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殺人遊戲,是一種10——20人一起玩的心智遊戲。大家圍坐在一起,然後通過抽撲克牌或者其他方式決定一個人做法官主持遊戲,2——3人做殺手,其他的都是好人。
遊戲開始,首先大家閉眼,然後殺手都睜開眼睛,決定殺一個人,被殺的人就退出遊戲了。接著大家睜眼開始討論誰會是殺手,經過一番公決後選出一人,然後將嫌疑人處決,無論最後證實他是好人或者殺人,接著再開始第二輪。如果最終殺手殺死了所有的好人,那麼殺手獲勝;相反如果好人們找出所有的殺手那麼好人便獲勝。
“殺人遊戲”選擇的地點一般是:寫字樓天臺、辦公室、野外、卡拉OK房、家。其中在野外“殺人”最受歡迎。
這個遊戲從北京盛起,一時間席捲大江南北,連廣州也有無數白領男女癡迷上了這個遊戲。這個遊戲還生出了許多變種,有的加入了員警,有的由死者來決定帶誰下地獄等等。
總之,這是一個非常鍛煉判斷力、說服力和表述能力的遊戲。很多人一接觸到這個遊戲,就被它的魅力深深迷倒。不久前,王志文和吳倩蓮聯手主演的《天黑請閉眼》就是以這個遊戲為藍本。
請記住,一旦遊戲開始,不管你是否情願,都必須玩下去。
我不在家
就在長春藤
不在長春藤
就在去長春藤的路上
長春藤是福州一家小有名氣的咖啡連鎖店,以炭火咖啡和上面那句讓人印象深刻的標語而在都市白領中倍受青睞。
這裏是長春藤旗艦店。位置在湖東路和五四路交叉的路口,對面是置地廣場,側面是中銀大廈。即使是這個月黑星稀的深夜,仍然有著絡繹不絕的車流呼嘯而過。
地點,長春藤的小包廂——其實只是用木板隔出來的一個小房間。房間裏擺著一張大沙發,一張長條形的咖啡桌,基本上就沒什麼空間了,環境並不是很好。只是臨時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只好湊合著在這裏玩“殺人”遊戲。
“天黑了,閉上眼,進入沉沉的夢鄉……”裁判大人顏昕雙手按放在桌上,緩慢而堅決地說。
擠坐在一張曲尺形大沙發中的9名年青人配合地閉上了眼睛,假裝進入了睡夢,實則都在豎著耳朵傾聽身旁的動靜。
“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空空的樓道,悄悄消失在某個房間……好了,殺手,請出來殺人吧!”
“……OK,殺人已經殺完人回去了。現在已經接近淩晨,忠於職守的員警早早地就開始了巡邏。現在,請員警出來調查兇手。”
“……明白。現在,請員警回去。天亮了……大家睜開眼睛吧!”
沙發中的人們急不可待地睜開眼睛,互相打量著,猜測著第一輪就被殺掉的是哪個倒楣蛋。
顏昕滿意地看著他們的反應,做為裁判,最大的樂趣莫過於先於大家知道事件的真相了。
“有一天早上,阿磊提著一籃雞蛋進城,路上碰到三個大漢,雞蛋跳出來先把阿磊給強暴了,還說:‘每次都是你們來,這次我也玩玩’。阿磊羞愧難當,一頭撞死在樹上……阿磊,你掛了。”
顏昕的話還沒說完,大家就哄堂大笑起來,被取笑的物件大個子阿磊毫不為忤,夾雜在大家中間哈哈笑著。
按照遊戲規則,被殺掉的人可以在臨死前可以有“最後遺言”,幫助大家判斷誰是殺手。
顏昕等大家笑聲靜下來,示意阿磊說話。自已則坐了下來,準備仔細地聽每個人的發言。一陣突然襲來的倦意不可抵擋地湧上她心頭,讓她忍不住捂著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奇怪,怎麼會這樣,自已剛剛還興奮得很,一點都不困的。困惑地搖了搖頭,剛好來得及聽到阿磊發言的最後幾句。
“……剛才我閉著眼睛的時候,聽到小賊和雨狗那邊,喏,就是靠牆的地方,有咳嗽的聲音,我聽得很清楚,是男人的聲音。所以,我懷疑小賊和雨狗中間有一個是殺手。Over。”
顏昕很奇怪,因為她記憶中並沒有“看”到或“聽”到雨狗他們有咳嗽的動靜,不過也可能是自已沒注意。有時候,睜著眼睛的人,能聽到的動靜要比閉上眼睛的人少得多。
但是裁判是不能對遊戲中的事情說任何話的,任何。
其實用不著她說什麼,被“死”人指證的小賊和雨狗已經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辯解起來了。
“胡說八道,我根本就沒咳嗽,小狗也沒有。我是好人,別害我啊!”
“聽錯了吧,我也沒聽到咳嗽聲,就算有也不可能是我和小賊的聲音,是你老婆小薇的聲音吧!”
“安靜!安靜!”性子急的裁判姐姐最恨的這種不遵規則的現象,馬上跳起來制止。
“你聽錯了,阿磊!沒錯,是我咳了一聲,行了,行了,你已經是個死人了,不准再說話,閉嘴!好了,現在請我們漂亮得一塌糊塗的小薇MM發言,剛才你老公懷疑你是殺手,這樣的男人你都要……”
裁判的威信不容置疑,顏昕爽朗的聲音更是輕易打消了大家的疑問,注意力重新回到遊戲中。
只有阿磊的眼光會間或掃過那個牆角,心裏感到一陣困惑。
殺人遊戲是緊迫而刺激的,參加者必須開動自已的全部神經,做為裁判尤甚。
沒有更多的時間讓她去思索,眼角只偶爾瞄到牆角那個做工精紅的童偶。像是用檀木一類紋理粗大的木料雕成,雕刻手藝極為高明,童偶眉眼宛然,栩栩如生。
其中有一次目光掠過,陡然間童偶似乎活了起來,黑黑的眼眶冷冷地對視過來。一股寒意從她的尾椎骨竄了上來,頭皮發炸,周圍的氣溫仿佛一下子降了下來,她差一點叫出聲來。
定一定神再看,分明又只是個木頭做的童偶,哪里有什麼動靜。
難道是這幾天太累,眼花了?
遊戲中的時間過得總是特別快,一轉眼就到了淩晨三點多,大家雖然還很興奮,身體卻擋不住一周的勞碌,呵欠聲開始此起彼伏,又玩了兩局,終於散了。
結了帳出來,外面的空氣格外清新,精神頓時一振,大家三三兩兩地散了。顏姐姐自然是和她老公老高一塊回家。
阿磊臨走前,握了握她的手,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我知道不是你咳的……那個童偶,有點邪門,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笑得很詭異……這樣。”
他猛然把臉湊到顏姐姐眼前,擠出一副詭異的笑臉,把本就有心事的顏姐姐嚇得尖叫起來,一頭紮進老高的懷裏。
阿磊這才哈哈大笑起來,得意地去了,寬大的臉上哪里還有一絲詭異。
我叫汪步遠,一個算不上成功也說不上失敗的男人。離三十已經不遠,臉蛋看起來還蠻滋潤的,小腹已經不聲不響發福了。自已總以為還年青,刷牙時卻常會被鏡中那張陌生的臉嚇到。
我一個人住在溫泉路上那套老房子裏,每天早上9點走路上班,晚上萬難挨到12點才回去倒頭大睡,拿一份還算過得去的薪水,吃各種各樣的套餐為生,每個週末和一班狐朋狗友出去花天酒地一番。這就是我的生活。
前面一段文字是顏姐姐的口述。其實,我也是那晚“殺生9人”中的一員。
當時我並沒有留意是不是有咳嗽聲,因為剛剛走了個美女西西,我一閉上眼就滿腦子遐思——文人的壞毛病。
當時阿磊所說的咳嗽聲並沒給我留下什麼印象,因為玩殺人遊戲時大家說話都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誰知道說這話的人是不是在故意攪混水?
至於那個童偶,倒是讓我有些印象,主要是那輪遊戲還沒玩完——咳喇的事當然沒人提了,突然包廂的門被“啪”地一聲撞開。對,就是撞開。
一個穿著侍女服裝的女人沖了進去,狀若瘋虎。完全無視一室人驚愕的目光,左肩一挑,把身材高大的顏姐姐擠得倒在了桌臺上,右肩一撞,又把撞得我一跤跌倒在地上。
而她的目標,就是那個童偶。
莫名其妙被人撞倒在地上,就算是佛,也會象我一肚子火氣。同樣跟我火氣賁發的,是顏姐姐的老公老高。他雖然個子還沒老婆大,愛護老婆的心態卻絲毫不會亞于牛高馬大的阿磊。
就當我們兩殺氣騰騰的目光落在那個侍應生身上時,卻突然消彌於無情,取而代之的是滿腹錯愕。
那個侍女臉色蒼白,身材瘦挑,長長的頭髮斜搭在半邊臉上,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肌膚白晳似雪。絕對是個美人胎子,如果稍微打扮一下,在這個絕不缺少有錢人的城市,大把富商闊少會擠著把香車名宅送上門來,又怎麼會在這間小小的咖啡館裏當侍女?
偏偏就是這個瘦弱侍女,剛才把我和顏姐姐兩個噸位都不小的人撞得差點飛起來。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個童偶,一心一意地愛撫著。雖然明知是個木頭做的童偶,但是看她那又是憐惜,又是疼愛的眼神,嘴裏的喃喃低語,輕柔的動作,令我幾乎產生了錯覺,以為那真是個白白胖胖的娃娃!
就在大家呆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長春藤的大堂經理以神速地出現在我們之間,位置剛好擋住了我和老高的視線:
“各位,很抱歉,我們剛剛在對新進員工做特殊培訓,以訓練她們在非常事件發生時的應急能力。感謝各位配合我們的工作,今天這個包廂裏十二點前的消費,均由本店友情贈送……花子,還不快出去?”
實話說起來,我平素對這位大堂經理印象很不錯,長得還算對得起大家,職業套裝總是一塵不染,腰身不粗,挺得筆直,平時總是極有風度地應付我們打折的要求。今天才知道,原來她應付這種特殊事件也極有才能——第一次發現她反應原來可以這麼快。
那位叫做花子的侍女應聲消聲——是真的消失,我自以為反應敏捷的小眼睛只來得及捕捉到她閃出房門時的殘影。
大堂經理鞠躬,退出房門,關門,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鐺,鐺,鐺。牆上的掛鐘剛好走到12點。
“啊!”我坐了起來,身上全是冷汗。
到底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還是僅僅是個夢?
房間裏靜無聲息,黑燈瞎火地坐在那裏,外面遠遠傳來的車鳴人聲恍若幻覺。披衣起床,亂摸一通,找到根煙,點著了,站在視窗,看著對面邦輝大酒店燈火通明的空房,長長吐出一口煙霧。
很奇怪的一個夢。
僅僅只隔了三天,那一晚的細節還歷歷在目,可是就是想不起到底有沒有發生過夢裏這一節。
記憶裏好象是沒有。那晚玩到三點多,中間一局又一局地殺人、被殺,根本就沒有空間添上這樣一個花緒。偏偏如果把這一段去掉,記憶中又會產生難以彌補的斷層。好象它本來就應該是在那兒。
好好回想一下,從邏輯學和概率學的角度來分析,這並不是件難事——雖然概率學是財務主管顏姐姐最常用的理論。
殺人遊戲,咳嗽聲,童偶,奇怪的目光,詭異的笑臉……凝望著手指間煙頭的火光明暗變幻,突然一陣電殛般的麻木湧上頭皮,背脊上一下漫上一片寒意。
——我從不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