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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 芳華,半世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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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半世天涯

假若,相遇本就是一場意外的美麗。
  我願,義無反顧的墮入輪迴。只為這一次的守候,不再相忘紅塵。
  ——引語
  
  (上篇)
  
  三月江南,草長鶯飛。
  季節的輪迴,在紅塵深處呼嘯而過。一季繁華如夢,夢中一隅,我靜立在風中,看陌上花開,風中花凋零,片片成傷。
  月下,我臨風而立,看風中梨花若雪,在空中曼舞,點點翩躚。伸手,繚繞在指尖的清香終旋成一朵冰涼的姿態,緩緩飄落。
  暮嵐流轉,月色清迷,照著我蒼白的容顏在水面上輕輕搖曳。
  寒塘邊,孤憐自影,闌珊一夢。腳下輕旋,落寞的舞姿伴隨著梨花漫天紛飛,心思剎那間空白。任那點點瑩白色的花瓣,穿越過寂寞的輪迴,換我那一抹淺淡的笑意。
  簫聲輕揚,漫過沈寂的午夜,在月色下翩躚成蝶,蝶翼清透如水,流光瀲灩。我瞬間癡迷,如若是夢,我寧願沈睡,不願醒來。
  風起,霧散。你一襲青衫,禦風而來。硬朗的神色,憂鬱的神情,憂傷的簫聲在水面上蕩漾,漸漸遠逝。煙雨江南,夢,逐一清晰。
  碧水潭邊,你望著遠處滿池的清蓮,傾心一笑。第一次看到你的笑容,陽光下,那麼溫暖耀眼。
  「她定然是個愛極了蓮花的女子,喜歡著一襲白衫,手捧詩卷,於風中輕舞,於月下彈琴。宛在水中央的女子,美而不妖,清而不俗。」
  你談起她的時候臉上滿是神往。唇邊一朵微笑風輕雲淡,卻訴說著不為人知的傾慕與嚮往。
  百無聊賴的撩撥著腳邊的碧水,淡漠的看著滿池清影搖曳,碎了一池的陽光,燦爛了你的笑容。風輕輕漾起了水面上的漣漪,一聲輕若無聞的歎息,掩蓋了我散落蓮池的心情。
  劍染月華,蓮舞馨香。月色下,你玉立長身,踏水而來,宛在水中央。劍風拂面,蓮香漫過我白色的羽衣,凝在指尖,經久不散。
  「我常想,在這樣的月色下,她撫琴,我吹簫,從此攜手紅塵深處,相伴在青山綠水旁。」
  你囈語般的歎息散落在清涼的潭水中,夜風肆無忌憚的掠過滿池清蓮,長髮亂舞,廣袖翻飛。劍影,人影,月影,蓮影,瞬間織成的一片流光溢彩,如同一道道冰冷的寒光,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眸。
  一對倒影,一溪碧流,一簫清音,一抹劍華,在月色下築成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我在此岸,你卻在彼岸。我們雖近在咫尺,卻心若天涯。
  琴聲錚然。你詫異的看著滿池清蓮肆無忌憚的綻放,愈發嬌艷。素指掠過琴弦,暗香盈袖,指尖輕傷。你的簫聲緩緩和上,若空谷幽蘭,不染纖塵。風中那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遙遠的安然,卻不屬於此刻風中撫琴的我。
  「水兒,你蒼白的笑容仿若失水的花朵一般,惹人憐惜。」月下,你背負長劍,手持竹簫。許久,你冰涼的手指猶豫的掠過我如絲的長髮,「為什麼,你不是她。」
  我無力的一笑,憂傷在眼眸深處不著痕跡的一掠而過。
  你的笑容,你的憂傷,簫聲中的故事是屬於另外一個女子的。她白衣若雪,心香如蓮。可是你不知道,她只是一場夢,夢醒的時候,一切都會支離破碎。
  「那個晚上,月華如水。她獨自坐在水畔,彷彿以這樣的姿勢已經等待了千年。琴聲緩緩的流瀉在水面上,滿池的清蓮妖冶的綻放。面紗遮住了她的表情,只有清冷的眼神中閃過的一絲決絕散落在琴弦上,剎那間痛了我的心。」你追憶著她,喃喃道,「可惜,不是這一曲。」
  「當然不會是這一曲。」我笑了,我不是她,我有的只是自己的曲子,散落在風中的沈默。
  「那一曲,驚了蓮香。這一曲,染了月涼。兩首曲子,絕世清華,又會有怎樣動人的名字。」風吹散你青衫黑髮,幾許驚艷,幾許寂寥。
  我搖了搖頭,「再美的曲子也敵不過時間的流逝,曲終便是人散時。」我淡漠的聲音隨風飄散。聞言你淺然一笑,飄然離去。青嵐如煙,印染了一季繁蕪。
  萍水相逢,注定我們陌路天涯。
  你的身影在晨霧中漸漸模糊不清。我憶起你來時的情景,月色中,你說,我能否在這裡等到蓮花綻開,看那一場清絕的華麗。點點星碎散落你眼中,一絲粲然,一絲清迷,讓我無法開口拒絕。
  你來,是因為傾慕素蓮。你去,亦為那一朵蓮心。風中吹落一滴眼淚,在月色下輕輕顫動,仿若蓮葉上透明的珠露。
  最後一曲,琴音在風中飄散。素心若嵐,白色裙帶在夜風中舞一曲張揚的落寞。琴弦錚然而斷,指尖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一方精緻的信箋。望著遠處的清蓮,一絲決絕散落眼底。素箋剎那化作碎片在風中淩亂飄落。
  月色清冷,蓮香馥郁。紅塵深處,那一抹黛青色,究竟痛了誰的眼眸。
  一根根琴弦在風中無措的交織在一起,我望著遠方,淡然一笑。子冷,你真的想知道嗎?那麼,不用太久,你便會知道,那一曲的名字。
  
  (中篇)
  
  流螢飛舞,荷香撩人。
  一陣琴音裊裊傳來,低徊婉轉,驚落了一地月色。她一襲紫衣,在風中翩躚流轉,暗夜下的彩蝶竟不及她回眸時慵懶的一笑。羽衣曼舞,清香盈袖。剎那間,便奪去了皎潔的月光。
  一隻蝴蝶翩翩飛落在她的指尖上,透明的羽翼在月下輕輕的顫動著。她出神的看著蝶翼,透明的雙翼彷彿透明的水晶一般,輕輕一碰便會碎掉。
  「美麗的東西從來都是短暫的。」她幽幽開口,「你看,蝴蝶再美,終究飛不過滄海,空有恨,又如何。」冰涼的聲音響徹在清透的水面上,素指微動,蝶兒翩然離去。她嫣然一笑,傾城容妝下,我分明看到那一絲散落眼底的寂寞。
  冷月如霜,靜靜的鋪灑在靜水居的蓮池上,五月的素蓮像初冬寒夜裡的清霜一樣,在月下泛著瑩白色的光,悠然綻放。
  夜風習習,吹散她如絲的長髮在夜色下妖嬈的飛舞,絕美的容顏倒映在水中。素指淺掠過水面,碧波輕輕一顫,一圈圈漣漪蕩漾開來。指尖撚一片潔白的花瓣,在清冷的月色下發出詭異的藍色。琴聲戛然而止,她嘴角彎出一抹殘忍的笑意,「汐菡,你怕嗎?」
  是的,我開始害怕了。
  風吹拂過我柔軟的面紗,清冷的月光映在眼底。知道嗎,你那冷冷的笑意生生的撕碎了我的夢境。我望著她冷漠的神情,微微的歎息,淺闔的目光留戀在那半株殘荷上,風中滾落的水珠像一滴滴疼痛的眼淚,重重的砸在我的心尖。冰涼的手指重新撫上一根根冰涼的琴弦,不成調的曲子散落在風中,悄無聲息。她妖冶一笑,「汐菡,你的心亂了。」
  心靜物止,心亂則琴殤。琴弦上沁出的絲絲血色在清寒的月色下泛著清幽的紅光。我緊咬著嘴唇,冷冷的看著她,「這就是你想要的麼?」她漠然的望著我,輕輕一笑。她的笑容裡有種妖艷而脆弱的美。她說,「汐菡,不要怪我。」
  風帶著荷香穿過淡綠色的窗簾,滿室的銀輝清影落在我孤寂的古琴上。十指微動,一闕傾城曲在指尖傾瀉而出,緩緩的流淌在月色中。窗外,滿池的清蓮傾情綻放,美而不妖,艷而不俗。
  我望著遠處月下那一襲紫衫,心下不由的一顫。那詭異的藍色,那妖冶的笑容,她輕輕伸出手,冰涼的指尖拂過我的面頰,彷彿穿越了幾世的宿命一般,遙遠而刺骨的寒。她殘忍而虛弱的聲音在耳畔迴盪,「汐菡,不要怪我。」我苦笑,是否我真的躲不掉輪迴的滄桑?
  摘下面紗,鏡中是一張絕世的容顏,只是少了幾分血色。幾縷碎發散落開來,在眼眸深處,隱隱閃爍著清冷的傲色。
  簫聲漫過沈寂的午夜,和著幽幽的琴音在清涼的風聲中織成一束溫柔的月光。婆婆的眼神驟然緊縮,我看在眼裡,輕輕的笑了。
  七天前,我帶他來到這裡。從此,對面的房間成了我的禁地,一灣蘆葦,相隔天涯。婆婆說,他是我的劫,我卻始終不懂,他只不過是一個倒在靜水湖畔的陌路人,僅此而已。
  碧寒一襲紫衣,驀然的出現在門口。呼嘯而過的風中隱隱殘留著一縷淡淡的荷香。她羽裳漫過我房前的青石台階,衣袂翩然,纖塵不染。兩道森寒的目光像一把冰涼的利劍,冷冷地刺穿在我桌案上的那一把檀木古琴上。許久,她涼涼開口,不帶絲毫的感情,「汐菡,你不該彈奏這一曲的。」
  不該?我自嘲的笑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連在自己房間裡彈琴的自由都沒有了。一束清冽的目光冷冷的掃過她絕美的容顏,我淡然的望向窗外那一抹幽暗的燈光處。
  隔著蓊鬱的葦蕩,隱約一抹身影在燈下靜坐弄簫。清幽的簫聲迴盪在蘆葦蕩上,流螢飛舞,水波瀲灩。她的眼中漸漸浮出一抹冰凍般的疼痛。我嘴角炫出一朵清琦的笑容,指尖劃過絲絲琴弦,漫不經心地望向她,碧寒,原來,竟是你在害怕麼?
  她面呈不屑的望著我指下的琴弦,眉間彎起一抹冷艷的笑,笑容裡透露著殘忍的邪惡。她一襲紫衫如風一般掠去,在暮嵐中漸漸遠逝。「汐菡,你會後悔的。」她的聲音遠遠傳來,飄渺得像是一個惡毒的詛咒。琴音,簫聲,婉轉在風中,悄然成寂。
  婆婆微微的歎了口氣,而我卻讀懂了散落在她的眼底那一絲訴不盡的憐惜與蒼茫。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他一襲青衫,掠水而過,風中瀰漫著淡淡的荷香。滿池的素蓮彷彿奪去的月色的菁華,於剎那間綻放。
  「我記得你,是你救了我。」他的笑容散落在悠悠琴聲裡,經久不散。碧色的竹簫在他指間映襯著如水的月色。他的笑容裡帶著淺淺的暖,我冷冷的望著,竟有剎那的失神。
  風動,雲浮。婆婆靜立於水畔,目光淡淡的在那一襲青衫上淺掠而過,「汐菡,夜涼,該回去了。」
  我無聲的一笑,是該回去了。夜風拂過我的面紗,清幽的眸子裡映襯著一束清寒的月光。一絲決絕在風中輕輕飄散,蕩然無存。
  我漠然的從他身旁走過,琴弦不經意的碰觸到蓮亭的欄杆,錚然作響,驚了一池蓮香。柳風輕暖,水波瀲灩,我看到一絲驚艷夾雜著黯然的光在他眼底深處倏忽而過,心莫名的一痛。
  月下,婆婆蒼老的容顏落在我眼裡,生疼生疼的。雲姐姐,這就是你說的宿命麼?我輕歎一聲。婆婆笑了,笑容是那麼的憂傷。婆婆,你也在怕,是嗎?
  我踏月而去。身後,簫聲清寂。
  墨子冷。
  竹簫末端清淺的字跡,生生灼痛了我的眼睛。
  但聞一曲琵琶語,不訴天涯離恨殤。
  雲姐姐,現在,我似乎懂了。
  
  (下篇)
  
  雪染琉璃月,素指渡輕寒。
  風輕輕的漫過羽衣,殘雪簌簌的落了一地。我突然想起那一樹梨花開,仿若雪花片片。流光中走來的身影,那麼輕,那麼淺,卻生生的將風景折成兩段,一段戀塵曲,一段傾城怨。
  皓月萬裏,靜靜的流瀉在靜水居畔。她一襲紫衣孤寂如霜,在風中宛若清寒的月光。我嘴角一抹清淺的笑容,在她的眼中漸漸冰涼。
  清幽的琴聲在風中漸散漸遠,我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側,看到她眼底深處隱藏的那一絲痛楚而執著的寒光。「我回來了。」我淡淡的笑。冷月映著地面上素白的雪,泛著清冷的光。
  「汐菡——」她冰涼的指尖拂過我臉頰的髮絲,刺骨的寒讓我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她渙然一笑,素指撫過我懷中的古琴,錚然作響,「這是你的宿命,你逃不掉的。」她妖冶而飄渺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真實而遙遠的柔弱。
  風,在水畔呼嘯而過。我一襲白衫如夏夜裡綻放的清蓮在風中翩躚成蝶,素手輕揚,挽一朵雪花在劍尖次第綻放。清素,婉涼。
  雲姐姐的笑容在記憶深處那麼的溫暖。「小菡,做個清淺的女子,在這靜水居畔,聽風,看雪,彈琴,舞劍,一生這般,便好。」她如是說。我亦願如是做。
  一生這般的淺淡幸福是不是太過漫長了?雲姐姐,我也想這般,掬一捧清水,做個宛在水中央的女子,素心如蓮。我這般淺笑,卻敵不過她的一聲輕歎。
  聽雨軒,雨絲結愁。咫尺劍,劍落成殤。那年,碧寒虛弱的出現在我面前,絕然的將琴和劍放在我的手裡,我指尖一顫,她的眼神冷的彷彿寒凍千年的冰雪一般。幽涼的琴聲劃破夜空的天涯,清寒的劍風散落在咫尺的剎那,那一刻,是不是就注定了我命中一段咫尺天涯的距離。
  流雪清寂,劍染霜華,婆婆蒼茫的憂傷在我的眸中漸漸放大,「汐菡,你不該回來的。」
  我苦笑,如若我不回來,婆婆,你該怎麼辦。碧寒那麼深的痛楚中隱透著斷冰切雪般的決絕,我又該如何面對。雲姐姐,我輕歎一聲,或許,我真的躲不過輪迴的滄桑。
  雪,涼如水;霜,冷似煙。我突然想起我離去的那個晚上,月華如水,婆婆撫著我的臉疼惜的說,「汐菡,離開這兒,去做一個素心無殤的女子。」我知,靜水居已不是原來的靜水居了。我那樣絕然的離去,卻終是拋捨不下這裡的回憶。
  「十年了。聽雨軒和流風閣的這一戰,汐菡,你說,會不會很精彩呢?」碧寒在清冷的夜色中妖嬈的笑,笑容殘忍而脆弱。
  我望向遠方,暮嵐如煙,清霜流轉,那一聲無奈的輕歎被冷風漸漸吹涼。碧寒,在我面前,你非要偽裝成這樣麼?
  雪,無聲的飄落一身。她一襲紫衣在風中漸漸遠去,我分明聽到她那被吹散在風中的低歎聲中帶著淺淺的疼惜。我傾心一笑,你,還是那個寒姐姐麼?你還會帶著素淨的笑容滿目憐愛的問,「小菡,你累麼?」
  恨一個人恨到絕望。碧寒,你也曾是素顏無殤的女子。在靜水居畔撫琴淺笑,不好麼?指尖一涼,我無聲一歎,那是淚的溫度。
  咫尺劍,天涯殤。
  在遇見你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咫尺天涯的殤。
  雪,素潔輕盈,紛紛揚揚的飄落在我碧色的鬥笠上,眼中一絲不容置疑的果斷仿若那晚決絕的寒光。我目光淺淺的掠過那襲紫衣,她漫不經心的笑容裡卻隱藏著冷若冰霜的恨意,仿若凝視了千年之後,冰凍的再也沒有絲毫溫度。
  他一襲黑衫彷彿多年前一般,眼神中的淩厲在望向碧寒時卻也不由自主的一顫。他也在痛。我冷冷一笑,而你靜靜的神色中竟也是那麼的憂傷。是否,你也記起了那朵風輕雲淡的笑容。
  那年,她是絕艷江湖的聽雨軒軒主,骨子裡卻只想做個清然淺淡的女子,於是,她毅然決然的冰封了被人視若天物的天涯琴和咫尺劍,淡然的生活在靜水居畔。那年,他是流風閣驚才絕世的少年,傾慕她的灑然,卻終是被所謂的正邪牽絆,殊途自是不同歸。
  「他只是個孩子。」那年,她面對著風雨飄零的局勢,依舊選擇毫不猶豫的從碧寒手中救下了你,自己卻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漸漸凋零。那年,他為了救你,來不及收回的劍光刺穿了那一襲素色羽衣,劍尖的殷紅或許也痛了他的眼眸。
  那年,他們為了一把琴一柄劍,貪婪的慾望生生打破了聽雨軒的平靜。那年,你們只是震驚的看著雲姐姐的笑容在風中萎謝,卻沒有人在意碧寒眼中痛楚的絕望。
  那年,碧寒決然的跳入寒潭,抱著琴劍重新出現的她眼中冷冷的恨意蔓延了整個靜水居,她說,她會讓他為汀雲的死付出該有的代價。那年,我知道,從此,流風閣和聽雨軒成就了江湖上一段不解的仇怨,雲姐姐嚮往的風輕雲淡被永遠的冰封。
  那天,碧寒冷冷的說,我要讓他嘗嘗親眼看見親人離去的滋味。
  那天,婆婆憐惜的說,離開這裡,他是你的劫。
  那天,你說,她是個宛在水中央的女子,清淺,淡然。
  那天,我知,你是墨子冷,雲姐姐救下的那個孩子,流風閣的傳人。
  記憶隨著流嵐在天邊漸漸淡去。風,將往事逐一吹冷,吹散,了然無痕。你清迷的神情在我眼中那麼的熟悉。我突然想起了雲姐姐的話,她說,江湖是一段傳奇,卻是天涯的傳奇。天涯,在我眼中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我淺然一笑,素指彈在劍尖,發出清冽的聲響。
  碧寒的嘴角彎出一抹殘酷的微笑,指尖一朵雪花泛著幽藍的冷光,一如那晚潔白的蓮瓣,詭異而脆弱。我喟然一歎,一切都該結束了。
  流雪紛飛,梅香暗湧。指尖綻放的琴音絲絲縷縷,仿若透明的蝶翼般在雪中零落成花。一襲白衣如雪般在風中翻飛,我手中的長劍泛著清冷的寒光。劍光閃過,如霜似雪,在他一尺前的地方倏然而落,一角青衣如流星般劃過我的眼角,叮的一聲,手中長劍如鳳鳴清音般作響。
  碧寒的眼神驟然緊縮,婆婆驚駭失色。他癱軟在地,如夢般的囈語像隔了幾世輪迴般遠遠的傳來,帶著沈澱多年的疼痛,「汀雲……」那年之後,她成就了夢境,而他,卻墮入了輪迴。我釋然一笑。風很冷,雪卻帶著暖暖的涼,如你眼中詫異的溫度。你手中長劍叮然落地,「你是誰?」
  弦斷指冷,夢斷琴殤。
  我素衣如浮雲般在風中輕輕飄落,你一襲青衫如風一般在我眼前倏忽而過,眼神中的震驚帶著不確定的喃語,「水兒?」
  鮮紅的血染透了我雪白的衣衫,觸目驚心,躺在你的懷抱裡,我嘴角卻沁出一抹清淺的微笑。
  「你是誰?」你的眼中漸漸滋生出絕望般的疼痛,一如多年前的碧寒。
  我無聲一笑,眼角過處,只見她一襲紫衫在風中肆無忌憚的飛揚,絕美的容顏上掛著蒼白的絕望。眼中的疼痛出賣了她冰冷的驕傲,「水兒,不要怪我。」一滴淚重重的砸在我的指尖,我心尖一痛,只能虛弱的對她一笑。
  寒姐姐,不怪你,一直以來水兒都沒有怪過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恨一個人太痛苦,你,我,還有他,我們都擔負不起那樣漫長痛苦的人生。我一直沒告訴你,碧水潭邊,天涯琴弦在我指尖錚然而斷的剎那,就已經注定了今天的結局。
  你們都是那麼執著驕傲的人,固執的不願放下痛苦的回憶。我只能用我的方式,來成全你們的冷漠。
  「你是她。你是水兒,也是汐菡。」你的聲音飄渺如風,卻那麼深的刻在我的心裡。碧色的鬥笠散落在地,我蒼白的容顏上綻出一朵傾世的笑容,若六月的素蓮一般清雅素潔。
  你曾說,她喜歡著一襲白衣,手捧詩卷,倚欄閒讀。她喜歡於風中輕舞,在月下彈琴。她是個宛在水中央的女子,臨風,戲水,淺笑,心思如清蓮般素白純淨。
  從此以後,我終於可以做這樣的女子,素衣清顏,宛在水中央。
  「水兒——」,風揚起我的長髮,雪輕輕的下。你的聲音越來越遙遠,世界漸漸的清寂。我淺然一笑,於你,於他們。
  今生,你欠我一滴淚,來世,還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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