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父親的古董店生意,金筱鎖年紀輕輕就清楚人性貪婪。
世態炎涼,她看盡一切,偏偏就是看不穿他心思──
他不是諂媚討好的人,卻以千萬標下金鎖,只為贈予她;
他絕對是好情人,又為何兒戲般的敷衍她,教人心寒?!
然而更令她不敢置信的,這一切開端,竟然是──
對寧譎而言,權力財富向來可有可無,
偏偏他擁有一切,就是得不到世間最平凡的愛與幸福……
這個善良真誠的女孩,據說是能解他孤煞命格的不二人選。
他毫不猶豫,利用她達成貼近心愛女人的目的,卻發現──
傷了她,她冰冷的眼神竟讓他倍覺心碎?!
難道他真正想要的,不是另一個溫暖懷抱,而是她的愛……
楔子
陣陣犀利的風聲,帶著淒厲的哀號在陰森森的大殿裡回轉,四周站立著各色神態猙獰的鬼吏鬼卒。
這裡是「轉輪生死地,人鬼來去關;輪回分六道,轉世變三生」的十殿閻王最後一殿——第十殿閻王轉輪王所在殿宇。坐在大殿正中座位的正是轉輪王。
十殿閻王各有專司,而轉輪王則主管各殿押解而來的鬼魂,核定其生前的功過是非,依其生前的罪業與功德大小,判定其來生的福禍,發往人間再次轉世投胎。這裡就是投胎前最後的審判所,決定亡靈們最後的去處。
此刻,轉輪王的殿下站著一名等待審判的亡靈,陰森的光線照來,他的面容早已無從辨認,只有一雙炯炯眼眸透露出一絲生前的氣概。
「作為帝王,劉諺你成就非凡,不止平定了國內叛亂,也阻止了外敵入侵。勤力於加強邊防,並且依靠自己的鐵腕作風懲罰貪污官吏,改善人民生活。」
站在轉輪王身邊的判官正在念著關於劉諺的審判。
「但其生前處事剛愎自用,殘暴不仁。雖以強硬手段統治了一國安泰,卻也讓子民不敢發言。更曾經草菅人命,將勇於諫言的大臣直接賜死,殘暴專政。更賜死了屢次勸誡的玉妃,其後不知悔改,殘暴統治更甚從前。」判官念完,面色如常。
「劉諺,你可知自己的身前過錯,是否有任何辯解之辭?」轉輪王的聲音陰森尖細,聽起來異常恐怖。
由於生前是殿王,因此免於跪拜之禮的劉諺挺直背脊。「做過的事,自當無悔無憾。判決吧——」帝王之色,在這冥殿當中也顯露無疑。
「上一世的罪孽你要用下一世去償還,本王判你下一世將嘗盡孤獨之苦,一世孤寂,直至終老。來人,將其帶往『轉劫所』,喝下孟婆湯,由六橋經六道,直至墜入人間道,重新為人。」
冥殿之中,閻王的判決在鬼府裡尖銳的回響著,而劉諺也只是擡起頭來,似乎早就對這樣的判決漠然置之。
當被鬼卒帶進「轉劫所」,判吏則在那裡設案記事,記錄下他必須經受的懲罰和命運。輪回轉劫,未來的一世就在那裡等待著他。
喝了孟婆湯,他就再也不會記得現在的自己——劉諺的名字,和關於這個人的一切。
對於任何判罰他都欣然接受,而對於自己生前的所作所為,他並不後悔遺憾。只是在即將遺忘那一世愛恨情仇的時刻,他忽然想到自己對不起的只有一個人。
他的玉妃,那個外表溫柔、內心剛毅的美麗女子,也是他一生裡唯一的真愛,也被他親手殺死。不知道她是如何經歷這一切的鬼域審判,下一世又被判定怎樣的命運?
他們的下一世是否會有交集?可是他已經被判定「一世孤獨」,這樣一來,身邊就不會再有任何親朋好友甚至愛人的存在了吧!
蒼白的臉上掠過的是無謂的笑容,他何必在意過去,也何必在意未來?過去無法改變,未來不是他可以支配。
大殿上,判官看著轉輪王。
「王,他真的將一世孤寂,直到終老,沒有任何轉機了嗎?」
「這個嘛……天機怎得以泄露?本王要休息一下,讓下個多等一會兒。」
轉眼間,閻王就消失在大殿上,判官眨了眨沒有眼皮的眼,反正這與他無關,每天要審問那麼多人,誰還有空去關心那些魂魄的下一世呢?
不過,每天看見無數的亡靈,要遇到一個帝王的機會確實難得。或許,等到他真的重新轉世為人以後,他還會稍微關注一下。
不過那可能要等很久很久以後吧,到時候他會不會記得也未可知。
第一章
今天是清明節,一大早起來,天空中就開始飄飛著應景的紛紛細雨。空氣裡有著濕漉漉的味道,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變得不怎麼開朗,甚至沈重。
金筱鎖的父母在三年前的一場車禍裡身亡,所以每當清明時節,她都會做些父母喜歡的可口飯菜,穿上素衣,帶著冥紙去掃墓。
已經三年了,所以她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人總要獨自面對生活裡的困苦,也要繼續生活下去。與其每天愁眉不展,不如開心的微笑。她相信父母也會希望她振作起來!
買上一束菊花,她來到父母同葬的墳前,他們在生前是如此恩愛,死後當然也希望可以同穴。
一番祭奠以後,金筱鎖擦拭著墓碑上的灰塵,看著墓碑上父母的笑容,很元氣的說道:「爸、媽,你們放心吧,筱鎖過得很好,吃得飽也穿得暖,古董店的生意也不錯,總之你們什麼都不用操心!」她笑著直起身來,臉上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在天上的父母會看到她這樣的微笑吧!
又逗留了一會兒,她這才帶著輕鬆的心情整理好東西,準備離開。
擡起頭,她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男子正轉過身來,他長得挺拔修長,透過墓碑間的綠色樹叢,她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容貌。
他的神情……金筱鎖瞇起了雙眼,他的表情她形容不出來,但是卻莫名的有種心悸的感覺——
他看來是那麼孤單落寞,卻又帶有強勢和狂妄。怎麼有人可以將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融合在自己身上?
正疑惑時,男子已經轉身離開,而金筱鎖也注意到太陽即將西沈,自己怎麼關心起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來?
拍了下腦袋,和父母說一聲再見後,她帶著輕鬆的心情離開。
男子正朝她的方向走來,她沒想到自己的心臟會有一種奇異的急速跳動,而男子的目光也正掃向自己站立的方向,她驀地呼吸停頓了。但他的目光只是嚴峻的掃過她身後的那一排排墓碑,與她擦身而過。
金筱鎖心裡說不出是鬆了口氣還是感到有些失望。那位男子果然氣勢十足,那種帝王般睥睨一切的氣勢,可不是任何人身上都能擁有的。
她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這才繼續前進的步伐。可是地上突然有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一低頭,居然看到了一隻黑色的手機。
流線型的設計輕薄自然,這支手機的型號她從來沒有見過。金筱鎖彎身將它撿了起來,心底暗忖——會是誰掉了這樣重要的東西呢?現代社會,許多人是一分鐘也不能沒有手機的。
看來她得趕緊還給失主才行,照理說失主發現自己丟了手機,應該會立即打電話尋找。因此當她發現手機關機時,立即就將它打開了。
怎料剛一打開,手機就大響,把金筱鎖嚇了一跳,她猶豫著,看著閃爍流光異彩的螢幕,她按下接聽鍵。
「總裁,您到底在哪裡?我們找了您一整天了,請馬上回公司來吧!」她還來不及說話,電話裡已經傳出了無比焦躁的聲音。
「那個……我撿到了這支手機,你知道它的主人是誰嗎?我應該要把它還到哪裡去?」她小心地詢問著電話那頭的人。
「什麼?小姐妳現在在哪裡?這是我們總裁的手機,妳告訴我地點,我立刻派人來取。」
「我現在在……」
「這是我的手機。」就在她打算說出地點時,手機忽然被人一把搶了過去。
「我立即回公司,等我回來。」果斷卻冷酷的聲音說完,便「啪」地一聲結束通話。
金筱鎖驚訝的看向手機主人——竟然是他?!她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茫然又無措地看著對方。
「妳撿到我遺失的手機,謝謝。」剛才見到的那位男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一身黑衣黑褲,再加上那有些陰沈的表情,給人硬梆梆和不近情理的感覺。
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又見到他,甚至與他對話,金筱鎖震驚,卻又沈默著沒有立刻開口。
「怎麼,妳還有什麼事嗎?」見她沒有反應,男子挑眉。「原來是這樣。」他嘴角閃過一絲冷笑,伸手拿出了自己的皮夾,然後抽出一張支票。
「感謝是需要實質的東西來支撐的。」他將一張簽了名的支票放在她眼前。
「什麼?」支票上巨大的金額嚇到了她。「買個手機也不需要這麼多錢,況且我也不是要跟你拿酬謝金。」金筱鎖倒退一大步,習慣性地皺起眉頭。
男子細細的打量她。「那麼……東西也還給我了,妳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是準備要走。」金筱鎖立即回答。這個男人的脾氣好壞,而且還這麼沒有禮貌,之前對他的一絲絲好印象,全因為這乖戾的舉止而煙消雲散了。
她從他身邊走過,忽然間回頭。
「還想幹什麼?」男子嘴邊依然帶著若有似無的嘲笑,好似不相信她會就這樣離開。
「跟你說再見。」希望以後永遠不要見。本來想跟他說他的態度很差勁,但金筱鎖轉念一想,像他這樣惡劣的口氣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形成的,八成是從小到大都這樣妄自尊大,她還是別自討沒趣了。
昂起頭,金筱鎖大步大步地走開,免得他又以為她真的貪圖那筆錢。
又是個習慣拿錢砸人的富豪。在她心中,所謂「富豪」,代表的就是沒教養,以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只會想到用錢來解決的傢夥。
來到她古董店裡的,有許多就是這樣的人,反正她也見多了,不必在意。
寧譎拿著手機,目送著那個有些古怪的女生離開。
他對她半點興趣也沒有,不管她是刻意接近他,還是真的只想把手機還給他。
今天,他什麼也不想去在意。
從早上到黃昏,他都一直留在這個墓地裡,因為他要祭奠太多的人,也要面對太多的生死相隔。
這個墓地裡埋著他所有的親人和朋友——沒錯,所有的……
從小時候關心他的家庭教師,到他的父母和其他長輩,還有他的中學好友以及初戀的女友,以及最後的合作夥伴……這些人多半在這個墓園裡長眠不起。
他臉上看似疏離的冷漠表情,掩飾住所有內心的感情和波瀾。他不想被別人看出他的傷心,也不想讓自己意識到這些傷心。
所以每年只有在這一天,他才會允許自己放下所有的事情,來這裡祭奠這些他愛過、也愛過他的人們。
沿著臺階,他一步步繼續往下走。出了這個墓園大門以後,他就又恢復成那個沒有感情沒有靈魂的寧譎。他可以擁有世間人人都羡慕的權勢地位以及金錢財富,卻惟獨不能擁有感情。
他適合獨自一人,在經歷了那些生離死別以後,這是寧譎領悟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金筱鎖走到大門,看到一位算命仙居然在墓園門口開了個臨時攤位替人看風水算命。
如果時間充裕,她會想要讓這位先生替自己看一下,不求什麼姻緣未來,只問父母在九泉之下是否過得安好。
可是攤子前人頭攢動,她看著那些人流,無奈地歎了口氣,向著停車場走去,那裡停著她的兩手老爺車。
誰知道她剛離開,那位算命仙就忽然收起了攤子,表示時間已到,明日請早。他神秘堅持的樣子,也讓本來排隊的人群唏噓著散開了。
但那位穿著古樸長袍的算命仙並沒有真的離開,他只是踏入墓地裡,帶著仙風道骨般的笑容,看著那名正大步走來的年輕男子。
年輕人啊,我正在等著你,等待你的命運之門開?,等待我及時登場的時刻。
向著算命仙走來的那個人,就是寧譎!
坐在寬敞豪華的大辦公室裡,寧譎的心頭卻一直閃過一些奇怪的話語。
你是『天煞孤星』,是注定一世的孤獨命,只要是任何接近你身邊的人,都會離你而去。你的至親至愛,也因為你的命格犯孤,最終都會被你剋死——
這是昨天在墓園門口,一個看起來瘋瘋癲癲的算命老頭兒對他說的話。
寧譎自然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言語,但就在他打算無視對方、轉身走開時,老頭又說了這樣的一番話:「你出生的時候,母親就因為難產而去世;十歲那年,父親又因病去世。後來,你的親人們陸續離開人世。兩十歲那一年,你有了一個論及婚嫁的女友,可是她卻也在婚禮前三天突發心臟病而逝世。去年,你最好的朋友在潛水時遭到了意外事故……」
「老頭,你調查我。」這是當時他的第一反應。「說,誰派你來的?」他走到老頭的面前,眼神淩厲地盯著對方。
「看來我沒有說錯。」算命仙異常鎮定,眼裡熠熠地閃爍著光芒。「沒有人派我來,這只是我算出來的結果。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今天來這裡,就是為了見你這個千年難得一見的『天煞孤星』,並告知你的命格。」
那一刻,寧譎的臉上面無表情。他並不知道,如果別人聽到這樣駭然的話語會露出怎樣的表情,他只是冷漠地望著眼前的算命老頭。
他在等待老頭繼續把話說下去,他要聽到全部才能做判斷,忖度自己到底要不要相信這樣荒謬的話。
「你覺得荒謬吧?但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你並不知道的東西存在。」老頭摸下了鬍鬚,笑得更加開懷。「你注定一輩子沒有親人朋友,即使擁有世間一切,卻還是要忍受心靈的孤獨。愛你的人以及被你愛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當然……也很難有子嗣。」
寧譎的嘴角微微抽搐,說起自己愛的人——他現在的確有一個想要去追求的物件;他也希望有子嗣,因為他的企業王國必須要有繼承人。
「相信我的話嗎?如果你相信,我或許可以幫你算上一卦,也或者可以提供你解煞的方法,但這一切都要取決於你是否相信我。」一剎那間,他的手裡就忽然多了一張名片,然後一擡頭,那位奇怪的老頭就已經飄然遠去了。
此刻,當他坐在辦公室裡,老頭的話一再襲上心頭,他真的應該相信嗎?或許聽一下老頭的詳細說法也沒什麼不好。
寧譎從抽屜裡拿出那張名片,多年來的經驗告訴他,不能忽略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拿起電話,他撥通了那個號碼。
「寧譎,我知道你一定會打電話給我的。」電話一接通,彼端就傳來那蒼勁又有力的聲音。
「小姐,那我們先走了。」到了關門的時刻,金氏古董店裡的店員和金筱鎖打了招呼後便陸續離開。
她自門後探頭,微笑著和店員說再見,然後腦袋又消失在那扇以往一直緊閉著的門後面。
這家古董店是她父母在世時一直經營的小型商店,多年來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倒也收入穩定,一家人過得和樂美滿。三年前,父母死後,她就繼承了古董店,直到現在都經營良好。
現在她所站的地方就是古董店的一個小型倉庫裡,通常較昂貴的古董會被鎖在兩樓的保險箱,這裡就只是堆放一些沒有價值的雜物。今天她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打掃一下這間小型倉庫。
金筱鎖打開許多箱子,裡頭有一些她小時侯的玩具,還有父母的舊衣服。她欣喜的整理這些東西,並且隨手翻讀一些她以前看過的書。
原來這些箱子裡,也收藏許多屬於她的東西。可能父母去世得太過突然,所以沒來得及告訴她這件事。
眼裡驀地湧上水氣,即使已經過了三年,她還是會想起那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可是她已經學會了不哭泣,更努力讓自己微笑。
她並不是孤單一個人,朋友和親人們都陪在她身邊呢!叔叔把她接到家裡和他們家人一起住,在最沮喪和痛苦的那段日子裡,堂哥堂妹都似親兄妹般地安慰她。
相信爸媽在天之靈也不願看到她這樣自怨自艾,於是金筱鎖忍住鼻酸的衝動,又繼續整理起自己的東西。
一本看起來很古老的書,封面上的字有些剝落了,但依稀可見「傳世珍寶集」這幾個字。多年與古董為伴的經驗讓她覺得這本書很特別,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混入了她的物品裡,但這一定是本上了年代並且值得一讀的古書。
戴著手套的手小心地翻開脆弱的書頁,金筱鎖立即被裡面的文字所吸引。這本書裡記載了許多傳世的珍寶,並且繪有圖文,指出如何鑒別真假、如何保存,以及關於這些傳世珍寶的傳說故事。
翻著翻著,一張圖畫吸引了她的目光——
「軒轅金鎖。」她順著圖片下方的一行楷體字,輕聲念了出來。
腦海裡突然就浮現出關於那把金鎖的實物畫面,金筱鎖緊盯圖片,研究著金鎖雕工精美的造型,連那上頭的百合圖形也惟妙惟肖,是的,她曾見過這把金鎖!
心臟驀地狂跳起來,她飛快地掃過金鎖的文字介紹,腦海裡的一些片段漸漸被拼湊出來,她不但見過這把金鎖,還曾經擁有過。
那個時候她幾歲?彷佛自己出生後就一直帶著這把金鎖。據母親說是自己出世那天,店裡正好購進這個自軒轅王朝遺留至今的金鎖,又因為金鎖有鎮壓避邪的功用,所以父親就把金鎖給了她。
她還記得那是一把非常好看的金鎖,拿在手裡小巧又精緻,戴在脖子上也非常好看耀眼。金鎖保養得很好,任何時候都會發散出十分溫暖的光芒。
「是十歲嗎?」金筱鎖呢喃自語,還記得十歲那一年,古董店出現經營危機,父親新購入的古董一直無人問津,導致資金周轉不靈,銀行一直來催款……種種情況接兩連三地發生,父親就把一批他自己的私人珍藏,連同那把金鎖一起高價賣掉了。
她記得自己當時哭了很久,後來母親答應給她買限量版的芭比娃娃,她這才願意放手呢!是不是就在那個時候,她找了書來研究那個神秘又很精巧的金鎖呢?但畢竟是小孩子,可能一轉身就被其他更好玩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書也就被遺忘在這裡了。
她翻過講解金鎖年代、金鎖結構以及價值的那頁,目光被接下來的內容吸引,這裡居然記載著金鎖的由來和關於它第一任主人的故事。
原來,在這把金鎖的背後竟然還隱藏著這樣一個淒美的故事。她很熱切的閱讀下去,不一會兒便熱淚盈眶。
這本書的作者有很好的文字功力,文筆通暢如行雲流水,娓娓?述中,更讓人徹?底底感受到故事裡的真實性。
其實這只是一個很老套的傳說,一個堅強溫柔的美麗女子,因為見國家人民群起反抗自己心愛的丈夫,因而向丈夫——即軒轅王朝的第六代君主劉諺帝勸諫,阻止他繼續製造殺戮。劉諺帝是個非常剛愎自用的皇帝,他以強制鐵腕統治帝國,雖然取得了很大的功績,但因為他的殘暴,也讓許多無辜的人死去。
這個金鎖就是他們大婚時劉諺送給玉妃的定情信物,之後一直由玉妃保管著。玉妃多次勸諫無效後,便退還了皇帝送給她的金鎖,希望以此讓劉諺帝可以有所醒悟。怎知卻惹得龍顏大怒,非但沒有勸諫成功,還被盛怒的皇帝賜死在宮殿裡。
她臨死的時候還是對夫君表達了自己無悔的愛意,更擔心依舊殘暴的夫君最後會遭到人民的背叛。她留下一封血書,繼續勸諫自己的丈夫,希望她的死可以讓他意識到自己行為的偏差。並且告訴他,生生世世,她對他的愛都不會因為時間和空間而有所泯滅。希望他可以相信她的所作所為,不是想要挑戰他的權威,而只是因為她愛他。
玉妃死後,劉諺帝的行為就變得更加乖戾張狂,最後終於被他的子民所推翻,也結束了軒轅王朝長達兩百年的統治。
這把金鎖,見證了玉妃和劉諺之間的愛情、幸福、爭吵和絕望……聽說劉諺帝在玉妃死後便沒有再立妃,也把這把金鎖同玉妃葬在一起。
歲月變遷,玉妃的陵寢被盜,金鎖也就再度現世。由於在它身上發生過這段故事,因此這把金鎖在古董界裡一直顯得非常珍貴。
很多人說玉妃的愛依舊附在這把金鎖上,所以得到它的人就能富澤綿延,惠及後世。
金筱鎖合上書,擦了下自己的眼淚。心想她的姓名是否也源自這個金鎖呢?正巧她也姓金,所以父母就給她取了這麼一個好聽的名字。
不管這把金鎖是否真的能讓得到的人富貴綿延,起碼它是一把承載了玉妃血淚的紀念品。
一個為了愛不顧一切的女人,為了拯救自己的愛人,為了國家人民,她不惜獻出自己的生命,去勸諫強大的夫君。
金筱鎖恍恍惚惚地閉起眼,彷佛可以感覺到玉妃那強烈的愛意,還有那巨大的心痛。
這是怎麼回事?僅僅是一個傳說而已,為什麼可以讓她的心情有這樣巨大的起伏?
可是她的眼前真的閃過了一些幾可亂真的畫面——玉妃臨死前遙望著夫君的宮殿,念著他的名字,然後喝下了他所禦賜的毒酒。
眼淚滑下臉頰,她卻還是呢喃念著他的名。她愛他,不管生還是死……
金筱鎖的淚也滑下了臉頰,那一刻,她和玉妃的心情彷佛重疊在一起了。
第二章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的話嗎?」在一間古樸乾淨的房間裡,寧譎面無表情的望著眼前這個身穿長袍,看起來很瘦弱的算命仙。
「如果你不信我,不會來找我。」老者撫著自己的鬍鬚,笑容高深莫測。
寧譎嚴峻的目光顯得可怕深沈。「我會照著你的話去做,但如果不靈驗,我寧譎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我幫人算命多年,所說的話句句屬實。」算命仙臉上的笑非常有自信。「我說那個命帶金鎖的女子可以解你的煞,這就絕對是唯一的解煞之法。寧譎,本來你的孤獨命是無法可解的,但命由天定,運由心生,就看你自己是否可以打破你那注定的命格。」
寧譎忽然瞇了下雙眸,狹長眼裡射出的光芒無情又冰冷。「我會找到那個命帶金鎖的女人。」
算命仙笑著,搖起了他手裡的摺扇。「不僅要找到,還必須要讓她真心的愛上你。這把金鎖雖然屬於過許多人,可真正的主人就只有一個。要找到這個主人,千萬不要認錯了人。」
寧譎冷冷地望著他,知道老者的話還沒有說完。
「只有真正洞悉這把金鎖價值的人才是它的主人,那些只是因為金鎖的金錢價值而擁有它的人並不能算,而且即使擁有也只是短暫一時,真正的主人即使失去它也會失而復得,只有那個人才會看到金鎖的真正意義和價值,那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本質。」不疾不徐地,算命仙緩緩說完。
「那個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本質,看來你是不會告訴我了。」寧譎望著他肯定地道。
「沒錯,能說的我已經全部告訴你了,接下來就是你自己的事。」老者合上摺扇。「沒什麼問題的話,我想我們今天的見面就到此為止吧!」
寧譎站了起來,簡短地向他表示感謝。「酬金我會派人付給你。」不問價錢也不再多言,他帶著冷漠的表情走出了這間算命室。
老者臉上依舊掛著那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看來自己的責任也已經完成了一半,而另一半則需要他去跨過。
是否可以跨越那些重重障礙,就是寧譎自己的事了。
就是這間古董店。
寧譎將車停在金氏古董店的門口,看著店門上那燙金的招牌,他燃起了一支煙,靜靜凝視著。
今天拿到了關於軒轅金鎖的調查報告,金鎖曾經是這家店的主人金豪才所有,不過又被賣了出去,被另一個商人所收藏。
本來他應該更加關注那個現在擁有它的商人,但是調查報告上的一個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金筱鎖。
想到算命仙的暗示,金鎖的真正主人,也就是可以替他解煞的那個女子現在並不是真正擁有這把金鎖的人。瞭解它真正價值的人,甚至超越了金錢的衡量……會是這個金筱鎖嗎?
一向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個金筱鎖也許就是那個他要尋找的女子。從報告書上看來,和金鎖有關係的人裡面,只有她最可能符合算命仙所說的條件。
撚熄了煙頭,他毫不遲疑地走進了這間古董店。
明亮乾淨的大廳,各色古董都被安放在適當的櫥窗裡,一位看似訓練有素的年輕店員立即就迎上來招呼他。
「你們老闆在嗎?」寧譎用很冰冷的聲音詢問著。
店員小周楞了一下。「請問您找我們老闆有什麼事嗎?如果是要購買古董,或許我可以幫您的忙。」
「我是要購買古董,不過我想可能只有你的老闆才能幫助我。」寧譎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彩色圖片,放在店員的面前。「這個,你見過嗎?」
店員很認真地看了圖片幾眼。「對不起,這種樣式的古代金鎖我們店裡並沒有存貨。」
「所以我說需要見你的老闆。」寧譎臉上表情更加冷厲,精光爍爍的雙眸讓任何人都不敢無視他的要求。
「小周,有什麼事嗎?」二樓平臺上出現了一抹倩影,金筱鎖剛從保險庫裡走出來,臉上的表情親切溫柔。
「小姐,這位客人堅持一定要見您……」小周的語音未落,寧譎已經一個大步跨上通往二樓的樓梯,徑自向上走去。
「這位客人,沒有邀請的話不能到二樓……」金筱鎖警告的話還未說完,目光裡已經流露出萬千疑惑。
這個男人她認得,就是那天在墓園裡態度狂妄、說話無禮的男子。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忘了阻撓他上樓,定定地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金小姐,妳好。」嘴裡吐出客氣的話語,寧譎不馴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他想起來自己和這女子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真沒料到原來金筱鎖就是她。
金筱鎖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她力持平靜的說:「請問客人是?」
「我叫寧譎,我來是為了向妳打聽一樣東西。」他拿出手裡的圖片,在她面前展開。「這把金鎖,妳應該認得吧?」
金筱鎖看著圖片,不由得全身顫慄。
他問的竟是這把軒轅金鎖,前幾天才惹出了她不少淚滴。
從她的臉上表情來看,寧譎已經感受到,對她來說,這把金鎖定有什麼特別之處,而且還不是平常古董可以相較比擬的。
「妳擁有過它,可以告訴我,它到底有什麼價值?」這是他一貫的問話方式,不會迂回,沒有客套。
她接過了他手裡的圖片,細細的看著。「金鎖……現在在你這裡嗎?寧先生,如果可以,你願意轉讓給我嗎?」出人意料的話語從金筱鎖嘴裡說出,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很魯莽,可是她實在太想要重新擁有這把金鎖,自從知道那個淒美的傳說以後,她的眼前彷佛不斷閃過玉妃被賜死的畫面。
「妳想要這把金鎖,這麼迫切?」寧譎沈穩的心跳不自禁地加速躍動,難道說他真的沒有找錯人?!
金筱鎖努力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她點了點頭。
「那麼就先回答我的問題。」他堅毅的聲音和態度完全不容置疑。
金筱鎖的目光從圖片轉移到他臉上,深吸口氣,這才回答:「你剛才問我它的價值,你是要我替你評估它的價格嗎?」
「我是問妳它本身的價值,而不是金錢價值。」低沈嗓音平靜又堅毅地在二樓的空間裡輕輕回響。
金筱鎖望著眼前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又浮現出關於金鎖傳說的畫面——殘暴的劉諺帝,深情的玉妃,無情的賜死,合葬的金鎖……
「這把金鎖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價值,它只是一個信物。那是代表著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愛,是生生世世綿延的愛情。我是很想得到它,但只是把它當成信物來保存,紀念一段愛情傳說。」金筱鎖氤氳的眼裡閃爍著道不清說不明的光芒,娟秀的臉上更飄蕩著難以捉摸的表情。
愛情信物,代表著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愛,這就是那個金鎖的真正意義嗎?或許除去它的歷史價值、古董價值以後,也就只剩下這層意義了。
調查報告上也提過關於金鎖的來歷,但那也只是證明這把金鎖年代久遠的資料而已,擁有過金鎖的主人最後都以高價把它賣給下一位買家,相信他們當中沒有人會真的記得這個傳說。
「妳嘴裡說想要保存,但十三年前妳父親還是把它賣給了別人。」
「是的。」金筱鎖眼裡湧起了些許晶瑩。「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關於金鎖背後的故事,而且父親需要變賣它來拯救這家古董店。」眼前這位客人到底為何而來,又為什麼對金鎖的事如此關注,金筱鎖很想要去瞭解。
「寧先生,這些事與你有什麼關係嗎?你和這把軒轅金鎖之間……又有什麼關係?你是這把金鎖的現任主人嗎?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來?」心情平復下來,金筱鎖也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寧譎認真地看著這個容貌清秀的女子,狂妄一笑。「我不曾擁有過這個金鎖,只是偶然知道它曾經屬於這裡,所以就想來問一下它有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值不值得去擁有。」
他的解釋讓她更疑惑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真是個外表溫柔可人,內在卻敏銳多刺的女子啊!有著這麼靈敏的反應,難怪她可以獨自經營著這家古董店。
寧譎心裡對她有著讚賞,但表面卻立即掛上冷漠的笑容。「知道了我才能決定是否要去競標這把金鎖。下個月一號,它將要被公開拍賣,妳這麼想要它,不會不知道這個消息吧?我是個生意人,在拍賣會開始以前,應該調查清楚,它到底值多少錢,值得我去關注與否。」他的眼銳利地掃過她的臉,細細捕捉她臉上的表情。
寧譎的話,令金筱鎖臉上浮現無數失望和落寞的神情。原來,他對金鎖的興趣只是為了那些升值的價格罷了。但這又如何?她是經營古董商店的,更應該明白大部分的人會購買古董只是因為它的價格不菲,並且可以保值和升值。
他剛才問她關於這把金鎖的真正價值,她還以為他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呢!
「其實我也不是什麼研究古物的專家,關於這把金鎖的價值,我也無法準確地告訴你一個數位。」她很公式化的回答。「古董這種東西,都是各憑自己的眼光和愛好。寧先生,如果你想要購買其他古董的話,我們店裡也有一些適合的。」
「改天吧,改天有空我會再來光臨。今天打擾了妳,金小姐,謝謝妳告訴我這些關於金鎖的事。」他點點頭,臉上帶笑卻不透露出任何訊息。
金筱鎖跟著禮貌回應。「如果沒事的話,請您下樓吧,二樓是非請勿入的。」她心裡的失望正在擴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激動什麼、期待什麼。她被那個美麗的傳說所感動,難道還希望人人都和她一樣不成?
寧譎再一次不動聲色地審視她臉上的表情,當他表示自己是為了錢才想要這把金鎖後,她的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看來,她想要迫切擁有這把金鎖,絕對不是因為它是個古董。
「再見。」寧譎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他想他已經找到那個命中帶鎖的女子了。
「寧先生,你也會去競標這把金鎖吧?」在寧譎踏步下樓的瞬間,她在身後叫住了他。
「這個……」男人只是回過頭來,很客氣的笑了笑。「聽了妳的話之後,我還在考慮當中。」
金筱鎖聞言,只是點了點頭,再也沒有開口。
默默地注視他寬闊的背影消失,金筱鎖對他的身分又有了更深一層認知。
寧譎,難怪她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原來他竟是聲名遠播的「華夏集團」現任總裁,他打造的龐大金融帝國,幾乎可以左右整個臺灣經濟。
這樣的一個人,出現在她的店裡,詢問的只是關於一把金鎖的事。或許他也像那些自以為有錢高貴的人一樣,想要收集古董來炫耀自己的財富。
他們都不會真正明白那些古董的喜怒哀愁,古董也是有生命的,承載了關於歷任主人的悲苦歡樂,而千百年流傳下來。
金鎖就要被拍賣,這個訊息讓她的心臟又緊揪起來。
她捏緊沁出汗水的手掌,決定自己要去參加這個拍賣會,盡一切能力買下這把金鎖。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理解玉妃的那份癡情,希望可以好好的保護這份感情,收藏在自己身邊,並且告訴後人們,這把金鎖表達的是一個女人用生命去愛一個男人的決心。
寧譎的到訪,該是她尋常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雖然他那股帝王般的氣勢是那麼與眾不同,但他終究也只是一個逐名競利的商人而已。
他們之間,是不會有任何關係的。
寧譎回到自己的豪華住所裡,那是位於高級公寓頂樓,擁有最奢華精緻裝潢和一流設備的享受空間。
電話答錄機在不斷的閃爍,他按下按扭,然後將自己?在柔軟的沙發上,拉開領帶。
「寧譎先生,很可惜你不在家,沒有接到我這個世紀美少女親自打來的問候電話。為了讓你後悔,我決定下個月起就要搬到臺北市內居住,讓你接受經常見到我的懲罰。」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調皮的女性聲音,而寧譎一貫嚴厲的眼眸裡也立即閃爍出晶亮的光芒。
「希望你能來機場接我,至於到達日期和準確航班,我相信以你的通天本領,一定會調查得到。」電話掛斷後,之後幾通都是一些關於工作上的要務聯絡,因為今天下午去金氏古董店的時候,他難得地關上了手機。
寧譎仰起頭靠在沙發上,嘴角帶著難得一見的輕鬆笑容。
葉思顏,他最好的朋友葉學軍的妹妹,去年她生日的時候,他和好友一起飛去美國給她過生日,就在那天晚上,他吻了這個女孩。
怎知幾個月後,學軍在潛水中不幸身亡,思顏傷心欲絕,一失蹤就是大半年,他雖然暗中派人調查她的行蹤,卻不想去打擾她的療傷之旅。
現在她終於要回來了,從電話裡的聲音聽來,她似乎已經完全從悲傷裡恢復過來,變得和過去一樣活潑開朗。他要她成為他妻子的計劃,看來也可以付諸行動。
只要他能解了自己的孤獨煞,就能夠實行這個計劃,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他愛的人離開自己身邊。
這麼多年來,太多的人從他身邊走開,而他雖然表面上一無所動,而且看起來勢力越來越強大。但有些東西一直在他心裡徘徊,那種徹骨的孤獨感,他也並不是完全無動於衷。
要解煞,他就必須去接近那個名叫金筱鎖的女孩,讓她愛上他。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決定了就要趕快行動。
寧譎站了起來,遠望著天邊的夕陽,目光堅定憂鬱也充滿了狩獵者的殘忍。
這是一個吸引了許多富豪名紳來參加的拍賣會,被拍賣的都是價值連城的貴重物品。從最著名畫家的絕世畫作,到古代帝王的專用物品,可說是一應俱全。
被這些名貴的物品包圍,那把軒轅金鎖也就不再受到眾人的過度關注。金筱鎖很希望大家的目光都被其他華光溢彩的古董所吸引,那些景泰藍的瓷器、埃及的避邪靈符、絕世的名家好畫,以及名人手稿……衷心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到這把金鎖。
果然,拍賣會開始後不久,軒轅金鎖就被拿了出來,三百萬的低價,在這些拍賣品裡並不算過高,可是應者寥寥,畢竟它雖然出自宮廷,但也只是個王妃的陪葬品而已,在軒轅王朝裡,比金鎖貴重許多的古董還有太多太多。
「三百五十萬。」金筱鎖堅定地報出價格,一時之間,竟沒有其他人再出價。金筱鎖屏住了呼吸,等待著自己可以中標。
「四百萬。」就在主持人準備拍板時,後排有人報出了更高的價格。
出於本能,金筱鎖回頭望了一眼。由於經營古董店,她從小就陪父親出入這樣的拍賣場合,也認得許多古董愛好者、收藏家,大多時候她都認得出對方,並知道他們的名字和收藏愛好方向。
可這個人她卻從來沒有見過,究竟是個新近的爆發戶,還是海外歸來的年輕第二代?金筱鎖無從揣測,只覺得心情變得差勁起來。本來她對競標這把金鎖很有把握,而且會場裡也沒有看到寧譎的身影。這樣一來,應該只有她對這把金鎖深感興趣。
但忽然間殺出這麼個神秘人物,她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也就很難把握住自己的出價範圍。畢竟這把金鎖是標來自己收藏的,那就不能動用店裡的流動資金,只能憑她這幾年的積蓄,好好斟酌出價。
「四百一十萬。」她躊躇一下後,決定繼續喊價。
「四百五十萬。」對方又毫不猶豫地加了四十萬。
金筱鎖的表情漸漸蒼白,看來對方對這古董金鎖也是勢在必得。
「五百萬。」咬了下牙,她報出了自己的出價。
「五百萬,這位小姐出價五百萬了……」主持人看起來異常興奮,似乎沒有想到這把金鎖會引來拍賣會的第一個小高潮。
「還有人出更高的價嗎?這位先生,這位小姐已經出價五百萬了,這把金鎖精緻漂亮,而且雕工也十分考究……」
「一千萬。」在大家的注目下,那個年輕人報出一個讓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的價格。這樣一個小小的金飾值得一千萬新臺幣嗎?
金筱鎖憤怒地捏緊拳頭。一千萬,這把父親當年以一百萬的價格購入,賣出時候也才兩百萬的金鎖,現在居然被標到了一千萬?!
「一千萬,這位先生已經出價到一千萬了,多麼讓人驚歎的價格啊……」主持人開始誇張的叫喊,而金筱鎖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
這已經到了她的極限,她絕對不可能花費一千萬去買下這把金鎖。她不能這樣任性,把父母留給自己的積蓄都用完,她還要繼續經營古董店,必須保證店裡有充分的流動資金啊……
金筱鎖眼裡噙著淚水,看著交易成功,金鎖被那個年輕人拿走,她除了感到忿忿不平以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接下來的過程她也不需要再參加了,金筱鎖起身離開,表情木然。
不知道那個年輕人究竟懂不懂金鎖的真正含義,明不明白金鎖背後所代表的真情摯愛?然而不管他懂不懂,這些都已經與她無關了……
金筱鎖走出會場,獨自在外頭大廳裡徘徊。
「金小姐,妳果然出現了。」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時刻,身邊突然響起一個渾厚的男性聲音。
她回頭,發現寧譎風度翩翩、神采奕奕地站在她身邊,客氣的與她打招呼。
「寧、寧先生……」原來他還是來了。「金鎖的拍賣已經結束,我想你可能來晚了。」她眼裡自然地流露出很深的遺憾與挫敗。
寧譎卻笑得萬分神秘。「是嗎?我不覺得自己有來遲。」
金筱鎖勉強擠出微笑。「這麼說,恭喜你有了其他更好的選擇。趕緊進去吧,其他東西也開始拍賣了。」她已經考慮不了那麼多,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我已經標到了我要的東西。」寧譎卻一個跨步擋在她面前,自豪的笑容掛在他卓越不凡的俊臉上。
金筱鎖似乎感覺到他的話中有話,擡起頭,她驚奇又落寞的望著他。
第三章
「想知道我標下什麼嗎?」寧譎的目光直視著金筱鎖澄淨的眼,笑得豪邁。
她只是輕輕搖頭,眉眼間漠然依舊,卻也讓她清秀的容顏因而變得更加動人。
寧譎悄悄抓起她的手,這大膽的動作讓她感到無限驚恐。金筱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卻笑著搖頭。「不要怕,我不會傷害妳的。」
「可是……」金筱鎖睜大了眼,感覺他的大手有力又溫暖,她停止了掙扎,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寧譎詭譎的一笑,攤開她的手掌道:「給妳看我到底標下了什麼。」他望著她的眼眸深若黑潭,彷佛具有魔力,快將她的靈魂吸入似的。
手裡一下子感覺涼涼的,金筱鎖一低頭,忍不住驚呼。
「天哪!」精緻的金鎖連著鎖煉平躺在她手心裡,那淡淡的金色光芒,還有獨特的百合雕花造型,不是軒轅金鎖又是什麼?
「是你?」她看著金鎖,又看著寧譎,滿臉儘是不可思議。
寧譎露出得意的笑容。「沒有想到會是我標到嗎?聽了妳的話以後,我就對這個金鎖更加有興趣了,不想讓它落入其他人手中,我相信只有懂得真正價值的人才值得擁有它。」他認真地看著她——金筱鎖,應該就是金鎖命定的主人。
她眼裡承滿驚喜和珍惜,小心翼翼地將金鎖捧起,愛憐的審視著。
「沒錯,就是它。」眼裡不爭氣地聚集些許水氣,但她立即用笑容掩蓋。「當年玉妃是用何種心情將它退還給帝王,帝王又是以何種心情將金鎖同玉妃一起安葬的呢?」她呢喃自語,然後認真的觀察。
「什麼?妳在說什麼?」寧譎皺了皺眉,他俯首向她貼近。
「啊……」金筱鎖突然從自己的世界裡醒悟過來,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驚慌失措。「我應該把它還給你,謝謝你借我看,寧先生。」
她依依不捨地再多看金鎖一眼,然後就伸出手去,把東西交還給他。
「我真的沒想到是你標下了它,一千萬,你讓我一點機會也沒有。」她微微地吸了口氣,露出一臉釋然的表情。「不過被你標走總比其他人標走好,我相信你會好好對待它。」
「妳怎麼知道我會好好對待它?我可是個什麼都以金錢為目的的商人。」
金筱鎖看著他,輕笑搖頭。「用一千萬買走它,以金錢的標準來衡量,它根本不值一半的價格,如果不是因為什麼特殊目的,你不會花這麼多錢標下它。」
「聰明的女孩。」這是他真心的讚美。「那麼妳覺得我為什麼要標下這個金鎖呢?妳說過想得到它,做為一段愛情的紀念物來保存。」
金筱鎖被問倒了,她不覺得他的目的會和自己一樣。本來她就無法完全理解自己對金鎖的執念,別人又怎麼會和她有志一同呢?
她搖頭,據實以告:「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相信一定與金錢無關。」
「如果我說標下它,只是想要送給一個配得上它的女孩,妳信不信?」帶著一絲張揚的口氣,寧譎在她耳邊低聲說出這句話。
呼吸在剎那間停頓,他靠得這麼近,她完全可以感覺到他口裡呼出的熱氣,令她全身顫慄。
「寧先生,我想我應該走了,店裡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回去……」
「送給妳。」他的手繞過她脖子,很輕易的就把金鎖掛在她的脖子上。
寧譎直起身來,帶著欣賞的表情注視著她的項間。
白皙的肌膚再加上純金金鎖相襯,她看起來十分的美麗。
「很漂亮。」他輕聲讚美。「不是所有人都適合戴純金的首飾,不過妳戴起來卻顯得氣韻天生,丰姿卓越。」他的視線掃過她全身,再一次確認她就是金鎖的主人。
金筱鎖不斷深呼吸,覺得自己正處於一種大腦缺氧的狀態。
現在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她茫茫然地擡起頭,有些呆滯的望著他。
「這可不是無條件送給妳的,我有一個要求。」寧譎露出他難得一見的朗朗笑容。「三次約會,三次約會以後,這個金鎖才算真正屬於妳。妳看,條件很簡單,約會就是約會,我絕不會提出一些讓妳難堪和不願意的要求,如何?」
一個震撼還沒過去,另一個又接踵而來,金筱鎖艱難的開口。「寧先生,你在開玩笑嗎?這一點也不好玩,我現在就把金鎖還給你。」匆忙之中,她伸手往脖子後面想要解下金鎖的鏈子,但可能太過慌亂,她越急越是無法解開。
「不要拿下來,妳帶著它是這麼好看,為什麼要拿下來?」他按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輕輕拉下。「我不是在開玩笑,我很認真,妳看著我的眼睛,難道感覺不到我的誠意嗎?」
金筱鎖被他那渾厚低沈的聲音催眠了,不自覺地仰起頭來看著他的眼。
這一看,幾乎是萬劫不復,因為他的眼神是那麼深沈迷人,她越是傻傻的盯著看,腦子就變得更加空白起來。
「跟我約會三次後,金鎖就是妳的,我們這個協定算是達成了吧?」他向她伸出手,臉上儘是自信的微笑。
「可是……我沒有理由接受你這樣的饋贈,我……」他再一次地握住她的手,也打斷了她不自信的迷惘聲音。
「有沒有道理,由我決定。」他有力地握了她的手一下,表示他們之間的協定已經完成,不能反悔。「第一次約會定在後天,我知道妳的古董店只有星期天才會休息,絕不會影響妳做生意,怎麼樣?」
「等一下,寧先生,我們要先談一談,我覺得這好像有什麼陰謀,讓我感到很不舒服。」她並不是十八歲的懵懂純情女生,也不覺得自己是什麼風華絕代的絕世美女,值得讓他這樣一擲千金。
寧譎望著固執的她,發現要追求這個女人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容易。不過沒關係,越是艱難的事他就越有興趣,過去任何挑戰他都不曾輸過,除了輸給上天。
一思及此,他的面容整個黯淡下來。忍受了這麼多年,這一次,他連老天爺的旨意也要去對抗,哪怕投入全部心力、花費所有精力,他都要成功。
金筱鎖以為他神色黯淡是因為自己說的話所致,立即後悔地道:「對不起,我並不是要質疑你,可是……」她躊躇著,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
「或許是我用的方式不對,要追求金筱鎖小姐,我應該放進更多的真誠,而不是耍這些小手段。」寧譎臉上的黯淡消失了,他目光炯炯。「我的確是有陰謀,這只是一個男人想要追求女人所耍的小手段,他以為這樣的方式很酷,一定可以打動芳心。」
面對他這樣坦然的告白,金筱鎖扭捏起來,心裡說不清的五味雜陳,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惶恐,或許還有一些害怕和驚嚇。
「三次約會其實只是三個機會,讓妳有機會來認識我這個人,也讓我有機會更加瞭解妳。或許妳現在會覺得我的話過於信口開河,畢竟我們還不算認識,我憑什麼要說這些追求妳的話?」
她後退一步,面有難色。「寧先生,你實在太厲害了,我想說的話都已經被你說完,可是我還是要問,為什麼是我?」
「真是個為什麼小姐。」他臉上掠過輕笑,頓時看起來像年輕了好幾歲。
「我剛才說了,三次約會,三個機會,為什麼是妳,妳應該用自己的眼睛和感受去確認,這也是讓妳可以認識我、瞭解我的好機會,不是嗎?」
金筱鎖專注地盯著他的臉,他給她的感覺每次都不一樣,第一次是無禮,第二次是神秘,第三次則是真誠又具有說服力。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從第一次見面起,她是否也對他有著那麼點好奇,那麼點想要去瞭解的欲望呢?
「妳有什麼魅力吸引了我,也請妳自己來確認。」寧譎揚起頭,他的態度雖誠懇,氣勢卻相當懾人。
金筱鎖沈默了好久,而他也耐心十足地站在她面前,既不催促也不多話,只是那樣專注的望著自己。
「好吧!」她聽到自己很不確定的說道:「我可以答應你三次約會的要求,也相信寧譎先生絕對是個正人君子,可是這把金鎖我不能接受,我……」
「妳先戴著,等約會結束後,如果妳想還給我,到時候再說吧!」他適時打斷她的話,指了指門外。「要不要我送妳回去?我的車就停在門外。」
「不用了,我可以叫計程車。」她還是心有戒備。
「那好,第一次約會的詳細時間我會再通知妳,我還要聽妳告訴我那些關於金鎖的傳說,從妳口中一定會聽到精彩的故事。」他彬彬有禮地向她點了點頭。
金筱鎖的心情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應允他的請求究竟是對是錯。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她根本沒辦法立即適應。
看著寧譎走出拍賣行大門的身影,她又再一次陷入沈思裡……
寧譎,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寧譎又出現在算命大師的面前,這一次他耐心地坐在老者面前,神態跟過去相比也祥和了不少。
「看起來你已經找到她了。」不等他開口,算命師已經露出了然的神色。
「這麼說我果然沒有找錯人。」寧譎嘴角彎出一抹笑意。「我今天是來問你,為何你會這麼關心我的事,墓園裡的第一次見面,一定不是偶遇。」
「為何啊……」算命大師神秘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寧譎靜靜的看著他,眼裡閃著冷厲的光芒。
算命仙喝了口茶,表情愜意無比。「做我們這一行的人,就是將我們知道的事告訴別人,對你也沒什麼特別的。我把我算出來的結果告訴了你,僅此而已。至於怎麼做,如何發展,就都與我無關了。」
寧譎站起來,他已經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我還是要謝謝你。」他把支票放在算命仙面前的桌子上。「我手下的人說你把銀行匯票退了回來,這是酬勞,也是你應得的。我不想無故地欠任何人情,至於收下以後你是扔掉還是捐掉,也都與我沒有關係。」
算命仙點點頭,依舊含笑以對。
寧譎轉身離開了,而算命仙則看著那張支票微笑——
寧譎啊寧譎,果然是個心高氣傲的男子,能不能突破他自己的命運,跨越一切障礙,解了他的孤獨命之煞,那就要靠他自己的造化和努力了。
算命師繼續喝著他的高山茶,表情依舊顯得無比愜意。
金筱鎖從噩夢裡醒來,一頭的汗水,滿臉驚慌。
那究竟是什麼夢?在夢裡,她怎麼會變成玉妃,而寧譎怎麼會變成劉諺皇帝?一定是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
她的手不自禁地撫上頸項間的金鎖,這才讓她漸漸的安心下來。
今天傍晚的時候,她正在店裡忙碌,突然就接到他的電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她的手機號碼,就這樣和她告知第一次約會的時間地點。他的聲音客氣,她卻顯得惶恐不安。
不能拒絕,卻又不知道接受後她能怎麼辦,看了眼床頭的鬧鐘,再過四個小時就是早上九點,他說會來家裡接她出去,連她家裡地址他也知道了?
去年起,她就搬出叔叔家裡,在那棟她曾和父母居住了二十年的老房子裡繼續生活。這一幢兩層樓的房子距離古董店很近,雖然外觀已經老舊破敗,但這裡卻是金筱鎖的天堂。
閉起眼,她還是睡不著,只得坐起來給自己找些事情做,不然她定會胡思亂想地猜測寧譎的目的。
他要追求她,而他們幾乎不認識,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有古怪。
金筱鎖拿出那本「傳世珍寶集」,翻到關於金鎖的那部分,她又一次閱讀那個哀淒故事,也再一次的沈迷其中。
九點鍾時,院子裡的門鈴準時響起。
金筱鎖這才意識到時間的流逝,她竟然手握這本小說渾渾噩噩地昏睡過去,然後又做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夢。
驚醒後的她已非常驚慌失措,而門鈴聲再度催促般的響起。
「等一下,我馬上就來開門,你先等一下。」她先衝到院子向外頭的人喊話,又衝進了屋子。怎麼辦?她根本沒有時間可以梳洗!
來不及了,她只得先套上運動衣褲,然後急忙地去開門。
一打開門,她只顧低著頭慌亂解釋。「對不起,我睡過頭了,你能不能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久久都沒聽見寧譎的回答,她更加心慌意亂起來。「你該不會生氣了吧?我也不想這樣,可是真的很對不起,迷迷糊糊的我就又睡著了。」
「我知道了,不過妳是不是應該先把花給接過去呢?」寧譎的聲音裡帶著三分促狹。他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她很有趣。
金筱鎖一擡起頭,就看到一大束紅玫瑰正在她眼前含苞待放,方才因為她一直低頭望著自己的腳趾,所以根本沒有發現。
「啊……我……」她咬緊嘴唇,顯得又羞愧又尷尬。「你先進來吧。」
看他身著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是那麼英俊挺拔,再看看自己身上那套很老舊的藍色運動服,她更加羞紅了臉。
寧譎則溫柔的看著她。「時間還早,不用太著急,等妳弄完了我們再出發。」
她接過紅玫瑰,不好意思地凝視著他的眼。「我真的覺得很抱歉,但我不是有意的。」第一次約會,她就這樣不遵守時間,也是對對方的不夠尊重。
「好了,我知道了。」他拍拍她的背,溫柔地道:「趕緊去準備吧,我會先在客廳裡看電視。」。
盯著他的笑容,金筱鎖這才覺得安心一些。將他帶進客廳以後,她就拿著玫瑰花上了二樓。
寧譎嘴角的笑容驀地消失不見,立刻就被他一貫的冷漠表情所取代。
他冷冷的環視四周,老式的房屋結構、老式的擺設家具,但卻打掃得很乾淨。
他在沙發上坐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本書。傳世珍寶集!這是什麼?
「對不起,我忘了給你準備飲料,你想喝茶還是咖啡?」金筱鎖走下樓梯,也看到他手裡正拿著那本書。
哎呀,她怎麼會把書放在這裡呢?
「隨便,水就行了。」寧譎擡起頭來看著她,臉上的冷漠早已被溫柔所取代。
「這本書……」她咬了下唇,反正也沒什麼不能給別人看的。「好,我去給你倒水,你先坐一會兒。」她的身影消失在廚房裡。
一抹深沈的光掠過他冷厲的臉龐,寧譎翻開書頁,立即就發現令金筱鎖那樣緊張的理由。
原來這本書裡記載了許多關於金鎖的事,包括它的來歷、價值,和發生在金鎖身上的一些傳說。
「軒轅王朝第六代皇帝劉諺……」他念著這個名,莫名地忽然感到全身發冷。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這個屋子裡的冷氣過強?
「給你。」金筱鎖遞給他自己泡的水果茶,早晨的時候她就經常喝這個。
她本想再多說什麼,但發現他正很專注的閱讀書籍,她心裡反而有種奇怪的忐忑。不知道他看完了這上面記載的故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但她沒有時間細想,又轉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現在她所要考慮的主要問題應該是趕緊梳洗完畢,然後可以隨他出門。
十分鐘後,她走下樓梯,正巧寧譎也將書放回到茶几上。
她屏息凝神,等待著他的反應。
然而寧譎只是坐在沙發上,不動也不說話。
她走到他身邊。「可以走了。」
寧譎擡起頭來看她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點頭。「好,那我們走吧!」
金筱鎖看了眼自己剛泡的水果茶,他一口也沒有喝過。
沈默繼續在他周身蔓延,帶著窒息的味道向她撲面而來。
「妳還沒有吃早飯吧?我們可以在飛機上吃早餐,反正飛去東京也需要一段時間。」他帶著她來到停在門口的林肯車前,司機已經站在那裡等候。
「東京?」金筱鎖又被他的話嚇到。難道他們要去日本嗎?現在?「不行,我還要開店,我……」
「我們現在飛過去吃午餐和晚餐,吃完後就回臺北,妳可以在飛機上睡覺,不會影響妳明天的工作。」
沒有必要為了一餐飯就飛去日本啊!她看著他的眼,雖然他在笑,可是那雙眼裡卻有著讓她無法呼吸的寂寥,就是那種寂寥感讓她無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司機打開車門,他們一起坐了進去。車子裡很寬敞,冰箱電視等東西全部一應俱全,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意識到她的約會對像多麼富有。
「那個故事……我看了。」車子上路後不久,他忽然開口。
「噢!」金筱鎖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可以感覺到那個故事也震撼了他,但仍體貼的不想追問什麼,他想說的話自然就會說出來。
「這是個很尋常的故事,在過去的歷史裡一定經常發生,殘暴的君主、被遺棄的女人,死亡的命運……」
如果只是個尋常的故事,你為什麼又沈默了這麼久呢?金筱鎖認真地望著他,還是沒有把問題問出口。
寧譎也看著她,他眼裡光芒閃爍。「妳覺得這個劉諺很殘忍嗎?他是不是很不可原諒,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忍心殺害。」
金筱鎖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問自己,先是微微一楞,然後就張著澄澈的大眼睛搖頭。「他是很殘忍,但未必不可原諒。我想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原諒他的人,不是玉妃,而是他自己。殺死心愛的女人,他一定都活在悔恨裡,要不他不會在玉紀死後就堅決不立妃,還把退還的金鎖與她葬在一起。」她不自覺地摸著脖子上的金鎖,神色淒迷。
寧譎的眼中則閃過殘酷的光芒。「是的,他一定很不能原諒自己,如果是我,也不會原諒。」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在意這個故事,這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傳說故事,在古老的時代裡一定經常發生。
但為什麼,當他看到劉諺賜死玉妃的時候,他竟覺得心裡有種痛苦的感覺?為什麼當他看到玉妃臨死時還在叫喚愛人的名字,他甚至有種椎心刺骨的感覺?這只不過是一本古物傳書啊?
這些不可思議的事不應該發生在他身上,他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脆弱易感?只有像金筱鎖這樣敏感細膩的女孩子,才會被這些騙人的故事吸引。
發生在古老年代的故事怎麼可能還會留下這樣詳細的記載,一定是為了擡高這個金鎖的收藏價值,才刻意誇大它的故事。
他不應該在意,不能在意……眼前浮現出那把精細小巧的金鎖,難怪金筱鎖會說這把金鎖的意義是代表了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摯愛,這份愛也未免付出太多太大的代價。
金筱鎖沈默地看著寧譎英俊的側臉,他臉上的悲戚和憤怒吸引了她。她沒有想到像他這麼厲害的人物,也會被這樣的愛情故事感動,還替玉妃感到不平。
寧譎,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忽然迫切地想要瞭解他。
第四章
金筱鎖看著眼前的私人飛機,從他們進入機場起,他的財富和地位就已經在她眼前展現了太多太多!絕對的VIP貴賓級待遇,不用排隊Check in,甚至直接由VIP通道進入停機坪。
私人客機舒適豪華,還有專門的空中小姐接待,她什麼事也不用做,只要坐著享受別人的服務就行了。
「我有兩架客機,這一架比較小型,另一架再大一些,還有幾架直升機,分別停在不同的機場,在緊急的時候才會使用。」寧譎的聲音裡沒有炫耀,他只是在向她解釋。
金筱鎖淡淡的微笑。
「你可以去開航空公司了,像這種時候,大家就會覺得有錢真的很好。」
「可是有錢也買不到所有的東西。」他和她一同坐在舒服的真皮沙發上,這裡哪裡像機艙,感覺就好像身在一個豪華的客廳裡。
金筱鎖雙眼盈盈的看著他。
「你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嗎?」她很少聽到有錢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然有。」他正交代他的助手準備起飛,然後才轉過頭來凝視著她。
「比如人的生命。」
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沈重的話來,她當場楞住了。
寧譎此刻的目光看起來有些嚇人,他的聲音低沈凝重。
「死去的人無法復活,即使再有錢也買不到生命。」
「寧譎……」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話裡某種肅殺的氣氛讓她全身發冷。他曾發生過什麼事嗎?
「老闆,你的電話。」就在這時,本來準備下飛機的其中一名助手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不是說今天所有電話都不接嗎?」寧譎一雙厲眸瞪著他。
「很緊急,是紐約那裡來的電話,老闆,是你一直在等的。你說過任何時候,這個電話優先考慮。」當助手把手機遞來,寧譎的臉色都變了。
金筱鎖知道這一定是個很重要的電話,她安靜的坐在一邊,默默望向窗外。
自從父母去世以後,她就沒有再出去旅行,每一天都在古董店裡度過。
身邊的寧譎正用流利的英語接聽電話,她想他一定是個努力工作的男人,雖然是企業家第二代,可是「華夏集團」卻在他手裡發揚光大。
「筱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就開始直呼她的名字了。
「怎麼辦,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馬上去處理,現在沒辦法去東京了。」寧譎臉上的神情顯得無奈又憤怒,和金筱鎖的第一次約會對他也是很重要的。
「這個工作案我已經等了大半年,不止我一個人在忙碌,公司裡的許多人都為了這個合併案而通宵達旦的工作著。我現在不能因為約會,而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她有半晌都沈默著。
「我不是說和妳的約會不重要,可是……」他以為她在生氣,雖然心裡對她這樣的表現很不贊同,但他還是努力的好脾氣解釋。
「不如晚上一起去吃西餐,東京之行我以後一定會實現諾言帶妳去。」
「太好了,我本來就感到很緊張。忽然說要帶我去東京吃午餐,讓我不止緊張還很不適應。你有工作趕緊去做,晚上也不用趕過來,我完全沒問題。」
金筱鎖想到可以不用去東京約會,提起的心這才放下。
「去東京的話,我真的感到壓力好大。」
看她笑得那麼開心,寧譎卻沈下眼。
「妳這麼不想和我一起去約會嗎?」為了這次約會,他也算是全心全力的安排。
「不,不是,你不要誤會。」看到他眼裡的不悅,金筱鎖莫名覺得心裡一揪。
「那我現在先送妳回去,晚上再來接妳。」
「晚上……」她望著他依舊皺眉的臉,突發奇想的說:「不如晚上去哪裡吃飯由我做主吧!」
寧譎已經起身,聽到她的話,他也微微一怔。「如果妳有想去的地方,那當然更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晚上你工作快結束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去你公司樓下等你。你不用再過來接我,來回好浪費時間。」
寧譎看她一臉興奮,他也不好奇詢問她要去哪裡,反正去哪兒吃飯對他來說並沒有任何差別。
但他的確感到有些挫折,本來精心安排浪漫之旅,還希望在第一次約會時就讓她對他有好感,但看起來這一切計劃要泡湯了。
不過沒有關係,他有的是時間和精力,願意花費在金筱鎖身上。
「你真的不用送我,我自己會回去。」金筱鎖和他一起走下飛機,藍天白雲之下,她的笑容異常燦爛。
寧譎則是微微點頭,他看起來滿腹心事,神情嚴峻。
和他一起走出停機坪時,金筱鎖一直偷偷地審視他的側臉。
這個男人心裡一定壓著許多心事,他也可能不知道快樂的滋味。
那一刻,這個念頭飄過了她的心房。
*** *** *** *** *** ***
「去哪裡?」坐在豪華賓士車裡,當他聽到金筱鎖對司機說出的地點後,真的感到萬分驚訝。
他還以為她會要求去一些比較豪華的餐廳用餐,卻沒想到是要去士林夜市。
「你今天工作都做完了嗎?」她不理睬他驚訝的目光,只是微笑詢問。
「大致上都結束了,今天一天的效率很高,成果也很滿意。」基本上他已經和他的收購小組核對了所有關於收購的細節,接下來只要收購小組飛去美國洽談就可以了。
「如果是去那些高級餐廳,就要正襟危坐,也不能大聲說話了吧!你工作一整天那麼辛苦,我覺得去夜市吃小吃也不錯,可以放鬆心情,而且臺灣的小吃可是天下第一的呦!」金筱鎖巧笑倩兮,她會提議去夜市其實是有目的。
總覺得他這個人整天都把自己繃得很緊,很少有放鬆的時候。他們雖然見面機會不多,但每一次他的臉色都顯得很沈重。
「那裡有什麼?」寧譎皺眉問出一句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話。
「你……該不會從來沒去過士林夜市吧?」怎麼可能,臺北市還有這樣的人存在嗎?
「是啊!」他悶悶的回答,不想讓她看不起,但他的確沒有去過。
「從來沒有時間也沒機會去。」他認識的人當中,也沒有人提議過要去那裡。
「也對,你們有錢人怎麼會去夜市小攤吃東西,那麼地攤呢,你也從來沒有逛地攤買東西吧?」她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感覺,覺得有錢人也挺淒慘的,這麼好玩的事情都沒有經歷過。
他搖了搖頭。「不過……既然妳喜歡,我當然要陪妳去。」雖然心裡抗拒,但他可不會忘記自己的目的,而且看到她那樣興奮的表情,他想那裡應該挺好玩。
不知不覺中,寧譎發現自己居然有所期待。這麼多年來,他還以為他的人生裡早已經沒有了渴望與興奮,就連即將收購紐約的大公司企業,也沒有帶給他這樣的感覺,有的只是征服後的快感,卻也那樣順理成章。
「等你去過後,就會發現那裡很不賴喲!我以前特別喜歡和父母在假日的時候去逛逛,夏天吃冰冬天吃熱騰騰的大香腸,或者叫上一碗生炒花枝羹,甜甜酸酸又很鮮嫩爽口……每次我都會買許多東西,並且吃到肚子好飽。」她調皮的望著他,說起過去顯得無比快樂,連眼睛都笑彎了。
被她的快樂所感染,寧譎點了點頭。
「好吧,我倒要看看那地方到底有沒有妳說的這麼神奇。」
*** *** *** *** *** ***
兩個小時以後,當金筱鎖好不容易才把寧譎從青蛙下蛋的冰品店裡拉出來時,她已經呈現出一些疲憊的神態,但反觀寧譎,他卻好像意猶未盡。
男人和女人的胃口果然不一樣,剛才那些很Q的檸檬愛玉粉圓她就已經快吃不下去,可是他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很少有男人喜歡吃冰品喲。」和他在夜市相處了兩個小時,彼此間的距離也拉近不少,金筱鎖敢和他開玩笑了.
寧譎也露出他們相識以來第一個最為真誠開懷的笑容。「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喜歡吃這些東西,妳說如果把這裡買下來,弄成企業化的經營……」
「千萬不要啊!」她立即打消他這種可怕的想法。
「這就是小吃的特色,你如果弄成什麼企業化,那還有什麼特色可言呢?」
「可是剛才的花枝羹和這家冰品店實在太有發展商機,如果買下來全球連鎖經營的話……」
「好了啦,今天不要談工作。」她做了個噤聲手勢。
「走吧,我們再到前面去看看,我介紹更好吃的東西給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不可以再想什麼收購啦,連鎖經營之類的。」
寧譎看著她認真嬌媚的可愛模樣,忍不住也跟著她一起笑了出來,和她相處可以感到萬分的輕鬆,或許,他的追求之路不會太辛苦,和她在一起並不是件很痛苦的事。
這樣最好,他一定要讓她愛上他,尤其在他施展魅力的時候,和她相處愉快也是種難得的福利。
「前面有一家做河粉煎的小店,你一定會喜歡吃的。不過我已經吃飽了,只能看著你吃。」她拉著他慢慢往前走,來往的人很多,這裡的熱鬧程度也超出了寧譎的意料之外。
他不自覺地擋在她身前,替她擋掉一些擁擠的人潮。
金筱鎖默默看著他這樣貼心的舉動,嘴邊的笑容溢滿了幸福。
他給她的感覺真不可思議,不僅擁有大企業家不可侵犯的威嚴氣勢,也有這樣柔情體貼的時候。
只不過,她真的有福氣去享受這份溫柔嗎?他的追求來得如此突然,還有他送的金鎖,她真的可以接受如此貴重的禮物與心意嗎?
還是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才會得到他的青睞,像他這樣的大人物,身邊圍繞的美女、才女一定為數不少。
「為什麼選我呢?」在人群裡,她悄然地問出這句話。
「因為妳很與眾不同,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是的,可以解他孤刹命格的人,全世界就只有她金筱鎖一個人。
而且,會帶他來士林夜市吃小吃的女人,她也是破天荒的第一個!
*** *** *** *** *** ***
天氣漸漸的炎熱起來,在院子裡曬被子的金筱鎖擡頭看了眼威力十足的太陽,不禁想到了寧譎。
上個星期天他陪她一起去她擔任社工的孤兒院看望孤兒,寧譎對待小朋友們都很有耐心,而且他也捐了一大筆錢給孤兒院。
但是就算和小朋友們在一起,金筱鎖也發現他眼裡總是鎖著憂鬱。
這是個心事重重的男人,雖然在世人眼裡他擁有一切——金錢、財富、地位,可是他為什麼總是不快樂呢?
她在回去的路上買了兩盆鮮花送給他,一盆鈴蘭、一盆向日葵。寧譎感到很驚訝,她則笑著說這是謝謝他安排約會的回禮,要他好好的去種植它們。
其實她是希望他能看著這些鮮花,而感覺到一些生命的快樂,希望他能稍稍的放鬆心情。要經營那樣龐大的事業,需要付出的心力不是她所可以想象的。
回到家以後,她也上網去查了一些關於他的資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她就感到深深的不安與難過。
今天是他們最後一次約會,她得想辦法讓他開心些,那一次他們去夜市吃小吃時他就顯得很快樂,那麼今天能做什麼呢?
她猛地回頭看著身後的兩層樓房子,自從她一個人住以後,便很少有時間將它從裡到外整個打掃一遍。她正在思索,到底做什麼事會讓人單純的感覺到快樂呢?
她的嘴角忽然綻放出微笑,而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寧譎總是很準時,從來都不會遲到。
打開門,又是一束玫瑰花,不過這一次是白玫瑰了,上一次是粉色玫瑰。金筱鎖很高興的接過鮮花,但她卻直直地望著他。
「怎麼了?不喜歡玫瑰花?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再去換一束。」寧譎立即蹙起眉。
「唉……」她深深歎了口氣。「你這個人就是喜歡皺眉頭,你知道嗎?有事沒事就一副很嚴肅的表情,你要不是有心事,就是天性孤傲冷漠。」
「所以……」寧譎的神色一沈。「妳不喜歡?」如果為了討好她而需要改變自己,那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寧譎不豫地瞪著她素淨的臉龐,他很少見到脂粉未施卻依舊麗質天成的女子,而金筱鎖應該算得上是其中一個。
他的反應這麼直接,金筱鎖反而不好回答起來。想了半天,她還是轉過身去。「我先去把花插起來……今天我們不要出去了,留在我這裡好不好?」
「不出去?」那自己準備的那些浪漫約會,等於一次也沒有讓她看到過。寧譎感到些許挫敗,他的確是沒有追求女孩子的經驗,因為女人們總會像蝗蟲一樣的黏在他身邊。
「我今天安排了很好的節目,前兩次約會我都跟著妳走,今天算是我們約會最後一次了,妳也應該要讓我有所發揮和表現。」原來輕鬆的話語,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帶著一股淡淡的壓迫感。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追求女生,不能一直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今天他必須有所突破,他絕不會讓這三次約會就這麼白白浪費掉。
金筱鎖轉頭往屋裡走。
「你先進來喝杯茶,讓我把家事做完好嗎?」
他點點頭,不知道她要玩什麼花樣。雖然他不想繼續受挫,但和她的前兩次約會也不能說是不開心。
這是他有生以來很少體驗的輕鬆快樂日子!只是他要的結果不是讓自己輕鬆開心而已,他必須要讓她愛上他。
「寧譎,約會的確是充滿驚喜的,但是也應該讓女方選擇她想去的地方,我先告訴你我想去哪裡,然後你再帶我去你計劃好的地方,怎麼樣?」她把花插好,端著一杯茶走出廚房。
聽了她的話,寧譎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笑容。
「有的時候真的覺得妳實在很聰慧伶俐,我的眼光果然沒錯。」
金筱鎖臉上隨即染上點點紅暈,她將茶杯放在他面前,介紹道:「這個骨瓷茶杯原本是我父親在用的,自從他去世後便沒再使用,如果一直放著它也會感到悲哀吧!你喝喝看,用它泡出來的茶口感很純正。」
「悲哀?」拿起這個外觀細緻的白色雕花骨瓷茶杯,寧譎眼裡閃著感興趣的光芒。「它只是一個杯子而已。」
金筱鎖的臉頰更紅了。「其實我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就連我爸媽都會說我是個怪人,太會幻想。」她坐到他對面,眉目間染著害羞之色。
寧譎看著她脂粉末施卻又嬌俏可人的模樣,剎那間竟有失神的感覺,但他立即臉色一正。「妳說說看,是什麼奇怪的想法?」
「我覺得任何東西都有它自己的生命,就算只是個杯子……」她伸手撫摸了下掛在頸間的金鎖,眼角眉梢儘是羞澀和笑意。
「比如這個金鎖,它一定承載了主人的悲傷和愛情,所以即使流傳千年,還依然這樣富有光澤,這麼美麗,又這麼的哀傷……」
寧譎的視線也落在她頸間的金鎖上,不知道是她的話有了效果,還是他心裡也有一種哀傷的情緒在蔓延。如果說這是小女生天生愛幻想那還說得過去,可為什麼他竟也會有這種想法?
「這把金鎖真的很適合妳,就算今天是最後一次約會,也不要把它還給我,知道嗎?」
金筱鎖沒有繼續發言,她早就愛上了這把金鎖,可是如此貴重的東西,如果她表示接受,那是否代表她也接受他的追求?
她悄然擡眼看他,見他正拿起茶杯,喝著裡面的高山茶。
他是個外觀好看又很有男子氣概的人,英俊兩字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容貌,非凡氣質也無法概括他身上那種帝王般的豪邁氣派。這樣的男人簡直是萬千女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但她呢?沒有傾國美貌、沒有傾城才氣,如何得以擁有這樣的他?
「妳父親是個很有品味的人,這個茶杯真的很出色。」寧譎愛不釋手的端看手裡茶杯。「茶的濃郁香氣,都完美的呈現在這個茶杯裡。」
「如果你喜歡,我就把它送給你,有你這樣一個懂得欣賞它的主人,它一定會很開心。」金筱鎖真心的說著。
「給我的話,它也可能會寂寞的。」似乎習慣了她的想象方式,他也不知不覺地跟著她這樣說起來。
「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公司,要不就是在飛機上,很少有時間好好品嘗一杯茶,而且喝的多半都是咖啡。」
「那你也覺得寂寞嗎?」看到他再一次皺起眉,額頭上的那些皺褶讓她感到一絲絲心痛。「寧譎,我……看了一些關於你的資料,因為你這樣突然出現,所以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就上網查了一下,你……我覺得……」她神情慌亂又有些欲言又止。
「妳覺得什麼?」他命令她繼續說下去。
「覺得你一定活得很不開心,也感到非常孤單寂寞。」她在無法逃避的目光注視下,把本想瞞住他的話說了出來。
不安扭絞的雙手鬆開了又緊握,金筱鎖期期艾艾的說著:「自從我父母去世以後,我也感到很孤單,很寂寞。雖然有叔叔嬸嬸們陪著我,雖然有朋友安慰我,雖然有古董店需要我去努力經營……可是守著這樣空蕩蕩的房子,時常突然就會感到揪心疼痛。」眼淚本不想要流下的,可是感覺到了,就那樣自然而然的落下。
寧譎站了起來,他可以深刻感受到她的難過和悲傷,那些晶瑩的淚水也牽動了他心裡某些柔軟的地方。
沒有人可以說他孤單寂寞,以他高高在上的尊嚴絕不允許有人這樣褻瀆他。可是她說了,甚至還哭了,為什麼他沒感到生氣或憤怒呢?
「我覺得你和我是一樣的,報紙上形容你冷酷無情,即使父母親人去世,也從來不掉一滴眼淚,甚至也不停下手頭的工作。可是我知道不是那樣的……清明節當天我和你在墓園裡相遇的時候,你的表情我一直都記得。雖然那個時候你是陌生人,可我完全看到了你臉上悲傷的表情。」
她的眼淚如珍珠般紛紛落下,金筱鎖不明白自己的心酸心疼從何而來,難道是因為替他感到難過?
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以為心裡的傷口早就痊愈,也明白天上的父母不願意看到她這樣難過。可是此刻,她似乎不止為了自己而哭,還為了他而哭泣。
「金筱鎖,妳真的是個感情太豐富,也大會幻想的女孩。」寧譎在她的身邊坐下,他聲音聽起來平靜,可是表情卻那樣肅然。
「是嗎?」金筱鎖眨著淚眼,睜亮圓圓大眼看著他。
「是的。」又有淚水自她眼角滾落,寧譎伸手替她將眼淚拭去。「這麼愛哭,剛才還天氣晴朗,怎麼現在就下起大雨了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努力地想把眼淚逼回去。
「沒關係,妳哭吧!」寧譎溫柔摟住她的肩膀,安慰地拍著她的背。
「哭吧,哭個徹底,把妳心裡的寂寞和孤單都哭出來。」
他的懷抱怎麼會如此溫暖又具有安全感呢?
她神思恍惚,仿佛自己再也不想離開這個懷抱,也仿佛她等待了許多年,就是想擁有這樣踏實的感覺。
寧譎的舉動是那樣自然而然,全無任何一點邪念,抱著她的那一刻,純粹只想安慰地悲傷的心靈。
第五章
看著自己手裡拿著的掃帚,寧譎!這個「華夏集團」的帝國皇帝,可以左右全台經濟、數一數二的人物,此刻手裡卻握了一支掃帚,任務就是打掃那個很久沒有被清理過的儲藏室。
他一邊搖著頭,一邊認命的開始工作。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剎那的心軟,在一個女生淚海奔騰後,答應今天一天由她來安排。
當時她擦乾了眼淚,用一雙含情脈脈的秋水淚眸望著他道:「今天,我們先來一個大掃除,把屋子清一清吧,好不好?」她臉上淚痕未乾,而且打掃屋子似乎真的是她很大的期望。
於是他就點了頭,告訴自己,他要追求這個女生,所以要尊重她的意見,更要放下所有的架子,必須儘快讓她愛上他。
於是他們就開始了清掃工作,而他隱約感到滑稽和好笑。什麼時候起他總是被她掌握在手裡,而又是從什麼時候起,他變得如此容易聽從別人的意見?
「不要發呆,趕快打掃完,你就可以帶我去你計劃好的地方啊!」金筱鎖將長髮紮成俏麗的馬尾,身上還穿著大圍裙,看起來一副很能幹的樣子。
「遵命,小姐。」他敬了個禮,忍不住笑起來。
「真沒想到,我有一天也會幹這樣的事……」
「我們開始吧,我擦東西,你負責掃地,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清掃呢,我們得加快速度,爭取在午餐前把它完成!」
她又開始精神滿滿了,這樣很好,打掃屋子也不錯,可以增進兩個人的感情,而且可以讓她忘記煩惱。
寧譎挽起袖子,開始了他平生第一次的打掃工作。
「不對不對,你的姿勢完全不對,要這樣拿掃帚,然後從兩邊掃起……寧譎,你動作太慢了,加油加油……」這棟老式的兩層樓建築裡不斷傳來這樣的聲音。
「囉嗦,金筱鎖妳不要太得寸進尺了!」偶爾也會聽到這樣的吼聲。
從地下室到二樓,聲音時斷時續,讓這間老房子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 *** *** *** *** ***
「好累。」金筱鎖一邊擦汗,坐在沙發上已經累得不想動彈。
站在她身後的寧譎又習慣性地蹙起眉峰。
「這樣就累了?」他雖然也是渾身大汗,可是覺得這樣運動一下很舒服,而且看看四周,這間老房子果然和他先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樣,顯得窗明几淨。
「你不累嗎?」她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你以前應該沒有這種打掃整間屋子的經驗,不覺得特別辛苦嗎?」
寧譎驕傲的露齒微笑。
「妳以為我是那種坐在辦公室裡從來不運動的上班族?我可是每個星期都去健身房運動,偶爾還去打網球和衝浪。」他舉起自己結實的臂膀。
「流汗的感覺是不是很舒服?對了,以後我也要拉妳經常出去運動,看妳,一定都是整天忙古董店的事,星期天就躲在家裡睡覺。」
「是啊,我很少運動的。」她有些汗顏。
「一個人住,也比較容易偷懶。」
「妳的叔叔嬸嬸今年全家都搬去了國外,這裡真的只剩下妳一個人?」寧譎對她的事可說是了如指掌。
金筱鎖並不感到詫異,早就知道他對她的事一定很瞭解。
「一個人也有一個人的好處,無牽無掛。」他接過她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汗。「我也一直都是一個人。」而且凡是與自己親近的人都會遭遇到不幸,漸漸的他也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金筱鎖終於站起來,她的表情認真。
「寧譎,要不要先去洗個澡?讓你穿我父親的舊衣服打掃真是不好意思,洗完了你可以換回自己的衣服。我去做午飯,炒個簡單又不用花費多少時間的蛋炒飯,沒關係吧?」
方才他那些關於「一個人」的話讓她頗有感觸,莫名的覺的他和她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幾分。其實,他也和她一樣的怕寂寞,就算他富可敵國、睥睨天下,但也終究只是一個人。
「我現在餓得可以吃下整頭牛,今天做的事情可真夠多的,而且妳看,窗子多乾淨,全都是我剛才擦的。」他忽然摟住她肩膀,獻寶似的讓她看客廳裡的窗戶。
「知道了,你很厲害。」金筱鎖回過頭微笑望著他。現在他嘴角的笑容毫無一絲陰霾,看來既年輕又有活力。
「每次和妳在一起,我都會覺得心裡特別輕鬆,當初妳問我為什麼會選擇妳,我想這就是原因和理由。從今以後,不要再懷疑我為什麼會追求妳,因為妳是這麼的特別、迷人。」他與她四目相視,寧譎輕聲呢喃道。
「我……」她被他那種專注的目光吸引,俏臉漸漸染上紅雲,全然無法移開視線。
「上一次妳送給我的花,我有細心照顧,它們都長得很好。」他的眼眸更加閃亮。
「那些小吃,我們哪天可以再一起去吃嗎?還有,從來沒有人邀請我一起打掃房屋……妳讓我做的每件事,都是我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事。」
「是嗎?」沈淪在他低沈有力的嗓音裡,金筱鎖只能傻傻地看著他。
「是的。」他眨了下眼眸,俯首吻住她有些顫抖的嘴唇。
金筱鎖出於本能的想要後退,腰杆卻輕易地被他握住,無法動彈,而且那壓迫又霸道的吻向她侵襲而來,讓她更加無法抗拒。
這是個只知進攻而不思撤退的男人,她除了舉雙手投降,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回應。
這個吻熾熱滾燙,一瞬間就烙進了她心底,令她跟著他的節奏舞動,完全深陷在這個甜蜜與激情裡,無法自拔。
仿佛從遠古時代起,她就在等待他的親吻、期待兩人如此契合貼近。金筱鎖放棄了所有掙扎,完全淪陷。
*** *** *** *** *** ***
她和寧譎居然接吻了。
金筱鎖一邊翻炒著蛋炒飯,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她和寧譎居然接吻了?
她把鹽和各色調味料放進炒飯裡,又把爐火開大了些。
她和寧譎居然接吻了?!
她繼續翻炒,在炒飯差點傳出焦味前將爐火熄滅,把金黃色的蛋炒飯盛起。
她和寧譎居然接吻了……
這句話無時無刻在她的腦海裡回響,不管怎樣都揮之不去。
金筱鎖放下鍋鏟,整個人呆坐在椅子上。她到底該怎麼辦?不止和他接吻了,她還那麼的投入享受。
她托起兩腮,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她喜歡和他親吻的感覺,這一點無庸置疑,但心裡的不安也隨之擴大,她到底該不該接受他的追求呢?本來打算今天結束以後,就可以不用再見面,可是現在事情卻變得如此複雜。
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那該有多好,不是擁有龐大家業、可以呼風喚雨的大人物該有多好。
但他是寧譎啊,越調查他的事,越明白他這個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她的心底便越不安。
他對她似乎是勢在必得,他說的那些關於她的話,她到底應該相信多少?心裡的那種煩躁和不信任不止源於寧譎本身,實在是這一連串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又太神奇,但到底哪裡異常,她又說不上來。
當她一個人在廚房裡煩惱的同時,寧譎正在二樓洗澡。金家的浴室當然不可能擁有一流的空間和設施,豪華程度自然不能和他家相比。
不過這個澡他也洗得輕鬆愉快,今天已經成功的上了一壘,或者已經算是跑向二壘。金筱鎖沒有拒絕他的吻,而且她不但不討厭,似乎還很喜歡。
他高興得想哼歌,但這樣的形象實在不適合他,他想了想還是隱忍下來。
洗完澡,他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正在思考今天接下來的時間該怎麼打發,並且在分手時必須確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她逃不掉了,因為她是他的獵物,而獵物絕對沒有機會能從他手裡逃走。
他踩著輕鬆的步伐下樓,一下子就聞到了濃濃的香氣。饑腸漉漉的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進廚房,看到了發呆中的金筱鎖。
「哇,已經做好了,這麼快?」他雙手端起兩盤蛋炒飯,笑容朗朗。「走吧,去客廳。」
「等一下,還要灑蔥花。」她仿佛突然從夢裡醒來,手忙腳亂的準備切蔥花。
「蔥花?」寧譎皺起眉頭,表情顯得有些厭惡。
「你不吃嗎?」金筱鎖也蹙起秀眉。「不要挑食,蔥花很香的。」
「妳保證很香嗎?」他看著她的嘴唇說道。
她立刻羞紅了臉,瞪他一眼道:「沒正經,我保證蔥花很香的。」她把蔥花撒在黃澄澄的蛋炒飯上,瞪他一眼的同時看到他嘴角狡黠的笑容後,便徑自轉身向客廳走去。
「為了妳,我要開始吃這個生平最討厭的蔥花了。」寧譎笑著搖頭。
金筱鎖聞言不由得輕輕一笑。他是為了她才去吃那些不喜歡的東西,雖然只是小小的蔥花,但她也已感受到他的真心誠意。莫名地,她的思緒又轉回剛才那個無解的問題。
紛亂的思緒纏繞著她,卻理不出任何頭緒。但是金筱鎖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時光不會無聊,不會感到孤單,更不會覺得寂寞。
很開心,她真的真的很開心。
「寧譎,我還熱了雞湯,你先嘗嘗味道,是不是有點淡?」她不太確定他吃東西的口味,因為她一向吃得比較清淡。
「什麼?」已經吃到口齒不清的男人滿嘴都是米粒。
「很好……很好……」
當金筱鎖從廚房端出熱湯,看到他可笑的吃相後,便「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她心裡也充滿了無限的暖意。
「小心噎著。」她替他盛了碗雞湯,放到他面前。
寧譎將嘴裡的炒飯咽了下去,回給她一個真誠笑容。
「妳也坐下來吃,吃完飯去洗澡,然後我們去看電影,晚上再去看夜景。」
她點點頭,完全聽從他的安排,他已經一再迎合她的要求了,一直拒絕也顯得她太過矯情。
接下來的時光,他們也過得愜意自如。他帶她去看了一部喜劇電影,給她買了最大份量的爆米花和可樂,金筱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時代,卻又比那個時候更加快樂。
晚上他們去一家日本料理店吃生魚片,她見識到了他有多麼愛吃芥末,而且還慫恿她越吃越多。
「不怕辣嗎?」她問他。
寧譎則瀟灑一笑。
「酸甜苦辣,什麼都去嘗試,這才是人生。」還體貼地替她倒了清酒,兩人對視而飲。
果然,寧譎並不是個很市儈的商人,和他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金筱鎖卻覺得自己越來越瞭解他。
晚上他說要帶她去一個可以看到漫天星斗的地方,她更是完全沒有想到,那竟是他位於陽明山上的家。
當汽車向他家駛去時,她覺得心裡既緊張又期待。期待更進一步的瞭解他,又緊張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寧譎,其實有些事我還是不太明白……」她正想說話時,包包裡的手機突然響起。
「先接電話。」寧譎自信地握住方向盤。他知道她要問什麼,也準備好了要給她最滿意的答復。今天晚上是個重要的日子,他有自信會讓她成為他的女朋友,首先要做的就是讓她心悅誠服。
金筱鎖,就他看來是個心地善良、性格溫柔,堅強又非常有警覺性的女孩。可以獨立撐起一家古董店,可見她並不是個柔弱的女生。
「什麼?」當金筱鎖接聽電話,原本輕鬆的小臉驀地倉皇起來。「小周,你是從哪裡聽到的消息,可靠嗎?我現在……好,我馬上回來,你到我家裡來商量……還有,記得叫陳經理過來。」掛上電話,她的手顫抖得厲害。
「出什麼事了?」寧譎冷靜地詢問。
「古董店。」她的全身都在顫抖。
「我們那一區聽說要被規畫改建為住宅區,可能所有的店鋪都要被拆掉。」她焦急的看著寧譎。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看星星了,我要回家去和職員們商量對策。」
「好。」他的眼中閃爍著鎮定的光芒。「妳現在已想好了什麼對策?」
金筱鎖只是搖頭,心情很複雜。「這種事一旦決定只怕難以更改,可是古董店已經在那裡經營了三十幾年,若遷移重開的話,我真的沒有信心,而且資金上也很缺乏。」
寧譎看著前方道路,當下做了決定。
「任何事都會有辦法解決,我陪妳一起回去。」
「不用麻煩……」
「妳先不要急著拒絕,我會很安靜的陪著妳。現在的情況,多個人商量總是件好事。」他在前方路口轉彎調頭,嘴角緊抿的線條顯示出他的決心。
金筱鎖不再推拒,這消息來得如此突然,她還沒有辦法完全消化。而且有他在身邊,起碼可以讓她迅速的冷靜下來,她並不是一個人,還有他陪著她啊!
這種感覺令她安心。
「妳不要太擔心,古董店不會有事的,我向妳保證。」這是寧譎的承諾,而他向她承諾過的事情,從來就沒有不曾實現的。
是老天爺在幫助他嗎?在給他一個機會認識她以後,又送來這樣一份大禮。
現在,他不用再掛心如何和金筱鎖見面的問題,只要變成一個幫助她的男人,而且讓她永遠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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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譎掛上電話,知道自己必須要出門了。
今天是葉思顏回到臺北後,他們第一次的正式約會。前天他去機場接她,可是她說要整理東西,所以沒有一起吃飯。
但在他趕赴與葉思顏的約會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辦。對現在的他來說,那是比和葉思顏見面更重要的事情,重要到這個星期除了忙碌工作之外,其他時間都在處理這件事。
還差一通電話,他就能在金筱鎖面前展現他的實力,讓她對他感激涕零,想到這幾天來她的鬱鬱寡歡和心事重重,他的心便不自覺揪緊。
金筱鎖是個非常體恤員工,也對工作投入感情的人,她為古董店煩惱但並不氣餒,甚至拚命的想盡辦法扭轉現況!參加商業街上的商討大會,也去相關單位要求公開規畫書和相關事宜,並且積極遊說,希望能夠暫緩拆遷這個地區的計劃。
另外也開始尋找適合的搬遷地址,無論如何,就算心事重重,她仍滿懷希望地另尋地點讓古董店得以順利開業。
這一切寧譎都看在眼裡,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減少,眼裡的決心卻越來越堅毅。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對她的欣賞,所以他的幫忙未必只是因為要替自己解煞。
只要能夠幫助她,他也感到無比開心。
開心!當他撥出號碼,突然發現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體會到快樂的意義,似乎是認識她以後……
電話被接通,他立即收斂心神,用完全投入的聲音道:「你好,我是寧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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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有人擁有這樣通天的本領,那麼寧譎就是其中之一。
金筱鎖沒有想到,對普通人而言那樣難如登天的事,他居然輕易就辦到了?!
短短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她就收到了一份暫緩搬遷的通知書。
而後又有傳言說,可能只有半個區域會被改建,其他商家店鋪將得以保留,而她的古董店鋪,自然而然就在被保留的名單裡面。
這一次的區域重劃明顯有些出爾反爾,但是好在改建計劃還沒有開始實施,也不算正式公佈,做些更改也在合乎情理的範圍之內。
許多店主都在暗自慶倖,而她在高興之餘,還想了很多。
妳不要太擔心,古董店不會有事的,我向妳保證!
那天晚上,他說的話仍言猶在耳,她當時以為那只是一句安慰,並沒有太過在意和當真。
過去幾天,他雖然會給她打電話,每天也來店裡看她,在她忙得忘了吃飯時替她和所有店員張羅晚餐。他聽取她每天做的事,但也只是安靜聆聽,偶爾會插嘴詢問,但並沒有主動插手或要求幫助她。
金筱鎖拿起電話撥通他的號碼,今天他沒有出現在店裡,而她突然異常地想念著他。
手機沒有回應,隨後轉入語音信箱,她想他應該忙到沒時間接電話吧!
「寧譎,我是筱鎖。如果晚上有空的話,你打個電話給我吧,還有不要讓自己太過勞累,充足的睡眠和休息比什麼都重要,這是你對我說過的話,現在我也要說給你聽。」掛上電話,她有些期待的望著手機。
難怪昨天晚上寧譎在電話裡對她說——筱鎖,不要想太多,再過不久後事情一定會解決的……
她肯定他知道了什麼,而且他必然會出力,甚至在背後積極運作和爭取。
她關上店門,帶著笑意回家。希望今天晚上就可以接到他的電話,聽到他渾厚好聽的聲音,已經變成她不可或缺的生活習慣之一。
此時,寧譎正在陪葉思顏吃飯。因為一直有電話打來找他,所以葉思顏要求他關上手機。
「寧譎哥哥,你不是說過要代替大哥好好照顧我嗎?怎麼可以在和我吃飯的時候接聽別人的電話。」她噘起嘴,任性卻又可愛俏麗。
「不管啦,人家要你關機,聽到了嗎?我大哥和我吃飯的時候,向來都是關上手機的。」
寧譎聽到她的請求,一言不發,卻還是將手機關上。因為她提到了學軍,雖然這個要求有些無理,他還是尊重她的意見。
吃完飯,她說想要去兜兜風,看一下熟悉的景色,並且要和他在月色下散步。
「大哥以前也經常載我來兜風,寧譎哥哥,現在就算沒有大哥在身邊,我也已經沒有關係了。我希望你能代替大哥對我好,他一定會覺得把我交給你是最安心的託付。」她的表情冷漠,但聲音卻充滿了感情。
寧譎站在她身後,沒有看到她臉上的冷然,但因為她提起了學軍,這讓他有了一絲難以排遣的悲哀之情。
要代替學軍照顧他妹妹,的確是自己應該做到的事。而要做到這件事,他就必須解了自己的孤獨命格,他絕不能因此害了葉思顏。
他的存在已經害得許多人因此喪命,親人也好、朋友也罷,他無法再失去任何一個人。即使他再怎麼堅強,也無法忍受永遠孤獨的痛苦。
他能依賴的人只有筱鎖了,那個有著溫柔笑容、堅強性格的女子。今天她應該已經知道他為她做的那些事,她的心底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他期待見到她的反應,一瞬間,腦子裡竟滿滿的全都是金筱鎖。
是的,她對他很重要,寧譎再一次在自己心裡確認。
第六章
金筱鎖再次看時鐘一眼,已經快到淩晨時分,她還是沒有接到寧譎的來電。
今天他又要熬夜工作了嗎?偶爾他會通宵達旦地忙碌,她遲疑著要不要再給他打個電話,問他有沒有吃點消夜。
當她發現自己滿腦子都是他的時候,金筱鎖明白自己已經完全陷了進去。她沒辦法讓自己不去想他,更沒辦法把他當成普通朋友看待。
三次約會結束,可他們依然繼續見面,金鎖沒有歸還,還是戴在她的脖子上。
其實她早就接受了他的心意,沒有明說是因為羞澀,更不知該如何開口。
金筱鎖閉起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好好的睡上一覺。這幾天來,她幾乎夜不成眠,總是迷迷糊糊睡著後,又突然被鬧鐘驚醒。
現在她已經感到有些暈了,不能再等寧譎的電話,他一定也不喜歡她不顧身體而熬夜等他。
這一睡,竟然睡了很長時間,直到寧譎在她家樓下按了十分鐘的門鈴,直到他不斷地打她的電話,她才終於從沈重的睡夢裡醒來。
頭痛欲裂,而且精神恍惚、渾身無力。金筱鎖一直有聽到電話鈴聲,可是她掙扎了好久才撐起身子,讓自己接聽了他的電話。
「為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話筒裡傳來他憤怒的質問。
「我很難受,在二樓……寧譎,對不起。」她的聲音非常虛弱。
「我在妳家門口,快開門,妳怎麼了?」他的聲音變得焦急關切起來。
「我……不能去開門,你讓我再多睡一會兒,等我有力氣了……」
電話突然被掛斷,金筱鎖頹然的倒在床上,她半夢半醒,完全分辨不出現實與虛幻。
似乎有腳步聲衝進了她的房間,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幻想?
金筱鎖睜不開眼,卻感覺到有人將手擱在她額頭上,熟悉的觸覺讓她並不想尖叫或掙扎。
「我送妳去醫院。」她被抱起來,牢牢靠在一個溫暖的臂彎裡。
他說要送她去醫院,所以她什麼也不用擔心……
寧譎焦躁地看著她紅豔似火的小臉,抱著她奔下樓,司機早就在車旁等著他。
「打開車門。」他嚴厲的命令著,迅速鑽進了汽車裡。
「沒事的,馬上就到醫院了。」他輕聲細語地對懷裡的她說道,然後小心的調整坐姿,讓她可以更舒服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金筱鎖微微動了一下,更緊緊的靠向他。
寧譎收緊雙臂,臉上儘是他沒有發覺到的溫柔與呵疼。他一邊催促司機加快速度,一邊拿起電話,通知「華夏企業」名下的醫院準備好接收她這個病人,而且要給她最一流的照顧和服務。
「我沒事,為什麼要住院!」金筱鎖打著點滴,嬌弱地對寧譎表示抗議。
「我不是已經退燒了嗎?這麼點小事不需要住院。」
「醫生說妳缺乏休息,這是小事嗎?都病到昏迷不醒了,趕快給我躺下去。」寧譎這回的態度異常堅決。
「可是我自己回家休息也行……」她哭喪著臉。
他搖頭。
「今天早上如果不是我找來鎖匠開門,妳可能會一個人死在屋子裡妳知道嗎?」想到當時的情況,他就驀地感到渾身緊繃。
金筱鎖覺得他想得太嚴重,如果真的很不舒服,她還是會想辦法求救的。可是看到他生氣的表情、氣急敗壞地數落她,她突然覺得心裡好暖。
他比任何人都要關心她,只要想到這個,她就不想再和他爭論下去。
「可是我不喜歡醫院。」她皺眉,因為生病,她脆弱如小孩子的一面都暴露了出來。「我不喜歡聞到消毒藥水的味道。」
「這裡有消毒藥水的味道嗎?」他立即起身。「我找人噴點空氣清新劑,妳喜歡什麼味道?」
「水果類的我都喜歡。」被人捧在手心呵疼的美妙感覺讓她心跳加速,金筱鎖紅著臉輕聲回答。
「妳先躺下去好好睡一覺,反正店裡的事也都已經解決了。」寧譎拿出電話,吩咐助手立即買來空氣芳香劑。
說到古董店,才躺下去的金筱鎖眼睛一亮。
「這麼說,一定是你幫忙解決的,對不對?收到我的留言了嗎?你昨天該不會忙得通宵工作吧?那你現在也一定很累了,我沒事,你先回去休息。」她飛快地說出一長串的話。
打完電話的他,回過頭來微笑凝視她。
「我保證過古董店不會有事,妳就應該相信我。這幾天如果不是妳太操勞,也不會病倒。」
「謝謝你。」她笑得好甜,眼眸品燦。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你。」
他笑了下,她的笑臉令他感到好滿足,打動她的芳心實在不容易,可是他還是辦到了。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會乖乖待在醫院裡。」她盯著他,覺得他看起來也似乎很疲憊。
可是其實他並沒有通宵工作,寧譎沈默回想,昨天晚上他都在陪伴葉思顏,回家後也忘了把手機打開,所以直到早上才聽到她的留言。
上班前他就想先去她家看看,怎料到竟發現她病倒了。如果昨天晚上他有來看看她,或許她就不會昏迷了一個晚上,還燒得這麼厲害。
寧譎伸手摸她的額頭。
「以後感到不舒服,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如果找不到我就打給我的助手Ken。他會負責幫妳聯絡我,或者先送妳去醫院。妳一個人住,凡事都必須要自己小心。」
大手從她的額頭滑落到她臉頰上,輕柔的愛撫。
金筱鎖感到好害羞,但她還是努力地直視他的眼。
「我知道,你放心吧!」
「那趕緊閉起眼睛睡覺。」他的手離開了她的臉,目光柔和。
金筱鎖聽話地閉上眼,突然又張開雙眸緊盯著他。「我睡著以後,你也要回去休息,要不就去公司工泎,不要因為我而浪費時間。」
「我會工作,就在外面的休息室裡,有事叫我……噓,我昨天晚上有睡覺,沒聽到妳的留言是因為手機沒電了。以後我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妳,絕對不會再發生像今天這樣的事情。」看到她反對的表情,他立即解釋。
金筱鎖眼中水霧氤氳,他們現在這樣像不像一對真正的情侶?她想問,想聽他的答案,卻覺得現在時機不對。最後,也只能笑望著他,然後緩緩的閉起眼睛。
有些話,留在更適合的時候再跟他說吧,她真的感到非常疲累了。
寧譎盯著她的睡顏許久,閃爍的目光透露著溫柔,卻也有著難以琢磨的疑惑。
半晌以後,他才走出她的病房,輕輕關上了門。
床上的金筱鎖睡得香甜,而門口的寧譎打開手機,卻發現了一封葉思顏寄給他的短訊。
*** *** *** *** *** ***
出院當日天空晴朗無雲,陽光筆直地照射下來,萬物都顯得那麼生機勃勃,景色是那漾明媚燦爛。
金筱鎖擡頭望著碧藍色的天空,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她覺得渾身神清氣爽。
「太陽很大,快點上車。」寧譎站在她身後催促。
「寧譎,我想去踏青,哪天一起去郊外好嗎?」她轉過身來,笑容異常美麗。
「可以。」他理解她這句話的意思,得意的笑了起來。
「以後我們還有許多要做的事,一起去的地方。」
她心跳開始加速,脈搏跳得更狂,他英俊燦爛的笑顏讓她快要無法呼吸。
牽起她的手,寧譎帶著她上車。
「我想先去古董店看看。」雖然陳經理辦事可靠,但她還是想親眼查看一下古董店的營運情況。
「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說,去金氏古董店!」他揚聲對司機說道。
語畢後不忘深情地看著她。
「以後不要太操勞,店裡既然有經理在,妳也不用什麼事都親力親為。還有,一個人住一定要小心,妳那一區治安也不算穩定,有沒有想過要搬家?」寧譎神情嚴肅的道。
「你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會更加注意。」望著他,金筱鎖不禁失神。他那一雙如此懾人的眼睛,以及飛揚的劍眉,性感微抿的薄唇,這樣的男人她真的可以擁有嗎?
「一個人住總是要多加小心,尤其妳是女孩子,應該會很辛苦。」他把她摟進懷裡,就這樣靠在一起,仿佛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你也一個人住,也過得很辛苦嗎?多告訴我一些你家裡的事吧,我的事你應該都已經知道了。」金筱鎖小心翼翼地詢問,期待他跟她分享更多的事情。
「我?」寧譎搖搖頭。「我的故事很簡單,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母親因為難產而去世,父親也在我十歲那年病故。我的監護人是父親的好友,可是在我十九歲那一年,他也因為意外而去世,留給我的只有偌大的集團財富與地位。」
她抱住他的身體,想要給他一些溫暖。雖然她早已知道關於他的事情,但從他仿佛若無其事的口氣中聽到這些事,她的心更因憐惜而揪疼。
「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從幼稚園起就是在學校住宿,而我的性格又很難交到什麼朋友,直到認識葉學軍……總之只要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就不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大不了。」他的眸光轉而變得冷酷。
這是一個男人的眼神,堅定、剛強,雖然冷漠,卻也孤獨得讓她心疼。
金筱鎖沒有再多說什麼,或許他並沒有發現,他刻意冷酷的眼神還是泄露了心裡最真的秘密。
只要是人,都會渴望家庭和朋友的,她清清楚楚看見他內心孤寂的一面。
想起父母去世時,每當午夜夢回,她時常哭得淚濕枕被。如果他們兩個人可以在一起,是不是能讓彼此都感到不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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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古董店走出來以後,他先帶她去吃飯,然後直接送她回家。
「今天雖然是星期六,你可以不用上班,可是三天來你都在醫院裡陪我,這樣你怎麼工作?我不想因此讓你耽誤了自己的事……」金筱鎖看著他也走進院子裡,不安地如此說著。
「找有我的安排,你要相信你男明友是個能力卓絕的人,他不會因私忘公,但也不會因公忘私。」
「可是……」她的口氣還是止不住的焦慮。「可是你也需要好好工作和休息,我一個人可以的……」
「起碼讓我送妳回房間去,醫生說妳還是需要好好休息。」他強勢地推她進屋裡去。
「妳再囉嗦呀,我可能會直接把妳打暈了扛進去。」
「好凶哦。」縮了下頭,金筱鎖露出一點也不害怕的表情。
「我知道你只是說說而已,不會真的把我怎麼樣。」
「我只是說說而已?」他們站在月光下,彼此深深對視。
「是啊。」金筱鎖笑得泰然自若。
「我知道了。」寧譎嘴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容。
「知道什麼?」她露出好奇的表情。
「知道妳一點也不怕我。」他俯首朝她更加貼近,深邃的眼瞳閃爍著惡魔般的邪魅光芒。
金筱鎖屏住呼吸,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心裡有著一絲興奮與期待。
她直視他的眼,用她的清澈看進他的深邃裡。
一瞬間,他的唇就攫住了她。
月光似銀紗般披在他們身上,而他們熱烈的擁吻。
「願意做我女朋友了嗎?」他在她耳邊親密的低語。
意識模糊間,她知道自己點頭了,下一秒,就被他抱了起來。
懷著緊張的心情,金筱鎖看到了他眼裡的愛意,卻也看到了強烈的渴望。
她閉起眼睛,不管他要做什麼,她知道自己不會去反抗和拒絕。
既然已經選定了這個男人,她就不想後悔,也不會後悔。
她已經愛上他了,金筱鎖深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 *** *** *** *** ***
寧譎醒來時沒有看到身邊的女子,竟感到一陣淡淡的悵然。
她是已經後侮還是不知所措?畢竟昨天他的行為太過大膽,如果反而讓她害怕或退卻,他又該要如何?
本來只是想穩固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沒有想到會飛速發展到這一步。
他是不是也情不自禁了呢?昨夜的她那麼溫柔,月光下的嬌容顯得那麼可愛和具有魅力。當他吻她的時候,可以感覺到她的投入與依賴,或許就因為這樣,才讓他情不自禁起來……
寧譎甩開自己腦海裡的綺想,他利落起身穿衣,決定去尋找那逃走的小情人。
她對他太重要,一步走錯就會全盤皆輸,如果她心裡有不安和疑問,甚至想要逃避的話,他就應該去找她說清楚。
女孩子對第一次總是比較敏感,他不想讓她有胡思亂想的機會。
下樓後,他立即聞到一股濃濃的早餐香氣,走進廚房,果然看到她忙碌來去的身影,原來她離開是為了做早飯,寧譎本來緊張的心情霎時變得輕鬆起來。
寧譎一聲不響地從身後將她擁住。
「妳怎麼一聲不吭就起來了?」他的聲音帶有不容忽視的性感。
「放開啦,我在煎荷包蛋,快糊了。」她想要拉開他的手,但他就是霸道的不肯放開。
「隨它去。」他霸氣又耍賴的說,強勢地將她整個人圈在自己的懷抱裡。
金筱鎖關上爐火,妥協的向他靠緊。
「你睡得那麼香,我想你一定好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所以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他審視她暈紅的俏臉,口氣好溫柔。
「妳才是需要休息的人,以後早餐不用自己做,妳想吃什麼,我讓人每天送過來。」
「不用這麼麻煩,我很喜歡親自下廚,你忘記了?」對於他這種習慣「飯來張口」的人來說,總是無法理解作菜的樂趣。
「沒有忘,妳的任何事我都不會忘記。」他輕輕地在她頸項留下印記。
金筱鎖頓時滿臉紼紅,昨夜的記憶再度湧上心頭,她緊張得閉眼搖頭,想甩開那一幕幕羞人的畫面。
「怎麼了?」見到她猛地閉上眼,寧譎的嘴角反而彎出一抹性感笑意。
「好啦,你先出去啦,我要繼續煎蛋做三明治。」她開始不依地推他。
「我們這樣,像不像一對小夫妻?」鬆手的同時,寧譎突然一本正經地說。
當她又羞又惱地回頭看池,他的表情就變得促狹戲謔起來。「我開玩笑的,你忙,我先去梳洗,有新的牙刷嗎?」
「我放在二樓浴室裡,你進去就能看到。」她靦腆的看著他。
寧譎走到她面前,突然親吻她的額頭。
「筱鎖,妳對我真的很重要,妳要記住這一點。」
溫柔的聲音在她心裡蕩開,金筱鎖眼裡綻放出燦爛的光芒。她一點也不後悔和寧譎發生的所有事情,她現在真的很幸福。
但她根本不會知道,他的接近是另有目的。
走出廚房的寧譎,嘴邊的笑立時收斂起來。他並不想欺騙這個純真的女孩,罪惡感在他心裡油然而生,但立即就被慣有的冷漠所取代。
如果他太過心軟,就不會成為今日的寧譎。他會好好對待她,以彌補對她的任何虧欠。
他上樓時,手機響了,直到二樓,寧譎才接聽。
「思顏嗎?找我有什麼事?」
「今天是星期天,你趕快來接我,我想去逛街購物,好不好嘛?」電話裡傳來葉思顏甜膩的嗓音,與金筱鎖的溫柔嬌甜截然不同。
「好,一個小時後我來接妳。」他掛斷電話,然後走進浴室。
五分鐘後他步下樓梯,對正在廚房裡忙碌的金筱鎖說:「筱鎖,公司裡突然有一些事情要我回去處理,我帶幾塊三明治在路上吃。」
「啊?」金筱鎖跑了出來,眼裡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理解。
「不能吃完再走嗎?早餐已經做好了。」
他看了下手錶。「好,我吃完再走。」
寧譎打了個電話給司機,讓他過二十分鐘後到金家門口來接送。
然後他進入餐廳,看著她將食具擺上餐桌,倒牛奶,端出香氣四溢的三明治。
誰娶了她,將來一定會過得很幸福。她是個賢慧又善解人意的妻子,只可惜他選定陪伴自己一生的女人不是她。
葉思顏,才是他考慮的結婚物件。
仿佛烏雲遮蓋他的臉龐,他的眼裡寫著幾分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失落和遺憾。
寧譎陪著葉思顏逛了一整天,她買了很多東西,他懷疑她是不是想把整個百貨公司都搬回家去。
「夠了嗎?」雖然他都安排店家把東西直接送到她家裡,省去提袋子的麻煩,但他也漸漸的不耐煩起來。
「差不多了。」葉思顏回給他一個燦亮笑容。
「寧譎哥哥,你果然和我大哥一樣超有耐心,沒有男人陪我逛街超過三個小時還能忍受的。」
「公司情況怎麼樣?妳回來也有一段日子了,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教妳一些公司經營上的要訣,葉家的企業不太適合我這個外人來管理。」葉學軍的父母早就過世!因為兩人都是孤兒,他和葉學軍才會成為好朋友。
好友死後,繼承人自然是葉思顏,但因為她當時悲痛難耐,所以寧譎一手攬下葉家的所有生意,他不能眼看著好友的心血赴諸東流。
「有你在,我覺得完全沒問題,不過我的確想找個事情做,我會聽你的話慢慢學起來。」葉思顏拿起一雙金色鑲鑽的高跟鞋,微笑問他。「好看嗎?」
「會不會太豔麗了?」雖然今年是流行金色,可是他不喜歡這麼招搖的款式。
「不會,我試一下吧,我好喜歡。」
葉思顏積極地叫來專櫃小姐,寧譎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如果是金筱鎖的話,應該不會喜歡這麼閃亮的色彩。
她喜歡怎樣的高跟鞋呢?一轉身,他看到一雙帶有淺淺藍色的高跟鞋,上頭墜著小小的白色蝴蝶結,看起來乾淨又素雅。
這雙鞋應該很適合她,他要不要買下來送給她呢?
「你看,怎麼樣?」葉思顏走過來,發現他目不轉睛的看向別處,她也跟著他看向那雙鞋。「好素的款式,你覺得那個更適合我嗎?」
寧譎看到葉思顏腳上的高跟鞋,搖著頭說:「那雙不適合妳。」
葉思顏笑逐顏開地道:「好,那我就買下了。」
寧譎拿出金卡交給專櫃小姐,當葉思顏繼續挑選的時候,他的目光還是落到了那雙鞋上。
他真的應該買下來送給筱鎖,除了她,沒有人更適合這雙鞋了。
第七章
金筱鎖站在古董店裡,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腳上的高跟鞋。
這是寧譎送給她的禮物,她雖然收下了:心情卻忘忑不安。
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他感到愧疚所以才送她禮物?金筱鎖知道自己在沒來由地胡思亂想,但她就是無法阻止自己停止不要想。
「老闆,有位小姐想找這款古董錶,不過陳經理出去了,是不是可以開二樓保險庫查看一下。」店員小周走過來,打斷她此刻的沈思。
金筱鎖看見櫃檯前,正站著一名穿著很時髦的美麗女子。
「你請客人等一下,我現在上樓去拿。」她先對那位小姐客氣一笑,然後就轉身走上二樓。
「她是你們老闆嗎?這麼年輕就經營古董店了?」女人的口氣有些詫異。
「以前是我們老闆的父母正經營,他們過世後才由她接手,妳不要看她年紀輕輕,對各類古董可是很有研究的。」
「是嗎?真是能幹。我找了好幾家古董店都沒有找到這一款手錶,真高興你們這裡有,走了這麼多路總算沒有白費。」
「您運氣好,我們剛好有貨,這一款式已經很少見到了。」
「不過你們這裡不太好找,如果不是有人介紹,我也不知道這裡有家古董店。你們為什麼不搬到更熱鬧的地方去,把門面弄得大一些,這樣才能吸引客人。」女子一邊說著,一邊轉頭注視已經把表拿下來的金筱鎖。
「我們基本上只做熟客的生意,慘澹經營罷了。」金筱鎖將手錶交給小周。
「這雙鞋……」櫃檯前的女人低下頭,恰好看到金筱鎖腳上的鞋子,熟悉的記憶在腦海中一閃。
「怎麼了?」金筱鎖發現客人臉上的驚訝表情後,便詢問道。
「沒什麼。」女子搖了搖頭。「我曾在店裡見過這雙鞋,當時我男友還盯著它看很久,可惜他說不適合我。」
金筱鎖禮貌性的微笑,交代小周好好招呼女客人,自己則走進了辦公室。
今天的她似乎無心工作,有生意也懶得自己招呼。看著腳下那雙新鞋,她的思緒再度被丟進混亂的世界。
葉思顏喜孜孜地付錢買下古董錶,帶著飛揚的心情離開了金氏古董店,沒有再去在意店裡那個年輕漂亮的女老闆,以及她腳上的那雙鞋……
*** *** *** *** *** ***
寧譎沒有走出他的新款法拉利跑車,他只是坐在車裡,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金氏古董店,門窗內映射出溫暖的燈光。
今天中午和思顏吃飯時,她送給他一款古董名錶,這款勞力士表他找了許久,沒想到她那麼有心,這讓他再一次肯定了娶她為妻的決心,而且只有這樣,他才能讓已經去世的學軍安心。
所以當葉思顏問他,他們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時,他給了肯定的答案。
現在他的孤獨煞算是解除了嗎?算命仙說過,只要金筱鎖愛上他,就算解煞成功。而現在的她,究竟愛他與否?
愛,並不是個簡單的辭彙,很多時候動心和喜歡都不一定是真愛。
寧譎支頷思索著,直到古董店裡最後的燈光也熄滅了,才看到她如往常一樣走出店面然後鎖門,打開保全系統後,她準備離開。
寧譎按了下汽車喇叭,提醒她他所在的位置。
當她的眼神朝他新車方向望過來時,他看見她沈靜的站在那裡,穿著白色綴有藍色碎花的連身長裙,腳蹬那雙他送給她的湖藍色高跟鞋。
她美得毫不張揚,猶如澄澈湖水裡的一朵蓮花,頸部閃爍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她真是他命中注定的金鎖,他的宿命只有她才能解開。
打開車門.寧譎神色自如,甚至帶著歡欣的表情走出新跑車,一點也沒有被任何事困擾的樣子。
一見是他,金筱鎖立即露出開朗笑容。「要來怎麼不先打個電話?」
「工作比預期的早結束,所以就直接開車過來了。」他紳士地打開車門。「吃過飯了嗎?」
「這麼晚了,當然吃過了……你還沒吃晚飯?」她小跑步地奔到他身邊,皺起一雙秀氣的眉。「你的秘書都不給你準備吃的嗎?」
「不是沒有,是很難吃,吃了一口就沒胃口了。」寧譎平時也是個頗為挑剔的男人,他故意貪婪地盯著她的眼,妤像在期待什麼。
「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她立即讀出他眼裡的訊息。
「真奇怪,妳做的東西應該不會比外面餐廳賣的更好吃,可就是有股獨特的香氣味道。」
「會不會是因為你從小就吃餐廳的料理長大,畢竟外面的東西再好吃,也比不上媽媽做的菜,因為有家的味道。」金筱鎖若有所思的回答,突然又臉紅了。
「我不是說我做的菜有家的味道,還沒有……我只是……」
「好了,上車吧!」他笑著摟住她的肩,這小女人害羞卻又強裝微笑的表情總讓他感到平和溫暖。
「不管是什麼味道,妳今天打算做什麼給我吃?」
「都這麼晚了,也沒有地方可以買材料,就做咖哩牛肉飯吧!」金筱鎖突然想到家裡還有許多日式咖哩的材料。
「我本來打算給自己做消夜的。」
「那就快上車。」他拍拍自己新買的跑車。
「新車?」他的富有程度,每每讓她驚愕得無法想象。
寧譎則不以為然的說道:「妳有駕照嗎?如果有,換妳來開。喜歡的話,這部車就送給妳。」女孩子也很適合開法拉利,性能好,又安全。
「我會開車……」她遲疑地看著他,臉色卻漸漸變得黯淡。
「可是我不想接受這麼貴重的禮物,你還是收回好了。」
「怎麼了?」寧譎眼神一斂。
「妳看起來似乎有些話要對我說。」
「我是有話要說……」如果他不是這樣敏感和犀利就好了,她真的有話想要問他,被他看一眼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先上車,我送你回家,其他的我們等會兒再說。」寧譎立即就做出決定。
感覺到她有話要說,他心裡也莫名地跟著緊張起來,今天本來就滿腹心事,現在更是煩躁。
金筱鎖也不敢開口,剛才他們之間的輕鬆氣氛早已蕩然無存,有時候他就是這麼喜怒無常,或許她還不夠瞭解他。
畢竟是兩個生活環境完全不一樣的人,在一起的話,難免有著困難和阻礙。
「寧譎,你為什麼要送我這雙鞋?剛才又為什麼說要送我車子呢?」當車子停在她家門口,金筱鎖的臉色蒼白,思索半晌才把話問了出來。
如果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需要不斷的包容和磨合,她就不應該把話都藏在心裡,選擇不聞不問。
「妳是我女朋友,送妳東西還需要什麼理由?」寧譎眼裡掠過一絲詫異。他今天也答應要送葉思顏一輛新車,她的反應並沒有讓他覺得有什麼不妥。
金筱鎖輕輕摸著頸間的金鎖。
「我一直感到不安,這把金鎖到現在我還一直戴著,是因為我實在太喜歡它,可現在我卻不知道該不該接受這麼貴重的饋贈。」她揚首看他,堅定問道:「一定要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們才能在一起嗎?如果我把東西還給你,你會不會不開心?」
「為什麼要還給我?我把金鎖送給妳是因為它是屬於妳的,只有妳才適合戴上它。筱鎖,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會收回,這點希望妳能明白。」寧譎的表情漸漸僵硬,臉色開始不悅。
「你看,每次和你說這個,你就生氣了。」她嘟了嘟嘴唇。
「我沒有生氣。」他重整心情,拉開自己的安全帶,也解開她的,握住她的肩膀,逼著她直視他的眼。
「我只是不喜歡妳拒絕我的心意,這些東西我給得起,而且心甘情願,因為是妳,所以我才要送出來,明白嗎?」
她望著他,眼裡浮起一絲感動。
「我只是不想讓我們之間被太多世俗的東西給捆綁,我希望可以單純一點,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並不是貪圖你的禮物才要和你在一起的。」
「傻瓜,這些我當然明白,從一開始就明白了。」聽到她的話語,他再次感受到她難能可貴的純真與正直,笑容柔和了他臉上原本的僵硬。
「那麼你送我鞋子和車子……不是因為我們那天晚上……那個……那個了,所以你才要補償我吧?」這是她最擔心的,金筱鎖又羞又怯地靠在他胸前喃喃輕問。
「什麼?」寧譎先是訝異,然後咧嘴大笑起來。「筱鎖,妳這個小腦袋瓜裡怎麼淨裝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妳覺得我們之間有了親密的關係後,我需要補償妳?我們都是成年人,而且誰也沒有強迫誰,我覺得那很美好,感覺很美妙,難道妳沒有感覺到?」
他收緊雙臂,俊臉上笑意盎然。
她在他懷裡羞得小臉透紅,但也輕輕的點頭。
「我也覺得那很美好……」
「既然這樣,還說什麼補償,妳這樣想就褻瀆了我們之間的愛情。」即使他懷著目的接近,但那絕對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那晚的筱鎖是如此美麗,讓他難以抗拒。
「你不要再說了,都是我的錯,我只會胡思亂想……」她趕緊蒙住臉蛋,覺得羞赧又羞愧。
「妳願意把心裡的疑惑告訴我,證明妳已經信任我了。」他拉下她的手,繼續用迷人的眼神蠱惑她的雙瞳。
「以前妳對我還很有戒心,現在,妳告訴我,妳覺得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妳還對我有所戒備嗎?」
金筱鎖眨了下氤氳的雙眸。
「以前我覺得你會追求我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所以感到不安,感到困惑,也有著戒心……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了,越是瞭解你,我就越無法對你有所抗拒。」她怯怯地伸出手,撫上他男性剛毅的臉頰。
「寧譎,我想陪在你身邊,雖然你擁有一切,卻也失去過許多東西。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想看到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種感覺我從來都沒有體驗過。」
寧譎抓住了她的手,緊貼在他的臉頰上道:「妳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嗎?」
一向沈穩的心跳漸漸快速起來,他知道他要問出口的話,對他們倆都太重要。
「我可以說,這樣的感覺就是愛情。」
金筱鎖的眼神更加蒙矓,眼眶裡還浮著淡淡水氣,她的嘴唇微微顫抖。
是愛情嗎?這種感覺除了是愛,還能是什麼?
似有淚水沿著臉頰滾滾而落,但不是因為悲傷,可淚水不明所以的落得更凶。
寧譎輕柔的擦去她的淚珠。「傻瓜,哭什麼,愛上我,讓妳很傷心嗎?」
「不是……」她哭著抱緊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你不准笑我。」
「妳愛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笑妳?」寧譎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這個女孩真的愛上了自己,但是他心裡沒有放鬆和狂喜,反而有股淡淡的感動在胸中流過。
愛,這個字眼對他來說太陌生,他已經許久都沒有接觸過,也很久都沒有人對他說過這個字。
「對我說出那三個字。」他有種想聽到她親口說出來的渴望。
金筱鎖的心劇烈顫抖著,她很想笑著對他說出那三個字,可是為什麼淚水一直不停在流?
寧譎不再催促她,伸出雙臂將她整個納入自己的羽翼下,此刻的他,早就忘記了接近她的目的,只是單純渴望著聽她說出那三個字。
「我愛你。」她呢喃,輕輕說出了這句話。「那你也愛我嗎?」她的肩膀在抽動,她的不安如此明顯,可她還是肯定地將自己的心聲說了出來。
「我也愛妳。」在那一刻,他或許是麻木的,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只是自然而然的說出了這句話,依循著自己的第一直覺。
她說愛他,那麼他的孤獨煞應該已經被解除了,所以他就可以離開她。但是她「愛」他呀……這個愛的本身讓他感動,也讓他不知所措起來。
他的回答,不知道是出自真心,還是對她的一種補償。寧譎不想去思考這些問題,他只要也同樣告訴她,他愛她就行了。
這是他唯一應該說的話。
而他的確說了,惹來她更多眼淚,還有她全部的信任。
「我覺得很幸福,寧譎,我們以後會很幸福吧?將來的每一天……」因為他們有愛啊,金筱鎖一點也不懷疑的認為,他們之間的未來會是一片光明。
她幸福地閉起眼,享受這一刻的安詳喜悅。
幸福?寧譎的身體暫態一僵,在他的人生裡,曾感覺到幸福的滋味嗎?
他低下頭去,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渴望分享她的甜蜜。
也許,他也感覺到了幸福的滋味,也許吧……
葉思顏一臉深思地看著寧譎的私人助理Ken,她一點也不相信Ken說的那些話,並不是她多心,她越來越感受到,寧譎的身邊不止她一個女人。
昨天她打電話找寧譎,在電話彼端隱約聽到另一個女子的聲音,那時候已經接近午夜,她不相信他會在那個時間和客戶見面。而且他是大老闆,這種和客戶見面的小事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出馬。
那女子的聲音有些陌生,所以不會是他的秘書李小姐。那麼到底是誰?
方才她打不通寧譎的手機,於是親自到公司裡來找他,可是Ken卻說他出去見客戶了。
怎麼可能?他哪次見客戶會不帶著Ken一起去的?對於寧譎的生活習慣,她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熟悉。當年為了追求寧譎,她可是花費許多心思,把自己變成他喜歡的乖巧懂事型女孩,才從大哥那裡得到許多接近他的機會。
她如此煞費苦心,又因為大哥的事才讓她終於有了當上寧夫人的絕佳機會,她怎麼可以在如此接近成功的時刻放棄這一切呢?
「Ken,你不跟我說真話也沒關係,一旦被我查出來,你絕對會為你今天對我撒謊而後侮。」她一改在寧譎面前的甜美模樣,表情顯得猙獰且嚇人。
「葉小姐,我說的都是實話,老闆現在的確在見一個很重要的客戶。」Ken一直面無表情,非常有禮的答道。
葉思顏的眼底閃過惡意的光芒。
「沒關係,我自己會去調查。」當年她就是藉著私家偵探的幫忙,成功地把寧譎身邊的女人都打發走,現在她也會故計重拖。
反正不管他有沒有其他女人,他能娶的只有她一個,因為她是已經過世的葉學軍的妹妹,因為她對管理公司一竅不通,大哥有這樣一個厲害的朋友,她不但要得到愛情,還要讓下半生無後顧之憂。
大哥,你在天之靈可以暝目了,我,葉思顏,絕對不會讓寧譎從我手中溜走。
如果她要過富貴的生活,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只剩下寧譎。當時她那欲擒故縱的手法可以說是相當高明,先故意離開他的身邊,讓他更加覺得她可憐,對她思念再思念。
卻沒想到似乎又有不要臉的狐狸精也接近了寧譎,但是不要緊,任何女人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葉思顏懶得再看Ken一眼便轉身離開。好吧,雖然是麻煩了些,但她必然會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
*** *** *** *** *** ***
天氣漸漸的炎熱,古董店的生意在夏季是最清閒的,而金筱鎖正在考慮重新裝潢店面。
之前的拆遷風波已經平息,古董店所在的區域將不會被重新規畫,事情已發展至此,她也終於安心。
「陳經理,如果店面重新裝修的話,我們就要暫停營業。大家辛苦了很多年,就當做放一個長假……」她正認真的和陳經理商量著事宜。
「老闆,有人要見妳。」
一位女店員走進辦公室,打斷他們的談話。
「是一位姓葉的小姐,她說一定要跟妳談談。」
「姓葉?」金筱鎖站起來,偶爾會有指名要找她的客人,她飛快地在腦海裡搜尋著有沒有姓葉的熟人。
但她還是想不起來,走出辦公室來到櫃檯邊,看見站在店裡的那位小姐時,她這才恍然大悟。
這位小姐,原來就是之前曾到店裡來買古董錶的那一位啊!
金筱鎖嘴角噙著笑,親切的問道:「葉小姐,請問有什麼事嗎?」
「金筱鎖小姐?」對方不甚禮貌地報出她的名字,並且上下打量她一番。
「是。」雖然感覺到奇怪,但是金筱鎖還是微笑以對。
葉思顏想到她的那雙鞋,眼裡隨即浮上了憎恨與不屑。
「我想和妳去外面好好的談一談。」
「有什麼事可以在這裡說,是不是上次買的手錶有什麼問題?」金筱鎖心裡的疑惑加深,但仍小心翼翼地回應道。
「和手錶沒關係,而是和……」葉思顏高高揚起頭,神情傲慢。「是和寧譎有關。」
金筱鎖微微一怔,她從對方眼裡讀出一絲絲恨意,身子不由得顫抖了下。「我想妳也不希望我在這裡談。」葉思顏的態度顯得咄咄逼人。「好,妳等我一下。」金筱鎖轉頭向女店員叮囑了幾聲,這才走出櫃檯。葉思顏看到她出來,隨即傲然轉身,帶著鄙夷的笑容走出古董店大門。金筱鎖志忑地跟上她的腳步,因為聽到寧譎的名字,她驀地感到心情沈重。她幾乎可以猜到對方想要說的事,光是從那臉上的恨意,她就能明顯感覺到。她真的害怕了,怕聽到一些傷害自己的話,也怕會傷到她和寧譎之間的感情。她希望那只是單純的直覺錯誤,或許事情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她是那麼愛寧譎,真的一點也不想失去他啊!
第八章
葉思顏帶著金筱鎖來到路邊的一家咖啡廳內,找到了一個靠牆的隱蔽位置後,便徑自坐下來。
金筱鎖也跟著坐下,她暗暗地審視這個時髦漂亮的年輕小姐!她有著一頭波浪鬈髮,染上很漂亮的深金棕色,穿著綠色印花的吊帶上衣和綠色短裙,身材頗為高姚,臉上還畫著漂亮的妝。
「我還以為金筱鎖是什麼絕世豔麗的美女,沒想到竟會是妳本人。」葉思顏叫了兩杯咖啡以後,輕蔑的開口。
「看起來也只是小家碧玉嘛,不過人不可貌相。聽說,寧譎常來妳這邊過夜,原來妳個性這麼開放,和男人上床也是家常便飯嗎?」
金筱鎖心臟一陣緊縮,她沒有想到對方會口出惡言,楞了一下,然後蒼白著臉色說:「葉小姐,我並不認識妳,請妳注意妳的口氣和說話內容。」
「妳不認識我?」葉思顏嘴角一撇,冷笑著。
「我叫葉思顏,是寧譎的正牌未婚妻。」
金筱鎖全身僵硬:心臟也似乎停止了跳動。她不感到驚訝,只是一陣茫然。
「妳不知道我是很正常的事,就像過去我也不知道妳的存在一樣。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呢?像他那樣的男人不可能不花心。反正他過去也有許多女人,只是到了最後,他還是會留在我身邊,所以我盡可能不過問。」葉思顏瞇起雙眸,緊緊盯住金筱鎖漸漸慘白的臉和驚慌的眼眸。
咖啡在這個時候送了上來,她立即換上平和自信的笑容。
「金小姐,看起來妳也不像是那種貪圖金錢、隨便和男人上床,甘願做暖床情婦的女人,但不管妳究竟是不是……」她挑了下眉毛。「我只是想告訴你夠聰明的話就儘快讓自己抽身,不要到最後落個傷心收場。」
「如果……」金筱鎖聲音緊繃。「他每次都會回到妳身邊,妳又何必來告訴我這些?」她的目光雖然驚慌,卻在最後一刻恢復堅定,鎮靜的回視葉思顏。
她告訴自己,不能輕易相信這女子的話,她一定要聽到寧譎親口承認才行。
她認識的寧譎,絕不是隨意玩弄感情的男人,她相信他對自己絕對是真心的。
葉思顏冷笑,但她沒想到金筱鎖會這麼難纏。
「我想妳誤會我的意思了,雖然每次他都會回到我的身邊,可畢竟我是女人,知道自己的男人身旁有其他女人時,怎麼可能會不傷心呢?我們都是女人,妳應該會瞭解我的心情才是。」
金筱鎖的身子有些顫抖,她的冷靜正在慢慢崩潰中。
「我希望妳能自己退出,畢竟被人抛棄的滋味不好受,妳難道希望自己一直被他蒙在鼓裡,這種鴕鳥心態又能幫助妳多久呢?或者妳心存僥倖,期待他真的愛上妳,然後抛棄我?」葉思顏湊近金筱鎖,眼神極度冷酷。
「金小姐,讓我告訴妳吧,寧譎他不會抛棄我的,只有我才能當上寧夫人:永遠不可能是其他女人。」
金筱鎖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她的手微微顫抖著。
「不管妳怎麼說,我都會親自問過寧譎。他不是妳說的那種人,我不相信妳說的話,一句也不信。」
「我和寧譎再過不久就會結婚,到時候即使他不抛棄妳,妳也只能當他的地下情婦。」葉思顏的目光掃過金筱鎖手裡的咖啡。
「當情婦妳也覺得沒關係嗎?」
「我說過了,除非聽到寧譎親口證實,不然我不會相信妳的任何一句話。」她的口氣也強硬起來。
「是嗎?」葉思顏突然大笑,聲音尖厲。
「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妳不想對他放手是嗎?但事實可能由不得妳……」她猝然握住金筱鎖拿著咖啡杯的手。
「妳……妳幹什麼……」金筱鎖愕然,事情發生得太快,她突然呆住。
在金筱鎖掙脫前,葉思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整杯咖啡往自己臉上潑去。
「天哪,妳幹什麼?」咖啡潑出的剎那,她放開金筱鎖的手,大聲驚呼。
「金筱鎖,妳怎麼可以這樣?」
她瞪大美眸,用憤怒和遭受羞辱的目光緊緊盯著金筱鎖。
她的叫聲引來其他人的注視,更有不少人停下腳步圍觀。
「妳……妳……」金筱鎖被葉思顏的奇怪舉動嚇呆了,她完全無法動彈,就這樣望著一臉咖啡的葉思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身後突然響起寧譎的聲音,帶有著嚴厲和冷酷的質問意味。
「寧譎哥哥……她……她用咖啡潑我……」葉思顏拿出紙巾擦著自己的臉,忿恨的哭了起來。
「好燙,好痛……」她一邊擦,一邊不斷的流淚。其實她早算好了時間,潑在臉上的咖啡雖然還是熱的,但已經失去可以燙傷人的溫度。
寧譎拉起葉思顏,拿出手帕擦拭著她的臉,他的動作很輕柔:心情卻已經被憤怒之火燃燒到最高點。
他走進咖啡廳的時候,一開始並沒有找到她們的位置,直到聽到葉思顏的尖叫聲,他才快步走來。
他見到的情景,就是滿頭滿臉咖啡的葉思顏,以及手握咖啡杯的金筱鎖。
他冒火的雙眸憤怒地望向一臉無辜的金筱鎖。
「不是我,是她自己,是她自己潑的,我什麼也沒有做。」金筱鎖全身打著冷顫,本能的替自己辯解著。
寧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妳是說,是她把熱咖啡潑到自己的臉上?」
「我沒有……寧譎哥哥。」葉思顏在一旁憤怒悲傷的驚喊:「她撒謊,她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大顆大顆的晶瑩淚珠從她眼裡落下,她抓住寧譎的外套,激動地望著金筱鎖。
寧譎回頭看葉思顏一眼,她的臉因為咖啡的熱度而變得通紅。頓時他的憤怒再度高漲,伸手撫過她發紅哭泣的臉,背對金筱鎖冷冷說道:「回頭我會找妳。」摟住葉思顏一抽一抽的肩膀,他倆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葉思顏哭得直抽氣,但在走過金筱鎖身邊時,她眼裡露出得意和算計的光芒。
哼!沒有人可以把寧譎從她身邊搶走,金筱鎖也絕不會是她的對手。
想和她搶男人?!這個金筱鎖還早了一千一萬年呢!
金筱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就那樣帶著葉思顏離開了,甚至不聽她的解釋,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她突然明白了,寧譎和葉思顏之間的關係果然不簡單,或許葉思顏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不管葉思顏剛才做了什麼,她和寧譎之間,絕對是自己無法承受的親密關係。
寧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是用所有的信任去愛你、相信你,一直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一直相信你對我是真心的。
心神俱傷的金筱鎖像個幽魂似的站了起來,手習慣性地摸上頸間的金鎖,意外的沒有感到溫暖,反而是一片冰涼。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樣,墜入冰冷的深淵之中。
*** *** *** *** *** ***
他一句「回頭我會找妳」,就讓她等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天色大亮,陽光灑進房裡的時候,她依然呆坐著沒有移動的跡象。
眼淚好像已經哭乾了,也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不曾流淚過。她只是在等待,仿佛拚上自己性命似的在等待。
可是她什麼也沒有等到,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來,也沒有撥給她一通電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終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但接著就是一個踉艙,幾乎快暈倒,原來雙腳都已經麻木了,不再有任何知覺,就像她此刻的心境一樣。
不,她要忽略所有的悲傷情緒,讓自己變得平靜且鎮定。
今天還要到古董店去上班,不管發生什麼事,生活還在繼續,工作也要繼續。
半個小時後,金筱鎖出門到古董店去上班。但不管是在家門口,還是古董店的門口,都沒有看到她熟悉且期待的身影。
金筱鎖臉上毫無血色,她硬撐著自己的身體,想要像往常一樣正常工作。可是她的腳才剛踏上二樓的階梯時,整個身體就突然倒了下來,當店員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暈倒在地上了。
店員小周趕緊給寧譎的助理Ken打了電話,可是電話沒有接通,於是他留了言,然後和陳經理一起將金筱鎖送去了醫院。
*** *** *** *** *** ***
「老闆,醫生說妳最好在醫院裡住一天,觀察一下。」正在開車的小周無奈地看著金筱鎖,他在店裡工作了五年,非常明白金筱鎖溫柔外表下固執的個性。
「沒事的,我回去睡一覺就好。」果然,金筱鎖完全聽不進他的勸告。「店裡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有什麼問題再打電話給我。」
「這您就放心吧,我和陳經理會處理的。」小周立即說道。
金筱鎖點點頭,看著車駛進了她家門前的小巷,突然,一輛銀色的法拉利跑車吸引了她的目光。
「小周,停車。你先回去吧!」她無法遏止自己突然紊亂的心跳,下了車後,她徑自向家門前走去。
他有她家的鑰匙,所以他已經在屋子裡面了嗎?
金筱鎖撫著胸口,感覺到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回想她剛才在醫院裡打完一瓶點滴,然後就堅持回家。
或許她堅持的理由就在這裡!金筱鎖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但心裡的緊張依然節節攀升,幾乎漲到一種她無法控制的地步。
她推開了門!果然,大門沒有鎖。
她的腳步還沒有跨進去,裡面就已經有人向她走來。
金筱鎖站在門口,定定地望著那個大步走來的男人。他看起來比她好多了,服飾整齊、目光如炬、氣魄十足。
「Ken說妳去了醫院,什麼病,要不要緊?」冷漠的眼神在她臉上打量,那種冰冷口氣讓她差點支援不住孱弱的身軀。
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脆弱,可是眼裡已經湧人不爭氣的淚水。她等了他那麼久,等到雙腿麻木:心臟麻木、神經麻木,而好不容易出現的他,就只是這樣冷漠的看著自己?!
「我沒事。」她跨進門裡,想要忽略他那冷漠的目光,轉身先關上大門。
「如果沒事的話,我們談一談。」寧譎的聲音依舊冷酷,看著她蒼白的面容,感覺到她的身體也在顫抖。
可是他忍住想扶住她的念頭,這個時候他不能讓自己顯得太過關心她。他今天是來攤牌的,既然她已經知道了許多事,他就要來做個了斷。
雖然寧譎看似面無表情,但金筱鎖卻在他眼裡看到了殘酷,還有以往時常在他眼眸深處閃爍的寂寥,也再一次出現。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變成黑白,這也是她現在的心情。不管他要說什麼,她似乎都有了可以接受的勇氣,因為她的心已經開始空洞。
「要喝什麼?我去倒。」她像往常一樣輕柔的詢問。
聽到她的聲音,寧譎忽然全身一震。
從今以後,他是不是再也聽不到這樣輕柔好聽的聲音?他真的要就此和她分手了嗎?
不,他還不能保證自己的孤獨命格是否有解,也不知道以後他身邊的人會不會又因他而死。
所以他還不能放她走!寧譎就這樣下定決心,也像往常一樣回應:「咖啡。」
金筱鎖順從地點頭,然後轉身走進廚房。
邊聽她衝咖啡的聲音,寧譎在客廳裡開始焦急踱步。
「筱鎖,昨天的事我不想再提起,妳和思顏各執一詞,我知道妳的脾氣固執,不會說謊。同樣的,我所認識的思顏也單純得不會說謊。或許妳們倆之間有什麼誤會,可我不想再知道。」他可是親眼看到思顏一臉都是咖啡,他不相信那是她自己潑的,而且咖啡杯也在筱鎖的手上。
但他也不願意相信筱鎖會撒謊!或許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是沒有理由讓這一切水落石出,畢竟對誰都沒有好處。
匡啷!聽見咖啡杯掉在地上的聲音,寧譎衝進廚房,只見金筱鎖一臉蒼白地站在他面前,臉上是他從來不曾看到過的悲憤和淒冷。
他可以明白她的痛苦,所以他頗為冷靜的道:「妳是不是想要聽我的解釋,對於妳和她之間的事?」
金筱鎖只是沈默無言地定定望著他。
「我在和妳交往的同時,的確也和她在交往。」寧譎毫不掩飾的說。
「為什麼?」金筱鎖眨著大眼睛,其實早就不再懷疑葉思顏說的那些話。
她心裡有的只是疑惑,為什麼寧譎要這麼做?她付出了真心,難道一切只是一場空嗎?
「你是寧譎啊,擁有大家都羨墓的財富和地位。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偏偏要來招惹我,為什麼要說你愛我呢?我不明白,怎麼想也想不通……」金筱鎖背過身去,強忍住不想哭泣,可最終還是失敗了。
寧譎走到她身後,霸道地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抱裡。
金筱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雙手握著他環住自己的手臂,靠在他手上大聲哭泣。
「寧譎,我和她之間,你到底更愛哪一個?你要給我一個答案,要給我一個選擇,讓我死心也好,只要給我一個答案。」
此刻的她處於崩潰邊緣,她沒有辦法思考太多,只知道自己愛著的還是他,不管他有沒有背叛與欺騙,她還是深愛著他。
「妳們兩個……」他究竟更愛哪一個?
寧譎捫心自問,卻沒有答案可以回答她。他只知道,從很早以前他就決定終生伴侶是葉思顏,自己要代替葉學軍去照顧他這個唯一的妹妹。
寧譎臉上的表情僵硬如石塊,他鐵著心腸說:「如果一定要選擇一個,我只能選擇思顏。」
金筱鎖整顆心都碎了,但她堅強的接受這個答案。果然,她不是他最愛的那個女人,又或者,他從來沒有愛過她……
眼淚瘋狂地落下,但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在哭,也感覺不到自己在傷心。
「可是我不要放開妳,筱鎖,我不會放妳走,我和妳之間一切都不會改變,我說過要在一起的諾言也絕不會更改。」如此霸道和不近情理的話,從寧譎口中說出來,卻又顯得那樣理所當然。
他不要放開她,這就是他決定的答案。
「你……」金筱鎖明白了,但她累了、倦了,甚至不想再和他掙扎抗辯。
不放她走,卻又不能給她愛,這就是他能給的答案。言下之意就是雖然她不是他的最愛,但仍能擁有一小部分的寧譎,而她在他心裡仍有一定的地位。
所以她就應該感激涕零,只因為他願意給她寵倖而感到幸福不已!寧譎,你是這個意思嗎?
金筱鎖滿是淚水的澄淨明眸默默盯著他。
「不管我說的話有多麼讓你傷心,不管我的話聽起來多麼的自私,筱鎖,你都要留在我的身邊,讓我照顧你。我承認這對妳不公平,伹我還是無法放妳走。」他抱著她,嘴唇緊抿,他的話語是那樣冰寒直透她心底。
他的懷抱一如過去,是那樣厚實溫暖。金筱鎖曾經以為,這個懷抱就是她一生的歸宿,可是為何現在卻令她渾身冷透?
那股寒意不斷地從心底擴散到全身,即使他再怎麼用力擁抱,她還是覺得越來越寒冷,意識也越來越蒙朧。
*** *** *** *** *** ***
是諷刺嗎?金筱鎖手裡握著醫院的檢查報告,站在走廊上苦笑著。
當她決定要抽離這種混亂的局面時,卻收到了這張檢查報告書。
昨天急著回家,今天她就接到了院方的電話通知,請她務必要來醫院一趟。
她現在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許些狀況,但這樣也好,她就更能堅定決心,趕快從現在的局面裡跳脫出來。
三個人的愛情?世界上會有三個人的愛情存在嗎?她的心裡只能容下一個人,可是那個人的心裡,到底藏了幾個人?最愛的那個又是誰?
金筱鎖神色淒涼,關於這些問題她已經不想去追究,唯一知道的是她必須要替自己做決定!關於她的未來,以及這段三角關係。
這把軒轅金鎖曾經見證過一段悲傷的愛情,現在也見證了她的哀和愛,但她真的是這把金鎖的主人嗎?
金筱鎖苦笑,它終究是要回到「真正的主人」身邊的。
走出醫院,她看到一對相互扶持的情侶,男生的腳上還纏著石膏,女生則溫柔的攙扶著他。
這才是愛情的模樣,兩個人心裡只有對方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的愛情究竟是什麼模樣,只清楚知道現在的她已傷心欲絕、痛不欲生。
寧譎,她要和他說再見:永遠的再見……
她捏緊手裡的報告書,確定現在的自己有獨自生存下去的力量,只是她還有太多事情要去完結,比如古董店和父母留下的房產。
一旦她解決這兩件事,就要儘快的離開這裡,遠離所有他能找到她的地方,從此不在他面前出現。
陽光下,金筱鎖的臉色雖然蒼白如雪,可是眼神中卻閃著毅然決然的光芒。
現在起,她不再是一個人了,而這點也變成了她最大的動力和勇氣來源。
第九章
會議結束後,寧譎還是像往常一樣,第一個起身離開會議室。今天的會議是討論集團未來方向的股東會議,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他卻在會議上屢次失神,要不是因為Ken的一再提醒,他好幾次都錯過了發言的時機。
寧譎不喜歡自己這樣突如其來的心神恍惚,他一向不會被任何人事物影響自己在公事上的判斷,但今天這是怎麼了?
莫名的感到心慌意亂,心神不寧。他快步走出會議室後,就先拿出手機,一打開,就聽到葉思顏給他的留言,她的情緒似乎已經穩定多了,也不再和他糾纏討論金筱鎖的問題……
「Ken,葉小姐是不是有向你詢問過關於金小姐的事?」他一邊打電話給金筱鎖,一邊詢問。
Ken遲疑了下。
「她只是詢問我您是否有其他女人,看起來她當時好像什麼也不知道。」
手機被停機?寧譎嘴角緊抿,他立即向著電梯走去。
「我要離開一會兒,有任何事等我回來再處理。」
「對了……」他又忽然回頭看著Ken。
「替我派人調查葉思顏,關於她的交友關係,還有她過去半年來在國外的行蹤。」寧譎走進電梯,腦海裡開始思考關於葉思顏、關於金筱鎖,還有其他種種的事情。
思顏從醫院回去後,就一直在休息。他問了她許多事,比如她為什麼會去找金筱鎖,又是怎麼知道金筱鎖的事情;比如她為什麼在約見金筱鎖的時候也約他在同一個地方見面?
她說想要三方對質,搞清楚他們之間發生的事,但是言辭閃爍,關於她是如何知道金筱鎖的,葉思顏回答時也顯得分外緊張。
還有那天在咖啡廳裡的事,他一出現就發生潑咖啡事件?這樣的巧合,令他不得不去懷疑。筱鎖是不會說謊的,如果他的筱鎖真的動手潑咖啡,也會勇敢地向他坦承。那麼,說謊的人就只有可能是葉思顏。
他告訴筱鎖自己不想追究,但並不表示他不需要知道真相。
他所瞭解的葉思顏應該是天真單純、開朗而樂觀的女孩。但是這一次的事件,讓寧譎心生疑竇。如果葉思顏並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種女孩,那麼他或許要重新考慮與她的未來。
他曾經覺得葉思顏很適合做他的妻子、做他孩子的母親,他需要一個天真開朗的女人去中和他生活陰沈的部分,最重要的是,娶她為妻,才能代替去世的好友照顧妹妹。
僅僅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隨著電梯不斷下降,寧譎的思考愈加清晰,那並不是因為他愛著葉思顏,而是因為他早就認定這件事。
即使葉思顏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他也會照顧她終生,但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婚姻作為犧牲代價。現在,他所要等待的就只是關於葉思顏的調查報告。
但他今天一整天的心緒不寧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個小時以後,他找到了原因。
寧譎在金家的客廳裡發現金筱鎖留給他的一封信,信裡還放著他送給她的那把軒轅金鎖。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她說經過深思熟慮以後,決定要離開他。希望他不要去尋找她,也把金鎖還給他,希望他能送給葉思顏,並祝福他們幸福。
「這算什麼?」寧譎憤怒地敲打牆壁,她休想這麼容易的從他身邊逃走。
他立即給Ken打了電話。
「聽好,我要在三天內找到金筱鎖,不管用什麼樣的方法都一定要找回來。」打完電話,他就憤怒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攤開信紙,他再一次閱讀上面的文字。他沒有感到沮喪,只感到衝天的怒意.在那幾乎無法承受的憤怒裡,還有一種對她的思念在升起.
如果以後再也無法見到她的笑容,再也無法聽到她的聲音、感受到她帶給他的溫暖……
閉起雙眼,胸口有股窒悶在徘徊,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找到她,不管上窮碧落下黃泉,她去到哪裡,他都會把她找出來。
可是怒氣卻讓他一向自傲的自製力無法控制,筱鎖丟下他就這樣走了,他後悔自己辜負了她的一片真心。
寧譎捏緊手裡的金鎖,感覺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刺穿身體。他不能沒有她,從什麼時候起,她對自己變得這樣重要,幾乎像空氣和水一樣無法或缺。
她走的時候,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是對他的絕望傷心,還是帶著恨意而去?
*** *** *** *** *** ***
又到了季節更替的時候,每到這個時期,金筱鎖的心情總會有著異樣的感懷。春去秋來,日子就是這樣淡淡的流逝。
她從店裡買了一些生活日用品,然後悠閒地走回家。搬到這個海邊的漁村已經有三個月,遠離城市的喧囂,這裡顯得安寧又舒適。
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剛剛解下圍巾,就有人來敲門。
呵!會不會又是隔壁的蘇阿姨來送魚湯呢?蘇阿姨總是說女人懷孕要多吃魚,這樣孩子生下來以後才會變得聰明。
她帶著恬淡的微笑去開門,一點也沒有想到,站在門口的竟是她朝思暮想、卻又最不想看到的那個人。
門緩緩開啟,門外男子的容貌也在她面前漸漸展現。金筱鎖手裡的真絲圍巾掉在地上,她雙目大瞠,嘴唇微張。
下一秒,金筱鎖本能地想關上房門。
可是一隻大手擋住了她的動作,寧譎已一個跨步進入了屋裡。
金筱鎖驚慌後退,她的手撫在胸口上,眼裡氤氳著水氣,眼神飄移不定。
寧譎先是替她將圍巾撿起來後,這才轉身關上房門。他的眼裡也閃爍著激動的光芒,但他硬是將這股激情給壓了下去。
「我找你找了三個月,沒有想到妳會真的不跟任何人聯繫,也不留下線索,就這樣獨自離開。不管是古董店的店員,還是妳的家人朋友,沒有人知道妳的去處。所有的飛機航班我都查過,妳並沒有離開臺灣,卻消失在人群裡。」寧譎沒有轉過身來,他只是站在那裡,聲音低沈的敍述著。
金筱鎖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她想,現在掩飾還來得及嗎?
「我自以為無所不能,以為找到妳是很簡單的事,可是卻花了整整三個月?」他低下頭去,看著手裡的真絲圍巾。
「如果這就是妳對我的懲罰,我想妳已經達到目的了。」寧譎轉過身來,神色嚴峻,目光沈穩地落在她臉上。
看到他那雙深邃如星辰的眼,金筱鎖的眼裡湧起了更多淚光。她深深呼吸,聲音沙啞的開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我離開是最好的辦法,才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困擾。」
寧譎眼裡閃過一絲痛苦,他向她走近,臉上的表情真誠卻僵硬。
「我去過妳做檢查的醫院,還從那裡知道了一件事。」他的身體在顫抖,如果找不到她,他不止會失去她,還會失去自己的親骨肉。
他一生孤獨,好不容易有了她和孩子,而他竟差點失去他們?!
金筱鎖再度後退,她的眼裡湧出淚水。
「那麼……你是為了孩子而來?」
寧譎聽到這句話,他用力的呼吸,感到憤怒不已。
「為了孩子?為什麼妳不說我是為了妳而來?或者,我是為了你們而來?」
金筱鎖只是搖頭,她呢喃著:「不……你愛的那個人是她不是我。我不想做別人感情的第三者,我也不想做你無聊打發時間的情婦。」說著說著,晶瑩的淚珠又掉落了下來。她以為這三個月來自己已經調適好心情,也已經不再那麼痛苦。
可那些傷痛其實一直都刻在心版上,他一出現就全體湧現出來。
「我和葉思顏分手了。」他站在原地沒有再向前走。
「她並不是我所愛著的女人。以前我會堅持娶她,是因為她是我好朋友的妹妹,就是我曾跟妳提起過的那個好朋友……他死了以後,我想要代替他照顧他的妹妹。」他抿了下嘴唇。
「我並不是在給自己找藉口,但這就是事實。」
金筱鎖帶著疑惑和不信任的目光看著他。「現在你就不需要照顧她了嗎?」
「我還是會照顧她,代替她哥哥照顧她,但我不會娶她,因為她並不適合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母親。她心機太深沈,而且揮霍無度、感情淡薄。原來她接近我只是因為看上我的金錢地位,甚至還利用她死去的哥哥來達到目的。」說起這件事,寧譎的表情顯得異常沈重。
當他把調查結果放到葉思顏面前並質問她時,從她口裡聽到這些話,他著實受到不小的震撼。
金筱鎖則冷冷的搖著頭。「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不想知道,在咖啡廳裡,的確是她抓著我的手,將我手裡的咖啡潑到她自己臉上去的。可是那個時候你沒有馬上聽我的解釋,你也不想知道事實,你說她才是你最終的選擇……」當時他的一段話如今再一次掠過心頭,又是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
「今天跟我回臺北吧!妳一個人住不方便,又懷著孩子,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著想。」寧譎知道他對她的傷害太深,她一時之間是不會原諒他的。
她向來外表柔弱,但內心堅強又固執,所以現在他只能先安撫她把她帶回臺北去,未來的事以後再說。
「我一個人很好……」她倔強地看著他,緊緊咬著下唇。
「等過些日子,天氣會變得越來越寒冷,妳的身體也會越來越不方便,我怎麼可能放心把妳一個人留在這裡?」他一步步向她逼近,態度不容拒絕。
「妳的叔叔嬸嬸也很擔心妳,這三個月來,妳也沒有和他們聯繫過。」
「叔叔嬸嬸?」金筱鎖已經無路可退,她只能擡起頭來看著他。
「是啊,妳忘了妳還有其他家人嗎?」他拉住她還在顫抖的手。
「跟我回去,我們之間的事可以以後再說,妳先跟我回臺北。」
「我不想回去,我覺得這裡……」
「我說了,我們的事可以以後再商量。妳不就是為了逃避我才離開臺北的嗎?古董店裡所有的人都等著妳回去,難道就連妳父母留下的事業妳也不要了?」寧譎大聲的喊著。
眼淚又從她的眼裡滾落。
「我沒有不要古董店,從來沒有,你不要隨便地冤枉我……」
看著她哭泣的楚楚可憐模樣,寧譎的思念和心疼終於傾巢而出,他的手微微一用力就將她帶進自己的懷抱裡.
金筱鎖想要掙扎,可是他既溫柔又堅定的抱住她。
「好了,不要哭了,這全部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不好。」他的聲音難得如此小心翼翼,她的淚水實在讓他心疼不已。
她安靜了下來,發泄完後,她終於有了思考的力氣。現在寧譎來到她面前,是因為愛她才來的嗎?
不是為了孩子,只是為了她而來嗎?縱使心裡有這樣的疑惑,她卻無法真的問出口。因為心裡還是有恨,因為她還是沒有完全原諒他。
可是驕傲的寧譎、睥睨天下的寧譎,居然在她的面前懺悔認錯?!
金筱鎖啊金筱鎖,也許妳的奢望已經成真,也許妳冀望的那個美好的未來已經快要實現了。
但這一切,她卻還是不能確定,因為傷口依然存在,癒合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 *** *** *** *** ***
金筱鎖暫時沒有回到自己的家裡去,因為房子關了一整個夏天,必須好好打掃通風,需要花一段時間來整理。
當天晚上,她就被寧譎強行帶到他的家裡安頓。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他的豪宅,放眼所及果然是富麗堂皇、貴氣十足。不過在這樣大的房子裡獨自長大,不會覺得太空蕩蕩嗎?到處都看不到人,即使有也是那群誠惶誠恐的仆傭們。
「金小姐,妳趕緊去休息吧,少爺吩咐過的。」自從她到達寧譎的家以後,她的身邊就多了一個小心翼翼的女傭雨靜。
「我不是病人,我沒事。」金筱鎖本來被安排好上床休息,可是以她現在的心情,又怎麼可能會睡得著?
她還是想找寧譎好好的談一談,今天下午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完,回來的路上他又一直在看公司的報告!他依舊還是那麼忙,但他卻卸下忙碌的工作趕去漁村裡接她。
「今天妳也累了,有事我們明天再談。」他家吃飯的飯桌那麼長,兩個人坐在餐桌兩端,這樣吃飯還能說些什麼呢?因此當寧譎對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她也就沈默地吃完自己盤子裡的東西。
果然是很精緻的菜餚,可是彼此之間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再好吃的菜也會變得索然無味。
回到房間後,她不管做什麼事都有雨靜幫忙,讓她既覺得不習慣又感到尷尬。早早上床休息以後,卻又輾轉難眠。
金筱鎖知道寧譎不會早睡,他今天花費在她身上的時間都要在晚上補回來,所以一定在某個地方辦公。
於是她起身披上外衣,走出了房間,立即就遇到守在她房門外的雨靜。
「如果妳堅持一定要陪著我,那麼就帶我去見寧譎。」金筱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對雨靜說:「妳告訴我廚房在哪裡?我想給你們少爺做一頓好吃的消夜。」
「這……」雨靜顯得很躊躇。
「少爺不是說要妳聽我的吩咐嗎?妳就照我的話帶我去就是了。」金筱鎖拉著雨靜,半強迫地讓她帶自己去廚房。
半個小時以後,她做好了豐盛的消夜,然後在雨靜的帶領下,來到寧譎的書房找他。
「可是少爺在工作的時候都不喜歡被人打擾,他也吩咐過妳要好好休息。」雨靜這一路上還是顯得很慌張。
「少爺平時是不是對你們都很嚴厲?看起來你們都很怕他的樣子。」金筱鎖看著雨靜極度不安的臉,忍不住追問。
「不是,不是的。」雨靜立即低下頭去。
「沒有關係,妳可以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我不會向他告發的。我也覺得他這個人嚴厲起來,就會讓人覺得無法接近。」想到當初他們初次相遇的情景,她不禁微微的笑了起來。
雨靜聽了也用力點頭。
「他也不是對我們很凶,可是大家就是有些怕他。就像金小姐妳說的,所以我們平常都不太敢接近少爺,特別是他在辦公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擾……」雨靜擔心地看著手裡的託盤。
「那裡就是書房嗎?」金筱鎖指著長廊深處、正前方的厚重雕花木門說道。
雨靜點點頭。「金小姐,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妳下去休息吧,我一個人進去就行……這是我的吩咐,少爺要是責怪起來,還有我擔著。」金筱鎖從她手裡接過託盤,對雨靜燦然一笑。
雨靜順從地對她點頭道:「我就在那邊的樓梯口,如果有事可以叫我。」
真是個盡責的好女孩,她也不想再為難雨靜,筱鎖溫柔的對雨靜微笑,示意她可以安心離去了。
雨靜走後,她就一個人帶著託盤向雕花木門走去。
當她的手正想敲上雕花木門之際,一個聲音卻從她身邊的房間裡傳了出來。
「你是說,我的孤獨煞已經被解除了?那麼我可以擁有心愛的人,而不必再擔心失去他們了?」這是寧譎的聲音,原來他不在書房裡,而在隔壁的這個房間裡?
金筱鎖猶豫起來,她不知道他在這個房間裡幹什麼,又在和誰說話,如果她冒冒失失的闖進去打擾,這樣妥當嗎?
「我早就說過,金筱鎖是這個世上唯一可以替你解煞的人,只要得到她的愛,你與生俱來的孤獨煞就可以解除。現在你既然已得到了她的愛,一生孤獨的命會就此改變。以後你身邊的人,還有所有你愛的人,都不會因為你而離開這個人世!只要你確定金筱鎖是真心愛你的。」老者的聲音洪亮有力,但他的話聽在金筱鎖的耳朵裡,卻仿佛是晴天霹靂。
孤獨煞……一生孤獨,所愛的人都因為他而離開人世……只有金筱鎖可以替他解煞……只要她愛他就能救他……這是她從他們的對話裡得出的結論。
她全身虛軟地靠在牆壁上,雙腿發抖、雙手發顫。
怎麼會這樣?這究竟是怎樣的情況?忽地像有一道閃電劈向她腦際,整個眼前變得清明起來。
她懂了,壓在心頭的所有疑惑都在這個瞬間有了答案。
為什麼像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會突然接近平凡的她,為什麼他會在和她交往的同時,還和葉思顏在一起;為什麼他會說他要選擇葉思顏而不是她,為什麼現在他又要去漁村裡把她接回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可以替他解煞的唯一人選。
從頭到尾,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愛她,她充其量也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眼淚瘋抂的流下,瞬間就儒濕了金筱鎖的整個臉龐,她想要呐喊卻什麼聲音也喊不出來,她想要移動卻發現全身僵硬。
她竟還想替這個男人生下孩子,還因為懷著他的孩子而覺得自己得到了生存的力量?!可是她和這個孩子都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從來都不要他們,也從來沒有愛過他們……
金筱鎖的身體沿著牆壁緩緩滑下,她手裡還是緊緊的抓著那個託盤,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裡,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羞辱與心痛?
「那麼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房裡又傳來寧譎淡漠的聲音。
「我來是想告訴你,為什麼只有金筱鎖才能替你解除這個孤獨天煞。」
「我也很想知道。」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關於軒轅金鎖的故事,軒轅帝國的劉諺曾經辜負過他的愛妃玉妃,而這個金鎖承載了他們之間的愛情,也是象徵來世相遇的信物。
劉諺因為生前殘暴,所以死後下了地獄,他被判決來世進入人間接受懲罰,享有永久的孤獨之命,除非遇到了一樣轉世為人的玉妃,再一次得到玉妃的愛,才能解除這個懲罰。在這一世之前,你和她已經錯過了好幾世的輪回……」
他們的對話不經意地飄到金筱鎖的耳朵裡,她不想再多聽一句,如果她沒有聽到這些該有多好,如果她沒有來到這裡該有多好,那麼她或許還能做著美好的夢,還能以為他是愛著她的。
「為什麼……」她終於哭出了聲音,悲慟欲絕。
「為什麼……」她不斷地用破碎的聲音重復著這句話,付出了整顆心去愛著的那個人,為什麼竟這樣對待她?
寧譎聽到了她的哭泣聲,霎時感到整顆心仿佛被大錘狠狠敲打。他發瘋似的跑出門去,看到了蹲在牆角邊痛哭的金筱鎖。
她的手裡還拿著一個託盤,放著一盤盤蓋著蓋子的食物……那是他的消夜嗎?她替他送來的?
然後她又聽到了什麼?
寧譎呼吸驀地急促起來,腦子裡也響起了巨大的聲音!
不,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聽到這些的,她一定會誤解他,然後痛徹心扉。
「筱鎖,妳聽我說。」他小心的蹲下,先將她手裡的盤子放在地上,然後才溫柔地望著他哭泣的眼。「妳剛才聽到的那些話……」
「你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接近我的嗎?」金筱鎖猛地擡頭,滿是淚水的眼裡燃燒著一簇怒火。「寧譎,所以你才去古董店裡找我,問我有關金鎖的事,所以你把金鎖送給我,然後借機接近我。」
即使他此刻的眼裡盛滿了心痛與悔意,但不想再多聽解釋的金筱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一把推開。
在他還未站穩的瞬間,她已拔足狂奔,向樓梯那裡跑去。這一刻,她的腦海裡已經是一片空白,除了無邊無際的巨大傷痛之外,她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包括自己奔流的眼淚,包括全身無法控制的顫抖,也包括自己那懷有身孕的身體……
「不,筱鎖,妳不要跑,妳聽我說,妳必須聽我說!」寧譎追了上去,他的頭腦此刻也很混亂,他半是命令半是懇求地在她身後喊著:「妳小心腳下,小心!」
可是她沒有聽到他的話,就算聽到了她也置之不理,她只想要離開這個地方,永永遠遠的離開他!
她再也不想看到寧譎,再也不想聽到他的聲音,因為那只會讓她心碎痛苦,更讓她陷入無底的深淵。
第十章
「我不追妳了,妳不要再跑了,筱鎖!」寧譎大聲喊著她的名字,他感到沭目驚心,心驚膽顫,眼見她已經跑出了屋子,跑進了花園裡。
她懷有身孕啊,看到她這樣一路狂奔,那些逝去的朋友親人的臉,都一一浮現在他的眼前。
現在該不會輪到筱鎖了吧?!所有他愛的人都會因為他而失去生命,所有人都不會例外,難道這個命運要降臨到筱鎖身上了嗎?寧譎拚命的向前跑,眼看著就要抓到她的身體時——意外卻在那一刻發生了。
金筱鎖被腳下的石頭絆倒,整個人就這樣向下栽。
「不——」狂喊的寧譎一個飛身向前,在她倒下的瞬間護住了她的身體。
兩個人自階梯滾落,他的手肘重重地敲在石子路上,而金筱鎖則整個壓在他的身上。
「怎麼樣?妳沒事吧?」他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只想要檢視她的身體。
但他隨即發現她雙眼緊閉,似乎已經厥了過去,他的心此刻瘋狂的抽緊,所有巨大的痛苦都在那瞬間洶湧襲來。
他再也無法忍受失去任何人的痛苦了。不,他一定要她好好的活著。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她的平安。
「筱鎖,我不能失去妳,妳聽到我的聲音了嗎?妳不能有事,妳絕對不能給我出事。」寧譎嘯喊的聲音直衝雲霄,也仿佛深入地獄。
上帝啊,他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取她的生命,請不要再把他最珍視的人從這個世界上奪走。
淚水第一次自他眼裡滾落,無聲地滴在地上,流入地下。
*** *** *** *** *** ***
醫院的手術室門口,坐著一個面如死灰、氣勢卻依然懾人的男子。沒有人陪在他身邊,他的目光一直呆呆地望著手術室門上亮著的紅燈。
他可能會在此刻失去人生裡最重要的那個人,但他下定了決心,不管手術的結果如何,他都會用盡一切力量去救活她。
失去她,他的人生就不再有意義了,算命仙那段關於劉諺與玉妃愛恨糾纏的話語,雖不時在他的耳邊回響,但是他已經完全不想去在意。不管前世他和筱鎖有過怎樣的一段情,他只要今生的此時此刻,他是用盡全部生命在愛著她的。
手術室的燈熄滅了,寧譎立即站起來,目光堅定地迎視走出來的醫生和護士。
「她怎麼樣?」寧譎威嚴的氣勢中帶有濃重的憂慮。
「幸好送醫及時,母子均安,只要再觀察一個晚上,就可以回家去休養了。以後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有激烈碰撞,並且定時來做檢查。」
聽完醫師的一番告誡後,寧譎的神情依舊緊繃,他認真的點頭道:「謝謝你,醫師,我可以進去看她了嗎?」
「先不要去打擾她,讓她好好睡一覺,等她醒過來就可以去見她。」醫師笑著離開,而寧譎臉色則更加沈重。
他看著護士們將筱鎖推出手術室,她的臉色蒼白、眼眸緊閉。寧譎什麼話也不再多說,只是默默地跟著她一路到病房,看著護士們將她安頓好,打上點滴。
向護士詢問一些該注意的事項後,他拜託護士妥善照顧她,然後暫時先離開了醫院。
他想讓她好妤的睡一覺,目前只要知道她沒事就好了,現在如果她醒來,看到他反而會打擾了她的休息。
*** *** *** *** *** ***
寧譎回到醫院後,便直接走進了金筱鎖的病房裡。頭等病房的環境很舒適,也沒有其他人打擾,躺在病床上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孱弱嬌小。
他坐在病床邊,靜靜地凝視她的臉。
在他坐下的那一瞬間,金筱鎖就已經感覺到他的灼熱目光。她早已醒過來,但是卻不想睜開雙眼,而在思考一些問題。
她原本不想理睬,可是腦海裡卻又不斷響起,在她昏倒前的那一刻,他撕心裂肺的呼喊。
那痛徹心扉的呼喊聲一直留在她心裡,似乎是他的靈魂,因害怕失去她而發出這樣痛苦的聲音。
「寧譎,我想一個人待著,你先離開好嗎?」她終於睜開眼睛回視他,躲開他一直逗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他的眼裡含情脈脈,還帶有一種狂熾的灼熱感。
一看到他這樣的眼神,她的心又不自覺地加速躍動起來。
「妳需要好好休息,我是應該讓妳安靜一下的,可是我又怕有些話現在不說,會造成妳我更大的心結,讓妳更無法安心。所以,現在我要告訴妳的這些話,妳只要閉起眼睛聽,先聽我全部說完後,妳再決定我的去留。」寧譎說到這句話時,目光顯得更加清亮。
金筱鎖閉上了眼。
「那些話我都聽到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她虛弱地歎了一口氣。
「我現在只想好好休息,不讓肚子裡的孩子再遭遇到任何危險。很抱歉,之前都是我的錯,差點就失去了他。」她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會那麼衝動的劇烈狂奔,如今想來都覺得心驚膽顫,更無法原諒自己的行為。
說到孩子,寧譎回想那個驚恐的畫面,雙手也不禁發顫。
他也不想失去孩子,但更不想失去的人卻是她啊!
「之前妳聽到的對話都是真的!他是一個算命仙,清明節那天與我在墓園裡相識,並且告訴我一些事情。」
「就是說你天生孤獨命格,只有我才能替你解煞的那些荒唐話嗎?你居然會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她不想讓自己這麼激動,但只要一想起這些話就氣得渾身氣血翻騰。
「不要激動,如果妳總是這麼激動,那我什麼也不能說。」寧譎擔憂地凝視著她蒼白卻秀麗的臉蛋,有點後侮自己是不是選錯了時機,還是等幾天後再向她解釋會更好呢?
金筱鎖不再言語,因氣憤而起伏的胸口也逐漸平緩。
「我身邊的人都離我而去,父母親人還有眾多親朋好友,這對我而言是一輩子的傷痛。他說唯有找到軒轅金鎖的命定主人、並且名字裡帶有『鎖』字的女子才能替我解煞,除了讓她愛上我之外,根本別無他法。後來我找上了妳,也確定妳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因為只有妳,才懂得金鎖的價值,知道它背後的故事。」寧譎深情卻又堅毅地望著她說道。
金筱鎖心裡一緊,她對那把金鎖的確有一種難叢言喻的感情,而她又是那麼渴望得到它。她的名字叫金筱鎖,相信是因為金鎖給了父親這樣的靈感。
「我的確因為這個原因自私的接近妳,我用金鎖為誘餌和妳約會,讓妳情難自禁地愛上我;這些我不會否認,當時我的作為的確很卑鄙、很可笑。」寧譎抿緊唇,僵硬的臉部線條明顯顯示出他內心的痛苦。
金筱鎖手搗著唇,想哭卻不願讓自己顯得如此激動。
這沒什麼好傷心的,知道了總比被蒙在鼓裡強,也唯有知道才能死心,重新開始地自己的生活。
「我原本只想讓妳愛上我,達到替我解煞的目的,讓我可以跟葉思顏永遠廝守在一起,早在我接近妳以前,就已經決定要娶她為妻。」
寧譎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既然要坦白,他就不會隱瞞任何事情,但卻又擔心她會承受不了這事實。
金筱鎖緊閉著眼不想看他,現在的自己心已死、情已絕,還能有怎樣的反應?
「我千算萬算,自以為事事都在掌握中,甚至想過在妳愛上我以後,給妳一大筆的金錢做補償,讓妳以後衣食無憂。我覺得這一切都萬無一失,可是,我卻算不出人心,算不出感情。」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的臉,眼裡閃爍晶亮的深情光芒。
「我算不出妳是這樣特別的女子,妳既不貪圖我的財富,也不貪戀我的地位。妳對我好,是真心的為我著想。妳雖然對我的接近有戒心,卻依舊熱情的對待我。妳想盡辦法讓我快樂,更令我不再感到孤單和寂寞。」寧譎停頓了下,整個心也開始波濤洶湧。
金筱鎖的手不禁緊緊握起。他到底在說什麼,她可以不要聽了嗎?本來以為已經死絕的心,卻又在他幾句甜言蜜語後開始蠢蠢欲動。
她不能隨便相信他的話,因為她根本就分不清哪句才是真的,哪句才是假的。
「金筱鎖這個女人為寧譎的人生帶來不一樣的感受,她讓他感到溫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更令他對人生燃起新的希望。所以他愛上了她,卻還不自知、不承認。」
寧譎望著她,一向冷酷無情的眼裡此刻深藏著許多複雜的情緒,對他來說,說出這些話自己也受到了很大的衝擊。他並不擅於表達感情,而感情在他的人生裡更可說是一片空白。
金筱鎖睜開雙眼,有些憤怒地看著他:「現在撒謊對你來說就有意義嗎?說這些欺騙我的話,你只是想讓自己的心情好過一點。」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現在對我來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妳,妳不相信我沒關係,但我不會放棄,總有一天我會打動妳的。」
聽完他信誓旦旦的承諾,金筱鎖神色訝異地看著他。
「不管你現在怎麼說,我還是……」
「這把金鎖,本來就是妳的。不要去管什麼前世今生的渾話,現在站在妳面前的這個男人,深愛的人就是金筱鎖。」寧譎從口袋裡拿出金鎖,輕輕地掛在她的脖子上。
金筱鎖想要拒絕,可是一擡頭,就看到他堅毅不移的眼神,楞了下,只能無奈地咬緊下唇。
「過去帶給妳那麼多傷害,我實在無話可說。」他擡起頭來,渾身僵硬地站在她眼前,目光依舊堅定。「和妳相處的每一天,妳看到的都是最真實的寧譎,雖然他懷有私心地接近妳,可是卻早已被妳的真誠所融化了。」
金筱鎖轉過頭去,不想看到他的眼,不然她會以為他現在的話都是真的。
「他說愛妳的時候,是真的愛妳,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吻妳的時候,是真的想吻妳,不是因為有什麼計劃和目的;他擁抱妳,也是真的情不自禁……所以妳一定要相信他。」他柔情萬千地看著她。
「妳和他的孩子,他會用他的生命去保護寵愛,現在起你們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還不是因為孩子……」她忽然哭了起來。「你現在這樣說是為了孩子嗎?」
她終於願意回應他的話了,寧譎的眼裡閃出一絲淚光。「是不是因為孩子,妳看著我的眼睛,妳來告訴我是不是!」
金筱鎖索性閉起眼睛,現在她真的覺得好累了。「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
「妳肚子餓了嗎?」他站在她身邊,她的反應雖然令他挫敗,但他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笑容,小心問道:「護士說懷孕的人很容易覺得肚子餓,不過我不敢隨便亂買,只能買一點對身體有益的食物。」
被他這麼一說,金筱鎖真的覺得肚子有點餓,可是她卻閉著眼睛不想理會他。
「剛才去士林夜市,我買了補血的豬肝湯,料多味美的廣東粥,還有強身的藥燉排骨;另外我怕妳胃口不好,也買了酸梅之類的零食,這些我都交給護士了,等我走了以後妳可以慢慢吃。如果覺得這些東西都不喜歡,就請護士打電話給我,我再去買。」
「我現在想吃吉士蛋糕,要有那種很濃很濃的吉士味。」他剛才說的這些都是她最愛吃的食物,原來他還記得……
但他越是表達體貼,她就越想和他唱反調。
「蛋糕我也準備了,不只吉士蛋糕,還有抹茶布丁、杏仁豆腐,這些也都是妳喜歡吃的點心。」寧譎立即展露微笑。
「是我吩咐家裡的廚子替妳準備的,他有蛋糕師傅的職業證照,保證口味絕對一流。」
金筱鎖睜開眼,終於肯正眼瞧他。
「你到底替我買了多少吃的東西?」
「妳喜歡的基本上都備齊了。我還擔心妳醒來後會肚子餓,所以開快車被警察開了罰單呢,因為這樣又耽擱了一些時間。」寧譎口氣淡淡的描述,並不想藉此炫耀他對她的用心。
「以為這樣就會讓我感激涕零嗎?買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太簡單了,反正你有的是錢。」真的只是這麼簡單嗎?要記得所有她喜歡吃的東西,還要費心費時的親自開車穿越整個臺北市。
簡單的舉動往往令人感動,女人真的很好騙啊,金筱鎖已經開始感覺到自己心裡的悸動了。
不,她不能這麼輕易就被打動。
「我還從家裡帶來了這個。」他低下身去,從腳邊拿起了兩盆鮮花,一盆鈴蘭,一盆金盞花。「我把花兒養在溫室裡,還記得妳當時告訴我,應該多看看這些鮮花,就會覺得生命很可貴,生活很幸福。」
金筱鎖不由得擡起頭來看著這兩盆花。
「我每天親自灌溉,還買了許多關於種花的書籍,並且加蓋了溫室。以後那間溫室就交給妳來打點,如果妳需要我幫忙也隨時開口。我現在可是種花高手,把花都照顧得很漂亮,所以帶來讓妳看一下。
不過我是不會把它們放在病房裡的,病房不適合花朵的生長,所以妳一定要早日康復離開醫院,這樣既能看到花也能好好照顧它。」寧譎語帶雙關的道,輕輕地把兩盆花放在她面前。
「你買的東西我都知道了,花也看了,那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想一個人待著休息。」雖然心裡的悸動又加深廠好幾分,但金筱鎖卻冷冷地轉過頭去下達逐客令。
什麼種花,這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誰知道他是不是去外面買了兩盆花來欺騙她呢?
「好,我現在就出去,不過我不會離開,就待在門口,妳有事就叫我,想吃東西就吩咐護士,沒有妳允許的話,我絕對不會進來打擾妳。」寧譎其實不想離去,卻還是伸手握了下她冰涼的小手。
「剛才我說的這些話都是真心的,妳可以選擇不要相信我,但請妳不要再讓自己難過,讓自己傷心。」
他忽然霸道起來,口氣完全不容置疑。
「如果一定要難過,就把妳的難過全部丟給我,讓我來替妳分擔。」
寧譎沈默了好一會兒,終於不舍地放開她的手,然後轉身,邁步離開。
然而當他一出門,金筱鎖的眼就立即張開,他的話反復在她腦海裡響起。
她到底可以相信哪一點?她剛知道了一個「真相」,現在他卻又告訴她另一個「真相」,他到底是一直在利用她,還是終於如他所說的愛上了她?
心底的答案依然無解。
她閉上眼,覺得自己好累好累,還是什麼都不要去想,只要好好的保護她肚子裡的孩子,這樣就夠了。
一轉眼間,金筱鎖就沈人了夢鄉,安穩睡去。
金筱鎖出院後便被直接送回家,奇怪的是,之前天天都出現在醫院裡的寧譎,卻反而在這一天失去了蹤影。
從國外返台的叔叔嬸嬸送她回家,金筱鎖聽話地上樓睡覺,不想再讓任何人為她而操心。雖然叔叔嬸嬸對她肚子裡的孩子仍有諸多疑問,但或許是寧譎早已打理好了一切,所以他們便不再置喙。
一覺醒來,金筱鎖發現自己越來越嗜睡,常常一覺就能睡上大半天。
是你在作怪吧?她望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覺得只要一想到孩子:心情就會感到難得的平靜,可是也會立即想起孩子的父親。
這些天來他幾乎天天出現,總是微笑地給予她溫暖的問候。她雖然還是不理睬他,但他仍鍥而不捨地每天為她送來補品和打發時間的書籍報紙。
他會和她說話,告訴她一天裡發生的事情!公司裡的煩惱,還有他多麼期待可以和她共組一個家庭,期待著寶寶的誕生,還有未來三個人的生活……這些聽多了,她偶爾也會自己幻想起來。
這個男人,說有多惡劣就有多惡劣,明明這樣狠狠的傷害了她,他還敢整天在她面前悠閒地晃蕩……
金筱鎖一轉頭,就看到放在床頭櫃上的那本《傳世珍寶集》,她打開書籍,再一次看到關於金鎖的傳說。
算命仙說,他相她是劉諺與玉妃的轉世?其實她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但卻想起和寧譎談起金鎖時的點點滴滴。
玉妃在死前依然還愛著劉諺,而劉諺也在玉妃死後痛不欲生……如果說他們之間的愛情悲劇無法挽回,那麼現在她和寧譎的呢?
如果她不願意相信寧譎,一直拒絕他的話……最後會怎麼樣?
金筱鎖放下手裡的書站了起來,目光落到窗戶外面,不知道是否心有感應,她走到窗口,向下望去。
寧譎正拿著澆花器在庭院裡為鮮花和盆景澆水,他看起來是那樣沈靜溫柔,這樣的神情與他往日的強悍形成了對比,更在金筱鎖的心裡烙了印。
寧譎突然放下澆花器,擡起頭來望向她的窗戶,這令金筱鎖來不及躲避,目光就這樣與他在空中接觸。
寧譎立即揚眉微笑,那笑容溫暖又充滿了魅力。
「妳醒了,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先吃點鮑魚粥,保證沒有一絲腥味。」
她看著他良久:心裡湧起了淡淡的感動,以前的寧譎,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表情的,他現在的神情仿佛世間一切都很美好:心境也非常安寧。
金筱鎖不敢開口回應,怕自己的聲音會因此變得嗄啞,也怕自己一開口,就代表原諒了他過去的種種行為。
「妳等著,我上樓來接妳。」寧譎立刻跑進屋子裡,而她則依然楞在窗邊。
直到有人敲她的房門,她也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反應。
「我進來了。」聽不到她的回應,寧譎打開房門,穿著白色襯衫的他臉上漾著暖暖的笑意。
「走吧,先下樓去吃點東西,然後一起出去散散步,醫生說每天傍晚時分散步對胎兒有好處。」
金筱鎖看著寧譎那張耐心呵護的臉龐,不禁噘起嘴說:「我可還沒有原諒你之前欺騙我、利用我的那些事哦!」
「我知道。」他紳士般的點點頭。
「所以就算你對我再好,也可能是沒有用的。」
可能?寧譎因為她的這句話而笑得更加開懷,他當然知道要她立即原諒他有些困難,但他既然已經決定了她是自己一輩子的伴侶,那麼花再多時間求她原諒,他也不會在意。
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不懈的追求她,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再次信任他,願意和他一起譜寫未來的生活。
寧譎向她伸出手,仿佛在取得她的認同。
金筱鎖看著那雙溫暖厚實的大掌,她心底再也沒有了遲疑。
屏住呼吸,她將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讓他把無限的溫暖傳遞到她的手心裡。
尾聲
這應該是一個跨世紀的超級豪華婚禮,因為婚禮的男主角,正是「華夏集團」的總裁寧譎,他富可敵國、不可一世。
說到他的婚禮,再怎麼奢華相信都不為過,美酒佳肴,盛大的場面、無數的鮮花和豪門貴賓的陸續光臨,這樣的大事應該會轟動全台吧!
今天就是寧譎結婚的大好日子,但這裡卻是個沒什麼人光顧的小教堂,除了新娘的家人外,並沒有其他人來觀禮。
一切都簡單而樸素,悠揚的結婚進行曲緩緩奏起,新娘在叔父的陪伴下走過紅毯,站在新郎身旁。
神情慈藹的神父向他們問出了結婚誓言,兩人用真誠的眼神望著彼此,相繼說出了「我願意」,然後交換戒指,新郎擁吻新娘!禮成,這就是一場這麼簡單的婚禮。
此時,新娘的嬸嬸把一個男嬰送到了新娘手上,男嬰不斷的呵呵笑,模樣是那麼逗人喜愛,一雙明亮的眼睛像新娘,寬寬的額頭則很像新郎。
寧譎摟住妻子的肩膀,用滿足的笑容看著妻子與兒子。今天是他人生裡最意氣風發的一日,他娶到了一生裡的最愛,也擁有了幸福美滿的家庭。
不會再有人因為他而猝然死去,他會用他的全部所有去捍衛這個家庭,讓他的家人永遠幸福安康,而他也將永遠的揮別寂寞與孤獨。
「走吧!」他溫柔的對妻子說道。
金筱鎖柔順的點頭,擡起頭看了丈夫一眼,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寧譎,今生可以嫁給你,我真的很幸福。」
「我愛妳。」他低下頭親吻她的嘴角,也親吻兒子胖胖的臉頰,只見小傢夥揚起手,想要抓住父親的臉。
金筱鎖帶著溫柔的笑意看著他們父子倆,她知道自己的未來一定會充滿陽光和歡笑。
披著白紗的她是顯得那麼美麗出塵,而掛在她脖子間的金鎖散發出了金黃耀眼的光芒,陽光暖暖地籠罩在他們三人的身上。
那是幸福的,也是祥和的光芒,將伴著他們走向未來,永遠幸福美滿。
【全書完】
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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