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姻緣一線牽,只看來早與來遲。有緣千裏能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話說:大唐開元初年春天,春光明媚,百鳥聲喧,柳綠花紅,真好像畫兒上畫的一般。
在遠處的官道上不急不緩的走來兩匹駿馬,一白一青。這匹白馬蹄至背高八尺,頭至尾長丈二,毛管兒锃亮,跟一塊白緞子似的,一看就是一匹寶馬良駒。馬上端坐一位英俊少年,看年紀不過十八九,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準頭端正,四字海口。跳下馬平頂身高八尺左右,細腰乍臂,雙肩抱攏,扇子面的身材。身上穿了一身粉綾子箭袖,白中衣,粉底皂靴,大紅絲絛雙打蝴蝶結,外披英雄氅。腰裡掛著一口寶劍,金把鉤,金什件,綠鯊魚皮劍鞘,杏黃燈籠穗隨風飄擺。嘿!這小夥,絕了。也不知他爹他媽怎麼研製出來的這麼一個天上沒有,地上難找的精品美少年。
青馬上坐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虎頭虎腦的招人喜歡。看樣子是個小童兒。
那位說這倆人是誰呀?您別急,聽我跟您說。這位公子姓羅名昭,今年一十八歲。說起他也許沒人知道,說起他的祖上那是大大有名。他的先祖乃是大唐開國元勳越國公羅成。他的父親也曾是一家總鎮,因為不願陷入官場鬥爭退居林下,務農為業,倒也逍遙自在。膝下就羅昭這麼一個孩子,平時愛如珍寶,自幼教他習文練武。這孩子聰明好學,別看現在年紀不大,已經是文武全才。文可提筆成文,出口成章。武可靖國安邦,退敵來亂。
這一天,看天氣好,老總鎮心疼兒子悶坐書房辛苦,讓他出來遊春逛景散散心。羅昭這才帶著書章興兒離開家,一路信馬閒走,遊春賞景。
正往前走著,就發現許多人縷縷行行往北走,邊走邊議論紛紛。羅昭覺得奇怪,喚過興兒說:「興兒,這些人都幹什麼去呀?」興兒笑道:「我的爺,我也是隨你剛出來的,怎麼會知道。」羅昭也笑了,「蠢才,不知道不會去打聽打聽嗎?」興兒忙答應,「是,我這就給爺問去。」
興兒去不多時,興沖沖的回來,說道:「爺,問來了。真真是趣事。北邊紅鸞鎮有位退歸的花翰林,他們家有個女兒小名叫什麼花若玉。不僅長得美貌無雙,從小受異人傳授學了滿身武藝。今天立擂招夫。這些人都是去看熱鬧的。」羅昭點點頭,「原來如此,與我們無關,走吧。」興兒忙說:「爺,大姑娘比武招親這可是稀罕事,咱們也去看看熱鬧。」羅昭一皺眉,「這有什麼好看,還是去龜山逛逛吧。」興兒央求道:「爺,這麼稀罕的事怎麼不好看哪?再說那花小姐艷冠一方,誰不想一睹其風采,看看吧」羅昭被他軟磨硬泡沒辦法,「只好說:「好吧,那就去看看。」興兒見主人答應了,高興的一蹦多高,急忙上了馬,一溜煙先下去了。羅昭沒辦法只好提馬在後邊跟了下來。
主僕二人跟著人群一直來到紅鸞鎮外。遠遠就看見鎮外的一片空地上搭著一座擂台,擂台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男女老少吵吵鬧鬧。
來到且近一看,這座擂台搭得十分精巧,台高三尺,上有蘆棚,青布圍幔,左右放著刀槍架子。台柱上左右各有一聯,大紅宣紙,燙金大字。上聯寫:紅鸞耀動淑女降;下聯配:天喜星輝君子來;當中三個大字:招夫擂。筆走龍蛇,蒼勁飄逸,可能是花翰林親筆寫的。擂台上正有兩個人在比武,一男一女。那個男得身高九尺開外,虎背熊腰,面如黑鍋底,大鼻子,大嘴,大眼睛,大手,大腳,大腦袋。都大到一塊兒了。穿青掛皂,薄底快靴,一看就是練家子。
那個女子看年紀不過十八九歲,個頭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雙肩如削,纖腰似柳。面不施粉而白,眉不畫黛而翠。唇不點朱而紅,鼻如懸膽,耳如元寶,青絲如墨。淡紫蘿色絹帕罩頭,鬢邊斜打蝴蝶結。穿了一身淡紫蘿色緊身短打,腰繫水紅絲絛。腳底下蹬了一雙繡鞋,鞋尖上按著粉絨球。這姑娘在擂台上,閃展騰挪像一隻美麗的蝴蝶翩翩起舞。不用問,這就那位比武招夫的花若玉花小姐了。
「哎呀!」羅昭心裡暗道:「怪不得都說花家小姐艷冠群芳,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看她的武藝確實受過名師傳授,高人指點,一招一式,中規中矩,功力深厚。看樣子,那個黑大個不是她的對手。」
果不其然,插招換式之際,花小姐一個「黃龍大轉身」轉到了黑大個身後,把腿擡起來使了個「浪子踢球」正蹬到黑大個腰上。黑大個往前緊搶幾步,站立不穩「撲通」摔了個狗啃泥。台底下一片嘩然,「噢,黑大個輸了,那麼大個子讓小姑娘踹趴下了,真沒出息。」黑大個聽底下一片挖苦之聲,臊得臉跟個紫茄子似的。要換別人輸就輸了,下台走了什麼事也沒有。這位,軸子。想要給自己找找臉兒,另外,貌如天仙的美人,不下萬貫的家產他也確實不想放棄。「蹭,」從地上站起來,來到花小姐面前,說道:「不算,我是沒加小心被你鑽了空子。要再比一回才行。」
花小姐粉面一沈,「壯士,輸就是輸了,豈有再比之理?」黑大個眼一瞪,「不行,一定要再比。剛才你使詐,我沒防備上了你的當,一定要比。」花小姐冷冷說道:「壯士,這裡是擂台比武,台下十裏八鄉的父老鄉親都看著呢,輸就輸,贏就贏。不是修鞋補襪,做不好拆了重做。壯士,下台去吧。」說完,花小姐轉身要進後台。黑大個過來攔住姑娘,「不行,一定要再比。」羅昭一皺眉,「真不知羞恥,輸就輸了,還如此糾纏,真給天下的男子丟人。」興兒搖著小腦袋,說:「就是,就是,大老爺們兒的臉都讓他一個人丟盡了。爺,上去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知道這年頭不是靠臉皮厚吃飯的。捎帶著和姑娘比劃比劃,說不定花小姐還能成了我們少奶奶呢。」羅昭喝住興兒,「胡說。你沒老爺說已經給我定下親了嗎?怎麼還能去比武招親。」興兒一吐舌頭,「爺,我說著玩兒的。咱們不招親,咱們只教訓教訓黑大個。」
旁邊看熱鬧的人中有認識他們主僕的。聽興兒這麼說,也跟著說:「對,對,公子,上去教訓教訓他。」羅昭也是火爆脾氣,見大家都這麼說,也動了心,點點頭,「好吧,我上去看看。」把馬韁繩交給興兒,往前看了看,「這麼多人怎麼過去呀?」興兒笑道:「爺,你的輕功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底下過不去,不會從上邊借路過去嗎?」羅昭點頭,「好主意。」說完,一提丹田一粒混元氣,腳尖點地,騰身而起輕輕落在前邊一個人的肩上,然後「蜻蜓點水式」踩著看熱鬧的肩頭就過去了。那位覺得肩頭一動,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人已經到了台。羅昭施展「輕身提縱術」飛身上了擂台。
羅昭來到擂台之上,沖黑大個一頂手,「壯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習武之人勝敗常事,願賭服輸,輸就是輸了,何必還要苦苦糾纏。」
台上,黑大個正攔著姑娘不依不饒,非要再比。忽見底下上來一個人,不禁一愣。舉目打量打量羅昭,心裡啊,挺不是滋味。「瞧瞧人家孩子怎麼長的?都是兩條腿一個腦袋,怎麼人家長成那樣,我就長成這樣了?」往旁邊瞧了一眼花小姐。若玉小姐也正打量羅昭呢。
這位花小姐正被黑大個糾纏得又氣又羞,忽然台下上來人替她解圍,心裡很是感激。閃目看看來人,姑娘愣了,愣著愣著,臉紅了。
黑大個正看見,「嘿!」心裡呀,像吃了幾十斤酸棗,這個酸勁兒就甭提了。又氣又惱,把怒火就撒到羅昭身上了。「小子,少管閒事。惹惱了大爺,大爺要你的小命。」羅昭一皺眉,「壯士,我好心勸你,你反倒惡相傷,怕也有點說不過去吧?」黑大個冷笑一聲,「嘿嘿……說不過去就不說唄。」話音未落,奔羅昭掄拳便打。心想:「別看我打不過那個丫頭,打你個文弱的小書生還打不過嗎?把你打趴下我也能找找臉兒。」羅昭生氣了,劍眉倒堅,虎目一瞪。心裡話,「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自找無趣,就別怪小爺不客氣了。」你看他不慌不忙,看拳到了,輕輕往旁邊一閃。一擡手一個「金絲纏腕」叨住了黑大個的腕子,叩住他的寸關尺微微一用力。再看黑大個,眼也直了,臉也青了,渾身發抖,豆粒大的汗珠子「吡啪」往下滾,學開蟈蟈叫啦「喲喲喲喲喲……」羅昭哼了一聲「狂徒,還敢再無理嗎?」黑大個忙說:「不敢了,不敢了。公子手下留情。」羅昭見他說了軟話也就不想為難,一甩手,黑大個「蹬蹬蹬」倒退幾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台下「哄」全笑了,「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早下去多好,丟人現眼了吧。」黑大個又羞又臊,無地自容,灰溜溜的下了擂台走了。
羅昭見事情解決了,轉身剛要下擂台。花小姐說了一聲,「公子留步。」羅昭只好站住,「小姐有事?」花小姐來到羅昭近前,飄飄萬福,「多謝公子出手解圍,奴家有禮。」羅昭忙頂手還禮,「不敢。路見不平理應拔刀相助,小姐不必言謝。」花小姐微微一笑,「施恩不望謝,公子真乃俠義之士。」羅昭忙說:「小姐過獎了。若無事,小生告退。」說完,又要走。「公子且慢。」花小姐說道:「公子,這是什麼所在啊?」羅昭讓姑娘問愣了,「擂台呀。小姐因何有此一問?」花小姐說:「既是擂台,便是比武的所在。公子上得擂台不比武轉身就走,知道的是公子無心打擂。不知道的要說奴家失禮,不願與交手,顯得奴家立擂之心不誠,誰還願意上台呀。豈不枉費了奴家立擂之舉。」
「這……」羅昭讓姑娘說得無言可答。只好說:「依小姐之意呢?」
花小姐一笑,說道:「請公子賜教三招五式再下台,讓奴家也好和鄉親們有個交待。」羅昭點點頭,「好吧。既如此請小姐賜教一二。」花小姐見他答應了,心中暗喜,說道:「公子請。」這姑娘也不客氣,搶佔上鋒拉開了架式。羅昭差點兒笑了,解下英雄氅搭到旁邊,摘下寶劍放到台上。收拾利落,在下鋒站定,「小姐請。」
這位姑娘還真沒客氣,打踮步往前一縱身,一個「單掌開碑」向羅昭頭頂砸來。羅昭往旁一側身,姑娘一掌落空。這一掌是探掌,試探一下對手往哪邊躲。姑娘見羅昭躲開了,就勢一個「橫掃千軍」向他太陽穴打來。羅昭一低頭,又躲開了。姑娘收掌換式,底下一個「掃堂腿」擊羅昭的雙腿。羅昭「旱地拔蔥」又躲過去了。
姑娘生氣了,停身站住,「哎!公子,你因何不還手?躲躲閃閃算何意?難道和奴家比武辱沒了公子不成?」
羅昭忙說:「小生並無此意。男女有別,理應禮讓三分。小姐若再動手,小生就要還手了。」
花小姐小嘴兒一撅,「多謝公子承讓。請。」說完,「丹鳳朝陽」來擊羅照面門。羅昭擡左手去封姑娘的掌,擡右手一個「白蛇吐信」擊姑娘的肩頭。姑娘回掌封住他的招式,一個「海底撈月」打他的肋下。羅昭趕緊一轉身躲過這一招。「攔腰鎖玉帶」來打姑娘的腰部。姑娘一個「黃龍轉身」躲過,在他身後「倒踢紫金冠」一腳踢來。
這兩個人插招換式就打在了一起。閃展騰挪,縱跳飛躍煞是好看。
台下的人都看傻了。一個勁兒的叫好「好,好哇!這才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哪!好!」
一邊打著,羅昭不禁暗暗佩服,「這姑娘好棒的武藝!可惜呀!可惜!」姑娘心裡也在佩服羅昭,「這位公子年紀雖然不大,武藝卻如此了得,看來絕非平常碌人。他武藝高強,俠肝義膽,相貌堂堂可真是……」姑娘臉紅了。
不知何時,擂台的角落裡出現了兩位老人。都是五旬左右,皆是白面長鬚。一位一身書卷氣,一看就是飽學儒者。一位威風凜凜,一看便是武將家風。二老拈髯看著台上比武的兩個年輕人,臉上慢慢露出欣慰的笑容。
兩個人打來打去,打到六七十個回合不分勝負。花小姐畢竟是深閨之中的女孩家,氣力漸有不支,臉上慢慢滲出汗水。羅昭看出姑娘有些支持不住。心裡犯難了。「我若贏了,就得招親花家,眼前的花小姐才貌雙絕,堪稱佳偶。可惜,可惜啊!天倫老父已經給自己定下親了。停妻再娶與理不合,與法不容。我若詳敗?哎!當著這麼多人,堂堂七尺男兒敗在一個閨中秀女手下,豈不是與顏面有損。」羅昭左右為難,心裡著急,臉上也見汗了。
正在為難之際,有人喊了一聲,「都住手吧!不必再比啦。」兩個人聞聲,各收招式,定睛觀瞧。台角的兩位老者走了過來。二人一見又驚又喜,「爹爹。」花小姐來到儒者近前,「爹爹幾時來的?怎麼也不讓人說一聲?」羅昭來到那位武將面前,「爹爹怎麼在此?」
二老哈哈大笑,「我們怎麼就不能來呀?」花小姐看了看羅家父子,不解地問:「爹爹,那是誰呀?」花翰林笑道:「那是你羅家伯父,他跟前的就是你羅家兄長。丫頭,為父給你選得夫婿如何呀?」花小姐粉面緋紅,撒嬌似的喊了一聲「爹,」下了擂台,領著丫鬟走了。花翰林來到羅家父子近前笑說:「羅兄啊,小女失禮,莫怪,莫怪。」羅總鎮笑道:「女孩家見未來的公公害羞是難免的。」羅昭在旁邊如墜五裏霧中。疑惑的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爹爹,這是怎麼回事呀?」
原來呀,花翰林和羅總鎮同朝為官,又是同鄉,兩家向來交好。從小給這倆孩子定了親,結為了兒女親家。
日月如梭,轉眼十幾年過去了。兩家都卸任回鄉。孩子都大了,想著給他們完婚了卻一樁心事。花翰林和女兒一說,姑娘一聽就翻兒了。說:女兒的婚姻大事應該女兒家自己做主,當老人的不該一手包辦。任花翰林把未來的女婿誇的再好,姑娘死活不同意。一哭二鬧三上吊,老翰林就這一個女兒愛如珍寶,讓她鬧得實在沒辦法,只好到羅家提出退親。羅總鎮那是火爆脾氣,一向是言必行,信必果。當然不能答應。老翰林沒辦法,只好說這麼辦,這倆孩子能不能成聽天由命。我女兒要設擂招夫,你讓你兒子去打擂。成不成看他們的緣份。羅總鎮答應了。但是他沒和兒子直說,怕兒子不去,才讓書僮陪他出來玩耍,帶他到擂台,想辦法讓他上台和姑娘比武。
羅昭聽花翰林說完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