是愣在這突如其來的真實裡,不知如何是好。說真實,又太虛幻。

  或許是鬆了口氣,或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幸運,辜婉寧的淚水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現場的兩男一女都嚇壞了,向震棠趕緊坐到她身旁,一把抱住了她。

  向震平以為辜婉寧還不相信,「嫂子,這丫頭說的都是真的啦!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我可以作證喔!」

  「不是!不是!」辜婉寧收起淚水,「我只是覺得好羞愧,覺得自己鬧了一個大笑話,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是妳的錯,事情一發生,我就應該馬上跟妳解釋的……」

  「就是!」伊芙應和,「當初報導一出來,我就告訴過表哥,應該馬上跟嫂子解釋,結果他還說不用,說什麼妳一定會相信他……」

  「妳說夠了沒有?」兇歸兇,可伊芙真是說對了他的錯誤。

  「別……別這麼兇!」辜婉寧拍拍丈夫的手,轉向伊芙,伸出雙臂,「很高興認識妳!」

  伊芙笑得好開心的與辜婉寧擁抱,「嫂子!表哥說的沒錯,妳真的是好溫柔!」

  向震棠站了起來,「好了!解釋完了!把老婆還給我,你們可以滾回去了!」

  他的腳底傳來一陣刺痛。

  「我才不要呢!」伊芙哭喪著臉,「嫂子,教教我吧!妳是用什麼方法才會讓表哥這麼在乎妳的?我那口子每次約會都是我一個人在說話,他都不理我……」

  「那是你家的事,震平,把她送回去!」腳底的痛楚讓他冷汗再度流了出來。

  「你過河拆橋啊!」

  「震棠,一起聊聊天沒有關係……」

  向震棠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著,「我的腳又開始流血了!」

  辜婉寧慌得站了起來,拉著丈夫就想往房內衝,「伊芙、震平,我們改天再聊,今天晚上真是抱歉!」說完,夫妻倆就匆匆離去。

  「大哥跟嫂子怎麼走得這麼快啊?」

  「笨蛋!」伊芙笑裡別有深意,「當然是『性』致勃勃啊!」

  兩人不懷好意的笑著。

  可惜他們猜錯了。

  在房內,辜婉寧幫丈夫清傷口、換紗布,而向震棠閉著眼睛,忍受著痛楚。

  「好了!」辜婉寧站起身,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些什麼,但又咽了回去。

  柯娜呢?伊芙解釋過了,那柯娜呢?

  這些遺留的欲語,全都收進向震棠緩緩睜開的眼中。

  別急啊!一個一個慢慢來吧!

第八章
  悠閒的周日上午,一切如同以往。

  唯一不同的,是家裡突然多出一個人來。

  辜婉寧坐在梳粧臺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保養乳液,眼神卻一直瞥往浴室的方向。

  浴室裡,剛剛遊泳完的向震棠正洗著澡。

  對辜婉寧而言,多出來的這個人正是她的丈夫。

  不能怪她感到驚訝。對震棠而言,周日只是一周七天裡的一個普通的工作天,

  辜婉寧搖搖頭,「這不一樣!以前的假日,你總是選擇繼續工作,可是今天你卻待在家裡……」

  「以後假日我一定陪著妳,不只假日,以後不管工作到多晚,我都會回家陪妳入睡!」粗壯的手臂溫柔的將妻子的螓首壓在胸前,「過去真的很抱歉,我太忽略妳了……」

  「不要再這樣說了!過去我都忘得一乾二凈了,只要你以後記得陪我,而且……」她的嗓音變得很擔憂,「天天工作,沒有休息,這樣對身體也不好啊!」

  擔憂他的身體,擔憂他過得好不好,已經變成她生命裡唯一的目標。

  辜婉寧突然正襟危坐了起來,跪在向震棠的身旁,而向震棠也坐了起來。

  「老公,我知道你熱愛工作,可是不要再加班得這麼晚,也不要常常忘記用餐,這樣對身體很不好。有更好的身體,這才能繼續衝刺事業啊!」

  這段時間,她常常到傲天去看他,這都是她的觀察。

  「我知道了!可是老婆,有件事我一定要跟妳說清楚。」他緊盯著辜婉寧的眼,「我並不熱愛工作,衝刺事業也是為了妳。我許下過誓言,要讓妳衣食無虞,要為妳建造城堡,讓妳與我一起享受榮華富貴!我的一切目標,都是為了妳……」

  辜婉寧眨去眼眶裡的淚水,「那就更應該要為我珍重了,不是嗎?」

  「好!為妳珍重!」他開闊的胸膛裡,僅容得下她。

  「震棠,我愛你!」

  愛語,將是往後唯一的語言。一切關心與在乎,都是出於此。

  「震棠,今天既然你在家,中午伊芙也要過來找我們,我做幾道菜好不好?」

  「伊芙又要過來啊?」向震棠皺了眉,卻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舒展眉頭。

  「抱歉,老婆!中午我不在家裡吃飯。」

  「你要出去啊……」失望的語氣。

  「對!我要出去,而妳要跟我出去。」

  「跟你出去?」

  「對!」他拉起她,「老婆,快換衣服吧!我帶妳去見一個朋友,她要請我們夫妻吃頓飯。」將妻子推進更衣間。

  除此之外,也解開最後一個誤會。

  **  **  **  **  **  **  **

  「這裡到底是哪裡啊?」

  坐在駕駛座旁的辜婉寧,看著向震棠熟練的踩下煞車,將車停好,一張陽剛的俊臉這才看向她。

  「一個朋友的家!」

  「朋友?」辜婉寧看著車窗外那棟白色小洋房。與向家大宅相較之下小了許多,然而那雪白色的外觀卻有一股溫馨的感覺。

  跟著向震棠,兩人來到大門前。向震棠握緊辜婉寧的手,按下電鈴。

  十分鐘後,才有人來開門。開門的是位長得很柔美的女人,有著與無名相仿的金髮,可是卻沒有西方女人豪放不羈的形象,這個女人的氣質是高貴而溫婉的。

  「震棠,你真的把她帶來了?」她笑看著向震棠。

  「沒有辦法,再不帶來,我的婚姻都快沒了。」

  「你自作自受!」

  向震棠的笑容很亮眼,「我知道,柯娜!」

  辜婉寧背脊一緊,為著丈夫口中的那個名字。

  「柯……娜……」那不就是他另外一個情婦嗎?

  辜婉寧垂下頭,首先衝上心頭的是難堪的感覺。被丈夫牽住的手讓她掙不開,一時間,她不知道丈夫的目的究竟為何,她只想逃開。

  「婉寧?婉寧!」向震棠嘆口氣,「妳又來了,又要逃開嗎?又要不聽我的解釋就逃開嗎?」

  「讓我來吧!震棠,這種事情女人比較懂!」

  柯娜牽過辜婉寧的手,「婉寧?我可以這樣稱呼妳嗎?」

  再度被那張溫柔的笑靨給徵服,辜婉寧只得點點頭。

  「先進來吧!」柯娜牽著辜婉寧走進室內,「抱歉,我走得慢。」

  看著柯娜腳上打的石膏,辜婉寧不由自主的反過來扶住她,「妳……沒事吧!」

  「還算好!如果那場車禍沒撞死我,只是讓我骨折,那應該還算好!」

  向震棠站在柯娜身後,「需要我幫妳嗎?」

  「讓我自己來吧!傷了兩個多月,你不會了解我有多迫切想『自己』走!」

  辜婉寧似乎弄懂了一些事。柯娜受了傷,所以之後陪同向震棠出席社交場合的不再是柯娜,而是伊芙。

  「婉寧,妳猜對了!」柯娜笑著,眼神凝視著若有所思的辜婉寧。

  「我……」

  「震棠說的沒錯。妳是個沒有心機的小女人,都寫在臉上了。」

  柯娜想了想,想著該怎麼解釋。

  「其實我根本沒有必要解釋這一切,畢竟我不是沒有提醒過震棠……」

  「柯娜,不要再批判我了!我認錯了,請妳趕緊跟我老婆解釋吧!」他不想再看見妻子眼底的傷痛了。

  柯娜點點頭,「婉寧,妳記得包德嗎?」

  「包德?」辜婉寧的臉轉向丈夫,「那不是你念哈佛的同學嗎?」

  柯娜接過話,「對!就是那個包德!他……他是我的丈夫!」

  「可是震棠說包德已經死了……」辜婉寧掩住自己的嘴,「對不起!」

  柯娜搖搖頭,「沒關係!我坦然接受他的死亡,上帝帶走了他的身體,卻帶不走他在我心裡留下的痕跡。

  四年前,包德到歐洲談生意,卻因為墜機而身亡。震棠是包德的上司,所以他對我很照顧。有一次,他請求我陪同他出席社交場合,我問他為什麼不帶妳去,他告訴我……」

  「他不想讓我被污染……」辜婉寧接了話。

  柯娜點點頭,「以前我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可是見過妳之後,我也讚成了震棠的決定……」

  「因為妳老公很照顧我的丈夫,也很照顧我,所以我懷著報恩的心,答應他的請求。這四年來,我與震棠的接觸,也只有那一次次的共同出席宴會。我從未讓他進過我的房子,這次因為有妳的陪伴,我才讓他進來的喔!」

  辜婉寧震驚得不能自己,心裡又是喜悅,又是激動。

  「妳……妳難道沒有動心過嗎?震棠這麼好……」

  柯娜不以為然的笑笑,「婉寧,妳也深愛過,深深的愛過一個男人之後,女人的心都已經滿了,再也塞不下了。更何況在我眼中,妳老公脾氣又大,個性又怪,他並沒有妳說的那麼好……」

  「哪有?震棠很好,真的很好……」

  向震棠蹲在辜婉寧面前,「婉寧,只要妳說我好,那就夠了,其它人是不是這樣認為,我一點也不在乎。」

  「真好聽!」柯娜訕訕的說著,「可我還是要說,你真會替我找麻煩,如果當初你照我說的,跟婉寧解釋清楚,就不會有這麼多問題了。所以我說,你真的很笨。」

  抱緊妻子,向震棠一臉苦笑,「柯娜,好歹我對妳這麼照顧,把包德在公司享的股利都轉給妳了,妳還這麼損我。」

  「這麼傷害女人,還怕我損嗎?」

  辜婉寧握住柯娜的手,「不要責備震棠,都是因為我太笨,才會看不清楚真相……」

  「柯娜……我好抱歉,要妳這樣掀開傷口來解開我心裡的誤會。其實對於包德的死,妳的心裡還是很痛吧?」

  柯娜頓了頓,發現自己的心顫抖著,「痛啊!怎麼不痛?可是每每痛得不能自己時,那些甜美的回憶又支撐著我……」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婉寧,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的!這麼多年來,也只有妳看出我的偽裝。」

  「會的,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兩個女人擁抱著。

  「既然把我當朋友,那就聽我一句勸,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包括任何的誤會,就是因為愛得深才會有誤會。」

  辜婉寧感激地道:「柯娜,謝謝妳!」

  向震棠將妻子擁進懷裡,「柯娜,我真是受教了。」

  柯娜仰起頭,想揩去眼中的淚水。

  她祝福眼前這對夫妻的愛能夠長長久久。

  因為她知道,不論是愛情、誤會,還是對婚姻的絕望,都不再是她能夠品嘗到的滋味了。

  她唯一擁有的只剩下回憶了。

  **  **  **  **  **  **  **

  夜幕低垂,向震棠與辜婉寧揮別了柯娜。

  坐上車,辜婉寧還是一臉依依不捨。

  向震棠知道妻子的情緒。這一個下午她過得很快樂,她與柯娜相談甚歡,而柯娜小提琴家的身分,更是讓喜好小提琴的辜婉寧纏著柯娜請教琴藝。

  她們甚至相約要一起到附近的醫院為臨終病人演奏樂曲。

  向震棠突然感到很歉疚。辜婉寧來到波士頓七年了,她是如此的孤單,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

  他握住她的手,「以後如果想來找柯娜,讓寇德開車送妳來。」

  「我真的可以常來找柯娜嗎?」

  「當然。我就知道妳會喜歡上柯娜的,她是一個很有智能、很特殊的女人……」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沒有喜歡上她……」

  向震棠愣了愣,搖搖頭失笑道:「沒人有辦法去奪取一個女人愛著別的男人的心,更何況……」他的額頭貼著她的,「我的心裡塞滿了妳,再無空間去容納別的女人了,妳知道嗎?」

  辜婉寧咬咬唇,盡量逼自己不要流出淚水。

  她看著向震棠,「可是你當初為什麼要承認?」

  這是她心裡的傷痛,他們結婚紀念日隔天清晨,在她打給他的電話裡,得到了心碎的答案。

  「承認?我什麼時候承認了?」

  「就是那天啊!我們結婚紀念日隔天,我打電話給你……」

  「我怎麼可能……」向震棠愣住,終於知道辜婉寧指的是什麼。

  「婉寧,妳當那是承認嗎?」笑了笑,終於懂她在憂愁什麼。

  「不是嗎?」

  「當然不是!那是我在生氣,絕不是承認。」

  「生氣?」

  向震棠點了頭,「我在氣我自己,氣我放任妳胡思亂想,而不跟妳解釋。」他許下誓言,「婉寧,往後如果遇到這種事,我一定會主動跟妳解釋,我會努力取得妳的信任。」

  「我已經給你全部的信任了。」辜婉寧小聲的說著。

  「好珍貴的信任!」向震棠發動車子,駛離柯娜家的車庫,「既然如此,我要更努力的澄清一切緋聞,不讓妳再受到傷害。」

  一雙俊瞳看了看低著頭的妻子,向震棠的嘴角勾起一抹別有用意的笑。

  似乎是談談「那件事」的時候了。

  「所以,婉寧,我要跟妳談談最近報紙上所說的事情。」

  「什麼事情啊?」辜婉寧還暈陶陶的。

  「最近新聞說我又有了新的情婦,甚至為了這個情婦,出手痛毆羅克斯企業的財務經理,而這個情婦叫作……」

  「我……」辜婉寧嚇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老天!震棠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雖然他說的情婦就是指她,可是她躲藏了十多天,還沒有心理準備用無名的身分去面對他啊!

  「妳知道那個『情婦』叫什麼名字嗎?」向震棠的嗓音力持平穩,胸腔一陣陣的悸動卻醞釀著笑意。

  「我不……」

  「她叫無名。婉寧,妳相信她跟我的事嗎?」

  「我……」避開向震棠探索的眼神,辜婉寧看向窗外。

  「報紙上甚至說我『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無名要收購羅克斯企業,妳相信嗎?」

  辜婉寧頭一轉,「震棠,我……」

  「妳怎麼了?」

  「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向震棠笑了笑。

  想避開話題?可以啊!

  「我先送妳回家,等會我還要出門。」

  車子很快回到向家大宅前,辜婉寧下了車,目送向震棠把車開走。

  就在她轉過身時,皮包裡的手機響了。

  辜婉寧拿出手機,有點驚訝。

  是無名的手機。

  「喂!我是無名。」

  「我的情婦,我以為妳選擇就此消失不見。」

  「最近有點事。」聲音裡有著慌亂,她還無法平復情緒。

  「忙到可以忘了妳的情人?」

  隔著電話,她笑了笑。

  「今天晚上有空嗎?」

  「我一直都有空,就怕忙的是你。」她語調一轉,「好好的周日,不用陪你妻子嗎?」

  「剛剛才送她回家,剩下的時間全是妳的。」

  「那真是謝謝你的恩賜了!」

  「不客氣。七點半,我過去接妳。」

  她趕緊搖搖頭,「不用了,約個地方見吧!就在波士頓公園。」開玩笑,真要讓他過來接,一切不都揭曉了。

  「那好吧!就在那裡等妳。」他笑了笑,「別再穿整套晚禮服了,我沒有要帶妳去這麼高級的地方。」

  **  **  **  **  **  **  **

  急駛在公路上的休旅車,無名真不知道向震棠的腦袋裡在想什麼。

  七點半在波士頓公園坐上這一輛寬闊舒適的車子,向震棠就一直往北開去,途中她不管怎麼問,他都不曾正面回答她。

  「我再問你一次,我們究竟要去哪裡?如果你還是不肯回答我,我就只好跳車了。」

  向震棠瞥了她一眼,「跳車?在高速公路上?」

  「必要時我會這樣做。」

  向震棠搖搖頭,「再五分鐘,等車子再走五分鐘,我就告訴妳。」

  「五分鐘?現在說跟五分鐘後說有什麼不同?」無名咽了咽口水,車速越來越快了。

  他將油門踩到底,「當然有差。」五分鐘後,他們就走了四小時了,而目的地也就快到了。

  高速使得窗外的視野變得很模糊,無名的身體漸漸僵硬了起來。她的眼珠不敢轉動,一口梗在咽喉中的唾沫也不敢吞下去。

  「震棠……」

  「再一分鐘!」向震棠專注在眼前的道路,沒有絲毫分心。

  「震棠……」

  在無名淚水奔騰前,向震棠的車速終於放慢。車子正駛下高速公路,往路的盡頭駛去。

  速度更慢了,不一會兒,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停在一間小木屋前。

  向震棠扯開安全帶,熄掉引擎,轉頭面向無名時,看見她噙著眼淚發抖的樣子。

  「妳……」向震棠被她蒼白的臉色嚇到了。

  無名看向他,淚水洶涌而出,「你開得好快……好恐怖……」

  向震棠懊惱得不能自己,伸出手臂把她圈進懷裡,「對不起!這裡是水晶湖,我安排了三天的假期,要帶著妳來度假。因為怕抵達時晚了,我才會加足速度趕過來……」

  無名吸了吸鼻子,「不要……再開這麼快了,好危險……」

  「遵命!以後絕對不會了!下車吧!這裡真的很美,妳會喜歡的。」

  無名低頭看看自己,「我……我腳沒力氣了。」

  向震棠笑笑。他先下了車,繞過來打開另一邊車門,抱出了無名。

  無名一見到這景致,驚訝的差點要呼喊出聲。

  「好漂亮!」即便已是深夜,水晶湖依舊閃爍著精光。

  「就知道妳會喜歡!」向震棠指向另一邊,「再看看這間小木屋,這三天我們就住在這裡。」

  低下頭,吻了吻懷裡佳人的眼眉,「夜深了,先早點休息吧!」

  抱著無名進了木屋,將她安置在大床上,為她蓋上被子。

  「我去把車上的東西拿進來,妳先休息。」

  看著男人離去的身影,無名坐起身子。

  壓住胸腔裡的跳動,那不是興奮,而是煩躁。

  她後悔了,後悔讓無名出現了。

  柯娜與伊芙不再是問題,現在最大的問題,竟是辜婉寧自己創造出來的虛構女人「無名」。

  突然間,她害怕看見向震棠對無名的溫柔,更害怕聽見他給無名的愛語。

  該怎麼收手?

  她,該怎麼辦?

第九章
  對情人而言,三天的相處實在太短暫。

  水晶湖很美,小木屋的氣氛很清幽,可惜這些都不是無名眼底的讚嘆。她眼底只藏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無名靜坐在一旁,看著向震棠揮汗如雨的與烤肉爐裡的炭火奮戰。

  「早知道,我就準備瓦斯烤爐了,也不用在這裡被炭火熏得全身不舒服。」向震棠笑說著,臉上沾著一些炭灰。

  無名來到他身旁,拿毛巾幫他擦臉,「別心急,反正我還不是很餓。」

  「妳還不餓?我可餓死了,一大早就跟妳去叢林探險,回來後連早餐都沒吃,又釣了兩個鐘頭的魚,我餓到差點要把魚餌吃掉。」

  無名笑了笑,兩個人一起蹲在爐火前揚著風。終於,火生了起來。

  向震棠將所有的豬肉、牛肉、包著錫箔紙的玉蜀黍,還有早上釣到的魚,統統放上烤架。然後,轉過身,將無名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說好這一次出來,所有的吃喝都讓我來打點的,妳坐著等就好。」

  「我是很想讓你打點啊!可是你這個大男人果然是什麼都行,唯獨下廚不行。你自己說嘛!這三天來每一餐幾乎都要等上兩、三個鐘頭才吃得到閣下的大作……」

  向震棠急紅了臉,「我……今天不會了啦!」

  「看來你老婆還真的是什麼都幫你打點好,而你只要專心做你的大男人就可以了……」

  「是啊!婉寧是個好女人、好妻子,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無名低下頭,想要掩飾她的害羞。

  「妳……妳不嫉妒嗎?」向震棠隔著蒸騰的熱氣,凝視著無名。

  「嫉妒?嫉妒什麼?」

  「我在妳面前說我愛我的妻子,而妳身為我的情婦,妳不會嫉妒?」

  無名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無名,我覺得妳怪怪的,最近只要我一提到我的妻子,妳就是一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的樣子。」

  無名在心裡暗叫苦。

  天知道,震棠為什麼突然這麼咄咄逼人?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金髮和臉龐,看看那些彩粧還在不在。這些天她都得躲起來裝扮自己,以免被向震棠識破。

  「我……我沒什麼好嫉妒的啊!你愛你的妻子,那……很好啊!」

  向震棠挑挑眉。

  沒有心機的小女人,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是沒什麼好嫉妒的。我愛我的妻子,但妳依舊可以待在我身旁做我的情婦。」

  「那你要怎麼跟你的妻子解釋呢?你不是說最近幾天你才讓你的妻子相信伊芙與柯娜不是你的情婦嗎?」

  「為什麼要解釋?」向震棠來到她面前,將她拉進懷裡,「我愛她,我也喜歡妳,兩個我都不會放手。」

  無名的臉色有點蒼白。

  「你有可能會愛上我嗎?」

  他吻了吻她的唇,「有可能。如果我愛上了妳,我會通知妳的。」

  笑意充滿向震棠英俊的眼,他太高興了,以至於他沒有發現懷中女子的慘淡。

  慘淡的心,無止境的墜落。

  這很可笑,無名嫉妒著無名,或許該說,辜婉寧嫉妒著無名,盡管她們是同一人。

  就算無名是自己假扮的,她依舊痛苦於自己的丈夫說愛無名。

  她掘了墳,正要掩埋自己。

  「無名,肉可能還要一點時間才會烤好,現在讓我們做點別的事。」

  「什麼事?」盡管意興闌珊,她依舊發現向震棠眼底的熱情。

  他退開幾步,對著無名欠身,「無名小姐,我可以請妳跳支舞嗎?」

  「跳舞?可是這裡沒有音樂啊!」她笑著,把手伸給他,暫時忘掉心中的複雜情緒。

  他勾住了她的腰,握住她的手,「我來唱歌,跟著我的腳步,我們隨意起舞。」

  醇厚的嗓音唱出醉人的情歌,跟隨著戀人的腳步,來回舞動的身體陷入無邊無際的愛戀。

  淚水與愛語,是她唯一給得出的語言。

  腳步停住,緊緊貼緊他的胸膛,不在意淚水已將他的上衣沾溼。

  「震棠……震棠……我愛你……」

  收緊雙臂,為她圈出寬廣的天地,唱出最後一句。「等待妳……」

  **  **  **  **  **  **  **

  休旅車平穩的停在波士頓公園外,三天的假期結束了。

  「真的不要我送妳回家?」

  她趕緊搖搖頭,「不用了,你還是趕快回公司吧!蹺班三天,你不怕公司倒了?」

  「我沒有蹺班,我是正大光明的請假。」

  「是!請假!」眼光轉柔,貼近駕駛座上的男人,「謝謝你的歌、你的舞,我很喜歡。」

  「我還以為我是破鑼嗓子,唱起歌來會嚇死人。」

  「不!你唱歌很好聽,特別是為我而唱的。」

  「妳喜歡就好,以後我再唱給妳聽。」

  無名獻上她的唇,「我愛你。」

  接過那份熱情,向震棠火熱的回應,「我也……」

  她捂住了他的嘴,「別說!什麼都別說,我下車了,再見。」

  匆忙的下了車,隔著車窗對他揮手,而他只是挑挑眉,開著車離去。

  目送車子離去,她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情緒。

  如果她剛剛沒有制止他,他會對無名說愛嗎?

  真可笑,這不正是她一開始的目的嗎?

  可是現在,她竟是如此膽怯,害怕真從他口中聽見愛和承諾。

  因為那不是真的給她的,是給另一個女人。

  突然間,一陣鈴聲從皮包裡響起。

  「喂!我是辜婉寧。」

  「嫂子!我是震平啦!」

  「震平?找我有事嗎?」

  向震平的聲音顯得急促又慌張,還帶著一點小心翼翼,「嫂子啊!妳……現在心情怎麼樣?」

  「為什麼這樣問?我心情很好啊!」

  「真的很好?我好怕妳失蹤這三天,會想不開……」

  辜婉寧失笑,「我為什麼會想不開啊?」

  「這……」

  「震平,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吞吞吐吐的?」

  「我……」

  話筒另一邊傳來年輕女子的怒吼,「笨蛋,這種事情還能騙嫂子嗎?讓我來說……」

  換上另一個人跟辜婉寧通話。

  「嫂子,我是伊芙啦!」

  「伊芙,妳跟震平到底是在說什麼啊?」

  「嫂子,妳千萬不要想不開,這種事情不是女人的錯,是男人的錯。就算雅各布是我的表哥,這一次我一定會幫妳教訓他。」

  「伊芙,到底怎麼了,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嫂子,妳還不知道嗎?表哥這三天跟他的情婦跑去度假,這幾天報紙都在說這件事,聽說那個女人叫什麼『無名』的,那女人哪會有嫂子好?表哥真是腦袋有問題……」

  辜婉寧一臉苦笑,這可真是尷尬,她該怎麼解釋,所謂的無名根本就是她自己。

  「伊芙,這……沒有關係……」

  「什麼沒有關係。關係可大了,嫂子妳放心,我一定會幫妳討回公道!氣死我了!」

  電話掛斷了。

  「老天啊!這也太複雜了……」

  感嘆還沒完,電話又響了,而這次是柯娜。

  「婉寧,妳現在心情怎麼樣?」

  「我……」

  「震棠他……我一直以為他很專情,可是沒想到他……」

  「不是的……」

  「妳真是好,還想替妳丈夫解釋。妳放心,妳這麼善良,震棠終究會醒悟,終究會回到妳身邊的。」

  柯娜絮絮叨叨了五分鐘才掛斷電話。相同的,她也打算找向震棠「談談」。

  天啊!殺了她吧!

  面對這麼混亂的局面,或許她該快刀斬亂麻了。

  更何況,如果等到震棠說愛上了無名,一切就更來不及了。

  在這一切發生前,她得有所動作。

  **  **  **  **  **  **  **

  約了個時間,辜婉寧和這整起事件的計劃者蘭特見了面。

  拿出那支屬於無名的手機,蘭特一看就知道辜婉寧的用意。

  「妳已經決定了嗎?」

  辜婉寧笑了笑,「我已經決定了。我與震棠已經回到從前,實在不需要多一個無名來介入了。」

  「你們把所有疑惑、所有心結都解開了嗎?」

  「解開了!這四年來的疏離,以及我流產後的自怨自艾,都只是缺乏溝通所造成的結果。我有錯,震棠也有錯,我們都以為在為對方著想,其實我們都在不自覺間傷害了對方。」

  蘭特點點頭,「看來妳真是獲益良多。」

  「從現在開始,我們會以全新的想法來看待我們的婚姻,互相關心、互相協助與……」辜婉寧甜美的笑了笑,「互相信任。」

  「既然這樣,那妳幹嘛急著要讓無名消失掉?」

  辜婉寧略微不安的挪動身體,「我害怕,如果震棠真的愛上了無名,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啊?那個無名也是妳啊!」

  「不是!辜婉寧是溫柔婉約的,可是無名卻是大方熱情的,對震棠而言,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蘭特搖搖頭,「在我看來,溫柔婉約和大方熱情都是妳的一部分。妳有沒有想過,若不是妳有大方熱情的因子,我有辦法把妳調教成現在的無名嗎?」

  「不,我還是得讓無名消失。妳知道嗎?在震棠面前我越來越演不下去了,我總覺得震棠看著無名的眼神越來越熱情……」

  「說穿了,妳就是在嫉妒無名。天啊!竟然有人會嫉妒自己?」

  辜婉寧垂著頭,想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

  「如果震棠他真的愛上無名,妳該怎麼辦?」

  辜婉寧猛地抬起頭,滿眼盡是不知所措。

  「老實說,我……不知道。」

  雖說不知道,但是想到自己的丈夫可能會愛上另一個女人,她的心就揪住了,也無暇去想那個女人正是自己。

  鈴聲大作,辜婉寧自己的手機響了。

  接起電話,對方卻傳來幾乎讓她全身癱軟的消息。

  「在哪裡?不,震平,告訴我,我會鎮靜下來,在哪裡?」顫抖的嗓音配合奔騰的淚水,嚇得蘭特也站了起來。

  「潔西卡,發生什麼事了?」

  辜婉寧收起手機,「有人拿刀刺殺震棠,震棠傷重正在動手術,我要趕去醫院。」

  蘭特握住她的手,「妳現在有辦法開車嗎?讓我送妳過去吧!在哪間醫院?」

  在蘭特的安撫下,辜婉寧深吸了一口氣,用幾近破碎的嗓音說出醫院名。

  「聖若望醫院!」

  **  **  **  **  **  **  **

  在蘭特的陪伴下,兩人終於來到醫院。

  雖然辜婉寧努力的壓制自己幾乎要崩潰的情緒,但是任旁人都看得出她內心的慌亂與痛楚。

  蘭特握緊她的手,趕到櫃臺旁邊,「抱歉,請問這裡是不是有位向震棠先生?」

  「妳們是他的家屬嗎?」護士有點戒備。

  「我是他的妻子!」辜婉寧啞聲說著。

  「他現在正在動手術,你們上二樓就可以看見手術室了。」

  幾乎是用衝的,辜婉寧一上二樓就看見向震平。

  「震平!」

  「嫂子!妳來了!」

  她握緊他的手,「震棠現在怎麼樣?」

  「大哥還在動手術,我也不知道狀況怎麼樣。」向震平一臉疲憊。

  「震棠……傷得重不重?」害怕失去,害怕在一切豁然開朗之後會失去。

  向震平痛苦的點點頭,「那個渾帳對著大哥的腹部狠刺了三刀!」

  辜婉寧哭倒在地,「震棠……我的震棠……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上次大哥參加羅克斯總裁女兒的生日宴會,因為大哥的女伴被羅克斯企業的財務經理騷擾,大哥就要求羅克斯總裁辭去那名財務經理,結果那個渾帳對大哥記恨在心……」

  辜婉寧聽了之後,心裡狠狠的責怪起自己。

  如果不是她扮成無名,陪著震棠出席那場宴會,震棠就不會遭遇這種事。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向震乎蹲了下來,「嫂子,不要自責。其實我也有錯,前幾天為大哥情婦的事,跟大哥吵了一架,這幾天還在跟他賭氣。如果我跟著他,就不會讓那個渾帳得逞了!」

  想起歹徒刺殺大哥的畫面,就讓他的心痛得可以。

  這一次,他不會再阻止大哥併購羅克斯企業,相反的,他還會幫他的忙。

  扶起辜婉寧,向震平與蘭特陪著她一起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辜婉寧一雙失神的眼緊盯著手術室門口旁邊的紅燈,走廊上來來去去的警察,向震平召喚來的保全人員擋住了蠢蠢欲動的記者,然而這些都無法吸引辜婉寧的注意。

  唯一掛在她心上的,只有丈夫的安危。

  兩個鐘頭過去,紅燈依舊亮著,手術室的門並沒有打開。

  「嫂子,妳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來等就可以了……」他怕,拖得越久越怕,怕嫂子會挺不住任何不幸的消息。

  「我不要,我要陪震棠,他還在裡面奮戰,我答應過他,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他的。」

  為我奮戰啊!震棠!

  又過了兩個鐘頭,就在辜婉寧幾乎以為自己要昏過去時,滅去的紅燈讓她精神一振。

  門一打開,辜婉寧率先衝上前去問醫護人員。

  「對不起,醫生,我丈夫他……」

  「刀刺得深,但是沒有傷及內臟,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是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修養,我們縫合了他的傷口,他身體強健,應該可以很快復元。」

  「那他算是沒事嗎?」

  醫生笑了笑,「是的,他沒事了。」

  「感謝上帝!」辜婉寧深切的禱告,「我可以看看他嗎?」

  「等一下就會轉到加護病房,妳可以去看看他。請家屬到櫃臺幫他辦理住院。」

  向震平按住辜婉寧的肩,「嫂子,妳去看看大哥吧!住院的事情我來辦。」

  半個鐘頭後,辜婉寧在加護病房裡見到了向震棠。

  過去,她把丈夫當作了天,而向震棠確實能為她撐起一切,她記得他強健的臂膀,記得他寬闊的胸膛,充滿了力氣。

  可是現在,向震棠蒼白的臉色、虛弱的氣息,在在告訴辜婉寧,她倚靠的丈夫在幾個鐘頭前差點棄她而去。

  輕輕撫摸他的唇,淚水一並灑了出來。

  「謝謝你,震棠,謝謝你為我奮戰,為我留了下來,我愛你!」

  辜婉寧倒了一杯水,拿起一根棉花棒,沾了水,潤溼向震棠乾裂的唇。

  像是感受到那股溼潤,向震棠竟然張開了眼。

  「震棠……你醒了?」

  她以為他會昏睡很久,沒想到剛動完手術,他就清醒了。

  可是辜婉寧猜錯了,向震棠不是清醒,他像是作夢般的囈語著。

  「我沒死……」

  「你不會死的!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輩子的……」

  「妳是……」向震棠帶著虛弱卻深情的笑容看著辜婉寧。

  「我是你的妻子啊!」她終於發現他恍惚的神態,那個樣子好可愛。

  向震棠說話的聲音變得更小,「妳是……無名。」

  辜婉寧震了震,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的丈夫在傷重時,想到的竟是別的女人?

  「我……是無名,也是你的妻子。」

  向震棠的眼睛快要閉了起來,「無名,我愛妳……」

  辜婉寧向後退了好幾大步,一張臉上布滿不可思議與痛苦。

  他說他愛無名?

  他真的愛上了無名,愛上了別的女人?

  老天啊!她該怎麼面對他?

  她的丈夫愛上一個不存在的女人,想必他是深深的愛上了,否則怎麼會在傷重時還堅持說出愛語?

  嫉妒、痛楚、不安與惶恐瞬間淹沒了她。

  她該怎麼辦?

  她該怎麼做?

  她到底把自己推到什麼境地去了?

  慌亂的淚水宣泄不停,辜婉寧轉頭奪門而出。

  然而奔出門的她,卻沒有聽見向震棠昏睡前的話。

  「無名,就是婉寧,是我的妻子,我愛妳……」

第十章
  台灣台北

  辜家位於士林的房子,說大不大,但有著辜家書香門第的寧靜氣質。

  辜婉寧躲在房間裡,一直看著門口。

  敲門聲響起,辜母探頭進來,「婉寧,快出來吃早餐吧!妳爸爸出門去了。」

  辜婉寧苦笑一番,跟著母親出了房門。

  她知道當年她父親一直反對她嫁給向震棠,所以這麼多年來她待在美國不敢回家,只有偶爾跟兩個哥哥和嫂嫂聯絡。

  然而就算聯絡,她也絕對不敢透露自己婚姻的窘境,而他們也一直以為她過得很幸福,也就沒有去找她了。

  沒想到在七年後,辜婉寧竟然連說一聲也沒有就跑了回來,所有人都嚇了好大一跳,除了辜婉寧的父親。

  辜婉寧接過母親遞來的筷子,「媽,爸是不是很恨我啊?」

  「妳這個傻孩子,怎麼會這樣想?父女是血緣天性,他不可能恨妳的。」

  「可是……爸看我的眼神好像很生氣……」

  「我承認,他不太能諒解妳,但是與其說生氣,不如說他很在意妳的幸福。」辜母把話說得小聲,「這七年來,只要妳一跟妳兩個哥哥聯絡,他就會把他們叫進房內『懇談』一番喔!」

  辜婉寧胸口一熱。

  辜母凝視她一會,有點不自然的開了口,「除此之外,妳回來的這幾天,他還一直逼著我要問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妳突然跑回來?」

  辜婉寧淚水盈眶道:「媽,我真的很不孝,對不對?」

  辜母把心愛的女兒抱在懷裡,「我一點也不覺得妳不孝順,相反的,只要妳過得幸福,對我和妳爸爸而言,妳就盡孝了,至少妳不再讓我們為妳煩惱。」

  「孩子,告訴媽,為什麼會突然跑回台灣?」

  辜婉寧噙著淚,心裡又糟又亂。

  真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近乎落荒而逃的行為。

  震棠動完手術,住院七天,而這七天她一直在醫院陪他,一直到醫生宣布他可以出院了,就在震棠回到家的當天晚上,她就跑回了台灣。

  他說他愛無名,除了自己又嫉又妒之外,更不知道該怎麼跟丈夫解釋,根本沒有無名這個人。

  怎麼辦?叫震棠收回已經付出的感情嗎?

  她深切的痛恨起自己,痛恨趄自己當初想要藉由假扮成他的情婦來奪回他的注意的想法。

  見辜婉寧不語,辜母咽了咽口水,「婉寧,震棠真的有一個叫『無名』的情婦嗎?」

  辜婉寧嚇一大跳,「媽,妳從哪裡知道這件事的?」

  「妳父親知道震棠是名人,一定會有媒體報導他的消息,他想藉此知道關於你們夫妻的一切,就托人從波士頓訂了幾份報紙雜誌,寄回台灣來。」

  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真是好事不出門,糗事傳千里。

  「女兒,妳還沒告訴我,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辜婉寧極其為難的點點頭。

  辜母既心疼又氣憤的抱緊她,「孩子,我苦命的孩子。這七年妳過得根本就不好,是不是?」

  辜婉寧趕緊搖搖頭,「媽,我……」被打斷了。

  「為什麼每次聯絡都不說,還要裝作很幸福的樣子?」

  「不是的,媽……」

  「這個震棠也太過分了,他當初答應我會好好的照顧妳,給妳車福,沒想到他竟然養了情婦,他到底把妳置於何地?」

  看母親哭得老淚縱橫的,辜婉寧真是陪哭也不是,想解釋又頻頻被打斷。

  「孩子,妳以後要怎麼辦?」

  咬了咬唇,這的確是她現在面臨的問題,但是卻不如辜母想的那樣。

  不知該如何跟震棠解釋,心裡也有點氣震棠真的愛上別的女人,所以她跑回台灣,以為可以厘清思緒,想出解決的辦法。

  可是,濃重的思念佔滿她的心,擔心震棠的休養狀況更讓她夜夜都睡不安穩,吃也吃不好。

  她終於不得不承認,逃回台灣根本是個錯誤的決定。

  可是,回來都回來了,還能怎麼樣?

  等震棠來找她啊?

  辜婉寧為這個念頭震驚不已。

  原來自己跟一些被寵壞的女人一樣,自己做錯事,還想要丈夫先低頭。

  「媽,我想讓自己冷靜幾天,可不可以先讓我住在這裡一陣子?」

  「孩子啊!媽覺得妳還是應該跟震棠談一談,逃避不是辦法……」

  辜母的話,被一陣急促的男性嗓音打斷了。

  母女倆往聲音方向看去,原來是辜父。

  「老太婆,妳囉唆個什麼勁?孩子想住,就讓她住下來,有什麼關係?」

  辜母看了看丈夫一臉的不好意思,笑了笑,「既然一家之主都決定了,那我也沒話可說了。女兒,還不去跟妳那『終於想通』的老爸表示表示?」

  辜婉寧顫巍巍的來到父親跟前,看著父親一臉的皺紋,眼淚不禁流了出來。

  七年的光陰啊!

  「爸,對不起!對不起……」

  辜父輕輕抱住了鐘愛的女兒,「住下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辜婉寧輕輕的點了頭。

  原來,回來台灣並不是沒有收獲的。

  她找回了以為失去的親情。

  就剩下愛情了。

  **  **  **  **  **  **  **

  她怎麼會以為,住在家裡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冷靜?

  如果她真的曾經這樣以為,那可是錯得離譜了。

  幾天下來,辜家上上下下,除了辜父之外,每個人都幾乎跟她「懇談」過,兩個哥哥、嫂嫂,還有母親大人,他們都想知道究竟自己跟震棠發生什麼事了。

  就像現在,兩個哥哥一人佔據床的一邊,瞪著銅鈴大的雙眼,逼問著辜婉寧。

  辜婉寧臉上一陣苦笑,她實在沒有心情和體力去應付這樣的「拷問」。她的胸口有點悶,腹部感覺脹脹的,胃好像倒吊著一般,一直有東西要跑出來跟她見面。

  最讓她難過的是,她根本沒吃什麼,所以只是一直乾嘔。

  可是她兩個大老粗哥哥,似乎看不出來她的蒼白臉色。

  其實他們不是看不出來,而是以為她的不舒服是心理影響生理,簡單說來,他們以為她正遭逢情傷。

  「婉寧,妳老實告訴大哥,妳這趟會回來,是不是震棠那小子背叛妳?」擔任體育老師的辜家大哥,高頭大馬的外表挺嚇人的。

  「大哥……」

  真的只能苦笑,辜婉寧不敢解釋真相。

  「婉寧,告訴二哥,震棠是不是真的有情婦?」辜家二哥身材也很壯碩,擔任訓育組長的他,天天都必須跟學生展開追逐戰,體力必須過人。

  「報紙登這麼大,還能假嗎?」辜家大哥低吼著,「可惡的向震棠,他跟我發過誓要好好照顧妳,結果現在呢?如果讓我見到他,我一定要揍扁他!」

  「大哥,不要這樣,震棠對我很好!」

  「妳還要說謊嗎?」辜家二哥雙手交叉在胸前,「如果向震棠對妳很好,沒有背叛妳,為什麼七年了你們還沒有孩子?」他先人為主的認定這七年來辜婉寧根本沒過過好日子。

  「其實……四年前我懷孕過。」

  「那孩子呢?」

  辜婉寧低下頭,「流……掉了。」

  「渾帳!」兩兄弟有志一同大吼。

  一直冷靜的辜家二哥再也忍不住了,「妳還說妳過得很好,如果他對妳好,會讓妳流產?」

  辜家大哥一拳揍向牆壁,「我想殺了他,我想馬上飛到波士頓殺了他!」

  「我看應該不用飛到波士頓了!」辜母探頭進房內,「他來了!」

  「誰來了?」

  「震棠來了!」

  辜家兩兄弟的眼中染起一抹嗜血光芒,拳頭在掌中喀啦喀啦作響。

  看著這場景,辜婉寧不安了起來。

  **  **  **  **  **  **  **

  向震棠高大健碩的身影站定在辜家客廳裡,那股屬於男人獨尊的狂霸氣勢流竄在客廳裡,而辜父正坐在沙發上。

  「你沒有好好對待婉寧。」他的聲音冷凝,卻透露一絲激動。

  然而出乎辜父意料的,向震棠沒有反駁,只是彎腰深深的一鞠躬,「對不起!」他為四年來的疏離道歉。

  要一個驕傲的男人低頭認錯,辜父知道很困難,可是向震棠為了妻子,他做到了。

  「把這句話留給婉寧!」辜父收起冷淡的情緒,看起了報紙。

  向震棠點點頭,一絲急躁在眼中展現。

  他對辜家的印象不深,卻還記得辜婉寧的房間在什麼方位。正想轉頭看去,一陣急促的拳風對著他衝了過來。

  辜家大哥怒吼,「你去死吧!」拳頭招呼上了向震棠的臉頰。

  然而向震棠只是退後幾步,嘴角與鼻子流出濃稠的鮮血。他掩著口鼻,沒有喊痛。

  「不!大哥,不要傷害震棠!」辜婉寧哭著跑下樓,沒什麼力氣的身子途中還跌倒兩次。

  本想衝到向震棠身邊的辜婉寧,卻被辜家二哥給攔住了。

  「二哥,我拜托你放開我。」

  「婉寧,讓大哥和二哥處理這件事情。」他始終攔著她。

  衝不過去,一雙著急的眼只能膠著在向震棠身上。

  辜家大哥揪住向震棠的衣領,「你有一個名叫無名的情婦嗎?」

  向震棠看了看辜婉寧,「有。」

  辜家大哥手臂上青筋暴露,「四年前,婉寧是不是流過產?」

  一陣痛苦閃過眼眸,「對!」此語一出,眾人一片驚呼。

  辜家大哥給了弟弟一個眼神,二哥來到向震棠身後。

  「七年前,你要我幫你娶到婉寧,而我要你立一個誓言,你還記得嗎?」

  「記得!」

  「什麼誓言?」

  向震棠深情的看著辜婉寧,「用我的生命,珍愛她一生一世,不讓她受到一點委屈,如果我違背了誓言,就把生命交出來,任你們擺布。」

  「很好,你既然還記得,就不用我再說一次了!」

  站在向震棠身後的辜家二哥,一雙手臂橫過向震棠的腋下,緊緊扣住他的肩頭,將他往門外拖去。

  「到外頭解決,我不想讓婉寧看到血腥畫面。」辜家大哥握緊拳頭。他對著室內大喊,「誰都不準出來!」隨即關上大門。

  辜婉寧孱弱的身軀顫抖著,「不要……不要傷害震棠……」

  她虛弱的模樣,讓辜父嚇了一跳,「婉寧,妳怎麼看起來這麼虛弱?」

  她沒有理他,極其艱難的打開門,一步又一步的往外走去。

  她感覺到天旋地轉,胃正扭絞著,她快要昏倒了,可是她不能昏倒啊!

  大哥和二哥都練過拳擊,會把震棠給打成重傷的。

  在哪裡,他們到底在哪裡?

  辜婉寧飄忽的身子走出家門,在陰暗的巷道內尋找著丈夫的身影,終於在離家一百公尺的一塊小空地上,看到了丈夫與兩個兄長。

  「不要……不要打他……」

  辜家二哥在身後緊緊拙住了向震棠,而辜家大哥像是發了狂一般,一拳一拳的擊往向震棠的頭,胸、腹部,而向震棠的嘴角流滿了鮮血,緊閉的雙眼代表他正承受巨大的痛苦。

  辜婉寧看到這樣的畫面,整個人像發了瘋一般,鼓起快要消失的力氣,衝上前去,握住大哥的拳頭。

  「大哥,我求你,不要再打他了,他是我的丈夫啊!」

  「婉寧,誰讓妳過來的?妳退到一邊,我會幫妳討公道……」

  辜婉寧難得有這麼大的力氣推開大哥,再扳開二哥對向震棠的箝制,一雙手緊緊環繞著丈夫的腰身,「不讓你們傷害他,絕不……」

  向震棠將睽違了好久的妻子擁進懷裡,「沒關係的,婉寧!我應該為妳這四年來的委屈受到懲罰……」

  「我沒有委屈,我好愛你……」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你的傷……天啊!他們這樣打你,你的傷口會裂的……」

  辜婉寧激動的解開向震棠的襯衫,又拉起內衣,急著要檢視縫合的傷口。

  「沒有!沒有裂,」抓住妻子的手撫摸那微微突起的痕跡,「我沒有事……天啊!婉寧,妳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辜婉寧的眼神已然渙散,卻堅持要知道丈夫的安危。

  「你……真的沒事……」

  「我沒事!」

  「沒事就好……」說完,辜婉寧就暈倒在向震棠的懷裡。

  身上的痛不足以擊垮他,但是辜婉寧的昏倒卻讓他幾近瘋狂。

  「婉寧--」驚嚇與擔憂讓他再無思考能力,只剩下一眼的淚水。

  一直注視著這一幕的辜家兩兄弟突然了解,向震棠對辜婉寧的愛依舊如此的深,深到震撼人心,或許他們真的誤會了什麼?

  辜家大哥壓著向震棠的肩,「震棠,我去開車,我們把婉寧送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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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孕了!」眾人驚叫。

  「對!病人可能因為心理壓力過大,恰巧碰到孕吐,食欲不振,營養不良,這才會暈到。」

  「原來如此。」

  醫生笑了笑,看著一直呆愣著的準爸爸向震棠,正想開口說話時,向震棠竟然直直的對著他鞠了個躬,「對不起,醫生,我的妻子曾經流過產,所以等我跟我的妻子談過之後,能不能跟您請教一下孕婦該注意哪些事情?」

  「這……這沒有問題,你不用這麼有禮貌……」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醫生點點頭,帶著護士離開了。

  辜母看了看向震棠,「震棠,我真不敢相信婉寧會這麼有勇氣做這種事?」

  辜家大哥一陣苦笑,「我也不敢相信!」

  如果不是聽了向震棠的解釋,他們還真不敢相信,那個情婦無名就是辜婉寧。

  向震棠笑著搖搖頭,嘴角還帶著血漬,「我也不敢相信,因為一直不知道她的用意,所以我就選擇順著她,把戲演下去。」

  向震棠跟在場的辜家人鞠了躬,「抱歉,請大家在這裡等一下,讓我跟婉寧談一談,我們需要解決一些事情。」

  話一說完,眾人點點頭,向震棠就進了病房。

  一進去,就看見辜婉寧著急的坐在床邊,似乎是想要下床。

  「婉寧,妳不能下床。」向震棠急著將她安置在床上。

  她抓住他的西裝,哭著說:「你流了好多血,對不起,都是我害的。」淚水又洶涌了起來。

  「別哭了,再哭下去,小心肚子裡的寶寶也會變成愛哭鬼喔!」

  辜婉寧愣了愣,「小寶寶?」

  向震棠溫柔的撫摸她的肚子,「對!我們要做爸爸媽媽了。」

  辜婉寧呆愣著,這樣的幸福太不真實了,她真的懷了震棠的孩子嗎?

  向震棠知道她的驚喜,決定讓她好好消化這個事實。

  然而他已經決定,這一次,他會全程細心的照顧她,直到她生下孩子。

  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先把一個問題給解決掉。

  拉過一張椅子,向震棠正襟危坐的坐在辜婉寧面前。

  「婉寧,告訴我,為什麼一聲不響的跑回台灣?」

  聽到他這樣一問,糾纏她幾天的混亂思緒全都回來了。但是,她只挑其中最讓她在乎的一點開口。

  「那個無名,你說你愛她……」

  「對!我愛她……」他嘆口氣,搖搖頭看著妻子的淚水。

  原來她在嫉妒無名!因為這個原因而跑回台灣!

  他抱緊她,「婉寧,聽我把話說完。我愛無名,那是因為無名就是妳!」

  張得大大的眼宣泄出震驚,「你……你怎麼知道?」

  「我是妳的丈夫,我深愛著妳。妳的外表,內在,全都深深的刻在我心裡,就算妳裝扮成別的模樣,妳眼底的害羞不會變,我沒有道理認不出來。」

  辜婉寧驚訝得差點咬了舌頭,「你是在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就在我和無名見面的第一天,在酒吧的停車場,妳勾引我的那一次。」

  她是該哭還是該笑?

  「原來,第一天你就知道了!」辜婉寧驀地抬起頭,「那你為什麼不揭穿我,為什麼還要……收我為情婦?」

  「因為我想藉由無名,認識一個全新的辜婉寧,原來我的妻子不只是溫柔婉約,也可以熱情大方,機智聰穎。我好幸運,能夠擁有這樣一個女人。」

  這一句句的深情,讓辜婉寧羞紅了臉。

  「我一直好擔心你會愛上無名,你帶她出席宴會,帶她去逛梅西與法林百貨,帶她去度假,卻不是帶我……」

  「妳為這個而難過嗎?那我老實告訴妳,在我心中,當無名跟在我身邊時,我就認定了是我的妻子跟在我身邊。妳應該看得出來,我對任何女人都敬而遠之,卻把所有深情都給無名。」

  他吻了吻她,「給無名的深情,就是給妳的。」

  辜婉寧靠進丈夫懷裡,「這樣好奇怪,辜婉寧是你的妻子,而無名是你的情婦,可是辜婉寧和無名都是我啊!」

  「這還不好?我向震棠的妻子和情婦,都給妳一個人做了,我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全部都是妳一個人的。」

  「早在七年前,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向震棠陽剛的臉龐浮現笑意,「婉寧,我解決了妳心中的疑惑,那能否請妳解決我心中的疑惑?」

  「你說啊!」

  「為什麼想要假扮成無名接近我?」

  「因為……我們的婚姻陷入了危機,我不知道該怎麼挽救,就想到你有柯娜和伊芙兩個情婦……」

  「他們不是我的情婦。」向震棠更正。

  「我知道!我就想說,我要換個身分,假扮成另一個女人去吸引你的注意,當你的情婦。說不定到最後當你愛上了無名,我再告訴你真相,我們的婚姻就可以回到從前了。」

  向震棠哭笑不得。

  「這……很天真!」斂起笑容,他認真的說,「不過還是謝謝妳,謝謝妳有這個心!」

  她的勇氣,讓他看見自己在婚姻裡的錯誤,進而努力改正,沒有任由婚姻繼續頹敗下去。

  未來,或許還會有錯誤,但是他們將更努力減少錯誤的發生,努力的去改正已經發生的錯誤。

  門外傳來敲門聲,打擾了陷在甜蜜中的夫妻。

  是辜家兩兄弟。

  辜家大哥有點不好意思,「震棠,爸要我們來跟你道歉,剛剛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你。」

  向震棠沒說話,倒是辜婉寧先開口了。

  「大哥、二哥,我要跟你們抗議,震棠身上還有傷,你們這樣打他,真是太過分了。」

  「我們不知道啊!還不是因為妳,要不是妳假扮成無名,我們會氣成這樣?」辜家二哥理不直、氣不壯的說著。

  辜婉寧有點不好意思,「連……你們都知道了啊?」

  再也不想理這個笨蛋妹妹了,他們轉向向震棠。

  「震棠,我們跟你道歉,你想怎麼處置我們都沒有關係!」

  「怎麼處置都可以嗎?」

  「當然!」

  「回去把身體再練壯一點,改天我會把你們給我的拳頭都還給你們!」扶著妻子躺下,向震棠好整以暇的說著。

  認栽的兩兄弟想知道確切的死期,「改天?是哪一天啊!你要說清楚啊!」

  死刑犯還可以倒數死期。等待最痛苦了!

  「慢慢等吧!」

  對著辜婉寧眨了眨眼,辜婉寧知道他的調皮心。

  「大哥、二哥,你們真的要慢慢等了!為了胎教,我不會讓震棠在我生孩子前動手的。再等半年吧!」

  「天啊!」

尾聲
  向震棠有沒有動手打辜家兩兄弟,這不是重點。

  只要知道商人絕不吃虧,這就夠了!

  而辜婉寧有沒有平安生下小孩,這個問題更無聊。

  這還容許有意外嗎?

  真正重要的是……

  「婉寧,妳在忙嗎?」

  「沒有!剛剛讓宣文、宣武睡著。」

  「那現在有空聽我說話嗎?」

  「當然有!一輩子都空給你了。」

  「這麼機靈的對話是我的妻子嗎?還是說,妳是無名?」

  「無名只會在晚上出現,別忘了,她是你的情婦。」

  「哈哈哈!」樂得大笑三聲,「好了,回歸正題,我要解釋今天報紙上說的事情。」

  「我還沒有看過報紙!」她說謊,那篇報導幾乎都背在腦中了。

  「沒關係,聽我說就好!那篇消息是雅初公主自己放的話,我已經去函各大媒體更正,等一下會開記者會說明……」

  「說明什麼?」她在笑,心裡暖洋洋的。

  「說明我向震棠已有妻子,也有了情婦,我的配偶欄填不下她雅初公主的名字!」

  「所以呢?」

  「我需要妳出席來支持我所說的話啊!」

  「你打算讓辜婉寧出席,還是無名?」

  「都來吧!無論是辜婉寧還是無名,我都深愛不已!」深情的嗓音如此柔美,「她們擁有同一個靈魂,而我愛的正是她的靈魂……」

  辜婉寧笑了。

  無名也笑了。

  她已經不在乎那不曾斷過的緋聞,只知道自己擁有向震棠的深情。

  「我會出席!」她堅定的眼神閃耀著,「說好一起奮戰的!」

  她終於站到丈夫的身邊了!

  未來,還有好長的時間,他們能彼此關懷、彼此信任、彼此協助,經營他們的婚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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