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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金城武

我有一個女朋友,叫茉代子,聽名字像是日本人,的確是,那一年,她力邀我去日本找她度假,我心疼機票錢,就沒去。
  茉代子說,可以用一種方法讓我的靈魂到達日本,附在另外一個女孩身上,天方夜譚,她見我不信,就從日本給我寄過來一大罐餅乾,我用MSN問她,這有何用?
  她說,你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吃一塊,十天吃完。我問,明明你給我寄了十二塊餅乾,剩下兩塊怎麼辦?她說,保密。
  剛開始挺擔憂,因為聞所未聞,但經不過餅乾誘人的香味,按照茉代子給我的方法,吃了第一塊,第二天醒來時,感覺有些頭暈。問茉代子,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吧?她說,正常。然後第二天吃了第二塊,早上醒來時,又發覺頭腦清晰了,再後來一直第十天,我已經離不開餅乾了,就像吸麻者上癮了一般。
  吃完第十塊的第二天早晨,我用MSN問茉代子,吃完了,會發生什麼事呢?茉代子卻一直沒有回話,餅乾罐裡的香味還在時時散發著,我想,如果把剩下的兩塊都吃完,會發生什麼呢?
  除了有時會頭暈之後,也沒有什麼不良的反應,我再次用MSN問茉代子,她還是沒有回話,長途電話又太貴,心想,如果再過兩個小時,茉代子還沒回音的話,就吃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茉代子的小砂像還是黑乎乎的,於是我相信了命運一說,吃掉香噴噴的餅乾。
  吃完之後,奇跡發生了,我感覺到自己的大腦與身體完全成了兩碼事,明確的是說,身體完全不受大腦支配,我本想著去喝水,然而身體卻直接走向廁所,開始小便,我想打開電視,結果卻竟直走向陽台去曬鞦韆,難道這就是吃完最後兩塊餅乾的後遺症?
  怎麼辦?吐出來,我立即把手伸出喉嚨眼,試圖把嚥下去的餅乾吐出來,然而一切已經背道而馳,我想像中的手本應該伸到嘴裡,然而卻到了廚房拿起了炒鍋,覺得害怕,非常混亂,然而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端倪。
  於是我乾脆什麼也不要想了,躺在床上睡一覺,或許睡醒了之後,一切只是幻覺,可是我連床都躺不下,因為身體根本就不聽使喚,我的手伸向了櫃子,拿出了一些錢還有護照,還有身份證,這是在幹嘛?然後身體出了門,打車,打了機場,然後買票,我看到了去售票小姐給了我去日本的機票,天,這就是茉代子給我說的讓靈魂到達日本的方法?
  已經容不下有什麼丁點的意念,因為我的身體已經進了機場,隨著飛機的降落,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走下飛機,我看到茉代子等我,我本想生氣,但身體卻欲卻還迎的去擁抱了茉代子,我想說,你給我吃的什麼餅乾,讓我神肉分離,然而我嘴上說的是,茉代子好想你啊,你想了我嗎?
  茉代子眼睛裡閃過一絲絲狡黠,我知道她是心虛,她是用這種方法讓我自願到達日本,茉代子湊上前來,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說,欣兒,終於等到你了,陪我去見個人。
  身體就這樣被她簇擁著,坐上了她的車,她開的很快,一路穿過好幾條大道小巷,被她的車技顛簸的幾次要吐,好幾次我透過後視鏡看她的臉,好像不是我想像中的茉代子。
  茉代子是從小我認識的鄰居阿姨的女兒,她在十五歲那年跟著她的媽媽嫁到了日本,入了日本籍,說白了,她的血液裡沒有摻雜任何日本人的血統,在我畢業在找工作的閒暇中,又跟她隔著十萬八千里用網路聯繫上,一直到了結婚又離婚,這一段十年的光陰裡,都有她陪著我的樂與悲。
  我想說,茉代子,你要帶我去哪兒?
  還沒問出口,茉代子透過後視鏡在瞧我,欣兒,不是跟你說了,陪我去見個人。
  奇怪了,她怎麼知道我想問什麼。
  我想說,茉代子,我肚子好餓,想去吃飯吧。
  茉代子又說話了,見了那個人,肯定帶你去吃頓大餐。
  活見鬼,她是我肚子裡一條蛔頭,知道我的疑問,也難怪,她連那種讓人神肉分離的餅乾都能搞到,看來她在日本學到了不少神神乎乎的東西。
  七拐八拐,終於到站,下車,是一所學堂,不是那種城市裡見過的學校一樣,有保安有大院,這個學堂就只有一間屋子,連個大門都沒有,進門之後是走廊,邊上又是七拐八拐的一間間的小學堂,裡邊是一屋子黑呀呀的學子,都埋頭苦讀,走到走廊的盡頭,茉代子終於停下腳步,擡手跟一個同學打招呼,嘴裡叫著,如風,如風。
  誰是如風,順著她的眼光望過去,她喊的是最後倒數第二排埋著頭的一個男生,男生擡起頭來,是一張俊朗的臉,怪不得茉代子,原來是讓我陪她來見男朋友了,可是分明這個男生是學生,而茉代子也工作有幾年了。
  他們兩個在年齡上配嗎?不過外表倒是挺配的,正想著呢,那個男生走了過來,茉代子說,如風,給你介紹我的同學,欣兒。
  同學?我是你姐姐呀,正想著呢,手卻被男生握了過去,你好,如風甜蜜的笑。
  你好,我禮貌的回。
  這時這個黑呀呀的小學堂裡,突然有些躁動,同學們都從埋頭苦讀中擡起頭來,讓人吃驚的是,清一色全是男生,原來這是男子學堂。
  茉代子拉過如風的手,說,如風,我們走。說完要急步的走出去。
  我跟在後面三步並做兩步的跟著她們,走出長長的走廊,男生們卻跟在後面如魚湧般,追了過來,我正納悶呢,茉代子卻突然發起火了,說,如風,你到底是跟我走?還是跟你那幫同學?
  如風此時看著茉代子,又望著已經追過來的同學,他突然做了一個讓我此生震驚又震驚的舉動。
  如風靠過來,急切的把我擁入他的懷中,嘴蓋到了我的嘴上。
  他的嘴巴好軟,然而他的臂彎又很用力,藉著餘光,看到茉代子吃驚卻又淡定的神情,看到那幫男同學各自轉回頭散去。
  我都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從剛開始的驚恐掙紮到軟綿綿的臥在他懷裡,暈眩了,到底吻了多久呢,這時如風的嘴裡送了一粒藥丸到了嘴裡,他眼睛睜開著,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藥丸被我吞下之後,從他眼睛裡傳達出來的意念,居然是。?
  要跟我合作,一定要。
  如風的嘴漸漸抽離,我的意念一下子變得非常清晰,茉代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如風,突然笑呵呵的,我想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了?
  卻怎麼也說不出來,突然之間,那個藥丸在我肚子裡消化的那一瞬間,我變成了啞巴。
  如風用眼神告訴我,沒事,只是暫時的,相信我。
  茉代子過來挽起我的手,說,人也見到了,我們去吃大餐去。
  我依呀依呀的比劃了半天,問茉代子,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茉代子說,一邊走一邊說。
  我用手比劃著,如風還去嗎?
  如風用眼神問我,你希望我去嗎?
  茉代子說,他肯定去,沒有他,好戲怎麼開演。
  我還是坐在後駕駛座,如風和茉代子坐在前邊,茉代子開車,整個車廂透著一種詭異,因為空氣是冷的,氛圍是冷的,他們都不講話。
  我依呀依呀的比劃著,茉代子透過後視鏡說,別裝了,被如風吻了,居然變成了啞巴。
  可我沒裝,我真是啞巴。
  如風轉過頭來,溫柔的眼神,在說,沒事,相信我。
  突然感覺到週身非常的冷,徹骨的寒冷,我從吃完那罐餅乾的開始,就踏上了一條不知所謂的道路,或是一個被茉代子設下的詭異的圈套裡。
  而如風嘴裡送過來的藥丸難道是,那罐餅乾的解藥?我要試試。
  想著開玻璃,手去摁了電動玻璃窗的按鈕,看來真的是解藥,可為什麼失去我的聲音作為代價呢?
  如風是誰?茉代子還是那個茉代子嗎?
  到了吃飯的地方,是一個大廳裡的大排檔,人潮湧動的,我想說,這裡人這麼多,換個地方吧?
  如風的眼神卻說,沒關係,人多會幫我們大忙的。
  茉代子,我,如風落坐之後,服務員忙的暈頭轉向,一屋子人都在說日文。
  好奇怪,居然忘記如風也會說中國話,難道他是中國人?我用手勢問他,他的眼神說,嗯,一切都會明朗的。
  茉代子一直低頭不語,好像在沈思什麼,其實她雖然比我小三歲,但我們似乎真的情同親姐妹,她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又浮現出來,想到她每次低著頭不語的時候,我就悄悄過去敲她的頭一下,她就揚起頭來傻呵呵的樂。這次我故作技施,敲了她的腦門一下,她卻驚的呼出來,啊,欣兒,你?
  我比劃著說,這是小時候我們兩個玩的親密動作呀,你忘了?
  茉代子一臉尷尬,眉目間有些怒氣,但當著如風的面,又不好發作,就跳過這個話題說,剛才如風吻了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狠狠點頭,想知道。
  茉代子說,因為那幫同學不喜歡如風跟我在一起。
  我看如風,如風在低頭抿茶。
  茉代子又說,因為我……
  這時大廳裡突然有人砸了啤酒瓶,接二連三砸了一個又一個,聲音很大且躁動,服務員在伊呀伊呀的解釋,聽不懂,砸瓶子的客人大聲呵斥著。大廳裡吃排檔的客人都把眼光投向了他們。
  如風從桌下握住了我的手,眼神告訴我說,這是一個好機會,想逃回中國嗎?
  逃?
  那客人還是大聲的呵斥服務員,如風跟茉代子說,去趟洗手間。
  茉代子說,不行。
  我和如風睜大眼睛看著她。
  茉代子說,我跟你一起去洗手間。
  如風說,你把你同學留在這兒?如風的語氣把「留」一字加重了好多。
  茉代子說,我要你,跟你一起。
  如風看著茉代子的眼睛,茉代子看著如風的眼睛,兩個人的眼神碰撞中,我突然看到了某種異樣的情愫,大廳的爭吵似乎被這種對看的眼神而變得靜止了。
  如風到最後躲過了茉代子的眼睛,把眼神投給我,他在傳遞信息說,你要回中國嗎?
  我微微的點頭,似乎我和如風之間有了一種特有的默契,是那個小藥丸讓我對他這麼信任嗎?
  如風拉過我,說,我們一起去洗手間。
  茉代子緊緊的挽起如風的胳膊,我像個跟屁蟲一樣走在他們後邊。
  去了洗手間,這是一個相對簡陋,沒有洗手的地方。
  男女各用一間,還算衛生,茉代子不肯鬆開如風的手,如風說,我真要走。
  茉代子說,你先去,我跟欣兒在後邊等你,
  如風用眼神說,茉代子已經懷疑我們了。
  懷疑?
  如風上了洗手間。
  茉代子跟我對視,說,剛才的話題還沒有講完,如風的學校,你覺得怪異嗎?我點頭。她說,剛才如風吻你的時候,給你吃了什麼?我驚搖頭。她又說,不用騙我,我用了十年的光陰去換如風的愛情,不及你一秒中的定情。
  我驚恐,呆住。
  茉代子說,如風一直想逃離我,可我用那罐裝餅乾一直在控制著他的神志,他不得不跟我在一起,如風是搞科研的,他的學堂其實是個假象,他的同學也是個假象,他想用這種方式來擺脫我,那些一屋子熙攘的同學都不是真人,而是一群受人擺佈的木偶。
  我再驚恐。
  茉代子的表情像是自白又像是感傷的說著別人的故事,如風是個中國人,你也是中國人,而我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中國人。
  我依呀的比劃著,你是?
  茉代子說,我是活在另外一個星球上的人,我不是真正的,你小時候的玩伴,茉代子。
  我心裡想,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了,但我啞了,說不出口。
  茉代子說,我是活在另外一個星球,十年前的人,我跟這個年代的真正的茉代子互換了靈魂,我借住在她的軀殼裡,只因為了如風的愛情,可他並不愛我。
  她的眼睛裡緩緩落下淚水,當我第一眼看到如風時,是在玩穿越遊戲裡偶然到了中國,看到了如風,我發現他是茉代子同父異母的哥哥。
  這關係真的複雜,我想,確實是茉代子的媽媽是離異後到了日本。
  茉代子繼續說,我知道真正的茉代子喜歡兒時的偶像金城武,他是一個日本混血男人。
  金城武,我當然知道,也是我喜歡的明星之一。心裡念。
  茉代子說,我和真正的茉代子換了靈魂之後,她去了十年前,附在一個我安排的軀殼上,跟他心愛的金城武做了同學。
  我聽著越來越頭大,這中間怎麼這麼曲折離奇又詭異呢。
  我比劃著說,如風怎麼還沒有出來呢,尿尿不會這麼久吧。
  茉代子說,他不會出來了,他是搞科幻研究的,他想在撤所裡弄一條暗道逃走,是很簡單的,我的罐裝餅乾對他來已經起不了作用了,因為他已經發明了對抗餅乾的解藥。他吻你時給你吃的應該是解藥吧。
  我想,她真是外星人,這也知道。
  茉代子說,欣兒,我把你弄到日本,其實是想讓你繼續做我的軀殼被我所用,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被如風解救了。
  我,我突然可以開口講話,我說,茉代子,暫時這樣稱呼你,你當時說只讓我吃十塊餅乾,可是我沒有什麼反應,吃完最後兩塊才開始神肉分離的。
  茉代子說,這就是貪念,本來吃完十塊餅乾,不足以讓你身志不清,然而是你自己經不住誘惑吃掉了餅乾。
  我驚呆,原來是我的貪念害了自己。
  此時,洗手間的門打開了,如風走了出來。
  茉代子淡定的看著我和如風,說,我投降了,你們走吧。
  如風說,你的故事講完了,我的故事要開始了。
  我們三人走到了大排檔餐的後院,這裡有一個還算清澈的小池塘,我們三人坐在邊沿上聽如風的故事。
  如風說,其實我不是真正的如風,我是金城武。
  這次呆住的是我和茉代子。
  他繼續說,真正的茉代子在跟我做同學之時,她一直在表達她的傾慕之情,可我對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她日思夜想的穿越到十年前想跟我從青春的年紀做同學,卻屢屢被我拒之門外,真正的茉代子知道此時的茉代子愛的是如風,她就借假期的時間,去花了大筆的錢,找了一個巫蠱師,把如風的靈魂跟我互換,因為她要報復此時的茉代子,因為她一直以為,你幫她找的暫住的軀殼不漂亮,沒有吸引到她的偶像。
  我和茉代子聽完,都驚恐的不能自已,而我,眼前站著的是,雖然是如風的身體,裡邊卻住著真正的大明星金城武,他居然吻了我,他居然用眼神跟我講話。?
  而茉代子吃驚的是,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她問,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互換為魂的?
  如風說,大概是半年前,我一直在做科幻研究,就是想把自己換回去,而你一直在給我吃罐裝餅乾,這有些阻撓了我的時間,所以我想逃走。
  茉代子說,這麼說,真正的如風是有可能愛我的對嗎?
  如風說,是的,每一次看到你難過低沈的神情,我的手就不由自由的伸出來,想抱住安慰你。
  茉代子喜極而泣,原來是真的,如風愛我,這是我要回到我的星球之前,收到的最好的最大的禮物。
  此時的如風,哦,金城武,我眼中的大明星,跟我一吻定情的金城武說,其實我是中國人,我想回到我的祖國去,你把欣兒弄來,我知道你又一次想把她弄成你的人肉玩偶,我不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無辜的人在你手下變成一個傀儡。
  金城武看著我的眼睛說,那粒藥丸雖然是解藥,但也會有副作用,就是讓你暫時失聲了一個小時。
  我看著他的眼睛,想,如果讓你一直吻下去,讓我失聲一輩子都心甘。可我嘴上說的卻是,嗯,我們一起回中國去。
  茉代子說,對不起你們,我不應該利用自己會些手段,在時光和人體上大費周張,我錯了,我要走了,我得到了如風的一絲絲愛情,已經很滿足了,你回去告訴她,我在另外一個星球上,愛他。
  說完,茉代子就化成了一縷縷金色的光芒,漸漸在光芒中散去。
  我和金城武望著那縷縷金色變成虛無,對視笑了,這其中百感交集。
  坐上了飛住祖國的飛機,我心念著金城武那一個纏綿柔軟的吻,心念著真正的玩伴,茉代子會不會平安的換到日本,心念著真正的如風會不會換到中國,真正的金城武還會記得曾經這樣一個神乎其神的遊戲,會記得那個吻嗎?
  下了飛機,我就打國際長途電話給茉代子的家裡,我要親耳聽到她甜美俏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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