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森森和男人交往的原則是,三個月一到立刻分手,乾淨又痛快,
只是最近的男人實在太乏味,害她老是興致缺缺,連三天都忍耐不了。
這葉優裏不知是啥來頭,到酒吧把妹還帶一票保鑣,排場大得很,
看在他夠神秘的份上,她胡大小姐才破例陪他玩玩,
哪知這傢夥卻認真起來,還向她提議正式交往!
要命,這種話她光聽就頭昏,拜託饒了她吧~~
大家開心一下就好,別那麼認真行不行?
為了招攬臺灣的胡氏集團投資,促進國內經濟發展,
身為安道爾侯國經濟部長的葉優裏來到了臺灣,
不過,這一趟的收穫卻遠超過他的預期——酒吧裏遇到的美女,
竟然就是胡氏千金兼總經理。他就不懂,她故意裝出那放蕩模樣,
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過沒關係,反正他就是看上她了,
這問題,他們可以花很長~~的時間,慢慢再來研究!
臺北市 皇家飯店
這天一早開始,皇家飯店頂樓總統套房以下的三個樓層就已全部淨空,飯店的人員更是小心翼翼,嚴陣以待。到了傍晚,大批身著黑色西裝的便服警衛及隨扈人員開始進駐,龐大的陣仗令其他旅客好奇不已,不知道來的到底是什麽大人物?其實這一切,全都是因爲來自歐洲安道爾侯國的侯爵兼經濟部長今天下榻此處。
夜色漸深,在散發東方復古風格的總統套房裏,安德魯侯爵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璀璨的臺北市夜景。
他穿著高級手工黑色燕尾服,肩上還別著皇室圖騰徽章,深吸一口氣,他脫下禮服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傭人立刻向前接起。
「侯爵,時間已經不早,您要不要先就寢休息了?」幕僚人員禮貌地催請他早點休息。
「嗯……」侯爵轉過身來,他有著深邃的雙眸、英俊深刻的輪廓,濃密的黑髮修剪得整齊俐落。再怎麽看,他的年紀也不過三十上下,讓人實在很難將他與侯爵這個頭銜聯想在一起。
「威廉,你瞧,」他淡笑,將視線移向落地窗外一片燈火通明的夜景。「對這麽繁華熱鬧的都市來說,十二點應該還不算晚吧?」
「可是……您明天一早還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呢,還是早點休息吧。」中年男人委婉地勸道,深怕年輕的侯爵還想出門遊玩。
安德魯侯爵是皇室家族重要的繼承人,也身兼安道爾侯國的經濟部長,此行到臺灣的目的,就是爲了提升安道爾國內經濟發展,而來進行招商計劃。
「我們這次來就是爲了促進兩國的經濟交流,所以,我們更應該實際深入瞭解當地居民的生活以及娛樂方式,不是嗎?」侯爵淡淡說道。
「是、是啊……那麽,您希望怎麽瞭解呢?」威廉忍不住冒汗。
安德魯侯爵微微一笑。
在飛機上,他已經看過報導介紹了,要瞭解一個城市的生活,當然就要先到他們的夜店去瞧瞧嘍。
這個俱樂部可不是間普通的夜店,它位於皇家飯店的地下樓,來此的客人總不乏政商名流、影視紅星。這裏,是外表光鮮卻內心寂寞的俊男名媛尋找放鬆快樂的天堂。
胡森森穿著一襲超性感的Gucci露背緊身黑色洋裝,優雅地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深V設計的領口開得又低又深,讓她渾圓迷人的溝壑若隱若現,卻已足夠令人血脈賁張。晶亮的鑽石項鏈盤繞著雪白粉頸,更使她冶豔得讓人無法直視。
她的睫毛又鬈又翹,水亮的丹鳳眼像是會說話,勾人魂魄似的綻著光芒。再加上尖挺的鼻子、豐潤的嘴唇、渾圓豐滿的胸部、纖細不盈一握的小蠻腰、勻稱迷人的長腿……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完美,她,簡直是毀滅所有男人的魔鬼。
不愧是GQ雜誌票選本年度最性感的女人,她如希臘女神般,姿態嫵媚地坐在銀色高腳椅上,眼底笑意盎然,縱情享受身旁圍繞著的男人對她恭維與示愛。
嘟--嘟--
桌上一隻精巧的銀色手機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
胡森森睨了來電號碼一眼,表情透出些微不耐。「喂?」她隨手接起,聲音還帶著點慵懶,聽起來是那麽的性感。
「森森小姐,我剛剛在網路上看到一則新聞,妳是全臺灣男性心目中的性幻想物件……這個……真是恭喜妳了……」打電話來的男人是苦追森森兩個多月,對她一直情有獨鍾的一位銀行小開。
「哦,是嗎?」森森毫不在意地笑笑。「你知道的,我哪有時間上網看那些消息嘛。」
男人喜歡幻想,就讓他們去幻想吧,她不但完全不會介意,甚至還有那麽些得意和虛榮呢。
她懶洋洋地應付著電話另一端的銀行小開,那雙水汪汪的黑眸卻對著身旁的帥哥男模放出五百伏特的超強電力,電得男模頻頻對她傻笑。
「森森小姐……我們見個面好嗎?我們……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面了,我真的很想妳……」電話中那可憐的男人聲音充滿了渴求,希望女神能夠垂憐他。
「呵呵~~」女神輕輕一笑。「真不好意思,我現在正在忙呢。」是啊,她正忙著另結新歡,忙著讓男人爲她暈頭轉向、意亂情迷。「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明天也很忙,後天也是,最近一直都會很忙……真不好意思喔。」
她嫣然一笑,隨即喀一聲挂上電話。
要知道,她向來最多只能忍耐一個男人三個月,讓這個男人纏著她這麽久,也已經算很給他面子了。
輕輕鬆松甩掉銀行小開後,她隨即轉過頭,繼續跟旁邊身材健美的當紅男模有說有笑。
這位穿著米白色峇裏島民族風棉麻背心,露出古銅色壯碩胸肌的英俊男模David,自然就是森森的新歡了。
David強壯的身體傾身貼近森森,在她耳畔親密低語,惹得她不停格格地笑。
「是嗎?我也是你的幻想物件?呵呵~~」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隨手撩一撩輕柔的發絲,舉手投足間有著說不出的魔力。
「森森,妳真的好美,好性感……」David貼身靠近,用眼神膜拜她,顯然已經完全臣服於她。
胡森森執起水晶酒杯,看著杯身上映著的那張美麗臉孔,輕輕一笑。
她全身上下充滿著性感女人香,那雙彷佛帶有魔力的眼眸,不時散發出迷人的電波,而那忽而迷離、忽而神秘的勾魂表情尤其危險,讓人總分不清她到底是男人的獵物,或根本是玩弄獵物的獵人?
「欸,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啊?爲什麽她一出現,帥哥全圍到她裏那去了?」一旁幾個年輕美眉,開始在角落議論紛紛,眼神發射出火焰般的妒意。
「看她那身行頭也知道,一定是個有錢的貴婦啊!」另一位穿著時髦,對時尚頗有研究的女人,正在不遠處用銳利的眼神打量著胡森森。「那只CHANEL限量手提包,一般人排隊也買不到,腳上那雙欲望城市女主角最愛的金色高跟鞋,一雙要價至少十五萬,至於頸上那串鑽石項鏈就更不用說了,那是PIAGET的流星系列,全亞洲限量六套……」
女人注視她的眼神,永遠是那麽複雜,心情夾雜著嫉妒、驚歎、羡慕、與好奇……
「哼,不過就是有錢的千金小姐嘛,有那麽了不起嗎?一副不把人看在眼裏的樣子,長得是還不錯,但我也不會比她差啊!」年輕美眉雙手插腰,挺起三十四C的胸部,口吻又酸又刺。
「這妳就不知道了,人家可不是有錢而已,她是胡氏金融開發集團的總經理,二十六歲,一手掌握億萬的資金,身價超過五十億……」這種金湯匙女,已經不是她們可以比較的物件了。
「哇……」女人們張大嘴,內心的嫉妒與醋意又加深了幾分。
「哼,所以說,那些男人會對她鞠躬哈腰,還不是爲了她的錢?」
剛才說話的女人聳了聳肩。「這就要問那些男人嘍……」
在吧台前,胡森森知道自己正被角落那群女人議論,不過她一點也不在乎,甚至更投入地享受男人們的熱情。
她很清楚自己的美麗與魅力,高中的時候,她就讓兩間學校的男生爲她大打群架,而男人爲她尋死尋活的事情對她來說更是家常便飯,對胡森森而言,讓男人爲她癡迷傾倒、圍著她團團轉,是最有趣的遊戲。
不過,最近這些男人實在太乏味,沒有一點挑戰性可言,一個個都像玩具兵似的,乖乖地任由她擺佈--
此時,森森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幽暗角落裏有道熱烈的眼神正在追逐著她,那黑暗中綻放的光芒,來自獵人獨有的眼神……
她也是獵人,所以對那樣的眼神,特別敏銳。
她喜歡被愛慕的眼神包圍,她樂於被男人高高捧在手心,她享受調情曖昧的過程,雖然……她壓根兒不相信愛情,更厭倦愛情中沈重的承諾與包袱,
不過,通常男人總沒有那麽沈得住氣,尤其是面對她這樣的性感尤物--
「森森寶貝,今晚,到我住的地方吧……」David執起她的小手,輕輕地在她手背上一吻。面對這樣的絕色美女,卻永遠只能上到一壘,他已經受不了了。
森森傾身向前,嫵媚地笑著,用手指輕輕戳戳男模的下巴。「你真壞,就想騙人家跟你回家。」
她是愛玩了點沒錯,但她可沒那麽隨便,何況家裏老爸管得緊,她個人也沒有外宿的習慣。
「怎麽,妳不想嗎?」David一手擡起她的下巴,緊緊盯著她看。
森森微微牽動嘴角,表情似笑非笑。這種肌肉發達,頭腦裏面只有性愛的猴急男人,實在讓人有點倒胃口。
唉!爲什麽這些男人不是呆板無趣得令人想打瞌睡,就是虛有其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低能動物?
David瞧出了她的表情有些懷疑,立刻舉起手臂敞開胸膛,展露自己強壯的二頭肌、胸肌。「放心,我絕對會讓妳有個難忘的一夜,森森寶貝。」David使壞地對她一笑。「今晚,我絕對不會再讓妳逃走了……」
「喔?」胡森森笑笑,卻絲毫沒被他的邀約打動。
她有個特異的本領,就是能在一秒鐘之內對一個本來熱衷的事物興趣全無,就像她彈了十年的鋼琴,卻在某天早晨醒來忽然發現自己再也不想彈鋼琴,然後就從此沒再碰過鋼琴。
要她討厭一個人,只需要一秒鐘,也許是因爲一顆眼屎、一根外露的鼻毛,或一句不中聽的話,只要忽然一個不對味,或者,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即使如此,她總會試著儘量替對方留點顔面,也讓自己全身而退,畢竟好聚好散嘛。
「我怎麽會想逃呢?不過,我們要先多喝幾杯酒,這樣比較浪漫嘛,不是嗎?」她假意媚笑著替David斟滿了一整杯陳年威士卡。
「不,」David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拿過她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今晚不喝這個,我有更好的……」
他對吧台內的酒保使了個眼色。「Jack,給我兩杯﹃激情夜﹄。」
這回,他可不會再上當了,上次這位大美女也是一直騙他喝酒,他本想把她灌醉再帶回家,沒想到她酒量驚人,他反而自己先喝挂醉死在店裏。這回,他可不會再上當了,要醉,大家一起醉。
酒保端上兩杯顔色晶瑩絢麗的調酒,嘴角的笑意很曖昧。
什麽?激情夜?那是什麽東東?森森望著那粉紅色的液體,心裏一陣緊張,但她隨即裝出一派輕鬆的表情--
「David,這是什麽啊?」
「森森寶貝,這可是Menu上沒有的好東西,喝下這杯激情夜,今晚……保證銷魂。」
「喔,」森森微笑推拒。「可是我一向只喜歡紅酒,對這種調酒沒興趣耶。」
「聽話,這很好喝的,來,只要喝半杯就好了。」David拿起酒杯,往她唇邊靠近。
「不要,人家不想喝嘛。」森森輕輕推開他的手,柔媚的眼神往角落一瞟,尋找剛才那對熱烈眼神的主人。
那個神秘的男人,坐在角落裏看了她一整晚,根據森森的經驗,他早該挺身而出了。她半推半就,只是爲了給他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否則,她早就給這「胸大無腦」的男人一個耳光,然後拎起皮包走人了。
「喝嘛,別害羞……這樣,我來喂妳喝……好不好?」David喝了一口酒,隨即伸手摟上她的纖腰,嘴唇眼看著就要貼上森森的櫻唇--
忽地,他感到一隻厚實沈重的手掌重重擱在他的肩上,把他整個人往後一拉,一個重心不穩,半杯酒立刻灑在他的衣服上。
「馬的,你搞什麽啊!」David氣極地回過頭,卻見到一個身材比他高碩,五官深刻俊美,彷佛希臘天神雕像般的美男子,那渾身散發著的貴族氣息,令David一時愣住,完全說不出話來。
森森唇畔勾起一抹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微笑。
他果然過來了,沒辜負她的期望。
她一眼就看得出來,整個晚上,她終於遇到一個像樣的對手。
同樣是獵捕型的玩家,她對那樣的眼神、氣味、氛圍太熟悉,以致這男人雖然一直坐在黑暗中,卻令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感。
「這位小姐說不喜歡喝調酒,你沒聽到嗎?」男人開口,低沈又迷人的嗓音讓人感覺舒服,尤其那帶著點異國口音的中文,讓他的神秘色彩再添了幾分。
他的態度溫文儒雅,卻充滿著不可思議的權威感。
「我的事要你管?快滾一邊去--」David用力一揮手,森森才正以爲兩人要打起來了,沒想到--
那男人根本不需要動手,旁邊已經圍上一票身穿黑西裝的專業保鑣,其中一名身高兩百公分以上的褐發男子,一手用力扣住男模的手。
David早已被這樣的陣勢嚇到,讓他忘了手腕快骨折的痛,不敢叫出聲。
森森瞟了男人一眼。一個男人來到夜店,身旁卻跟著十幾個保鑣,這傢夥到底是什麽來頭?連她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安德魯完全無視於混亂的場面,靠近這位令他初到臺灣就驚豔不已的美女。
幾乎是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再也無法移開視線。本來今晚只是因爲幾分好奇想來見識臺北的夜生活,打算進來坐個十分鐘就走人,沒想到只是看著坐在吧台前的她,竟讓他就這麽在這裏待了一整晚。
欣賞著這名作風奇特的奇女子,她的美,令人懾服,但她的行爲,卻讓他忍不住有些替她擔心。
「這麽晚了,一個單身女子到這種地方喝酒,是很危險的。」他眼神熠熠,善意地提醒。
「是嗎?」森森水汪汪的杏眸睞了他一眼,有幾分調情的意味。「不過,依我的判斷,這裏最危險的人……應該是你吧?」她的眼神幽深,語帶雙關。
出來喝酒把妹,居然還帶一票專業保鑣,想也知道他才是最危險的人,說不定是什麽黑社會老大呢!再說他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眼睛,神秘到不行的氣質,說是真正的危險人物,他應該當之無愧吧。
對了,要是老爸知道她交了個黑社會男朋友,不知道會有什麽表情?她倒真想看一看……
想到這裏,森森忍不住對他又多了幾分興趣,準備再對他增強電波。
不過,稍微仔細打量他一番後,她就發現,他身上穿著的是剪裁完美精致的義大利頂級手工西裝,襯衫袖口還別著質感高雅的白金袖扣……這樣經典優雅、內斂沈穩的品味風格,是黑社會大哥的可能性應該不大。
「危險?可從來沒有人這樣形容過我。」安德魯淺淺一笑。
「不然……有什麽人上夜店喝酒還會帶一票保鑣?你說這樣的人不危險?」她細長的鳳眼若有似無地睞了他一眼。
喔,原來她說的是這個。
他擡起手,輕輕一揮,幾個訓練有素的隨身保鑣立刻退下。當然,也順便把那礙眼的電燈泡給帶了下去。
主人要把妹了,屬下自然有義務爲主人剷除障礙。
「這樣,妳可以放心了嗎?」他眼底漾著溫柔的笑意。
「放心?」她搖搖頭不以爲然。「男人從來不能讓人放心,不是嗎?」
「既然不能放心,又何必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他的眼神有意無意地飄向了她胸前迷人的曲線。
「因爲,」她傾身,故意把身子彎得更低,露出若隱若現的誘人弧度。「我可不是那種怕麻煩的女人……」
安德魯沈靜地一笑,輕易掩飾掉怦然心動和血脈賁張的感覺。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和地位不適合一夜風流,他更清楚自己此行的言行舉止都必須要格外小心,畢竟他是來做國民外交的,怎麽能亂搞男女關係呢?
「沒想到在這個島上,會遇到這麽美麗的女人……」他輕輕執起她的纖纖玉手,傾身禮貌地一吻,像是要向她告別。「很高興認識妳。」
森森不禁微微撇嘴。呵,真是老套,他以爲他在演電影嗎?還演得像個歐洲貴族呢,這麽老掉牙的調情戲碼,會不會太落伍了一點?
心裏這樣想著,可是,當他的唇輕輕吻在她的手背上時,那感覺卻像一道麻燙的電流,千軍萬馬似的奔騰過她的全身。
剎那間,她竟覺得他彷佛真的是個什麽公爵……
她輕輕抽回小手。「你要走了?可是我還沒謝謝你剛才替我解圍呀……」她可沒打算就這樣放他走。
他微笑。「爲美麗的女士解圍,是男人應盡的義務。」
「可是,如果你現在走了……萬一待會兒又有人想欺負我,該怎麽辦呢?」她嬌滴滴地說。
安德魯睨著她,似乎看透她的伎倆。「所以爲了安全起見,還是早點回家吧。」他建議道。
「不,我還想喝點酒呢……爲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在身邊保護我好了?」她眼波流轉,放著超強電力。
他抿著唇,打量著她,不是不動心,只是要小心。
「不然,」森森睨了他一眼。「在你離開之前,是不是該先讓我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森森不得不承認,她對他真的是有些好奇了。
沒有男人能拒絕她的,這是宇宙運行的法則,就像地球一定要繞著太陽轉。
「好吧,」他考慮了一會兒,點頭允諾。「不過,在這裏不方便。」
「哦?不然,哪里方便呢?」
他猶豫了半晌,指著天花板。「我的房間在頂樓,那裏很安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而且,我有一瓶九六年份的HurtBrion紅酒,我想妳應該會喜歡。」
呵呵~~森森的嘴角泛起一道笑意。這麽大排場也終究不過是個男人,滿腦子打的還是那主意。
原來,剛才的若即若離,只是調情的手段,不過即使是調情,他的手段也遠比那些男人高明得多,何況,以他迷人的條件,不用調情,也會有一堆女人想送上門吧。
不過,頂樓可是飯店招待頂級貴賓的總統套房……看來這男人的來頭果真不小,她真的對他愈來愈有興趣了。
「請放心,我保證,我們只是單純的品酒。」他可不會做出踰矩的事,那有損他們王室的風範。
「那當然,不然你以爲我想做什麽呢?」她瞇起了眼,微笑傾身靠近他。
他尷尬地一笑。「那麽,這邊請。」他伸出臂彎,禮貌地邀請。
森森看著他,眼前這男人像一團迷霧,卻誘惑著她,令她忍不住好奇,只想走進這迷霧森林裏一探究竟。
「好啊,那我們就一起去吧。」她大方地勾住他的手臂。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胡森森是什麽角色,難道還怕他不成?
中國風的豪華總統套房內,以復古奢華的家具擺設、絲綢質感的刺繡寢具醞釀出濃濃的東方神秘感,朦朧的昏黃燈光更爲室內佈置出一道道幻化的光影。
打開露臺的白色落地窗,胡森森窈窕的嬌軀輕輕倚靠著雕花欄杆,手執著水晶高腳杯,以最美麗撩人的姿態,享用香醇濃郁的HurtBrion紅酒。
「嗯……香味高雅、酒體濃郁,口感卻很柔順,帶著醋栗、櫻桃的香氣,餘韻綿長……說它是最好的波爾多佳釀,一點也不爲過。」森森擡起美麗的下巴,微微笑著,眼神帶著微醺的嫵媚。
「妳很特別,HurtBrion的單寧強烈,喜歡它的女人不多。」他斜倚在門邊欣賞著眼前的美景,她對紅酒的品味令他好奇。
「你說對了,我就是喜歡強烈的口味,不管酒或男人,我只要最好的。」她放下酒杯,款步走向他,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著魅惑的氣息。
安德魯淡笑看著眼前這性感迷人的可人兒,眼神熱烈。
這真是太有趣了,他見過太多端莊優雅的貴族千金與公主,她們總是言行舉止拘謹保守,以顯示良好教養,在他過往的人生中,可以說從沒見過這樣作風大膽又性感迷人的女人。
「我們說好了,今晚只談酒。」他的眼神熱烈,卻絲毫沒有踰矩的動作表現。
森森美麗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她不相信有這樣的男人,面對性感如火的她還能無動於衷。
「這裏的景色很美,酒也很棒,我們何不好好欣賞夜景,品嘗美酒……」他想越過森森往陽臺邊走去,她卻移步擋在他面前--
「這夜景……難道比我還吸引你?」她擡眸,深深地凝視他。
他不可能騙過她,從他的眼神裏,她看得出他有多爲她著迷,當然她也看得出,這男人有著良好的教養與風度,不過,這樣的男人卻更讓她覺得有趣。
「當然不。」他坦然承認。
「那麽,爲什麽不敢看我?」森森往前更靠近了些,迷蒙的眼神像要電死他。
他微微地笑著,眼神卻很認真。「男人應該學會自我克制,不過再怎麽克制也是有極限的,所以,美麗的小姐,請別考驗我。」
「真不巧,」森森美麗的唇角,揚起一道迷人的弧度。「考驗男人極限這件事,剛好是我最有興趣的……」說著,她的身體幾乎已經貼上了他。
他困難地咽了口口水,眼中閃著困惑的光芒。這個女人真的有點可惡,她不知道要抗拒她這樣的女人有多困難嗎?
「這樣吧,」他轉移話題走到餐櫃旁,打開冰箱,試圖讓兩人間一觸即發的火熱氣氛稍稍降溫。「我的酒櫃裏還有幾瓶比HurtBrion更頂級的紅酒,還有世界上最好的巧克力,妳要不要嘗嘗?」
她隨著他來到冰箱旁,一手斜倚在冰箱的門上,擺出撩人的姿態。「這麽好的巧克力把它放在冰箱,不是太浪費了嗎?」
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因爲你們臺灣的天氣實在太熱了,我擔心巧克力會融化……」
「別擔心巧克力了,我擔心的是,我要融化了……」森森大膽熱烈地看著他。被這樣的眼神一看,別說巧克力,就是冰塊都要融化了,可這男人怎麽還在頑強抵抗?
「喔?」她那大膽挑逗的言語,讓安德魯忍不住一笑。「妳要是融化,那我可麻煩了,我總不能把妳放進冰箱裏吧?」
不是他在頑強抵抗,只不過他有公務在身,實在不能有緋聞發生,沒想到,他卻遇上這美麗如女神、魔力如撒旦的女人。
「你……」森森忍著氣。這男人是真不懂還是裝傻?難道這樣的性感美女站在他面前,他也無動於衷?已經一連喝了好幾杯酒,他卻還能那麽清醒,到底是她的魅力不夠,還是酒精強度不足?
「看著我。」森森砰一聲關上冰箱的門,大膽地站到他面前,仰起頭瞪著他。她還沒發現其實此刻醉了的,是她自己……
「小姐,我還沒拿巧克力呢。」
「巧克力比我還迷人嗎?」她不服氣地看著他。
她那嬌俏的模樣令他怦然心動,看著她的眼神也愈來愈灼熱。
「妳醉了。」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我送妳回去吧。」
「那麽先吻我。」她仰著小臉,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說出的話連自己都驚訝。
她只是想考驗他,只是想證明自己對他的吸引力而已。森森這麽告訴自己。
要是他真的吻了她,她會哈哈大笑,然後一把將他推開,得意地離去!
「這只是臨別一吻。」他擡起她的下巴,認真地告訴她。
不過是禮貌性的一吻,當然沒有什麽困難,只是她身上散發的迷人氣息,實在令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注視著她美麗的臉龐。那白皙細緻如薄翼的肌膚,紅潤的雙唇,讓他幾乎要控制不住激烈的心跳。
他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龐,像撫摸精致瓷器般輕柔而珍重,他的唇緩緩靠近,森森的眼神裏卻出現一抹慌張。是時候該喊停了,爲什麽她卻說不出口?
她來這裏,只因爲對他的一絲好奇。她出來玩一向有原則,尋歡作樂而已,絕不亂搞男女關係自找麻煩,她界線一向守得嚴謹,有把握才敢入虎穴,但怎麽他輕輕一個動作,就令她全身的血液流動加速?
下一秒,他的唇輕輕貼在她柔軟的唇上,兩個人同時感到身體一顫,神秘的化學作用立刻劇烈地反應,製造出炙人的火焰--
她成功了,她該照原先的計劃,得意地推開他才是,但爲什麽她伸出的手卻是那麽軟弱無力?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美麗有多麽令人傾倒,她喜歡看男人爲她傾倒,她喜歡看魚兒上 ,卻不想自己被人勾引,不想被迷惑。所以,每次只要男人一上 ,她就會立即喊停,因爲樂趣已經達到。
但現在,她卻開始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勾引誰?怎麽會只是被他輕輕一吻,就像進了迷宮,失了方向……
不對,她的遊戲規則不是這樣的。
「等等……」他還沒告訴她,他到底是什麽人啊!來歷不清的男人她向來拒絕往來,而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呢。
他剛剛說「你們臺灣的天氣太熱」,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不是臺灣人?
安德魯沒準備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再一次更深地吻上她的唇,不知道是夜色太美,還是酒太醇,他已經決定接受她的誘惑。
森森那殘餘的思考能力,在他開啓她雙唇的剎那,完全失去了作用,隨著他愈來愈熱烈的動作,她愈來愈迷惘、愈來愈混亂。
他溫熱的氣息讓她泛起一陣暈眩感覺,森森這才知道,她太自負、太輕敵了。
這男人身上潛藏著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竟讓她這個玩家也不小心失足……尤其是他那彷佛施了魔咒的唇舌,正狂熱激情地翻覆著她,挑動著她隱藏的熱情因數,讓她只能隨著他攀升、隨著他融化……
他好高,讓她不由自主地踮起了穿著高跟鞋的腳尖,他的吻好甜,讓她忘情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向他索取更多更深的吻……
叮咚!叮咚!
門鈴忽然響了起來。「客房服務!」
服務生的聲音中斷了這個美妙意外的吻,也讓森森的腦袋得以恢復清醒。
「天啊!」森森趕緊推開他,雙手胡亂整理著淩亂的發絲,擦拭嘴角的口紅印。
「不好意思……」他解釋著,感到有些抱歉。「我剛才叫他們送一些餐點上來。」說完,他轉身到酒櫃前挑選起紅酒,順便想辦法平復心情。
他自己也感到意外,沒想到他們的進展會像天雷勾動地火一樣猛烈,他一向沈穩,算計精確,卻居然會等不及服務生送來餐點,就陷入對她無法自拔的渴望?這是怎麽一回事?
「夠了。」森森根本懶得聽他的解釋,這真是太離譜了!她怎會跟一個陌生男人吻得如此狂放忘情?重點是,她連他叫什麽名字、來自哪一個星球都還沒搞清楚,就差點失了身?這一點也不符合她的作風啊!
天啊,她一定要好好感謝這個服務生,要不是他及時出現,她現在也許已經失身,她的一世英名也就毀於一旦了。
森森匆忙整理好服裝儀容,從皮包拿出一張千元鈔票,拎著她的緞帶包包往門口走去。
「這個給你!」森森匆匆地把小費塞給推著餐車走進房間的服務生,立刻加快腳步走出房門。
「等等,妳--」房裏的安德魯手裏拿著一瓶上等紅酒轉身,看見森森匆匆離去,他愣住。「怎麽了?這瓶酒是爲妳開的,還有這些上好的巧克力和起司……」
「留著吧,」森森忍不住回眸,冷冷地回道:「九六年的HurtBrion,我家的酒窖裏有一整箱呢。」
說完,胡森森踩著高跟鞋,答答答地揚長而去,連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都那麽的曼妙好聽。
安德魯拿著酒瓶,納悶地看著她的背影,難以理解她的行徑,不過愈美的女人,脾氣愈古怪,這點他是知道的。
這樣的結局有些令人惋惜,不過,有美酒相伴,也不算太寂寞。
他給了小費,遣走了服務生,便拎著酒瓶走向露臺,準備一邊欣賞臺北夜景,一邊品嘗好酒,走沒幾步,他卻發現有串閃閃發光的鑽石項鏈留在地上--
哦!一定是因爲剛才的擁吻太過激烈,他才不小心扯下了她的鑽石項鏈。
或許……他們會再見面的。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一道笑意。
隔天一早,森森坐在「胡氏開發」豪華氣派的總經理辦公室裏,看著一堆待處理的文件,頭忍不住疼了起來。
「噢,頭好痛……」她伸手按住疼痛欲裂的太陽穴。
「怎麽?」胡翩翩手抱一叠資料走進辦公室,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宿醉啊?」
「不關妳的事。」森森不悅地回道:「去幫我泡一杯黑咖啡。」
「妳說什麽?!」翩翩倒抽一口氣,大聲抗議道:「老爸只叫我當妳的助理,可沒說還要幫妳泡咖啡!」
她是胡森森同父異母的妹妹,雖然說媽媽以前是人家的第三者小老婆,可是畢竟現在也帶著她名正言順地進了胡家,老爸卻安排她跟在胡森森的身邊工作,結果姊姊是手握大權的總經理,她卻只能當個小助理,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吧!
「泡咖啡也是助理的工作內容,妳不知道嗎?再說除了泡咖啡,妳還會做什麽事?」森森揉著太陽穴,冷冷地說道。
她承認,自己確實從來沒給翩翩好臉色看,因爲她壓根兒就不喜歡,不歡迎曹喜枝和胡翩翩這對母女。
要不是老爸年輕時在外面風流多情,疼愛她的母親也不會那麽早就離開……
「哼,我會的可多著了,我還會跟老爸打小報告!我會告訴他,妳一天到晚泡夜店,跟一堆男人鬼混--」翩翩得意地說個不停。
「儘管去浪費口水吧,反正妳說的話也不值錢。」森森輕輕揚眉,伸手啓動電腦。
「妳--哼!我就不相信老爸知道妳行爲這麽不檢點,會不好好教訓妳一頓!」
森森面無表情,目光冷冷地看著電腦。「很抱歉,他是最沒有資格教訓我的人。」
他有什麽資格教訓她?她是他的女兒,這一切都是跟他學的,報復也好、叛逆也好,難道只有男人可以玩弄女人嗎?
「胡森森,妳真的很沒羞恥心!一天到晚有男人爲妳鬧自殺、要跳樓,妳有沒有一點罪惡感啊?」翩翩單手插腰,不快地質問著。
「罪惡感?先問問妳媽知不知道這三個字怎麽寫?我至少不會破壞別人家庭。」這可是胡森森的遊戲規則。
當年要不是曹喜枝介入她父母的婚姻,她的家庭也不會因此而破碎,要不是媽媽的生活那麽不快樂,或許……或許就不會得了癌症,不會這樣離開她……
「哼!那是妳媽媽抓不住老爸的心,怪誰啊?何況,至少我媽是爲了錢,妳呢?妳已經夠有錢了,妳對那些男人根本只是玩玩而已嘛!」明明價值觀嚴重扭曲,胡翩翩卻還說得那麽義正辭嚴。
「那又怎樣?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挨打的都沒抱怨了,妳有什麽好不滿的?」她就是不想象老媽那樣,一心一意死守著一個男人,她就是要證明,她胡森森就是有本事讓男人爲她尋死尋活。
「像妳這種女人,他們還捧在手裏當成寶,真不知道那些男人在想什麽!」翩翩氣憤地罵道。
她真不懂,她也是胡家的二小姐,爲什麽那些男人眼中卻只有她姊姊?她對男人一向逢迎又討好,爲什麽他們卻寧願去被森森糟蹋?
「妳當然不可能瞭解,」她冷笑一聲。「以我們條件的差距,妳大概永遠也無法瞭解把男人玩弄于股掌問有多過癮。」對於遺傳自母親的美麗,一直令她驕傲。這是胡翩翩花再多錢去整型、美白、隆胸都永遠不及她的。
「妳--變態!」
氣歸氣,胡翩翩仍無法否認,胡森森真的美得沒話說,就是變態了點。真不知道爲什麽還有這麽多男人不怕死,前仆後繼地擁上去。
「啊!」翩翩往胡森森的頸子一瞄,機靈地發現那裏終於空了下來。「妳昨天戴的那條鑽石項鏈呢?」
那條項鏈是森森最近新入貨的高檔貨,翩翩早就在打它的主意了。
她知道,森森不管新買什麽東西,只會因爲新鮮好玩用個兩、三天,然後很快就會喜新厭舊地丟進抽屜裏,再也不會多看它一眼。而她,就正等著接收那條老爸絕對不會買給她的極品。
她一直看得出來,森森和老爸的感情雖然不好,但老爸對森森的疼愛,卻還是遠遠超過對她這個「外婆」的女兒數倍。
「項鏈?」經翩翩這麽一提醒,森森摸了摸脖子,才驚覺項鏈不見了。「哦……」森森把手放下,微微擡起下巴,神情自若地說:「大概是昨晚掉在男人那裏了吧。」
聽翩翩的口氣,就知道她正打那條項鏈的主意。這樣覬覦她的東西,就像曹喜枝老是搶走媽媽的一切,她討厭這種感覺,所以,即使她知道翩翩喜歡那條項鏈,她就是寧願丟了也不願給她。
「什麽?」翩翩驚叫。「那麽貴重的東西,妳怎麽那麽不小心把它弄掉了啦?」
「我是故意留下來的,好讓那個男人不會忘了我。」
「天啊,那條項鏈要一百多萬耶,他當然不會忘了妳!」哪有人這樣的啊!
「厚!那個男人是誰啦?妳快去把它要回來啊!」翩翩好著急,像是掉了的是自己的東西。
胡森森聳了聳肩,一臉漠然。「真抱歉,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這倒是真話,攪和了一個晚上,竟然還不知道對方的來歷,這的確有點失算。
「胡森森,妳--妳真的很無恥耶!」翩翩氣急敗壞,這女人怎麽可以那麽墮落,又那麽理直氣壯?更氣人的是,爲什麽所有男人都願意圍著她團團轉?真讓她嫉妒死了!
「過獎了。」胡森森倒是一派輕鬆,不以爲意。
「真沒見過妳這麽厚臉皮的人!」
「妳一大早來,就是爲了要跟我吵架嗎?」森森擡眸睇了她一眼,一大早的,她還在宿醉頭痛呢。「沒事的話妳可以出去了,我想休息一下。」
「休息?哪有時間讓妳休息?」翩翩拿起手上的一叠資料,在她眼前晃啊晃的。「妳忘了啊?十點鍾安道爾侯國的經濟部長要來參觀我們公司,下午還有合作開發案的會議要開咧!」
「安道爾侯國?」森森眉頭一蹙,她還真的差點忘了這回事。「他們什麽時候到的?」
「昨天就到臺灣了,因爲抵達的時間太晚,所以他們先進飯店休息,今天才會過來。」
「那就行啦。」森森不以爲意地說道。
「什麽叫那就行啦?」翩翩著急地叫道:「人家是外國的部會首長耶,妳沒有親自迎接已經很失禮了,而且安德魯部長待會兒就要到我們公司來參觀了,妳還不趕快準備一下?」
公關應酬這種工作她還勉強做得來,不過說到什麽開會、經濟、預算這種東西,就非得她老姊出馬不可了,
「拜託,有什麽好緊張的?」森森細眉一挑,冷冷說道:「不過是歐洲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國,人口還不到十萬,跟他們合作會有什麽搞頭?招待他們不過是給政府一點面子罷了。」
「那還不夠嗎?昨天總統府高層還特別打電話關心,提醒我們一定要好好招待貴賓耶!」
「這點不用妳來告訴我。」在公事上,她自有分寸。
「我知道妳很行,可以了吧?不過……」翩翩忽然笑得曖昧。「昨天嚇了我一跳耶,我本來以爲經濟部長都是些禿頭的老男人,沒想到安德魯部長不但年輕,長得還跟卡文克萊廣告的男主角一樣帥呢,呵呵~~」
翩翩雙眼閃著光芒,要是能釣到這樣有權有勢的高官貴族,她就真的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到時候,大家的眼光就不會只鎖在美麗耀眼的森森身上,她一定能比這個向來贏過她的姊姊受到更多的矚目與關愛。
森森白了她一眼。「好啊,妳喜歡的話,我可以馬上安排妳去當他們的侯爵夫人,怎麽樣?」反正只要花大把鈔票,買個侯爵夫人的頭銜也不難,要是真能把這討人厭的傢夥送走,她倒是挺樂意花這個錢。
「哎喲~~姊~~妳很討厭耶~~怎麽這麽說嘛~~」翩翩一聽,立刻阿花似的扭捏笑著。
森森臉色一整,嚴厲地糾正。「我說過,在辦公室不要叫我姊。」最好可以在哪里都不要叫她姊。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總,經、理!這樣可以了吧?」翩翩不情願地擺了個臉色,然後搖搖擺擺地走出辦公室。
門關上後,森森小手摸著冰涼的玉頸,想起那條項鏈,想起昨晚……
她的唇畔,不禁浮現一抹淺淺的笑意。
雖然是一次危險的失誤,但那個熱烈的吻,竟讓她連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心跳,那個男人的身影,也還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
她很少這樣的……
雖然想起來有些驚奇和甜蜜,但那樣的危險,可千萬不能再發生了。
十點整,當胡森森出現在胡氏集團大門口,整個灰濛濛的天空彷佛立時都亮了起來。
她穿著一襲黑色低胸V領合身套裝,胸前別著一朵豔紅的火鶴,她就是有本領穿得這樣端莊俐落,仍不失性感。
豔光四射的她像女王般帶領胡氏集團所有重要幹部,在大門口親自迎接這位來自歐洲小國的經濟部長。
雖然說是歐洲的小國家,但位屬法國、西班牙交界的安道爾侯國,在全球政經地位上還是有一定的分量。
一輛輛黑頭轎車魚貫駛入車道,一部黑色加長型禮車在大門口正前方停下,那想必就是安德魯部長的座車了。
車門緩緩打開,森森臉上挂著美麗動人的笑容向前迎接,只見一雙黑色的皮鞋踏上光亮潔淨的地面,車內高大的男人一走出來,森森眸光一沈,表情立刻在空中凝結,臉上像結了一層冰--
是他?不會吧,不可能的……
男人的眼中,也浮現同樣的驚訝與問號,但細微的表情變化立刻被深沈穩健地藏起,他隨即露出親切的官方笑容,上前向已經愣住的森森致意。
「這位是胡氏開發集團的總經理--胡森森小姐。」隨身的幕僚官員立即向前介紹。
男人深深一笑,禮貌地向她伸手致意。
安道爾侯國近年爲了提升觀光産業,並爲了提高國內的就業率,身爲侯爵兼任經濟部長的他,特別來到亞洲國家進行招商計劃,尤其希望能招攬到胡氏集團在國內進行幾項大型建設的投資,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掌握全台最多開發建設的金融財團總經理,竟是這麽一位年輕美麗的小姐?」安德魯侯爵眼神暗藏笑意,對她深深一望。「幸會了,胡總經理。」
森森差點昏倒。真的是他?
昨晚那個差點和她一夜風流的男人,竟就是安道爾侯國的經濟部長?天啊!她真想一頭撞上旁邊的牆壁!
「總經理、總經理……快打聲招呼啊!」一旁的執行秘書看到胡森森直發愣,趕緊小聲提醒道。
「喂!妳是怎麽啦?」翩翩也在一旁搖晃她的手臂,老姊該不會是看到帥哥被電得不會說話了吧?
安德魯部長的確很帥,但以她胡森森見過的世面,應該不可能會有看到傻掉這種反應啊?
「我……」森森真的是愣得說不出話來了。
安德魯微笑,替她解圍。「胡小姐一定是沒想到,安道爾侯國的經濟部長竟是位華裔男子,是吧?」
是啊!就像翩翩說的,她也以爲政府官員應該都是禿頭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就算偶爾也有帥的好了,但……歐洲國家的經濟部長,理所當然應該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啊,怎麽會是……怎麽會是這樣一個黑眼睛黑頭發的東方人,還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呢?
「哦,是這樣的,安德魯部長的母親也是來自臺灣,留學時嫁給了安道爾侯國的貴族,因此安德魯部長雖然從小生長在歐洲,中文卻非常流利,相信這對兩國經濟與文化的交流,一定有相當的幫助。」幕僚人員解釋道。
「喔,原來是這樣啊……」翩翩陪笑應道,順便白了森森一眼。
都是她說不用在乎這種叫不出名字的小國,所以替她準備好的相關資料,她連看都不看一眼,才會發生這種烏龍啦!
「嗯……」森森好不容易回過神,稍微鎮定下來。
其實,這也沒什麽好尷尬的,昨天他們也算是兩情相悅,才會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既然是雙方你情我願,那大家都有責任的嘛!何況,昨晚他們兩人都多喝了點酒,搞不好他根本認不出她來呢!何必這麽緊張嚇自己呢?
「您好,安德魯部長。」森森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向他握手致意。
從他的眼神看來,似乎並不記得昨晚的事,也沒認出她來,森森的心稍微放鬆下來。
「請叫我的中文名字--葉優裏。」他執起她的小手,禮貌地輕輕一吻。
森森的身體一顫,昨晚那種悸動的電流,兩人熱吻的畫面,又出現在她腦海裏……
「哇?好浪漫的名字喔!」翩翩驚喜地喊道,早已心醉于他不凡的儀錶。
「您好。」森森反射性地抽回小手。
「喂,妳很反常喔?」翩翩忍不住在一旁納悶地嘀咕道。
老姊向來不是什麽冰清玉潔的聖女,怎麽只是禮貌性地吻一吻手背,就讓她臉紅窘迫成這樣?
「妳少囉嗦。」森森回頭低聲罵了一句,立刻回眸笑道:「各位貴賓,歡迎,會議室裏準備了茶水招待,請這邊走--」
怎麽說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女中豪傑,這種場面還不至於讓她完全慌了手腳,森森很快就讓自己恢復鎮定。
就算這個安德魯部長認出她,又怎麽樣?
她是單身女子,晚上去夜店喝兩杯放鬆一下有何不可?就算跟男人調情熱吻也不犯法吧?
雖然沒想到調情物件居然是個外國的經濟部長,不過事情如果穿了幫,對他也沒什麽好處,所以,她應該可以不用太擔心吧……
「胡氏集團十二年的經營歷史,創造了數不盡的經濟奇迹,並擁有許多大型公共工程的經驗……」
胡氏集團專爲接待VIP的豪華會議室裏,總經理胡森森正爲遠道而來的貴賓進行簡報。
「在家父胡信誠董事長具睿智遠見的經營下,胡氏集團創下這些令人驕傲的成績,在去年國際景氣一片低迷中,業績仍創下百分之十二的高成長率,今年度更投入上億元預算,培養專業儲備人才……」
葉優裏那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坐在黑色的皮椅上,雙手優雅地交握著,眼神始終沒離開過她那張美麗的臉。
這個女人,真的很特別……
昨夜性感柔媚的她,此時卻做著如此專業清晰的簡報,雖令人難以聯想,卻又融合成矛盾迷人的氣質。
沒想到她竟然是胡氏集團的總經理,這實在是太有趣了。
想起她昨晚微醺的迷人模樣,他的唇角忍不住又上揚了幾度……
「咳嗯!」胡森森真的是忍不住了。
整場會議中,他總是這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對她的簡報內容漫不經心。那瞅著她的眼神,讓她全身上下不安到了極點。
看什麽看?你到底想怎樣?她很想這樣對他大吼,無奈現實中,她還是只能和顔悅色地問道:「部長,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葉優裏笑看著她。「沒有,我個人對胡小姐--的簡報非常感興趣,我非常希望能更深入的瞭解您--對合作案的看法,請繼續。」
可惡!他講話是不能一氣呵成講快一點嗎?害她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不行,他老這樣有意無意地挑逗她,這樣下去,她肯定要在會議上出糗!
「哎……」森森忽然一手扶著額頭,一臉暈眩狀。「不好意思,我突然有點不舒服……合作案的計劃,就先請企劃部張經理繼續爲大家解說,真不好意思……」
森森示意身旁的張經理接手繼續簡報,自己便稱病先回辦公室休息去了。
一定進自己的辦公室,森森立刻抓起桌上的礦泉水,咕嚕咕嚕地灌了大半瓶。
一大早受到那麽大的驚嚇,對身體實在不太好,尤其剛才手心流了不少汗,得趕快多喝點水,補充水分才行。
「真是的,什麽嘛!」喘了口氣,她不禁暗罵起自己。
她在幹麽啊?何必弄得自己這樣緊張兮兮的?
不過是一個領土不到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小國經濟部長,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昨晚的事,她只要死不認帳就行啦,這可是她的拿手絕活,每次要跟那些難纏的男人分手時,她都是用失憶、酒醉、不記得、沒印象這幾個必殺絕招對付人家的啊!她到底是怎麽啦?
叩叩!
敲門聲響起,她背對著門,有些下耐煩地道:「請進。」
下一秒,門被打開,一道低沈醇厚的聲音傳來--
「妳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媽啊!森森驚駭地回頭,看到出現在她辦公室門口的竟真是葉優裏,頓時花容失色,連話都說不好了。
「你……不是在開會嗎?」
「我擔心妳。」他向她走來,嘴角還噙著一抹神秘的笑。
「我……我沒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森森往後退了一步,一不小心撞上了辦公桌邊緣。有史以來第一次,她的氣勢被一個男人給壓了過去。
「哦,妳的臉色有點蒼白呢,看來……是真的不舒服?」他似笑非笑地問道。
「我很好,謝謝您的關心,安德魯侯爵。」她緊張地揮開他的手。
「我說了,叫我的中文名字,葉優裏。」他手撐在桌上,緩緩靠近她,完美的雙唇只差幾公分就要碰到她了。
被逼到無處可退,森森只好擡起眸,冷冷瞪著他。「安德魯侯爵,請問您到底有什麽事?」
「咦?妳昨晚可不是這麽冷漠無情的……」他低聲抗議道,黑眸閃著熱情的笑意。他昨晚就喜歡上她了,沒想到一早又這麽巧遇到她,這是多麽令人意外的驚喜啊。
聽到昨晚兩個字,森森身體一顫,原來他早認出她來了……
「怎麽,不記得我了?」在她驚愕的眼光中,他笑了開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開玩笑,她當然不能承認。
「妳昨晚忽然離開,我都來不及向妳自我介紹,不過還好,現在大家也都認識了。」他微笑望著她,害森森的心猛地撲通一跳。她忽然發現,這傢夥似乎並不好惹。
「對不起,我想你是認錯人了。」她故作若無其事。
「認錯?怎麽會,昨晚那個美妙熱情的吻,我想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怎麽會認錯人?」
說著,他目光灼熱地盯著她柔軟的唇瓣,那眼神,竟讓森森有些不支。
「我說你認錯人了,我沒見過你。」她伸手按住一直不聽話亂跳的胸口。
「是嗎?」他凝視她半晌,緩緩把手伸進口袋裏,拿出一條璀璨動人的鑽煉。「那麽,這條項鏈總應該不會認錯吧?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條項鏈是PIAGET的流星,和小姐妳現在配戴的耳環是同一系列,全臺灣就這麽一套,沒錯吧?」他望了她耳朵上同款的耳環一眼,露出得意的表情。
什麽?她驀地擡起頭。
那是昨晚遺落的項鏈,他竟隨身帶在身上?她耳垂上不巧還戴著同系列的耳環,這會兒想不承認也難了……
森森呼出一口氣。好吧,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麽好再遮掩了。
「好吧,」她伸手從他掌心搶回項鏈,眼裏亮著敵意。「你到底想怎樣?」他是想敲詐她,還是勒索她?
「妳怎麽會這麽問?」他疑惑地偏著頭,像是不能理解她的反應。「我本來打算晚上去那間店找妳,把這條項鏈還給妳的。我還想,如果今晚見不到妳,我就要像尋找灰姑娘那樣,拿著玻璃鞋挨家挨戶地尋找……沒想到,我運氣還不錯,一早就遇到妳,真巧。」他眼裏閃著笑意。
是啊,真是要命的巧!森森翻了個白眼。
「姊!妳怎麽了?沒事吧?」這時,胡翩翩忽然急急忙忙地,也沒敲門,就直接沖進辦公室來。
雖然兩人瞬間俐落地分開,保持適當的距離,眼尖的翩翩還是看到了,愣了一下。「你們……」不會吧,老姊的動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看到森森一走出會議室,葉優裏隨後就跟著離開,翩翩愈想愈不安,真怕自己看上的白馬王子,被她老姊搶走。
「我跟妳說過多少次了,」森森冷冷瞟了她一眼,把項鏈放在桌上。「進我辦公室要先敲門。」
「我……人家是關心妳,想看看妳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嘛,部長,您也是這樣吧?」翩翩走向前,微笑看著葉優裏。
這麽理想的男人,千萬不能讓老姊搶先下手啊。
葉優裏不自在地笑笑。「是啊,森森小姐可能是工作太勞累,應該多多休息。」
「真的嗎?姊~~妳真是太辛苦了!來,讓我看看……」說著,翩翩把森森用力拉到旁邊,咬牙低聲道:「胡森森,妳勾引男人還真是不分物件的耶,連外國官員都不放過?」
「妳沒看到是他自己送上門的嗎?」森森輕鬆淡漠地聳聳肩。
翩翩用力瞪著她。「告訴妳,他可是我看上的,妳最好別動歪腦筋。」
「不然妳能怎麽樣?」森森冷冷笑道:「搞清楚,我要是有動歪腦筋,他現在早就屍骨無存了。」一邊說著,她一邊若無其事地欣賞著她剛搽好的指甲油,CD新出的這個紅莓色真是好看。
「哼!」這點翩翩倒是不懷疑,只要是被胡森森看上的物件,五分鐘之內她就能把對方吃幹抹淨。
不過,這位曠世難得一見的白馬王子,不僅英俊多金,還有著錢也買不到的侯爵封號,是個貨真價實的王子,只要釣上了,鐵定有享不盡的好處。胡翩翩決定要跟她老姊一決高下,絕不輕言放棄。
「妳聽好了!」翩翩咬牙切齒。「要是妳敢對他下手,我就去告訴老爸,說妳跟重要客戶亂搞男女關係!」
「欸?」她這認真的模樣反倒引起森森的興趣。「我跟客戶搞曖昧也不是今天才開始的,妳怎麽反應這麽激烈?」
「妳愛跟別人胡來我管不著,但是……這個男人……是我先看上的。」翩翩揚起下巴,正式向她宣戰。
「噢?妳是認真的啊?」森森微微偏頭,眼神充滿輕慢的笑意。
「沒錯。」
「這樣啊……那好吧。」森森曼妙地轉過身,千嬌百媚地朝著葉優裏走了過去,順手把桌上的項鏈輕輕拎了起來。「安德魯部長,真是不好意思,謝謝您特地幫我把項鏈送回來……」
森森一改剛才的冷漠,對著葉優裏熱情媚笑,強力放送電流。
「哪里,應該的……」她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態度讓葉優裏一頭霧水,搞不懂爲什麽她的反應改變這麽大,當然更搞下清楚這對姊妹剛才在講什麽悄悄話。
「什麽?」胡翩翩不敢置信地看著森森手中那條項鏈,眼睛睜得又圓又大。不會吧!難道老姊昨晚的物件就是……
「安德魯部長,昨晚真是不好意思……」森森款步走到他面前,一手輕輕搭在他的胸前,嫣然微笑。「不過沒關係,今天晚上,我特別爲您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歡迎會,您一定要參加,而且我保證,一定會讓您玩得非常開心……」
葉優裏一愣,雖然搞不懂這女人在玩什麽把戲,不過他倒很樂意奉陪。「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天啊!胡翩翩站在一旁,已經氣得七竅生煙。
這女人一定有去拜狐仙,不然怎麽可以這麽千嬌百媚?男人被她那樣一望,哪個不會銷魂蝕骨啊?
不過,哼!要是她卯起來拚,也下見得一定會輸給胡森森!
胡翩翩仰起頭來,也學起森森的模樣,搔首弄姿地走到葉優裏面前。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物色到的長期飯票,當然要先下手爲強。「是啊~~安德魯部長,您一定要來喔,我等著和您跳第一支舞呢--」
「部長,」森森機靈地把葉優裏往辦公室門口推,不讓翩翩有一絲機會。「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帶您參觀公司呢!讓我親自來爲您介紹吧,這邊請--」
走出門口前,她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快氣炸的翩翩,露出得意的笑容--
想跟我鬥?還差得遠呢!
維多利亞宮廷式的華麗臥房裏,空氣中充滿浪漫的玫瑰香氛,美麗的森森盛裝坐在化妝台前,拿著精巧的粉刷,輕輕地在臉頰上撲上一層薄霧般的蜜粉。
她伸出纖纖玉手,動作優雅而熟練地撚起墨黑色的假睫毛,輕輕黏上,一雙細長的美眸霎時變得更水亮動人。
這叫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任何一個熟知魅惑男人位倆的女人都知道,眼神,是最重要的。
對胡森森而言,這些伎倆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她太瞭解怎麽讓自己的魅力發揮到極致,太清楚怎麽讓那些男人對她死心場地。
她不要像母親那樣:永遠那麽端莊優雅:永遠那麽恬靜溫柔:永遠只會安靜地坐在家裏等待父親回來:永遠不知道怎麽勾住一個男人的心。
森森打開桌上精致的珠寶盒,挑選著今晚要戴的首飾。
很早以前她就告訴自己,男人就像這些珠寶一樣,只是她的裝飾品,只是拿來打發寂寞,膩了就可以丟掉的玩具。
她八歲那年,父親外遇,認識了曹喜枝,鬧得滿城風雨。那段日子裏,她常常看到媽媽一個人在房裏哭,沒多久,媽媽的身體愈來愈不好,醫生檢查出來是末期癌症,媽媽總告訴她這不是爸爸的錯,但她卻一直無法原諒父親,她一直相信,媽媽是因爲活得不快樂才會生病的。
媽媽過世那天,她把玩具箱裏的玩具全部扔掉,從此以後,一般小女孩喜歡的芭比、肯尼娃娃,她碰也不碰,唯一一直留著的,只有媽媽的五克拉鑽戒。從那時開始她就知道,只有鑽石才是不會變質的東西,長大之後,她成爲一個充滿魅力的女人,並且開始把男人和愛情,當成最有趣的遊戲……
戴上頸鏈後,胡森森看著鏡中完美的自己,唇畔漾起一道滿意的笑容。
已經很久沒有男人能讓她爲了他而精心打扮,更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這麽在意自己出現在他面前的模樣。對他這份特別的感覺,森森並沒察覺,只把這解讀成是要給翩翩難看。
想跟他跳第一支舞?
很抱歉,她胡森森絕對會讓葉優裏的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二個女人。
果然,森森以一襲超性感的GUCCi金色露背流蘇禮服驚豔全場,在這場以上
海奢華風格爲主題佈置的晚宴中,她無疑是最引人注目的焦點。
而穿著高貴白色西裝的葉優裏,儼然像是電影中的白馬王子,他已經和森森連續跳了七支舞曲,仍然捨不得放開她的手,而翩翩只能站在一旁氣得連連跺腳。
「累了嗎?」他一手扶在她的腰際,溫柔地問道。
「不。」她搖搖頭,晶亮的眼眸閃閃發光,她今晚可是有備而來,全身充滿了能量。
葉優裏是她的遊戲目標,既然是她想要的東西,絕不會讓給翩翩。
「是嗎?」他深邃的眸中含著笑意。穿著三寸高跟鞋,一連跳了七支舞,怎麽可能不會累?「你這美麗的腦袋裏在關心些什麽,我真的很好奇。」
「當然是關心瞭解貴國的經濟發展狀態,以及如何增進我們兩國的友好關係,創造雙方的獲利啊!」她嬌媚地笑著回答,小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跟隨著他高明的舞步翩翩起舞。
「真是令人感動。」他仰天一笑。
「你呢?」她眼裏閃著嫵媚的光彩。
「我?」他望著她一笑。「我關心的當然是你的感情發展狀態,以及如何增進你我兩人的友好關係,創造雙方愛情的火花嘍。」
森森抿著唇一笑,他讓她有些驚訝了。「沒想到經濟部長竟然也這麽幽默?」
她以爲官員都應該是一板一眼,正經八百的。
「面對節節攀升的失業率,要是沒有一點幽默感,很容易得憂鬱症的。」
「呵呵~~」她笑了出來,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很好。
不知道她是爲了討他喜歡所以笑得特別開心,還是他的風趣真的令她開懷?或者是他的舞眺得特別好,所以讓她今晚的心情似乎特別輕盈?
「安德魯部長,請問我有這個榮幸和你跳一支舞嗎?」盛裝赴宴,卻已經在一旁空等整晚的胡翩翩終於忍不住走上前來開口。
人家下來邀請她,她主動一點,自己找上門,總行了吧?
森森冷冷瞟了她一眼,沒有鬆手的意思。「你沒看到我們正在跳舞嗎?」
「安德魯部長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都等了一個晚上,想跟部長跳一支舞也不行嗎?」翮翩噘起嘴,反正跳不成她是不會離開的。「拜託嘛,部長,跟人家跳一支舞嘛~~」
森森蹙著眉頭。「那麽多媒體在這裏,你這樣不怕難看嗎?」
「我不管,反正我今晚就是要跟部長跳一支舞!」翩翩頂撞道。
「沒關係,在我們國家,能夠受到女士的邀舞,是件非常光榮的事。」葉優裏忙著打圓場。
「哼!你看吧!」翩翩對姊姊揚起下巴,一瞼得意的表情。
森森冷下一張臉。「那你們慢慢跳吧。」她鬆開葉優裏的手,逕自轉身離開。
優裏當然已經看出森森的不悅,不過,總不能沒紳士風度地拒絕翩翩的要求,反正只跳一曲,待會兒再去找森森吧。
「優裏……」翩翩大膽地勾著他的脖子起舞。「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可以,我喜歡我的中文名字。」她的口氣熱烈挑逗,他卻反而變得彬彬有禮。
「那麽,我們現在是朋友嘍?」她的身體又往他靠近了些,幾乎是貼在他的身上了。
「當然。」優裏吸了一口氣,大方地對她微笑。
女人對他投懷送抱,早已是稀鬆平常的事,但他這才發現,森森給他的感覺,以及他對森森的反應,確實與別的女人大不相同。
「別說我沒警告你,你要小心我姊。」翩翮雙眼滴溜溜地望著他。「別被美麗的外表給騙了,她可是玩弄男人的高手喔~~」
優裏但笑不語,繼續優雅的舞步。
他當然知道,胡森森是迷死人不償命的狠角色,可她就是有魅力,讓男人爲她飛蛾撲火、前仆後繼。
「你不相信?」翩翩看他笑得心花怒放,八成已經中了她老姊的毒,當場惱羞成怒,口不擇言起來,「我說的是真的,我告訴你,她還拜狐仙!」
什麽?優裏忍不住大笑出來。「哈哈哈~~」
胡森森坐在吧台,聽到葉優裏開懷爽朗的笑聲,忍不住心頭燒起一把妒火。
奇怪!和胡翩翩跳舞有什麽好開心的,需要笑得那麽誇張嗎?什麽東西嘛!
當然她胡森森也不是沒行情,在她坐下的十五秒內,身邊已經圍了五、六位男士,讚美和討好的話語更是如潮水般一波波不斷湧上——
「森森小姐,你今晚真美!」
「是啊,豔光四射的你,照得我再也看不見別的女人……」
森森瞥了舞池裏的葉優裏一眼,立刻對眼前的男人掩嘴媚笑道:「是嗎?王總裁,你真是愛開玩笑哪。」
「我絕對不是開玩笑,不信你看看我的眼裏,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身材略微臃腫的中年男人,一張圓嘟嘟的臉向她靠近,眼睛快成了鬥雞眼。
「呵呵呵~~您真是會哄人開心~~」
她的笑聲如此清脆動人,卻讓不遠處的葉優裏胸口悶痛。
他銳利的眼神往這裏一掃,立刻發現自己的獵物被一票狂蜂浪蝶垂涎,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快。
她就這麽不甘寂寞嗎?才不過半首舞曲的空檔,也要這樣到處招蜂引蝶?
「對了,不是聽說今天的晚宴,是爲了要歡迎什麽安道爾侯國的經濟部長嗎?怎麽沒看見人呢?」王總裁間道。
「對啊,」另一個仰慕者接話道:「這裏警衛是挺森嚴的,不過怎麽主角還沒出現呢?」
「哈哈!沒出現不是最好嗎?這樣我們才有機會跟森森小姐跳支舞啊!」王總裁呵呵笑著,向森森伸手邀舞。「森森小姐?」
森森拾眸一望,王總裁身後那個臉色鐵青的身影,讓她臉上不禁揚起一抹微笑。
王總裁心花怒放,以爲大美人的笑容是因他綻放。「請吧,森森小姐——」沒想到他才伸出手,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
「拿開你的手。」葉優裏目光深沈地瞪著這膽敢覬覦森森的胖子。「她今晚只跟我跳舞。」
王總裁回過頭一看:心想哪個不長眼的年輕小夥子這麽大口氣,立刻不屑地開口罵道:「你是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
「這位就是安道爾侯國的經濟部長,葉優裏先生。」森森微笑介紹。
「你……我……這……」王總裁目瞪口呆,原本要衝出口的話全都吞回肚子裏,一旁的人也都看傻了眼。
「請問,我現在有資格可以和森森小姐共舞了嗎?」葉優裏冷冷問道。
「當、當然。」原本圍著她的男人們立刻識相地閃開,他們雖然個個財大勢大,也沒這個膽跟安道爾的侯爵搶馬子。
葉優裏牽起森森的手,不悅地睨著她,「跟我跳舞。」
「不要。」森森甩開他的手,冷冷別過頭。
「爲什麽?你不是想跳嗎?」剛才不是還捨不得放開他嗎?
「我現在不想了。」她回過頭,目光桀驚地盯著他。
「爲什麽?」
「沒有爲什麽,就是不想跳了,倒是你,剛才不是和別人跳得挺開心的嗎?怎麽現在想到我了?」她冷冷問道。
「那個別人不是你妹妹嗎?」
難道跟她妹妹跳個舞也錯了?優裏真搞不懂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麽,忽冷忽熱、陰晴不定,讓人完全無法捉摸,他真的被她搞糊塗了。
「她怎麽說?說我拜狐仙?還是玩弄男人的壞女人?是不是還警告你要離我遠一點?」她漫不經心地說苦,仿佛事不關已似的。
森森早就清楚她那妹妹是怎麽到處說她壞話的,不過有人幫忙宣揚她的豐功偉業,倒也不是什麽壞事,她也從來不以爲意,只是不知道爲什麽,當物件是葉優裏時,她競不悅了起來,看著她的表情,優裏好像恍然明白了。
「原來……你在吃醋?」他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森森眸光一沈,立刻冷冷一笑,掩飾自己心情被識破的尷尬——
「對不起,醋這個宇怎麽寫,我還沒學過呢。」開玩笑,她胡森森生平還沒嘗過吃醋的滋味呢。
「喔?」他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我的中文還不錯,我可以教你。」
「這我相信。」她擡起下巴,嬌媚地看著他。「畢竟剛才也不知道是誰兇神惡煞似的,不許別的男人跟我跳舞嘛~~」
他聳聳肩,「因爲你今晚是我的舞伴,我當然只想和你跳舞。」他毫不隱諱,對她的獨佔仿佛理所當然。
「是嗎?那就證明給我看吧。」她仰起小臉,眼裏閃著動人波光,危險又迷人。「吻我。」
優裏一怔,他沒聽錯吧?
她那仿佛女王般冷列又熱情的眼神,告訴他真的沒聽錯,可是……
「在這?」
「沒錯。」她要證明,她對他的吸引力,遠遠超過她的妹妹胡翩翩。「你不敢?」她挑釁地問著他。
不敢?葉優裏唇角噙著一抹笑。那她可就太搞不清楚狀況了!
他以閃電般的速度,一手摟住她的腰,輕輕一俯身,熱燙的雙唇瞬間吞沒了她的挑釁——
說真的,他的身分地位家族傳統實在不允許他這麽做,但在他溫文保守的形象下,卻有著一顆熱情浪漫的心,而體內那股熱情的因數,已經徹底被她挑起。
沒有暖身的前戲,他長趨直人她柔軟的唇舌間,翻卷著她藏在平靜湖底的熱情,他的吻太快太深,來勢洶洶,令她幾乎淹沒其中,竟忘了欣賞翩翩氣惱的表情。
森森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熱烈地回應,她已分不清是爲了氣翩翩故意這麽做,還是出自她原始的熱情。
「緊急疏散!所有人員立刻離開會場——」
穿著黑色西裝的隨扈人員一瞄見這個情況,立刻緊急驅散所有在場賓客,動作之迅速俐落,在半分鐘內就已清場。
偌大的宴會廳,頓時只剩下吻得渾然忘我的兩人。
「你的隨扈還真是稱職。」森森稍稍離開他溫柔的唇瓣,眼裏帶著消造的笑意說道。
「當然,經濟部長是不適合傳出緋聞的。」他迷人地一笑。
她擡起晶亮雙眸瞅著他。「那你還答應吻我?」
他想了想。「中國不是有一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原來你是風流鬼?」她柔媚地瞟了他一眼。
「爲你,我倒是真的願意風流一次。」他眼神熱烈地看著森森,某種奇妙的征服欲望在他體內緩緩升起。
這女人性感優雅的姿態的確傾國傾城,但隱藏在她貓一般柔順外表下,那獵豹似的野性,才是令他感興趣的地方。
被他深邃的眼神望得差點忘了呼吸,森森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驚慌。
從來沒有男人帶給她這種感覺,望著他的眼睛,自己競像要不能自拔地沈入……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危險。
啪!
忽然一聲巨響,整個房間的燈光瞬間全部熄滅,驀地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有兩雙晶亮的眼眸,處變不驚地四目相對。
「這也是你隨扈做的好事?」森森笑著調侃,沒想到他的隨扈還真是貼心,競還想到搞出停電這種把戲,好幫主人製造機會。
「我想他們沒有這麽神通廣大。」他走到窗邊看了看。「你看看外面一片黑,是真的停電了。」
他們現在身處四十七層的高樓,往外看去,底下是一片漆黑,天上的繁星卻也因此顯得特別明亮。
「這樣……」森森笑笑。「不用擔心,這棟大樓有緊急供電系統,十秒鐘後就會啓動備用電源。」這間飯店是胡氏集團旗下的産業,經常是招待貴賓的場所,森森對這裏自然足了若指掌。
「我是不擔心,倒是你,看起來挺緊張的?」優裏看得出來,當整個空間只剩下他們倆時,她的表情競明顯變得有些緊張,剛才那個在衆人前大方展現自己熱情魅力的性感女神,好像忽然消失了,他沒看錯的話,她臉上甚至出現害羞的表情。
奇怪了,難道她的大膽與熱情,只在人群前演出?那麽他不禁要好奇,私底下的她,究竟又是什麽模樣?
「有什麽好緊張的。」森森一把推開他,旋身往門外走去。「我只是想出去透口氣。」
她的性感魅力本來就是爲了擄擭衆人目光,現在所有人都被趕走了,她當然也
沒有必要再演下去。何況,一想到整個樓層也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不知爲什麽,她的心競忽然莫名其妙地掹跳,面對他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她發現自己競手足無措地像個小女生。
「現在整棟大樓都停電,你要去哪里——喂!」葉優裏喊著。「外面沒有人,你別亂跑!」
「我去洗手間可以了吧?」她不耐地回答。
奇怪,連緊急供電系統都壞了嗎?走道上只有幾盞暈黃的緊急照明燈,森森踩著高跟鞋:心情莫名地焦躁不安。
「嗚~~媽媽~~我要媽媽~~」
此時,走道那頭突然傳來小女孩的哭聲。
森森走近一看,一個年約五歲穿著蕾絲洋裝的小女孩,正站在洗手間的門口,哇哇哭著。
她走向前,彎下身子溫柔地問道:「妹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媽媽不見了,我要媽媽~~嗚~~」小女孩哭得好傷心。
森森的心一揪,看到小女孩哭著要媽媽的模樣,讓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小時候
她拉起長長的裙擺,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撫著女孩的頭髮。「乖,別哭,你叫什麽名字?」
「小彩……」小女孩哽咽地說。
「小彩乖,姊姊幫你找媽媽喔。」她拿出小珠包裏的手機:心想一定是因爲剛才的緊急疏散,小女孩才和媽媽走失的。
「小彩,你知不知道媽媽的電話號碼?我們打電話給媽媽好不好?」她輕聲哄著。
「嗯,0921......」小女孩背出媽媽的電話號碼。
「好,我們現在就打電話給媽媽,可是你先不要再哭了喔……」森森撥了號碼,連絡到孩子的母親後,她拉起裙擺,和小女孩一起坐在地上,輕輕牽起女孩的手——
「好了,媽媽就在樓下,等一下電來了,媽媽就會坐電梯上來接你了,你不用怕,姊姊會陪著你喔……」
森森微頤著頭,溫柔地安慰著小彩,她波浪般的長髮在月光下閃著銀色波光,臉上笑容像天使一般純真溫柔。
葉優裏站在不遠處看著這美麗的畫面,不禁失神。沒想到總是高高在上、意氣飛揚的她,竟有這樣柔軟溫柔的一面……
她真的更令他著迷了。
「姊姊,你是天使嗎?」小彩仰著頭,覺得這位姊姊真是好漂亮喔。
森森微笑,伸手擦去小彩瞼上殘留的淚水。「傻瓜,這世上並沒有天使啊!」
「沒有嗎?」小彩的表情有些失望,她以爲自己今天遇到天使了啊。
「誰說沒有,姊姊不就是天使嗎?」優裏向她們走近,聲音低沈而溫柔。
森森擡起頭,眼裏的溫柔立刻斂起。「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一手插在口袋裏,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更悠邃。「整個樓層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當然在這裏……哦,不對,是三個人才對。」葉優裏對著小女孩一笑,在她身邊坐下。
小彩一笑,看看右邊的姊姊,再看看左邊的叔叔,叔叔好帥,姊姊好漂亮,好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和公主喔。
想到王子和公主,小彩拉了拉森森的衣角。「姊姊,講故事給我聽好不好?」
「講故事?」森森回過頭看著她,臉上的線條又變得溫柔。
「嗯,我想聽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就像姊姊和叔叔一樣啊!」小彩天真地一笑。
森森臉上頓時浮上三條黑線。
「姊姊,我要聽故事嘛!」小彩又催促了一次。
森森望了一下窗外,電力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恢復,講故事給小孩聽,總比跟葉優裏打情罵俏要安全多了。
「好,姊姊講公主和王子的故事給你聽,可是你不許哭了喔?」
「嗯。」小彩用力點頭答應。
「好。」森森吸了一口氣。真是的,要不是因爲怕小彩等一下又哭著找媽媽,她才不想讓葉優裏看到自己這個模樣呢。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公主,和一個王子……」
很快地,小女孩聽得入迷,但入迷的,還不止是小女孩。
優裏看著窗外的星空,靜靜聆聽這美麗的聲音,來自一位講故事的天使。這個女人,外表驕傲倔強、特立獨行,卻有著不爲人知的溫柔一面……
一太早,翩翩怒氣衝衝地街進總經理辦公室,「胡森森,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想怎樣?」
森森輕輕地擡起頭,一臉無辜,「什麽想怎樣?」
「你還給我裝傻?葉優裏啊!你昨晚居然當衆跟他熱吻,這是什麽意思?」翩翩一臉怒容。
「當然是兩情相悅,情不自禁,還有什麽意思?」她拿起桌上一對鑽石耳環,若無其事地欣賞著,這是一早香奈兒專櫃小姐特地送來的發燒新貨。
森森優雅熟練地戴上耳環,拿起一把黑色小化妝鏡照了照,表情挺滿意的。
「你——你們……昨晚到底做了什麽?」翩翩咬著唇,緊張地質問道。
昨晚停電三個小時,大家各自被困在不同的樓層,誰知道那三個小時他們倆做了什麽?以她老姊的狐媚功力,說不定早就把葉優裏啃得連一塊骨頭都不剩了。
「昨晚?噢,你說昨晚啊,呵呵~~」森森故意笑得曖昧,對著鏡子用手指攏一攏微鬈的長髮,姿態風情萬種。
完了!看她笑得那麽淫蕩,昨晚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你說!你們是不是已經那個了?是不是?」翩翩著急地問。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是哪個?不過,昨晚忙了一個晚上,真是累死我了,現在還腰酸背疼的呢。」她故意擡手槌了槌肩膀。
「蕩婦!」翩翩氣得臉都白了。「等爸爸回來,我一定要跟他告狀!」
提到爸爸,森森的臉色一沈,「告什麽狀?」
「說你搶我男朋友!」翩翩氣惱地指控。「你明明看到我們跳舞跳得正高興,爲什麽故意要來破壞我們。」
翮翩真是嫉護死了,嫉妒她的美麗,嫉妒她對男人的致命吸引力。
現在好不容易出現葉優裏這樣英俊多情的白馬王子,要是真能嫁給他成爲侯爵夫人,她就擁有比森森更令人稱羨的頭街和地位,這個美夢怎麽能被她老姊破壞呢?
「胡翩翩小姐,」森森放下鏡子,表情終於有些不快。「你這句話好像說反了吧?我記得明明是你先來打擾我們跳舞的。」
真是可笑到極點,翩翩要向爸爸控訴她搶走她喜歡的男人?那麽當初她們母女聯手搶走她的爸爸,她又要向誰控訴?誰能幫她討一個公道?
「你——你有那麽多男朋友,爲什麽還要跟我搶葉優裏?」翩翩蠻不講理地質問。
搶?開什麽玩笑?她從來不需要用搶的。
「腳長在男人身上,他們愛到誰的身邊,我也管不了。」森森聳一聳肩,表情漠然地說:「你媽當初不也是這樣說的嗎?」
翩翩當然不能瞭解,森森說這話時的心情是多麽地痛。
「哼!反正我們走著瞧!你玩弄男人玩弄到外國的經濟部長去,到時候看老爸怎麽教訓你!」
翩翩氣衝衝地走出辦公室後,森森終於可以讓耳朵得到片刻清靜。
她坐在黑色皮椅上,旋轉著椅子,像孩子似的,踢著高跟鞋,讓椅子不停的旋轉……
在微微的暈眩感中,她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的情景——
大樓的緊急供電系統果然出了狀況,那場停電一停,就是三個小時。整個晚上,她不停地講著故事給小彩聽。
靠著牆壁,坐在硬邦邦的地上,講了一整個晚上的故事,她當然累壞了。
最後,小彩終於靠在她的肩上、她靠在葉優裏的肩上,就這麽安靜地睡著了
不知道爲什麽,雖然電一直沒來,可是她卻一點也不擔心,或許,是因爲有他茌身邊。
有生以來,她竟然第一次在男人身上,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溫暖與安全。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公主,和一個王子……
公主很漂亮,王子很有錢……
可是王子很花心,娶了公主之後,還是不停喜歡上別的女人……
最後,公主很傷心地跑到閣樓裏,她一睡不起,從此再也沒有醒過來,這就是睡美人的故事……
想到這裏,葉優裏又忍不住笑了出來。虧她想得出來,這是什麽故事啊,簡直是傷害小孩子的心靈嘛!
沒想到,小彩卻聽得津津有味,電力恢復後,還意猶末盡地吵著要森森再說故事。他原以爲外表冷淡又高傲的森森,根本不是個會喜歡小孩的女人,沒想到,她卻也像個孩子似的,開心地和小彩交換電話號碼。
優裏感到意外,也不免又加深了對她的好奇和喜歡。
更讓他難以忘懷的,是森森說那故事時的眼神,像是埋藏了深深的憂傷……
她表面上看起來是那麽長袖善舞,玩世不恭,但內心裏,對感情卻是如此的失望和不信任。她說故事時眼中受傷的表情,整夜都縈繞在他腦海中……
「部長!部長——」直到耳邊傳來幕僚的叫喚聲,優裏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目前正在開會。「哦,抱歉……」真是糟糕,怎麽一早就這樣魂不守舍的。
難道真的是墜人情網了?
「部長,這是我國近年幾項大型公共建設的介紹,可以提供貴國交流參考,另外剛剛提到的觀光合作計劃,預計可以爲貴國帶來相當可觀的觀光收入……」幾名國內經濟部重要官員圍著圓桌,其中一人正認真地向他介紹著。
「嗯。」優裏這才把目光專注在眼前這份厚厚的企劃書上。「請繼續。」
「好的。胡氏集團對觀光産業一向很有興趣,我們很樂意促成兩方的合作……」
一整天,葉優裏的行事曆上排滿了緊湊忙碌的行程,大大小小的會議,他不停接見各部會的官員,幾乎沒有鬆口氣的時間。
好不容易有了幾分鐘的休息時間,他獨自一人走到走廊盡頭,拿起行動電話撥號。
他停留在臺灣的時間不會太久,雖然遇到森森是他旅程中的意外,但他很確定自己的心意——他不希望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站。
因爲時間不多,如果希望這段朦朧模糊的感情儘快開花結果,他必須更有效率一點。
「喂?」電話那頭傳來森森的聲音。
「我是葉優裏。」
接到他的電話,森森嚇了一跳。「你現在不是在經濟部開會嗎?」
「是啊……」他想解釋,但又不知怎麽說。總不能說他開會的時候竟還一直想著她吧。「不過,現在有件傷腦筋的事。」
「傷腦筋的事?」
「是啊,這件事真的很糟糕,害我不能專心處理其他事情……」
「怎麽了?什麽事讓你這麽煩心?」森森的聲音裏有著一絲關心。
葉優裏笑笑。「今晚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餐宴,我想請你陪我一同出席。」
「什麽?我們萬人迷的安德魯部長,怎麽可能找不到女伴?」她取笑著。
「森森,認真一點,我是很誠摯地邀請你,順便……要談談那件讓我傷腦筋的事。」他很認真地說。
森森。他這樣叫她的名字,害她的心忽地一跳。
聽他口氣這麽認真,這件事情大概真的令他很煩惱。
「到底是怎麽了?開會出了什麽狀況嗎?」她儘量壓仰著聲音,以免聽起來太過關心。
「……晚上再說吧,我的會議要開始了,晚上我派人去接你。」說完,他收線。
「喂?喂……」森森握著電話,不禁發起愣來。
她不是沒發現自己對他的在意好像多了一點,她也會感到有些迷惑,自己對他那種特別的感覺,到底只是和男人調情的尋常手段,還是真的對他産生了什麽特別感情?
不不不,不會的,她相信自己的功力夠深厚,她相信這一切,都在安全的掌握中……
晚上,森森身穿一襲紫羅蘭色緞質長禮服,希臘式的交叉低胸設計充分展現出完美的身材。她手握一隻銀色水晶手拿包,婀娜地步下禮車。
原以爲是個熱鬧的晚宴,但當她走進這豪華的法式餐廳,卻發現氣氛出奇的寧靜,今晚,整間餐廳只有他們兩人。
葉優裏穿著白色西裝,俊美非凡得像畫裏的王子,微笑地望著她,令人心動。
「這是怎麽回事?」她款步走向他,微笑問道。
這其實已經一目了然,他爲她包下了整間餐廳。
葉優裏神秘地笑笑,仍然很紳士地先爲她拉開椅子,再爲她倒了一杯紅酒。
「請坐。」
「到底是什麽事需要這麽慎重?還得包下一整問餐廳?」她真的有些好奇了,要談合作案的話,到會議室裏下是更能確實保密嗎?
葉優裏望著她半晌,才很慎重地緩緩說道:「我的家族,非常地保守老派,當年我母親嫁給父親時,也是經歷一場很大的革命……」
「喔……」森森眨了眨眼,還搞不清楚他怎麽忽然說這些。「這個我有聽說了,不過……這跟你覺得傷腦筋的事有關係嗎?」
「我今天考慮了很久,由於我的身分和家族傳統,是不適合傳出紼聞的。」他認真地看著她。
「喔。」森森點了點頭,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說,不想再跟她有什麽牽扯吧。「這個很簡單啊,你只要說一聲就行了,用不著那麽勞師動衆的,我們之間又沒發生什麽……」森森故作毫不在意地笑著說道,心裏卻莫名一陣疼痛。
這種想要結束關係的話,向來是由她對人說的,何況他們之間又沒發生什麽事,他何必說得像要分手似的啊……
「所以,我想……」葉優裏頓了一下。「向你正式提出交往。」
「嗄?」森森愣住,沒想到葉優裏說出的竟是這句話。「正式……交往?」她的口氣變得有些不確定。
葉優裏點頭。
「對不起,我不太明白正式是什麽意思……」森森微偏著頭問道。
「昨天在晚宴上發生的事,相信很快就會博回國內。我在臺灣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但……」葉優裏深吸一口氣,認真地說道:「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經過昨晚,我更確信這件事,所以,我希望和你正式交往。」只要是正當真心的交往,相信家族不會反對,也對大衆有個交代。
「在臺灣訪問的這一個月裏,」優裏繼續說著他的計劃。「我們可以盡可能的瞭解對方,等我回到歐洲再向父母稟明一切,我們可以先訂婚……」
「等一下!」森森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不好意思喔,請問一下……昨晚有發生什麽事嗎?」她一頭霧水地問道。
爲什麽只經過了一個晚上,這男人竟像要和她互定終身似的認真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晚……我們也只不過接了個吻而已啊。」
歐洲人不是應該挺開放的嗎?不至於因爲一個吻,就要她對他負責吧?
「不是那個吻……」優裏溫柔地一笑。「而是你說的故事,我覺得——很可愛。」因爲那個故事,讓他看到她純真溫柔的那一面,他是因此而真正動心。
可愛?森森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拜託,從來沒有人用這種形容詞形容她
耶!她可是一代性感尤物,可愛這兩個字怎麽會落在她頭上呢?
「欵……對不起喔,這位先生,我想你可能有些誤會了。」森森忍不住擦擦額頭滲出的汗水,這局面讓她有點緊張了。
「是這樣的,如果你想和我交往,基本上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我目前有八個男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一個星期可以見一次面,想要約會,可以找我的秘書排時間……」
「森森!」優裏搖搖頭,兩手抓住她的肩膀。
「認真一點,我知道這麽做有些冒險,但我們沒有太多時間,我的直覺告訴我,我遇到了真愛,必須緊緊把握你!」
他相信,他們是命運注定相遇的人,在相遇的那一眼,他就知道了。
他黝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眼神純真而誠摯,浪漫又熱情。
他真的有點打動了她,但她,偏偏是一個害怕被打動的人。
「我……」森森正要開口,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鈴~~鈐~~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森森接起手機。「喂?」
「胡森森!你在哪里?你說!你是不是又偷偷跟優裏約會?」打電話來的是氣急敗壞的翩翩,她一整天緊迫盯人,一直密切注意森森的行蹤,沒想到一不小心,又被她溜出監視範圍。
森森的表情一變,立刻又露出嫵媚的笑容,對著電話得意地說道:「是啊,我正在和葉優裏先生用餐,不過,不是偷偷,而是光明正大。」
「爸!你看!她果然又在亂搞了啦——」翩翩在電話另一端大喊著,讓森森愣了一下,沒一會兒,電話中果然傳出低沈威嚴的男人聲音——
「森森,翩翩說的是真的嗎?」胡信誠的聲音出現正電話裏。
「什麽真的假的?」一聽到老爸的聲音,森森的表情立刻變得冷漠。
「你別裝傻,翩翩都已經告訴我了。」胡信誠歎口氣。「森森,你平時愛怎麽
玩都沒關係,但現在物件是安道爾侯國的重要人物,你不能再這樣放縱胡鬧!」胡信誠實在拿這個女兒沒辦法,疼也不是、罵也不是,但這回真的不能再這樣任她胡來了。
「胡鬧?」森森的眼色一沈,壓低了聲音。「真是奇怪了,難道勾引男人是曹喜枝那對母女的專利?」
男人也真是奇怪,自己可以跟別的女人廝混,卻不許自己的女兒跟別人廝混?難道廝混是男人的專利嗎?
她語氣中挑釁的意味濃厚,卻刻意壓低了聲音,不想讓葉優裏看出她的情緒起伏。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跟爸爸說話?」胡信誠厲聲斥道。
他知道森森從來不肯原諒他,但他實在不願看到她爲了報復自己而行爲偏差。
胡森森深吸一口氣,滿不在乎、故作輕鬆地說:「放心,說不定我很快就變成安道爾侯國的侯爵夫人,到時候,你就不用再見到我這個不肖的女兒了。」
「你……你說什麽?」
森森刻意別過頭,回避葉優裏疑惑的眼神。「我剛剛已經答應安德魯部長的追求,我們決定正式交往。」
「什麽?你現在人在哪里,現在立刻給我回來——」
森森啪一聲挂掉電話,切斷電源。
她深吸一口氣,壓抑激動的情緒。
每次都是這樣,她和爸爸永遠說不到三句話就會演變成這個局面,所以他們父女倆向來很少交談。
或許,她乾脆真的嫁到歐洲去算了……
不行!她怎麽能忘記母親所受的痛苦?怎麽能這樣就讓那些人稱心如意?
老爸愈是不准她做的,她愈要做給他看!
森森翩然回過頭,對優裏綻放一朵嫣然的笑容。「啊,不好意思……我考慮好了,你說得對,我們應該要把握真愛,我答應你的提議。」
森森笑得嫵媚動人,眸光閃爍。
「是嗎?」優裏凝視著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的心思看穿似的。
她太快的轉變,和那倔強逞強的表情,讓人不由得疑惑,但即使如此,也只是讓他想瞭解她更多。
「沒錯,不用想太多,我們正式交往吧!」森森眯起眼,笑著對他說。
不用擔心,這一切還是在她的掌握之中。
森森在心裏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沒什麽好擔心的,一切都會在安全的範圍中發展,因爲她知道這男人停留在她身邊的時間不會太久,應該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所以,就讓她小小地利用他一下吧。
不知道是怎麽了,自從那晚答應葉優裏的追求之後,森森總是覺得心神不寧。
周末下午,她懶洋洋地半躺在軟綿綿的大床上,斜倚著華麗的刺繡抱枕,手上有一頁沒一頁地翻著書店正熱賣的暢銷書。
是因爲把他當成報復父親和翩翩的工具而感到歉疚和自責嗎?她不像是這麽有良心的女人啊……
當你發現自己變得多愁善感,所有的情緒深度加倍,因他而快樂、因他而悲傷,時而感到心中盈滿喜悅,偶爾感到若有所失……那麽,你巳陷入情網。
陷入情網?書上這四個字讓森森睜大了眼睛,差點從床上眺起來。
什麽陷入情網,這明明是憂鬱症嘛!她冷哼一聲把書合上,完全不贊同作者的意見。
不過,葉優裏那雙深邃熱切的眼眸,卻不時浮現在她腦海中,他說的話,更一直縈繞在她耳邊——
我們足命運注定相遇的人……我的直覺告訴我……我遇到了真愛……
森森很意外,沒想到這樣一個外表平靜冷淡的人,內心竟然是這麽熱情而浪漫?
她的臉上忍不住逸出一抹甜蜜的笑,這個男人實在令人意外,很可愛!
不像她,表面上熱情澎湃,卻打從心底不相信愛情,從嘴裏說出的那些甜言蜜語,全是虛情假意。
當年爸爸追求媽媽時,不也是很愛嗎?可到了後來,還不是背叛了媽媽?愛情這東西,真的可以相信嗎?
鈴~~鈴~~
這時,手機像在回應她似的響了起來。
「喂?」森森接起電話,停頓了半秒。「小彩?」
「姊姊……媽媽說今天要加班,不能帶我出去玩了……」小彩童稚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哽咽撒嬌。「姊姊……你帶我去遊樂園好不好?」
森森知道,小彩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媽媽的工作非常忙碌,很少有機會能好好陪陪孩子。也因此,她對小彩多了一份疼愛。
「好吧,姊姊現在去接你,我們去遊樂園玩吧。」反正她下午也閑著沒事,自
從答應和優裏正式交往後,她反而怕跟他單獨相處了。不知道爲什麽,跟他在一起時,她反而有些不自在,感覺所有的自信優雅都不管用了,所以,假日她還寧可一個人躲在家裏。
「可是——」電話那頭似乎還有意見。
「可是什麽?」
「要跟叔叔一起喔,小彩想跟姊姊和叔叔一起玩。」
「……」真是的,才說不想跟他見面的呀。森森猶豫了半晌。「好吧,我知道了。」
「哇啊~~」
「呀~~」
遊樂園裏,充滿孩子歡樂的叫喊聲。
「姊姊!一起來玩嘛!」小彩和葉優裏坐在正準備出發的雲霄飛車上,不停對站在圍欄外的森森招手。
森森笑苦搖搖手,她今天穿著超短迷你裙,而且她有懼高症又容易暈車,所以她雖然陪著小彩玩遍遊樂場裏各種設施,就是不肯靠近雲霄飛車一步。
「喂,你要把小彩抱緊!小心一點!」她用雙手在嘴邊圍成了圓形,大聲提醒著葉優裏。
優裏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列車隨即開始啓動——
森森站在圍欄外,擡著頭,目光緊緊跟隨著小彩和優裏,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她是在爲自己的孩子擔心呢。 雲霄飛車沖上高空,葉優裏抱著緊張尖叫的小彩,回過頭看著地上那愈來愈渺小的身影:心中怦然一跳……
雲霄飛車繞了兩圈,終於回到原地,小朋友們驚叫連連,卻都意猶未盡地吵著要再坐一次,只有小彩乖乖讓優裏牽著手,走到森森面前。
「好不好玩?小彩?」森森蹲下身子,開心地問道。
「嗯。」小彩用力點頭。
「那要不要再坐一次啊?」森森問。
小彩笑著搖搖頭,神秘地擡頭看了優裏一眼,「叔叔說要買霜淇淋給我吃。」
「好吧,那我們去吃霜淇淋。」森森牽起她的小手。
小彩一手牽著森森,一手牽著優裏,臉上滿滿是幸福的表情。
這幸輻的畫面,就像肯尼和芭比帶著可愛的孩子,美滿得羨煞一旁的人們。
「你們在這兒坐著等,我去買霜淇淋。」優裏找了張樹蔭下的休憩椅,讓她們休息,自己擠進人潮擁擠的點心攤買霜淇淋。
看著他的背影,森森忍不住想笑。身爲高官侯爵的葉優裏,這輩子應該沒做過這種事吧?
還好他今天特別想辦法支開了隨扈保鑣和記者媒體,否則,這個有趣的畫面應該會變成明天的報紙頭條吧?
「小彩,我們可能要等很久喔,要不要先喝點水?」森森從皮包裏拿出隨身攜帶的礦泉水。
「嗯。」小彩暍了口水,回頭往旋轉木馬的方向看去。「姊姊,你看,那邊那個男生一直在偷看我!」
森森回過頭,這才發現,有個穿白色襯衫,打著紅色領結的小男生,果然頻頻害羞地往這個方向看。
「喔……」森森笑著說:「他一定是覺得我們小彩很漂亮,喜歡我們小彩呢。小彩,要不要跟他做個朋友啊?」
「我才不要呢。」小彩高高嘟起小嘴。
「爲什麽?他長得很帥,看起來像個小紳士呢。」
「我不要小紳土,我長大以後,要找一個像優裏叔叔這樣的王子。」
「喔?你喜歡優裏叔叔這樣的男生啊?」森森笑問。
「嗯!」小彩用力點頭,臉上卻隨即浮現一抹失望的樣子。「不過我已經沒機會了……」
「啊?」森森愣了一下,差點被水噎到,現在的小孩子,真是人小鬼大啊。「爲什麽沒機會了呢?」
「因爲我知道,優裏叔叔喜歡的是森森姊姊啊。」小彩揚起頭,望著這個漂亮如仙女的姊姊,也只好自歎不如了。
「咦?」森森先是一愣,再摸摸小彩的頭,笑著問道:「你這個小鬼,你怎麽知道優裏叔叔喜歡姊姊呢?」
「因爲……」小彩指著天空,用童稚的嗓音緩緩說道:「剛才坐雲霄飛車的時候,我說等一下還要再坐一次,可是優裏叔叔看著地上說,姊姊看起來很寂寞的樣子……他想下來陪你。」小彩眨著大眼睛望向森森。「所以你看,優裏叔叔真的很喜歡你吧?」
不願意坐雲霄飛車,而要下去陪她,這一定就是喜歡吧。
聽著這些話,不知道爲什麽,森森的眼睛竟忽然一熱,這些聽起來一點也沒有說服力的話,從小女孩純真的口中說出,竟讓她有著未曾有過的感受。
送她鑽石、名車,就算把全部家產都送給她,她也不會覺得那是什麽了不起的愛,但這男人只是淡淡的一句「她看起來很寂寞,所以想陪她……」卻讓森森的心頭一熱。
「霜淇淋來嘍~~」高大帥氣的葉優裏手拿兩支霜淇淋,從人群中突圍而出,走向兩位美女,先遞出右手的甜筒給森森——
「來,梅子口味的,給你。」不管太陽多大,他的臉上始終挂著溫柔的笑容。
森森擡眸,看著他發際流下的汗珠,心頭感覺一道暖流輕輕流過,在她伸手接過優裏手中的霜淇淋時,內心某一個角落,也在那瞬間融化了。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梅子口味?」她擡眸睨著他,掩飾著心裏的感動,軟軟的鼻音卻藏不住撒嬌的味道。
「酸酸甜甜的,讓人忍不住一口再一口,成人口味,很適合你。」優裏意有所指地說。
「優裏叔叔,那我呢?」小彩仰起小臉問。
「當然是又香又甜的巧克力,小公主口味。」優裏趕緊獻上左手拿著的甜筒,順便拍拍這古靈精怪的小傢夥。
「你猜對了!擦最喜歡巧克力!」小彩高興地笑著,隨即低頭從小皮包裏拿出好幾顆巧克力。「這個送給叔叔,這個送給姊姊。」
「哇!小彩,你怎麽有這麽多巧克力啊?」森森問著。
「明天是情人節,我們班上的男生送給我的啊。」小彩得意地展示著戰刊品。
「小彩好棒喔!」森森笑著摸摸她的頭。
「姊姊也有巧克力嗎?」小彩問。
「哼,那當然嘍,姊姊的巧克力一卡車都裝不完呢。」森森不甘示弱。
「哇!姊姊好棒喔!」小彩羡慕地說。
「你們哪……」葉優裏搖搖頭,這一大一小,還真是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玩了一整個下午,直到太陽西下,優裏和森森才開車送小彩回家,回到小彩家時,小彩的媽媽早已在家門口等候。
看著小彩下車後立刻沖向媽媽懷抱的背影,森森的眼睛忽然感覺熱熱的、濕濕的,藏不住羡慕的眼神。
「爲什麽……你對小彩特別好?」優裏忍不住問道。
「有嗎?」她回過頭,努力睜大眼睛,想讓眼中的霧氣趕快散去。
優裏沒回答,只是定定看著她。他看得出來,她對自己的妹妹從沒一句好話,可對一個陌生小女孩,卻是那麽地關心和疼愛,這難道不奇怪嗎?
森森聳聳肩,漠然答道:「沒什麽,只是不忍心她沒有媽媽陪。」
只是因爲停電那晚,小彩大哭著找媽媽的模樣,讓她心疼,更讓她想起過去的自己。
「對了,明天是情人節……」優裏發現她臉上落寞的表情,知道她不想多談,趕快故意轉移話題,想讓她開心。「告訴我,什麽都有了的你,我還能送你什麽禮物?」
「你可千萬別送我巧克力,我對甜食沒興趣。」森森一派輕鬆地說:「巧克力保存期限太短,有時愛情還沒結束它就已經壞了……如果想送我禮物,鑽石不錯。」
優裏開著車,森森繼續說道:「鑽石放得比較久,即使愛情變了,它永遠都完美如初、一她伸出纖長的五手,展示無名指上那顆五克拉的鑽戒。「像我手上的這只鑽戒吧,是我媽媽留給我的,人都走了十年了,老爸也早變心再娶了……它,卻還是那麽閃閃動人。」
森森看著手上鑽戒隨光線變化折射出的璀璨光芒,唇畔卻勾起一道冷冷的笑意,那雙眼裏,有著抹不去的傷痕……
「鑽石永恒,卻沒有溫度,你知道,它溫暖不了你的心。」優裏認真望著她的黑眸裏,有著比鑽石更動人的光采。
森森別過頭去,不願相信。「鑽石不能,不然什麽能?愛情嗎?」她冷笑。
優裏沒有回答,他知道,言語並不能代表什麽,對一個極度不信任愛情的人,她不會相信任何承諾。
他知道,在森森的內心裏,有一道倔強不願吐露的傷痕,她用虛情假意冰封傷口,他需要時間來融化它,但時間卻偏偏是他最缺乏的東西。
「明天……」森森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半晌才又開口說:「明天……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明天,是一個對她有著特別意義的日子,這也是第一次,她希望有人陪在她身邊。
森森望著車窗外的夕陽,彷佛在追憶著什麽。
如果,這世界上,真有什麽比鑽石更永恒的東西……那一定就是她對母親的回憶了。
一早,葉優裏準時地開著車來到胡家的大門口。
大門打開,森森翩然出現在他眼前,他不禁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的她,抛去了花俏性感的裝扮,換上素雅的米白色洋裝和白色針織小外套,手裏還捧著一束百合花,脂粉末施的她有一種清新高雅的氣質,一張潔淨的素顔,更令他心儀。
「今天的你,有些不一樣。」葉優裏發動車子前,望著她那雙澄澈的雙眼,發現她有太多令人好奇的面貌。
森森淡淡的微笑,眼神卻有著一抹幾乎不被察覺的憂傷。「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喔?」是因爲情人節嗎?但是,在這一天每個女人不是都是竭盡所能地精心打扮、開開心心跟情人出去約會嗎?爲什麽她卻反倒是一身素雅,既沒化妝也不打扮,臉上更沒有一絲欣喜期待的表情……
不管是什麽原因,這樣的她,卻只是讓他更心動。
優裏踩下油門,熟練地轉動方向盤。「今天想去哪里?」
他們來到一處環境清幽的花園墓園,森森將手中那束香水百合,放在一座白色的十字架前。
「媽,生日快樂。」她輕聲說道。
優裏心中一怔,這才恍然明白爲什麽今天的她,神情特別憂傷……
情人節的今天,原來是她母親的生日,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麽她對小彩有著特別的心疼和關愛,而提起母親時,她的神情,會是那麽的落寞。
「媽,你最近好嗎?」她輕聲和媽媽說話,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每次來到這裏,她總是儘量地壓抑著情緒,或許是想讓媽媽看到她好好的樣子。
她輕輕撥弄著花草,眼裏卻忍不住泛起淡淡淚光。
「你放心,我很好……沒事,我只是……很想你……」
不知道爲什麽,有葉優裏在身邊,她的心情反而無法再掩飾,多年來,她坐在這裏的心情總是荒涼,但今天,因爲有他在身邊,她第一次感到那一點點的溫暖。
但就因爲這一點點溫暖,融化了包覆在她外表的那層冰,她終於感到痛,感到那股來自內心冰封已久的傷痛……
她輕輕地,低聲而壓抑地啜泣起來。
她真的很想念媽媽,即使年紀已經這麽大了,她還是想念媽媽溫暖的懷抱,想念媽媽身上的馨香,但愈想念媽媽,她也就愈無法原諒父親。
她纖弱的肩膀微微顫動著,讓優裏看得心疼,忍不住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不用言語,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心情,現在,他只想讓她盡情地宣泄,
「哭吧,但是別傷心。」他輕輕把她攬進懷裏。「所有我們愛的人,其實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們身邊,我相信,你媽媽也是,她一直都在天上守護著你……」優裏低聲安慰道。
「是嗎?」她拾起淚眼,小臉上的表情是那麽的脆弱。
「那麽,她一定會很失望……看到我變成這個樣子,她一定會很失望……」
「怎麽會呢?」優裏不知該怎麽安慰她,只好將她緊緊摟進懷裏。
「會的,一定會的……她說過要我相信愛情,要我原諒爸爸,可是我沒有辦法!」森森哭泣著。
這些年來,她一直把對母親的思念,化作對父親的怨恨,用遊戲人間踐踏愛情的方式,來報復這世上僅存的最關心她的人。
她一直不知道,原來心裏暗藏的傷口,會在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之後,毫無掩飾地披露出來。
森森偎進他懷中,小手緊緊地捏著他的襯衫。
「你知道嗎?情人節是我母親的生日,她是一個爲愛情而生的女人:永遠相信愛情的女人,她是那麽深愛著我父親,結果呢?他卻抗拒不了別人的誘惑,用背叛回報她……我真的沒有辦法原諒他!」森森咬著唇,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我沒有辦法原諒,我也沒有辦法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麽永恒的愛情,我更不相信幸福這種東西……」她緊緊抱著他,再也無法抑制地痛哭了起來。
她不是不願相信,她只是失去了相信的能力。
如果從一而終、死心塌地地愛一個男人,結果就是像母親那樣,她寧願趁年輕美麗遊戲人間,玩弄男人,然後孤老而死……她一直是這樣想的。
葉優裏抱著她,感受到她心裏那個巨大的傷痛,讓他的心也忍不住泛疼。
他輕輕撫著她柔順的頭髮,讓她激動的情緒在他懷裏漸漸平靜,他低聲溫柔地對她說:「森森,愛情也許沒有那麽完美,因爲人會犯錯,也都會受傷害……可是,只要你願意相信,就一定會得到幸福的。」
是嗎?
森森閉上了眼睛,感受他的心跳,用心去感覺來自他臂彎中的溫暖,這是第一次,她體會到安心的感覺。
真的嗎?只要她相信,就會有幸福這個東西嗎?
車子裏,流動著一種安靜而美好的氣氛,直到回到胡家大門口,森森才轉頭看著葉優裏,眼裏流露著依依不捨——
「今天,謝謝你……」謝謝他,陪她過了一個這麽特別的情人節。
她想了一下,隨即微微傾身,快速地在他臉頰上一啄。
向來性感如火、風情萬種的她,臉上競出現了小女孩般的青澀和害羞。
她感覺臉頰一陣灼熱,趕緊轉身要打開車門。
「等一下。」優里拉住她的手。
森森回過頭,望進他眼裏的無限溫柔。怎麽了?他還想做什麽嗎?
「今天是情人節,我還沒送你禮物。」優裏幽遼的眸子看起來好神秘。
森森一笑,原來是這件事,弄得那麽神秘,害她還緊張了一下,以爲他又要深吻她了呢。
真是的,送禮就送禮,幹麽用那種眼神看她,害她竟然有點害羞了起來。
「送禮物是可以……不過,先說好,十克拉以下的鑽戒我可是不收的喔!」她故意擡起下巴,不以爲意地說。
收禮物對她來說,早已經是習以爲常了,她十二歲拿的生日禮物就是香奈兒包包和上百萬的珠寶手錶,長大之後,更是收到不計其數的昂貴禮物,她還真有點好奇,他會送什麽給她?
優裏拿出一個黑絲絨小盒子,放在她眼前,眼底閃著神秘的笑意。
當他緩緩將盒子打開時,森森的表情變得難懂,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看著盒子裏的……
戒指嗎?
那是一朵粉紅色的小花,有著四片可愛的花瓣,是剛才在山坡上開得滿山遍野的那種小花。只是他把青色細長的梗,繞成一個圈圈,編成了一朵花戒指。
「伸出手來。」他溫柔地執起她的手。
「什麽嘛……」她低聲埋怨著,眼裏卻含著隱隱淚光。「竟然送我這種便宜的東西……」
這是怎麽搞的?他什麽東西買不起,居然正路邊隨便摘一朵小花編成戒指送給她,而她什麽東西沒有,卻竟然被這只不花一毛錢的戒指,感動得想哭?
「鑽石再永恒,它也是沒有生命的東西。」優裏握著她的手,深情地望著她。
「花也許早上開了,晚上就會凋謝,但那一刻的美麗,卻會永遠留在我們心裏……這就是生命的美好。」
因爲是活生生的事物,曾經存在,也會凋零,所以要更珍惜。
森森熱燙的淚水終於滑落。那是一顆有著溫度的淚水,充滿著感動和感情,比珍珠更爲美麗。
優裏輕輕捧起她的臉,溫柔的雙唇吮去她的淚水,親吻著她美麗而真實的雙唇……
稍晚,森森一臉幸福地回到房間,坐在化妝台前。
她看著手上那只小花戒指,感到前所未有的珍惜,甚至遠比珠寶盒裏的鑽戒更爲珍視。
因爲它也許明天就不復存在了,所以她要珍惜它的每一刻,不能讓它寂寞地躺在珠寶盒裏。
人總是追求永恒不變的東西,卻忽略了生命本來就是會消失,會改變,忘了珍惜這其中真正的生命之美……這是優裏教她瞭解到的。
喀!
這時,房間的門忽然被打了開來。
「你去哪里了?」翩翩一臉不悅,雙手環胸站在門口質問道。
「沒去哪里。」森森回頭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不想被她影響自己平靜的心情
「別想騙我!我都看到了!」她站在二樓窗口,清清楚楚看到優裏送她回來,更清清楚楚看到他們在車裏熱吻的模樣。
「胡森森!你真的很不要臉!真的很會勾引男人!」翩翩氣衝衝地朝坐在化妝台前的森森走去,一臉憤怒嫉妒。「爸都說了,不准你再這樣對部長,你要玩弄男人,大可去找那些男模特兒、企業小開……反正你什麽男人都可以,爲什麽一定要找他?」
翩翩真的快氣瘋了,看剛才他們熱吻的模樣,兩人感情似乎已經有了進展,她再不有所行動的話,王子就要被搶走了!
「爲什麽不能是他?」森森冷冷地轉過頭。看來要不被翩翩激怒實在很難。
「我喜歡找誰就找誰,跟你有什麽關係?跟爸又有什麽關係?」
「反正你只是隨便玩玩,什麽人又有什麽不一樣?」翩翩眼睛一瞥,突然發現她手上那朵小花戒指。「喂,這是什麽?」翩翩拉起她的手質問。
森森冷淡地回答。「他送我的戒指。」
「呵呵~~笑死人了!這種騙小孩子的玩意兒,沒想到你居然還真的戴在手上?搞什麽兩小無猜啊——」
「你夠了沒?」森森甩開她的手,表情依舊冷淡。
翩翩臉色一凝,看她對那只花戒指小心翼翼珍惜的摸樣……
現在是怎樣?
「喂,你……你該不會對他是認真的吧?」翩翮不相信地問。
「我不需要跟你交代。」森森冷冷說道,眼裏卻飄過一抹認真。
或許,一開始她是抱著玩玩、故意氣氣翩翩的心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對優裏,是真的愛了……
當初她不會退讓,現在當然更不會。
「你騙人!你這種女人會有什麽真感情?」翩翩指著她,大聲咆哮。「你根本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讓我得到幸福!我是真的中意他,你爲什麽偏偏就要找我麻煩?」只要有森森在,那個男人根本不會看她一眼!
「就算是又怎樣?」森森冷冷回道。「沒有理由你中意誰,我就不能喜歡那個人吧?愛情足公平的,有本事就學你媽一樣,來搶啊。」
她的感情,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尤其是這對粉碎她幸福家庭的母女。
「好——」翩翩咬著牙,眼中佈滿了怨恨。「你等著看吧!你以爲我搶不過你?當年我媽搶得過你媽,我也一定搶得過你!」
森森的心狠狠被戳痛,心裏那道黑暗的傷痕,仿佛又再度被撕開。但她卻硬是裝出冷漠不在乎的表情。「好啊,有本事你就去做吧。」
「胡森森,你等著!」翩翩恨恨地說著。「到時候你可別怨我!」
翩翩轉身走出房間,砰一聲用力關上門。
雖然森森心底的那道傷口仍在,葉優裏卻用愛情的甜蜜,溫柔敷在她的傷口上,深情地守護她,讓她一一卸下防衛,讓她的心愈來愈柔軟。
相處的時間雖然少,卻更顯得珍貴,他們把握每一個相處的機會,他是第一個讓森森懂得珍惜的人。
他的行程總是非常忙碌,但中間只要一有空檔,他一定會找機會打個電話給森森。
此時,前面大廳的記者會正忙得不可開交,優裏卻站在角落拿著手機熱線——
「今天可能會忙到很晚,你先吃飯,別等我了……」他臉上的表情線條好溫柔。「不過,我很想你。」
「該不會是要跟總統的女兒約會吧?」森森笑著調侃他,聽說許多政府高官都搶著替他做媒呢,
「才不會,」葉優裏對著電話故意降低聲量。「你知道,我對身材乎平的女性沒有什麽興趣……」
他的話惹得電話那頭笑聲不斷。「你小心旁邊有人監聽,這樣你的合作案就要泡湯了。」
「哼,」優裏學著她的口氣笑著說。「不過是五十億美金,我可不會爲了這點小錢就放棄你。」
森森頓時一陣沈默,雖然是玩笑話,卻也令她感動。
「森森,我要你考慮的事……你要好好想一想。」
下個星期,他就要結束訪問行程回國了,一個月的時間就要到了,兩人的感情必須有個決定。
這些日子來,侯爵與千金小姐熱戀的消息早巳沸沸揚揚地傳回國內,這次訪問結束回國後,他必須對這段感情有個交代。
這不能是一段露水姻緣的異國戀曲,他也不會讓這感情成爲風流韻事。
就像他當初的提議,如果兩人的交往順利,等他回國後,就要宣佈訂婚的消息。
「優裏,讓我再想想好嗎?」電話那頭的她卻顯得有些猶豫,她相信他的愛,只是對婚姻還有恐懼,何況,他們相識的時間是那麽短暫……
葉優裏堅定地說:「當然,我一定會等你……」
「部長,記者會要開始了——」旁邊傳來幕僚提醒的聲音。
「嗯,你先去開會吧。」森森溫柔地催促。
「記著,我等你的答覆。」傳達了熱切的期望,優裏才挂上電話。
放下電話後,森森望著窗外陷入了沈思。
優裏的出現讓她對幸福燃超一絲期待,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面對他即將要回國的事實,讓森森的心有些不安和恐懼,那是一個她完全不瞭解的陌生環境,優裏的家族、他的父母又會是什麽樣的人,會喜歡她、接受她嗎?
胡森森,你真的完蛋了,竟然爲了這個男人變得這麽患得患失、提心吊膽、緊張兮兮……
她把眼神移向玻璃窗,望著自己的倒影,忍不住笑自己的傻,原來,愛一個人,真的會變成這樣呢。
叩!叩!
這時,辦公室門口傳來敲門聲。
「請進。」森森收回了思緒。
「總經理……」執行秘書小陳手裏拿著剛出爐的雜誌,一臉烏雲走進辦公室。
「怎麽了?什麽事?」森森擡頭,看出他一臉爲難的表情,
「總經理……這個……是今天的雜誌……」小陳爲難得不知如何啓齒,只好小心翼翼地把雜誌放在桌上。
這是一本專門報導名人、藝人八卦消息的雜誌,封面上竟大刺刺寫著一行聳動的標題——
男模爆料!胡氏集團女總經理胡森森曾爲他墮胎!
森森的臉色一沈,她看著報導內容,臉色愈來愈凝重。
這篇報導分明是爲了打擊她而來,絕對是有心人故意設計,尤其是報導中的最後那句,更讓她看破了手腳——
侯爵夫人之路恐生變數!
胡翩翩正坐在家裏的客廳,滿意地看著報導,大門忽然被打開,森森踩著高跟鞋大步走了進來。
「爲什麽要做這種事?」森森直勾勾地瞪著她。
「什麽事?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麽?」翩翩故意裝作聽不懂。
「別以爲我不知道是妳做的,是妳串通那個David設計我。」森森冷冷睨著她,情緒倒沒有特別激動,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掐死她也沒有用。
「喔,妳說的是這個啊?」翩翩拿起雜誌,露出車災樂禍的表情。「這也沒什麽不好啊,早點讓優裏看清妳的真面目,少一個男人被妳蹂躪,我這是做善事,優裏會感激我的。」
「妳瘋了!」森森責駡著,卻還是忍不住提醒她。「那個David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妳跟那種人打交道,自己小心點!」
她忍不住替翩翩擔心。David那傢夥騙財騙色她早有耳聞,雖然翩翩也不是什麽良家婦女,但跟David那種男人比起來,翩翩可完全不是對手。
「笑死人,妳少假好心了,還是先擔心妳自己吧!」翩翩完全不領情。「趕快想想要是優裏看到這篇報導會怎麽想吧?再說,他的家族也絕不可能容許他跟妳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在一起!」
翩翩冷笑著,想看到森森落魄狼狽的樣子。沒想到,森森卻只是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
「妳自己好自爲之吧。」便轉身離開。
既是謠言,她便不需要去澄清什麽,若是他真的相信,那麽她再怎麽解釋也沒有用。
她一向不在乎別人怎麽評論她,用冷漠武裝自己的脆弱,現在,她卻清楚發現,自己有了一個在乎的人,在乎的事……
森森踩著高跟鞋離去,背影卻難掩落寞。
胡森森,妳別怪我,是妳逼我這麽做的……
看著森森離去的背影,翩翩的嘴角勾起一道陰狠的笑容,她拿起手邊的電話,撥了個號碼--
「David,你做得很好!」翩翩壓低嗓音,得意地說著。「放心,錢已經彙到你的戶頭,該給你的一毛也不會少……」
這當然是她的傑作,誰叫森森要說那些話刺激她?她就是要讓森森看看,要比狠,她也絕對不會輸!
「對了,我姊該不會真的爲你墮過胎吧?」這點她倒是真的有點好奇,畢竟這種消息對一個女人的名譽而言,實在是太大的傷害。
「怎麽可能?她連嘴都不讓我親一下,裝得跟聖女貞德一樣,我看了就倒胃口……不過,妳跟她就不一樣了,嘿嘿……」David邪惡地冷笑幾聲。
翩翩臉色一沈。「我說過,那只是個交易,你最好忘了它!」
那晚,她只是多喝了點酒,再加上爲了想報復森森,才會一時糊塗跟他發生了關係……
「小美人,妳怎麽這麽說呢?妳那晚這麽熱情如火,我怎麽能說忘就忘?想要我忘記那晚的事,可能還得再花一大筆錢喔~~」說到這裏,真相終於大白,原來David還另有目的。
「你說什麽?!」翩翩惱怒地說:「你要的錢我已經都給你了,那晚也已經……已經陪過你了,你還想要怎樣?」
「哈哈哈~~」
電話那頭傳出男人邪肆的笑聲,翩翩的臉色愈變愈蒼白,她這才驚恐地發現,嫉妒和報復,爲她引來了一匹更爲邪惡的狼……
森森沒回辦公室,也沒回家。
從黃昏到黑夜,她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這是第一次,她體會到這種感覺。愛一個人,原來是會害怕失去的。
不用想也知道,優裏看了那篇報導會有什麽反應。
任何一個男人大概都會無法接受吧,雖然是翩翩捏造的謊言,但她行事作風一向給人大膽不羈的感覺,大家應該不會太訝異吧?無論事實如何,對她的殺傷力已經造成。
夜愈來愈深了,風呼呼地吹,她伸手撥了撥額前的發絲。
那又怎麽樣?她一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爲什麽要爲這種無聊的報導感到沮喪或驚慌?
但是,她如果真有自己想象得那麽堅強不在乎,又爲什麽到現在還獨自在街頭閒逛而不願回家呢?
其實,她真的不知道優裏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也不知道優裏會不會相信她……她潛意識裏害怕去面對,怕面對他的憤怒、他的懷疑、他的不信任……
鈴~~鈴~~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從下午到現在,優裏已經打了數十通電話,她卻一通也沒有接。
森森看著螢幕上的來電顯示,不禁苦笑。
原來,愛情真的讓人變脆弱。因爲害怕失去,讓她變成了膽怯的人。
閒逛到深夜,一雙腳早已經又酸又疼,半夜十二點多,森森才拖著疲倦的腳步回家。
當她走近家門,看到那個倚在胡家鑄鐵大門前,和她同樣疲憊的身影,她驚訝得說不出話,眼睛卻立刻像關不住的水龍頭,淚水嘩啦啦直往下流。
聽到腳步聲,優裏擡起頭望著她,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向前兩步,一把將她摟進懷裏,緊緊地擁住。
「你……」森森哽咽著。所有的委屈,都融化在他溫暖的懷抱裏。
「妳跑去哪了?一整天找不到人,手機也不接,妳知道我快著急死了嗎?」他溫柔地責備她,卻完全不提報導那件事。
她知道的。森森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從他那疲累著急,又受盡煎熬的表情,她真的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對不起……」森森抽泣著,肩膀一顫一顫,像個小女孩一樣地哭著。
「傻瓜,爲什麽要道歉?」優裏撫著她的小腦袋。「我只要看到妳好好地出現在我面前就好啦。」
「我是說那篇報導啦……」她終於擡起小臉,紅著眼眶看著他。
「那就更不用道歉了啊,傻瓜。」優裏捧起她的臉,認真地安慰著她。「那一看就知道是故意中傷妳的報導啊,我認識妳的時候,那個男人還想騙妳喝酒不是嗎?就憑他,怎麽有可能讓妳懷孕?我喜歡的女人是個怎樣的人,我心裏很清楚,胡森森是個多聰明多驕傲的女人,怎麽可能笨到爲男人做那種事?」
森森破涕爲笑,優裏的話,終於讓她感到有一點欣慰,但她卻又忍不住要試探他幾句--
「你就這麽相信我?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是真的呢?」
優裏雙手捧著她的臉頰,眼神無比地認真。「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屬於妳的過去,我無權過問,我只要妳現在心裏只有我,好嗎?」
看到他那麽認真的表情,森森反倒著急了。「可是那並不是真的啊!人家只是故意試探你的……那不是真的,我怎麽可能……」森森急得又快哭了。
「我知道--」優裏二話不說,俯身吻住她的唇,吞沒了她所有的疑問和擔心。
所有的不安,都在他溫柔的親吻中,融化得無影無蹤。
森森真的開始相信愛情了。因爲這個男人給予她的,是這麽多、這麽深、這麽絕對的信任與愛……
忙了一個晚上,葉優裏回到飯店,桌上還有一堆公文等待他處理。他坐在皮椅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意外降臨的愛情,令他快樂愉悅,但即將可能隨之而來的阻礙和煩惱,他也不是全然無知。
果然,在他打開電腦後沒多久,螢幕上就傳來請求視訊連線的訊息,優裏按下按鍵,不一會兒,視窗裏立刻出現一位神情嚴肅,眼神充滿權威感的銀髮老人--
「這是怎麽回事?」老人手裏揮著安道爾侯國的最新報紙,口氣不悅地質問著。
「父親大人,晚安。」優裏依舊溫文有禮地問候,螢幕上這位蓄著銀色鬍子的老人,正是優裏的父親。
「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你這次出訪臺灣是爲了國內的經濟建設去招商,不是讓你談戀愛搞出緋聞!國內媒體發佈這個消息後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你最好儘快做好危機處理。」
「並沒有危機,所以不需要做什麽處理。」優裏平靜地說道。
「沒有危機?!」老侯爵不禁動怒。「你知道你的政治對手會怎麽利用這個新聞來攻擊你?整個家族的聲譽也將會因你的不當行爲而受到多大的傷害?」
「父親大人,這不過是一場戀愛,我只是喜歡上這裏的一個女孩罷了。」他真不明白,這有那麽嚴重嗎?
「要談戀愛也應該找一個清清白白、家世能與我們安德魯家族匹配的千金啊,你身爲貴族高官,怎麽能和那種聲名敗壞的女人傳出緋聞……」老侯爵忿忿地說道。
「父親,那只是一篇不實的報導,一切都是誤會,有機會我再向您解釋……」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總之,我要你立刻發表聲明,否認和那女人的關係,並且儘快完成任務回國……」老侯爵嚴正地下達命令。
「父親大人,對不起,線路好像有點問題,我聽不見您的聲音,畫面也很不清晰……」優裏無奈地拔下傳輸線,他太瞭解父親的性格,這時候說什麽也是多餘。
「呼~~」他沈重地吐出一口氣。
這是他一開始也始料未及的事。原本,他只是被她美麗的外表、神秘熱情又大膽的作風所吸引,但認識她之後,卻爲她那種強烈自我的個性深深心動,每多認識她一點,就多喜歡她一點,現在早已無法自拔。
對於從小生長在貴族家庭,處處講求傳統禮教的葉優裏而言,森森的任性與不羈,對他無疑是最強烈的吸引。
優裏關上電腦,閉起了眼睛,雙手枕在後腦。
他看過太多端莊優雅而無趣的公主,但卻沒有一個女人像森森這樣,給他最震撼的愛的感覺。
他早知道這女人一定會帶來很多麻煩,但他早已決定爲她概括承受。
緋聞風波後,森森反而變得更開心快樂,因爲她不但沒有失去優裏,反而因此發現他真誠的感情。反倒是翩翩,卻常常心神不寧,神情恍惚,不時一個人關在房間裏,或鬼祟地躲在暗處。
這晚,剛結束甜蜜約會的森森回到家中,卻立刻感受到一股異樣緊張凝重的氣氛。
這麽晚了,家裏卻還是空蕩蕩的,早該下班的女管家一臉蒼白,神情緊張地朝她走來--
「大小姐,不好了……翩翩小姐她、她吞了好多安眠藥……現在人正在醫院急救,我一直連絡不到您……」
「妳說什麽?」森森的臉色刷地變白,抓住管家的手。「什麽時候的事?!」
「晚餐的時候,小姐一直沒下來吃飯,我上樓去看的時候才發現,小姐已經昏迷不醒了……她現在正在醫院急救中,您快去看看吧!」
沒等管家的話說完,森森已經轉頭沖出門外。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那丫頭怎麽會做出這種傻事?森森擔心得臉色蒼白。
雖然平時嘴上說不承認這個同父異母妹妹,但此時她臉上緊張擔心的表情,卻無疑是真情的流露。
翩翩其實是個可憐人,雖然同樣是胡家的千金,她所受到的關心和矚目卻遠不及森森的萬分之一,她的母親每天忙著跟朋友打牌玩樂,爸爸更是忙著事業應酬,對她們這對母女只有金錢上的供應,幾乎毫無親情和關心。
森森一直知道翩翩的心靈空虛而寂寞,但她總是認爲,這一切都是她們應得的。
不過,當她聽到翩翩吞服安眠藥的時候,她的心,卻彷佛感同身受似的痛了起來……
那個沒大腦、沒思想又只知玩樂的膚淺女人,究竟有什麽事,會讓她選擇走上這條路?
森森匆匆地趕到醫院,看到父親胡信誠正站在病房外,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她的情況怎麽樣?」森森壓抑著她的關心,說話儘量不帶感情。
「森森,妳來了……」胡信誠朝她匆匆地微笑一下,隨即憂心忡忡地說道:
「醫生說還好發現得早,急救後已經沒有大礙,不過她的情緒很不穩定……」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森森問。
胡信誠緊蹙著眉,拿出一本八卦周刊。「妳自己看吧。」
森森低頭看著那本充斥著腥膻畫面的周刊,臉色一凝--
胡家二千全酒後縱欲 私密照片大曝光!
當她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不禁倒抽了一口氣,現在,她終於知道爲什麽翩翩會選擇走上自殺這條路……
胡信誠重重歎了一口氣。「她醒過來後,一句話也不肯說,問她什麽都沒有反應,這樣反而更教人擔心,這孩子……怎麽會發生這種事?」胡信誠一臉愁容,深深地自責著。都是平日自己對女兒疏于關心和管教,才會造成今天這種狀況。
「曹喜枝呢?翩翩出了事,她在哪里?」森森冷冷問。
「她昨晚去香港和朋友打牌,來不及趕回來。」
「自己的女兒躺在加護病房,做母親的居然還在跟朋友打麻將?」森森輕蔑地冷笑。「不過,這就是你們的風格,不是嗎?」
事實上,她很清楚,在爸爸心中,真正疼愛的女兒只有她一個人,他所有的關心和注意,全投注在她身上,他想彌補自己對森森造成的傷害,無奈父女間的距離卻是愈來愈遙遠。
「森森,妳聽爸爸說,爸爸其實一直很關心妳……」胡信誠彷佛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面對生命的脆弱,商場上的強人也有軟弱的一面。
森森冷冷別過頭去。「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先進去看看她。」說著,她打開病房的門徑自走了進去。她從來不肯給父親贖罪的機會。
走進病房,她看到臉色蒼白的翩翩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側著臉,眼神空洞地望著牆壁,毫無血色的雙唇緊緊抿著。
森森靜靜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就這麽讓氣氛繼續沈默著,過了好半晌,她才緩緩開口--
「……有什麽事我可以幫得上忙嗎?」她的口吻淡淡的,彷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翩翩別過臉,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小聲地開口--
「不用妳假好心。」
「我並不是好心,只是不想看到胡家的千金小姐變成這樣。」她的語氣裏,其實有種姊姊的溫柔。
怎麽說,她們身體裏,畢竟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雖然她不喜歡這個妹妹,但在上一輩的恩怨情仇裏,她畢竟是無辜的。
「告訴我,到底是誰做的?」森森問。
翩翩望著牆壁,咬著唇,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爲妳!」她痛哭,眼中滿是不甘和怨恨。「都是爲了要報復妳,我才會叫David編出那個報導,他說他不要錢,只是想幫我出個氣……還說他很喜歡我……我才會跟他……結果,沒想到……」
沒想到他是個披著羊皮的狼,一隻貪財又貪色的狼。
「他說要我付他九百萬,不然就要公佈那些照片……我以爲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的這麽做……」她好後悔,後悔相信那男人的花言巧語。
九百萬,不過是森森銀行存款裏的零頭,但對平時靠父母親給零用錢的翩翩來說,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上哪兒湊。
「不過是九百萬,妳爲什麽不跟我說呢?」森森情急之下,對她顯露了自己也很驚訝的關心。
翩翩轉過頭來,含淚雙眼怨懟地瞪著她。「這一切都是因爲妳!從小到大我處處不如妳,所有人都喜歡妳,現在,我本來可以成爲安道爾侯國的侯爵夫人,讓所有人對我另眼相看,要不是妳破壞了我的美夢,我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爲妳!」她表面上還怪著森森,心裏卻很明白,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一切的惡念,終究都還是會回報到自己身上。
森森的心一震,深吸了一口氣。
是她毀了翩翩……
她不禁心痛,原來,仇恨和報復,讓她們兩敗俱傷,誰也沒快樂過……
「爲什麽不讓我死了算了?爲什麽還要讓我面對這一切……」翩翩哭得好無助。「他說他手上還有我的光碟,還說不會這麽容易就放過我……你們爲什麽要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翩翩歇斯底里地哭著,虛弱得幾乎昏厥過去。
森森的表情一沈,眼神陰黯深沈,她緊握著拳頭,像要把那個肇事者捏碎似的。她壓抑著憤慨的聲音,外表看起來冷靜,眼裏卻閃著危險的火焰--
「放心,姊姊會替妳想辦法!」恨恨說完,她便轉頭走出病房。
「咦?森森!妳要去哪里--」看著森森大步離開的胡信誠,在她身後緊張地叫著,她那像決定了什麽似的眼神實在教人擔心啊,
森森停下腳步。「你快進去看看她吧。」丟下這句話,她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離去。
深夜,男模David悠哉地躺在客廳裏看著電視,這裏是他一個月八千元租來的簡陋套房。看他此時被滿地空啤酒罐圍繞的頹廢髒亂模樣,實在很難和他平時光鮮亮麗的外表聯想在一起。
叮咚!呵咚!
電鈴突然響了起來。
「是誰?」這麽晚了,會是誰找他?
David裸著上身,穿著一條低腰牛仔褲,懶洋洋地走到門口,才一打開門鎖,大門立刻被踹了開來。
David先是嚇了一跳,定眼一看,原來是位美女造訪,他不禁眉開眼笑--
「原來是胡大小姐,真是貴客,請進--」
森森挺直了背脊,一臉憤然地走進房間,從皮包裏拿出一張支票。
「這裏是九百萬,拿去!」她一臉不屑地把支票往桌上一扔。「把你手上的東西交給我,以後不准再騷擾我妹妹!」
她穿著一襲黑色套裝,冷漠高傲的態度,讓她的美更顯出一股神秘魅力。
「哎喲,怎麽這麽生氣?」David把門一關,不懷好意地笑著。「妳應該開心才對啊,妳妹妹這樣惡搞妳,我幫妳出了這口氣,妳該好好謝謝我才對的,不是嗎?」
森森回過頭,一臉怒容瞪著他。「她吞了半瓶安眠藥,差點沒命,你知道嗎?」
David雙手一攤,一臉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我以爲她是個豪放女,誰知道她這麽想不開,事情也沒那麽嚴重嘛……」
啪!一記耳光狠狠揮在David的臉上。
「光碟片拿過來!」森森伸出手,根本不需要跟這種人渣多說廢話。
David悻悻然摸了摸臉頰,看了一眼桌上的支票,才從抽屜裏拿出那張偷拍光碟。
「看來我真是好心沒好報。」
森森伸出手接過光碟片,David卻忽地抓住她的手腕。「不過,世界上可沒有這麽便宜的事。」他眼裏透著邪肆的笑。
「你還想怎麽樣?」森森掙扎著。
「怎麽樣?」David伸手撫過她細緻滑嫩的臉頰,拇指抵著她紅潤的雙唇。「像妳這麽美豔性感的女人,半夜跑到男人的房間裏,難道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嗎?」
「放開我!」森森用力掙扎著。慘了,她一心只急著要幫翩翩拿回那片光碟,根本沒想到自身的危險。
「沒那麽容易!寶貝,妳知道,我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David一手撕開她的外套,邪惡地笑著。「只要妳乖乖聽話,我一定會把光碟給妳--」
「禽獸!放開我!」森森用盡全力卻掙脫不了他的雙臂,情急之下,她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David痛得叫出聲,立刻一巴掌摑在她臉上,森森一個不穩,撞翻了茶几,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嘴角馬上滲出了血。
「馬的!」David啐了一聲,目露凶光地朝她走來。「少裝得跟個聖女一樣,妳還真以爲妳是未來的侯爵夫人?告訴妳,葉優裏的家族已經公開宣佈他們絕對不會接受這門婚事,妳還是乖乖伺候我--」
他正要壓上森森的身體,大門卻砰的一聲被踢了開來。
David才一回過頭,一記又猛又狠的拳頭已經重重擊在他的鼻梁上,他整個人立刻往後摔,在地上滾了一圈。
他猛擡頭,才看清那高大的身影,原來是葉優裏。
向來斯文的優裏,看到剛才的畫面,簡直想把眼前這男人撕成碎片。
不過,撕成碎片這種事,就不用他親自處理了,身後一票隨扈,已經擁上前來替主子動手。
「森森……」優裏定向角落的森森,眼中滿是心疼。
森森擡起頭,盈眶的熱淚終於掉了下來,所有的恐懼和驚惶,全在見到他的時刻釋放出來。
「傻瓜!妳怎麽這麽傻?!嘎?」優裏氣惱地責備,雙臂卻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裏。「要不是翩翩告訴我,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他簡直不敢想象會是什麽樣的狀況。
「翩翩告訴你的?」森森眼中滿是疑惑,翩翩怎麽會知道她來找David算帳?
「我看到報導,剛才去過醫院,她把事情經過都告訴我了,她說,是她的錯,還擔心妳會爲了她來這裏,沒想到妳真的那麽傻……」優裏的責備中,透著更多的疼惜。
森森無語,只是伏在他安全溫暖的懷裏哭著。
「沒事了,沒事了……」優裏不忍心再責怪她,擡起她滿是淚水的小臉。「妳看,這麽漂亮的臉,都受傷了。」
他輕柔地撫著她臉上一道細小的傷痕,眼中滿是憐惜。
森森閉起了眼睛,這才感到一陣刺痛。
「沒關係……這點小傷,沒關係的。」比起翩翩心裏所受的傷,這真的不算什麽……
優裏不放心地陪著森森回家,堅持要等她睡著之後,才肯回去。
森森累得無法拒絕,就這麽在他溫柔的注視下,沈沈地進入夢鄉。
此時優裏已轉爲靜音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看了看來電號碼,面色凝重地起身,走到房門外才接起電話。
「是的,父親大人……」他儘量壓低聲量。
「這麽晚了,你不在飯店裏,跑到哪里去了?」電話那頭傳來極具威嚴的聲音。
「我……我在朋友家裏。」
「朋友?是那個讓你上了頭版花邊新聞的女人吧!」優裏的父親聲音充滿權威的責備著。「要我說幾次你才會懂?!這次安排出訪是爲了提升我們家族在國內的名望,不是讓你去和女人廝混,搞花邊新聞!」
「父親大人,我很抱歉,但事情並不是您想象的那樣--」
「不用再說了,我要你結束這次訪問,立刻回國。」父親命令道。
「不,請您聽我解釋……」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那個新聞一傳回國內,你的聲望立刻下跌了六個百分點,這對家族的殺傷力有多大,你應該瞭解!」安德魯家族在國內是非常重要的政治勢力,絕不能讓對手有機可乘。「我已經安排了你和德古拉公主的婚事,應該可以對情勢有些幫助。」這就是老侯爵的危機處理方式。
德古拉?天啊,不是吸血鬼嗎?光聽到這家族的名字,就讓人不舒服,優裏忍不住皺起眉頭。「很抱歉,我不能接受這種安排。」
「就算你不答應,我們安德魯家族也不可能接受那種不名譽的女人!總之我要你立刻回國,否則,我就親自去處理這件事!」
向來獨斷的父親挂斷電話,優裏拿著嘟嘟響的手機,表情凝重地深深吸了口氣。
那沈重的壓力,即使隔著一道牆,房哥裏的森森也能感覺得到,她緩緩睜開雙眼,眼神漠然地透視著一切……
或許,她真的太自私了,從來只在乎自己,而不顧別人的感受……
雖然疲累,森森卻整晚無法好好入眠。
一早,葉優裏已經離開了,她便帶著一束鮮花到醫院探病,卻遇到正走出房門的胡信誠。
「爸?你昨晚……」她顯得有些驚訝,看到爸爸臉上的疲憊。難道他昨晚待在這裏整夜沒睡?
「我一早有個重要的會議,現在要趕回公司,妳先進去陪陪--」
「真是感人。」看到老爸臉上的疲倦,她明明感到心痛,卻說出言不由衷的尖酸話語。「當年如果你對媽媽也有這種關心,她就不會生那場病……」森森把母親罹患絕症全怪罪在父親身上。因爲他讓媽媽過得不快樂,所以媽媽才會得那種病。
「森森,無論妳相不相信,妳母親是我最愛的人。」經過翩翩的事,胡信誠心中有太多感觸,自從前妻過世後,他一直過著頹喪的日子,對孩子一直疏于關心,才會造成今天的事。「但現在對我來說,妳才是爸爸最關心的人,森森,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要拿我的錯來懲罰自己,不要再糟蹋自己的幸福。」
「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些話!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決定--」
「弄成現在這個局面也是妳的決定嗎?我知道這些年,妳一直把感情當兒戲,是爲了讓我難堪。可是爸爸不在乎難堪,爸爸只希望妳能幸福,森森,妳懂嗎?」胡信誠激動地扶住她肩膀。
「我的事不用你管!」森森含著淚,推開父親的手。「對!你說得沒錯,我做的一切就是要讓你難堪、讓你歉疚!那都是你應得的!」
「妳對那位葉優裏先生也是這樣嗎?和他鬧緋聞,讓他的聲望大跌,讓翩翩想不開吞藥自殺,難道這就是妳的目的嗎?」
「沒錯,這就是我希望的!我恨她們粉碎了我的家庭,只要是翩翩要的,我一定會搶到手!」面對父親的責備和誤解,森森瞪著他,倔強地不讓眼淚流下來。當壞女人嘛,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那位葉先生呢?妳對他難道沒有一點真感情嗎?愛情不是遊戲,妳不能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他希望他的女兒還是有真心、有感情的,他害怕,她這樣下去最後傷害的會是自己。
森森望著父親,冷冷一笑。「真感情?別跟我說那種沒意義的東西,付出真情的下場是什麽,我八歲的時候就看得很清楚了!」
爲了傷害父親,她不惜說著違心之論。「那些男人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只是玩具而已,葉優裏也一樣,不過是報復翩翩的手段而已--」
這時,病房的門忽然被打了開來,優裏低著頭,緩緩地從房裏走了出來。
森森一怔,怎麽也沒想到,優裏……竟會出現在這裏。
「優裏……」一股冰涼自她的腳底竄上,她雙手冰冷,身體逐漸失去溫度,她知道自己傷了他,傷得有多深。
「我是來看翩翩的,沒想到卻意外聽到妳的真心話……」優裏冷冷勾著嘴角,自嘲地一笑。「原來,我只是妳報復的工具?」
他向來冷靜睿智,居然落入她佈置的泥沼,優裏只能苦笑。
「不是……」森森搖搖頭,不是這樣的,她卻說不出口,看到優裏那失望、受傷的表情,她覺得自己殘忍得面目可憎。
「森森小姐,妳真的非常美麗,但是妳的心,卻像魔鬼……」那表情,像是對她徹底絕望似的。「除了怨恨,妳眼中看不到任何事物,這世界上,有什麽是值得妳珍惜的嗎?」
森森無言以對,低頭不語。
他說她像魔鬼……這種話她不是第一次聽了,但爲什麽現在她的心卻痛得像要裂開來似的?
「告訴我,有嗎?這個世上有什麽是妳珍惜的嗎?」葉優裏用受傷的眼神直直看著她,卻終究等不到她的答案。
他垮下肩膀,對自己冷笑,爲什麽都親耳聽見了,卻還不肯死心?
「謝謝妳,讓我認清了事實。」
優裏冷漠地走過她的身邊,擦身而過的剎那,森森的心終於碎了開來。
只是她依舊低著頭不語,她無法面對,也無力挽回,就讓他誤會吧,反正她早就習慣了不解釋。
他說得沒錯,她的心早就被仇恨蒙蔽,看不到美好的事物,因爲傷痛,她重重封鎖著自己,把親情、愛情統統拒於門外,才會傷害了身旁的人。
或許這樣的結局,對大家都是好的,失去了優裏,是她活該。
「森森……」胡信誠在一旁想勸她。「快去跟他解釋啊。」他看得出來,女兒是在乎那個男人的。
「沒關係,這樣也好。」森森吸了一口氣,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反正她昨晚就已經決定,不想因爲自己的關係而連累了優裏,只是煩惱著不知該怎麽做才好。
或許,這樣對他反而是好的……
「我進去看翩翩。」她推門而入,決定就讓優裏這麽愈走愈遠,就這樣吧……
走進病房,森森深吸了一口氣,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她拿著花束,走向床邊矮櫃,把花插進花瓶裏,一邊整理,一邊問道:「怎麽樣?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翩翩淡笑道。「我覺得妳的演技很差耶。」
森森沒理會她的嘲諷,自顧自地整理著花。
「你們剛才在門口說的話,我都聽到了。」翩翩不以爲然地揚一揚眉。「一聽就知道那不是妳的真心話,所以我說妳的演技好像變差了。」
森森把花瓶放到桌上。「我不是參加金馬獎,演技怎麽樣不需要妳來評論,是不是真心,我自己知道。」
「是嗎?」翩翩看了她臉頰上的OK繃一眼。「把自己說得那麽冷血無情,說得那麽恨我,那爲什麽還爲我受了傷?」
那是她最寶貝、最珍惜的臉蛋,卻爲了幫她拿回光碟片而受了傷,翩翩忍不住爲她心疼。
「我受傷不是爲妳,只是看不過那個敗類的行爲。」森森別過頭,把窗戶打開。
「妳爲什麽就一定要那麽驕傲、那麽逞強?妳就承認有一點點關心我會怎樣啊?」翩翩大聲地抱怨,其實她一直仰慕著這個像天上星星似的姊姊,只是她始終那麽冷漠、那麽遙遠。
森森看著窗外,沈默不語,許久之後,她才轉過身來,從皮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的絲絨錦盒,放到翩翩的床前。
「這……這是什麽?」翩翩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把盒子打開,那璀璨的光芒讓她忍不住驚呼。「這……這條項鏈?」
「妳不是一直很喜歡嗎?送給妳。」森森沒有一絲不舍。
「送我?」翩翩簡直不敢相信。「這條項鏈妳不是很愛嗎?」
森森聳聳肩。「其實也沒有多愛,只是故意不想讓給妳,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妳喜歡就拿去吧。」
翩翩看著鑽煉,愛不釋手,但她還是有點良心的。「喂,妳該不會是想連葉優裏都一起送給我吧?他是人,又不是珠寶,下能這樣送來送去的耶……而且,妳明明就很喜歡他不是嗎?」
一提到他的名字,森森的眼神立刻黯了下來,心忍不住發疼。
因爲是真的愛上了,所以不能不替他想。
「沒關係,我想,這樣對他會比較好。」森森別過頭,不想讓人看到她神傷的表情。
她想過了,不能再這樣自私下去……
雖然第一次遇到了自己想珍惜的人,雖然是真的好喜歡他,但她不能爲了自己的快樂,讓他承受這麽大的壓力,誤了他的前途……
這一整個星期,所有報章雜誌的熱門話題,就是--
風流千全女被甩!侯爵另尋真愛!
葉優裏即將與德古拉公爵之女聯姻!
「什麽嘛!」翩翩坐在客廳裏,拿著報紙忍不住大罵。「這麽快就變心啦?我還以爲他會像溫莎公爵一樣,不愛江山愛美人勒!姊,妳真是看錯他了啦--」
翩翩大聲嚷嚷,替老姊打抱不平,森森卻依然安安靜靜坐在露臺上的小餐桌旁,喝著她的咖啡。
「都什麽時候了,妳還在這邊悠哉地喝咖啡啊?他今天下午就要坐飛機走了,妳還不去找他?」翩翩在一旁急得轉圈子。
「妳身體還沒好,不要那麽激動。」森森放下咖啡杯,臉上的表情依舊那麽淡漠。
這些天來,她的心早已痛得沒有知覺了。
「他走了也好。」這樣,她就可以徹底死了心,不用再抱著一絲期望。
「妳在說什麽啊?他這一走,你們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了耶!」翩翩鼓勵著。
「我相信他一定還愛著妳的,妳去找他把誤會解釋清楚嘛!」
「要解釋什麽?這樣不是很好嗎?」森森佯裝不在乎的模樣,是啊,這樣不是很好嗎?他去娶個貨真價實的公主,而她繼續她的玩樂人生……
「拜託!」翩翩氣呼呼地雙手插腰,顧不了醫生交代她要保持心情平靜。「我真的受不了妳的口是心非耶,到底每天晚上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的人是誰啊?」明明在乎得要死,卻不肯面對自己真實的心情。
「妳把自己管好就行了,我的事不用妳管。」森森無話可說,只好擺出大姊的架式。
「是嗎?妳真的不在乎嗎?就算他這樣帶著對妳的誤會走了,然後去跟別的女人結婚,妳也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翩翩激動地問著,因爲真的不想看到她後悔一輩子啊。
「懶得理妳--」森森故意慵懶地用手指撥撥秀髮,緩緩站起身來,抓起旁邊的包包。「我有事出去一趟。」
翩翩真的很吵,吵得她的心一團亂哄哄,招架不了那喋喋不休的逼問,森森只好逃開。
森森穿著一襲黛綠色系頸洋裝,粉藕似的手臂夾著一隻水晶手拿包,她依舊豔光動人,依舊風情萬種,但眉宇間那抹悵然,卻是如何也抹不去。
剛才出了家門,開著車亂晃,她也不知道該去哪里,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媽媽的花園裏。
她踩著金色的高跟鞋,沿著階梯往上走,卻發現墓前有別人在--
只見父親胡信誠手裏拿著一束花,坐在媽媽的墓前。她停下腳步,聽到爸爸正好歎了一口氣--
「……知道嗎?我昨天,又夢見妳了……這些年來,我老是夢見妳,好像我們又回到過去那快樂的時光……」胡信誠唇畔挂著微笑,眼中卻隱隱泛著淚光。「可一醒過來,卻發現還是只剩我一個人,那種滋味真是不好受……我真的是很想妳啊……」
森森一怔,這麽多年來,她從來、從來不曾聽過父親這樣深情的聲音,從來不曾見過他因爲思念媽媽而落下的淚水。但原來,在他內心深處,其實和她一樣的想念媽媽。
「我告訴老天爺,我犯的錯就讓我自己承擔吧,對我來說,最大的懲罰就是讓我失去了妳……可是請祂讓我們的女兒幸福吧……」胡信誠抹去了淚,煩惱地摸了摸頭。「老伴……教教我該怎麽做吧?我們的森森,個性就跟妳一樣的倔強啊……」
森森站在身後聽著這一席話,眼淚早已不能克制地落下,像個孩子似的淚流滿面。
聽到細微的聲響,胡信誠回過頭。看見森森,他先是一陣不知所措,接下來便趕緊拿出手帕拭去臉上的淚水。
「爸--」森森向前緊緊抱住了爸爸,父女間無需言語,想說的話彼此早已了然於心。
胡信誠點點頭,才剛擦幹的淚水,又撲簌簌地流了下來,這回流下的,卻是感動的淚水。「傻女兒。」他拍拍女兒的肩膀,哽咽地對她說:「幸福是一鬆手就會溜走的,妳還不趕快緊緊抓住它……」
森森擡起頭,淚眼望著爸爸鼓勵的眼神。
「快去把妳的幸福找回來吧,別跟爸爸一樣,留下一輩子的遺憾。」胡信誠推著她的肩膀。
「爸,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會接受我……」森森不知所措地看著爸爸,像個沒有自信的小女孩。
「傻瓜,妳可是我胡信誠的女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胡森森,天底下哪個男人能逃得過妳的手掌心?」胡信誠拍胸脯保證著。
「可是……聽說他要娶的是德古拉家族的公主耶。」
「什麽?德古拉家族?拜託~~」胡信誠故意哼了一聲。「那不是吸血鬼嗎?傻女兒,放心吧!那些歐洲國家的公主,一個個醜得不得了,妳看,最美的還不是來自民間的黛安娜王妃?何況--」他輕咳了兩聲。「我們胡氏集團有五十億美金的合作案給妳做後盾,還有什麽好怕的?去吧!拿出妳的本事,把妳的白馬王子搶回來--」
森森終於露出笑容,眼神恢復閃耀的自信與魄力。「嗯!」
她轉身拉起裙襬,往幸福的方向奔去。
森森飛車趕到了機場,出境室裏卻已經空空蕩蕩--
怎麽會這樣?翩翩幫她打聽過消息,是這班飛機沒錯啊!但以他的層級,應該
有大規模的歡送隊伍和大批保安人員才對啊,怎麽會只有三三兩兩的旅客呢……
難道弄錯了?還是……已經來不及了嗎?
她頹喪地轉過身,卻發現入境室那裏似乎有一陣騷動,接著響起一片歡呼聲,森森忍不住好奇地走了過去。
沒錯!大批記者和保安人員層層圍著入境關口,還有幾個有點眼熟的黑衣隨扈,一定是他沒錯--
果然,人群中,她終於搜尋到優裏的身影。
先下管他爲什麽出現在入境室,森森邁開步伐,反正先上前再說!
「葉優裏部長,請問日前傳出您要與德古拉公爵之女結婚的消息是真的嗎?那麽您有沒有什麽話要對胡氏集團的胡森森小姐說?」
「部長,發表一下感言嘛……」
記者們猛追問著。
葉優裏冷凝著一張臉,顯然不想對此發表任何言論,他轉過身,示意隨扈支開記者,自己則向前走去。
「葉優裏!」森森忍不住推開人群,對著他大喊。「你不能就這麽走掉!」
她的呼喚,回蕩在機場的空氣中,是那麽的令人撼動。
優裏停下腳步,遲疑了一會兒,才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回過頭。
那喊著他名字的人,真的是她?
這些天來沒見到她,他簡直思念得要瘋狂,原本打算接機後要再去找她,告訴她,他沒辦法這樣放棄……可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優裏忍著心中的悸動,掩飾著欣喜的表情,故意蹙起了眉頭,假裝沒聽清楚。
「對不起,請問妳剛才說什麽?」他轉過身,緩緩地走向她。
「我說,你不要走,你不能就這樣走!你還沒有聽到我心裏真正的聲音!還沒聽到我的答案!」她緩步走向他,眼裏儘是深情的淚光。「有!我也有想珍惜的東西,我也有不能失去的東西!那就是你,葉優裏。雖然我才剛剛認識愛,雖然我才剛剛學會怎麽愛,但是請你給我機會,我是那麽聰明,一定很快就能學會……優裏,我愛你!」
她的告白,早已經深深打動了優裏,也融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女記者們紛紛拿出手帕擦拭眼淚。
從小到大,她都不費吹灰之力擁有一切,男人被她視爲玩具,任她擺佈,但現在,她卻站在大庭廣衆下,放下身段與自尊,大聲告白,只爲了追求自己的真愛。
優裏大步地走向她,只想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優裏!」忽然,一道低沈而權威的聲音制止了他。
那聲音自優裏的身後,從入境關口傳了出來。
優裏回過頭,眼神有些驚訝。「父親大人……」
森森眨了眨眼睛。父親大人?她把視線移到優裏身後,那位長滿銀色落鰓胡,看上去像個國王似的銀髮老人……這位就是優裏的父親?
這位儼然擁有國王般威儀的老先生,沒看優裏一眼,卻直直走到森森面前--
「這位小姐,妳的告白的確很感人,不過請妳死了這條心吧,我們安德魯家族不可能接受像妳這樣品行不端正的女孩。」老侯爵冷冷地說著。
森森一愣,沒想到他看起來慈祥得像童話故事書裏的國王,說起話來卻是那麽惡毒。
「父親--」優裏向前欲阻止父親說出傷害森森的話。
「你不要說話!」老侯爵低聲喝止。「要成爲我們安德魯家族的成員,必須具有高貴的血統與完美的人格,這位小姐顯然不符合我們的資格,只有德古拉公爵的女兒才配得上你。」
什麽嘛!那意思就是說她不夠高貴、不夠完美嘍?厚!這個老侯爵是不是眼睛有問題啊?公主是怎樣?她胡森森可是女王耶!
「這位老先生,我想是你弄錯了吧?」森森向前一步,推開優裏,擡起下巴,以炯炯的眼神直視著老侯爵。
「我們胡氏集團旗下産業遍佈全球,我父親是亞洲排名前十大的首富,而我可是胡氏集團的准繼承人,身價超過五十億,難得我愛上你的兒子,你應該感到非常榮幸才對啊!」森森嫣然微笑。
「妳……」老侯爵一愣,睜大了眼睛,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女孩,面對他竟然毫無畏懼。
「何況,您的兒子不過是個小小的經濟部長,難得我不計較身價的懸殊愛上他,這樣的人格還不夠高貴嗎?再者,我聽說那個德古拉家族的女人又醜又窮,不過是空有貴族的頭銜,您真的打算讓優裏娶那樣的女人嗎?」森森擡起美麗的下巴,慧黠的眸光一閃一閃。
老侯爵愣著,優裏卻在一旁忍著笑意。這個女人,總有驚人之舉,不過,他實在是喜歡極了。
「我……我們安德魯家族重視的是貴族的傳統和榮譽,金錢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老侯爵挺起胸膛,可不能被這年輕小女生給打敗了。
「喔~~是嗎?」森森輕輕點著下巴,態度一如女王般從容而優雅。「那麽……關於貴國的開發合作案,我們大概是無法合作了,至於那五十億美金的資金,也只好抽回了……」
見老侯爵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已經有所動搖,森森又繼續說道:「只不過,要是葉優裏部長此次能夠順利談成這個開發案,又得到胡氏集團強大的財務支援,相信一定能對貴國的失業問題有所幫助,自然也會受到貴國人民的讚譽與支援……只可惜,您堅持要與德古拉家族聯姻的話,我也只好尊重您的決定……」
「等一下。」老侯爵忍不住開口。「嗯……這個,咳咳……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再討論討論……胡小姐,我們先回飯店再好好談談吧。」
老侯爵不由得對這位美麗的小姐刮目相看,年紀輕輕,風格手腕卻是又狠又辣,有這樣的成員加入,對他們家族或許是件好事。
「只不過……」老侯爵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在她耳畔問道:「胡小姐,這樣一來,不就變成政策婚姻了嗎?」他們年輕人不是一向最不喜歡把愛情跟商業或政治畫上等號的嗎?
「如果兩方都心甘情願,那又有何不可呢?」森森對他眨了個眼,嘴角揚起一道美麗的笑容。
商業只是手段,愛情才是真正的目的。而爲了目的不擇手段,那正是她胡森森的本色啊!
安德魯侯爵的府邸前,優裏穿著白色燕尾服,與新娘乘著夢幻的白色馬車,在花園大道上接受全國媒體的拍照與群衆的歡呼。
豔光動人的森森在鎂光燈前露出迷人微笑,在這場盛大的皇室婚禮中,她穿著一襲禦用設計師專爲她量身設計的超性感白色婚紗,復古珠墜繡花低胸領口展現雪白的肌膚與誘人曲線,背部鏤空的華麗剪裁,更讓全國人民眼睛一亮。
「我的眼光果然沒錯,妳真是個厲害的角色,連我老爸都甘敗下風。」優裏一邊向群衆揮手致意,一邊低聲在她耳畔說道。
「那當然,只要是我胡森森想要的,誰也別想阻攔!」她輕輕踮起腳尖,嬌蠻地在他唇上一吻。
「好了,妳現在人財兩得了,還想要什麽嗎?」優裏笑看著她,眼神問充滿了深情與寵溺。
「現在……」森森想了一想,附耳低聲對他說:「我還想要一個小寶寶……」說完,她笑得更是嬌羞動人。
「喔?」優裏深邃的黑眸閃過一道光芒。「那有什麽問題,我們立刻就辦,侯爵夫人,來吧!」
優裏牽起她的手,在熱烈的祝賀聲中下了馬車,推開侯爵府邸的銅鑄大門,展開王子與公王的浪漫神話--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