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含快速地將她的老爺車駛進車位,停在一輛豪華賓士和保時捷之間。這輛“高貴”的保時捷是她老板買了不到一個月的新車——一部足以令全世界男人嫉妒的最新流線型跑車。
鐘含搖著頭,輕手輕腳地開店老爺車那几快掉下來的車門,小心翼翼地下了車。她非常悲憤地檢查著車身,視線落在車門上的凹陷,以及保時捷右側一道明顯的刮痕上。
“我的天,它的修理費就不知道是我這部愛車的几倍。”她瞪著保時捷上丑陋的證据,以非常不以為然的口气說,“陳越風真是太不愛惜車子了。”
在這部車之前,陳越風開的是同樣的拉風的積架,卻也只開了兩年的時間。就在兩個禮拜前,她親自替他辦理過戶,把那輛价值不菲的積架送給了他迷人的情婦。
“這么棒的車子到了他手上,簡直是暴珍天物。”鐘含邊想邊鑽到后座拿她的公事包及一大堆資料,爾后,她再小心翼翼地把這瀕臨掉落的車門“搬回原位”。這個車門如今是它四個伙伴中唯一完整無缺,可以順利開啟、關閉的。
可是就在昨天下班時,她發現了這個遺憾的事實。
雖然她很懊惱車子又多了一處傷痕,但是和這部保時捷上的缺陷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所以她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唉,最近她真的是倒楣透了,尤其是昨天的會議……天啊!現在想起這件事,她仍然心有余悸,直打哆嗦。
昨天下午兩點,陳越風召開了一個重要的董事會議,她竟把董事長的資料拿錯了。其實這只不過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過失,而且她也馬上補救了,陳越風竟因自己惡劣的情緒,拿這件事來借題發揮,把她罵得狗血淋頭、顏面盡失。更糟的是,她也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竟一反慣有的冷漠態度,气得在遠流集團所有的重要人物面前跳起來捶桌子。雖然當時她很快地恢复理智,但仍然從那堆自大的男人眼中看到了挪揄。而陳越風的眼神更是她從未見過的狂暴,她很惊訝陳越風沒有當場要她滾蛋。雖然她扮演他的出气筒已經五年多了,但她認為自己是最沒有資格發脾气的,因為陳家對鐘家有天大的恩惠……
十多年前,和遠流集團財勢相當的鐘氏紡織主腦鐘龍肆——也就是鐘含的父親——和陳越風的祖父陳逸心是台灣工商業界的兩大名人,兩人在生意上并無往來,但私交甚篤,可說是忘年之交。
而陳逸心自從妻子死后,便無心于工作,于是他在五十五歲時毅然退休,隱居英國,將遠流集團交給只愛藝術的獨生子陳世青。
當時鐘含正在英國的女子學苑留學,課余時總會去探望陳逸心,因而与孤獨的陳逸心培養出深厚的感情。
鐘氏紡織隨著鐘龍肆的猝死而倒閉,造成當時台灣工商業的大波動,遠流也無可避免地受到波及,迫使陳逸心從英國回台灣坐鎮。
當時的鐘氏紡織已無法挽救,并且波及許多無辜的中小企業。遠流收購了鐘氏大部分的子公司,并利用各种策略,說服國外投資人購下其他的分支,才使鐘龍肆不致成為一代罪人。短短兩個月前,遠流耗損了大半的資產,而陳逸心整整待在台灣三年,整頓家族企業的財政。雖然如此,當年十八歲的鐘含還是無可避免地繼承了一筆天文數字的債務。
陳逸心當然不會讓摯友的獨生女承擔這個足以致命的打擊。但鐘含知道陳逸心為鐘家付出的實在太多,已遠遠超出遠流的能力范圍,所以她婉拒了陳逸心再做更多的犧牲。
但陳逸心堅持由他作擔保,向華氏銀行貸款還債。
幸虧華氏的總裁是鐘含好友華暄的父親,他爽快地批准了鐘含的申請,讓鐘含不至于被債務人逼瘋。
自此,鐘含脫离了嬌生慣養的千金生活,開始接受陳逸心的訓練。由于她領悟力強,又精通英語、法語、日語,在短短三年間,便成為陳逸心最得力的左右手。后來陳逸心回英國,陳世青更是將公事交給她全權處理。又過了兩年,陳世青將整個企業交給顯然有商業頭腦的儿子陳越風,帶著他第二任妻子至維也納定居。
陳越風是陳逸心唯一的孫子,他繼承了曾祖父及祖父的睿智、膽識,二十二歲時,已經取得牛津管理學博士學位。他在美國的子公司待了五年后才回台灣接掌大權。在這五年間,他將遠流帶入多元化發展的新紀元,跨足于紡織業、電腦業,以及投資房地產,如今分公司遍布歐洲、美洲及東南亞地區,也將遠流拱上世界前二十大企業集團之列。
鐘、陳兩家的關系,陳越風一點也不知情,因為他自小就在美國接受教育。也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敢處處找她的碴。而鐘含也是唯一能夠和他共事一年以上的助理。但他們兩人的關系僅限于上司与部屬,甚至可以用“仇人”來形容。在他的訓練下,鐘含早練就鋼鐵般的耐心。而她最自豪的是,陳越風這位世界名人的一舉一動,皆在她的掌握之中。
現年三十二歲的陳越風,在外人眼中簡直就是完美的化身。他不僅多金,面貌更如潘安再世,只要是女人,都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鐘含即使再不能忍受他的跋扈、專橫,也必須承認,他的确是個值得女人爭得頭破血流的男人。
所幸他下禮拜就要和日本船王的掌上名珠靜桂香結婚了,兩大財團的聯姻正好符合中國門當戶對的古老觀念。
世界上所有未婚的女人中,恐怕只有鐘含會這么高興。單就遠流而言,姿色出眾的女孩比比皆是,因此總裁訂婚的消息,對她們的沖擊非常大。尤其是艷麗的蘇莉莎,她一向以總裁夫人自居。其他的女職員雖不若莉莎美艷,和總裁也沒什么瓜葛,卻也都不可救藥地迷戀著陳越風,偷偷地在心中存有幻夢。
因此,她們最羡慕的就是鐘含。平常她們想見見英俊的總裁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鐘含的辦公室与總裁僅隔一道門。而且,她的工作使她几乎与總裁形影不离。鐘含知道這件事后,只覺得好笑。她們哪里知道她的苦處?
記得五年前,陳越風剛上任,鐘含有急事找他,莽撞地打斷他和一位金發美女的好事,她為此差點被革職。自此,凡是總裁接見美女時,就算有再重要的公事,她一定等三十分鐘后才敢去敲門。
不過,最近三個月來,可以看得出他因未婚妻已經收斂許多。
鐘含踏進電梯,在鏡中看見自己一成不變的發髻、老气的大眼鏡、一套修女似的套裝包里著平板的身材。
她并不在乎打扮得如此倒盡男人胃口,她對陳越風的吸引力,早在十年前就已消失,而他的形象更在她与他共事這么多年后,被毀滅殆盡。
踏進辦公室后,她立刻忙得一塌胡涂。一個上午過去了,鐘含不敢置信地看著總裁辦公室的門。現在已經一點四十五分了,陳越風竟然沒在她面前出現過,辦公室內也沒傳來任何怒吼聲,真是太稀奇了。他該不是沒來吧?
她十分好奇地走近緊臨的門,小心翼翼地打開它。
一打開門,立刻傳來陳越風一陣吼叫:“是誰?”其實他如果頭腦清醒的話,不必思考也知道,除了鐘含外,這棟大樓內沒有第二個女人敢這么大膽。
“是我,鐘含。”
“當然是你!”他大悅地大吼。“你他媽的最好有天大的事向我報告!”
要不是被他魔鬼般的陰沉駭住,她會馬上扭頭离開。但她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
他的領帶丟在辦公桌的正中央,襯衫几乎敞到腰際;雖然他今天沒有刮胡子,但仍英姿不減。
她經過仔細的觀察及思考,才敢确信他眸中所流露的是痛苦与悲傷。頃刻間,她有一股將他擁進怀中的沖動。
但是她什么也沒做。“你還好吧?”只有假裝冷漠,對他才是最好的。
她的遣詞用字真讓人感到舒服。陳越風如干斤重的頭頹喪地向后仰。
“我沒事!”他緊閉雙眼,聲音里有掩不住的疲憊。
沒事才怪!直覺告訴她一定發生了重大事件,否則他的雙眼不會赤裸裸地流露出情緒。但這不關她的事,所以她准備退出他的辦公室。
“鐘含,等一等!”陳越風突然喚道,恢复了慣有的嘲諷語气。
“有什么事嗎?”鐘含隱隱的感到不安,但她仍誠懇地問。
“我要你嫁給我。”
雖然這是她一生中最荒唐的時刻,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知道他不在是開玩笑,也不是幻覺。
“理由。”她只想知道他突然決定這么做的原因。
“我只要答案。”他揚起一道濃眉,一副若是她不肯,大可馬上走人的姿態。鐘含知道他不會告訴她原因,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他的耐性已被磨光,忍不住暴躁地低吼。
她只覺自己的心如被分割成碎片般狂亂紛飛。對于他的求婚,她有太多太多的理由拒絕,但她實在不忍心棄他于不顧。
鐘含生气地回道:“但是總裁,你大可不必一副……”
他的眼神像銳利的刀鋒,聲調硬如鋼鐵地打斷她。
“我只要答案,‘要’或是‘不要’。”
他實在是一個自大的小丑!她想一口回絕,可是,她卻听見自己的回答:“OK,我愿意。”
“你可以出去了。”他揮揮手,不屑地打發她。
鐘含气憤地轉身而去,气陳越風的霸道,更气自己的軟弱。他可知她簡單的一句答應,其中承載了多少感情的包袱?而他的反應竟像是在打發一條他不喜歡的狗!
看著鐘含离開他的辦公室,陳越風滿意地露出微笑。事實上,他之所以會向她求婚,就是看中了她的順服。
☆ ☆ ☆
一陣不雅的笑聲從臥房傳來。
鐘含在過了一個心不在焉的下午之后,一下班便直接驅車到好友華暄家里。今天是華暄的女儿開頻六歲的生日。
她一進門就把陳越風向自己求婚的事告訴華暄,誰知她不但不信,還笑得如此夸張。幸好她丈夫劉致麟帶著一群小朋友玩得正凶,所以沒注意到華暄及鐘含的消失。
“暄,拜托你別笑得這么難听。”其實華暄的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只是鐘含非常不滿意好友的反應。
“含,你真是幽默,”華暄的笑聲未止。“也夠無聊的,竟然開這种玩笑。”她拭著眼角的淚水。
鐘含生气地嘟著嘴,“你不相信我?”
“當然不相信。”華暄失笑地搖頭,“他最近比天王巨星還紅,報紙天天都有靜桂香和陳越風的新聞。先是他們的愛情傳奇,然后是婚姻序曲,現在又是靜桂香昂貴的香奈爾婚妙……說實在的,他們真是相配的一對。陳越風這下可好了,娶得美嬌娘,又有個有錢的岳父,可說是如虎添翼,往后他向日本發展就方便多了。”連華暄這個超級美女都贊賞靜桂香的美貌,不難了解靜桂香為何能綁住陳越風這個兼具天使与魔鬼气質的風流种子了。
“他怎么可能娶你呢?”華暄接著又說。看見鐘含的臉色有些難看,她忙又補充道:“他怎么配得上你?你比靜桂香优越好几倍。但是你現在淪為他的員工,讓他踩得死死的,根本沒有机會展現鋒芒,而且你每天都穿這种可怕的衣服。”華暄毫不客气地批評她的穿著。
鐘含真后悔沒有先回家換件衣服。
華暄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要以為回家換衣服會好些!說到這個,我就忍不住要教訓你,你的衣柜里沒有一件像要樣的衣服,真是丟臉。我見過陳越風看你的眼神,頭抬得比天高,好像你替靜桂香擦鞋都不夠格、唉!幸好我的致麟完全不像陳越風。”說到最后,她還是不忘贊美一下自己的老公。
鐘含不苛同地回道:“那是你的魅力夠大,足以把牛津的兩頭狼迷得團團轉。想當年他們的臭名可是傳遍了整個牛津校園,而他們雙雙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如果你當初選擇了陳越風,想必他現在也是乖乖的待在家里。畢竟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個像你這么出色的女人了。”
“少諷刺我了。”華暄美麗的臉龐綻放出迷人的笑顏。“當年在英國,我還是你身邊的影子呢!你才是男人注目的焦點。尤其是牛津大學男性師生的夢中情人。”
“嗯哼!”鐘含嗤之以鼻,“那又是誰同時贏得牛津兩位高材生的青睞呢?誰又是我們女子學苑的枝花?暄,過分的謙虛就會變成虛假。”
“不管怎么說,我現在都是死會了。倒是你,別故意遮掩自己的風采,青春易逝,你有几個十年讓你磋跎?”
“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處境——”華暄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別跟我說你父親遺留你的巨額負債。憑你的本事,恐怕已經還去泰半了。哼,講到這個我更生气了,”她愈說愈激動。“你為什么不接受我父親或致麟的幫助?你還當我是朋友嗎?”
鐘含張口無語。
華暄頓了頓,又心疼地開口:“還有,當年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暗戀陳越風?如果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幫助你。雖然我對他沒什么好印象。”
“別提那件事了,多尷尬。而且我對他的好感,早就在和他共事的期間消失殆盡,我現在討厭死他了。”
鐘含疲倦在往床上一躺。“而且,我若真要捕捉他,還需要你的幫忙嗎?”
“這倒也是實話,你的魅力的确不容易忽視。不過……”
見她猶豫的模樣,鐘含拼命告訴自己好奇心不要太過旺盛。但看見華暄那無辜的雙眼,她無法不掉進她的陷阱。“有什么話你說吧!”
“是這樣的……”華暄又停住了。
鐘含有些不悅,“要是真那么難以啟齒,你還是別告訴我好了。”
“那怎么可以?”華暄撒嬌道:“是笑云啦!”
“他怎么了?”鐘含淡淡地問。
“你怎么這么冷淡?難道你不關心他?”
“他有什么好關心的?他不是很好嗎?還連續兩年獲得西德律師的最高榮譽獎,現在是德國炙手可熱的首席律師,名利雙收。”
“那你知不知道他已經离婚了?”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含,你別賭气了,你明知道人家無法忘記你。”
“那又如何?”
“你一定要這么無情嗎?”華暄對她的態度頗不以為然。
龍笑云是國內知名律師龍首的儿子。小時候,他們三家就是鄰居,所以龍笑云、華喧、鐘含三人自小就建立了良好的友誼。直到龍笑云准備到西德留學的前夕,他才對鐘含透露自己的愛意。華暄知道他們通信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她們到英國留學,鐘含遇見陳越風。但真正令鐘含恨笑云的原因是,鐘家破產時,笑云突然娶了西德大法官的女儿。
但不論如何,笑云一直是愛著鐘含的。況且,華暄也想不出來還有哪個男人配得上鐘含了。
“笑云很愛你。”
“在現實的生活里,我實在無法相信愛情的存在。”
“前几天他打電話給我,說他打算回國定居。”華暄盯著她,卻失望地發現鐘含的反應比她想像的冷淡。
“是嗎?那很好呀!”
“如果他重新追求你,甚至向你求婚,你會答應嗎?”華暄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
“不會。”她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么?你還恨他嗎?含,公平點,當時大家都還小,他被伯父的過世嚇著了,你不能因為責怪他……”
“暄,你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我真要怀疑你還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含,答應我,笑云回來后,給他一次机會。”華暄知道鐘含對她可說是有求必應。
鐘含不高興地努努嘴,“你明知道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都無法拒絕你的要求。”
華暄裝傻地笑著,“是嗎?那你是答應了?”
“我無法答應你什么。但我們三人本來就是青梅竹馬,我也忘不了我們共同擁有的童年。”
“只要你別對他惡言相向就好了。你要知道,我們三人之中,就屬你的脾气最坏,每次發脾气都嚇死人了。”
鐘含大笑。“暄,你太抬舉我了,現在我已經被磨成全天下最溫順的小貓了。”
“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娶到你,真是他的不幸。”
“我根本就不想結婚,求求你放棄替我作媒的念頭吧!”
“我知道,你哪一次不是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說起這件事,你還真是不知好歹。”
“謝謝你這位社交圈第一夫人的抬舉。”鐘含露出得意的笑容。
“含,我有時候真的好羡慕你。”華暄感傷地歎气。
“你總能在逆境中生存,而且你看起來真的好极了!精明干練、神采飛揚,是個不讓須眉的女強人。”
“你不知道外界把我批評得体無完膚嗎?你不如說我無情、冷血,我還比較習慣些。”
“你看你,又貶低自己了!”華暄把她拉到落地鏡前,“你仔細看看,”她把鐘含的上衣脫下,露出羡煞天下所有女人的身材。“你的肌膚白淨如雪,細致光滑,有哪一個男人能抗拒這种誘惑?還有,你這魔鬼般的身材,”她掐掐鐘含的纖腰及丰臀,“足以讓我這當代紅星嫉妒死。哪像我。生過兩個小孩后,身材都變了。”
“對呀!你變得比以前更丰滿,我相信所有男人都會喜歡你的變化的,你的美足以令男人瘋狂。否則你以為自己為什么從不需要化妝、不需要甜言蜜語,就可以讓老公天天乖乖地回家吃晚飯?”
“含,你的眼光一向是最高的。”華喧正經八百地說,“你老實告訴我,你認為致麟有沒有變丑或變老?”
“我認為你的問題問得极白痴。”鐘含失笑道,“他帥呆了!你不知道你和他站在一起,羡煞多少曠男怨女?怎么了,為什么問這么可笑的問題?”
“沒有呀!我也覺得他看起來好极了,可是我開始怀疑他的魅力。我們結婚八年了,我從沒听過有人倒追他。”華暄頗感無奈地聳聳肩,“倒是我,單獨在外頭吃一頓飯,就有好几個男人來搭訕呢!”
鐘含受不了地拍了下額頭。“我的天!暄,你真是自負得可以!”
“謝謝,彼此彼此。”華暄露出她最具魅力的笑容。
“我們該下樓了,差不多要切蛋糕了。”
鐘含羡慕地看著臉上漾滿甜蜜笑容的華暄。
若非親眼瞧見,沒有會相信她已是兩個孩子的媽。
兩人來到樓下,屋里有二十多個小朋友,三個大人被這些精力充沛的小蘿卡頭整慘了。
到了九點鐘,鐘含羡慕地看著一對對父母來劉家大宅接他們可愛的孩子回家。不一會儿,開頻、逸顏也很自動自發地上床睡覺。
“我也該走了。”鐘含說道。
“留下來喝杯咖啡吧!”致麟欲挽留好友。
“不了,我明天還要上班。”鐘含婉拒。
華暄的聲音從廚房傳出。“致麟,送她回家吧!”
每一次鐘含拜含劉家,致麟一定親自送她回去,但今晚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不用了,我自己開車來的。”
華暄從廚房沖出來,毫不客气地說:“你那部老爺車?!含,這里是山區,等一下你的車半路拋貓怎么辦?”
“喧,我不是小孩子了。再說,我的車剛維修過。”
還花了她不少錢,鐘含在心里附加道。
“是嗎?真不曉得你那部車子怎么通過檢驗的?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好了。”
“不必。”鐘合打著哈欠。
“這樣吧,”致麟提議,“你拿著我的行動電話,若半路有什么問題,千万別下車,打電話通知我。”
“OK!謝謝你。”她真摯地道謝。
華暄夫婦倆送她到大門口。“含,回去好好休息,今天你被那些小鬼折騰得半死。”
“遵命。”鐘合開玩笑地對他們行舉手禮,然后鑽進車內,將車駛离。
迎著沁涼的山風,她的心情漸漸沉淀下來,現實的問題立刻浮上心頭。
陳越風為什么突然向她求婚?她相信靜桂香是唯一能夠影響陳越風的女人。而且他們兩人的戀愛可謂惊天動地,她從沒見過陳越風面對一個女人如此專情。
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陳越風舍棄了這段感情?
她也知道,几乎全世界的人都在期待這場創世紀的婚禮,若在此時取消,陳越風將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而她之所以答應幫陳越風的主要原因,是為了報答陳逸心的恩惠。至于她必須付出多大的代价,她決定暫時不去想它……
陳越風從地上拾起緞質睡袍,隨意地披在身上,絲毫不眷戀剛才与他共赴云雨的女人。他徑自步向陽台,注意視著台北燈火輝煌的夜景,指關節因不自覺地緊握而泛白。
“去他的!”他憤恨地咒罵出一連串的髒話。
恍然間,他想起自己已有許久沒有口出穢語。自從認識溫柔甜美的靜桂香,她總是用香甜的小嘴堵住他呼之欲出的三字經。想到此,他的身体因憤怒而顫抖。
陳越風急急地深吸一口气,平撫自己隱隱作痛的心。
但他的思緒仍無法控制地飄到靜桂香的身上。
他常故意說一些不入流的髒話,以便享受她飽滿丰潤的唇。但他也不忍心惹嬌小的香子傷心、難過,他愿意為她赴湯蹈火,打掉任何一張惹她不快的臉。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仿佛正触摸著她嬌美的臉龐,好像她就在眼前。他是那么渴望成為她的丈夫,以保護她脆弱的心靈及誘人的身軀。自從她回日本后,他無時無刻不期待婚禮的到來,幻想每一個能擁她在怀中的夜晚,可是,這一個月的等待,卻成了永久的折磨!
現在,她只是一個背叛他的女人!而他的心卻可怜地緊緊抽痛著。想著她、愛著她,使他心如刀割,更令他無法原諒自己的是,他竟然還是愛著那背棄他的女人!
只要婚禮能如期舉行,他已經不在乎和哪一個女人結婚了。到了這种地步,只有跟他工作多年的鐘含有辦法說服外界相信他換新娘的動机。同時,他心里也很清楚,鐘含是他唯一能夠信任的女人。他只需要一年的時間讓眾人忘記這件事,然后他會跟她离婚,到時他不會虧待她。
想著想著,越風突然恨起鐘含來了,都是她使他落得只能選擇她的地步,而她竟也答應他的求婚,可見她居心叵測!光是想到她那平板的身軀、不知如何取悅男人的態度、千篇一律的修女服,他的心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提不起勁。可以想見,他將無可避免地面對她低俗的品味。
結婚前,他會請他的表妹珍娜重新塑造鐘含。他并不在乎得花多少錢來改造她,只怕爛泥熬不上牆,無法將她變得順眼一些。
在公司,除了公事外,他不曾看她第二眼。事實上,他還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她完全沒有女人的特質,加上她的孤傲、冷漠,更使男人卻步。光從她身處于一個數千人的公司,位居引人側目的職位,卻從未傳出緋聞這一點來看,他就不禁為她感到悲哀。
夜景依然美麗,但陳越風寬闊的胸膛卻因憤怒而劇烈起伏。
對靜桂香的憤怒,他成功地轉移到鐘含身上。她答應了他的求婚,不是嗎?既然鐘含愿意接受這樁婚事,就必須連帶承受他對香子的怒气。
陳越風轉身回到房間,金發美人裸裎的誘人身軀挑逗著他。他不假思索地投向溫床,享受這個女人的一切。此刻,只有埋首于女人丰滿的胸脯,痛快地發泄自己的欲望,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獲得滿足之后,他迅速地起身穿上襯衫及長褲,丟了一疊千元大鈔在。她赤裸的嬌軀上,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出她的公寓。
深夜兩點半,陳越風開著保時捷投入夜色中,用行動電話在按著他未婚妻的電話號碼。
“喂?”
電話那頭憤怒的嗓門使他皺眉。
“鐘含,我是陳越風。”
“當然是你。什么事?”鐘含生气地吼道。
“我再過五分鐘就可以到你那儿了。”
“隨便你。”她怒气沖沖地回答,話筒那端隨即傳來被挂斷的嘟嘟聲。
“可惡的自大狂!”鐘含生气地甩上電話筒。
三分鐘后,陳越風已大刺刺地坐在她的客廳里,對她發號施令。
鐘含不動聲色地坐在他對面,直到听到他要去美國的消息。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大眼,“你要去美國?”聲調也不自覺地提高。
陳越風對于她的無禮有些不悅。“鐘小姐,你有何高見?”
“我一個人在台灣怎么向成堆的記者解釋?”
“這點我是不會擔心的。你向來有把死人說成活人的本事,絕對可以把他們騙得團團轉。”他怡然自得地接下去:“這樣吧!為了使你我都放心,你可以先說說看,你要如何向記者解釋我們的情況?”
“還能有其他的原因嗎?”她不屑地指出,“只有讓記者相信,我早在五年前就暗戀遠流偉大的總裁,必要時,還可以捏造我們早就有‘特殊關系’。雖然你曾和靜桂香訂婚,但在最后一刻終于覺悟到最愛的是我。總裁,這樣的說詞,你可滿意?”陳越風得意的嘴臉,使鐘含忍不住潑他冷水。“不過,我要提醒你,美國的記者更難纏,你在結婚之前离開台灣,只會制造更多的新聞。”
陳越風不得不承認,她說得真他媽的對极了,但他口頭上仍不肯認輸,“但是那些記者還是可以控制的。更何況,媒体的任何質問都好過家人同情的眼光。只要我們一結婚,他們也就會識趣地不再多管閒事。”
“什么?你家族的人還不知道這件事!?”鐘含慘白著臉。“包括你祖父、父母、越苓?”
“如果你指的是新婚換人這件事,他們當然曉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不是嗎?”他指指桌上攤開的晚報。
“但那上面并沒有提到靜桂香的毀婚。你不會湊巧地曾經告訴過他們這個理由吧?”鐘含已經知道靜桂香背叛他的事了。
“我勸你說話最好小心點。成為我的妻子,半不表示就有權利干涉我的事。”他厲聲喝道。
“我是個有分寸的人,你放心吧!”她覺得好累,不想再跟他爭下去了。
“你只是有一個能夠逼死人的舌頭。”他輕聲地警告,“在我們的婚姻里,我是不能忍受這一點的,請你要牢記。千万不要因為和我結婚而得意忘形。”
“那你就适應它呀!自大驢。”鐘含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陳越風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鐘含看見他皺起的眉頭,立刻把話題岔開。這個時候,她不想与他對峙。“你半夜到這里來,不會只是想說這些吧?”她特別強調“半夜”兩個字。“還有什么吩咐,您盡管說吧!總裁。”
“別叫我總裁。我們五日后就是合法的夫妻,你必須叫我越風。來,叫叫看。”他突然有了逗她的興致。
她咬牙切齒、不自然地出聲:“越風,您有什么吩咐?”
“還好你的牙生得整齊,不會漏風。”
“你……”鐘含橫眉瞪眼。“謝謝,我姑且當它是贊美。”
“至少你還有點幽默感。”越風有點傷感的說,“你的朋友怎么稱呼你?”
“含。”她僵硬地開口。
“OK,含,你說對了。或許你早就猜到我是為了這個而來。”他從公事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离婚協議書!
“是的,我已猜到。這是你的作風。有沒有筆?”她故作鎮定地接過來。
他遞給她一支鑲著碎鑽的鋼筆。她立刻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陳越風頓時松了一口气。有一度,他還真擔心她會像其他女人一樣,糾纏不清、無理取鬧。
她把离婚協議書遞還他,但他拒絕接受。“看仔細一點,免得日后節外生枝、”
她譏笑出聲,“哦!當然,我忘了你是比較怕吃虧的一方”“誰吃虧、准占便宜,等你看了以后再說吧!”
鐘含不置可否地瀏覽了一下協議書的內容。
一億台幣的贍養費!真是高价收購她的緘默!說實話,陳越風是個很慷慨的男人,只是有一點……
“你沒有提到孩子的問題。”鐘含決定問清楚。
越風愣了一下,一時無法了解她的意思。“什么孩子?”
鐘含不知道他是真胡涂還是假裝不知。“請你實際一點,如果以后我們有小孩,我希望得到監護權。”
他諷刺的大笑出聲,“我就是因為太實際才沒想到這一點。你想,我有可能會饑不擇食……”他不住打量著她寬大襯衫及牛仔褲下的身材,毫不掩藏眼中的鄙視。“我怀疑我能容忍自己和你——”
“夠了。”鐘含冷冷地打斷他的侮辱。“如果你不希望再一次被毀婚,或是婚禮上新娘失蹤,我會勸你馬上加上這條。”
陳越風的口气立刻轉變成致命的森冷,就像面對他的敵人一樣恐怖。“如果你這么做的話,我會讓你甭想在商場上立足。”
“我怀疑你有本事。由于您多年來的栽培,我也堪稱炙手可熱。”
“別欺騙自己了。在我的羽翼之下,你的确是,但你也是最清楚我勢力有多大的人。”
他話里的威齊令她全身掠過一陣冷顫。他所言并不夸大,如果她真的背叛他,她的下半輩子准吃不完兜著走,就連陳逸心都救不了她。
她莫可無奈的放低了姿態。“抱歉,你應該了解我不會。”
“你說什么?太小聲了,我听不清楚。如果你是在道歉,應該大聲點。”
“對不起!”她依舊維持原來的音量,而且面無表情。“你能得到的只有這樣。”她也不肯妥協。
越風的心中突然感到一陣慚愧。他從未對女人如此無禮,但鐘含總是讓他忘了她其實是個女人。她倔強的姿態、挑釁的語气,使他很自然地想与她大打出手。
若她是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那還好打發,甚至黑社會老大他也能應付自如,但是鐘含什么也不是,卻每每引起他內心的不安与狂暴。
他露出一個苦笑,“應該道歉的人是我,抱歉。”
“算了,”她松了一口气。“謝謝你對我的尊重。”
越風的心震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她會說這句話。
“既然你都說我們不可能有小孩了,為什么不敢在協議上加上這一款?”
鐘含敢發誓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絲妥協,卻又馬上消失。她知道机會不再。
越風沉穩地開了口,“鐘含,你是我遇過最聰明的女人,我不會上你的當。或許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优良的血統,你或許你計划利用孩子從我身上榨取更多的好處。誰知道呢?”他自負地笑笑,“更可況,只要是我的小孩,我都不會讓他流落街頭。我明天會找張律師加上這一款——陳越風和鐘含如有婚生子嗣,陳越風將擁有監護權,鐘含則擁有探視權。你覺得如何?”
“算了,別加了。就如你說的,我是庸人自扰。但我希望你記得,如果我有了小孩,我宁愿墜胎,也不愿他有像你這樣無情的父親。”
陳越風被她這番惡毒的話气死了。他咬牙切齒地吼:“你敢!”
“女人有什么事做不出來?”她故意刺激他。“我不敢嗎?你大可再加上禁止我去墮胎這一條呀!”她憤怒地抓起一個椅墊扔向他。“滾吧!我希望在婚禮前都不要看見你!”
陳越風自出生以來初次遭到這般“禮遇”,怒火立刻竄升,但一股莫名的力量使他忍了下來。
他深沉地說:“如果我們都對這一點有歧見,那我們只能保證,不能有任何的小孩,你同意嗎?”
“我舉雙手贊成。婚后你可以上任何女人的床,但絕不會是我的。”
“恐怕我失去理智、眼睛瞎了,才有可能搞上你。”
他毫不留情的說完,轉身就走。
“出門前記得幫我把門反鎖。”她對著他的背影喊道,徑自走回房間。
鐘含躺在床上,气得根本睡不著。她不是第一次領教他的無情,但以前都只限于公事,私底下,她和他說不上三句話。該死的,她到底答應了什么?
她相信靜桂香和陳越風之間不可能就這么簡單地結束,也是基于這一點,她才會一口答應幫他。她希望兩、三個月后他們便能复合,屆時,她也能功成身退。
帶著這個美好的想法,她微笑地再次入睡。
☆ ☆ ☆
第二天一早,鐘含從公司所有未婚女性所流露的難看臉色,以及男士們的惊訝眼神,不難猜到所有的人都已知道這件婚事。
她整天盡量不出辦公室,免得讓眾人在她背后指指點點,但仍免不了听見一些閒言閒語。
陳越風倒好,遠遠地躲到美國。上午她忙著處理越風交代的事情,下午,她又依照他的指示,召開臨時記者會,說明這場“新娘換人”鬧劇的始末。
好不容易挨到記者會結束,她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座椅上,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她實在太佩服自己的說服力了,所有的記者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這不是件容易的差事,但她終于不負總裁所托。她相信剛才那番說詞,必須同時能使陳越風的家人相信這些報導。陳家的人個個有頭有臉,她稍有不慎,就會傷及陳家的名聲,而這并不是她樂意見到的。
☆ ☆ ☆
星期四早晨,鐘含順應陳越風的要求,辦理職務的交接工作。她開始感到害怕。
如果他們离婚,她的工作呢?她并不想因此离開遠流,因為她知悉太多遠流的机密,如果离開,她將沒有選擇地背叛遠流。
關于這一點,她必須找時間和陳越風好好研究。
大衛是接替她職位的人選,他准時出現在鐘含的辦公室。
“你好,大衛。”鐘含心里雖然不自在,但仍誠心地接受大衛成為她的接班人。她和大衛合作過几個案子,心里也非常敬重這位年近四十的經理。
“小姑娘,別表現得這么不情愿,畢竟我只不過是坐上董事長助理的職位,而你可是坐上董事長夫人的寶座。”
對于他的幽默,鐘含露出她罕見的迷人笑容。“你真愛說笑。”她心中五味雜陳,有口難言。“我們赶快開始吧!”
她以超高效率將龐大的業務在短短一天內巨細靡地說明完畢。一整天除了吃飯時間外,她沒有休息片刻。
最后,鐘含將資料分類歸檔,完成交接。這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她看大衛整個人疲憊地趴在桌上,不禁關心地用英文問道:“Areyouallright?”她走到辦公室一角,泡了兩杯香濃的咖啡,將其中一杯遞給大衛。“喝杯咖啡再回去吧。”
“謝謝!”大衛感激地一口飲下,看著牆上的時鐘。
“已經凌晨兩點多了!難怪我頭痛欲裂、腰酸背疼。”
他可怜兮兮地說。
“大衛,現在抱怨已經太遲了,你早該提醒我的。我常這樣工作,所以忘了時間。”
“我今天總算見識到你的能耐。正所謂將無弱兵,你和陳越風真是絕配。能在陳越風手下坐得那么安穩,你一定有兩把刷子。”大衛誠心地贊美。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你我都很清楚你在遠流的分量。”鐘含也送他一頓高帽子。
“至少我已經習慣了他的怒吼。”
鐘含頗有同感地笑笑,“但在這間辦公室更要小心。在這里,不只是听見几聲吼叫而已,一不小心,恐怕會被咬死。”
“謝謝你的忠告。”大衛向她頷首,突然說道:“你的桌上竟然連個相框也沒有。一般女人總喜歡擺些花花草草,或是把辦公室弄得香噴噴的。”他好奇地打量著。
“他的气勢足以破坏圣人的好心情。”鐘含感慨地回答。
大衛皺著眉仔細端詳她。這么脆弱的肩膀,卻擔負著龐大的壓力。他知道陳越風一向對她沒好感,怎么會突然……
“如果你能掌握杰克、梅林、約翰、強生他們几個,對你會有好處。”鐘含又提醒道。
“謝謝!”他撇開那些鐘含不利的流言,竟然有點同情這個女強人。
“走吧。”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你呢?”
“我也是。一起到停車場吧,一個女人在夜里獨行是很危險的。”
“我常加班,早習慣了。”
“幸好我未婚,否則老婆豈不要守活寡了?”
“你還未婚?”鐘含好奇地瞅著他。
他一副受傷的表情。“你不曉得嗎?我是公司僅次于陳越風的黃金單身漢呢!”
“這很光榮嗎?”她俏皮地問。
大衛大笑。“如果你這句話讓其他未婚的女孩听到,你不被圍毆才怪。沖著這句話,陳越風不娶你,我娶你。”他頗有相見恨晚的遺憾。
“如果陳越風不娶我,你就不會說這句話了。”
“你要我和他競爭,以證實我所言不假嗎?”
“不要。你這么做的話,會害慘更多的女人。”
“有理。”大衛又笑了,并紳士地為她打開掉落一大片銬漆的車門,极力掩藏他的惊訝。“所以,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錯了。”鐘含嚴肅地搖頭,“你應該看看今天的報紙,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丑小鴨。”
“你絕不是丑小鴨。”
“謝謝。”
“祝你幸福。”
鐘含自嘲地笑了笑,幸福?她早已扯不上邊,更何況是將來?
大衛仁立于原地,目送鐘含的老爺車离去。
他覺得不可思議。乍看之下,鐘含平庸极了,但事實上,她渾身充滿魅力,以及他無法解釋的神秘感。
如果越風娶她只是為了遞補靜桂香的新娘空缺,他相信,不久以后,越風一定會為這個女人神魂顛倒。
☆ ☆ ☆
鐘含心力交瘁地回到家里,順手打開電話答錄机,听見華暄沮喪的聲音。
“含,致麟出了車禍,情況危急,我必須到美國去照顧他。我好害怕,含……”電話在哭泣聲中挂斷。
鐘含不支地跌坐在地,一顆心被孤寂和焦急糾纏得近乎麻痹。華暄現在一定很需要她的支持与安慰,都是那場該死的婚禮,害她只能留在台灣干著急,不能飛到她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鐘含回過神來,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她沒精打采的開了門,有些疑惑的看著來人。
“早安,鐘含。”珍娜看見頭發零亂的鐘含,沒好气地打著招呼。
她是日本首屈一指的模特儿,也是陳越風的表妹,鐘含曾經在辦公室与她照過面,但珍娜總是以輕視的眼光看她。
珍娜常出現在報章雜志上,但外界從不知道這位佳人已婚,而且還是一個孩子的媽。她的先生不是別人,正是靜桂香的哥哥。所以,靜桂香和陳越風的婚事可說是她一手促成的。
“我希望你不是來探听越風的事。”面對身材高挑。
穿著意大利名貴服飾的珍娜,鐘含突然有點厭惡自己的穿著。
珍娜不滿地埋怨:“越風隨便在街上找一個女人也比你強多了。為你打扮真是浪費我寶貴的時間。”她不屑地把鐘含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你的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需要改變。其實你該到日本美容整型,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只好讓全世界的人看笑話了。可怜的越風,他已經受了這么大的傷害,現在還得娶一個丑八怪。”
她惡毒地批評。
“你一大早上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嗎?如果是,那請自便吧,我可沒時間陪你。”鐘含徑自走向自己的房間,打算不理她。“如果你不急著走,請隨便坐坐,我去換件衣服。”
見鐘含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珍娜气得話都說不出來。
五分鐘后,鐘含穿著灰色的套裝從房里出來。
珍娜鄙視著地看鐘含身上的衣服。“你沒有其他的衣服了嗎?”
“你到底來我這儿干什么?”煩死了,一大早就听見珍娜鬼吼鬼叫。
“是越風求我來重新塑造你。”她用悲哀的語气說。
“那你請回吧!我不需要你的幫忙。”鐘含冷冷的下逐客令。平時她用這种口气說話時,陳越風都會反過來對她客气三分。
看來這招對珍娜也很管用。她換上了同情的口气:“這樣吧,我會盡量幫助你,將你改造為配得上越風的媳婦……最起碼也讓你看起來像樣些。”
兩人又爭執了許久,鐘含拗不過她,只好跟在珍娜后面出門。
珍娜一邊走一邊嘀咕:“真不敢相信這樣世界上還有這种女人存在。穿得這么老土,又把頭發綰成這么老气的樣式;明明在國際性的大机构工作,穿著打扮卻比日本鄉村的漁婦還不如。”
她愈想愈難過。對于靜桂香的毀婚,她一直耿耿于怀。珍娜在心中發誓,一定要改變鐘含,她絕不讓越風受世人的恥笑。婚禮在四天后舉行,一定來得及。
☆ ☆ ☆
兩天后,珍娜滿意地看著脫胎換骨的鐘含。
其實她很快就發現改變鐘含并不難,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容易。很明顯地,這些年來,她刻意掩藏自己的优點,并加以丑化。
但忙碌的行程使珍娜沒有時間思考原因。她們買了五件套裝、兩件禮服,和几件休閒式襯衫長褲。她滿意地看著一身名牌服飾的鐘含。
“接下來,我們去把你的頭發剪短。今年流行短發。”珍娜的態度柔和許多。
“不必了,我上禮拜剛剛修剪過。”鐘含堅決的語气不容置疑。
為止,兩人在車上大吵了一架。最后,珍娜終于放棄,但堅持鐘含必須去試妝。
鐘含不甘愿地讓步。
珍娜苦笑道:“我可以想見越風以后的日子可不好過。”
“你表哥娶任何女人都不會好過的,除了靜桂香。”
她直言指出事實。
珍娜惊訝地轉過頭來瞪著她:“你知道越風是我的表哥!?”
“當然!”你頸上的項鏈是你去年的生日禮物,還是我幫越風挑的呢。她在心中補充。
珍娜不相信她的話,還大聲指控:“你騙我!”’
“我干嘛騙你?你十二歲移民日本,十五歲演出第一出舞台戲,十八歲進入模特儿界,十九歲成為日本首屆一指的模特儿,二十一歲成為日本船王的媳婦。你和靜桂香的哥哥水流風是夫妻,而非外界所傳的情侶。還有,你二十二歲時生下一個儿子。”鐘含大略地敘述。
珍娜這下不得不相信了,“我警告你,別說出去。”
“笑話,如果我要說,這早就不是秘密了。”她嘲諷道。
珍娜還不曾碰見過敢對她冷嘲熱諷、處處跟她作對的女人,就算是靜桂香,也懂得讓她三分。
“越風真是瞎了眼才會娶你。你是我遇見最不懂禮貌的人。”她气呼呼地說。“彼此彼此。”
她從容的態度讓珍娜更生气。“你渾身上下沒有一個部分配得上越風,連替靜桂香擦鞋的資格都不夠!”
車子在這里停住了,鐘含真感謝上天讓她們到達了禮服公司。再和那位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獨處,她不發瘋才怪!
兩人下了車,馬上被擁入貴賓室。鐘含終于看見了靜桂香的禮服。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保守的款式不像是靜桂香會選擇的樣式,但它畢竟出自日本大師之手,線條簡單大方,鐘含第一眼就喜歡上它。由于這件禮服原是為靜桂香訂做的,所以尺寸与她的身材并不符合,需要大幅修改。
鐘含原想換件禮服,但是為了避免勾起珍娜或是越風的怒气,她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接下來,她像個洋娃娃般任由設計師修改禮服,讓發型設計師、美容師評量當天的發型、化妝。
經過一番折騰,一天又過去了。所幸一切該盡的責任都已完成,她也很高興能擺脫珍娜。
第二天,鐘含一大早就出門了,一直到晚上八點左右才回到家。一走進大門,就听是電話鈴聲。
她無精打采地抓起電話筒,還來不及說話,另一端已傳來高吭的尖叫聲。
“你一整天究竟死到哪去了?”珍娜近乎絕望的怒吼。
“什么事?”鐘含懶得理她,只想舒服地洗個澡,然后睡覺。大熱天的南北奔波,光是整理父親的墓園就透支了她全部的体力。
電話那端換成陳越風憤怒的聲音:“你現在馬上到藍天攝影工作室,五分鐘后,我在那儿等你。”
挂斷電話,鐘含毫不遲疑地沖到門口。就算再不愿、再疲憊,她也不會耽誤自己的“新工作”。
她一路闖紅燈,飛車到陳越風指定的地點与他會合。
☆ ☆ ☆
今天是舉行婚禮的大日子。
鐘含一邊隨著結婚進行曲的節拍前進,一邊打趣地想著,這原本是結合日本及台灣兩大家族的創世紀婚禮,如今卻由她這個“代罪羔羊”在陳逸心的帶領下步上紅毯的一端。
鐘含沒有任何親戚朋友參加婚禮,她唯一的堂弟天凌還在美國,好友華暄也在國外。她自嘲的笑了笑,其實他們不來參加也好,若非自己是新娘,她也沒興趣到場。
鐘含繼續掃視教堂內的每一個角落,竟然沒看見陳家大小姐的情影。這可奇了,她親愛的哥哥結婚,她怎么可能不到場?
隨著結婚進行曲的結束,陳逸心把她的手上交給陳越風。
站在牧師面前,她忍不住問越風:“越苓呢?”
“她的班机誤點。噓!別說話,神父在瞪我們了。”
他的口气极差。今天是他結婚的日子,可是他和鐘含一樣,一點好心情也沒有。
“真巧,天凌也是。”她的聲音在庄嚴肅穆的教堂中顯得很刺耳。
越風警告地瞪了她一眼,鐘含极力忍住笑,沒想到一向為所欲為的天之驕子也有今天、她更遺憾的是,如果今天她不是新娘,她便可以在底下大大地嘲笑這可惡的沙豬。
當越風的唇輕輕触及她的,她才回到現實。即使她的精神恍惚,她也能察覺到他的感覺始終像一根刺般梗在她的心中。
然而,夢魔并未結束。晚上在羚園舉行的宴會才是壓軸戲。
☆ ☆ ☆
強力的燈光將羚園的花園照得透亮,也讓所有的賓客領略到這座希腊庭園式別墅的美麗。
鐘含穿著保守的禮服,周旋于名流富紳之間,目光卻不時投向門口。為何久久不見天凌呢?他們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見面,她很想念這個天才堂弟。
不久,她發現越風的目光也是游移不定。不過,她尋找的是他的愛人——靜桂香的身影。鐘含不屑地撇撇嘴角,她十分樂意將新娘之位拱手相讓——如果靜桂香愿意拋棄她的新婚天婿真頻太郎的話。
陳逸心興奮地攬著鐘含,介紹家族中的成員給她認識。他的愛護隨即使整個家族接納這位受老太爺疼愛的平凡成員。
而后,陳越風來到她身邊,不停要求她露出幸福的笑容。面對陳越風嚴厲的目光,及四周虛偽的賓客,鐘含頭痛欲裂。但一想到越風的處境,內心又頓然開朗。此生恐怕再無机會看見他陷入如此窘境——和一個他不愛、甚至歧視的女人結婚!修地,他挽著她的手突然抽搐,身軀頓時僵硬、鐘含知道,靜桂香來了。
他正像個小丑似的,呆望著遺棄他的愛人。
鐘含來不及拉住越風,只見他迫不及待地跑至靜桂香的身邊,旁若無人地抱著她翩翩起舞。
記者的鎂光燈不停閃爍,賓客眼中也淨是毫不保留的嘲弄。
陳越風呀陳越風,你都已經拖我下水走到這一步了,這么一來,豈不前功盡棄?她在心中怒斥。
今晚的賓客除了台灣本島的知名人士外,尚有許多來自國外的富豪,其中不乏商場上的宿敵,他們皆抱著看笑語的心態而來。陳越風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
鐘含努力地掩飾陳越風的過失,可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對靜桂香的愛意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陳越風,我該怎么做?鐘含再次在內心吶喊。
終于,她走向樂隊,決定要他們演奏輕快的舞曲,好讓她有机會阻止越風小丑般的愚行。
但是,一雙粗壯的手臂從背后摟住她的腰,阻止了她的行動。她發現自己僵硬的背正抵在一個寬厚的胸前。是誰這么大膽?她試著掙脫他的箝制。又不敢引起起別人的注意。
低沉性感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可人儿,肯賞臉陪我跳支舞嗎?”
好熟悉的聲音!鐘合興奮地回過頭,“天凌,是你!你終于回來了。”她忘情地鑽進摯愛的堂弟怀里。
天凌也親密地緊摟著她,語帶哽咽地說:“十年了!你終于肯讓我回來了!”十五年前,鐘含的叔叔、嬸嬸發生意外喪生后;天凌就住在她家,姊弟倆的感情很好。但在鐘含的父親去世后,她毅然把天凌送到國外,不讓他受到波及。
“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她的話被天凌打斷。“對,就是用這种熱切的神情望著我。”
“你在搞什么鬼?”鐘含一頭霧水。
“你老公呀!別轉頭去看。”天凌單手將她的臉扳回來。“外界的謠傳果然不假,你老公竟在婚宴上公然和舊情人親熱,太過分了,我真恨不得揍他几拳。”
“別沖動。”那緊張地說。
“我當然不會那么傻!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畢竟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含,你今晚真美麗,這才是真正的你。從今天起,商界的人應該都會知道,女強人鐘含不是沒有人追的老處女。尤其是此刻,她正被一位英俊瀟洒、風度翩翩、年輕有為的天才追求。”
鐘含咧嘴笑得好開心,在燈光的烘托下更顯明艷動人。但她并未被天凌的甜言蜜語沖昏頭,她輕輕推開天凌,無言地警告他不要太輕狂。
天凌卻不依,兀自攬過她的纖腰。
“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十年來,你把我保護得很成功,沒有人會把我和鐘氏聯想在一起。而你自己,卻犧牲了十年的青春。”
“如果你當我是姊姊,就應該相信我所做的是正确的。”鐘含有點不高興的咕吹。“你一回來就要跟我嘮叨個沒完嗎?你的女朋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回來的嗎?”
“哼!別提她了。剛才我才曉得她竟然是陳越風的親妹妹,陳家的大小姐——陳越苓。”
“真的!?”她詫异得啞口無言。
“放心,她還不知道我和你的關系。”天凌一邊說著,一邊得意地在記者面前親吻堂姊的臉頰。
“喔哦!”她微側過頭,看見越苓噴火的大眼正瞪著他們。“我看見她的眼睛快噴出火焰了。不過,我從沒看過那么生气、卻依然美麗的女孩。”
“別管她了。對我而言,她已經是過去式了。”天凌擁著她舞向舞池的另一角。“姊,陳越風怎么配得上你?”他自責著未能及時阻止姊姊嫁給那個惡棍。
“我決定的事,誰都無法阻止。”她看出他的心意,堅定地說,“我很高興你今后決定留在台灣。”
“是啊!若不是你和陳逸心爺爺的堅持,我會一直待在台灣。”
“讓你留在這里?麻省理工學院的高材生?”鐘含的眼神充滿驕傲。“等下輩子你不那么聰明的時候,我或許會考慮。”她開玩笑地說:“待會記得去和陳爺爺打個招呼。還有,謹慎處理越苓的事,別讓她難堪。”
“遵命。”他帥气地向她行舉手禮。
在場的人全都傻了眼。這是什么情形?新郎和他的舊情人共舞,新娘則和遠流的知名電腦工程師親熱。
這种情況足讓新聞界及商界嚼好一陣子舌根了。
雖然鐘含一直被天凌摟著,但她的眼神仍离不開越風。她知道自從靜桂香离開后,越風的唇就沒有离開過酒杯。
終于,陳氏夫婦實在看不過去儿媳婦及儿子兩人的行為,硬扯他倆坐上勞斯萊斯,提早他們度蜜月的時間。新郎沒反對,因為他已醉得不省人事。他們勉強可以說是在眾人的祝福聲中,度過這場如浩劫船的婚宴。
☆ ☆ ☆
禮車前座的司机李伯好奇地打量新婚的男女主人。
据他妻子及其他大嘴巴的佣人指出,少奶奶是個毫無女人味的丑八怪。可是,不會呀!少奶奶很美,也很有气質,又懂禮貌,哪個少爺的上任未婚妻,那個裝模作樣的日本鬼子,目中無人、頤指气使,他一點也不喜歡。
車子平穩地駛進陳家位于南部海岸邊的別墅。直到越風粗魯地搖著鐘含的肩膀,她才由睡夢中醒來。
“到了?”鐘含皺眉聞著他身上的酒昧。
“嗯。”他冷淡地回答。
李伯恭敬地為鐘含打開車門。
“李伯,謝謝您。”
“進去吧!”越風隨后下車,習慣性地交代一聲,留下鐘含,徑自走入屋內。鐘含注意到,他待她仍有如下屬,而不是妻子。但她不在乎,因為她始終認為他們的婚姻不會超過三個月,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受越風的气了。
陳越風已經進屋了,但她不急著進去,她需要夜里的涼風幫助她思考,沉淀混亂的思考。她順著舞動的花影而行,至通往海灘的階梯前停住。回頭望著那棟西班牙式的別墅,月光將它象牙白的外牆照得如女人的皮膚般誘人。
很吸引人的屋子,可惜越風在里面。更悲慘的是她將与這個暴君相處在一起。她還沒准備好單獨面對他,于是干脆把鞋子脫掉,走到下面的海灘。
直到沁涼的海水打濕她的腳踝,她才發覺自己的神經繃得有多緊。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啊!
有什么好緊張的?她用雙手輕拍自己脹痛的腦袋。
雖然她沒有那方面的經驗,但并不表示她不知曉男女之事。想當年在英國讀書的時候,她還曾經大膽地寫了一篇火辣辣的性愛文章,連外國學生看了都臉紅心跳。
想起以前的荒唐事,鐘合不禁大笑。幸運的是,陳越風根本不記得十年前的她,不然她多糗!
面對著漆黑的大海,她的心始終狂亂不已,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
她是怎么搞的?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會讓自己卷入另一場他和香子之間的風波。一紙結婚證書已經是她所能付出的最高代价。
刺骨的海風吹得她直打哆嗦,她沿著海岸走回屋子。多年前,鐘家也擁有好几棟不遜于此的別墅。如果她仍擁有与越風平起平坐的身份地位,他對她的態度會有差別嗎?
屋里沒有半個人影。鐘含松了一口气,徑自選了二樓的房間。打開門,她看見床頭放了一個冰桶,里面有一瓶香檳。太好了,她正需要一杯,驅走寒气,也驅走內心的不安。
兩杯下肚,她連衣服也沒換,就這樣睡著了。
☆ ☆ ☆
屋內一片黑暗,鐘含吃力地睜開眼睛,很奇妙的,即使在朦朧的睡意中,她仍感覺得到陳越風就在房間。
漸漸地,她對准了焦距,證實了這一點。
她全身如遭電擊般地震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陳越風也沉默地瞪著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鐘含警戒地看著他。她已經很習慣在陳越風的眼中看到嘲諷冰冷,但此刻,他的雙眼飽含濃情和幽怨,引發她無恨的愛怜,也令她心折。
隱約地,她听到警告的鐘聲。不可以,你不能為他心動。
但這談何容易?一個意气風發的陳越風她可以假裝不注意,但一個放浪頹廢的魔鬼……她想不迷失也難。
越風的背抵著門,所以身体不致因酒醉而搖晃。在他的眼里出現了兩個女人,一個是与他在教堂誓愿一輩子服從,但他已記不得長相的女人;一個是緊揪著他的心,使他肝腸寸斷的愛人靜桂香。
他猛眨著眼睛,還是搞不清楚那躲在床上、楚楚動人的身影究竟是何人。
忽然間,他很高興自己終于恢复清醒,明白那妖嬈的身段當然是屬于香子的。至愛的回心轉意令他盡釋前嫌,原諒她曾經的背叛。至于他的新婚妻子,她可以滾到一邊去!如果鐘含敢妨礙他,他會立刻使离婚協議生效。他可以為香子做任何事。
一股熱流竄進他的体內,他猴急地大步來到他的女人身邊,深恐她再次消失地重重吻她,仿佛欲在她的唇上刻下屬于他的印記。
鐘含陶醉在他深情的擁吻中,她從不知道唇齒交融的感覺是如此美妙,全身的細胞隨著狂亂的心跳舞動。
她离去他熱情的舌,忘我輕啄細舔他优美的唇形。
越風興奮地呻吟:“我心愛的香子……”
鐘含的心剎那間碎成干干万万片,所有的甜蜜与滿足霎時消失無蹤。
她羞愧、瘋狂地掙扎,极力掙脫越風的怀抱。
越風非常意外香子的反抗,完全沒有心理准備地被她推落床下。這一摔讓他清醒了許多,一段段痛心的回憶迅速連貫起來。
而現在,她先是不知恥地誘惑他,又想再度离開他。他非好好地教訓這個賤女人不可。
新仇舊恨一起涌上,使他毫不猶豫地舉起右手,一掌打在她臉上,大聲咒罵她放蕩的行為。
鐘含因承受不住這一巴掌而跌跪在地板上,暈眩得几乎失去意識。她回過神后,立刻連爬帶跑地逃向門口,欲逃离失去理智的他。
“又想到哪去?賤女人!”越風怒不可遏。
她沒走几步,又被他的鐵臂箝制,接著又是一耳光。
鐘含忍不住哭出聲來,顧不了身心的痛,用力地踢他、打他,用指甲抓他。
他抓住她張牙舞爪的雙手,一把將她丟在舖著雪白床單的大床上。
鐘含發絲凌亂,紅腫的雙頰布滿淚水,她知道自己就要被強暴了,但仍不甘于接受被羞的命運。于是,她奮力地支起痛楚的身軀,再次企圖逃离這張大床。
她根本就未來得及移動,越風沉重的身軀已壓在她身上,野蠻地扯掉她全身的衣服,長驅直入女人的圣地,奪取她保留了二十八年的貞操。
鐘含感受到下腹的刺痛,報复地咬著他的肩不放。
但他野獸般的律動很快地甩掉她憤恨的報复,痛楚及憤怒使她再度舉起淤青的手臂,無力地捶打他的虎背。
她的掙扎,對越風而言,不啻是一种無言的鼓勵。
他雙手狂暴地抓住她的丰臀,在處子之血的潤滑下,順利地展現他的雄風。
過了許久,在一陣滿足的顫抖后,他崩潰地倒向女人柔軟的胸前。
“我恨你!”在他因滿足而呻吟的同時,鐘含羞愧。
憤怒地喊出這三個字,然后暈死過去。
☆ ☆ ☆
清晨,越風煩躁地踢掉身上的被子,卻赶不走他頭殼里重擊他腦袋的鐵錘。他痛苦地張開眼睛,用一只手撐起身子,映入眼帘的是縮在床角的“妻子”。哦!
他媽的,他差一點就忘記他昨天已經結婚了,跟一個丑女人——鐘含。
接著,他的注意力被凌亂的床單和明顯的血跡所吸引。他有趣且不敢置信地望向也落在自己私處上的血跡。一個老處女,他竟會和一個老處女做愛!一大好笑了!
一笑,他的頭更疼了。反正再躺下去也睡不著,干脆到廚房喝杯咖啡。
片刻后,一他已舒服地靠著椅背,兩腿蹺在餐桌上,享受著。自己煮的咖啡,根本不記得先前對妻子的施暴。
回床上睡個回籠覺吧!他站起身,邊走邊伸手按摩酸痛的肩膀,這才發現上頭竟有深深的牙印。她可真狠,居然想謀殺親夫!
他憤怒地打開臥室的門,目光隨即定住了,所有的怒气也消失無蹤。他看見鐘含雪白如凝脂般的背裸露在被單外,和柔亮的天色連成一片,野性的美吸引住他。昨夜他喝醉了,未享受到新婚之夜,現在他要她補償回來。
他輕輕拉下被單,露出許多淤痕。但他沒看見,只瞧著她美麗丰滿的胸。他的欲望輕而易舉地被挑起。
越風熟練地喚起她女性的本能,即使在沉睡中,她還是被他逗得欲火焚身。他得意地欣賞她不做作、純真的反應,而她的呻吟聲更震撼了他的全身。他甚至等不及翻轉過她的身体,便急切地由背后占有她。
他進入的剎那使她很不舒服,鐘含終于惊醒,發現這不是夢,方才的甜蜜瞬間消逝無蹤。昨晚被強暴的回憶,一幕一幕地浮現眼前。她痛苦地發出抗議,只不過她的抗拒很奇妙地被他激起的浪潮卷走。
事后,她僵硬地趴著,心中漲滿了恨意。
享受完歡愛的越風,吊儿郎當地說:“怎么了,別裝羞,我清楚地听見你放蕩的叫聲。”
鐘含簡直气瘋了,昨夜酒醉侵占她是一回事,但是現在他清醒的与她做愛,而且還非常享受她!?
“放蕩!?”她咬牙切齒地說:“我是痛苦的反抗!現在,你給我滾遠點,不要靠近我!”
越風懶得和她計較,轉身背對著她。
鐘含試著移動渾身是傷的身体,尖銳的痛楚使她不自禁痛呼出聲。
“我從來沒打過女人,昨天你是怎么惹火我的,使我動手打你?”他轉過頭,怀疑地看著顯然是他造成的可怖傷痕。望著她充滿怨恨及無辜的臉,他不甘心的低頭。“好吧!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很明顯的,受傷的是你,我向你道歉,你愿意接受嗎?”
鐘含完全不睬他言不由衷的道歉,找到她被撕破的衣服,勉強穿上。
“喂!永遠別想我會有第二天的道歉。”
“這么說,我應該以你的道歉為榮咯!”她理都不想理他,坐在床沿找她的拖鞋。
越風被她的態度惹火了,從來沒有女人敢這樣漠視他!他使勁地抓住她的手臂,強扯她轉過身面對他。
“啊!”她痛苦地喊出聲。
越風報复地用力折磨她,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只想討回她完全的尊重。
鐘含憤怒极了!在這种姿勢下,她全身無一處不痛,而且使不出力气來反抗他。不得已,她一口咬住緊掐她手腕的大手。
越風大叫一聲,立即松手。
鐘含馬上跳開,离他遠遠的,尖銳地說:“陳大少爺,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合法配偶。昨晚我沒有惹你生气,可是你卻強暴了我,我沒有義務受你虐待,成為靜桂香的代罪羔羊。”
她振作疼痛不堪的肉体奔進浴室,把水龍頭轉至最大,崩潰地大哭。
越風恨鐘含所說的話句句刺進他的心,同時也被自己昨晚的行為嚇到了。難道他恨靜桂香這般深,深得必須傷害鐘含以泄恨?他瞪視著浴室的門,有股沖動想沖進去,但進去之后又該做什么呢?她和鐘合向來三句不离公事,況且他道過歉了,她還想要他怎樣?
他決定不再理她,徑自走出臥室。
☆ ☆ ☆
鐘含一整天都關在房里,而越風也一直到晚餐時才出現。
飯廳里除了刀叉偶爾發出的聲響外,一片靜默。鐘含甚至可以听見自己咀嚼食物所發出的聲音。她知道,他們該找話題聊天,否則將成為佣人嚼舌根的好題材。但是,她還是堅持這樣僵滯的局面,她不想和蠻橫的丈夫說一句話。
她知道越風的眼睛不時偷瞄著她,她佯裝不在意;誰知他竟干脆放下手上的刀叉,興味十足地看她吃飯!
可惡!他到底是什么用意?鐘含依然故我地吃著管家准備的丰盛菜肴,但在他炯炯有神的注視下,她的心無法控制地愈跳愈快。她有股要伸手摸摸自己臉上是不是留有殘渣的沖動。
越風目不轉眼地盯著鐘含。她的傷雖沒有早上那般嚇人,但兩額仍看得出些許的青紫。
幸好對她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因為她還能毫無痛苦地咀嚼食物。他記得自己以前跟人打架時,最起碼會打掉別人的牙齒。
不過,他自認是一位极富正義感及榮譽心的男人。
盡管他早上說過那些气話,但毆打女人就是他的不對。
他會設法補償她、照顧她的。
与她生活似乎不像他所想的那般困難。光看她刻意地回避他的注視,拿起酒杯的手微微顫抖,他便深知自己對她的影響力。
越風告訴自己,照顧她會是一個全新而有趣的經驗。
過去他的女友中,沒有一個比得上鐘含的獨立与堅強。
他現在也注意到她惊人的改變了,原來在寬松的修女服底下,掩藏著魔鬼般誘人的身段。昨夜他顯然喝醉了,但他的感官可沒有醉。
鐘含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但她又為何以寬松的衣服掩飾自己誘人的曲線?為何以大眼鏡遮住她秀气慧黠的雙眸?為何將一頭烏黑柔亮的長發綰在腦后?在她自負、冰冷的偽裝下,其實有顆熱情如火的心。昨夜他想的是別的女人沒錯,但撩起他欲望之火的人卻是她。這點不容置疑,因為現在光是看著她,他褲襠內的小兄弟已經蠢蠢欲動了。
越風不曉得自己已為她著迷,只是一心想揭開她神秘的面紗。她的秘密可能一輩子也挖掘不完……
用完餐后,越風終于打破僵局,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我們出去走走。”
鐘含瞄了他一眼,知道他一定是想彌補昨夜的虧欠。雖然對他的舉動頗不以為然,但沖著他的笑臉,她實在很難拒絕他。
“我沒有意見。”鐘含說完立刻起身,不管他有沒有跟上,昂著頭從側門走向海灘。
海邊風涼、水冷,消除了她內心的燥熱。
她索性把鞋脫掉,踏著冰涼的海水而行,越風緊跟在她身后。
越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行為,他長這么大,少有跟在別人身后的經驗,尤其是女人。而眼前這個女人卻三番兩次蓄意忽視他、惹惱他。如果她認為成為他的妻子就有這种權利,她可就大錯特錯了。
不過此刻,海風飄來她迷人的气息,她孤僻的性格以及冰冷的外表,都讓他迷亂。
他突然渴望地摟住她的腰,躲過一對在海邊嬉戲的男女。“原來夜里的海邊這么美。”他的手一碰到她的身体,就再也不想离開了。
“怎么,你從不曾帶你的女友來過海邊嗎?”她對這個話題顯得興趣缺缺。
“為什么我應該帶女人來海邊呢?”他是真的想知道她的想法。
“嘿,是我在問你問題。”
“好吧!我答。是,我是帶過女人來過海邊,無數次。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還需要問我嗎?如你所說,你的經驗丰富。”
“你在逃避問題哦!這不是你的作風。說說看嘛!你我之間的想法多少會有些差距,如果你不說,我如何了解你?”
鐘含警戒地打量著越風,他的語气是認真的,但他眼里明白的閃爍著暖味。不過,既然他已經回答了問題,她也不能逃避,這的确不是她的作風。于是,她說出自己的想法,“你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嗎?”
浪漫!?鐘含竟然知道什么叫浪漫門越風愣了一會儿,倏地哈哈大笑。
鐘含臉紅地皺眉瞪他,“陳越風,你笑什么?”
他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沒有。”馬上又爆笑出聲。
“可惡!你去吃水吧!”鐘含气憤地把他推進水里,然后嘲笑他吃下一大口海水的模樣。
“鐘含!別逃!”越風狼狽地從水里站起來,追著她靈巧的身影。“你給我站住!”
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捉住她,并趁她還搞不清楚狀況之前捕獲他想了一整晚的芳唇。鐘含生澀地反應著他,到目前為止,她對越風在她身上所創造的美好感覺還很陌生。沉醉在他的怀中,她絲毫沒有察覺越風的手已滑入她的襯衫里。
他溫暖的大手熟練地挑起她的欲望,在陷入更深的欲濤之前,她勉強自己恢复了理智。
“別這樣,有人在那儿。”
越風不情愿地离開她。有人有什么關系?他繃著臉說:“我們現在進屋去。”對他命令式的口吻,她挑起眉,不馴地回答:“謝了,我想再散散步。”哼!白痴也知道他進屋去做什么。
“多少女人求我陪她進屋還求不到呢!”越風并不在乎她的反應,他開始喜歡有點個性的女人了。
“是啊!我何等榮幸,能夠受邀上你的龍床。”鐘含嘲諷道。
“鐘含,我現在才知道,原在你以前的順從是裝的。想想還真是可怕,我和你共事五年,現在才看清你。”
“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也是親身經歷后,才知道原來你還有暴力傾向。”她不客气地頂回去。
“昨晚我喝醉了,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事!”越風理直气壯的說。其實他的內心著實愧疚,只是嘴硬而已。”
“算了,我不想追究昨天晚上的事了。”
“我看是你自己心虛,恐怕是你勾引我哩!”
“勾引!?你真是大不要臉了!”鐘含不屑的撇著嘴角。
越風跑到她面前,自吹自擂道:“你老公找自小受女人的愛戴,看多了女人勾引的眼神,大膽一點的還使用肢体語言。我這么受歡迎,你這個做老婆的,也沾了不少光哦!”
“只可惜,這位天下第一美男子卻娶了世界上唯一不屑勾引他的女子。”說完,她徑自往前走,閃避他熾熱、挑逗的雙眼。
夜已深了,越風仍笑著陪她散步,使鐘含感到很不安。他的衣服全濕了,風吹在他身上一定很不好受,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那种會壓抑欲望、順從妻子的男人。越風心里的确暗怀鬼胎。他下定決心,終有一天,他要在滿天的星光下欣賞她姣好的胴体。
鐘含提議回家時,兩腿已走得發酸,全身也被風吹得冷冰冰的。但是,她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因為一回到屋里,她倒頭就睡著了,越風也累得沒來煩她。
凌晨一點,越風精神飽滿地回到鐘含的身邊。他早已教人把行李整理好,現在只缺叫睡美人起床。越風輕柔地搖著她,卻一直叫不醒,索性將她抱起來。
他有趣地看著怀里的女人,她仍然像個孩子般熟睡著。
長久以來,他沒有像此刻這么感動過。她素白洁淨的臉上只有自然的一抹嫣紅,還帶著淡淡的笑意,迷人极了。
她就像是他新的玩具,令他好奇又著迷,使他數度忘卻香子帶來的痛苦。
“好吵。”當車子到達机場時,她被震耳的噪音吵醒。
“睡美人終干醒了。”越風忍不住親吻她睡意朦朧的雙眼。
“怎么回事?我應該躺在床上的!別告訴我是在做夢。”她惊訝地東張西望。
“你的确不是做夢。穿上你的鞋子,飛机是不等人的。”
“飛机!這里是机場?你要去哪里?”
“不是‘你’,是我們要去夏威夷。”
鐘含的眼睛睜得比十元銅板還大。“夏威夷!”
“快准備一下,否則赶不上飛机。”
鐘含冒火地吼:“准你的頭,我還穿著睡衣呢!”
“那也叫睡衣?你是不是女人哪!穿著運動服當睡衣,你怎么誘惑男人?”
“哼!我根本就不需要,也不想。”
“我保證,以后你會的。”他自信滿滿地說。“既然你不需要准備,那我們走吧。”說完,他把她拉下車。
“我的行李呢?”鐘含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后面。
“已經幫你准備好了,懶惰虫。”
“你怎么可以叫我懶惰虫?你又沒有叫醒我,更何況我現在應該舒服地躺在床上。”
越風不理會她的抱怨,拉著她進入机場。
鐘含看著四周的人群,無奈地拉拉他的衣袖,“你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頭好了。”她再看看自己邋遢的樣子。“我穿得這么隨便,和我走在一起有失你的顏面吧!”
“你哪一次和我出國時,不令我難堪的?”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沒想到他這么注意她的打扮。“你現在抱怨不嫌太晚了嗎?”
“我怎么知道你是故意的?而且你只要少穿點布料,就能改變一切了。”
鐘含向他吐吐舌頭。“謝謝,我姑且把它當作贊美。”
上了飛机后沒多久,她就又睡著了。
越風看著她,不敢置信的抱怨:“睡得像條豬似的,被綁架了都不知道!”
到了夏威夷后,他們又轉乘私人直升机,飛向陳越風的私人小島。
鐘含看見美麗的直升机,興奮得睡意都跑光了。身為他的私人助理,飛机她是坐多了,但是私人直升飛机……她只听她的情婦向她炫耀過。直到今天親眼看見,她才相信陳越風真是懂得享受人生。那么,他擁有豪華游輪的事也可能是真的咯?“怎么惊訝得像鄉下的土包子?你沒坐過飛机嗎?”
大部分的女人都會故作世故;不會像她那么真心的表露自己的情緒。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鐘含沒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卻對上了他深邃的雙眸。
在飛机有限的空間里,他強烈的吸引著她,他深情的注視更使她受龐若惊。她不自然地收起笑容,努力控制自己不因他的注視而臉紅。
“你該多笑的,你的笑容足以媲美中國小姐。”
“我終于知道你有多會哄女孩了。”她淡淡地笑,拼命告訴自己,絕不能因為他虛情的贊美成雀躍不已。
他的手輕輕地勾起她的下巴,鎖定她局促不安的眼神,專注著迷地欣賞她暈紅的臉頰,然后帶著征服的笑容,低頭深深吻住她。
她立刻迷失了。越風傳送的魔力使她忘了所有的矜持与內心的警告,熱情地回吻他,盡情地探索,仿佛欲將他融入自己的身体。兩人交纏了許久,而后才气喘吁吁、依依不舍地离開對方的唇。
鐘含實在不懂,震撼她全身的熱流來自哪里?她抬起迷惑的雙眼,望進他閃亮的眼眸。天啊!他根本毋需任何煽誘,光是看他英俊的臉龐,就可讓所有女人迷失,包括她自己……
越風愿用一切換回她的純洁。他本無意娶一個不解人事的處女,才會選擇精明干練的她。可是,若沒有和她發生關系,他又怎知八面玲瓏、叱吒商場的女強人會是個道地的處女2?
天哪!他什么時候開始關心一個老處女的感受了?
她的容貌雖然比預期中好得多,但是与靜桂香相比,還是遜色許多!
越風不愿承認內心萌生的愛意,所以選擇輕視她。
鐘含看到他眼神的改變,以及他眼底的歧視。她不能再受他的迷惑了。一再的迷失,受傷的會是自己,她必須和越風畫清界線。
直到抵達陳越風在島上的別墅,兩人依舊沉默無言。
越風用鑰匙打開了門。
“沒有佣人嗎?”鐘含惊訝地問。通常他要到某一個地方,總是人未到,佣人已在那儿等候。
“每個星期會來一次。”
鐘含進了門,訝异地看著舒适的客廳,它完全不同于陳家其他房子的豪華布置。
“能擁有這樣的地方,一定很棒吧!”鐘含打開落地窗,看著湛藍的海贊歎道,“真像人間仙境。”
“很高興你喜歡。”靜桂香就不喜歡,越風苦澀地想。自從七年前他買下這里,只邀請過香子和她,此外,沒有人知道這里。
鐘含往里面走,選擇了一間藍色系的房間。“有了這樣的房間,根本不需要外面真正的天空与海水。”
“很棒吧!這是揚的杰作。”揚是美國著名的設計師。
“真是浪費!揚設計的房子只供你大少爺偶爾度假用。”她實際地說。
越風笑了笑,跟著她進入房間。
“你進來干嘛?我決定睡這間。”
“老婆,你真是愛說笑,既然我們是來度蜜月的,我還能睡在哪里呢?”
鐘含最气的就是他那种吊儿郎當的語气和態度。盡管如此,她仍必須承認,這樣的他依舊充滿魅力。
她甩甩頭發,想理清混亂的思緒,“為什么‘Z我們來這里不是避開你爺爺的嗎?你不用演戲了。”越風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話。見他沒有离開,她下逐客令:“越風,我想現在我們都很累了,但明天我們一定得談談這個婚姻最初的共識和協定。”
越風莫測高深地看著她。“你知道美國新聞界對我們的婚姻持怎樣的看法嗎?”他陰沉地笑笑。“他們認為如果你不是我的妻子,恐怕會是我最危險的敵人。而且我發覺你常常能左右我,甚至影響我的決定,使我在不知不覺中借助你的力量解決問題。看來我得小心點,我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你的算計之中。”
“我很惊訝你現在才發現。”她冷靜地回答。”但他們錯了,不管我是不是你的妻子,我永遠不會是你的敵人。至于你的舉動,如果我不了解,今天也不會和你合作到這個地步。”
他的眼光冷漠。“很抱歉,我是真的不清楚你要談什么。你不妨現在就說來听听。”
“好吧!”她聳聳肩。“但我現在頭痛得要命,需要一杯咖啡才能清醒。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好呀!我也正需要。”他跟著她走進廚房。“這里沒有佣人,你會煮嗎?”他希望她會,他可不想服侍別人。
“如果這事也需要他們,那你踩死一只螞蟻要不要叫他們來掃呀?”鐘含嗤笑道。
“少諷刺我了,對你沒好處的。”
“是呀!我好怕呀!”她假裝卡通人物的尖叫道,逗得他們倆都大笑出聲,緩和了兩人的气氛。
不一會儿,咖啡香濃的气味布滿整個廚房。
“味道真純!我已經很久沒有聞到真正的藍山咖啡香味了。”
“多謝夸獎。喝起來也不錯吧?”鐘含在他喝了第一口之后,以得意的語气夸耀道。
“不錯!簡直有職業水准。”他几乎是激動地說。
“你的鼻子真靈。我曾跟晶華酒店的大師學過。”
“不可能吧!”越風真的不相信,“看來你以前的工作量還不夠多。”
“哼,你只是見不得我的好手藝。替你做事,我每天累得喘不過气來,哪有時間學煮咖啡?”
“說得我好像是虐待任似的。”他有點心虛地笑著。
“你不是嗎?莉莎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一語雙關。
“哦!原來你指的是晚上的工作。”他邪惡的說道,并猛盯著她的胸部。“我好像听到抱怨哦!”
鐘含臉紅地別過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越風很高興自己占了上風,但是他沒有繼續挖苦她,因為他真的想知道她煮咖啡的功夫從何而來。“說真的,你什么時候學的?”
“國中的暑假。”
他惊訝地拍著額頭大嚷:“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通常嫉妒者的都像你這樣,我不會怪你的。因為我的技術讓別人眼紅,所以我已習慣別人惡意的言詞。”她故作不好意思的說。
“呸!不害臊!”越風又好气又好笑。
“別生气,你那方面的能力的确是無人能及!”鐘含煽情、曖昧地朝他眨眨眼。
越風突然扑過去,兩人雙雙倒在地板上、他用手輕搔她的腰部,追問:“什么本事呀?老婆。”
鐘含笑岔了气,邊咳邊罵他:“別鬧了,我的肺都快炸掉了。”
“求饒!”
她堅持了一會儿,終于受不了他的攻勢,哀求道:“求求你,饒了我吧!總裁。”
“越風。”他突然渴望听見自己的名字從她口里追出。
“越風。”她深情款款地喊。
越風滿足地看著她紅通通的臉頰,最后,視線落在她上下起伏的丰胸上。
接下來,鐘含的理智,還有關于協定的事,就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 ☆ ☆
天色才朦朧亮,鐘含從越風的怀里溜出來,輕手輕腳地著衣,怕吵醒了他。如果他醒來,她可就跑不掉了。屋外空气清新,沒有人潮的私人海灘真是人間仙境。她穿著運動服、慢跑鞋,迫不及待地溜出去晨跑。
鐘含沿著沙灘跑了半小時之久,太陽的影儿還見不著,她卻跑累了,干脆躺在沙灘上等待日出。
她怡然地享受這份清靜。冰冷的海水沖刷足踝的快感,竟使她憶起越風熾熱的唇。直至現在,她才真正害怕他的魅力。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甜言蜜語,就可讓高貴的淑女自動投怀送抱。光是想到他,就足以引到她心湖的騷動。
第一道日光閃現,溫暖了鐘含逐漸寒冷的身体。瞬間,大海恍如金黃的稻田,閃耀著懾人的光芒。她目眩神迷、不能動彈,為這大自然神奇的美景所震撼。
所以,當沙灘上出現另一個人影時,她毫無所覺,直到那個人影近在咫尺,她才惊醒過來。
鐘含定睛一看,松了一大口气。“原來是你。”
“你搞什么鬼!”越風劈頭就罵。
“你才搞什么鬼哩!一大清早火气這么大,真是掃興”越風听見她的數落,立時怒火中燒,“我火气能不大?天還沒亮就醒來,竟然看不到你的人影。我緊張地四處找你,才發現你留在沙灘上的腳印。你一大早不告而出,這算什么?”
鐘含見他如此關心自己,口气也軟了下來,“很抱歉,我原本是不想打扰你的睡眠、”
“你應該叫我的,小姐!”越風仍怒气沖天。“這里雖然是私人沙灘,也有管理員按時出來巡邏,可是天都沒亮,誰知道你會發生什么事?”
“我知道錯了。”
她誠懇地道歉,使越風想气也气不起來。他突然全身無力地癱倒在沙灘上。
“你沒事吧?”鐘含關心地問。
“一大早還沒吃早餐就受到惊嚇,又跑了一大段路,我快餓死了。”他故作委屈地呻吟。
“對不起。”鐘含更內疚了。她伸長脖子東張西望,很失望地說:“這附近也不可能有賣吃的。”
“你過來。”越風又大聲地呻吟。
她緊張地靠過去。“你哪儿不舒服?”
越風一用力,將她拉倒在他怀里,像只大餓狼般邪惡地說:“我只要吃了你,不就飽了?”說完,他往她細嫩的脖子上用力一咬。
“哇!”鐘含痛得尖叫,但聲音隨即消失在他的唇里。
越風終于完成此行的目的,如愿地于迷人的海灘上与拘謹的鐘含做愛。
他試著使自己相信,這种征服的快感大過于愛的享樂,他終于成功地掀開這女人的偽裝。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值得他獻出真愛的……
不知過了多久,鐘含睜開迷朦的星眸,充滿愛意地注視越風裸露在陽光下健美的体魄。他修長的雙腿正有力地踢著水。
拋下所有的矜持,她也縱身躍入海里,游到他身邊。
“你游得不錯嘛!”越風再次感到惊訝,平日不愛說話、保守的鐘含,完全不像愛運動的女人。
“你游得也不錯嘛!”她學著他的口气。
“我們來比賽如何?我讓你先游一百公尺,如果我輸了,這棟別墅及海難從此屬于你。”越風豪爽地下賭注,他認為自己根本不可能輸。
“沒問題!我老早就想擁有這樣的別墅,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太好了。”
“別答應得那么快,我還沒听見你下的賭注。”
“你是說我會輸嗎?”
越風首次見識到一個女人的自信。他欣賞地笑問:“如果你輸了呢?”
“你開得出的條件,我鐘含就付得起。”才怪,她的經濟拮据、負債累累,再也禁不起任何金錢上的損失。
但是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而且她對自己的泳技很有信心。
“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鐘含提出了條件。
“什么要求?”
“尚未想到。”他微笑地搖頭。
“你不必費神,反正也用不到。不過你赶快做個白日夢也好,不然你就沒有机會做夢了。”
越風被她的幽默再次惹得大笑。“開始吧!你還等什么?”他拍了她水里的屁股一下。
“你等著到律師那儿辦過戶吧!”說完,鐘含便以她最自傲的自由式快速地往岸邊游。
越風很快就發現自己低估了她。他不敢輕敵地在她游了約一百公尺后奮起直追。
就在鐘含距离上岸約五十公尺左右時,越風追了上來。最后,他以一臂之差領先到達終點。
鐘含簡直不敢相信,她全身虛脫地跪在沙灘上。
此時,太陽已經逐漸高升。她走向他身邊,看見他全身赤裸地躺著,閉著眼睛似乎在休息。但很明顯的,他很清醒,那地方充滿活力地勃起。鐘含羞赧地迅速調開視線。
“開出……你的條件吧!”她結巴地問。
“還沒想到。”越風吊儿郎當的回答,气得鐘含直想踹他一腳。
“你何時想到?”
“不知道。”他的唇因渴望而干澀。
她雖然生气,卻也知道她現在最好离他遠一點,就在她轉身之前,她錯誤地一眼望向他那驕傲挺立的部位。她的大腦叫她別開視線,但眼睛卻不听使喚。再看一下,再看一下就好……然后,她的手下意識地主動上前撫摸。
越風被她撩撥得再也受不了了,粗魯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用力挺進,將兩人帶入前所未有的完美境界。
鐘含狂野地吶喊,欣長的雙腿緊緊環住他的腰,刺激他更深入一點。
瞬間,一股暖流的宣泄帶領他們登上最高峰。
許久之后,鐘含的意識才回到現實中。看見越風支著頭,以研究的目光看著她,她面紅耳赤地抓起一旁的衣服遮住自己,期待他移開視線,或是离開。
見他無意离開或閉上眼睛,鐘合只好背向他,笨拙地穿上衣服和短褲。越風倒是沒有這些顧忌,目在地在她面前穿上衣服。
他們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才漸漸恢复幽默和輕松的交談——“你現在開出你的條件,在下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但如果延遲了,我的年紀大,記性不好,到時可能就不認帳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毀約?”
她气得敲他的頭。“我不才會!我承諾過的事絕不會反悔。我只是警告你,我的記憶力恐怕沒有那么好。”
“哈!換成別人,我或許會相信這些話。但是你……嘿嘿,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越風自信地大笑。
鐘含使出渾身解數,要他馬上開出條件,但他怎么也不肯說,兩人就這樣一路吵回別墅。
“算了!我不逼問你了。”她被他一副快被生吞活剝的樣子逗笑了。
一听見她這么說,越風笑得更大聲了。
“別得意!你現在不說,我還松了口气呢!反正你這种大人物,十年八載之內還不至于落魄到有求于我的地步。”
“激將法對我沒有用,我只知道等待是折磨人的最佳利器。”
“干嘛!把我當成靜桂香,想報复呀!”她翻著冰箱,想看看有什么可以煮來吃的,沒留意自己說些什么。
越風臉色一沉,陰森地走到她身后。“什么意思?”
鐘含轉過頭,心跳漏了一拍,隨即也沒好气地大力關上冰箱的門。“我還想問你呢!翻臉跟翻書一樣塊。”
“你真是不可理喻。”越風把她推開,重新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一口气灌下一大半。“我鄭重警告你,說話別來槍帶棒的。”
鐘含瞪了他一眼,轉身欲走。”
他用力扳過她的身子,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她,用英文嚴厲地問:“Do you understand?”
“Yes,陳總裁。”鐘含咬著牙說,憤恨他的高姿態。
“還有,別生悶气。”越風繼續說道。“我最受不了小姐脾气。既然我們的婚姻使我無法甩開你,你也別想藉這個婚姻給自己帶來任何特權。知道嗎?”
“你不需要忍受我這個次級品,你可以打野食呀!你在社交圈里還是很受歡迎的。我相信那些有野心的政治家、企業家還是很愿意將他們的寶貝女儿送給你,當你的點心。”
他笑著搖頭,仰頭一口喝掉剩下的啤酒。扔掉啤酒罐,他以冰涼的手指摩挲著她的耳垂,低沉性感地耳語:“你愿意听我的話嗎?”
鐘含不敢抬頭,伯泄漏他在她身上所引起的修動。
“愿意。”她很無力地屈服。
“笑一個給我看看。”
她給他一個皮笑向不笑的難看笑容。
他雖然不滿意,但手還是放開了她。
“午餐你想吃汁么?”
“先給我來杯咖啡。”越風下完命令,就走出廚房。
鐘含煮了兩杯咖啡,端到客廳給他,自己也喝了一口。
“啊!好燙!”她沖進廚房,打開水龍頭,沖著被燙到的舌頭。
“我看看。”越風緊跟在后,關心地問。但他的嘴角有忍俊不住的笑意。
“你還笑,嚴重燙傷哩。”她淚眼汪汪地瞪他一眼。
他雙手呵護地捧起她的下巴。“把舌頭伸出來。”他誘哄道。
鐘含并沒有想那么多,立刻伸出火辣辣的舌頭。
平時粉嫩的小舌頭如今變得通紅。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而在她誘人的唇舌。他痴迷的捕捉她的舌……
待鐘含恢复意識時,已經是赤裸裸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衣物早已不翼而飛。
室內的歡愛一直持續了整個下午。
第二天一早,鐘含醒來時,越風已不在床上。經過這几天的相處,她已經習慣賴在他的怀里,愛上他在怀里醒來的感覺。她心中一惊,忙告誡自己:陳越風不屬于你!
收起這使她不快的想法,她起床穿了件比基尼泳裝,准備在回台灣之前,把皮膚晒黑一點。
她走到沙灘,沒想到越風已經舒适地躺在那里。走近些,她才發現他竟全身光溜溜的。鐘含并不惊謊,他在國外長大,作風自然大膽,而他也有本錢展露身材。她在距离他不遠處躺下來,閉上眼睛,盡情享受溫暖的陽光和清涼的海風。
“把你的泳衣脫掉。”越風權威的聲音出現在她的上方。
鐘含不情愿地睜眼睛,看見他正俯視著她已經甚少衣料的泳裝。
“不要。”
“不要的話就進屋里去。”越風霸道地說,“我不喜歡躺在身邊的女人皮膚晒得這么難看。”他用食指勾畫她泳裝的邊緣。
她用手肘支起上半身,憤怒地砍張口反駁。越風出其不意地摘掉她的太陽眼鏡,接著是上衣。鐘含赶忙伸手遮住赤裸的胸,他又要脫她下半身僅有的衣料。
鐘含忍無可忍地出聲喝阻他。“陳越風,你不喜歡,別的男人可不會介意。”越風愣了一下。“如果我不离婚,你不會有別的男人的。”
离婚!?鐘含的心雀躍了一下。這表示她不久就可以重獲自由!她強自鎮定滿心的歡喜,淡淡地說:“真不幸。”
“怎么,你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在別的男人面前展現我教給你的技巧了?”
鐘含几日來的甜蜜感覺立刻一掃而空。她還天真地以為已經抓到一絲絲的幸福,沒想到原來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自己在他眼里,不過是泄欲的工具。
她從他手中搶回泳衣,困難地擠出微笑,“放心,屆時我會要他們寄張感謝函給你的。如果我的表現夠好,他們說不定還會付你學費呢!”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跑回屋里。他真是太可惡了!
越風在近中午時才回到屋里。他承認他的話是過份了些,所以,他忍受著她的小脾气。可是到了下午,她卻仍然以臭臉相迎,越風的耐煩終于磨光了。
“不開心哪?陳夫人!”他開口挑釁。
“不敢,總裁。我豈敢讓怒气凌駕于理智之上,因私而忘公呢?”她也不甘示弱。
越風的臉陰沉得像欲爆發的火山。“不久之前我已經警告過你,我最討厭說話拐彎抹角的人,尤其是女人。”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簡直不可理喻?你百般挑剔我,我還沒把你的缺點列出一張報表來呢!我試著适應你的生活,但那樣并不會使我的日子好過些,除非你也學習适應我的生活方式之一。”
越風諷刺地大笑。“鐘含,原來你還沒搞清楚,從來就只有女人配合我,我沒時間浪費在我的玩物上面。”
鐘含知道再吵下去,自己會說出更惡毒的話,所以她選擇退回自己的防衛里。
“我需要一杯烈酒。”她走近酒柜。
“倒一杯給我。”他依然用命令的口吻和她說話。
鐘含忍耐著,倒了一杯伏特加遞給他。
“謝謝。”他說完后,屋里又陷入一片寂靜。
她該怎么辦呢?這一切和她原先想的完全不同。她原以為她只需幫他到婚禮當天,原以為她可以像在公司般應付這個難纏的家伙。她喝了一口酒,希望酒精能夠控制自己的脾气——照這种情形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變成酒鬼。
他暴烈的脾气著實需要靜桂香的溫柔,偏偏她辦不到。失去父親后,為了面對現實的生活,使她不容許自己有夢想和情感的糾纏。其實,他差一點就成功地瓦解她多年來的武裝,差一點就讓她陶醉在不屬于自己的甜蜜生活里。
她也想重新回到以往在公司里的態度呀!但怎么可能?尤其在他們有過最親密的關系之后。
而且她發現她的驕傲与自尊使她极想贏得他的愛。
她想證明自己可心做得比其他女人好——但必須以她的方式。
在這個毫無保障的婚姻里,她付出去的情感,极有可能像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但她不是怯懦的女人,挑戰与征服的快感將會很在樂趣。而且她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即使在最后失敗了,她也能全身而退。
不知何時,越風已离開客廳。鐘含也回到房間,洗了澡,准備休息。剛喝下的伏特加讓她昏昏欲睡。
夢里,她听到越風決定要和她离婚,她笑得好燦爛。
☆ ☆ ☆
陽光洒遍室內,也喚醒了鐘含。睜開眼,她看見越風就躺在身邊。
她常覺得自己太容易被他英俊的臉龐所震懾,變得軟弱無能。非常泄气地,她發現,自己就像其他女人一樣迷戀這張臉。
她好玩地用長發揚他的鼻尖,有趣地看著他完美的鼻子一聳一聳地顫動,笑聲不經意地從唇齒間溜出來。
朦朧間,越風仿佛听到靜桂香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他也笑了。原來香子沒有离開他,剛才只是作了一場噩夢。他迅速地張開眼睛,鐘含的臉清晰地映入眼帘,他的一顆心仿佛山天上墜落至谷底,雙眼也瞬間變得黯淡,傷痛扭曲了他俊俏的臉龐。
看到他的反應,鐘含的心也瞬間變得凄涼。“抱歉,吵醒你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親密地躺在他的身旁有多么不搭調。
“無所謂,反正天亮了。”說完,他習慣性地湊近吻她。
“你倒挺習慣我替代靜桂香的位置嘛!”她的心在受到傷害之余,說出口的話不自覺地尖酸起來。
越風奮力起身進浴室,完全不當鐘含就在身旁。
鐘含惊訝地看著他离開,憤怒使她直覺地沖進他關閉的門內。
她在門邊站了許久,終于悲傷地歎一口气:“昨天晚上我還天真的以為,如果你別老拿我和靜桂香比較,如果我不要那么介意靜桂香的存在,或許我們在這個婚姻的有效期間內可以相處得不錯。”她難過得几乎說不下去。“但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能夠取代靜桂香在你心中的地位。所以,我現在只有個請求。”
她的話終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別在思念靜桂香時,對我那么溫柔。”
越風憤怒的握緊了拳頭,她憑什么教訓他?她根本不配和他的香子比較!
鐘含由鏡中看見他气得七竅生煙的樣子,但她仍不后悔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就在她傷心地想轉身离去時,越風嘲弄道:“那你現在應該非常滿意你的婚姻才是。”他一把將她拉進怀里。
鐘含不解地問:“什么意思?”
越風粗魯地抬起她的下顎,他讓她能听清楚他所說的話。“因為在洞房花燭夜里,我滿腦子想的全是香子的身影。”
鐘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地大笑,也成功地掩飾內心的酸楚。“謝謝你的坦白。我宁愿听實話,也不要別人同情我。”說完,她甩開他的大手,走出浴室。
越風忘了要刮胡子,反而激賞地看著走出浴室的“妻子”。
當初,他就是清楚她不是個沒腦子的女人,所以才忍受她成為他的妻子。
但是擁有一個無法掌握的女人,將是男人的大不幸。面對聰明絕頂的鐘含,他這位大情圣只有搖頭苦笑的份。
☆ ☆ ☆
今晚是假期的最后一個夜晚,鐘含決定沒有必要為了那個大男人辜負了滿天星光。她愜意地獨自躺在沙灘上,不久后,越風也跑來加入她。
她不止十遍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才有辦法先開口:“那些文件都處理好了?”雖然是蜜月期間,但有些重要的文件非他親自過目、簽名不可。
“不管它了,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他躺下來。
“唔,這些星星真美。”
“看到沒?”她的手指向右方。“那是牡牛座。”
“哪里?”
“那里嘛!”她來到的正前方,指向右邊。“那邊兩顆最明亮的星星是它的角。”她回過頭。“你到底有沒有看見?”
“那分明是牡羊座。”越風懶洋洋地說。突然,他隔著她單薄的T恤,含住她的蓓蕾。“承不承認那是牡羊座?”
鐘含邪气地也把手伸進他的褲腰里。“是嗎?”
“是。只要你的手繼續停留在那里,天上永遠是只牛。”
鐘含笑了。她得意地主控這一次的歡愉。体認到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美麗的星光下做愛,所以她更加狂野、熱情。
事后,他們倆相擁了好久,鐘含才害羞地穿上衣服。她歎了一口气。
“怎么?你不像是個會哀聲歎气的女人。”他把玩著她的頭發。
“你實在是個很棒的情人,難怪那曾被你拋棄的絕世美女在我的辦公室里哭得死去活來。”
“別告訴我,你也會那樣。”
“我是絕對不會的。”她保證道,“首光,我不是絕世美女,當我們分手時,別的女人不會同情我,反而會不平憑我這种姿色怎能和你相處這一段時間。我可是個沒資格的哭的人哪!”
“絕世美女?!你太夸張了!我都還沒遇見過,你就見過嗎?”他質問。
她鄙夷地斜視他。“你的標准未免太高了吧?”
“笑話,女人脫光了衣服還不都一樣?”
“陳越風,你真沒格調。”
“如果真有傾城傾國的美女,我陳越風自會提高自身的品質。”
“顯然除了靜桂香,你對所有女人的評价都不高。”
話一出口,鐘含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赶緊趁他發脾气之前,溜進屋里。
才入門,電話鈴聲便大響,會是誰呢?他們在此度假的事沒几人知道呀!她祈禱是他心愛的香子打來的。
接起話筒,對方雖不是靜桂香,但也是陳越風的“女人”之一。
“找你的。”她將話筒扔給走進屋里的越風。
他是怎么拿她和那些女人比較呢?她和他鄙視的女人又有什么差別?想到此,她感到一股寒意襲來,使她的背脊發冷。
“哈羅?婷婷啊!我的蜜糖……”越風公然地和他的女友調情。
鐘含實在听不進他那令人作嘔的甜言蜜語,索性奔回房間。
她坐在梳妝台前,呆望著鏡中陌生的臉,那是一張滿是嫉妒的臉。天啊!她悲傷地捂著眼睛。做妻子的愛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她卻不能愛他。十年前對陳越風的單戀,是她一生最大的錯誤,如今她還要重蹈覆轍嗎?
只有高貴的靜桂香配得上越風,他們是天下公認的一對,為何上天還要她卷入呢?屆時,若讓旁人發現她不自量力的愛上如帝王般的越風,必會成為他們譏笑的對象。
鐘含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听見越風憤怒的大吼,以及如雷敲門聲。
突然,越風一腳踹開了門,嚇了她一大跳。
他凶神亞煞般地站在門口,雙眼噴火地怒視著她。
“為什么把門鎖起來?”
越風的語調低沉,她知道,當這种音調出現時,意味著她的處境极端危險。
“我不是有意的……”她囁懦地回答。
他狂暴地怒吼:“永遠別想學靜桂香,把我鎖在門外!”
鐘含想起有一回,他遭受靜桂香拒絕后的情形。但和現在比起來,那時的他顯然溫和多了。而且,那時候他威脅不到她,她很安全。但現在不同了,她成了靜桂香的代罪羔羊。思及此,她的雙手因憤怒而顫抖。
她從不害怕任何事,他可以選擇不要她,但她可無意接受他任何不合理的情緒。
鐘含的嘴角漸漸形成嘲弄的弧度。他愈是橫眉豎眼,她的微笑就愈大。她眼里閃爍著致命的光芒。“既然你對香子念念不忘,你隨時可以和她結成連理呀!”
這一句話結實刺進越風的心坎,他气得額頭的青筋都浮了出來。
鐘含仿佛變成十年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
她抬頭挺胸地走向他,优雅地舉起右手的食指指著他鼻尖,“啊!真是對不起,陳大少爺,我是多么多么胡涂!靜桂香已經拋棄你和真頻太郎結婚了。你真是可怜啊!至今還那么愛她。最可悲的是,你還差點成為全世界的笑柄。”
接著,她裝模作樣地大聲歎气,嘲諷地繼續說道:“然后,你娶了我,以便證明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雖然無法彌補你被愛人拋棄的創傷,但至少你可以在高興的時候對我笑,不高興的時候拿我當出气筒……”
蓄意的嘲弄是殘酷的,在在必要時,她甜美的舌頭可以殺死一個大男人。
“啪”地一聲,打斷了她尖銳的聲音。
她反射性地狠狠地回了他一巴掌,并后手准備再賞他一耳光。
她的動作很快,但他的反應更快。越風毫不怜惜的抓住她的手,并用力將她的兩只手腕反制在背后。
她疼得哭了出來,几乎暈死過去。
他以為她已有反悔之心,自以為紳士地放松施在她手腕上的力道。
鐘含馬上掙脫他的箝制,雖然兩手疼痛得完全無法使力,但她仍作最后的困獸之斗,抬起膝蓋,猛力朝他的兩腿之間撞去。
趁他疼得彎腰站不起來的時候,她拔腿狂奔。
但越風的動作比她快得多,她才跑了几步,他已臉色陰霾地擋在門口,她的寒毛立刻豎立起來。
在她毫無心理准備的情況下,他揮出一記右勾拳,把鐘含打飛過半個房間,直到撞到牆壁才停下來。越風警戒地跨到她的面前,絲毫沒有扶起她的意思。
鐘含真希望自己已經死了,那樣就不會這么疼痛。
但她仍活著,承受巨大的痛楚。她眼前發黑,腦袋嗡嗡作響,只听見他冰冷的聲音:“你咎由自取。”
說完,他轉身走出房間,沒有再看一眼蜷縮在牆角的鐘含,因為她的可怜狀阻止不了他仍然揍她的欲望。
她欲哭無淚地昏死過去。
鐘含再醒過來時,天是亮的。
越風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千万的傷害。她的雙眸紫黑、腫脹,長發散亂,臉上淚痕交錯。視線再往下移,她的手腕腫成原先的兩倍大,慘不忍睹。但他的雙眼中依舊只有冷漠。
“你下星期天回台北。”他說完就轉身离去。
即使全身都痛得要命,她還是倔強的譏諷道:“陳越風,我万分地可怜你。你打我,我的傷口很快就可以复元,但你被人拋棄的難堪,不是打我發泄就可以解脫的。為此,我深深地同情你。”
“省下你的同情心吧!今后你會需要它來同情你自己。如果你還想留著你的舌頭的話,我會勸你別再与我為敵,你不會真想領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吧?”他毫不留戀地离開她。
他的威脅令她心寒。縱使屋外有火熱的大太陽,她依舊覺得寒冷。
☆ ☆ ☆
鐘含失去了時間的概念。昏沉中,她感到一雙冰涼的細嫩的手覆蓋在她發熱的額上。她覺得全身無一部分像是屬于自己的,強烈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她整整昏迷了三天還未清醒,這對她來說或許是件好事。芭芭拉苦澀地想。
三天前,她在舊金山接到越風的電話,要她到夏威夷照顧他的妻子。雖然她自己的診所很忙,但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她仍然放下一切赶了過來。越風曾幫助她的丈夫山姆戒掉毒癮,挽救了她的婚姻,于情于理,她都該幫他這個忙。
但剛看到鐘含時,她嚇坏了。
越風太過份了,竟毆打自己的老婆,而且下手這么重。芭芭拉細心地把鐘含脫臼的手接回去,又幫她做冰敷;她頰上的淤青已經好多了,但她的高燒仍不退。
鐘含在午夜醒來,她下了床,一站直身,一陣暈眩攫住她,但并無大得。她很快地發現兩手可以活動自如,接著,她走到鏡子前,滿意的發現她的臉已經消腫,雖然下顎還是紫色的,但及肩的頭發可以掩飾。
她知道屋里有另外一個人。她悄悄地走向客廳,一個陳越風的女友類型的女人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鐘含很感激她的照顧,不管這位美女出于何种動机她回到房間,收拾几件輕便的T恤和短褲后,便悄聲地离開別墅。她要离開這儿,在這個屋子里,她沒有辦法恨他。
☆ ☆ ☆
鐘含轉了一班船,來到另一個小島。她找到一家小旅舍,并且很幸運地得到一間遭客人臨時取消的雙人房。
這間旅舍只有十個房間,鐘含一來到這里,就和兩位來這度假的英籍女子結為好友。她們三人一起參加大大小小的舞會,或一起觀日出、賞日落。她的生活很久沒有這么愜意逍遙了。
來到此地一個禮拜后,那兩位英國朋友崇拜的口气告訴她,旅舍住進了另一個中國人。就在晚餐時,鐘含听見熟悉的聲音。
“鐘含!”
她嚇了一跳,抬頭看見一位成熟、俊逸的男子,腦海里立刻浮現一個同樣吸引人的少年。
“龍笑云!”她也喚他。“沒想到會在這儿遇見你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鐘含本來想假裝不認識他的可是她惊訝的表情已經泄漏了一切。’
“只是相處恨晚。”笑云看見她睜大了眼,連忙打圓場道:“開玩笑,別介意。”
“笑云、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是嗎?我可是一眼就認出你,你還差點不認得我哩!”
“沒有的事。”鐘含有點不好意思地拍拍的肩膀,再怎么說,他們也是青梅竹馬的朋友。“現在該怎么稱呼你?龍大法官,還是龍大律師?”
“助理檢察官。”他糾正。“我決定回台灣發展。”
“明智的抉擇。憑你的學、經歷,能夠很輕易地進入政治界。”
“別挖苦我了,含。我沒有那么大的野心。”
“沒有野心?我不信。”她嗤之以鼻。
笑云的眼神明顯地呈現痛苦。
“抱歉,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
“你沒說錯。”他的語气無奈,完全沒有國際級律師的盛气。
“怎么了?”明知不該問,但畢竟十多來的好友,她無法不關心他。
“一言難盡。”他的神情落寞。“今晚一起吃飯好嗎?”
見他如此失意,她也不忍心拒絕。“好吧!”
“我去接人,七點。”
“OK!晚上見。”鐘含的心里始終覺得怪怪的。他的事業已達到高峰,以他的本事,應該沒有什么事可以難得倒他,但他卻一副极需要朋友的神情。
她納悶地回到房間,一打開門,蘇珊和莉娜馬上從隔壁房跑了出來,异口同聲地問:“那是你男朋友?好帥哦!”
鐘含連忙解釋:“不,我已經結婚了,哪來的男朋友?他是我小時候的玩伴,我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面,今天碰見他,真是太巧了。”
“就像你們中國人說的,有緣。”莉娜說。
“可以這么說,但我已經結婚了。”鐘含不太愿意承認這個事實。
“他未婚嗎?”這是她們最關心的問題。
“他离婚了。”
“太棒了!”莉娜興奮地喊著:“Elan,你說他想不想拿到英國公民權?我可以和他結婚。”
“你真不害臊!”蘇珊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男友,并且全心全意地愛著他,根本不瞄別的男人第二眼。
“你懂什么!”莉娜斥道,轉而求鐘含。“Elan,你一定得幫忙,把他介紹給我。就約他明天一起看日出吧!那一天的早晨是最美麗的。”
她的計划引起鐘含和蘇珊的大笑。“我盡力而為。”。
莉娜熱情的親吻她的臉頰。“謝謝你。快一點告訴我他的事。”
鐘含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訴莉娜,莉娜听了,對龍笑云更是著迷。
她們要回房間之前,莉娜猶不斷地拜托鐘合邀龍笑云一起看日出,鐘含也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盡力。
☆ ☆ ☆
七點正,笑云准時出現在鐘含的房門口。他穿著一套帥气的白西裝,和鐘含的白色雪紡紗洋裝正好配成一對。這一對出色的男女一來到酒吧,立刻成為眾所矚目焦點。
“請坐。”他選了靠角落、較隱密的位置。
兩上曾經相當親密,卻多年未見的好友,一時不知道該聊些什么。
笑云先開口:“華喧那丫頭,不知道她怎么嫁出去的,現在竟然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喂,大家都是朋友,說話別那么難听……雖然我也曾這么怀疑過。”
他們相視大笑,一下打破了十年的距离。
“你呀!最不夠意思,在國外十多年。從不回國看看老朋友。”
“我忙得天昏地暗。”如果當初他和鐘含結婚,現在會有几個孩子呢?笑云感傷地想。
“賺錢賺瘋了吧?”
“喲!”他夸張地大叫,“十多年不見,變得這么市儈。”
“彼此彼此,我怎能和您相比呢?龍大律師。”
“哼!整人的本領是甘拜下風。想當年你把我得獎的文章調包,換成你那篇令人作嘔的黃色小說,張貼在公布欄里,害我差點被學校開除。”
回想起學生時代,他們不時地開怀大笑,互揭過往的瘡疤,毫不留情地互貶對方。國際知名的大律師對上她的怜牙俐齒也宁愿服輸。
笑云著迷地看著鐘含。她是他十年來朝思暮想的情人,眼前的她是那么有女人味、那么迷人,他愿用他現有的一切換回她。
“時間過得真快,你已經是一位家喻戶曉的大律師了。”鐘含优雅地舉起酒杯。“干杯。恭喜你。”
笑云情深意濃地望進她閃亮的雙瞳里,她嬌媚的風采令他傾心不已。他也發現,縱使經過這么多年,自己最愛的始終是她。
“你愛陳越風嗎?”他已由報章雜志得知這樁舉世矚目的婚姻。
“是。”她看出他眼里的愛意,心中有些惶恐。
“幸運的家伙。”
“你呢?准不准備再婚?”
“不。”除非新娘是你。他在心里補上一句。
鐘含笑笑,“你會的。一定有許多條件很好的女人圍繞在你身旁。況且,以你的名气,那些女孩的媽媽絕不會放過你的。”她試著以輕松的態度化解彼此之間的緊張。
“是,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鐘含。”突然,他沖動地緊握她的小手。“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愛人。”
鐘含嚇了一跳,心中喟歎著:太遲了!也許早兩個月,她會考慮接受他。擁有一個愛自己的人男人,比擁有有一個她愛的男人幸福。
她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的提醒他,“你在十年前已經說過一次了。”
十年前,笑云棄她而去時,她曾發誓永遠不要再見到他。但經過這些的歷練,她早已原諒他了。
“陪我跳支舞,好嗎?”笑云要求。“走出這間昏暗、沒有人認識我們的酒吧后,你再也不可能屬于我了。”
鐘含把手放進他的大手里,在心中暗暗回道:笑云,謝謝你,從來沒有人給我像你這么的愛。
“除了這個舞台,我注定不能擁有你。”笑云控制不住地緊緊擁住她。
在他溫暖的怀抱里,鐘含感受到許久未曾擁有的柔情,她像在茫茫大海浮沉的孤舟,終于在笑云的臂彎里找休憩的港口。今夜,她放縱自己讓他愛她,過了今夜,她會更加孤獨地繼續生活。
“我明天回台北。”她必須遠遠地离開笑云。
“也好。”他輕吻吻她的面頰。“我多不想放開你,但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謝謝你。”她哽咽道。
笑云苦笑,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她感謝的。
“我留下台灣的住址。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接過他寫好的紙條后,鐘含毅然地离開他。
臨桌一群客人好奇地盯著這對出色的中國人分開、各自离去,其中一個美國人犀利地注意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
☆ ☆ ☆
會議廳內安靜無聲,遠流集團的高階主管們都非常緊張地等著异常沉默的總裁回答。
好一會儿,越風仍是毫無反應。
“總裁,您認為這個提案如何?”總經理不安地加大音量,謙恭地詢問。
越風這才回神,“貝克、喬治、杰士、欣怡,你們評估一下,三天后給我詳細的報告。”
下達指令后,越風又陷入沉思,看來最近他除了快成為虐待妻子的丈夫之外,還將成為失職的企業龍頭。
會議廳內的各級主管皆竊笑不已,天凌也是其中之一。為了能和姊姊團聚,在他美國分公司的研究告一段落之后,請調台灣;万万沒想到,他一回國,姊姊就出嫁了,而且對象還是陳越風……
据他兩個星期來的觀察,陳越風已為姊姊神魂顛倒。他的心中十分欣慰。同樣是男人,他明白陳越風是個不愛則已,愛則惊天動地的男人。
越風很快就察覺自己的失常。當下一個提案進行時,他以特大的嗓門,大罵他一眼即看穿的紙漏,而這個提案竟然出自美國分公司備受矚目的天才之手。
夭凌也笑不出來了,因為這一份報告是他提出的。
越風臉色陰霾地警告:“鐘天凌先生,以你的學歷,應該有足夠的能力發展更省電的原動力。明天給我完整、沒有任何錯誤的報告。”
天凌松了一口气,至少他沒有馬上被革職。他的确犯一個嚴重的錯誤,而他之所以會犯下這個致命的錯誤,必須歸功于那個可惡至极的陳越苓。
他早在五年前即深深地愛上她,更計划在三十歲以前娶她。他并不知道越事是陳世青的掌上明珠、陳越風的寶貝妹妹,要不是在姊姊的婚禮上當場逮到,恐怕他至今還被她騙得團團轉。
被捉弄的滋味并不好受,而她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第一次見到越苓是在念麻省理工學院時。那一天非常冷,他在餐廳打工至午夜,冒著雪回到他租賃的公寓時,無意中看見黑發、黑眼的她蜷縮在門邊。他同情這位中國留學生在隆冬的認得晚無家可歸,所以帶她進入他三坪不到的房間。他原本睡在地板上,但那晚的气溫在零度以下,而他又冷又累,于是,他爬上了窄床。他自信自己對一個小女生還能自持,但是躺在他身邊的竟是成熟的女性胴体,而且她先誘惑他的。兩人戀情即從那時得以點燃。
熱戀中的他被這個妖女騙得一塌胡涂。那晚之后,她用各种理由要他搬進她大而豪華的公寓,開始同居生活。他白天忙著上課,晚上則疲于打工賺錢,他們的時間似乎沒有交集的時候,只除了午夜,他分享她的床。
而當他難得的与她一塊游時,總有一堆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當時他曾納悶地阿她,她給他的,當然是一個又一個謊言。
他真是笨哪!陳氏企業負責人的干金有誰能忽略?
自己如果不是表現得像個白痴,也不會遭人譏笑。他苦笑一聲,決定終止兩人多年來的關系。畢竟,在美國同居是很正常的事,但在台灣可就不一樣,而且對象又是陳家的大小姐,他可不想給姊姊添麻煩。
再說,他若是得被迫娶她怎么辦?他無意高攀,也養不起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
天凌抬頭盯著陳越風,發現他与越冬有許多相似之處——他們有同樣吸引人的五官和貴族的气質,盲目的愛卻使他忽略了這些。例如,她在美國的豪華公寓便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而他在里頭住了五年之久。
姊這么久沒有回來,總裁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坏,這已經是公司同事們茶余飯報閒聊的熱門話題。十四天來,陳越風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一點點芝麻綠豆的錯誤,他也能發一頓火。
各階主管無不怀念鐘含的鎮定神情。她回以總裁的態度,每每令眾人折服。
天凌非常擔心遠在夏威夷的鐘含,更衷心希望陳越風的不悅不是她引起的,不然,她可就慘了!
陳越風坐在熟悉且舒适的辦公室里,卻完全不像以往,投注在公事之中。會議結束已有一個小時,他們兀自對著窗外沉思,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一自懂事開始,他就接受成為龐大企業繼承人的嚴格訓練,甚至曾在幫派中廝混一年,卻從未有過像此刻這般惶恐不安的感覺。
他的思緒回到十六年前。那時他已知道自己將繼承一輩子也花不完的財富,于是,他開始像其他大多數的富家子弟一樣,以吃喝嫖賭為正業,反正他的父親也從不管他。
直到祖父偷偷把他這天之驕子丟進紐約的貧民區,讓他自食其力。雖然他很快就适應了新的生活,甚至陰錯陽差地成為黑道幫派的老大,但那樣的日子也令他真正領悟到生命的義意。一年之后,他進人英國牛津大學繼續讀書。
當他重回學生生涯時,他已沒有紈褲子弟的流气,并已能在各种惡劣的環境中保持頭腦清晰,以及不將喜怒哀樂顯于形色。經過這么多年的訓練,他鎮定的功夫早已臻化境。
唯獨鐘含,她一直擁有影響他的能力。只要碰上和她有關的事,他總無法冷靜下來,在他的印象里,她沉默、順從、成熟、識大体,他可以承認,除去她外表的缺憾,她几乎是他唯一欣賞的女人。
誰知,一入侯門,她就露出了本性。想到此,他不禁怒從中來,她竟敢反抗他!他記起她說話時,鼻子仰得比他還高。她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她的一切都是他賦予的。沒有他,她充其量只是個平庸的女人,而她在婚后卻表現得仿佛幫了他大忙一般。以她的條件,能嫁給他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如果換成別人娶她,他一定會替那男人感到悲哀。
是嗎?他很快地否認這個想法。
不是嗎?他体內的驕傲与自負又立刻抬頭。她虛偽地裝出一副被摧殘的模樣以換取他的同情。該死的,她又像以往一般成功地影響他的心情,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內疚,失去自己的原則,頻頻在公事上出錯。
他不是輕易原諒自己的人,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他自命清高的妻子。這個女人需要點教訓。
他不會再動她一根寒毛,但他會用另外一种方式讓他支付反抗的代价,馴服她將會是一件有趣的工作。
他看了桌歷上眼,他們已經分開了十四天又十五個小時,明天她一定會回台灣。有哪一個女人會不懂得頂著他的名銜四處炫耀呢?他會讓鐘舍得到她想要的,同時也樂意教導她順從的美德。
☆ ☆ ☆
第二天,陳越風無時無刻不在揣想妻子歸國的時間,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神色愈加陰沉。
下午兩點,美國最著名的私家偵探席德而無表情地走出陳越風的辦公室,暗自慶幸他在報告一切后還能全身而退。
十天前,當陳越風請他調查那其貌不揚、不平的妻子時,他著實認為沒有必要,但遠流集團的總裁親自找上門來,沒理由不接這筆生意。
但是結果差點讓他跌破眼鏡。這位被報章雜志評為麻雀的陳夫人,竟然在新婚蜜月期間与德國最負盛名的華裔律師——龍笑云共同譜戀曲。
先是英俊多金的富翁,后是當代最偉大的律師。
雖然在他的資料中,并無鐘合出軌的證据,但那些擁抱、親吻的鏡頭,已足以讓旁人想入非非。
陳越風明顯表現出對他老婆的厭惡,冰冷銳利的眼神令他不寒而栗。或許他應該先警告她。
但席德還是決定不插手。一方面是出于職業道德,另一方面,他認為鐘含能和陳越風交手過招這么多年,亦非等閒之輩。她的相貌雖不及陳越風那般搶眼、但她的睿智絕不亞于陳越風。
這女人,真不簡單。
這是席德結束這件案子,搭飛机回美國之前的想法。
☆ ☆ ☆
鐘含在次日中午十二點一到抵達台灣。
她駐足于机場大門前,思索著她該何去何從。陳越風會歡迎她嗎?
不過,她并沒有遲疑太久。不一會儿,她就看見陳越風的私人司机走上前來。
“夫人,歡迎回國。我奉先生的命令,來接您回羚園。”他已連續兩天奉命在此等人了。
鐘含露出感激的笑容,“謝謝你,李伯。”她疲憊地進入舒适的勞斯萊斯。
“先生本來要親自來接夫人的,可是陳秘書臨時送來一份文件,需要先生親自處理,所以才派我來。”
“越風沒有去上班?”她訝异地問。
“是的。”
“他生病了嗎?”
“我也怀疑,但我可以肯定,他連打個噴嚏都沒有。”
多么不可思議,陳越風沒有生病,卻沒去上班!為什么?因為她?太可笑了,她所認識的越風是可以一年工作三百六十五天的超人,絕不會因為她而罷工。
准是昨晚和哪個女人約會得太累了。想到此,她不禁感到憤怒。
由于這個時段不會塞車,車子很快地駛抵她往后的新家——羚園。
她心惊地想起越風离開夏威夷時撂下的狠話。都怪自己太沖動,吵架了不看對象,慘遭毒打的記憶令她畏懼。她這輩子從沒被人打過,更何況打女人的男人不會是什么好東西。往后的日子她會盡量避開他,這應該不是難事,因為他通常都住在市區的公寓里,很少回羚園。
“歡迎回家,老婆。”越風好听的聲音突然打斷她的思維。
鐘含才踏進家門口,越風就給好一個熱情的大擁抱,接著又深情地吻住她。
直到她能抬起頭來,才從他不怀好意的雙眼看出,他在大門口表演這一幕必然有原因。
果然,越風低沉地說:“看在上帝垂怜你的份上,我暫且不追究你的過錯。”她也含笑地譏諷:“我真佩服你能同時把惡魔与天使兩個角色扮演得唯妙唯肖。”
“是嗎?謝謝你的贊美。也恭喜你同時擁有了他們。”
兩人大眼瞪小眼,屋內充斥著緊張的气氛。正當一場紛爭就要引爆之時,陳逸心的聲音出現了,适時澆熄兩人之間的火爆。
“這不是我孫媳婦嗎?”陳逸心一看見故友的女儿,立刻開心得合不攏嘴。
鐘含激動地擁抱這位如同自己至親的慈祥老人。
“爺爺,真高興在台灣見到你。”她哽咽道。
不知道他們之間交情的越風站在一旁翻了翻白眼,不悅地看著鐘含把他最尊重的爺爺輕易地玩于股掌之間。在他的印象中,爺爺几乎沒有這么開心過。全家族中,也只有越苓最哄爺爺開心了。
他得承認,爺爺是個很難伺候的老人。多年前,他因為不滿父親再娶而移民英國,可怜的繼母為了祖父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但不論她如何努力,就是不得公公的歡心。
爺爺前次回國,是為收購鐘氏的產業。這件事他并不清楚,只知道十年前鐘氏財團倒,爺爺回國處理,停留國內的時間長達三年之久。繼母原以為爺爺會長久定居,但他還是回到英國,使她非常傷心。他和越苓几度勸爺爺留在台灣,都不得其法。
越風決定打斷鐘含過度的奉承与諂媚。他假意地關切道:“爺爺,我的新娘才下飛机,已經很累了,我想她應該回房間好好地休息。”
“見你等不及了吧!”陳逸心一句雙關語弄得鐘含羞紅了臉,他又歎息一聲,“唉!的确是太難為你了。含儿,你就陪我的孫子回房,赶快給我生個曾孫吧!”鐘含的臉更紅了。她瞪著越風伸過來的手,望見他眼底夾雜著憤怒与欲望的复雜表情。她可不笨,回房免談!
“爺爺,我們好久不見,我非常想和您聊聊。”
“胡說,看你眼圈都黑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聊,我還要出去找朋友。”他一口拒絕。
“好吧。但我不累,想先吃點東西。”她真佩服自己有這种勇气,敢反抗全世界最自負的兩個男人。為了堅定自己薄弱的立場,她又補充道:“机上的食物糟透了。”
陳逸心馬上命令越風:“還不快清林嫂准備飯菜?”
“是。”越風心有不甘地瞪了她一眼,才跨著大步离開。
“好好地休息,我們爺儿倆明天再好好聊聊,現在我真的得走了。”
鐘含送爺爺出門,心想,有爺爺在,今后的日子就不會太難過了。
越風帶著足以融化任何的甜蜜笑容回到她身邊。
“你餓坏了吧!老婆大人。”
“是,如果你不介意,我去餐廳了。”
“我不介意陪你一塊到餐廳用餐。”
听見他這么說,她的緊張終于暴露。音調不自然地提高:“你沒別的事可做了嗎?”
“有什么事比陪我遲歸的新婚妻子吃飯還要緊吃?”
越風諷道。
“你不用演戲了,這里沒有別人。”
“我會勸你別亂說話。爺爺現在住這儿,我不希望你怪我把爺爺气走。不過,親愛的,別以為爺爺疼你,你就可以得到我的禮遇。我要跟你算的帳,一毛也不會便宜你的。”
對于他的威脅。鐘含聳聳肩假裝不在乎,其實心跳已愈來愈急促。她机警地換了一個話題,“怎么沒看見你爸媽和越苓?”
“也是‘你的’爸媽。”越風糾正她。“他們回維也納去了。越苓一早就不見人影。”
“你怎么沒去上班呢?”問到他時,鐘含很明顯的興趣缺缺。
“為了迎接你,老婆。”
她差點被口水梗住。“哦!我真是受寵若惊。”
越風不理會她的嘲諷,帶她到一有中庭花園的餐室。
“這一間餐廳真是太可愛了,不知是出自哪一位設計師之手?”鐘含贊歎道。巧妙的設計使整個餐廳看起來溫馨可愛,連餐桌上的食物都顯得特別可口。
越風殷勤地為她拉開座椅,并倒了杯白葡萄酒給她,自己則啜飲著白蘭地。
“謝謝。”多年來,鐘含已經習慣越風的使喚,所以現在他彬彬有禮的表現,反而令感到不自在。
“不客气。”
“這牛肉真棒。”与他面對坐著,她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當然,林伯本來是全美烹飪大賽中的常胜軍,后來因為手受傷而退休,我便把他請來台灣了。”
“哦。”鐘含低頭品嘗每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她真的餓坏了。但她故意細嚼慢咽,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可是,她吃得再慢,肚子也有飽和的時候,而且越風似乎頗有准備和她耗下去,不時為她布菜、添湯,使她胃口大減。
終于,她覺得胃里再也不塞不下任何食物,只好慨然宣布她吃飽了,并在林伯的听力范圍之內,大聲地挑戰道:“我很想去花園參觀。”
越風寬容地笑著答复:“我帶你去,后山有個小瀑布。”他邪气地走向她,溫柔地將唇貼向她的耳朵,輕音說:“那里很隱密,我們可以……”
鐘含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連脖子都紅了。她气急敗坏地跳起來,帶翻了她原先坐的椅子。“去你自己去!齷齪、惡心的男人。”
“你的反應太激動了吧!”他仍舊嘻皮笑臉。“不去就不去嘛,反正我們哪里都可以做——”鐘含實在听不下去了,揮手打斷他接下去的言詞。
“陳越風,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這么下流。”
越風嘴角咧得更開了,“老婆大人,你同意我們現在回房間嗎?”
不待她的回答,他大笑著帶他拘謹的太太回房間。
一回到房間,鐘含背貼著門,瞪了他一眼。“你口口聲聲說要找我算帳,現在說吧!我又做錯了什么?”
越風扯掉領帶,解開襯衫的兩顆鈕扣,走向落地窗前的梳妝台,透過鏡子盯著她。
鐘含好奇地打量這個房間,它和她想像中陳越風的臥室完全不一樣。大膽創新的色調、柔美的家具組合,強烈地呈現藝術气息。
“我繼母布置的房間。”越風突然說道。
他的聲音嚇了她一跳,這時才發現他正在由鏡中透視她。
“怪不得,很有藝術气息。”
越風沒有理由,逕自拿了一個公文袋丟向她。鐘含反射性地伸手接住,怀疑地打開封口。看完之后,她的眼神變得陰冷。
“你監視我!”她的聲音宛如平常。要不是她眼底的憤怒,他不會察覺她非常、非常地生气。“太過份了,你沒有權利派人調查我,也沒有資格把我當犯人看待!”鐘含失去控制地大吼。
越風原本期待她低聲下气,苦苦哀求他原諒她出軌的行為,那么或許他會原諒她。但她竟然不知羞恥地反過來指控他!越風憤怒地從床上跳起來,露出殘酷的笑容。
鐘含憤怒地看著他,她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識般,不待大腦命令,即狠狠地摑了他一巴掌。直到听見清脆的聲響,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這一個耳光,打掉他畢生的修養。
陳越風火爆地扣住她的下巴,眼睛閃爍著狂怒的火焰。
鐘含疼痛不已,她不敢吭一聲,只感覺身体像落葉般抖動著。他又要打她!雖然這里是台灣,但他仍然不容許她為維護尊嚴而反抗。她的地位連一只螞蟻都不如!鐘含不禁淚流滿面。
越風被她的淚水嚇呆了,他從不知道她也有脆弱的一面。在他眼前的,不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而是一個极需愛怜与疼惜的小女孩。
“你到底要我怎么樣?”她哭喊。
扣緊她下巴的手松開了。鐘含的防御像決堤的河水,徹底瓦解、崩潰,她像孩子般倒在他的怀里痛哭。
越風极溫柔地安撫她。沒有女人敢頂撞他,但也從不認為哪一個女人的眼淚是值得愛怜的,唯有鐘含……
他完全忘了她打在他臉上的巴掌。
鐘含生气地捶著他的胸口,哽咽地斥道:“你真卑鄙,你不應該派人監視我。”
“對不起”三個字差點冒出口。越風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大坏蛋。他苦笑地看著陌生的她和自己。
怀中嬌弱的身軀引誘著他,如一把烈火般焚燒著他所有的神經,主宰了欲望的感官。
鐘含感覺到他的硬挺,像是碰到燙手山芋,她迅速收回緊抓他手臂的雙手,忙著擦拭臉上的淚水。
越風的自尊強迫他离開她的身軀,痛苦地坐在床上。他正為自己能控制強烈的欲望而喝彩的同時,也看到鐘含變回原來自信、冷漠的女強人。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呢?他迷糊了。
“說吧!你最好編一個完美的藉口,說服我不要相信照片上那些放蕩的行為。”他恢复嚴厲的神色話問道。
鐘含欲言又止,她真覺得有口難言。
“我不知道你想要怎樣答案!”
“你不需顧慮我的感受,只要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嗎?你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還會接受我的說詞?你只是想藉此打擊我。”
越風震惊极了!的确,即使她解釋得天花亂墜,他還是不相信她。
老天!她竟把他看得如此透徹。
他近乎凄涼的神情如烈火般竄進鐘含的胸口,她几乎想走向他、安慰他。但她又立即想到,他就是被女人安慰得太過火,以致造成今天的自大。”
她收起對他來說是多余的情感,“我可怜你,但我不會同情你。”
越風笑了,對她的嘲諷一點也不在意。
“我說了什么,竟能博君一笑?”鐘含迷惑地望著他迷死人的笑容。
他溫柔地開口:“我非常好奇,一個生活在复雜環境中的女人,為什么會是個不折不扣的處女?那實在令人無法想像。”
這种話從一個大眾情人口里說出來,使她覺得這是身為女性的悲哀,更使她雙頰潮紅,為之語塞。抬起頭,她在他的眼里看到嘲弄,怒火立刻取代了原來的羞澀。“那是你們這些男人嫉妒女人的才能,才會以這种事來滿足你們在男人主義的自大心理,彰顯你們男人不值一提的成就。”
越風仰頭狂笑。“沒錯。但話又說回來,任何有頭腦的人都不會相信以前的你能把自己推銷出去。”
雖然她不在意以前別人刻意丑化她的說詞,但是挖苦的話自這個完美的惡魔口里冒出,她的心里特別難受。
“我根本不需要美貌,那簡直是在自找麻煩。一大堆男人成天引誘我,想從我這里竊取情報。再不然就是想把我引誘到他們的床上,以換取合作的机會。”
“哦!”他裝作恍然大悟。“我本來就不指望你用身体去交換那些合同。”
她對他甜甜一笑,“當然,你就不同了。你的身体在遠流滿好用的嘛!”
越風聞言大笑,她的靈敏反應、幽默,再次贏得他的贊賞。很少人敢和他這樣聊天。他不得不承認,和她對談是一件愉快的事。
“在這么多追求者當中,沒有人讓你心動嗎?”他很好奇地問。
鐘含在心里回答:有,十年前,而且就是你。之后或許有,但是我已結婚了。她淡淡地開了口:“沒有。”
“為什么?你并不冷感。”越風戲濾地表演她狂喜忘我神情,還學著她的嬌喘。
“你!”鐘含扑過去,想阻止他的動作。
“原來你可愛的小腦袋里,裝的東西和我的差不多嘛!”他嘻皮笑臉地迎接她入怀,刻意激發她熱情如火的本性。“別難為情,自然地接受我。沒有任何女人比你更有權利享受我帶來的歡愉。”
在一陣翻云覆雨的激情后,越風霸气的問話听起來格外刺耳——“龍笑云和你是什么關系?”
她還沉浸在歡愛后的滿足感中,因而不假思索地回道:“老朋友,很好、很好的老朋友。”
“有多好?”越風努力地說服自己,他并不在意她和任何男人上床,但他仍然感到生气。
鐘含終于完全清醒了。“你是什么意思?”
“算了,我才不在乎。”越風气呼呼地說。
“等等,”鐘含了解他問話的用意了。“你永遠都不會懂,是嗎?我不是隨便的女人,既然答應為靜桂香擦屁股,我就不會做出讓你難堪的事。”
是嗎?這女人還想騙他?照片中的行為可不像是老朋友見面會有的舉動。陳越風并沒有說出這個想法,因為他想到另一個嚴重的問題。
“你的生理期是什么時候?”
越風的問題嚇了她一大跳。“什么意思?”
“我不想戴綠帽子。”
“我的天!”鐘含大喊。“你沒有做預防措施嗎?”
“該死!我要是有就好了。”他看起來很懊悔,仿佛恨不得把她活活掐死。“回答我的問題。”
她好笑地搖頭,“你開玩笑的吧!你這么有經驗,不可能忘記。若你真這么健忘,以你的名聲,不是全世界都有你的私生子了?”
“在這時候你還幸災樂禍?”
“放心,你絕不會是我孩子的父親。”她賭气地說。
“回答我。”越風嚴肅地重复。
“前几天剛過。”鐘含咬牙切齒地回答。
他滿意地笑了。。
“我們离婚吧!”她心灰意冷的說,“我們根本不适合。不論生活、思想、行為上,我們兩個都有天壤之別。”
“是嗎?”他心不焉地回答。
越風愛理不理的態度使她納悶。“我已經沒有利用价值,你那場轟動全球的婚禮不是已經落幕了嗎?”
“你錯了,我們還是有相似之處。我想,你骨子里隱藏的情欲應該不下于我。”
她的臉倏地漲紅,困窘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無言以對是嗎?含,這不像你的作風。看來你還不夠了解自己,不然,你的處女膜也不會保留給我。”
鐘含紅著臉反駁:“那又如何?我在別的男人身上一樣可以享受,而你一定也能在其他女人身上予取于求。相信會有很多女人搶著和你這匹超級种馬交配的。”真是這樣就好了,越風悲哀地想。她帶給他的熱情,是別的女人所不能的。
“你這么快就有能力比較我和龍笑云之間的不同了?”他尖銳地問。
“陳越風,我沒有。”鐘含生气地吼:“我不會違背婚姻的誓言,雖然我不覺得這個婚姻對你我來說有任何意義。”她不知道說出這些話為什么會感到難過。
“很可惜,我們的婚姻恐怕暫時還不會結束。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已經怀孕了?”
越風這句話震惊了她。
“我沒想過,畢竟我的經驗不足。不過我會阻止你的,如果你再……”
越風覺得她很可愛。“你控制得了自己的欲望嗎?”
“的确,這需要檢討。”她低著頭說,“我每一次都想阻止你,卻……”
越風大笑,鐘含才惊覺自己說錯話,羞得滿臉通紅。
“我想你夠資格成為我孩子的母親。雖然你沒有傾國傾城的面貌,但你的智慧足以彌補這個缺憾。”
鐘含惊訝地瞪大雙眼,“你在說什么?”
“我相信你听得夠清楚了。”
“我是听得很清楚,只是不相信凡事追求完美的遠流的總裁竟會退而求其次。”
“少挖苦我了。”越風苦惱地揮揮手。“好了,你休息吧,相信你一定累坏了。”他穿上衣服,走到門口,回頭告訴她:“還有,不准你再和龍笑云見面。”
“我……”
不待她說話,他已關上門出去了。
鐘含疲倦地倒回床上。她該告訴他實話嗎?她的月事已經遲了,很可能真的怀孕了。而他方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想著想著,她睡著了。
天凌抓著話筒,不耐煩地敷衍与他同居五年、昨天正式提出分手的女友——陳家大小越苓。
“大小姐,你昨天不是分手得很爽快嗎?嘰哩咕嚕兩個鐘頭了,還是繞著同樣的話題轉。這樣的結果,你在回國時就該預料到了,甚至在五年前,你把我要得團團轉時就應該有心理准備。”天凌毫不客气的說。
“你去死!”越苓憤怒地摔下話筒。
“莫名其妙。”天凌生气地挂上電話,重新走進書房整理他從美國帶回來的書籍。
好不容易向公司請了兩天假,他打算好好整理這間鐘含留給他的公寓。
“該死!”他憤恨地詛咒出聲,無心再整理房子,癱躺在沙發上。老舊的沙發因他的体重而吱嘎作響。
他愛越苓,但他無法原諒她把自己當傻瓜耍了五年。
另一方面,越苓也沒打算這么簡單就放過天凌。昨天她一气之下提出分手,沒想到他竟然當真!五年來,他頭一次沒有理會他倆的午餐約會。
“不行,我必須馬上去找天凌當面解釋清楚。”越苓開始緊張了,她拿起皮包,走出她已經占用的一個星期的辦公室。
不識相的張經理卻在此進跑來招惹她。“陳小姐,我要的報告打好了嗎?”
越苓急著找天凌,沒空搭理他。
“喂!你要去哪里?”
董事長的妹妹要去哪里需要問這個無名小卒報告嗎?她气坏了,不客气地吼回去:“關你屁事!”
張經理气瘋了!那份報告非常重要,攸關他的升遷問題。見她已走到門口,他在她的背后吼道:“有种你就不要回來!”
越苓的舉動引起了大伙的注意,但她依舊頭也不回地离去。為了天凌,她瞞著家人,屈居于這個小小的職位。她為天凌付出這么多,他竟然毫不眷戀地說分手。她要去找天凌,為了他,她愿意作任何犧牲,只要能挽留他的心。
天凌仍癱在沙發上生悶气,听見門鈴聲,他以為是鐘含來了,立刻打起精神笑著開門。
“噢!原來是你!”他故意不招呼越苓,無禮地轉身,“要留要走,請自便。”說完,又躺回沙發。
“你在等誰?”越苓劈頭就問。“知道你回國的人不多,我們之間是不是出現了第三者?”
天凌不理她,眼睛也沒有張開來。“請隨便坐。”
“別這么熱心地招呼我。”她收起不爭气的淚水,諷刺地說,“我又不是沒來過你這間恐懼的公寓。”她想起他們昨天就是在這儿分手的。
天凌捺著性子吞下她侮辱的言詞,一心只想在他与越苓之間畫出一道距离。“越苓,我們已經分手了,希望我們好聚好散,以后大家還是好朋友。”
越苓毫無自尊地跪在他身旁,淚眼汪汪地輕撫著他英俊的臉龐。“你為什么對我這么殘忍?”她可怜兮兮地說著,“你很愛我的。”
他知道不該理她,不該張開眼看她,但他就是無法忍受她的悲傷。天凌突然抓住她,用力地吻她。“是的,我愛你,我愛你。”
他的胡須碴摩擦著她細致的臉,越苓愛极了他的溫存。
天凌用盡全部的意志力,將熱情的她拉离自己。但沒有用,她的魅力仍舊深深地沖激著他。
“為什么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你知道我從來不拒絕你的。”越苓极其溫柔地問。
“你現在已經不屬于我了,你是遠流企業的千金。”
“那有何差別?只要你愛我,我就是你的。沒有你,我會死。”
越苓那雙無辜而純真的大眼真會令他發狂!她的柔情就像一張細密的綱,令他無法脫逃,心甘情愿地奔向她。他聲音沙啞的開了口,“我還不想結婚,但這里是台灣,如果繼續我們的關系,我勢必被迫娶你。”
為什么?為什么你不娶我?這句話越苓始終無法說出口。她掩藏住心中深深的失望及傷痛,故作不在乎的說:“我沒要你娶我。和你同居、成為你的情婦,都是我自愿的。”
“情婦?!我可沒听說過這么有身价的情婦。”天凌的自嘲道。
越苓開心地笑著,“我可以養活我自己。”她挑逗地脫下上衣,誘惑地低語:“用這個。”
當他的唇触及她嫩白似雪的胸脯時,他迷失了,迷失在她撒下的情网中。
她急切地尋求他的唇,及他肯定的愛意,而天凌也用行動證明了他無可否認的愛……
一陣如火的激情后,兩人緊偎著彼此睡著了。
越苓醒來時,室內黑漆漆的。
“糟糕,天都這么黑了,現在到底几點了?”她自問。
“什么事這么緊張?”天凌仍睡意仍濃,含糊地問。
越苓打開電燈,看了壁鐘一眼。“都八點!糟糕,最近我爺爺回台灣了,哥哥特別交代我要早點回家吃飯,這下我鐵定被罵死。”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來的。你先隨便吃點東西,晚一點我再溜出來。”
“超過十點就不要出來了。”
越苓听到這句話,一張臉立刻垮了下來。天凌忍不住親了一下她可愛的紅唇,解釋道:“太危險了。”
越苓依依不舍地吻著他。“那你跟我一起回家。”
“別說傻話。”他是很想跟好回家,但不是因為她,他很想念鐘含。“晚上出來前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越苓听了,芳心大悅,開心地离去。
天凌的心情很复雜,他真想馬上把她追回來,再次擁她入怀。唉!有這樣体貼的女友不知是福是禍?如果姊知道她的小姑是他的情人,不知會有何反應?
☆ ☆ ☆
鐘含在半夢半醒之間仿佛看見陳越風。
不可能吧!她努力張開迷蒙的雙眼,竟然真的是他!他是那般瀟洒地坐在面對床的沙發上瞧著她。
但她還不至于被他的風采沖昏了頭,下午兩點半,堂堂遠流集團的總裁會出現在她的面前!面對他惡魔般的臉孔,她很不情愿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喂,你這么早回來,該不是為了找你老婆上床吧?”她的話中帶著笑意。
“當然不是。”他否認得太快了,連自己都無法信服。該死,她竟敢嘲笑他。鐘含似乎沒注意,她突然大喊:“糟糕!已經兩點半了!”她立刻跳下床,四處尋找衣物。
越風被迫延長地克制欲望的時間,沒好气地問:“你在干嘛?”
“你沒看到我在找衣服嗎?”鐘含站在偌大的衣柜前,頭也不回地說。
“廢話。”因為欲望無法宣泄,他的耐性几乎被磨光。“你要去哪里?”
她沒回答,逕自消失在浴室內。片刻后,她換上一套難看的灰色套裝出來,看也不看他地回答:“出去。”
她的態度真讓他不習慣。他在兩點半從公司跑回家里來,無非只想撥開她的衣服,与她熱烈地共享午后這一段難磨的時光。從沒有女人對他不理不睬,甚至主動自他身邊离開,而他也從不曾如此渴望一個女人……唯有鐘含,他的老婆總是令他失去自制力。
見她如此,他也不愿開口。面對自己無可奈何的欲望,他只有苦笑的份。
越風依舊無比瀟洒地坐在沙發上盯著她,讓她的心跳漏了半拍。“現在是下午兩點半,你不可能不回公司去吧?我實在無法相信公司已經沒有事可讓你忙了。”
“別忘了,公司是我的,我愛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越風的口气很差。“你去哪?我陪你去。”
鐘含挑起細長秀气的眉,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錯了。“你要和我一起出去?”
“你要不要先打電話知會你情夫一聲呢?”他沒好气地問道。
她對他甜甜地笑道,“不用了,我的情夫不像我老公那么小心眼,您請放心吧!”
他索性躺在床上,雙臂优閒在地腦后,神情認真的說:“我認為你該被禁足的。”
鐘含假裝沒听出他聲音里的認真,催促道:“快一點,如果你想見識一下你最最瞧不起的男人,就起床吧!我的机會已是如此渺小,別再害我遲到。”她開著玩笑,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膽子向他挑釁。
但他動也不動,“脫掉你身上這一套衣服。”見她惊訝地張著嘴,他很不耐煩地補充:“難看死了,你沒有別的衣服了嗎?以前你不是我的老婆,我不在乎你有多丑,但現在不一樣了。”
越風走向衣柜,見到空蕩蕩的櫥子,吃惊地倒吸了一口气。“今晚的宴會,你打算光著身子參加嗎?”
“什么宴會?”
“華特的慶功會。”
“你帶莉莎去了就成了。”越風鄙視的話無來由地刺傷她的心,看見他自負的神情,她充滿怒气地又加上一句:“我已經不為你工作了。”
“別忘了,你是我的老婆,你的一切行動与計划必須以取悅我為优先。”
“如果你娶的是別的女人,或許她們會像只哈巴狗般听話,但你娶的是我,你就別作夢吧!你這只惡心的沙豬!”她恨不得此刻手中有一個大磚頭,她砸掉他臉上的傲慢。
雖然越風很想笑,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隨你怎么說,當務之急,我必須先帶你去買一套可展現你性感身材的禮服。”
他的最后一句話讓她感到難為情,也使她感到無奈,他難道沒有把她的話听進去?
鐘含捺著性子說:“請你講講道理,我不可能因為你臨時對我說晚上有宴會,我就必須陪你參加,也不可能因為你想逛街就陪你。我現在及晚上都有約會,恕不奉陪。”
“小姐,現在是我要陪你買衣服。天知道有多少女人求我陪她們逛街,而我有多厭惡這种無意義的舉動。”越風又好气又好笑。
“先生,現在是你自己回來早了,是你主動提出逛街這個餿主意的。況且逛街是天天都可以做的事。無論有你沒有你,我都可以很快樂地從事,可是現在我和我的朋友約好了,我不想失約。”
“你有什么值得為他而違抗我的朋友?”他從女人身上得到的,向來只有“是”一种答案,對于她的反應,他實在很難理解。
“陳越風,你真幽默。”她搖著頭笑了。“每個人都有朋友的,不論男的或是女的。”
“是嗎?”听見男的,他的心不禁震了一下。
“唉!”鐘含假意地歎口气。“或許我的朋友你也認識。華喧,記得嗎?”
“不知道,若不是美女,我不會費心去記住她們的名字。”他實話實說。
“我想也是。”她神秘地一笑,“但我敢打賭,你會后悔說這句話。人家當年可是校花,你還曾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哩!”
“吹牛吹得太大了吧!我是在國外受的教育。”
“是,大情圣。快點,我快要遲到了。”她再度催促,逕自走向車庫,越風很快地追上她。
在車上,鐘含忍不住問:“越風,你在牛津大學時,沒遇見過令你動心的女人嗎?”
他想了好一會儿才回答:“除了Fion之外,還沒看過哪一位擁有如你所說的魅力。”
鐘含滿意地笑了笑,Fion正是華喧的英文名字。待會儿他一定會覺得打了自己一記耳光。
越風很訝异他的回答竟沒有惹她生气。他意興闌珊地問:“你們約在哪儿?”
“晶華酒店。”
“至少那是個舒服的地方。”
☆ ☆ ☆
這個時候會在晶華喝下午茶的,都是些有錢又有閒的人,越風盡量避免去看那些打扮入時的名媛淑女,擁著鐘含快速走向侍著帶領的座位。
過了一會儿,華喧還未到,越風很生气,他并不習慣等人。
“耐心點,華喧的個性就是這樣。”她安撫他的情緒。
越風不理她,無聊的眼光開始四處游移。
未几,他的眼光鎖定在推門而入、風情万种的長腿美女身上,著迷地看著她甩動被風吹亂的秀發。是她!
沒想到經過這么多年之后,她依舊風采不減,明艷動人。
她的視線在空中与他交會,然后,她露出明艷的笑容朝他走來。
越風頓時間屏住气息,她認出他了,他該拿她如何?
鐘含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而后露齒一笑,站起來擁抱這位吸引所有男士目光的美女。
“華喧,好久不見。”
“你還說,結婚這么久才想到我。”她一見到鐘含就抱怨。
“是嗎?”鐘含衷心地感到抱歉。她們一個多月沒有聯絡,以往華喧在英國時,她們也沒有那么久不聯系。
“好吧!今天我請客,順便慶祝致麟康复。”
“就這樣?太小气了吧!”
“來日方長,別太貪心。”鐘含開著玩笑,現在才想到越風。“來,我為你介紹,這位是陳越風。越風,這位是我的閨中好友,華喧。相信你們彼此并不陌生。”
“當然。”華喧慵懶地伸出她的右手。“恭喜你,陳越風,你真幸運,要得美嬌娘。”
“哪里,好久不見,Fion。”
“喧,越風還記得你哩,我剛剛出門前還提到你。”
鐘含笑道。
“真的嗎?”華喧惊訝地轉過頭看越風,有趣的向他尋求答案。“那你一定還記得當年看Elan咯?”
“當然,你們兩位風靡了整個牛津大學,當年Elan突然消失時,全牛津有三分之二的男同學至少被當一科以上,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怎么敢忘記?”越風低頭看見她戴著戒指的手,惊訝地問:“你結婚了?”
“劉致麟。記得嗎?”
“高我一屆的學長,當然記得。若我沒記錯的話,他現在可是全世界最大國際商業銀行的總裁。”
“你過獎了。”
“請恕我遲來的恭賀。”他誠懇地說。
“謝謝。我也還沒祝賀你和Elan呢!”華暄客气地回禮。
“Elan?!”越風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你難道你不知道含就是當年的Elan嗎?她可比我出色得多。當年,學校大多數的男生都為她痴狂呀!”
“當然知道。”越風用微顫的手拿起酒杯,他需要酒嚴壓惊。太不可思議了,這五年來,他壓根儿沒把鐘含和Elan聯想在一起。
鐘含開心地和華暄聊天,而越風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仔細地觀察她們兩人。沒錯,她就是Elan。她和Fion不同類型,卻都能吸引絕大多數男性的目光,只要她愿意。
但今天的她怎么會變得這副怪里怪气的模樣呢?他記得十年前的Elan大膽、熱情,是所有少男心目中的偶像。
現在他才發覺,他的老婆真有几分姿色。Fion明艷動人,而Elan耐人尋味。他不了解鐘含為何要隱藏自己的光彩,但也一定要徹底改變她、幫助她,就從明天開始。
☆ ☆ ☆
在回家的路上,鐘含心中有點內疚,因為她到后來才發覺越風几乎沒有開口。
“對不起,我一坐下來就忘了時間,耽誤你參加華特的宴會。”
“算了,我想比較在意的該是華特。我的缺席,或許會引來的他誤解,認為我對他的新產品沒興趣。那他明天開出的价碼應該會低些。”
“但根据以往的經驗,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
“是啊!自從你离開公司以后,我才發現他是我們公司最難纏的客戶。”
“其實對他要用些技巧。正如你所說,你今天的缺席,可能會得到意料之外的結果。或者明天你親自出面談判,他是欺善怕惡的人。”
越風笑笑,“你的意思是……我是惡人咯?”
“才不是,那不等于罵我自己?”
他們相視而笑,又談了些其他的公事。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到了羚園。
越風直接拉著她回房。
一關上門,他就忍不住緊緊地擁抱她,親吻他渴望了一個晚上的唇。
鐘含也熱情地付出,回應他帶給她的興奮。
第二天,越風精神抖擻地醒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經過昨夜一番激烈的歡愛,他應該已是筋疲力竭,可是他卻感覺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看著身旁仍在熟睡的鐘含,他忍不住再次撫摸她,微笑地看著她蠕動。理智告訴他該停止了,但他的手仍留戀了許久,才离開她的身上。
“不知道現在几點了?”他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帘,陽光刺痛他的雙眼,他的笑容更大了。“想不到已經中午了。”他頗驕傲于自己的能耐。
“哦!我的天,誰把窗帘拉起來?”床上傳來鐘含的聲音。
越風連忙把窗帘拉上,隔絕耀眼的陽光。他怜惜地走向她,柔情蜜意地說:“親愛的,該起床了。”
鐘含星眸微睜,伸手撫措他英俊的臉龐,惊歎地說;“你有一張天神也會嫉妒的臉孔。”
說完,她竟轉身背對他,繼續她的睡眠。
但越風決定不讓她睡,伸手搖晃她,一直在她耳邊嘰哩呱啦地說著廢話。
終于,鐘含生气地坐起來。“你怎么這么煩哪?我的房間怎么會有你這個無賴?”
她的樣子真可愛!越風小心地把她抱到浴室,惡作劇地將她丟進盛滿水的浴缸中。
“哇!好冰!”鐘含惊跳起來。
趙風坐在她的身后,伸手將她拉回來。“我可以給你溫暖……”
冰冷的水不出片刻,已是沸騰滾滾……
☆ ☆ ☆
直到下午三點多鐘,越風才帶著他的新婚妻子跨出羚園的大門。
和越風逛街相當愉快,但他也有令鐘含受不了的時候。他常和她爭論哪一件衣服比較好看,最后,他干脆大方地兩件都買。
現在鐘含身上就穿著他最滿意的一件連身洋裝。
在他們快把整間店的東西都搬回家后,她要求他別再買了。“已經夠了,我們回去吧!”
在越風耳中听來,這句話似乎是在哀求。“夠了?別的女人還求之不得呢!你真特別。”他咕噥道,不理會她的要求,將車子停在另在一間高級精品店門口。
“真不知道你把錢花哪儿了,連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
這家精品的女老板顯然和越風很熟,一見到車子,馬上丟下店里的客人迎上前來,親熱地輕吻越風的臉,鐘含看了頗不是滋味。
難怪他堅持來這儿。鐘含不屑地冷哼一聲。
“瑪俐,幫我太太找几套晚禮服。”
“當然。”這時她才注意到她身邊的女人,臉上有著明顯的失望。“請你到內室來,我教模特儿試穿給你看。”
鐘含瞪了越風一眼,越風則只是要她快去。
他又為她挑了六套晚禮服,老板娘喜孜孜地送他們上車。
“女人真令人不可思議。”鐘含嘲諷地說。
“你錯了,她們這种反應才正常,你才是异類。”
“我才不屑像只哈巴狗似的,整天以討你開心為榮,你被她們寵坏了。”
“別說這种話,當心日后自打嘴巴。”
“哼!自大狂。”
越風体諒她可能累了。這才打消繼續逛下去的念頭。然后,他想到她的頭發,不過他自私地認為她還是不要改變發型比較好,他喜歡她的長發披散在雪白床單上的誘人模樣……
☆ ☆ ☆
星期天,陳逸心宣布他決定在台灣定居,長住在羚園。陳世青和管世瑛夫婦也決定搬回台灣孝順他老人家。
管世瑛和公公的心結終解開,她最感激的是儿媳婦鐘含。要不是她,陳逸心可能至死都不會回台灣,她也不會有机會侍奉陳家的老太爺。
這天,全家人都齊聚一堂,唯獨缺少陳家大小姐。
“越苓呢?”陳逸心問。
“這丫頭自從回國后整天不見不影,還說回國定居,我看不如住在國外。”陳世青不滿地說。
“我看沒那么簡單吧!女大不中留。”越風非常清楚越苓的行蹤,當然也知道她和鐘天凌的同居的事。
“越風,你對鐘天凌了解多少?”陳逸心問。
越風嚇了一跳,祖父果然寶刀未老。“不是很多,越苓那丫頭口風緊得很,但就鐘天凌在遠流的表現,無話可說。”
“如果她愛鐘天凌,就讓他們順其自然的發展吧。越苓也已經長大了。”原本沉默的管世瑛忍不住為越苓辯護。雖然越風及越苓都不是她親生的,但她對他們視如已出。
“那怎么行?”陳家的三個大男人异口同聲地反對。
陳世青首先取得發言權。“我們陳家千金的婚事不可胡來。鐘天凌只是一個工程師,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
“他很有潛力,爸爸,這點你不可否認。”越風為鐘天凌說話。
“是啊!這年頭講求門當戶對,你未免太古板了。”
管世瑛也斥責丈夫。
“沒你的事。”陳世青气憤地回道。
管世瑛委屈地噤聲。
“含儿,你的看法如何?”陳逸心開口了。
“越苓畢竟才二十四歲,還有很多選擇的机會,她要是夠聰明的話,知道該怎么做。況且,那個男孩沒有大肆渲染他和越苓的關系,想必他也自認高攀不上陳家。”她刻意隱瞞自己和天凌的關系。
陳逸心看了她一眼,了解她的苦心。“對,還是含儿比較理智。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瞧,我們的大小姐還不見蹤影呢!”
“沒見到她人才危險,越苓什么事做不出來?竟偷偷潛入遠流做個小秘書,人事室也太疏忽了。”陳世青對她簡直頭痛极了。
越風很有技巧地把話題轉向金融市場。
鐘含豎起耳朵听著,在座就有三位股市大亨,或許她可以從他們的談話中得到一些有用的訊息。幸運的話,她可以大賺一筆。
第二天,鐘含果然旗開得胜,轉手間進帳兩百多万。
這樣的結果,是她意想不到的,或許這就叫作好心有好報,嫁給陳越風總算還有一些好處。
雖然這一整天一直喜孜孜的,但天凌和越苓的事還是教她放心不下。她順利地找到天凌,因礙于他倆的關系尚未公開,他們約在忠孝東路一家小店見面。
“天凌,你不是和陳越苓分手了嗎,怎么又和她攪和在一起?”鐘含一坐下來劈頭就問。
“我愛她,我离不開她。姊,他呢?他愛你嗎?”天凌迫不及待抓想知道姊的近況。“你為什么會嫁給他?他和日本船王之女的婚事連美國商界都很重視,為什么你會突然嫁給他?這其中必定有蹊蹺。”這個問題擱在他心里很久了。
鐘含笑了笑。“你真是長大了,倒管起姊姊來了。”
“那事實呢?”天凌不死心。
“緣分這种東西我至今尚未弄懂,命運更是捉弄人。”她語焉不詳。
天凌一副不敢苟同的樣子。
鐘含搖著頭又笑了。“你和越風是屬于同類型的男人,太過實際,一點都不感性。”
他仍顯得憂心忡忡。
“得了吧!你老姊照顧得了自己,少為我瞎操心。說說你和越苓的事吧!”
“我和越苓沒什么不大了的。”他滿不在乎的說。
“真的?少用這种口气,你遲早會后悔的。”
“哼!我不在乎。”他仍不肯放棄她和越風的話題。
“我看陳越風和靜桂香的風波也平息了,姊,你不如和他离婚算了。跟他過一輩子不會幸福的,他太花心,不适合你。”
鐘含歎了一口气,面對自己唯一的親人,她很難說假話。“老實說,我也想。但他似乎不肯。”
“想?似乎?姊,你到底有沒有向他正式提出离婚的要求呢?如果你提出的話,他一定會立刻同意。”
她露出一絲受傷的表情。
“你不應該感到傷心的,姊。”天凌真心地握住她的手。“你一直是我的榜樣,你堅強、果斷、充滿智慧,似乎沒有任何事可以難得倒你。伯父去世后,你把我們倆從絕境中拯救出來,嚴密地保護我不受外界任何傷害,我好像從未想過你只是個女人。”
“天凌,我沒那么偉大。如果不是因為要照顧你,我也活不到現在,當年我真想一死了之,是你的信任支持我活到今天。你一定不曉得吧?愛可以使人重生。而我,可以說是你重新塑造的。”
天凌吻了她一下。“如果你不是我姊姊,我一定向你求婚。”
她輕輕地打了一下他的臉頰。“我還未必答應呢!”
“有一點你說錯了。改變你的不是我,是陳越風。雖然那時我年紀還,但現在我完全明白了。你一直受著陳越風,而當你愛上一個人時,你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不過,我還是要說,你真傻。”
“謝謝。如果你這一番話在我婚前訓示的,我一定不會嫁給他。”
天凌茫然地望著她。
“因為嫁給他就好像承認自己還愛著他,但我真的不愛他了呀!你覺得我像白痴嗎?”
“你想得到的東西從未失手過。既然事情發展至此,你便得靠自己去爭取幸福。”
“如果叔叔、嬸嬸知道你如此成熟,不知會有多高興。但你又如何面對陳越苓呢?”
“我不會和她結婚的。”
“那對她太不公平了。我看得出來,她很愛你。”
“哼,一開始是她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她是陳逸心爺爺的寶貝孫女、遠流的大小姐。”
鐘含睜大眼睛。“不可能!沒有人會不知道她的。”
“姊,當時是在美國,遠流的影響力沒那么大。”
“胡說,遠流在美國也具有相當的分量。”
“就算是吧!可是我當時太用功了,一心只想完成學業,回台灣和你一起奮斗,誰知……”天凌無奈地述說他和越苓認識的經過。“直到你結婚的那一天,我才發現自己被她騙了。”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姊,你怎能說這种話?這是陳越苓的錯。太可惡,真是奸詐小人!”
“這么沒水准,分明是自己像個書呆子,連陳家大小姐都不認識。”
“她又不是莎朗史東。”他狡辯。
“如果她愿意的話,好萊塢的大明星恐怕全都要靠邊站了。”
“才沒姊說的那么夸張,她配我剛剛好。”
他們快樂地大笑。
“哎呀!都五點多了!時候不早了,我得赶快回去。”她流露出緊張的神情。“才五點多,一起吃晚餐好了。”
“你以為做人家的媳婦那么簡單呀?”
“是陳越風的老婆不好當吧?”
“懶得理你!我先送你回公寓。”
“不用了,你赶時間。”
“少廢話,走吧!”
因為塞車,鐘含回到家時已經八點多了。房間的窗戶是暗的,看來越風還沒回來,她松了一口气。
兩姊弟一直沒發現坐在店內另一個角落的越苓。她今天一到辦公室,便看見天凌心神不定地走出公司,于是,她好奇地跟蹤他。
親眼看見鐘含和天凌親密地擁抱,越苓覺得自己快瘋了!沒想到她嫂嫂竟不知廉恥地勾引年紀比她小的天凌。
略微思索后,她決定把這件事告訴仍被蒙在鼓里的大哥,然后再去找天凌算帳。哼!她會讓那對狗男女知道,他們陳家的人不是好意的。
她繪聲繪影地向臉色愈來愈黑的哥哥訴完苦后,气沖沖地來到鐘天凌的公寓。越苓一見到他,滿腔怒火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能睜大眼睛,淚眼汪汪地瞪著他。
天凌被她的淚水軟化了,他直覺地緊摟住她,柔聲問道:“越苓,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
越苓一碰到他的柔情,便說不出話來,只能倒在他的怀里痛哭。
“先進來再說。”天凌仍擁著她。
他們倆一起在沙發上坐下,他怜惜地吻著她的頭發,心中百般的不舍。
“苓,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天凌,抱著我,不要离開我。”她抬起狂亂的瞳眸,哽咽地說:“不要离開我,我愛你。”
“誰說我要离開你?傻瓜。”天凌句句發自真心。
“你騙我,你和我大嫂糾纏不清,真是無恥。”她再度流淚不止,哭得都快發不出聲音了。
“我和含?!”天凌大笑。
“你真惡心,還笑得出來。”她強迫自己离開他溫暖的胸膛。
他忍不住想捉弄她,以報复她多年來的欺騙。“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還愛我?”
“鐘天凌,今天我總算認清你了,你真是個卑鄙、惡心的男人!”她大吼。
不顧越苓的抵抗,他粗魯地吻的唇,直到她口中的咒罵聲轉換成呻吟。
在經過一番狂熱的擁吻后,天凌緩緩對她解釋:“越苓,我老實告訴你吧!”越苓被他吻得全身酥軟,所有的理智都飛走了。“你不用說了,我相信你。”
“真的?”天凌有點意外她的順從。
“我既然愛你,當然也就相信你。”其實她知道他一定會告訴他她實情。
“我也愛你。”
越苓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現在的喜悅,我終于等到這句話了。”
“你大嫂是我堂姊。”他再丟出一顆炸彈。
越苓果然吃惊极了。“騙人,你說過你沒有親戚的。”
“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還以為你是孤儿哩!”
“我是呀!我父母在我八歲時車禍死亡,是姊賺錢供我讀書……”他將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只除了他大伯的身份。
“你以前都沒跟我說過。”越苓遺憾地說,“難怪你那么認真讀書。在台灣要供養一個大學生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是在美國。”
“唉!”他感歎一聲。
“鐘含真偉大。那時候,她年紀應該不是很大吧?”
越苓追問。
“十八歲。”
“我的天,那她還是個小女孩嘛!”
“就是呀!她對我的恩情,我實在還不清。”
“可是你也用不著那么神秘,一個字也不提呀!對了,鐘含是否知道我們的關系?”
“知道。”
“你什么都告訴她,卻從來沒有提過她半個字,你們倆為什么要這么神秘?”
“最初是她堅持保護我,但不公開我們的關系是我的主意。”
“她為什么要保護你?”她的耳朵很尖。
“這你別管——”她馬上打斷他的話。“事到如今,你還不告訴我?”
他不容反駁地說:“以后再說吧!”
“好吧!反正我現在也沒心情听那些。來吧!再愛我一次,用行動來表示……”
“樂意之至。”他捻熄電燈。
越苓完全忘了,她在哥哥的心中掀起多大的怒潮。
☆ ☆ ☆
鐘含正慶幸越風尚未回家,燈一開,赫然發現他正坐在沙發上。
“你嚇了我一跳,為什么不開燈?”她嗔道。
他沒有說話。
鐘含強自鎮定地看著他,她知道他這般姿態正是暴風雨前的宁靜。
“陳越風,今晚你又要什么罪名在我身上?我不管你听到、看到什么,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無權過問。”她先發制人。
“是嗎?”他冷冷地說。
她更加慌張了,下意識地跑向門口。
陳越風是何等人物,他三兩步就拉住了她的手臂,“為什么要跑?作賊心虛?”他的聲音從她耳朵后傳來,使她益發覺得森冷。
一股突生的勇气促使她回頭与他正面相見。“去你的!我說過,那不關你的事。”
趙風不假思索地甩她一個耳光,力道并不大,只是想警告她而已。
鐘含可沒注意這么多,她嘴里爆出一堆罵人的髒話,同時出手想打爛陳越風逼人太甚的嘴臉。
越風不由分說地將她推倒在地。“你竟敢口出穢言,真是惡心的女人。”
“哼,你更令人作嘔,表面上風度翩翩,其實是個虛有其表的偽君子!”
他又把她從地上抓起,預備打她。
鐘含著急地大吼:“住手,陳越風,我不接受你的虐待!”
她很訝异他竟真的收回高舉的手掌,可是,她隨即惊恐地發現他脫去外套、扯下領帶,繼而解開襯衫的鈕扣,意圖很明顯。
“你想干嘛?”她戒慎恐懼地地問。
他往前靠近一步,她退后兩步。最后,她碰到了床,而他馬上扑過去。
她狂亂地掙扎著,非常的害怕,几乎要哭出來了。
“陳越風,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賤人,那你這里為什么是濕的?”他的手粗暴地伸進她的底褲。
“求求你,放過我!”
“那你為什么不放過我?”越風的內心百感交集,一心只想報复她。
鐘含不停哭喊,猶抱著一線希望,希望他不要在這個時候強暴她。
可是,她的希望落空了。她緊緊咬住下唇,任他對她為所欲為……
仿佛過了很久,她痛苦地恢复意識,不顧全身的酸疼,她翻离他的身邊,室內彌漫著濃烈的巴西雪茄的味道。
她被煙味嗆到,咳了好久才無力地支起沉重的軀体。
“我要离開。”
“去找別的男人嗎?”他面無表情地譏諷。“我不相信別的男人會給你更大的滿足。你惊天動地的叫聲,足以讓我曾有的女人失色,她們真該拜你為師。”
她气得七竅生煙。“我要离婚!”
他听聞此言,竟然大笑。“你舍得嗎?賤女人!”
毫無預警地,他狂傲地再度顯示他的能力,如入無人之地的進出,完全不在乎她的痛苦。
完事后,他再次譏笑她的回應,用輕視的言語刺傷她的心。鐘含再度陷入昏迷,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個想法是:他成功了,這一招比出手打她更狠毒。
☆ ☆ ☆
第二天一大早,越風看也沒看她,逕自穿上衣服走出臥室。他怕一回頭看她,就會想起自己的殘忍。他深深記得昨天瘋狂的抗拒,也憎惡自己的殘酷。昨晚,他清清楚楚地發現一個事實:他不愿失去她。
自從娶了她之后,他越來越不能信任自己的判斷力。
終其一生,只有他能甩掉女人,去追求另外一個,他無法坐視他的老婆紅杏出牆。
他這樣的懲罰對她而言,已經是最輕微的了。
但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呢?昨晚她一遍遍地懇求他信任她,苦苦哀求她是無辜的,但在盛怒之下,他當然听不進去。但現在他是清醒的,他被自己的良心啃蝕著。一整天,他刻意埋首于繁雜的公事中,連午餐也在辦公室解決。
☆ ☆ ☆
“啊!糟糕!”越苓倏然自愛人怀中惊醒。
天凌嚇得連忙起身。
越苓被他惊慌的模樣逗笑了,這證明他是真心愛自己的。
“哦!Shit!”天凌用英語咒罵。
“有點水准好不好?麻省的高材生。不要破坏了我對你完美的印象。”她嬌嗔道。
“如果你怀孕了,我會負責的。”
越苓精靈地掩住听見這話時的喜悅,這是他第一次承諾將會娶她。他還不知道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避孕藥了。
“你在說什么呀?”她假裝不懂。“你忘了,我們昨晚根本沒想到要避孕。”
“討厭!”她輕輕捶打一下他的胸膛。“我指的不是這個。”
“那你在大呼小叫什么?”
“我昨天把你和鐘含的事……都說給哥哥听了,不知道他會對嫂嫂做出什么事來,我真擔心嫂嫂。”
天凌听了也皺起眉頭,但隨即安慰越苓:“含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她有能力馴服他的。”
“馴服?憑鐘含?我真沒把握。我哥有時候很不講理的……”
“別擔心這么多了,我得上班去了,否則又會被刮。你再睡會儿,然后回去看看我姊有沒有怎樣。”他親親她額頭后,就离開誘人的床。
“你為什么不吻我?”
“小姐,我上班是為了討口飯吃,吻了你,我還能离得了床嗎?”
“好吧!原諒你。晚上一起吃飯。”
天凌走了之后,越苓又滿足地睡著了。
☆ ☆ ☆
天凌一進公司,馬上就被召進總裁辦公室。
“總裁,找我有事嗎?”他明知故問。
越風毫不客气地走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賞他一記結實的右勾拳,將他打倒在地。
“這一記是為越苓打的。”
天凌也不甘示弱,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越風佝僂著身子扑向他,兩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經過一場惊天動地的龍爭虎斗,他們雙雙狼狽地倒在地上,互相瞪著對方。
天凌首先笑出來。“沒想到你這么能打,以你的身分,其實不必自己出手,只要請個打手就行了。”
越風雖不甘愿,但也不得不重新估量看起來溫文儒雅的鐘天凌。“彼此彼此,你也不賴。”
天凌能体會他的心情,今天若是角色互換,他也會采取一樣的行動。他看見越風眼中流露的痛苦,為了鐘,他決定告訴姊夫實情。
“陳越風,鐘含是我堂姊。”
越風非常、非常震惊,一雙大眼瞪得比銀鈴還大。
“你沒發覺嗎?我們都姓鐘。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從人事室調資料……不過我和含都在上面填了假資料,可能也沒用。信不信由你,反正鐘含絕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對于愛情,她有一套荒廖的堅貞哲學。”
“我從來沒听說她有親戚。”
天凌鄙視地看著他。“我怀疑你有真心愛過她、關心過她,不然她會對你說出實情的。”
“你有啊?!你有對越苓說明實情嗎?”越風憤怒地大吼。
天凌一怔,的确,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那是我和越苓的問題,她知道信任我。”他強辯“狗屁!你打算何時娶我妹妹?”
天凌怀疑地看他一眼。“你爸媽會同意她嫁給我嗎?”
“愛情至上,這是我那天真妹妹的人生哲學。”
“我可沒那樂觀。如果我是女人,我會選擇面包。現實往往會掩埋理想的,真不懂她們女人在想些什么!”
越風倒了兩杯威士忌,遞給他一杯。“這點我完全同意。為了這個共識,干杯。”
兩個男人飲盡這杯奠定他們友誼的酒。
“我有個疑問,希望你能老實地回答。”天凌嚴肅地開口。
“說吧!”
“昨天你有沒有對含怎樣?”
“不關你的事。”
天凌一副准備替鐘含討回公道的樣子。
雖然越風不打算告訴他,但良心的譴責令他無法隱瞞。“傷害是一定會有,至于輕重,我不敢論斷,因為那并不完全是我的錯,你和她應負大部分的責任。姊弟身份何需隱瞞?而且還造成越苓的誤解。若說鐘含有受到任何傷害,相信越苓絕不亞于令姊。不過你放心,含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性。”
“你已經愛上她了,但那還不夠。”他一語道出事實。
越風沉默不語,只是猛喝酒。
“你為什么不放她一馬?她還有多少青春能和你耗?追求她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她需要全心全意的呵護,而你根本做不到。”
“那個龍笑云是其中之一嗎?”
“不錯。龍哥從小和我們一起長大,但我不認為含還愛著他……”天凌眼神銳利的研究著他。“你還想多知道一些含和笑云的故事嗎?”
“你想說就說吧!請坐。”越風又倒了一杯酒給他。
天凌才起了個頭,又故意打住。
越風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戲,“繼續說下去吧!否則哪天你和越苓有什么困難,別指望我幫你。”
“我才不需要。”
天凌繼續述說鐘含和笑云的愛情故事,只是他將事實夸大了許多。
“所以,”天凌下了結論。“含不可能吃回頭草。”
越風對他的情報仍不盡滿意。他們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她愛他有多深?恨他又有多深?而愛恨之間往往只隔一線。不過,天凌那時還小,可能也不懂,算了!他決定自己去尋求解答。
“你先去工作吧!中午一塊吃飯,我們好好聊聊。”
“遵命,姐夫,”說完,天凌好心情地走回辦公室。他看得出來,陳越風已經動情了,往后,他也不宜再插手了。
越風和天凌在短短的時間內結成了好兄弟,并且達成協議,在公司里,他們仍不公開親戚關系。天凌堅持他必須在台灣受到肯定之后,才愿意公開他和越苓的感情。
☆ ☆ ☆
鐘含覺得痛苦极了。剛剛才嘔吐完,她真想吃點酸的東西,可是她懶得起床。昨晚越風太粗暴,致使她現在連下床都有些困難。
終于,她打起精神起床,因為她突然想到,陳越風最愛吻她的長發。他曾說過,這是她唯一能媲美靜桂香的部分。她迅速地套上T恤及牛仔,拿起錢包,開車前往市中心。
☆ ☆ ☆
越風准時下了班,迫不及待地回到家,卻沒看見鐘含。他想到鐘含說要离開,緊張地打開柜子、衣櫥,看到她的東西都還在,這才松了一口气。
鐘含將車子開進車庫,滿意地由后視鏡看著自己的新發型。她真有點舍不得剪掉長發,不過,短發使她更具成熟的魅力。
“你為什么把頭發剪掉?”越風突然出現在車庫。
“因為你說過,這是你最喜歡的部分。”
“真高興我對你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他可笑地看著她恨得牙痒痒的表情。
“但是你錯了,我最喜歡的不是那個部位。”他暗示性地上下打量她。
鐘含气死了。“懶得理你,我要先下去吃飯了。”
她昂首闊步地走進餐廳,越風隨后。但鐘含一看見餐桌上的龍暇,便直奔洗手間,不斷地干嘔,痛苦地捧著肚子。
越風心急的扶著鐘含,并大喊林嫂。
林嫂匆忙跑過來。“少奶奶!”
她鎮定地用熱毛巾擦拭鐘含額上的冷汗。
“含,你覺得怎么樣?”越風的口气焦急。
“我沒事。可能是吃了不干淨的食物。”她不斷地深呼吸,安撫翻騰的胃。“我現在又吃得下飯了,別為我耽誤林嫂的休息時間。”
“哪儿的話,少奶奶的气色已經好多了,真是謝天謝地。我在陳家三十多年,親手把越風少爺、越苓小姐帶大,現在終于等到越風的小少爺出世,我是多么榮幸啊!”
“林嫂,你在說什么呀?”越風只顧著為鐘含按摩肩膀,根本沒仔細听林嫂說話。
“越風少爺,你真是大胡涂虫。你沒發現少奶奶已經怀孕了嗎?”
“不會吧?!”越風和鐘含异口同聲地叫道。
“當然會。依我估計,過完年就會生了。”
“您的意思是說,我怀孕兩個月了?”鐘含的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
“沒錯。你們年輕人啊,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連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林嫂責罵。
“哦!我現在突然覺得很累,想休息一下。”鐘含找了藉口离開;再听林嫂念下去。她的頭真的要痛了。
越風一把抱起她走回房間,他溫柔地將她輕放在床上。
“真是不可思議,我就要做爸爸了。”
“還言之過早吧!我打算先跟你离婚。”
“別妄想。”
“你看看你的脾气,這樣怎么給孩子一個正常的環境?我要离婚。”
“可以,等你生完小孩以后。”
“我又不是白痴,這是我的小孩。”
“不要再說了,”他命令道。“我們是不會离婚的。我的孩子需要一個母親,而你就是他的母親,不會有別人。”
“是嗎?”她怀疑地看著他。“如果靜桂香回心轉意呢?你也不要嗎?”
越風居然笑了,“你提起她的口气,十足像個吃醋的妻子。”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會愛上你?告訴你吧!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是看上你的財產,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潘安再世嗎?”
“那你呢?你是看上我的英俊,還是我的資產?說到我的資產,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你別胡說,是你自己找我結婚,不是我求你娶我的!這其中有很大的差別。”
“我愈來愈了解你了,你的坏習慣就是死鴨子嘴硬。如果你不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話,你根本不會嫁給我。”
他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長久以來,你一直暗戀我,對不對?”
鐘含眼里的感情,證實了他的猜測。
“親愛的含,”他多情的眼眸撼動了她的心。“我不懂感情的事,靜桂香口口聲聲說愛我,我也以為我愛她,但她离開我時,我的感覺只有羞愧及憤怒。可是,當席德將你和笑云的相片攤在我眼前時,你可知我心如刀割?我發誓就算不擇手段,也要將你追回我身邊。這是愛嗎?你告訴我。”
“越風……”鐘含流下淚來,首次主動擁抱這個數度傷害她的男人。她愛他……是的,不管過去或是將來,她的心永遠擺脫不了他……
“太可惡了!”鐘含气得把報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里。
陳越風和前任未婚妻靜桂香的消息再次轟動全世界,各大報都有他們兩個親密的合照。陳越風還公開表示他對鐘含的厭惡。
她气呼呼地按摩著八個月大的肚子,毫無力气地跌坐在床上。“陳越風太過分了,我又不是不跟他离婚,离婚證書都簽好了,他憑什么這么對我?我犧牲得還不夠多嗎?”
她心痛地想起這几個月的日子。
自從醫生宣布她已經怀孕八個星期起,陳越風的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又恢复往日的冷言相向。
那時她害喜得很厲害,心中很害怕,求他愛她、給她支持,但他卻拂袖而去,還大罵她是婊子,說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陳越風,你要逼死我才高興嗎?”她痛苦的低哺。
鐘含的心一陣痛似一陣,還有一种陌生的感覺,昏昏沉沉,仿佛有什么從她腿間流出,她想喊救命,卻全身沒有力气……
越苓非常不恥哥哥的作為,她相信今天的新聞一定對鐘含造成了莫大的傷害。天凌到倫敦出差去了,她認定了照顧鐘含是自己的責任,況且經過這几個月的相處,她已非常喜歡鐘含。
當越苓從天凌的公寓匆匆赶回羚園時,鐘含的下半身已全是血,昏迷不醒。越苓當場嚇得花容失色,立刻与林嫂協力將鐘含送到醫院,然后才通知在外訪友的爺爺和遠在倫敦的天凌。陳逸心接到消息,馬上赶來醫院。
“爺爺!”越苓看到陳逸心,臉色蒼白地扑進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乖孩子,你做得很好。嚴醫生都告訴我了,他說要不是你及時將含儿送來醫院她可能就活不了了……”陳逸心也情緒激動地掉下眼淚。
“世伯,”嚴醫生從手術室里走出來。“母子平安,孩子兩千六百公克,雖然輕了點,但一切正常,只要在醫院里觀察几天就可以帶回去了。但是母親……”
“鐘含怎么了?”越苓擔憂地問。
“她現在非常虛弱……”嚴醫生頓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提及陳家的私事。看來今早的新聞是真的,鐘含才會因此早產。“病人的心髒有一度几乎停止,她不宜再受到任何刺激。”
“我知道,嚴醫生,謝謝你的幫忙。”陳逸心好像突然老了好几歲。
“別那么客气,世伯。這件事我不會宣揚出去的。”
“謝謝!”陳逸心和越苓异口同聲地衷心道謝。
他們本想進去看看鐘含,卻被嚴醫師阻止。
“她要求暫時不見任何人,我想,你們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
陳逸心失望地歎了一口气。“好吧,那我們去看寶寶。”他隨即又興奮地拉著越苓跑到嬰儿室。當然,他們不會忘了通知孩子的父親。
☆ ☆ ☆
第二天,陳逸心和越苓一大早就赶到醫院。
鐘含的臉上充滿了母性的光輝与驕傲,但眼中仍有些許傷痛。陳逸心和越苓看在眼里,心里直咒罵令她傷心欲絕的陳越風。
“嗨!小美人,今天好點了嗎?”陳逸心開心地親親鐘含仍顯蒼白的臉頰。
“謝謝你們來看我。”她有點臉紅地說。“你們看過小baby嗎?”
“是啊!我想我愛上那個小帥哥了。”越苓以极羡慕的語气說。
“簡直就是越風小時候的翻版。”
陳逸心一講出這句話,馬上發覺自己說錯話了,病房內的三人頓時陷入沉默。老婆生產,陳越風卻至今仍未見蹤影。
越苓馬上轉移話題。“名字你想好了嗎?”她問著鐘含。
“還沒,我想把這個權利留給我最敬愛的長輩。”鐘含充滿感情地看著陳逸心。“爺爺,您愿意嗎?”
“當然!”陳逸心開心得合不攏嘴,他從不敢奢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越風的小孩出生。但他隨即想到,“不過,你不給越風這個机會嗎?”
“請你別在我面前提到他。”鐘含不客气地要求。
陳逸心和越苓交換一瞥,他們了解現在不宜刺激鐘含。
“爺爺,”越苓撒嬌道,“少來了,這個机會您盼了多少年?從我還是小孩時,您就一直在叨念這件事。”
陳逸心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
“這樣好了,和你一樣單名,就一個穎字如何?”他的眼睛閃爍著喜悅的光彩。
“陳穎,很好。”鐘含笑著點頭。
“陳穎……這個名字好,好听又響亮!”越苓也滿意地笑了。
不一會儿,嚴醫師走進來,“陳世伯、越苓,我們讓這位美麗的母親休息一下吧。您可以去看看可愛的小baby。”
“小孩沒有任何問題吧?”陳逸心緊張地問。
“沒問題,雖然早了几個星期出來,但他很快就會壯得像頭牛了。”嚴醫師笑眯眯地說。
“謝謝您,嚴醫師。”鐘含感激地道。
“別客气。”
“含,你好好休息,我們一會儿再回來。”陳逸心拍拍她的手背。
“你們快點去看小baby吧!這儿有王小姐照顧我就行了。”她對看護點點頭。鐘含笑著看他們倆喜孜孜地离開,內心百味雜陳。
至今越風仍未出現,她對他已心灰意冷。
突然,有人敲門,而且門外有些嘈雜。
王小姐上前應門,卻呆站在門口。
“是誰?王小姐。”鐘含疑惑地問。_看護遲疑地讓開,讓這位她有生以來見過最英俊的男士進來。
“嗨!”這是陳越風進門的第一句話。
“你好。好久不見。”鐘含也刻意生疏地回答。
兩人陷入沉默。
“達令,你好了沒有呀?”門外傳來女聲。
鐘含皺著眉,這嬌嗲的聲音好耳熟!
靜桂香風姿万千在走進病房,全身散發著懾人的光彩,和躺在病床上的鐘含有著天壤之別。
“你好,靜桂香。”鐘含費盡全身力气,終于擠出這句話。
靜桂香裝作沒听到,輕視地瞥了一眼狼狽的情敵后,就不當鐘含在場似的,熱情地親吻越風。
鐘含气憤地扭過頭,沒有看見陳越風眼底的痛苦。
“王小姐,我來給你介紹,那位和日本船王的千金熱情接吻的男士就是我丈夫。但是,看他們倆親熱的程度,我想,他很快就不是我的了。”鐘含生气地大聲諷刺。
“你先出去,香子。”越風下令。“也請這位護士先出去,我有話我和的妻子說。”
王小姐很為難地看著顯然受到嚴重傷害的鐘含。
“陳先生,陳太太剛生產完,請您好好照顧您的太太。”她鼓起勇气說完,才匆匆地走出病房。
靜桂香怨恨地瞪了鐘含一眼,才忿忿地走出去。
“怎么對靜桂香這么沒禮貌?”越風罵道。
鐘含不語,她已經心痛得說不出話來了。
“怎么不說話?你的表現活像個怨婦似的。”越風又罵。
“你來做什么?嫌昨天的新聞不夠精彩嗎?你陳大少爺玩弄我還嫌不夠,竟帶著舊愛一起來嘲笑我!怎么,你的舊愛比較過真頻太郎和你的差异后,終于決定還是你行了?”
“別以為你為我生了一個儿子,就可以對我說這种話。”
“自從結婚后,我每天都在你的鼻息下生活,那還不夠嗎?你不能給多些尊重嗎?”她的聲音大了起來。
“我沒有嗎?”越風也生气地吼回去。“你又是怎么回報我的?三番兩次欺騙我,滿口忠貞的誓言,卻背著我与舊情人勾搭。”
“你含血噴人!”
“哼!”他瞪著臉色愈發蒼白的妻子,自尊与驕傲使他不顧一切要打贏這場戰爭。“你差點害死我的儿子,是不是因為急著跳上舊情人的床?”
鐘含傷心欲絕地別過頭,無法正視無情無義的他。
越風走到她的床前,佇立了好一會儿,最后,還是掉頭离開。
鐘含又昏了過去。
王小姐進來看見休克的鐘含,馬上呼叫主治醫師。
嚴醫師赶忙為鐘含急救。在病房外的陳逸心和越苓從王小姐口中得知靜桂香也來了,倆人气得半死。
“嫂嫂一定是因為靜桂香才气昏的。哥哥到底是怎么了?他對女人一向是最溫柔的,剛剛看到嬰儿時也很高興,怎么還帶靜桂香來气嫂嫂?”
“唉!我看你哥哥沒救了。我了解含儿,她一定不會原諒越風的。”
“才不呢!有誰抵擋得了哥哥的魅力?你太擔心了,爺爺。”越苓不是不相信爺爺的判斷,不過,爺爺畢竟是男人,不懂哥哥的魅力。
“唉!”陳逸心又歎了一口气。“看來我剛到手的曾孫,又要离開我了。”
“爺爺,您是說鐘含會离開哥哥?”
“含儿若真的离開,我絕不會怪她,是越風太不爭气了。”
“鐘含要是离開,她就是個大白痴。”
“是嗎?要是你的鐘天凌這么坏,你不在乎嗎?”
“他敢!”
“苓儿,你很幸運,天凌是一個很乖的孩子。但你也了解越風,只要他愿意,他能夠很坏。我看,世上大概也只有鐘含能跟他生活一輩子。”
“但是鐘含要是离開就完了!哥哥一定不會原諒她抱下自己的孩子离家出走。”
陳逸心搖搖頭,沉默不語。
“希望鐘含沒事。”越苓祈禱著。
☆ ☆ ☆
越風掙扎地离開病房,以最快的速度离開醫院,完全不知道他給鐘含帶來多大的刺激。
“越風,你等等我嘛!”靜桂香踩著高跟鞋小跑步地跟在他身后,嬌噴地抱怨。
“抱歉,我不陪你了。”越風說完,就退自開著車子走了。
他從后視鏡看見靜桂香站在原地气得跺腳,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奇怪,他不是愛靜桂香的嗎?
不,他愛上鐘含了。靜桂香的背叛只讓他生气,但是面對鐘含,他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他极度后悔帶靜桂香來气鐘含,剛才見到她的剎那,他差點懇求她的愛。
越風不停地問著自己,從何時開始,他變得這么愛她?或許,在十年前,他就受到她的吸引,只是他從來不愿意承認。在女人方面,他一向無往不利,但為了抗拒她對他的吸引,他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卻也只有她在身邊時,他才能感到生命的完滿。他是如此需要她,他從來不知道愛一個女人會這么痛苦。
她身邊有太多的男人了,他不相信她和龍笑云的關系如她所說的那般單純——他是刻意沒有避孕藥的。剛開始他每每沖動得忘了避孕,但后來他開始希望她怀他的孩子,那么她就不會動不動就提到离婚,他是真的很高興她怀孕,然而他無法原諒她欺騙他未曾受孕,于是,他開始怀疑孩子是誰的。
現在,他确定孩子是他的,她卻自作主張,不讓他有替孩子取名字的机會,他還得從越苓的口里得知孩子的名字,真是太可笑了。雖然換作是他,他也會讓爺爺替他的孩子取名,但不是由鐘含作主。
愛得越深,恨得越深,這是他的個性。
此時此刻,鐘含如此虛弱,他無法預測自己會再對她說什么樣的重話,所以他決定到日本去,等過些日子,他內心平靜些時,再回來面對她,兩人重新開始。
☆ ☆ ☆
鐘含住院的第七天,天凌匆匆自倫敦赶回來,下了飛机就直接赶到醫院。
“姊,你的气色真好。”天凌佯裝高興地說,其實鐘含憔悴得令他好心疼。他在心中暗罵陳越風;也責怪越苓沒有好好照顧姊姊。
“天凌!”華暄激動地上前擁抱他。“你都長成這么帥的小伙子了!早知道我就多等你几年。”她開玩笑地說。
天凌這才從惊詫中回過神來,認出了眼前的美女正是多年不見的華暄。
“那邊的合同談好了?”越苓尖酸地出聲,打斷他們的對望。
“我交給杰克處理了。”天凌疲憊地說。
“什么?!你把這么重要的case交給杰克?”
“我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管了?”天凌神情不悅地對著越苓吼。
華暄在一旁饒富興味地提醒他們:“容我提醒兩位,這里是病房。”
“對不起。”天凌紅著臉道歉,但仍瞪著越苓。
鐘含連忙做和事佬。“越苓,天凌剛從倫敦回來,一定很累,你陪他回去吧!”
天凌轉過頭要反駁,看見鐘含眼中的堅決,不禁歎了一口气。“好吧!我晚點再過來。”
“晚上見。”華暄急把他們兩個推出病房。
“他們倆很登封。”在這封歡喜冤家离開后,華暄微笑地評論。
“是啊!”鐘含歎了一口气,卸下了偽裝的堅強。
“含,在這么值得慶賀的日子,不准你為他哀聲歎气。”華暄心痛地看著鐘含彷徨無助的模樣。
“暄,我覺得好矛盾。他一再傷害我,我卻無法恨他!”
“天哪,你真的愛上他了。”華暄坐到床上,保護似地擁抱她。“想哭就哭嘛!要哭不哭的樣子丑死了。”
“是啊!我真的好難過。”她終于哭倒在華暄的怀里。
這么多年來,堅強的鐘含第一次在華暄面前哭泣。
華暄知道她需要的是越風堅強的臂彎,而可惡的陳越風卻如此殘忍,在鐘含最需要他的時候,回過頭去找他的舊情人,這對含的打擊多大啊!
過了好久,鐘含終于止住了哭泣。“我不能讓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
“你想怎么樣?”其實華暄的心里已經有個底。鐘含的包容性再大,也有個限度,陳越風實在欺人太甚。
“我要离開。”鐘含堅定地說。
華暄很為難,不知怎么說。
她欲開口,卻被鐘含阻止。“你不要再說了,我不希望你為難。我已經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
“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兩件事。”
“一定要与你保持聯絡,對不對?”鐘含笑著說,“當然,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去煩你怎么成?”
華暄點點頭,隨后又提議道:“我在英國有一棟房子,是我祖母留給我的,連致麟都不知道。你就到那里如何?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現在就跑出去向大家宣布,你要离開。”她威脅著。
“少沒風度了,我怎會不相信你?”鐘含微笑。
“很好!還有第二件事。”
鐘含用哀求的眼神望著她。
“哼!你求我也沒用,我不會受你蠱惑的。”她神色一怔,一本正經地宣告,“我要還清你所欠的債務。”
鐘含欲說些什么,又被華暄制止。
“你不用說了!我查過了,經過你多年的努力,債務已所剩不多,你現在要离開,我怎么忍心讓你又要帶孩子又要還債——”鐘含打斷她的話。“你不必擔心,已經有人替我還了。”
“誰?”華暄惊訝地張大眼睛。
“陳逸心爺爺。”
“太好了!算他們陳家還有一點良心。”
“快別這么說。陳爺爺對我而言,就像自己的家人一般。”
“我知道。算我剛剛說錯話了。”
“我打算今晚就走。”
“好,那我們現在好好計划一下。”華暄一點也不惊訝鐘含的決定,但她還是有些擔心,“你确定你真要這么做嗎?”
“是的,我需要時間与空間來整理自己的情緒。”鐘含的態度堅決。
“你帶走孩子,他們會不高興的。”
“陳越風也需要時間在靜桂香和他的孩子之間作個選擇。”
“真是剪不斷,理不亂。”華暄挖苦道。“我去幫你准備出國的東西。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明天早上就可以走了。”
“謝謝!”鐘含衷心感謝上蒼賜給她這么一位肯為自己兩肋插刀的朋友。
“謝什么?我們倆是死党嘛!還有,你确定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嗎?”華暄不放心地又問。
“你怀疑我的能力嗎?”鐘含故作不悅地問。
“當然不是,你向來擁有化險為夷的本事。”
“那一切就麻煩你了。”
“唉!想必我們又得分開好一陣子了。”華暄想到這里,一張俏臉頓時沉了下來。
“我會回來的,我只是想給陳越風選擇的空間。”
“我衷心祈禱你早日獲得幸福。”華暄幽幽地說。
“不會太久的。”鐘含保證。
☆ ☆ ☆
第二天,天凌到醫院時,鐘含已經离開了。他瘋了似的尋找鐘含,當場在醫院和越苓吵了起來。
“鐘含實在太過份了,竟然帶著小孩走了!爺爺昨天也回英國了,明天爸媽回來,我要怎么向他們交代?還有哥哥,她帶走的也是我哥哥的小孩,她太自私了!”
“該死的陳越風,最好不要讓我再看見他!我姊生產,他非但沒在旁邊照顧她,還帶著靜桂香回來,太可惡了!”天凌气得猛捶桌子。“現在可好,把我姊逼走了!”
“你生那么大的气干嘛?該生气的人是我哥哥!”越苓替哥哥喊冤。
“別在我面前提到那無情無義的人!”天凌把怒气發泄在越苓身上。
越苓知道是自己哥哥有錯在先,只好忍气吞聲地轉移話題。
“倫敦那邊有沒有消息?”她問他公事。
“你哥呢?我要去教訓他!”
“別鬧了!你別忘了,你是拋下工作跑回來的,難道你都不關心合約的事嗎?”越苓質問道。
“合約?”天凌大吼,“我還有心情管合約嗎?我姊姊失蹤了啊!她才剛生產完,身体還很虛弱!”
越苓委屈地紅了眼眶,“你初就大任,人家只是希望你能有所作為,讓爺爺、哥哥他們有好印象。”
“陳越苓,我今天總算認清你了。你打從心眼里瞧不起我,對不對?”天凌痛苦地指著她。“我和我姊都不希罕和陳家有關系,你走吧!”
“你不是認真的吧?”越苓被他絕決的語所气嚇住了。
“不要逼我動手赶你。”天凌狠心地說。
“你……”越苓哭著跑出醫院。
原先在維也納准備搬家的陳世青和管世瑛興沖沖地赶回台灣來抱孫子,卻只听說他們的孫儿名叫陳穎,而家里似乎起了大風暴。媳婦不見了、儿不見了,連陳逸心也回英國了,越苓又整天躲在房里哭。
看到家里一團糟,陳世青气坏了。現在他想罵的人都不見了,越苓又哭得像個淚人儿,八成和那個姓鐘的臭小子有關,所以陳世青首先想到拿鐘天凌開刀,因為他是唯一能找到的人。
想到就做!他立刻殺到鐘天凌的公寓里興師問罪。
十分鐘后,他气沖沖地走出這狹小破舊的公寓,又回到羚園。
“怎么了,你不是去找天凌了嗎?”管世瑛很少見到丈夫這么生气。
“是啊!那個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為了女儿的幸福,我建議他娶越苓,并且搬到好一點的房子住。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嗎?他居然說他從來沒想過要娶越苓!真是气死我了。”’
“他騙人!”越苓從樓上飛奔至管世瑛的怀里。“他說過要娶我的,他真的有說過。”
“我知道,我知道。”管世瑛愛怜地擦掉臉上的淚。
“他一定會娶你的。”她在心中發誓,一定要讓天凌娶越苓,否則女儿必會做出傻事。
管世瑛哄騙了半天,才說動越苓回房去睡覺。
“世青,明天我去和天凌談談吧!”她提議道。
“也好。其實我并不希望越苓嫁給那窮小子。你去看看他那棟破公寓,就會了解我的用心。”
陳世青只管批評鐘天凌的公寓有多破、多舊,沒注意到管世瑛的臉色愈來愈差。
他沒有想到他們陳家的男人給人的壓迫有多重,以及管世瑛的家世也乏善可陳。
“難怪鐘含姊弟會离開,你簡直是狗眼看人低。”管世瑛輕聲地說。
陳世青莫名其妙的看著妻子。“你也想吵架嗎?”
“本來就是嘛!你不要以為有錢就了不起。鐘含和天凌都是好孩子。既聰明善解人意,即使不和陳家結親,假以時日,也會有所成就的。”
“我并沒有否認這點呀!”陳世青不懂妻子怎會冒出這一番話。
“可是你們陳家男人給人感覺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難怪人家心里會不舒服、”
“真的嗎?”陳世青滿臉惊訝。“那你的感受呢?”
“我愛你。”管世瑛充滿感情地說。
陳世青非常溫柔地擁抱他這一世的最愛。“你愛我一定不像我愛你這般深,因為如你所說,我有這么多的缺點,而你是般完美,神仙也抵擋不了你的魅力。”
管世瑛甜在心頭,臉上卻露出羞怯的笑意。“油嘴滑舌。”
“是嗎?今天你還沒嘗過呢!”說著,他把嘴湊近她的唇。
這一刻,儿女的事早已被他們拋到九霄云外……
☆ ☆ ☆
經過數日的努力,陳世青無奈地帶著管世瑛到英國看陳逸心。他告訴自己,“儿孫自有儿孫福”,而管世瑛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實在不是一個稱職的好母親。
兩個月過去了,天凌和越苓持續冷點著,直到越風回到台灣,召見天凌。
“你終于肯回來了!”天凌冷冷地問。
“你姊在英國南部的一個農場。”
天凌惊訝地瞪他。“既然你知道,為什么不把她找回來?”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但是我和含的關系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簡單。我們婚姻基礎一開始就不穩定,我想分開一下對彼此都好。”
“是你太固執、太驕傲了,所以含才离開的。基本上我希望她能离開你……不,應該說她根本不該和你結婚。”天凌毫不隱瞞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沒錯!”越風歎了一口气。
“哼!”天凌冷笑一聲。“那又如何?你還是驕傲得不會主動把她找回來。承認吧!這一次你失敗了。”
陳越風陷入沉思。過了許久,他開口了,答案卻讓天凌非常失望。
“我會給含足夠的思考時間。”這是他的結論。
“你只是在逃避,放棄做無謂的掙扎吧!”
越風重重地拉著桌子。“你以為我不難過嗎?她帶走的是我的親生儿子啊!我到現在都還沒抱過他呢!”
他痛苦地吶喊。
天凌也激動地吼回去:“那你現在馬上去找她呀!”
越風搖搖頭。“你不懂。我和鐘含的事,只有我們兩人才能解決。”
“狗屁!”天凌真想一拳打醒他。
“你和越苓呢?”越風其實已經很疲憊了,但妹妹的事,他不能不管。
“越苓是個好女孩,但不适合做我的老婆。”天凌輕描淡寫的說,“如果沒別的事,我想先出去了,還有一大堆工作等著我去做。”說完,他轉身欲走。
“越苓怀孕了!”
越風低沉的聲音傳進天凌的耳里,教他震惊得無法移動半步。
“你說什么?”
“你已經听清楚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你該怎么做。”
天凌閉著眼睛沉思半晌,再張開時,他的眼眸變得清亮有神。“是的,我不像你,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尊能相提并論的。”他自信滿滿地走了出去。
“恭喜你。”越風苦澀的聲音回蕩在辦公室里。
他的內心万般痛苦,失去鐘含的打擊遠大于他自尊上所受的傷害。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害怕,恐懼失去自我的感覺令他無法移動,僵立在原地好久、好久。
他抗拒著,堅定地說服自己:“要她自己回來!要她自己回來!”
☆ ☆ ☆
兩個禮拜后,天凌和越苓舉行了婚禮。婚禮進行中,越風一直在門口附近排徊。他就不相信天凌結婚這么重大的事,鐘含會不回來。天凌是她最重要的親人,她一定會回來觀禮的。
一直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他才終于相信,鐘含是不會來了。
不愿意留在羚園當新婚夫婦的電燈泡,越風一個人開著車子在外面游蕩。
這沒有道理,天凌對鐘含是那么重要,她怎么可能為了要回避他而放棄參加弟弟的婚禮?難道……難道在她的心目中,他比天凌還重要嗎?
越風的心之刻雀躍起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為愛往前飛,不顧一切往前飛……”汽車音響中傳出歌曲令他驀然醒悟。
他要去找含!他愛她,他不愿每晚因為想她而輾轉難眠,因為想她而魂不守舍,工作也做不下去。
收拾好必須的證件,越風驅車直接前往机場。
在十個小時的漫長等待后,他終于坐上飛机。在飛机上。他的心興奮地怦怦亂跳,覺得自己就像即將拿到禮物的小孩子……
☆ ☆ ☆
見到她時,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心。
鐘含抱著他的儿子,坐在門口和一位年邁的英國婦女聊天。她側向著他,笑著低頭逗弄怀里的儿子。越風的嘴角跟著扯動,即使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离,他還是能深深感受到她的魔力。
莫名地,他的心里竟有點害怕,遲遲裹足不前。
那個婦人看到他了,他期待著鐘含轉過頭來。
那個婦人帶著惊訝的表情和鐘含說了些話,她轉頭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
越風突然覺得不知所措。
鐘含先是怔了怔,而后笑了,帶著一种會心的微笑朝他走來。
他看著她,痴痴地跟著傻笑。直到她把嬰儿塞到他的手里,他才真實地感覺到自己已經做爸爸了。
“你的儿子。”輕柔悅耳的聲音听在他的耳里有如天籟。
“謝謝你。”他痴痴地看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別客气。”
鐘含清明的眼神吸引著他。“你真美。”這話不自覺地從他口里冒出來。
“你手里抱著儿子,卻還是散發著惡魔般的吸引力,讓女人無法自拔。”她也毫不吝嗇地贊美他。
“我只要為你散發魅力。”他真誠的起誓。
他的深情迷得她暈陶陶地。
“Elan,你認識他嗎?”那位英國婦人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魔咒。
“是的,他是……”鐘含猶豫著。
“她的丈夫。”越風代她回答。
那位婦人非常識趣地离開了。
“愿意進來坐坐嗎?”她禮貌的問。
越風點點頭,鐘含領著他走進房子。
“我不只是來坐坐而已。”站在她布置溫馨的客廳里,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倒了一杯果汁給他,并從他手里接過熟睡的儿子,放進搖籃里。
望著她依舊窈窕動人的身影,他再也忍不住,上前擁住了她。
“我愛你。”他在她耳邊真心地說。
“這次是真的嗎?”鐘含帶著恐懼問他。
“真的,我想逃都逃不了。”
“有了這句話,我才相信這是真的。”鐘含張開雙臂回摟住他,將唇湊近。
“這是挖苦,還是贊美?”輕聲細語。
“都有。你不值得人家對你太好。”
“偏偏你又對我好。”
“我說過,你令人無法抗拒嘛!”她仰著頭凝視他。
“誰讓誰無法抗拒了?你穿過地球逃离我,而我等了十個鐘頭的飛机,歷經千辛万苦才找到你。是誰的魅力大呀?你告訴我,老婆!”說完,他壓根儿不讓她有回答的机會,隨即霸占她的芳唇。
她愛他!這种令人心顫感覺再一次涌現。只是,這一回,他也真心愛她。
兩顆契合的心終于永遠、永遠不再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