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加油來追我(平果
愛上一個遲鈍又白目的女人,真是甜蜜的災難──
白永傑實在不明白,他長得那么帥,性格又開朗,
還是個聲勢如日中天的偶像明星,為什么林杏杏就是不喜歡他呢?
他找借口安排她擔任自己的貼身助理,
讓她有機會跟他好好地培養感情、感受他的愛意,
她卻說若不是為了工作,她根本不願意待在他身邊!
他三不五時厚著臉皮上她家吃晚飯,
還不是希望討好她的母親、妹妹,留個好印象,
結果被她臭罵成居心不良、害她們姊妹鬩墻的渾蛋?!
唉~~他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
就這個林杏杏對他不屑一顧,從不把他的話當真;
難道讓她愛上他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務嗎……
楔子
踩著沉重的腳步,林杏杏一步步走向Josh的住所。
Josh是近年新竄起的全方位偶像明星。跟杏杏同年齡的他有二分之一的外國血統,在一部好萊塢巨片中,他以精湛的演技獲得國際影展最佳男配角的提名,雖未得獎,卻就此從美國紅回亞洲。
精通中、英、日三國語言的他,首張國語專輯便贏得兩岸三地所有最受歡迎歌曲及男歌手的音樂獎項;在日本推出單曲,首周也攻下公信榜冠軍,拍攝的偶像劇又風靡全亞洲,儼然已是新一代的小天王。他走紅的程度,就連杏杏這個對演藝圈向來沒什么興趣的人都對他的大名如雷貫耳。
而她這個長相平凡、學歷平凡、經歷平凡,整個人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年輕女生,有一個令成千上萬的女人又羨又妒的頭啣──Josh專屬助理。
但那些巴不得能取而代之的女人全不知道,那個在銀幕上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的大眾情人,私底下卻是──
「厚,怎么那么慢才到?」
Josh在杏杏按了門鈴、等了十秒後才終於打開大門。他長臂一展,兩掌抵著門,好看的琥珀色眸子淡淡地掃她一眼。
「慢?我一路騎車的時速都在七十以上耶!」杏杏沒好氣地回瞪他。「嫌慢,配架飛機給我當交通工具呀!」
她推開擋路的他,徑自走入屋內。
「買飛機太花錢了,還得配個機師呢!」他把門關上、落鎖,跟上她的步伐邊走邊說:「照我說,妳幹脆住進我家,讓我隨傳隨到好了。這主意不錯吧?親愛的小杏杏~~」
杏杏一拳往身旁的大痞子一揮──揮棒落空。
「不準再叫我『親愛的小杏杏 !」她狠狠瞪著他的笑顏警告。
「呵……看來妳還精力充沛嘛!」Josh顧左右而言他地指著自己的手表說:「妳可以繼續和我抬杠,不過別怪我沒提醒妳,『明星家居 那個節目的工作人員再二十分鐘就要來拍攝我家嘍!」
他手往外畫個半弧,笑嘻嘻地繼續說:「如果讓人家發現我家亂得像剛被人闖空門,不就枉費我一直好心向外吹噓自己有個勤快又伶俐的助理,把我家整理得一塵不染了?我急call妳來可是全為了妳的面子問題,做人要知道感恩哪!」
「我本來就是勤快又伶俐,問題是我收拾得再勤快,也比不上你這只懶豬把這裏搞成豬窩的速度!大前天我才整理得一塵不染,馬上又變成這種見不得人的樣子了!」
杏杏望著散亂一地的花束和拆開的大、小禮盒就頭疼,毫不領情地指著一地混亂為自己辯駁。
「虧你還好意思說呢,為什么我這個助理得被你當成免費鐘點女傭?自作主張答應別人來家裏拍攝還忘得一幹二凈,時間到了才告訴我有這回事。人家才回家不到一小時又被你call來,你又不是斷手斷腳了,不會自己收拾啊?!你──」
「剩十六分鐘嘍!」
「還不幫忙收拾!」
杏杏沒好氣地白了嘻皮笑臉、不當一回事的他一眼,閉嘴開始動手收拾一室淩亂。畢竟真的讓電視節目拍到他這間像剛被龍卷風掃過的屋子,他不覺得沒面子,她這個做助理的都覺得丟人。
「啊!」
匆忙收拾中,杏杏不小心一腳踩上一張亮面包裝紙,「砰」地一聲跌坐在地。她疼得伸手往屁股一摸,卻摸到了某種黏糊糊的東西……
「怎么了?」
Josh正在客房,按杏杏交代把原本散落在客廳的歌迷贈禮塞進置物櫃裏,聽見她的慘叫聲,他跑回客廳一看,卻看見她右手紅通通地一片,好像沾上了……
「血?!」他震驚地快步跑到她面前。「妳──」
「是西紅柿醬啦!」已經站起身的杏杏把一瓶被她坐扁的軟管西紅柿醬拿到他面前。「為什么這種東西會出現在客廳地板上?我會被你害死啦!」
知道她不是受傷後,Josh總算松了口氣,發現穿著米黃色褲裝的她,衣服下襬和褲子全沾滿了鮮紅的西紅柿醬,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還好意思笑!」
杏杏又糗又氣地把手上的軟管往他身上丟,Josh眼捷手快地閃過。
「別氣了,妳先去找一套我的衣服換上吧,不然妳待會兒穿這樣下樓,管理員還以為我把妳怎么了呢!」
他說得沒錯,杏杏只好去臥室找了一套棕色運動服換上,但衣服寬松得讓她像是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
「不錯嘛,很可愛唷!」杏杏一回客廳,Josh馬上對她吹口哨。「不過如果是穿著蕾絲圍裙就更性感了,我去買一件讓妳來我家打掃時穿好了。」
「好啊,去掃你的墓時我會穿上,完成你的遺願的。」
杏杏涼涼瞥他一眼,順手拿起一個歌迷送的、裝滿紙鶴的玻璃瓶拍啊拍的。
「呵,不是那么開不得玩笑吧?」Josh馬上露出他無辜又迷人的笑靨。「臥室還沒整理,我們還是──」
「鈴……」
門鈴乍響,他們倆對看一眼,很有默契地一起衝進臥室,把眼前所能見到的雜物一股腦兒地全塞進了床底。
「為什么他們會提早五分鐘來?我還以為他們一定會遲到的!」杏杏還有個大問題。「這下子我要怎么溜掉?」
「喂!」Josh快一步攔住想開窗的杏杏。「別開玩笑了,這裏可是十二樓耶!」
「那怎么辦啦?」杏杏急得直跳腳。「讓人家發現我穿著你的衣服在這裏,我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啦!」
他咧嘴一笑。「嗯,不管我們怎么解釋,應該都穩上明天娛樂版頭條,妳想紅就該把握現在。」
「我才不想!」
她火大地壓低聲音吼了一句。
「好啦!」他掀開床罩,往床下努努嘴。「鑽進去。」
「什么?!」
杏杏一臉無法置信,剛剛她才把他的臭襪子、臟衣服等等雜七雜八的東西全扔進了床底,現在竟然要她也藏在這個「垃圾堆」裏?!
「我去開門了。」
「等等──」
她喊她的,Josh還是離開臥室去應門。杏杏在聽見女主持人高八度的招呼聲音後,只能硬著頭皮鑽進床底了。
「天哪!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為什么會這么倒霉啊……」
杏杏嘀咕了一句後趕緊噤聲,捏著鼻子忍受著床底一陣又一陣的異味,一面提心吊膽地豎耳聽著Josh和其它人的對談。
「哇,Josh,你的房間整理得好整齊喔!完全不像一個單身男子的家耶!我還以為會看到一堆臟衣服和……」
「……呵,我助理前些天才打掃過,加上我從小就習慣自己整理房間,也不喜歡把東西隨便亂丟,所以維持得還算可以。我想我大概是有點小潔癖吧……」
潔癖?我看是臟癖吧!
哼,這家夥「人格分裂症」又發作了!
杏杏聽見女主持人和Josh的對談,忍不住在心裏咕噥著。要不是怕泄漏自己行蹤,她還真想把床底下跟她搶位子的那堆東西,一件件扔出去扯他後腿,讓人家看看他家到底有多「幹凈」。
只是聰明如她,怎么會落在Josh這個雙面人手裏,答應當他七年的助理呢?
唉,一切全是她寶貝老妹害的啦~~
第一章
半個月前。
「哇──」
杏杏才摘下安全帽,手剛往皮包裏掏鑰匙,就聽見屋裏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嚎聲。
「發生什么事了?難道被搶劫了?!」
一旁的張巧婷一臉驚慌。她比杏杏年長兩歲,既是杏杏工作上的前輩,更是大學時的學姊。只是身高一五八、又有張娃娃臉的她站在一七二公分高的杏杏身旁,看起來反倒較年輕,兩人相處時也不分大小,像同齡的姊妹淘一樣麻吉。
外宿的她三不五時就來杏杏家吃個便飯,簡直快把這當自己家了,一聽見這凄厲的哭聲,緊張得差點沒破門而入。
「怎么可能?」
相較於巧婷這個緊張大王,杏杏可就鎮定多了。她早聽出屋裏人在哭嚷些什么。試問哪個白目的受害人不喊救命,而是一直哭喊著「我就是要、我就是要啦!」
「林桑桑,妳可以哭得再誇張一點!」
杏杏開門進屋,果然看見國一的妹妹坐在沙發上,抱著小豬抱枕在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就算男朋友跟人家跑了,也用不著哭得這樣死去活來的吧?一公裏外都聽得到妳恐怖的哭聲,比殺豬還嚇人!」
「杏杏!」
巧婷白了好友一眼。剛走出失戀陰霾的她可是最了解這種椎心之痛的。
「桑桑……」
巧婷以同是天涯淪落人之姿,挨坐在才十三歲的桑桑身邊,同情地摟摟她的肩。
「唉,沒想到妳也跟我一樣被男人甩了,真不曉得這年頭的男人眼睛都長到哪裏去了?像我們這么好的女人他們竟然舍得不要,實在是太沒眼光了!沒關係,下一個男人會更好,下次聯誼張姊帶妳一起去。」
「喂、喂!」杏杏好笑地提醒好友。「有沒有搞錯,我妹才十三歲,是個未成年的小女生,妳帶她去參加什么聯誼?當心我媽宰了妳!」
「不過是參加聯誼嘛,我幹么宰了巧婷?」
剛過四十歲生日、看來卻像三十出頭的王淑晴,剛從廚房忙完走進客廳,一聽見女兒和巧婷的對話,馬上笑盈盈地接口。
「不過?」杏杏一臉不以為然地說:「媽,桑桑才十三歲耶!」
「對呀,已經十三歲了,談戀愛很正常嘛!」開明的淑晴笑嘻嘻地說。「想當年,我十一歲就看上了妳爸──」
「那是妳太早熟了!」
對於老媽從那么小就倒追死去老爸的戀愛故事,杏杏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
「會嗎?我一點也不覺得,倒是妳都二十二歲了還沒交過男朋友,才肯定是太晚熟了!」
她歪著脖子,用十分惋惜的眼光望著這個明明長得還可以的大女兒。
「奇怪,到底是哪裏出了錯?不然妳怎么會沒人要呢?」
沒人要……
「什么沒人要?!是妳女兒眼光高好不好!」
杏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沒好氣地指著妹妹轉移話題。
「說真的,桑桑到底在哭什么,該不會被我隨便說說也說中吧?」
淑晴邊脫下圍裙邊說:「她是在哭她要不到Josh的簽名啦,已經哭了十幾分鐘,勸都勸不停,我也拿她沒轍了。」
杏杏聽了更胡涂。「Josh的簽唱會不是今晚六點開始?桑桑,妳明明昨天下午就跟朋友去排隊了,怎么可能沒拿到?」
「嗚……因為……因為……」
「因為歌迷暴動嘛!」淑晴替泣不成聲的小女兒解釋。「聽說是為了Josh的安全著想,主辦單位臨時取消簽唱會。現在剛好在播整點新聞,妳打開電視看看,一定有當時的現場轉播。」
杏杏隨手拿起電視遙控器一按,電視正好在播這條新聞。鏡頭裏,簽唱會現場萬頭攢動,尖叫聲此起彼落,臺上的活動主持人拿著麥克風聲嘶力竭地維持秩序,臺下排隊的人潮卻像海浪似的不斷向前涌進,彷佛一大群饑餓的食人魚般駭人。
「喝,這未免也太恐怖了吧?我看那舞臺都快被擠塌了,換成我是Josh也不敢上臺,就怕被人給生吞活剝!」杏杏看得冷汗直冒。「桑桑,妳能從那陣仗裏完好無缺地活著回來就該偷笑了,還哭呢!」
淑晴跟著點頭附和。「是吧,我也這么勸她,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哭得我頭都痛了。」
「我當然不甘心!」桑桑哭腫著一雙泡泡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人家排了二十幾個小時耶!不但拿不到簽名,連Josh的面都沒見到,我死都不瞑目啦!」
「要不要那么誇張?還死不瞑目哩!」
杏杏啼笑皆非地搖搖頭。她承認從電視裏看來,高大俊美,蓄著飄逸的栗色中長發,有著深邃五官和一雙琥珀色迷人星眸的Josh,的確活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王子,相信在這世上絕對沒有女人能不被他吸引。
不過,像他那種名人跟她的距離,就像地球跟月亮一樣,根本是兩個世界。她會舉頭望月,但絕不會傻得要去水中撈月,那可是會溺死人的。
「看一眼又怎樣?」超理智的她沒好氣地說:「像那種天王巨星,跟我們這種普通人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妳再喜歡他也沒用,小孩子就去喜歡小孩子,你們班上那個班長不是長得挺帥的?搞不好人家長大會變本土天王呢!妳幹脆去當他第一個fans,先去跟他要張簽名照好了。」
桑桑不服氣地噘起一張小嘴。「我才不像妳有戀童癖呢!那種臭男生妳喜歡,我幫妳介紹好了。」
「說我有戀童癖?!妳──」
「也許能要到Josh的簽名喔!」
巧婷突然冒出的一句話,打斷了她們姊妹倆的爭吵,桑桑更是立即當她是如來佛祖般崇拜。
「真的嗎,張姊?」
「笨,人家哄妳也當真。」
「我是說真的喔!」巧婷否決了杏杏的說法。「妳還不知道吧?聽說今年Josh會是我們尾牙的主秀喔!」
杏杏一臉不信。「怎么可能?我聽服務臺的前輩說,我們董事長可是出了名的鐵公雞,之前尾牙竟然寒酸到發自己公司的美食街餐券敷衍了事,年度旅遊還小氣到叫人家去免門票的臺中都會公園健行,那種鐵公雞哪有可能花大錢請Josh來表演?連模倣秀都不太可能呢!」
「當然可能,妳忘了我們今年有個善良又慷慨的董事長夫人嗎?聽說她可是董事長的克星,專門讓他這只鐵公雞心甘情願吐錢的。」
巧婷信誓旦旦地接著說:「據可靠消息來源,我們人事經理正好是Josh經紀人的表姊,董事長夫人剛好又是Josh的歌迷,董事長拿他新婚的老婆沒轍,她提出要求,他也只能叫人事經理去談了。Josh好像也爽快地只拿了個友情價,所以就談定了。而且尾牙會場聽說是包下董事長夫人娘家新開幕的餐廳,大家都很期待呢!」
「太好了!」
剛才還萎靡不振就像個活死人的桑桑,一下子又滿眼閃著星光,精神抖擻了。
「姊,我也要去參加你們公司的尾牙,妳一定要帶我去喔!」她馬上巴著大姊討好。
「不可能。」杏杏答得也幹脆。
「媽……」
「妳喊媽也沒用。」杏杏悻悻然地雙手一攤。「不是我不帶妳去,只是妳姊不過是在服務臺裏對顧客鞠躬哈腰的小員工,哪有資格攜伴參加呢?」
聽她這么一說,桑桑頓時又像泄了氣的皮球,頹坐回沙發上。
「嗯,要帶她去的確是不可能,不過要到簽名的機會就大嘍!」巧婷插上一句。
「好,妳幫她要。」
杏杏立刻把這份任務推給巧婷。當著其它同事的面去要簽名?多丟臉呀,她才不要呢!
「好啊。只可惜我腳扭傷了,就怕到時我速度不夠快,走不到三步人家就上車走了。」
「姊……」
桑桑可不想擔這風險,立刻擺出一臉楚楚可憐的模樣來博取同情。
「哼,剛剛不曉得是誰說我有戀童癖喔?現在有求於人,就會喊姊嘍?」
「姊、親愛的大姊、我最親親愛愛的大姊、我最最最──」
「夠了!」杏杏摩挲著爬滿雞皮疙瘩的手臂。「妳想害我惡心死啊!」
「杏杏,妳就幫她要一下嘛!」淑晴也幫小女兒當起說客。
杏杏沒轍地撫額大嘆。「好啦,反正妳們就是非讓我被所有同事當成迷戀Josh的小女生不可,我真是有夠歹命呀!」
桑桑立刻開心地巴到大姊身邊,狗腿地替她搥背示好。
「別那么說嘛!我就知道妳是全世界最疼愛妹妹的好姊姊了!忙了一天,一定腰酸背痛了吧?我幫妳抓龍,舒不舒服?還是要我剝葡萄喂妳……」
被妹妹這么殷勤伺候著,杏杏非但不覺得開心,反而冷汗直冒。
唉,這下萬一沒要到Josh的簽名,抓龍肯定就要變拆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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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禮拜後。
外頭冷風咻咻,舉行尾牙宴的餐廳可是氣氛正熱。
「董事長夫人萬歲!」
舞臺下,「環宇百貨」的員工們不斷鼓掌喝釆;舞臺上,董事長錢四海卻瞠目結舌地望著硬拉他上臺的新婚妻子。
「等一下、等一下,我答應妳到餐廳辦尾牙、請Josh來表演,但是可沒答應還要辦摸彩!妳到底是我老婆還是員工福委會的會長?一次A我那么多錢,想害我心臟麻痹啊?!」
在臺下哄堂的笑聲中,金寶蓓笑睇著這個明明家財萬貫,可是說到花錢就像要拿刀割他肉似的超級吝嗇──喔、不,是節儉出名的老公,豪氣地拍拍他的肩。
「安啦!我只準備了十二個小獎而已。」
先斬後奏的她朝後臺揮揮手,立刻有工作人員推出了五個禮盒。
「五個頂級魚翅和燕窩禮盒,還有價值兩千的餐券五本,由這間餐廳的老板──也就是董事長的岳父大人提供,請大家鼓掌致謝!」
臺上,錢四海也跟著猛力鼓掌。老婆說的十二個小獎,岳父大人已經代他當冤大頭包辦十份,只剩兩個小獎應該花不了他多少錢吧?
「另外由董事長提供兩個大獎──四十吋的液晶電視和LV的櫻桃包。」
兩個獎項透過寶蓓手中的麥克風傳出去,現場立刻傳來一片歡呼聲。不過一見到大受刺激的董事長捂著胸口、搖搖晃晃地像快昏倒的揪心模樣,又變成了一陣驚呼聲。
「大家別擔心,董事長不過是『花錢痛心眩暈症 的老毛病又犯了而已。根據『羅綜合醫院 的羅院長表示,只要我多花他幾次錢,他習慣之後就會痊愈了。我們開始摸彩吧!」
「喂?羅炎煜,你這個蒙古大夫到底跟我老婆說了什么鬼話……沒有?那什么叫做『花錢痛心眩暈症 ……笑,你這下麻煩大了!別以為你有個烏鴉嘴老婆我就怕你……」
看著正在氣頭上的董事長不顧形象地在臺上撥電話,找罪魁禍首興師問罪,還得勞駕董事長夫人硬把他連推帶拉地拖下臺,才能開始進行摸彩,臺下所有員工早被他們夫妻倆的餘興節目給逗得笑翻了。
「呵……董事長夫人實在是太可愛了!」
坐在臺下的杏杏笑得手上的筷子直抖,同桌其它人也跟她一樣笑到飆淚。
「哈……董事長這下可真是娶到了克星呢!」和杏杏同桌的電梯小姐笑得花枝亂顫。「董事長這次尾牙花的錢,大概是原本二十年的尾牙預算吧?有這么一個慷慨的董娘,以後我們的日子就好過嘍!」
「唉,不過可惜了……」巧婷突然淺嘆一聲。「董事長雖然摳門,可是年輕、多金又帥氣,沒想到不到三十就結婚了,董娘聽說才二十歲呢!年紀輕輕就釣上一個金龜婿,我都二十四了,連只烏龜都釣不到,慘唷!」
「要烏龜?去寵物店買就有嘍。」
杏杏剛答完,馬上挨了巧婷一記軟拳。
「還有Josh呀!」電梯小姐提起Josh就一臉崇拜。「他也是年輕、多金又帥氣,而且他上張專輯賣得不錯,就請所有工作人員去夏威夷玩呢!肯定不小氣,如果他是我男朋友就好嘍!」
另一位電梯小姐馬上附和。「待會兒我要去找他要簽名。今天我可是為了他才盛裝打扮的,搞不好他會對我一見鐘情呢!」
兩個同是七年級生的電梯小姐自此話題一直圍繞著Josh打轉,等他在摸彩告一段落時真的登場開唱,現場女孩子的尖叫聲更是大得差點沒把屋頂給掀了。
杏杏揉揉差點被叫聲震破的耳朵,十分訝異原來除了桑桑,還有那么多不分年紀的女人為了Josh如此瘋狂,在同事面前大叫,甚至大喊「我愛你」也不覺得尷尬。
仔細一想,已經二十二歲的她好像從沒迷戀過任何偶像,也不曾幻想過電視上那些明星有一天會愛上她這個灰姑娘,難道是她太ㄍ 了?
噯,反正至少待會兒她不會是唯一一個衝上前攔住Josh要簽名的人。有人作伴,這讓一向不喜歡太引人注目的她安心多了。
但是當Josh的歌舞一結束,立刻有數十人碗筷一放,就跟著飛奔出去要簽名時,杏杏可一點也不欣慰有人作伴這檔事了。
「天哪……這怎么擠得進去?!」
杏杏在餐廳通往停車場的樓梯口,只見被人群團團圍在樓梯中央的Josh,活像快被一群巨大的紅火蟻生吞活剝似的,忍不住就想打退堂鼓。
「擠不進去也得擠!」跟著她來到樓梯口的巧婷提醒她。「桑桑那么期待,如果妳沒要到簽名她一定哭死!比起她熬夜排隊幾十個小時,妳現在去跟大家擠一擠算小case了!」
聽好友那么一說也是,杏杏只好拿穩妹妹交給她的簽名簿,硬著頭皮往前衝。
眼看著Josh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就快突破重圍,杏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踮起腳尖,拿著簽名簿的右手硬鑽入人群碰運氣。
「杏杏加油!」
巧婷雖然因為腳傷不能加入這場混戰,倒也賣力地站在樓梯口吶喊助陣,杏杏只好尷尬地揮揮左手回應她。
「啊──」
突然,有人硬扣住了杏杏的右手往下拉,在她的驚叫後,緊接著是一堆人的慘叫。因為她就像顆保齡球般撞倒一堆人,直直飛進某個人的懷裏。
「妳沒事吧?」
堅實又溫暖的胸膛、溫柔又親切的聲音,驚魂未定的杏杏循聲抬頭,沒想到將她抱滿懷的竟是笑露一口白牙的Josh。
「要簽名可以,不過要小心喔!」
Josh扶她在樓梯上站穩,邊說邊拿來她手中的簽名簿,龍飛鳳舞地在上頭寫下他的名字後交還給她。
「Josh,下一個通告快來不及了!」
與他隨行的經紀人皺起眉,用指頭敲敲手表,示意他別再對歌迷來者不拒。本來跌成一團的歌迷一聽,又立刻起身圍住他們,跟工作人員再次展開拉鋸戰。
原本愣在原地的杏杏被擠出人墻,有些恍惚地看著簽名簿,可是一瞥見在他的簽名下竟然還多了一行「給杏杏」的小字,整個人頓時清醒不少。
「他怎么會知道我叫杏杏?」
她嘀咕著,忽然想起方才巧婷喊了她一聲,可是在如此吵雜的環境裏,他又怎么聽得清楚?難不成他有順風耳?
「妳拿到了呀?」
她一爬上樓梯口,巧婷馬上搶過簽名簿,一看不禁皺起了眉。
「妳怎么叫他簽給妳,應該是寫『給桑桑 吧?」
杏杏睜著一雙無辜大眼為自己辯駁。「我哪有叫他寫,大概是他聽見了妳喊我的名字,自己雞婆多加的啦!」
「是嗎,原來他耳力那么好啊?不過妳剛剛那一摔還真是嚇我一跳,還好有Josh接住妳,不然從樓梯一路滾下去,搞不好要送醫急救呢!妳真該好好謝謝人家才對。」
杏杏一臉不以為然地說:「謝他?妳知不知道,剛剛就是那家夥不曉得發什么神經,竟然握住我的手硬把我拉下去的耶!簡直是謀殺!」
巧婷狐疑地輕挑眉。「他拉妳?怎么可能?」
「是真的!」杏杏一副去廟裏斬雞頭立誓也不怕的表情。「就在我跟妳揮手的時候,他突然把我拉下去,所以我才會撲向他呀!」
巧婷的雙眸瞇成細長的貓眼,帶著曖昧笑意瞅著雙頰緋紅的杏杏打量。
「妳該不會是想告訴我,Josh對妳一見鐘情,才會故意把妳拉進他懷裏吧?」
「當然不是!」她還有這點自知之明。
「那他幹么不拉別人,偏偏拉妳?」
「我……」杏杏被問得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悻悻地回她。「我哪知?」
巧婷嘻皮笑臉地說:「搞不好妳是悶騷型的,一看見心儀的對象,花癡病就會突然發作,剛剛我怎么看都比較像是妳餓虎撲羊──」
「撲妳的頭啦!」
杏杏狠狠地朝巧婷後腦勺一掌巴下去,氣呼呼地走了。
不過她不禁想,要是剛剛那么多人都跟巧婷的想法一樣的話──
嗚……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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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一點,百貨公司開始營業。留著一頭清爽短發、身材高瘦的林杏杏穿著一身山櫻色的粉嫩套裝,臉上挂著和藹可親的笑容,站在服務臺內整理活動DM,開始一天的工作。
但誰都看不出那有著淺淺梨渦的甜美笑靨下,其實正埋藏著一團怒火。
全都是Josh害的!
她在心裏咬牙切齒地咕噥個不停。
昨天百貨公司的尾牙宴邀請他來表演,杏杏答應了妹妹桑桑一定會幫她要到偶像的親筆簽名。結果要是要到了,可是……
「真是的,明明就不是我叫Josh在簽名簿上加寫我的名字嘛!桑桑偏偏一口咬定是我被他迷住,故意害她沒辦法拿簽名去向朋友炫耀,竟然跟我冷戰,那個Josh真是害死人了!我現在簡直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和杏杏一同值班的巧婷看她笑盈盈地輕聲細語,仔細一聽,卻全是火氣十足的牢騷,不由得抿唇發笑。
「也難怪桑桑會那么說,任誰看了那張簽名都會這么想嘛。」巧婷好心安慰她。「她要誤會也沒辦法,換個角度想,至少妳要簽名的時候從樓梯上撞飛一堆人,直接摔進Josh懷裏被他緊緊抱了一下,吃了他一次豆腐,被人家誤會一下也值得啦!」
她不說還好,一說杏杏臉上的假笑立刻潰了一角。
「張巧婷,妳沒把我當女的是不是?!」這種安慰讓杏杏更嘔。「昨晚要不是妳喊我的名字太大聲,讓Josh聽到,雞婆地多寫上我的名字,我會被桑桑誤會嗎?況且,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是女的被吃豆腐吧?我被人家抱了還算是他吃虧呀?!」
巧婷可沒忘了杏杏氣起來掄拳K人有多痛,幹笑兩聲,立刻開始狗腿起來。
「呵、呵,沒錯、沒錯,是我說錯了,當然是妳吃虧嘍!妳跟男人的『第一次抱抱 被他給奪走了,他真是賺到了呢!該包個紅包給妳才對嘛!」
杏杏聽了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妳真是夠了,想要我被人家笑死啊!」
「沒交過男朋友就會被笑死?沒那么嚴重啦!」巧婷一邊將分類好的DM擺上櫃臺,一邊打量她。「不過說真的,這年頭二十多歲了還沒談過半次戀愛的人真的很少,有聯誼叫妳去妳又不去,連被Josh那么帥的男人抱了妳都沒感覺……」
巧婷湊近她,神神秘秘地問:「講真的,妳該不會是喜歡女生吧?」
杏杏沒好氣地睨她一眼。「我還喜歡外星人哩!追我的男生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有什么辦法?而且昨天跌下樓梯的時候我魂都嚇飛了,哪還有心思去注意被超級偶像抱住的感覺啊?我倒是覺得那些被我撞倒的人應該很想踹我一腳。」
「看來妳火氣真的很大。」
「當然。」杏杏提到這就一肚子火。「好心沒好報,賠了夫人又折兵,那個Josh真害慘我了!」
「算了啦,下班後我替妳去向桑桑解釋,有我這個證人作證,她應該就不會再誤會妳了。」
巧婷話才說完,剛好有對年輕夫婦來借嬰兒推車,服務臺的電話也同時響起,巧婷去服務那對夫婦,杏杏則去接聽電話。
「『環宇百貨 ,您好。敝姓林,很高興為您服務。」
「林?請問妳就是林杏杏小姐嗎?」
話筒裏傳來男人渾厚的嗓音,卻不是杏杏熟悉的。
「我是。請問您是?」
杏杏雙眉輕挑,眼光不自覺地打量起周遭所有正在使用手機的男人,懷疑又是那種看了她挂在胸前的名牌就打電話來騷擾的無聊男子。
「妳好,我姓白,是Josh的經紀人。」
「白先生您好。」她壓下心頭的訝異,有些存疑卻仍保持禮貌地問:「請問有什么事需要為您服務?」
「請問妳幾點下班?」
杏杏一愣,隨即明白了。
哼,來這招!Josh的經紀人怎么可能指名找她?分明又是想借機把妹的家夥,冒名頂替更是惹人厭!
「請問您問這些要做什么?」
杏杏客氣地再多問一句,好確定自己的猜測無誤。
「是這樣的,Josh想約妳見面談──」
「先生,」不等他說完,杏杏馬上冷冷地說。「下回麻煩你編個比較有可能的身分再來鬧吧!Josh想見我?當我今年才十歲啊?你要是Josh的經紀人,那我就是瑪麗蓮夢露了!」
她「喀」地挂上電話,皺著眉嘀咕起來。
「怪了,怎么昨晚的霉運一直持續到現在還沒了?一大早就接到這種無聊電話,真是倒霉!」
「怎么了?」
回到服務臺內的巧婷聽見她的嘀咕便問上一句,杏杏剛把方才的事說完,電話又響了起來。
「我來接!」巧婷一手按著話筒,朝杏杏調皮地擠眉弄眼。「如果還是剛剛那個男的,看我怎么整他。」
杏杏微笑點頭。她心情糟透了,再接一次騷擾電話,只怕非但撐不住職業笑容,還會抓狂大罵了。
「找妳的。」巧婷與對方說了幾句便按下保留鍵,看著她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巧,是人事部王經理喔!」
杏杏明白巧婷的意思,經理級的主管很少跟她們這種小角色對談,而且王經理正好是Josh經紀人的表姊,的確巧得有點邪門。
「經理好,我是林杏杏。」
「杏杏,妳剛才有接到一通自稱是Josh經紀人的電話吧?」
「呃,是。」杏杏有股不祥的預感。
「那個白先生的確是Josh的經紀人。」
聽見這句,杏杏背脊立刻冒出幾滴豆大冷汗。
「對不起,我以為──」
「沒關係。」話筒裏傳來王經理精明幹練的語音。「是他太唐突了,我替他轉達他的意思吧,不過我想先問一下,妳今天下班之後有約嗎?」
「沒有。」
杏杏有些生硬地回答,腦海裏突然想起方才Josh經紀人說Josh要約她見面的話,心跳立刻莫名其妙地瞬間加速。
「是嗎?聽說Josh想見妳一面,有意聘妳為他的私人助理。今天下班他會派人來接妳,OK?」
杏杏手握著電話,微啟的雙唇驚訝地張成了一個圓,兩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第二章
雖然人事經理親自打電話,證明的確是Josh的經紀人代Josh約她見面,杏杏還是覺得很虛幻,只是熬不過好奇心旺盛的巧婷在旁鼓吹,她終究還是答應了要赴約。
「林小姐,你好。我叫白懇恩,這是我的名片。」
懇恩戴著頂球帽,明明已經是坐二望三的年紀,看來卻像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
陪著杏杏一起到百貨公司門口等人的巧婷,直到看見這個曾在尾牙上陪著Josh出現的經紀人露面,才相信早上杏杏跟她說的是真話。
「你好,我叫張巧婷,是杏杏的麻吉。」她搶在杏杏之前先開口。「你說Josh想找她當助理的事是真的嗎?我可以陪她一起去嗎?」
「是真的。你不能同行。」
懇恩簡潔回答完,先看了眼手表,然後便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林小姐,請上車。」
「等等。」巧婷攔在杏杏面前,一副私人保鑣的架勢。「為什么我不能跟?你保證不是藉Josh的名義拐她出去?就算真讓她一個人去,我也會不定時撥打她的手機確認行蹤,一覺得不對勁就會通知記者喔!」
場面有些尷尬。明明是巧婷勸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去赴約,現在卻因為不放心而攔路放話,搞得杏杏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拿不定到底要不要跟著眼前這個陌生人走。
懇恩有些啼笑皆非地望著眼前這個長相甜美、站在高挑的林杏杏身邊顯得嬌小玲瓏,卻擺出大姊頭氣勢為好友的安危嗆聲的女孩,非但不覺得討人厭,反倒顯出她可愛的性情。
「請放心,名片上有我的電話,你隨時都能連絡上我們。」他有禮地遞了張名片給巧婷。「事情一談完,我保證會平安無事地把林小姐送回家,有任何差池盡管唯我是問,這總行了吧?」
模特兒的身材、俊朗的面容、讓人感覺舒適的幹凈打扮,巧婷忽然發現這男人長得還頂有型的,臉孔還跟Josh有幾分神似呢!
「巧婷,你說呢?」
杏杏甩手肘輕撞探問,巧婷才發現自己竟然分心打量起眼前這個男人。還好其他兩人都沒發現她的失神。
「就去看看吧!」巧婷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名片往皮包裏一放,把杏杏拉到一旁悄聲叮嚀:「安啦,我只是故意口頭警告他一下而已,他敢透過王經理約你,應該是不至於打什么歪主意。如果真是Josh要聘用你,搞不好月薪是你現在的好幾倍,先聽看看他們開出什么條件,有事就call我。」
既然巧婷那么說,對方也表現得頗具誠意,杏杏只好硬著頭皮上車,可是一見到巧婷還慎重其事地跑去抄車牌,害她又跟著緊張起來。
「你不用緊張,我不會把你載去賣掉,不然剛才我就順便把你朋友騙上車了。」
車子行進間,懇恩看出杏杏的不安,故意跟她說笑。
「你真是幽默。」杏杏勉強扯扯嘴角露出淡笑。「不過我很想知道,為什么Josh會指名要我當他的助理?我又不認識他。」
其實杏杏會答應赴約,除了巧婷的鼓吹,還有大半的原因就是好奇Josh挑上她的目的。
難不成是昨晚那一抱,真的讓Josh對她有了心動的感覺,才會那么積極地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嗎?
呵,不太可能吧?
「噢,因為原本Josh的助理是他姊,可是他姊要遠嫁德國了,正好我表姊向我推薦你,說你工作態度認真又好相處,加上昨晚Josh對你的第一印象也不錯,所以就決定約你談談。」
「原來如此。」
他說得還算合理,可是杏杏皺著眉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出來一向待在辦公室、鮮少跟她有交集的人事經理,到底是從哪裏看出她認真又好相處?
況且公司員工那么多,為什么獨獨推薦她呢?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到了。」
車子開了十五分鐘,停在體育館側門前,懇恩隨即下車幫杏杏開車門。
「Josh正在裏面排練,我還有事要趕去別的地方,就不陪你進去了。」
他說完瞄了眼手表,再遞給她一個工作人員通行證。
「十二點前我會趕回來送你回家,就這樣了,bye!」
也不等杏杏回答,他一口氣把話說完,又上車「咻」地跑得無影無蹤,留下杏杏一臉愕然地杵在原地。
心情有點悶的杏杏還有著濃濃不安,都快晚上十一點了,沒有舉辦活動的體育館看起來荒涼得可以,關閉的門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
一陣悠揚的吉他聲與悅耳的歌聲在她開門的同時傳來。
不同於館外的蕭瑟,館內燈火通明,一大堆工作人員在架設舞臺、調燈光、搬布景。可是當Josh在一團亂的舞臺上自彈自唱起來,所有人的視線立即轉移到他身上,步調明顯全因他而慢了下來。
杏杏也聽得愣了。
不是說大部分偶像歌手的歌聲全是在錄音室裏「修」出來的嗎?幾年前,她參加過一次跨年晚會,一大堆歌手對嘴的對嘴、走音的走音,唱得最好的竟然是小學合唱團。
所以嘍,她對歌手的原音一向沒任何期待,尾牙那天她也以為Josh是放CD對嘴的,今天聽見他清唱才赫然發現,原來也是有這樣才貌兼具的偶像歌手啊!
杏杏不自覺地移動腳步走近舞臺。臺上的Josh穿著一件墨黑的短羽絨夾克,一條牛仔褲包裹住他修長的雙腿,加上一雙球鞋,完全是時下年輕人的休閒打扮。但是在淡淡燈光照映下,他刀鑿般的面容俊美得無懈可擊。
只見他微瞇著眼,旁若無人地彈唱,耀眼如黑夜輝月,教人無法將眼光移開。Josh果然是天生的明星,難怪有那么多fans為他瘋狂著迷。
頭一回,杏杏打從心底認同Josh的確是個有實力的歌手。除掉他完美的嗓音不談,學過幾年吉他的她,也聽得出他在這項樂器上的造詣不容小覷,看來他能作詞譜曲應該不是唬人的噱頭。
長相無敵帥、歌聲超級棒、音樂天分特級讚,原來在這世上還真有如此受上天眷顧的人,真是完美到令人嫉妒呢!
「大家忙死了,你還站在這發什么呆呀?!」
一個粗壯的大塊頭男人突然抱著一堆看來頗重的機器設備走進來,劈頭就數落了杏杏一句。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杏杏一臉無辜地指著自己鼻頭。記憶中她可從不認識這么粗魯的男人。
「廢話!」大塊頭以一雙熊眼瞪住她。「你是新來的工作人員吧?小陳也真是的,請個瘦不拉嘰的小夥子能搬多少東西?噯,還愣頭愣腦的!」
這下杏杏可聽明白了。這家夥敢情是把她當成男的?
在她心底呼地一陣冷風吹過,不過看看自己換下公司制服之後,一身最愛的寬松運動服、慢跑鞋、側背布包,加上削薄的短發和瘦高的身材,脂粉未施的臉蛋,的確有幾分像小男生,也難怪這位眼拙的大叔會誤認了。
「大叔,其實我是——」
「你把這些搬上舞臺,小心點,別摔壞了。」
他非但沒讓杏杏解釋完,還直接塞了個快跟她一般高的音響器材給她。
「重、重、重——」她快被壓扁啦!
「重什么重,沒吃飯啊?!再不走我踢你!」
瞧他那條象腿真要朝她踢來,杏杏嚇得馬上抱著那搞不好也跟她一樣重的器材搖搖晃晃地往舞臺走。
不敢賭那惡大叔有沒有跟在後頭隨時準備補她一腳,杏杏吃力到連發聲喊冤都不行,只能在心裏大嘆三聲無奈,真把器材扛上舞臺。
但是正當她打算隨便一放就溜之大吉的同時,也不曉得是力氣用盡還是今天真犯衝,她的手一滑,價值上百萬的器材便硬生生地把舞臺撞破個洞;更慘的是, 地緊抱不放的她以倒栽蔥的姿勢,頭下腳上地被拖著卡在洞中。
「哇!救命啊!」
沒人聽得清楚半個身子栽進洞裏的她在慘叫些什么,不過全看見她活像在跳水中芭蕾的雙腿在洞外晃得有多誇張。慘歸慘,但大家還是憋不住笑了出來。
「你手放開、腳別動,我馬上拉你上來!」
在眾人沒良心的笑聲中,嚇得快哭的杏杏總算聽見一個親切的聲音了。
她停止晃動雙腿,無辜又無奈地任憑對方以拔蘿卜的姿勢,抱著她的腿將她拖出來。
「原來是你呀!『瑪麗蓮夢露小姐 。」
帶笑的調侃聲讓剛脫險的杏杏一凜,她抬頭竟望見Josh笑瞅著她,這才明白將她拖出洞的原來就是他。
「呵,你出場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呢!幸會了,我是Josh。」
Josh見她似乎沒受傷,便笑著拉她起身。所有工作人員又是一陣笑,只有杏杏一點也笑不出來,尷尬得巴不能再鑽回洞裏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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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h的簽名照和演唱會門票?!唷 !」
杏杏瞪大眼、張大嘴地望著在床上開心狂跳、活像個女泰山的妹妹。中樂透也不過就是那么樂了吧?
「林桑桑,你節制點,別把彈簧床給跳壞了。」
杏杏忍不住發出警語。她這個寶貝妹妹是出了名的破壞王,就算待會兒床墊裏的鋼圈真一個個彈出來,她也不會多訝異的。
「姊,我真是愛死你了!」
桑桑開心地從床上蹦到杏杏身上,壓得杏杏連退了好幾步才能站穩。
「你再不下來,我沒被你愛死倒要被你壓死了!」
桑桑吐舌扮個鬼臉,才從杏杏身上跳下來,臉上盡是掩不住的狂喜。
「姊,我相信之前在尾牙上你不是故意叫Josh寫上你的名字了。」桑桑撒嬌纏著她。「不過你是怎么拿到Josh的簽名?尤其是他演唱會的門票一開放訂購才一小時就被搶光了,連我都沒搶到,你竟然能拿到三張貴賓席的票,怎么那么神通廣大啊?」
「嘿、嘿。」
杏杏故作神秘地搓搓鼻子笑兩聲。比容貌、比成績、比什么她都輸給這個寶貝妹妹,難得能被桑桑以崇拜的眼神、敬佩的口吻膜拜,感覺還真是不賴呢!
桑桑嗅出有秘密的味道,好奇心更重了。
「姊,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嘛!」
「別盧了!要我說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在我做決定之前不準把我要說的事告訴媽之外的任何人。」
「沒問題。」桑桑立刻拍胸脯保證。
「票是Josh送的,他還問我願不願意當他的助理。」
桑桑面無表情地聽完,突然皺起眉,擔心地伸手覆上杏杏的額頭。
「怪了,姊,你明明沒發燒啊,難道是喝醉了?」
杏杏有些懊惱地拉下她的手。「有那么難以置信嗎?不過就是當明星的助理而已,任何人都可以,找我也不用那么吃驚吧?」
「拜托,你說的可是天王巨星Josh耶!」桑桑完全不信她的說法。「助理可是除了Josh的家人之外,唯一能合法黏在他身邊的人,這是多誘人的工作啊!就算不支薪也有一堆人搶破頭要做,怎么也輪不到跟他毫無關係的你,肯定是你在唬我吧!」
杏杏悻悻然地指著桑桑捏在手中的門票。「你覺得我像是會花大錢買三張貴死人的門票來唬你的凱子姊嗎?我又不是錢太多沒處花。」
聽她這么一說也是,桑桑美麗的新月眉輕輕挑起,開始有些半信半疑。
「不過也難怪你不相信啦,我也覺得有點詭異。」杏杏往床上一坐。「聽說是我們人事經理向Josh的經紀人推薦我的,因為本來Josh的助理是他姊,可是他姊要嫁人了,所以急著找新助理。聽說Josh在晚會上對我的第一印象還不錯,所以就叫經紀人約我去談了。」
杏杏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喏,我還有Josh經紀人的名片呢。」
桑桑接過名片,立刻往電腦桌前一坐,馬上調出她掃進電腦裏所有有關Josh的資料比對起來。
「天哪,是真的耶!這張的確是Josh經紀人的名片,而且你還知道Josh的姊姊是他助理,難道Josh真的想找你當他的新助理?!」
杏杏雙手一攤。「我照實說了,信不信由你。」
「天哪……」桑桑誇張地捧住雙頰。「Josh怎么會找上你這個一無所長的 大姊呢?會不會是他神智不清呀?還是Josh認為你的長相會讓他所有fans安心,一致認為擺在他身邊也安全無虞?」
杏杏嘴角的肌肉抽動了幾下,突然有股想扁人的衝動。
「你真的是我妹嗎?說那是什么話?你幹脆說我長得像鍾馗好了!」
桑桑忍俊不禁地咯咯笑。「也沒那么慘啦!」
杏杏斜睨她一眼。「我隨便說說你還當真呀!我明明長得還可以好不好?當Josh的助理又怎樣,我還沒答應他呢,我又不怎么稀罕。」
「嘿、嘿、嘿。」
桑桑姦笑三聲,十指忽然在鍵盤上飛快打了起來。杏杏正覺得納悶,起身朝她走去,她卻突然轉身,露出了一個詭譎的笑容。
「你不稀罕,我可稀罕得不得了!」桑桑得意地敲敲電腦螢幕。「除非你想當無業遊民,不然就只能乖乖去當Josh的助理嘍!」
不明所以的杏杏湊近一看,臉色當場黑了一半。
「天哪?!你——」
杏杏怎么也想不到,姦詐的小妹竟然趁她剛剛不注意的時候,飛快打了封辭職信e入「環宇百貨」的人事部信箱啦!
「我的天,這下真的完蛋了!」
杏杏抱頭哀嚎。這下她真的是騎虎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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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職信都e出去了,杏杏考慮了一晚難眠。到了上班時間,她幹脆先跟公司請假,再倒頭睡到下午四點才起床,然後打電話約了Josh見面談簽約。
其實說她不稀罕當Josh的助理是騙人的。
再怎么說她也是個正常的年輕女孩,還是會有點虛榮心的。
先別提能天天看著一個超級養眼的俊男,光是Josh開出比她目前薪水還高一倍的價碼就夠讓人心動,只是她多少還是要點時間思考一下,才沒當場答應。
連已經四十的老媽一聽桑桑的轉述後,也興奮地要她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嘗試一下如此稀罕的工作,搞不好會有不少意外收獲,她再裹足不前,好像也太沒膽了。
不過她想都沒想到,Josh竟然直接給她住家住址,要她上他家談。
「很高興你願意當我的助理。」
在簡潔雅致、猶如樣品屋的千萬豪宅裏,杏杏穿著一身正式的米白色套裝,慎重其事地赴約,沒想到卻跟他家的牛皮沙發撞色,一坐下去幾乎快跟沙發融為一體,讓她覺得又別扭又好笑。
面對穿著一身純棉家居服的Josh,她的打扮好像太突兀了。
「請當成自己家,不必拘束。」Josh微笑招呼她。「這些草莓是歌迷送的,不介意的話請用。」
「謝謝。」
杏杏挑了桌上水果盤裏一顆鮮傃欲滴的草莓入口,眼光隨意一瞟,瞧見大門旁除了數不清的花束、禮物,還有十多箱的草莓禮盒,一看就知道那全是歌迷送的。
,她也很愛吃草莓呀!可一箱就要好幾百,對她而言可是奢侈品,真羨慕這些大明星能吃免錢的。
「你也喜歡吃草莓吧?我一個人實在吃不了那么多,待會兒順便帶個幾箱回家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草莓?」
「Josh抿唇一笑。「九成以上的女孩都喜歡吧?像你這么可愛的年輕女孩應該也不會例外,對吧?」
杏杏雙頰不自覺地漾起淡淡紅彩。Josh說她可愛耶!桑桑知道了,一定會嫉妒死了。
「合約我已經請律師打好了。」Josh遞給她一份文件。「你看一下,沒有問題的話就在最後一頁簽名,合約立即生效。」
「合約?」
杏杏一聽見「律師」兩個字,馬上就從被讚美的虛榮裏醒過來。
「要當藝人助理都得簽約嗎?那么慎重啊?」
他微笑搖頭。「看個人。不過對我而言,助理就像家人,大家長久相處,在你面前我不可能藏得住任何秘密,為了預防萬一,我希望先小人後君子,簽些保密條款保障我的隱私,這點希望你能諒解。」
杏杏點點頭,承認他說得有理,可是等她細看之下,發現這張合約有效期竟然長達七年,整個人都 住了。
「你要跟我簽七年約?!」她訝異地向他確認。「會不會太長了點?畢竟我能不能適任這份工作都還不知道,這……」
他露出友善的笑容。「『環宇百貨 的人事經理對你讚譽有加,我的經紀人也說你看來滿乖巧伶俐的,加上我對你的印象不錯,相信我們應該能合作愉快,所以我希望你能簽下這份長約。」
雖被捧得有些暈陶陶,可是一簽下去就得跟著他七年,萬一想換別的工作還得付上大筆違約金,杏杏立刻陷入思考,不敢貿然答應。
看出她的猶豫,Josh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二話不說便將她擺在桌上的合約書往下翻一頁。
「要你替我工作至少七年,就算有更好的機會也不能轉行,也難怪你很難下決定,不過——」
他指向合約裏明訂的薪資條款,示意她細看。
「我決定給你比那天所說更優渥的月薪,而且視你的表現,我還會不定期加薪,年終獎金也一定會在六位數以上。如果你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談。」
杏杏瞧見他開出的月薪,隨便心算一下可 了,是百萬年薪耶!
開玩笑,就算他不加薪,七年她也能賺個七、八百萬,只要努力存下一半的薪水,到時她想開寵物咖啡廳的本錢就有啦!
更何況Josh看來溫文儒雅,待她又彬彬有禮,一點也不像是長年住在美國的中美混血兒,好像還滿好相處的,跟這種老板相處七年應該也會滿愉快的吧?
「杏杏。」Josh親切地輕喚她的名。「我真的很希望能由你來擔任我的助理,這份工作你一定能勝任。我對你有種倣佛相識多年的熟悉感,由能讓我安心的你來當我助理是最好的了,答應我好嗎?」
嘻,萬人迷的Josh在求我耶!
滿滿的虛榮讓杏杏有些志得意滿,再加上高薪誘惑,終於讓她在合約上簽下名字、蓋上手印。
Josh拿起合約書,仔細確認她簽名蓋印無誤後,朝她伸出了右手。
「那么以後就請你多多指教了。」
「別那么說,應該是我要請你多多——」
「哈廠——」
杏杏才禮貌性地伸出手,Josh卻突然收回手,還誇張地倒在沙發上放聲大笑,跟方才舉止文雅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她手僵在半空、笑意在唇邊凝結,雙眸圓睜,瞪著眼前這個狂笑不止的男子,完全無法理解突如其來的狀況,呆若木雞。
Josh笑了好一陣才又站起身,在她面前跩跩地一手扠腰、一手耍帥地輕撩額前發絲。
「杏杏呀杏杏,這下子你休想逃出我手掌心了!」
瞧他笑得賊兮兮的古怪模樣,杏杏不自覺地後退一步,突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唉,你還想不起來我是誰嗎?」
咦?
「你不就是Josh嗎?」
杏杏答得理所當然,除非有人不看電視、不看報,不然在臺灣很難找到不認識他的人吧?但是他為什么會問她這種白癡問題?腦筋急轉彎嗎?
「嘖、嘖,我的偽裝真有如此出神入化嗎?」
他優雅地跨步向前,兩手往她雙肩上一搭,俊顏湊到她面前,一臉傷心的表情。
「小杏杏,你真是太無情了,怎么連自己的初吻對象都能忘得一幹二凈呢?」
初吻……
「白永傑?!」
杏杏瞠目喊出一直深埋在記憶深處的人名,Josh傷心的表情下一秒鐘就轉為促狹。
「叮咚,答對了!」
他調皮地點了一下她的鼻頭,隨即大搖大擺地走回沙發落坐,還神氣地蹺起二郎腿,挑眉勾她一眼。
不說不覺得,一說杏杏才覺得他此刻的痞樣跟她小學時就認識的那個「冤家」真的十分相像,那輪廓、那眉宇之間的神氣……
「好了,快去倒杯茶來伺候我這個多年不見的初戀情人吧!」
「誰說你是我的初戀情人了?!」杏杏又羞又氣地否認。「你選擇性失憶了是不是?難道你忘了小學時我被你害得有多慘?」
白永傑眸色一深,啟唇笑語:「呵,我當然記得……」
第三章
十一年前
「喂,杏杏!」
早上第二節課才上完,下課鈴剛響,後座的李淑貞就往杏杏背上猛力一拍。
「厚,很痛哩!」
起立敬禮目送著老師踏出教室後,綁著兩條馬尾的杏杏才回頭瞪了她的死黨一眼。
「嘻……」
滿臉雀斑的淑貞拉著她一起坐下,神神秘秘地湊近她耳朵。
「我看到了,你換新的橡皮擦嘍!」
才這么一句,杏杏圓圓的蘋果臉立刻浮上淡淡粉紅。
最近在學校裏悄悄流行起一個「橡皮擦魔法」,據說只要在全新的橡皮擦上寫下自己和喜歡的人的姓名,等到橡皮擦用完,對方就會真的喜歡上你了。
「嘿嘿,其實我也是喔。」淑貞拿出她的全新橡皮擦,悄聲說:「我們交換看吧!」
杏杏拗不過她,只好接受她的提議。
「噫,你喜歡的不是白永傑嗎?」
杏杏小心翼翼地抽開淑貞的橡皮擦紙套一看,上頭寫的男生名字竟然不是她終日挂在嘴上念著的校園風雲人物——白永傑。
「唉,沒辦法呀,聽說如果有太多人寫了同一個暗戀對象,魔法的效力會大打折扣。一對一的成功機會就大多了。不曉得有多少女生寫了白永傑的名字,搞不好用掉一打橡皮擦都沒效,不如寫個第二喜歡的,成功的機率比較大嘛!我這么想聰明吧?」
「呃……嗯。」
杏杏笑得有些尷尬。看來淑貞的喜歡並沒有她以為的那么堅貞不移嘛。
她不由得偷瞄了一眼和她們同班、正被七、八個同學圍繞其中的白永傑,卻又不得不同意淑貞的說法。
唉,那樣十全十美的男孩子,她和淑貞這種平凡無奇的小女生恐怕施了一千遍魔法也不會成功吧?
聽說白永傑的母親是美國人,父親是臺灣人,混血兒的他有一頭好看的栗發,琥珀色的晶亮眼睛,長長的濃睫又鬈又翹,鼻梁又挺又尖,臉蛋白凈無瑕,身高又是全班最高的,私底下女生們都昵稱他為「白雪王子」。
雖然他在校成績普通,但笑口常開的他極有人緣,選班長、選模範生,不論他在校內競選什么一定所向披靡、高票當選。
尤其是他精通各項樂器,又有與生俱來的語言天賦,音樂和語文方面的比賽不論校內外皆得獎無數,在師長眼中是零缺點的乖巧學生,在女生眼中更是溫柔、樂於助人又親切無比,是唯一不被歸類於「臭男生」的小王子,全校不分年級,明著暗著喜歡他的女孩子排起隊來恐怕能繞操場好幾圈。
不同於他如太陽般的存在,杏杏自認只是一顆黯淡的星。和白永傑同班五年了,兩人唯一的交集恐怕只有走同一條回家路線,最親近的一次就只有上學期運動會參加大隊接力時,兩人是前後棒,她在交棒給他時狠狠地跌了個狗吃屎,說有多丟臉就有多丟臉。
杏杏還記得後來白永傑特別來關心她的傷勢,熱心地拿留下來的礦泉水幫她衝洗膝蓋傷口上的泥沙。淑貞事後還三八兮兮地嚷著真希望受傷的是她,叫杏杏那條腿一輩子都別洗,好好「珍藏」呢!
雖然杏杏對他也頗有好感,但更有自知之明,人見人愛的白永傑對她而言太遙不可及了,只能把他跟電視裏的明星一樣擺著純欣賞,她可不會 得以為有可能成為他的心上人。
「原來你喜歡『他 呀?」
淑貞把橡皮擦還給杏杏,搞笑地曲起手臂擠出肌肉。
「運動型的也不錯啦,不過我比較喜歡功課棒的,還好我們倆不會變成情敵。」
杏杏羞澀笑笑,沒多說些什么,小心地將橡皮擦放進筆盒收好。
其實她對那個運動型的男生只是有點好感,倒是好奇這「橡皮擦魔法」的成效比較多。
聽說有不少人真的因為這個魔法而如願以償,情竇初開的她當然也想談段純純的戀愛呀,反正試試又無妨。
在不斷的上課、下課鐘響交替下,終於到了放學時間。杏杏和淑貞在回家途中分手後走進一家生鮮超市,打開筆盒要拿出媽媽托她購買的家用品清單,赫然發現橡皮擦不見了。
「怎么會這樣?!」
她輕聲驚叫,緊張地把書包翻了一遍又一遍,就是無影無蹤。一想到要是被認識她的人撿到,她的秘密即將外泄成為眾人笑柄,急得都快哭了。
「應該是忘在教室裏吧?一定是塞在抽屜裏,應該不會被人看見才對……」
杏杏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顧不得東西還沒買就衝出超市,急著跑回學校查看。
可是當她衝回教室,伸手往抽屜裏摸了又摸,就是什么東西也沒有。
「糟了,到底丟到哪裏去了……」
「你在找什么?」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教室裏回蕩,蹲在地上找橡皮擦的杏杏嚇得在起身時撞到桌角,疼得她快掉淚。
「白永傑?!」
她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教室裏竟然還有人在。
「嚇到你了?」他笑露一口白牙,伸手往地上指。「我一直站在這裏,不過你好像都沒發現。」
杏杏臉頰微紅。她這個人一專心起來就顧不得別的,白永傑雖然就站在門邊,她卻真的一點也沒發現他的存在。
「你怎么還沒回家?」她別扭地擠出一句話。
他淺笑走近。「最近要參加一場鋼琴比賽,下課後我去找音樂老師問了些問題,所以拖到現在。你呢,怎么又跑回來?」
頭一回和他單獨相處,杏杏有些手足無措,感覺好像掉進了異世界一般不可思議。
「我……回來找樣東西。」
「找什么?要我幫忙嗎?」
「不用!」
她慌忙拒絕他的好意,雖然她相信白永傑跟班上那些淘氣的臭男生不同,找到橡皮擦應該會原封不動地還她,但是她可不確定橡皮擦上的紙套有沒有剝落。
「那就先別找吧,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突然俯身湊近她說起悄悄話,杏杏雙耳一紅,只能 地點頭。
「孫俊徹喜歡你喔!」
杏杏一聽,驚訝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不會吧?!孫俊徹就是她寫在橡皮擦上的那個男生名字,可是她的橡皮擦才用了一天,魔法真的就生效了?那也太神了吧!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梗住,因為她遞尋不著的橡皮擦竟然出現在白永傑手上。
「我不是開玩笑。喏,你看,我在地上撿到一個全新的橡皮擦,上面有他跟你的名字喔!你應該聽過最近很紅的那個『橡皮擦魔法 吧?沒想到他居然暗戀你,喜歡直說就好了嘛!等我明天把這個還他的時候,不曉得他會是什么樣的——一
「不可以給他!」
他不解地問:「為什么?」
杏杏一時情急脫口而出,被他反問,卻無話可答了。
這下該怎么辦?說橡皮擦是她的多難堪?但白永傑要是把橡皮擦拿給孫俊徹,她豈不是更沒臉見人了?
「我替你說吧,因為橡皮擦是你的,對不對?」
低頭正在天人交戰中的杏杏忽然聽見他那么說,不禁詫異地抬頭。
「你……」
「我早就猜是你的了。」他調皮地眨眨右眼。「不會有男生用粉紅色的橡皮擦吧?」
明白了先前他全是在逗她,杏杏不由得又羞又惱,一把無名火往上冒,沒想到向來待人和氣、善良的他也會捉弄人。
「還我!」
她氣惱地伸手想搶回橡皮擦就走人,沒想到從不為難人的他,竟然姦詐地把橡皮擦放進襯衫口袋裏,又「唰」地將外套拉上。
「抱歉,我不打算還你。」他如洋娃娃般可愛的臉上淘氣盡顯。「我比較想拿給孫俊徹看,那應該比較有趣。」
「你——」
杏杏氣得牙癢癢,偏偏除了剝他衣服之外,根本沒有其他法子拿回東西。
但是要比力氣,她又絕對敵不過人高馬大的白永傑,完全拿他沒轍,只能氣呼呼地瞪著他。
「不過,要還你也是可以,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杏杏粉臉氣鼓鼓的,不情不願地問:「什么事?」
他翩然淺笑。「從今以後,不論我要求你做什么事,你都得照做。」
「什么?!」
「意思就是,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他還當真解釋得更清楚、也更欠揍一些。
「你——」
杏杏快氣炸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你為什么要欺負我?」她試著平心靜氣地跟他談。「我哪裏得罪了你嗎?」
他唇角挂著似有若無的淺笑。「你沒得罪我,我也不覺得自己是在欺負你,這只是要我替你保守秘密的交換條件罷了,你也可以不答應,我是個紳士,不會欺負淑女的。」
杏杏惱怒地瞪住他。這算哪門子的紳士嘛!
她實在很難相信,原來他竟是這樣表裏不一的人,皮笑肉不笑的姦詐相,跟平時那個溫柔有禮的白永傑簡直判若兩人。
「考慮得怎樣?」他看著表,還故意打了個呵欠。「你再不說話我就要回家嘍。」
杏杏的指尖掐入掌心,緊緊一握。「你就不怕我跟人家說你威脅我,根本不是大家以為的那種乖寶寶、大好人?」
他跳坐在課桌上,臉上綻露著迷人又燦爛的甜笑。
「聽起來滿好玩的,不曉得會有多少人相信你?」
零。
杏杏腦中自動浮現答案。
雖然很不服氣,不過要指證天使是惡魔實在太難了!沒有實證,恐怕就連跟她最要好的淑貞也不一定會相信她。
「你不會叫我做犯法的事吧?」
「不會。」
她嘟著小嘴,想來想去實在沒有跟人家談判的籌碼,只好很不甘願地屈服了。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那你可以把橡皮擦還我了吧?」
他手捂著胸口,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又不是傻瓜,還了你就沒必要再聽我的了吧?等過一陣子,如果你表現得不錯再說嘍。」
杏杏無奈又沮喪地垂下雙肩。早知如此,打死都不會把橡皮擦帶到學校來,她只是想這樣才能快點用完的說……
「好,讓我想想,第一件事該叫你做什么呢?」
杏杏一聽,立刻緊張起來。「現在就開始?」
「當然。」他跳下桌。「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專屬的仆人,你的腦袋裏只能想著我這個主人,其他人都不準想,包括孫俊徹,知道了嗎?」
他曲指輕彈了一下她眉心,又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杏杏困窘地想揮開他的手,可是一見他看來無害的招牌甜笑,頓時什么反抗的力氣都沒了。
「你真的是白永傑?」她抱持著最後的希望瞅著他問。「你不會其實是他邪惡的雙胞胎兄弟吧?」
「哈……你真是 得很可愛耶!」
他笑著又揉起她發頂,杏杏皺著眉,一點也不懂自己說了什么好笑的話,更不承認自己哪裏 了。
不過……他說她可愛呢!
那……就原諒他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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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一個星期假日,本來可以睡到太陽曬屁股的,可是因為「主人」的吩咐,杏杏只好一大早就到白永傑家報到。
「Hello……您……您好,我……」
杏杏按了門鈴後沒多久,來開門的竟是一個栗發的外國美女,害她心一慌,不曉得該說中文還是英文。
「早安。有事嗎?」
對方甜笑著說出字正腔圓的中文,杏杏緊張的心才總算定了下來。
「我叫林杏杏,是白永傑的同班同學。請問您是白媽媽嗎?」
「我是。你找永傑嗎?」
「嗯。我們有個同學不小心扭傷了腳,我想約他陪我一起去探病,不曉得他在不在家?」
杏杏雙手緊握著手提碎花布包,忐忑地擠出一絲笑容。
「這樣啊?」白母思索了一下。「他在家。你先進來坐吧,他正在房裏換衣,可能要等一下。」
「沒關係,我在這裏等就可以了。」
杏杏一點也不想跨進那個「雙面人」的家,就怕裏頭會有什么陷阱等著,不知內情的白母見她那么堅持也不勉強,轉身便回屋裏去。
「不過……白永傑家原來那么漂亮喔……」
杏杏望著眼前這棟三層樓的雙並別墅,忍不住發出讚嘆。她家那個十幾坪的小公寓實在不能比,他家的前庭都比她的房間大,如果她住在這種地方的話……
「口水快滴下來了!」
杏杏快動作地伸手往嘴邊一抹,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立刻響起。
「你很無聊耶!」
原本抬頭探看著白家華美洋房的杏杏,一發現自己反射性的白癡舉動,臉上差點沒浮現三條黑線,沒好氣地轉頭瞪著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的白永傑。
「噓!」
他突然以手勢示意她別出聲,杏杏還沒搞懂他的意思,就瞧見他的美女媽媽也隨後走出大門。
「小傑,這些錢你帶著。」白母一出手就塞了張千元鈔給兒子。「去探病要記得買禮物,到別人家要有禮貌,知道嗎?」
「是的。媽咪,杏杏說探完病想要我教她功課,這樣的話我恐怕傍晚才能回來,今天看來是不能陪您去海蒂阿姨家了,真是對不起,請替我跟阿姨說聲抱歉。」
「 孩子,你臨時有事就沒辦法啦……」
杏杏在一旁聽著這對母子的對話,雞皮疙瘩已經掉了一地。
白永傑的母親是很正常啦,但是已經知道白永傑真面目的她看著他裝乖騙人,還真想跳出來戳破,看他會不會被他媽吊起來打屁股。
只不過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上,所以直到跟他母親揮手道別,杏杏還是什么也沒說。
「你剛剛那樣跟你媽媽說,不會覺得很心虛嗎?」
離開他家一百多公尺後,杏杏終於忍不住發問。
「心虛?為什么?」
「還問我為什么?」她幹脆挑明了說:「根本沒人受傷,是你要我這么說的,而且我跟你的成績不相上下,才不用你來教我功課呢!你想出門玩說實話就好了,幹么拉我下水一起騙你媽?」
「這你就不懂了。」永傑一副小大人的成熟口吻。「我不是想出門玩,而是不出門就得陪我媽去參加朋友聚會,每次都要我做表演、裝可愛,煩死人了!而且有些阿姨還超愛來抱抱、親親那一套,以為我還是小baby啊?好惡!」
杏杏試著想象那情況,真的連她也覺得有些惡心。
「你不喜歡參加就跟你媽媽說嘛!」她語帶同情地說:「她看起來很疼你,應該不會硬逼你去的。」
「那怎么行呢!那些阿姨們每年包給我的紅包超大包,才不能得罪,而且她們那么喜歡我,偶爾亮亮相讓她們開心一下,也算做善事嘛!」
他兩手一攤。「噯,沒辦法,誰教我就是長得這么人見人愛呢?太受歡迎其實很辛苦,不是你們這種普通老百姓能明白的。」
這家夥實在是……
「你這個人簡直就是虛偽成性,沒得救了!」
瞧他一臉得意,好像普渡眾生就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職似的,明明就樂在其中,一點也不值得別人同情嘛!一想到剛剛自己還頗為同情他,真是太愚蠢了,白白浪費同情心。
「其實我跟你是同類喔!」
「才不是!」她馬上跟他劃清界線。
他不以為意地笑笑。「你也很虛偽呀,明明喜歡孫俊徹,被他不小心撞到卻抿嘴裝作不高興,其實心裏根本是小鹿亂撞,開心得想被他多撞幾下吧?」
「我才沒有,不聽你胡說了!」
杏杏紅臉否認,急著要離開他。
「算了,既然出門就一起去玩吧!」
手長腳長的他大步一跨就追上她,沒等她回應,一把拉住她走向公車站牌。
「我……我又沒答應要陪你玩!」
望著被他拉住的右手,杏杏想扯卻扯不開,明明是理直氣壯的抗議,話卻說得結結巴巴。
「不能違背主人的話,忘了嗎?」
他清亮的眸子朝她一瞥,杏杏不自覺地回避他的視線。
「那……也不用牽手吧?萬一被同學看見——」
「車來了!」
白永傑好像沒聽見她的話,又拉著她上公車,直到要掏零錢才松開她的手。可是不曉得為什么,杏杏總覺得那只手一路發著燙。
「你想去哪裏玩?」
把原本坐在單人座的她硬拉到雙人座後,白永傑又露出他那天使般的無邪笑容問她。
「隨……隨便啦!」
他的笑容實在是太耀眼了,似乎還發著光呢!杏杏根本沒辦法正視他,只好把臉轉向車窗,裝作在欣賞風景。
好像在約會喔!
杏杏不由自主地這么想。三天前,她跟白永傑還是兩個世界的人,像這樣和他一起搭車出遊是她想都不曾想過的事,要是被那些愛慕他的女生知道,一定會羨慕死她了。
唉,只是沒有人會知道,她可是以「仆人」的身分隨行,不按牌理出牌的他會去哪裏、要做什么她都不能說No,只能像只跟屁蟲似地乖乖跟著他。
咦,等等,剛剛他是不是有問她想去哪裏玩?
怪了,這三天來他一向都是命令她要做什么就不容她有任何意見,因為他是「主人」嘛,可是他剛剛真的問她這個「仆人」的意見喔!
「白——」
杏杏轉頭想問他是不是真會聽她的意見,也趁這機會問他幹么挑她當仆人,沒想到一轉頭就對上他的視線,距離近到倣佛能接觸到彼此的呼吸,慌得她整個身子立即往後一縮,後腦勺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撞上車窗,「叩」地一聲又響又亮。
「厚,好在沒把車窗敲破!」
杏杏一手揉著發疼的後腦勺,一手緊張兮兮地摸摸車窗,就怕車窗破了得賠錢,可是她身旁卻響起一陣爽朗笑聲。
「笑什么?沒同情心的臭男生!」
她有些羞窘地白了他一眼。都怪他沒事靠那么近才嚇到她的說……
「呵……你真的太有趣了!」
永傑笑揉著她發頂,這幾乎快成他的習慣性動作了。杏杏知道制止不了他,又說不過他,只能賭氣地噘著小嘴任他把她當小孩子揉個過癮,連方才想問的話也不想問了。
「要下車嘍!」
永傑說著便一把拉起她,杏杏搖搖晃晃地跟他下車,瞧清楚他正要往哪裏衝時,連忙反過來拉住他。
「等一下,你要去電子遊樂場啊?!」她可是個好學生耶!「老師說我們不可以進去這種——」
「主人大還是老師大?」
永傑打斷她的話,眉飛色舞地反問,分明就吃定了她嘛!
「……你啦!」
杏杏偏就是不喊他「主人」,但是小辮子被抓住的她也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放心,不至於來玩一次就變壞學生,進來吧,我教你玩。」
「不——」
杏杏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拉去兌幣機兌幣,再拖著她到了一臺遊戲機前,硬塞了根橡膠搥到她手裏。
「開始了,快打!」
他命令一起,杏杏便下意識地朝探出洞口的地鼠打下去,一開始還有些遲疑的她,打到後來狠勁也出來了,加上有他在一旁吶喊助陣,原本臭著張臉的她不自覺地開始露出了歡顏。
兩人一樣玩過一樣,對於由單親媽媽扶養、就算好奇也沒錢來這種地方玩的杏杏來說,一切的確新奇又有趣。違背師長訓斥的罪惡感漸漸消褪,還玩出興趣,早忘了一開始她可是被逼著陪永傑來的。
「咦,白永傑、林杏杏?!」
他們倆玩對戰遊戲正精彩,突然有人同時叫出他們的名字,兩人回頭一看,沒想到競碰上了同班同學陳元其。
「嗨。」
白永傑回他一個燦爛笑容,杏杏卻是一副小偷被人活逮的心虛樣。
「你這個模範生怎么也會到這種地方來玩?」陳元其笑著搥了搥白永傑的肩。「而且還和女生一起喔!」
「這是不好的地方嗎?」白永傑像是有些意外地微瞠雙目。「我要去圖書館的路上剛好遇到林杏杏,她說要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我一時好奇就跟她來了,我還是第一次來呢!」
哇咧*#~~
杏杏在一旁聽得瞠目結舌,心裏忍不住一頓罵。
真是的,想維護他清高的優等生形象也不必踩著她吧?這個白永傑變臉變得比魔術師還神乎其技,令人難以捉摸。
不過,她在班上也是個文靜的乖學生,人家不一定會相信他,不然至少也會懷疑一下吧?
「原來是這樣啊?林杏杏,真沒想到你平常看來那么乖,結果也是會跑到這種地方來玩嘛!很會假仙喔。」
「我——」
沒想到陳元其一點都不懷疑就信了白永傑的說辭,杏杏本來想替自己辯解,但是又想起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中,只能閉嘴默認,當他的替死鬼了。
「安啦、安啦,我會替你保密啦,不然要是被喜歡白永傑的那些女生知道你硬拉他來這種地方玩,大概會被她們亂刀砍死喔!你還是別把他帶壞吧!」
杏杏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偏偏白永傑還在那繼續裝出誤入迷途小羔羊的無辜模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看起來有夠荏弱、無邪,讓她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唉,栽在白永傑這種人手裏,她還真是欲哭無淚!
第四章
也不曉得是從哪傳出的消息,聽說,孫俊徹喜歡林杏杏喔。
男生那方對於詢問者一律以「白癡」罵回,女生這方則以「神經」不予理會,可是只要雙方眼神一交會,卻又雙雙臉紅、低頭,讓人又覺得似乎真有些曖昧。
被白永傑撿到橡皮擦至今已經一個多月了,本來他不還,杏杏也已經放棄「施法」,可是淑貞真的和暗戀的對象越走越近,不斷在她面前肯定「橡皮擦魔法」的神效,讓杏杏不禁好奇地又買了一個橡皮擦放在家裏。沒想到她才用不到五天,就有這么驚人的發展,連她都覺得匪夷所思呢。
開始她還以為是白永傑故意放出這種風聲捉弄她,但是跑去質問他,他卻以比踩到狗屎還臭的臭臉斷然否認。
而且傳出消息之後幾天,他沒再命令過她下課到他家陪他做功課,也沒使喚過她做任何事了,不曉得為什么,他不作怪反而讓她覺得怪怪的,日子好像平淡了不少……
「林杏杏,你的橡皮擦掉到地上了!」
下課時間,杏杏轉著筆、托著下巴,出神想著這些,突然有個男生撿起一個橡皮擦還她。
「謝謝。」
她看了一眼,的確是她用的款式沒錯,沒多想便從對方手上接下,打開筆盒要放,才發現自己的橡皮擦正安穩地躺在裏頭。
「嘿……」
杏杏想退還時一抬頭,瞧見拿橡皮擦給她的男生一臉姦狡笑容,頭皮頓時一陣麻,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大家注意、大家注意,林杏杏在橡皮擦上寫了她和白永傑的名字喔!」
蝦咪?!
杏杏愕然瞠目,還來不及解釋,那男生已經「咻」地跑上了講臺,胡亂嚷嚷起來。
「那不是我的!」
在一片嘩然中,杏杏站起身忙不迭地否認。
「少來,我剛剛撿到還你,你還跟我說謝謝呢!原來你喜歡白永傑啊,孫俊徹,你失戀嘍!」
「關我屁事!」
被點名的孫俊徹寒著一張臉離開教室,杏杏在他經過她身邊時,留意到他刻意回避她的眼光,倣佛眼睜睜瞧見自己初萌芽的愛苗就這么被人給一腳踩死。
「我說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她忍不住握拳氣嚷。「上面明明有兩個名字,你怎么不說那是白永傑的?」
她不假思索地說完,馬上意識到從四面八方射來的不友善視線,背脊傳來陣陣涼意。
「呵……你的意思是說白永傑在暗戀你嗎?」淘氣的男同學在臺上很不給面子地噗哧笑出來。「大家覺得有可能嗎?」
講臺下立刻一陣哄堂大笑,有些可惡的調皮男生還嚷嚷著白永傑眼光沒那么差。杏杏又羞又惱,狠狠將手中的橡皮擦往前用力扔去——
「哎喲!」
一聲慘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剛走進教室的白永傑正巧被杏杏砸中左頰,疼得他立刻蹙眉捂頰。
「你沒事吧?誰丟的?!」
剛跟白永傑去踢足球的其他男生,瞧見好友被人「暗算」,立刻惡聲質問在場所有人。
「林杏杏丟的。」
站在講臺上的「元兇」指認完兇手後還嫌不夠似的,跑去撿起那塊橡皮擦交給永傑,順便講一下前因後果。
杏杏快快地擰眉凝睇白永傑認真傾聽的模樣,心頭一陣煩躁。
他該不會信以為真,用他迷死人的笑靨溫柔地謝謝她的愛慕,然後再以他打發所有示愛女生的標準臺詞說:「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但是我現在還不想交女朋友,不過我很榮幸能被你喜歡。」
天哪,如果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他那么說,那不如幹脆掐死她算了!
「你怎么可以因為一個橡皮擦就一口咬定是林杏杏喜歡我,還在全班同學面前那么說呢?這樣散播謠言,難怪她會生氣了,你應該要向她道歉才對!」
白永傑竟然義正辭嚴地為她說話,杏杏簡直不敢相信那個一臉正氣凜然的人就是他。
難道他受不了良心譴責,棄邪歸正了?
「也不能說一定是謠言,你難道沒聽說過『橡皮擦魔法 的事?……」
白永傑的同伴之一把「橡皮擦魔法」的事告訴他。杏杏百分百確定白永傑知道,他還拿這事威脅她呢!但他只是睜著無辜雙眼,一副頭一回聽說的茫然表情。
杏杏馬上明白,那小子又在演戲了!
「原來……」
永傑喃喃說了兩字,那帶著三分同情、三分羞澀、四分為難,拿捏得恰到好處的眼光,當著全班面前忽然投向杏杏,她倣佛立即看見有群烏鴉正緩緩朝她飛來
「唉!」
永傑淺嘆一聲,從那名淘氣的男同學手中把引起軒然大波的橡皮擦拿了過來。
「這個……就當是我的吧。」他當著所有人面前說。「這件事就算了,大家別再跟林杏杏追究了。」
杏杏臉色乍紅乍青。永傑那副「舍己救人」的模樣,任誰看來都是為了英雄救美才委屈承認,他表現得越偉大,她的嫌疑反而越重了嘛!
可惡!還有誰會沒事弄個橡皮擦來陷害她?兇手肯定是他!
杏杏打心底認定這又是他在搗蛋,毫不領情地說:「什么就當是你的,一定是你寫的!你敢作不敢當嗎?!」
永傑望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笑說:「沒關係,你說是我,那就是我,就算是我在暗戀你吧,別生氣了,林同學。」
他話才說完,上課鐘聲正好響起,所有人一一回座,杏杏也只能先坐下再說。
但白永傑這個人真的是……
太賊了啦!
杏杏的眼角抽搐著。他那么說,任誰聽來都像在哄騙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她明明十分惱怒,偏又一時無話可回應。
「喂!」
永傑鄰座同學突然高聲驚呼,所有人的眼光馬上全落在他們身上。
「白永傑,你怎么真的在用那塊橡皮擦?萬一真愛上了林杏杏怎么辦?」
「這種事可能嗎?」永傑聽然笑語:「好吧,由我來實驗看看這個魔法到底有沒有效好了,好像挺好玩的。」
他說完,真的在旁人詫異的眼光下繼續用那個橡皮擦,連杏杏都一陣錯愕。難道他真不怕和她配成對?
不過,杏杏也感覺到數十雙又羨又妒的眼光同時射向她,倣佛巴不得能瞪到她從人間蒸發似的。
噯,這下子她今後在學校的日子肯定難過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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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抽屜被放假蟑螂、椅子被放屁袋、上個廁所遭人指指點點、還被六年級的學姊叫到頂樓警告離她們可愛的「傑弟」遠一點後,杏杏緊張刺激的五年級上學期終於在今天結束了。
「好在明天就開始放寒假了。」放學後,淑貞陪著杏杏走出校門,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自從橡皮擦事件過後的這兩個禮拜,你還真的是過得有夠辛苦呀!」
「就是啊!」
杏杏猛點頭。全怪白永傑毫無顧忌地繼續用著那個橡皮擦,而且當她上體育課被躲避球砸昏,又是他自告奮勇抱她去保健室,害她成了所有愛慕者的眼中釘、肉中刺,簡直不是一個「慘」字能形容得了的。
「不過你也很幸運耶!搞不好白永傑真的會愛上你喔!他不是還在用那塊橡皮擦嗎?」
杏杏臉上非但瞧不見半點欣喜之色,還悻悻然地回說:「我已經不信什么魔法了,而且他那么做肯定只是為了捉弄我,你都不知道他那個人其實——」
「其實怎樣?」
「呃,也沒怎樣啦……」
杏杏搔搔發鬢,被白永傑使喚的醜事還是別說的好。
「我家到了。」淑貞在一棟透天歷前停住。
「你住太近了啦!」杏杏忍不住埋怨。「離學校只要三分鐘就到,都不能多跟你聊一會兒。」
「好啦,明天我去你家找你玩,要聊多久都可以。再見嘍!」
和淑貞道完再見,向前走不到五步,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她肩膀一下。
「嗨,一起走吧!」
杏杏還沒回頭,永傑便上前和她並行。
杏杏不理他,沒想到他還是繼續跟在她身邊。不必回頭,她都想得到走在他們後面的其他學生發現這一幕,會在開學後又引起多大風波。
「你別跟著我啦!」她停步,沒好氣地瞅著他說:「我為什么非得跟你一起走不可?反正我現在已經夠倒楣了,就算你再拿出那塊橡皮擦給別人看,還是直接告訴孫俊徹,我都無所謂了。」
「我知道。」
「那你還跟著我?」
「因為全校都知道我在暗戀你嘛!」他優雅地彎唇一笑。「所以我放學跟喜歡的女生一起走,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她紅了臉。「理所當然個頭啦!」
「對了,我的橡皮擦用了四分之一嘍。」他對她綻放勾魂笑靨。「你應該快愛上我了喔!」
「才不會!」
杏杏氣踩了他一腳,便頭也不回地跑回家,把自己關在房裏生悶氣。
她的臉又紅又燙,心跳快得像要從胸口蹦出來一樣。
這個白永傑玩笑越開越過分了,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想用魔法害她喜歡上他?哼,想都別想!
她咬著指甲在房裏來回踱步,搞不懂他為什么專愛找她麻煩,更不懂為什么他在所有人面前都裝出完美無缺的模樣,獨獨在她面前變得跟那些普通的臭男生一樣,又皮又可惡?
「杏杏。」
「媽!」她被突然開門闖進的母親嚇了一跳。「你應該要先敲門吧?」
淑晴關起門,走到女兒身旁悄聲說:「還說呢!你這孩子也真是的,約了同學來家裏吃飯也不先說一聲,我才好多準備一些菜色嘛!」
杏杏聽得一頭霧水。「我同學?淑貞嗎?」
淑晴笑盈盈地搖搖頭。「不是,是一個好有禮貌的小男生,長得比洋娃娃還可愛、比女孩子還漂亮,好討人喜歡!他說他叫做白——」
沒等母親說完,杏杏已經衝進客廳,真的見到白永傑坐在沙發上,逗著她兩歲的妹妹玩。
「你——」杏杏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看見的。「你幹么突然跑來我家?!回去啦!」
「沒禮貌!我平常是這么教你的嗎?」
跟著女兒出來的淑晴一聽女兒那么嚷嚷,立刻輕撾了杏杏一拳。
「林媽媽,您別生氣,杏杏只是在跟我鬧著玩而已。對吧,杏杏?」
望著他溫柔有禮的笑容,杏杏一手揉著發痛的頭、一手忍著不朝他的俊臉揮過去,為了不再討打,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是,開玩笑而已。」
背對著母親的她齜牙咧嘴地說。那兇樣淑晴沒瞧見,永傑不在意,倒是嚇著了沙發上的妹妹,小女孩立刻哇哇大哭。
「妹妹乖,別哭喔……」
一聽見桑桑哭,永傑便坐下來扮鬼臉逗她,才一會兒就逗得她破涕為笑,還不怕生地爬進他懷裏,玩他衣服上的圓扣。
「真是不好意思,還要你幫我哄小孩。」淑晴真是越看越喜歡這個懂事又和氣的小男生。
「沒什么,我以前也這樣幫忙照顧弟弟,不過還是妹妹可愛多了。」永傑笑得無邪又可愛。「我常想杏杏長得那么漂亮,一定像媽媽,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妹妹遺傳到林媽媽的酒窩更可愛,真希望我也能有個這么可愛的妹妹。」
淑晴笑捧右腮,被誇得心花怒放。
「呵……你這個孩子嘴真是甜,太討人喜歡了。」
「什么嘴甜,他那個人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虛偽——」
杏杏「實話」還沒說完,立刻又讓老媽賞了記爆栗。
淑晴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女兒問:「人家都誇你漂亮了,你還有什么不滿嗎?什么鬼話、人話的,你這孩子是指我長得像鬼嗎?」
「我又沒說……」
杏杏摸著頭,一肚子委屈。老媽最喜歡敲她的頭,白永傑也喜歡揉她的頭,她的頭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再十分鐘就可以開飯了,好好陪你同學,不準再對人家不禮貌,知道嗎?」
「知道了。」杏杏癟著嘴應聲。
淑晴說完便回廚房忙去了,杏杏雖然答應母親不能對客人不禮貌,但是可沒答應要理他,二話不說便從他手中將妹妹抱過來,轉頭走回自己房間。
「這就是你房間啊?」
杏杏才將桑桑往床上一放,正要轉身關上房門,永傑竟然已大搖大擺地進了她房裏。
「喂,誰準你進我房裏的?」
她雙臂一張,硬攔在他面前。
「你呀。」
「我哪有?」
「你不是答應伯母要陪我嗎?那我跟著你不理所當然?」他頑皮地朝她眨眼。「要我去問你媽嗎?」
杏杏可不想讓母親氣得把她敲成「釋迦牟尼頭」,只好不情不願地放下雙臂。
「你到底來幹么?」
「來吃飯。」他邊答邊環顧室內。
「你媽今天不煮晚飯嗎?」
「咦,這是上次班級旅遊拍的照片吧?這張送我。」
杏杏沒想到他非但顧左右而言他,還順手拿了一張她壓在書桌透明膠墊下的獨照。
「還我!」
她伸手想搶回,但他快一步解開衣扣,把照片塞入領口,害她手僵在半空,進退不得,只能氣惱地瞪著他。
「吃飯嘍!」
淑晴的呼喚傳來,永傑咧嘴一笑,扣好鈕扣,先離開房間。沒勇氣伸手往他衣裏撈的杏杏,再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挫敗,頭一回意識到自己可能直到畢業都脫離不了他的魔掌。
「哇,這紅燒獅子頭好好吃喔!林媽媽您的廚藝真是捧!」
飯桌上,白永傑津津有味地吃著飯,還不忘誇讚淑晴的廚藝,樂得她猛往他碗裏挾菜。
「狗腿!」被冷落的杏杏忍不住嘟囔。「有夠假仙。」
「不然是怎樣?難道你覺得媽煮的不好吃嗎?」
被母親再度斜睨著問上那么一句,杏杏馬上覺得頭上剛剛搥的兩記又開始隱隱作痛。
「沒……沒有,很好吃,他說得沒錯,媽您煮的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了!」
杏杏冒著冷汗笑說,再也不敢多嘴。
算了,就讓白永傑繼續去演那全世界所有母親最喜歡、最想要的貼心小孩,再惡心她也忍著,反正除了她之外,大概全宇宙所有的雌性都抗拒不了他的甜言蜜語和天使笑容,老媽淪陷也不算可笑啦。
杏杏說服自己以平常心看待和白永傑同桌吃飯的事實,心裏還有點小小佩服他這么討人喜歡的「特異功能」。要維持人見人愛的表相也很辛苦吧?他幹么把自己搞得這么累呢?
不對,她幹么同情這個剛A了她一張照片,很可能會拿回他家貼來避邪的家夥呢?
算了,不想了,反正自從父親過世一年半以來,餐桌上難得這么熱鬧,看在母親被他哄得很開心,這回她就不跟白永傑計較了。
「林媽媽,我該回家去了。」
吃完飯後,永傑又待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好,有空常來玩喔!杏杏,送永傑下樓。」淑晴還真有些不舍地摸摸他的頭。
「哦。」
這回杏杏可學乖了,不再嘀咕就起身照做。反正送他下樓不過是一分鐘就能解決的小事。
「喂,我的相片——」
「我們過幾天就要移民去美國了。」
走到公寓一樓的紅鐵門外,杏杏正想再試試跟他要回相片,聽他這么一說倒愣住了。
「你又在唬我了,對不對?」她忽然想到這個可能。
他搖搖頭。「真的,我沒騙你。」
「你說真的?」杏杏實在無法分辨他話中的真假。「那今天在學校的時候怎么都沒人提?如果知道你要離開,一定會有很多人傷心難過,可是我看大家還是一樣嘻嘻哈哈的,跟平常沒兩樣嘛!」
永傑雙手插入褲袋,低頭看著自己踢著柏油路面的右腳,神情有些落寞。
「我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場面,反正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搬回臺灣,還是不說算了。所有同學裏,你是唯一一個知道的。」
看他樣子不像在說謊,杏杏一下子不曉得該說些什么才好,只覺得心裏頭突然悶悶的。
「我會寫信給你。」他抬頭凝視著她。「你答應我,一定會回信。」
「不知道,看心情啦!」
杏杏明明是想答應他的,可是偏偏就是嘴硬,說完反而一陣心虛,慌張地說聲再見便轉身要回家。
「林杏杏!」
「還有什么——」
她一轉身,永傑就這么低頭往她唇上一親,隨即跑開。
「你一定不可以忘了我!」
他頭也不回地邊跑邊說,一下子就消失在巷口,留下臉比煮熟的螃蟹還紅的杏杏, 地捂著嘴呆立原地,一顆心亂跳,倣佛快從胸口飛奔而出,身子卻完全無法動彈。
「什……什么嘛……」
杏杏又羞又氣。這可是她的初吻呢!
白永傑這個臭男生!竟然趁她不注意就這么偷走了她的初吻!
她覺得自己該追上去痛扁他一頓,可是兩條腿卻像生了根,扎在地上就是不聽使喚。
而且,她的腦袋也開始怪怪的……
她不由自主地想,難道白永傑是喜歡她的嗎?
他只告訴她一人要移民的事,是因為喜歡她嗎?
他吻她,是因為喜歡她嗎?
他有沒有可能是喜歡她的呢?
噯,煩死人了哪!
第五章
林家客廳裏,正在召開緊急家庭會議。
杏杏萬萬想不到,Josh竟然就是白永傑。
當年他那臨別一吻足足害她連續失眠了兩天,天人交戰到最後,好不容易決定趕在他要離開的當天早上,親自去找他問清楚,沒想到她起早,他離開得更早,趕到他家時早已人去樓空,連聲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可惡的是,他說會寫信給她的事果然只是說說而已。他去美國後,根本沒捎個只字片語給滿腔期待的她,讓她百分百確定那根本不是什么告白之吻,而是個「惡作劇之吻」,存心教人火大的,害她自此對於向她表達好感的男生全都存著不信任,就怕對方又是第二個白永傑。
可是更想不到的是,都事隔十多年了,他已經貴為天王巨星,竟然還對「雙面人」的遊戲樂此不疲。
實在想不到脫離魔掌的方法,沒轍的她左思右想,覺得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一離開永傑住處,馬上回家尋求家人幫忙。
雖然她不好意思提小時候相信什么橡皮擦魔法的事,而被白永傑抓住把柄、任他擺布,倒是把憋了十多年都沒告訴任何人的「奪吻之恨」說了出來。一個才十一歲就會強吻小女生的人,任誰都會覺得是個危險分子吧?
可是……
「你想太多了啦!」
聽完女兒一副大難臨頭的描述後,淑晴十分不以為然地說,完全沒有知道女兒被非禮後該有的盛怒表現。
「媽,他偷親我耶!」杏杏懷疑母親是沒聽清楚。
「什么偷親,人家有一半的外國血統,作風洋派,才會跟你吻別,小孩子哪會有什么邪惡思想嘛!」淑晴笑咪咪地說:「不過我還真是想不到,你小學唯一一個請來我們家吃飯、那個又可愛又迷人的小男生,竟然就是Josh呢!你再請他來家裏坐坐嘛。」
杏杏伸手往額頭一拍,真快昏了。
「我沒請過他好不好?」她立刻嚴正聲明。「那次真的是他不請自來。」
「噯,不管怎樣都好啦,我還記得他小時候多可愛、多乖、多有禮貌,桑桑哭的時候他還幫我哄她,吃飯的時候也主動幫忙端菜,真有教養——」
「真的嗎?!小時候我們真的跟Josh吃過飯,Josh還哄過我啊?」
桑桑雀躍地拉著母親的手確認,臉上盡是藏不住的驚喜笑容。
「當然是真的。」淑晴拍胸脯保證完,又看著大女兒笑說:「杏杏,我看他只是發達了,想順便照顧一下你這個老同學,是你多慮了。能跟那么可愛的小男孩kiss,還算是從沒談過戀愛的你賺到了呢!」
「什么?!」
母親的回答已經夠讓杏杏搥心肝了,耳邊馬上又傳來老妹的附和話語。
「對嘛,姊,你真的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女生了!」桑桑羨慕的眼光中帶著幾分覬覦。「姊,我親不到Josh,幹脆親你吧,這樣也算跟Josh間接接吻過耶!」
「休想!」
杏杏連忙捂住嘴,馬上離開老妹幾尺遠,無法置信地瞪視著這兩個讓人深深懷疑是不是真跟她有血緣關係的家人。
「拜托你們清醒一點好不好?」杏杏白眼一翻,真快吐血了。「白永傑騙我簽了七年長約才表明身分,擺明居心不良,你們就真的一點也不擔心我會被他給怎樣嗎?」
淑晴不以為意地揮揮手。「就說是你想太多了,他高薪聘用你這個老同學,是信得過你,肥水不落外人田嘛!簽完約才表明身分,肯定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而已,你何必那么認真?」
「一定是這樣!你的被害妄想症別亂發作,只有白癡才會拒絕這天上掉下來的好工作。再說人家身邊美女如雲,才不可能眼光那么差看上老姊你呢!你別把Josh怎么樣才是。」桑桑說得更毒。
完全被瞧扁的杏杏想罵又罵不出口,只好憋著一肚子火氣跟母親討公道。
「媽,桑桑那么沒大沒小地損我,你都不罵罵她嗎?」
「當然要罵!桑桑,你怎么可以那么說你姊呢?她沒談過戀愛只是緣分未到,沒遇上合適對象,不可以看扁自己的姊姊。」
杏杏在一旁點頭如搗蒜,難得母親說得那么有道理。
「不過以杏杏的長相的確是配不上人家白永傑啦。」
「媽!」杏杏不服氣地立刻指著自己鼻頭。「你說的那是什么話,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你當然是我親生的,不過桑桑像我,你比較像你爸嘛!」淑晴手摸著下巴邊想邊說:「呃……該怎么說呢,你雖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不過……英氣十足啦!」
杏杏臉黑了一半。
「噗——哈——媽,你幹脆說姊從出生就開始男扮女裝好了!哇哈哈~~」
看著笑得像小狗在沙發上打滾的桑桑,杏杏臉都黑了,嘴角還挂著抽搐中的怪笑。
「媽,我們還是找個時間去驗驗DNA好了。」
「唉呀,媽跟你開開玩笑的嘛!」淑晴哄小孩般地移坐到杏杏身邊抱抱她。「別聽你妹說的,你穿百貨公司制服的時候就很有女人味呀!只是你平常老喜歡穿那些寬寬松松的休閒服,頭發短又長得高高瘦瘦,看起來比較男孩子氣一點,哪有到男扮女裝那么嚴重。」
她拍拍女兒的肩膀,鼓勵地說:「安啦,也有很多男生就喜歡你這一型的,搞不好Josh也欣賞你這類的女孩子呢,對自己要有信心,知道嗎?」
「呵。」
杏杏皮笑肉不笑地幹笑了一聲。寶貝老媽的加油打氣怎么聽起來更教人無力?
「放心去做吧,萬一白永傑真把你怎樣,我一定會要他負全責!」淑晴玩笑心又起。「不過要是能有個這么會賺錢又長得賞心悅目的女婿也不錯,反正你沒男友,就努力看看能不能讓他愛上你好了,媽全力支持你倒追他,加油!」
「姊,你真有辦法的話,我也支持喔!」
「……」
瞧著都四十的老媽,還雙手握拳擺在下巴、跟著桑桑一起裝可愛,杏杏開始後悔自己找錯了商量對象。
哎,有這么鮮的家人,她真是無語問蒼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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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的工作交接後,杏杏離開了百貨公司,正式開始了她明星助理的新工作。
上班第一天,永傑剛好沒通告,杏杏原以為可以待在家裏不用見他,結果他親自打電話催她去他家報到,真是一點也不吃虧。
「嘖,好臭的一張臉!大姨媽來了是嗎?」
永傑聽到門鈴聲去應門,門一開就瞧見杏杏那張像被人拿槍抵著後腦勺逼來的苦瓜臉,忍不住淺笑調侃她一句。
「少說風涼話。」杏杏一進門便怨氣深重地說:「你這個雙面人害得我眾叛親離,我媽和我妹竟然都不信我是要替一只披著羊皮的狼工作,真是有夠氣人!」
她手扠腰,以悍然之姿睨視著他。
「我話先說在前頭,是我媽和我妹硬逼我來,可不是我自願的,你記清楚。」
他揚眉淺笑。「噢,那么改天我是不是該登門拜訪,好答謝你家人的厚愛?」
「你絕對不可以去我家!」杏杏想都不敢想他去家裏會引起怎樣的騷動。「你的巴結功夫我小時候已經領教過了,你再下功夫,我的家人搞不好全要變成你的了。」
「變我的?」他魔魅一笑。「那得我娶你才算吧?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啊?親愛的小杏杏。」
杏杏紅透雙頰,雞皮疙瘩一下子爬滿雙臂。
「你……你不要亂叫,我什么暗示也沒有,是你想太多了。」
他皺眉表示懷疑。「是那樣嗎?」
「就是那樣沒錯!」杏杏馬上扯開話題。「現在已經是我的工作時間了吧?請快點交代我的工作內容是什么,我沒空跟你哈啦。」
「有,當然有空,因為陪我哈啦也是你的工作內容之一喔。」
她不信地張大嘴。「啊?」
「是的,你沒聽錯。」他大門一關,對她綻放一個比向日葵還燦爛的笑容。
「不然你以為我幹么付你那么高的薪水?又不是凱子王,陪我聊天解悶當然也是你的工作項目之一。」
「聊天也算工作?算了,反正只是開口說話也沒什么損失。」
果然和杏杏預料的一樣,她早猜到幫這怪人工作,一定會有很多奇怪的工作內容。
「不過別說我沒事先提醒你,我這個人對娛樂圈向來沒多大興趣,也不是你的fans,更不覺得跟你有什么好聊的,無聊到讓你睡著我可不管。」
永傑慵懶地彎唇一笑,學她的口吻說:「噢,那無所謂,不過如果是你聽我說話聽到睡著,我一定會把你扛上我的床好好款待,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杏杏杏眼圓瞠。「你敢?!」
「要試嗎?」
瞧他嘻皮笑臉的,杏杏根本分不出他話中真假,只能警戒地盯著他。
「你要一直站得那么遠,一整天瞪著我嗎?」他笑指著她刻意保持的安全距離。「不用那么緊張,我再壞也不至於會把你打昏拖進房裏。」
「哼,別忘了你有偷襲過我的前科,誰信你呀!再說現在狗仔隊那么多,你形象又那么純情,就算有成千上萬的美女主動投懷送抱,你也一定能忍住不碰,不會讓別人有機會抓住你的把柄、看清你的真面目。」
杏杏右眉微挑,下意識地往後又退一步。
「如果我猜得沒錯,當你對外說沒有女友的時候,肯定就一直禁欲到現在,對吧?醜話先說在前頭,你要是饑不擇食敢撲向我,我就一刀把你給剪了,絕對不留情!」
「噗——哇哈哈——」
杏杏明明是嚴肅又正經地警告他,沒想到他卻突然放聲大笑,笑得她一頭霧水,還有種被當 瓜的感覺。
「有什么好笑的?」
「噯……」
他一手扶著沙發椅背、一手捂著肚子,好不容才稍稍減緩了笑意。
「沒想到都過了十多年了,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點也沒變。」
杏杏越聽越糊涂了。「哪裏沒變?我身高已經有一七二,明明比你去美國的時候長高了三十多公分——我知道了,你是在嘲笑我幼稚是不是?」
「那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他那張擺明是要她的得意笑臉,讓杏杏看了就火大。
真是太可惡了!從小到大,跟他鬥她從沒贏過,不是說十年風水輪流轉嗎?怎么烏雲還是在她頭頂打轉啊?
「怎么不說話了?你剛剛的氣勢都跑哪去了?」
他輕撩了一下額前微鬈的劉海,淡笑瞟她一眼。
「上班頭一天就跟主人嗆聲,你這個仆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囂張哩!」
「什么仆人,我是助理!」
杏杏三步並作兩步地飛快來到他面前,仰起火紅的小臉,嚴正抗議他竄改她的職啣。
永傑眉一揚、眼一瞇,笑得比彌勒佛還和藹可親。
「是是是,助理嘛!就是幫助我處理生活和工作上大大小小一切瑣事,替我排行程、陪我趕通告、我遲到你替我四處陪罪、我餓了你負責跑腿張羅吃的、我房間亂了你要打掃、冰箱空了你要補貨、見我伸手就知道遞茶、看我張口就懂得該喂我——」
「喂什么喂,你植物人呀?!」她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嘻皮笑臉地回她。「我是你主人。」
她白眼一翻。「聽起來根本是個廢人。」
「好吧,廢人就廢人。」他雙手一攤,像是要和善地跟她妥協。「不過以上所述的確全是你今後的工作內容,請牢記。」
「什么?那我不就成了你的秘書兼特助兼管家兼菲傭兼私人看護?」杏杏一說完後立刻有了結論。「那我不是比當仆人還慘?!」
永傑笑著點點頭。「好說、好說。」
杏杏頓時沒力,隨手握住一旁的立燈桿,以防自己受不了這么大的打擊,一時撐不住而倒下。
「你……簡直就是在虐待勞工!」
他搖搖頭。「合約書上寫明我不負責幫你入勞保的,你又不是勞工,頂多算是……雜工,打雜的女工。」
「你——」
杏杏氣得想破口大罵,偏偏她每次越氣,腦袋越是一片空白,嘔得臉都綠了。
「噯,別氣了。」他伸手揉揉她發頂,語帶憐憫地說:「長得不漂亮已經夠可憐了,如果再氣出一堆皺紋,就更令人同情嘍!」
杏杏難得地不回嘴更不還手。
唉,她怎么有一種孫悟空難逃如來佛魔掌——不,是佛掌的感覺哪!
嗚……什么助理,她根本就是被騙來當他的「打雜女總管」嘛!
「不要愁眉苦臉了,能當我這個萬人迷的貼身助理可是無數少女夢寐以求的工作,只有你像被人推入火坑一樣,真是個怪胎。」
「你才是怪胎!」
自己個性那么古怪,還好意思說她呢!
「嗯,我是啊。」
永傑好看的豐唇微微翹起,還挺得意人家說他怪呢。
「真是敗給你了!」杏杏決定中止這段快令她吐血的對談,幸悻問他:「我應該已經陪你哈啦夠了吧?可以告訴我今天的工作內容了嗎?」
「可以。」他長臂一伸,指向鋪著柚木地板的長廊。「整理我的臥室。」
這小子果然是真要拿我當菲傭使喚!
杏杏嘴角旁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心裏不斷念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我的臥室可是從來不讓外人進入,你能踏進來還能東摸西看,實在是太有福氣了,真的要知道感恩!不過你用不著太感激我,畢竟我們是老同學了,交情不同嘛……」
杏杏跟在他後頭,聽他大言不慚、自吹自擂個沒完,幾次都想舉腳往他屁股一踢,讓這自大狂飛去撞壁算了。
不過想到眼前這痞子男就是那個氣質優雅、風度翩翩、魅力席卷全亞洲的超級偶像Josh,她又覺得超好笑的。
其實相形之下,他現在這模樣反倒讓人覺得容易親近些。Josh完美無缺的形象太高不可攀,讓人有種手足無措的壓迫感,而同樣是那張俊美無儔的俊顏,配上他在她面前真實的欠扁個性,反而感覺不再那么令人難以接近了。
「這就是我的房間。」
杏杏看著他推開臥室房門,瞄了一眼,差點沒暈了過去。
「這個房間是被龍卷風掃過還是小偷進來翻過?」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見。「白永傑,你故意弄成這樣來惡整我是不是?」
難怪杏杏懷疑,眼前所見的大概只比菜市場收攤後的臟亂情形好一點而已。十多坪大的臥室地板上四處散放著已拆和未拆的禮物盒,十幾個半人高的大型玩偶像表演中國雜技似的,以各種古怪姿勢疊高到天花板,有的手上、腳上、頭上還挂著他隨手亂扔的臭襪子、縐領帶,四處散落換下的衣褲,爛掉的花束都快從垃圾桶裏滿出來了。
「天地良心,我只是保持原狀而已。」
永傑舉手發誓,一臉比嬰兒還無辜的神情。
「難怪你從不讓外人進入,這也未免太邋遢了吧?簡直就是個豬圈!」
「我平常回來幾乎都累得倒頭就睡,哪還有時間整理房間?以前都是我姊幫我整理,兩個禮拜前她飛去德國嫁人,我又忙著排練演唱會和拍戲,沒人整理就變成這樣嘍!」
他拍拍她的肩,將她推到房中央,笑得一臉諂媚。
「沒外表的女人通常都很賢慧,看你一副賢妻良母的長相,我對你太有信心了,這個豬圈就交由你全權處理。難得一天都沒通告,我要去客房睡一下,記得煮好晚飯再叫我起床,加油嘍!」
「什么?說人家長得太賢慧還好意思叫我煮飯?!你小心我加老鼠藥毒死你這個
——」
沒等杏杏嚷完,兩天沒睡的永傑早一溜煙地跑到對面客房,關起門睡他的大頭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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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漢果……薄荷葉……」
林家廚房裏,杏杏左手捧著一本活頁簿,右手拿著湯勺攪動著琺瑯鍋裏的湯水,口裏還念念有辭的。她正照著永傑給她的藥方煮護嗓茶。
想起他煞有其事地再三叮囑她別弄錯成分,萬一害他倒嗓就準備讓他纏上一生一世,害她像在組裝炸藥一樣緊張兮兮的。
哼,要不是跟那個古靈精怪的家夥糾纏一輩子實在太恐怖,她還真想把這護嗓茶煮成啞巴藥給他喝,她這七年可就耳根清靜了。
杏杏快然地擰眉,腦子裏不禁又浮現永傑將藥方交給她時,那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跩樣。
本子裏不只寫了他每日必喝的護嗓茶配方,還幾乎寫滿了他所有喜惡,他不但要地把這些全背得滾瓜爛熟,還要她想辦法學會他愛吃的菜。
這也就算了,他還大言不慚地說他從今以後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不管見不見面,都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想著他才算盡職。
哼!放啞巴藥還太便宜他了,應該再放瀉藥拉死那個臉皮比裝甲車鋼板還厚十倍的囂張家夥才對!
「姊,你的表情好恐怖喔!」到廚房倒水喝的桑桑出聲喊她。「再戴頂尖頭黑帽,就像是在配什么惡心藥方的巫婆了。」
「我還真希望自己會那種魔法呢!」
杏杏關掉爐火,把湯汁倒進鐵網勺,濾掉藥渣。
「姊,你到底在廚房裏煮什么?」
桑桑皺了皺鼻,總覺得是一股很濃的中藥味。
杏杏努努唇,示意桑桑去看她擺在臺面上的活頁簿。
「白永傑寫的獨門護嗓茶偏方。」杏杏邊說邊繼續把茶裝罐的動作。「聽說他姊以前每天煮一大壺讓他當水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們不是混血兒嗎?長年住在美國的人會懂中藥——」
「哇!哇!哇!」
「你鬼上身啊?」
桑桑突然手捧著永傑寫的活頁簿又跳又叫,杏杏被嚇了一跳,完全無法理解寶貝妹妹像起乩的行為。
「姊,這真的是Josh的親筆真跡嗎?」桑桑稚氣未脫的瓜子臉上滿是興奮之情。「你沒騙我吧?」
杏杏雙肩一聳。「我騙你幹么?看就知道了,說沒時間睡覺,卻有時間寫那一大堆無聊事的也只有那怪胎了。」
「什么怪胎,Josh的細心你竟然一點也不明白,真是的!」
「啊?」
杏杏被罵得一頭霧水。哪裏看得出他的細心啦?是整她的細心嗎?
桑桑望著她直搖頭。「居然說Josh做這些是無聊事……姊,你這個人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神經那么粗,難怪到現在還交不到男朋友。」
杏杏感覺像被人拿球K得滿頭包。「林桑桑,你哪只眼看見那個白永傑給我福享了?」
桑桑彎起手指,明明白白地指著自己雙眼。
「兩只都看到了啊!Josh特地抽空把他的所有喜惡和習慣全寫在本子裏,明明白白地交給你,這是人家的體貼,你懂不懂?」
杏杏毫不考慮地搖頭。鬼才懂咧!
「就說你神經大條嘛!人家寫得清楚明白,替你省了多少摸索的時間,犯錯的機會自然也會減少,多懂得為你著想。」
桑桑頓了一下,突然望著杏杏搖頭長嘆。
「唉,不過像姊你這種單細胞生物,很難理解人家迂回的好意,你肯定以為Josh寫這個是想刁難你、找你麻煩吧?」
明明就是那樣嘛!
呃……應該是那樣吧?
……是那樣嗎?
「你抓頭發表示在思考對不對?」桑桑一副活逮現行犯的得意嘴臉。「果然被我說中了。」
杏杏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你這個小鬼頭不懂啦!」
桑桑不服氣地反駁。「我才不是小鬼頭,你也不過大我九歲而已。」
「九歲就差很多了,二十二歲的我是成熟的女人,你不過是個半生不熟的小女生而已。」
「要比是嗎?等我二十二歲的時候,你就是中華民國唯一一個三十歲還沒談過戀愛的老女人了。」
腦袋裏像被人敲了一記響鑼,震得杏杏一陣暈。
唉,論美貌,她不得不承認是遜於較像母親的桑桑,但她長得也不醜呀,巧婷就說過她的美其實是耐看型的,不然「環宇百貨」當初怎么會錄用她到服務臺面對顧客呢!
況且她可不是從來沒人追過,只是她對對方沒感覺,都被她拒絕了而已。不過
要是隨傳隨到的助理工作真得做上七年,以白永傑「操人為快樂之本」的態度看來,她肯定沒時間談戀愛,而七年後她已經二十九歲,那——
她豈不是很有可能到三十歲都還沒開始她的初戀?!
「姊,你生氣了啊?我只是跟你開玩笑啦!」
桑桑瞧杏杏垂頭喪氣,宛如鬥敗公雞的沮喪模樣,也覺得自己玩笑開得太過火了點,立刻走過去挽著她臂彎撒嬌。
「其實你長得不錯啦!而且以後你跟著Josh在演藝圈打滾,就算他沒對你日久生情,搞不好也有哪個明星看上你,或者在發表會上有小開對你一見鍾情呢。」
杏杏被她肉麻兮兮地一說,想氣也氣不成了。
「你姊我還有點自知之明,不會做那么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她輕捏了一下桑桑的翹鼻。「換作是你倒有可能。」
「別那么說嘛!對了,姊,Josh寫的這本子送我好不好?」
桑桑把本子當寶貝捧貼在胸口,滿眼乞求地望著她。
「暫時不行,搞不好他還會隨時抽查我有沒有留著這本子,而且我也還得留著背,省得他又說我不盡職。」
杏杏擺出一臉衰相,交代後事似的垂著八字眉、扶著桑桑雙肩嘆了嘆。
「萬一我紅顏薄命,熬不了七年就被白永傑折磨得香消玉殞,那本子就當我的遺產送你,不用再燒香問我了。」
她說得慘兮兮,卻逗得桑桑咯咯直笑。
「姊,你還真愛演耶!」她完全不當一回事,退而求其次地問:「那你偷偷幫我A點Josh的貼身物品,像是沒喝完的礦泉水之類的,我除了收藏還能上網拍賣,賺來的錢一人一半,不錯吧?」
杏杏敬謝不敏,雙手在胸前比了個「X」。「萬一被他發現,肯定笑我是變態兼乞丐,他那張毒嘴只吐出一個字就可以把人活活氣昏,別害我。」
「是你想太多了吧?」
「我就是想太少才會被他騙得團團轉。」
杏杏從妹妹手中拿回本子,開始煮永傑愛吃的幾樣菜。桑桑看情形是怎么求也沒用了,只能摸摸鼻子,回客廳去看她的電視。
想起昨晚臨時從永傑家的冰箱隨便湊出幾樣材料,下了碗什錦面,就讓他翹起大拇指讚不絕口的事,杏杏還挺得意的呢!
她對自己的廚藝可是頗有信心,如果他以為本子裏寫的那幾樣他愛吃、但做法有些繁復的菜能考倒她,可就太小看她的能耐了。
趁他今天要參加朋友父親的喪禮,平白讓她休了一天假,一大早她就跟假日還要出門拉保險的母親說好要負責晚餐,順便來試做幾樣他點明愛吃的菜,讓母親和妹妹給點意見。事關面子問題,等到白永傑要吃的時候可不能漏氣。
「啊——」
半個鐘頭後,杏杏才剛關掉抽油煙機,就聽見客廳傳來桑桑的尖叫聲。不清楚狀況的她急忙拿著鍋鏟衝出去。
「白永傑?!」
才踏入客廳,杏杏就瞧見被桑桑迎進門來的他,兩顆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姊,你怎么沒告訴我今天請了Josh來家裏吃飯?特地要給我驚喜嗎?」
「鬼才知道他要來!」
杏杏可一點也不想認了這份順水人情,天知道他要來幹么?
站在玄關處脫鞋的永傑客氣笑問:「對不起,是我經過這附近,臨時起意想來吃個便飯,方便嗎?」
「不方便,我家又不是開自助餐的。」
杏杏拿著鍋鏟抵在他胸前,老實不客氣地回絕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方便、當然方便!Josh,你別理我姊,快進來吧!我媽才打過電話說她再十分鐘就到家了,你請坐,我去泡咖啡請你喝。」
桑桑不理會杏杏的逐客令,笑吟吟地把永傑拉坐在沙發上。
「姊,拜托你有風度一點,不然我跟媽說喔!」
桑桑不放心地撂下警告才進入廚房。搬出母親這張王牌,杏杏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再攆人了。
「經過這附近?」
杏杏單手扠腰,睨著坐在沙發上對她笑得很欠扁的永傑。
「如果我沒記錯,舉行喪事的朋友家是在苗栗吧?從苗栗回來會先到你家。想經過我家?除非你忘了你家住哪裏,開過頭了才可能!」
「嗯,推理正確。然後呢?」
他傾身向前,雙手交叉隨意擱在大腿上,仰望著她的俊顏上挂著深具魅力的迷人笑容,等著她往下說。
「然後……」
沒想到被戳破謊言的他竟然表現得如此坦然自若,杏杏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你難道不知道參加喪禮之後不可以直接到別人家作客,會帶來『臟東西 的,這點基本常識你沒有嗎?」
杏杏突然想到這點,故意提起,好讓他良心過意不去。誰叫他一聲不吭就跑來,也不曉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還是讓他自動離開比較安全。
「放心吧。」永傑指指自己擱在茶幾上的伴手禮。「我去買了禮盒,又順便去廟裏繞了一圈才來的。別看我長年住在國外,在我家幫傭的歐巴桑很愛看臺灣的命理、風水節目,我耳濡目染之下懂得可不少,想揪我小辮子沒那么容易的。」
她抿抿唇,沒轍地直問:「算了,老實說吧,你這個大忙人專程跑來我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永傑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我不是早說了,只是來吃個便飯而已。還是你想聽我說,一天不見你就覺得心緒不寧、相思欲狂,所以專程來看你呀?」他輕佻地以食指勾起她下巴。「或者想死我的人是你?你要是老實說想我,我可以好心給你一個熱吻喔!」
「想你的頭啦!」杏杏揮開他的手,赧顏薄嗔:「你再不正經我就要去拿糯米和鹽巴了。」
他一臉不解。「糯米和鹽巴?幹么?」
「驅邪呀!」
「驅邪?」他環顧周遭一遍。「哪有什么邪?」
杏杏涼涼地往他一瞥。「那么大一個『臟東西 ,你沒看見嗎?」
永傑眉尾輕勾、背脊微涼,難道真有好兄弟跟著他來了?
「你到底看到什么?」
「不就是你這個欠扁的大色鬼嘍!」
杏杏突如其來地一掌朝愣頭愣腦的他巴下去,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姊?!」
剛端著咖啡出來的桑桑見到大姊竟敢K她的偶像,氣呼呼地把馬克杯往茶幾上一放,立刻站出來護衛永傑。
「桑桑,你誤會了,你姊只是在幫我打一只蚊子而已。對吧,杏杏?」
接到永傑拋過來的眼神,杏杏只能敷衍著點頭附和。畢竟要是讓桑桑向老媽告狀,那她有整本的金剛經可聽到抓狂了!
「Josh,你知道我叫桑桑啊?」
沒想到自己的偶像不但知道她的名字,還那么親切地喊她,心花怒放的桑桑早忘了追究打人事件了。
「當然知道,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我記得……」
趁他們聊起往事,杏杏快步溜回了廚房,趕緊試吃自己已經煮好的幾道菜,確認端得上臺面,不會丟自己的臉,才松了口氣,再開爐火炒最後一道青菜。
說真的,雖然她百分百確定白永傑那番什么想她想到相思欲狂的事一定是在逗她,不過當時她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很想信以為真、呼吸差點停止倒是真的。
唉,那么迷人的臉孔、好聽的聲音,如果對她說的是真心情話,就算個性古怪一點,其實也是還能接受的啦……
「真是的!林杏杏,你在想些什么呀!」
她敲敲自己腦袋,不敢相信自己被白永傑調戲,沒呼他一掌已經夠失常了,竟然還為了他的玩笑胡思亂想起來。看來她真該降低標準,去找個正常男生談場戀愛,先打個「預防針」才安全。不然,要是她一個不留神,對他日久生情……
嗯……肯定會死得很慘吧?
第六章
「姊,媽回來了,可以開飯嘍!」
杏杏進廚房過了七、八分鐘後,桑桑從客廳外邊喊著邊走進廚房幫忙端菜,打斷了她的遊思。
杏杏收拾好廚房走進飯廳,一看飯桌旁只剩永傑右邊的空位,也只能別扭地坐下了。
「永傑呀,就當在自己家吃飯,千萬別客氣。」已經先和他聊了幾句,一點也不覺生分的淑晴,親切地為他挾菜。「你嘗嘗看,不是我自誇,我們家杏杏的廚藝還挺不錯的喔,以後娶到她的人可有口福嘍!」
「媽!」
杏杏差點沒一口噎死,老媽推銷女兒的意圖也未免太明顯了吧!
「謝謝,我自己來就行了。」
永傑有禮地道謝,眼光飄向坐在他身旁的杏杏。
「不過真的好巧,桌上每一道都是我愛吃的菜呢!」
就算刻意不與他的眼光交會,杏杏還是感覺得到他語氣中的曖昧與調侃,害她渾身不自在。
「你可別想歪了,我不是因為你來才煮這些的喔!」她馬上撇清。「這只是我煮來玩玩的實驗品,小心吃了拉肚子拉死你!」
「杏杏!」
淑晴秀眉一挑,立刻不悅地白了女兒一眼。她可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永傑就越順眼,很努力想撮合他們的。
「林媽媽,您別生氣,杏杏只是在跟我開玩笑而已。」永傑又替她說話。「我們兩個是越鬥嘴感情越好,我就喜歡杏杏在我面前依然坦率的真性情,不虛偽才顯得她更加可愛,多虧了伯母的家教好,沒讓她成了做作的女孩子。」
「呵……她哪有你說的那么好呀!」
聽他那么一誇,淑晴更巴不得有福氣多了這么一個半子,光只是想想就樂得她眉飛色舞,開心地又往他碗裏猛挾菜。
「少來了!」杏杏可不領情,單手斜托著腮,悻悻然地說:「可愛?不久前才明明說我長得很『賢慧 的,你心裏真正想說的是我可憐沒人愛才對吧?」
「噯,你怎么會這么想呢?說你長得賢慧是誇你看起來就像是個好太太,可不是說你不夠漂亮,我當然是誠心誠意覺得你是全世界最率真、最可愛的女孩子嘍!」
永傑說著便放下碗筷,突如其來地將杏杏扳轉身,捧住她的臉就往她光潔的額上啵了一下——
「啊!」
三秒鐘的鴉雀無聲後,杏杏從震驚中回神,立刻邊叫邊用手背猛抹被他親過的額頭。
「媽,你看啦!這家夥真的是個大色狼,當著你們的面也敢對我性騷擾,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嘛!」
她一張臉比秋楓還紅,又羞又氣地指著永傑向母親告狀。
「人家只是在哄哄你而已,親個額頭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真是小家子氣。」
淑晴一臉沒啥大不了的表情,說完又笑嘻嘻地幫永傑挾菜。見多識廣的她心裏偷偷暗爽,依這情形看來,永傑跟她這個大女兒好像真的有點希望喔!
杏杏氣得猛咬唇,兩道眉皺得快連成一線。
她再笨也看得出來笑彎了眉的老媽在打什么如意算盤,肯定是想把她和白永傑湊成對,所以才處處偏袒他。問題是他那個鬼靈精根本只是為了好玩而逗她罷了,老媽幹么一個人在那裏一頭熱嘛!
「我姊哪叫率真,應該叫少根筋才對吧?」
桑桑用力咬了口雞腿,酸不溜丟地講了一句。
雖然她是又羨又妒,但仔細一想,好歹Josh親的是她姊,要是他將來真有可能成為她姊夫,也算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Josh,我無能的姊姊唯一的優點就是身體壯得跟牛一樣,耐操又耐勞,請你盡量差這她,千萬別客氣,如果想延長合約年限,我跟我媽都不會有任何意見,終身約也可以談談喔!」
「林桑桑!」杏杏懊惱地瞪視她。「你是被人追債追到六親不認了是不是?簽七年我都悔不當初了,你還想要我簽終身約?幹脆談賣身契的價碼算了!」
「多少?」
永傑露出感興趣的眼神盯著她,湊熱鬧地詢價。
「一百億啦!」杏杏沒好氣地來個獅子大開口。「付我一百億,我就是你一輩子的禦用助理,吃苦耐勞,絕對死心塌地,怎樣?」
杏杏得意地反問他,吃定付不起這筆錢的他肯定會識趣閉嘴了。
「少兩個零怎樣?OK的話,回家我就連絡律師擬你的『賣身契 嘍。」
想不到他真跟她討價還價起來,連律師都扛出來了,表情還帶著幾分認真,杏杏有些意外。難道他真的願意花一億雇用她一輩子?
「少兩個零也有一億耶!」桑桑可比姊姊還興奮。「好,我作主把我姊賣給你,成交了!」
「成什么交?!」杏杏一掌往這個見錢眼開的妹妹後腦勺拍下去。「要賣賣你算了!」
桑桑揉著後腦勺,嘴邊卻挂著甜甜笑容。
「好啊,如果Josh願意出同樣的價碼雇我,我舉雙手同意,馬上簽約都行。Josh,你要不要簽我算了?」
「你年紀太小,又長得太漂亮,演藝圈很復雜,你跟在我身邊太危險,萬一被壞人拐騙,我怎么對得起林媽媽和杏杏呢!」
永傑搖搖頭,一口拒絕了桑桑,說完又伸手往杏杏肩上一搭。
「你姊就不同了,在她眼中再帥的男人都像狗屎,記者或是我的敵手想用美男計從她身上套我的秘密是完全不可能,我信得過她,跟她也比較有默契。全世界的女人裏,只有她能讓我安心擺在身邊了。」
杏杏拿下他搭在肩上的手,冷冷地由下到上瞥了他一眼。
「少來,我信不過你,七年已經是極限,我可是一分鐘都不想待在你身邊,別再浪費你的甜言蜜語了。」
她才說完,永傑馬上狀似傷心地單手捂胸,凝眉淺嘆。
「哎,聽你這么說真是讓人難過,我還以為我們相處得很愉快呢,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還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嗎?你可以明白告訴我,我願意道歉,更會改進的。」
杏杏瞧他凝眉輕顰的憂鬱模樣演得真是入木三分,要不是她太了解他人前人後完全兩樣的分裂人格,大概也會被他深深感動,但現在她還信他才真是白癡呢!
「你還演不膩?」
實在受不了他裝憂鬱小生的苦瓜臉,杏杏不禁有些好笑地伸手捏捏他雙頰。
「沒禮貌!」淑晴瞪著大女兒示意她松手後,連忙陪上笑臉望著永傑說:「你別理她,她其實是口是心非。這孩子只是不習慣被像你這么優秀的男孩子示好,因為不好意思才在那鬧別扭,其實跟你一起工作,她樂意得很。」
桑桑也安慰他。「對啦,今天放假姊除了買菜之外,一整天都拿著你寫的那本簿子在研究,很認真的,連護嗓茶都煮好了,還努力練習煮你愛吃的菜,她要是真討厭你才不會——」
「夠了!」
杏杏在一旁氣得快跳腳,連忙制止桑桑繼續掀她的底。
「你們還算是我的家人嗎?根本就是『見色忘親 嘛!」
「我跟媽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桑桑扮個鬼臉,皮皮地補上一句。
「沒錯。」淑晴馬上附和小女兒的話。
「你們一家人的感情真好,吃飯果然還是要這樣全家熱熱鬧鬧地圍桌吃才好吃。」永傑突然以羨慕的口吻感嘆地說:「我爸媽和大哥工作忙碌,弟弟在讀寄宿學校,來臺灣之前我姊又遠在德國求學,我們一家人已經不曉得有多少年沒一起吃頓飯了。我真羨慕杏杏,能跟那么親切又風趣的媽媽,和天真活潑的妹妹天天生活在一起。」
瞧他說得那么可憐,淑晴的母愛全被激發了,再加上他嘴甜地誇讚,更是讓她對他的好感指數直往上飆。
「這樣吧,反正以後杏杏都跟著你一起工作,不嫌棄的話,以後家裏有煮飯而你又有空的話,就和杏杏一起回家吃飯嘛,天天來伯母也歡迎喔!」
「媽,他——」
「就這么說定了。」
被母親打斷抗議的杏杏嘟著嘴,氣不過地從桌下偷偷踩了永傑一腳。
「哎喲!」
「怎么了?」
淑晴與桑桑異口同聲地詢問發出慘叫聲的他。
永傑不著痕跡地輕抖了一下發疼的腳,勉強擠出一絲笑。
「沒什么,只是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杏杏幸災樂禍地說:「是喔,你皮那么厚,被叮一下跟被親一下沒什么差別,可憐那只蚊子叮到你的厚腳板可能嘴都歪了呢!它都沒叫,你一個大男人叫那么大聲不覺得丟臉嗎?」
「呵,你還真是幽默。」永傑對著她抿唇淺笑,轉而以只有他們倆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那只歪嘴蚊子要是再不安分,等我逮到『她 ,不曉得要如何處置才好?幹脆以德報怨親昏『她 如何?嘴對嘴的喔!」
嘴對嘴——
杏杏不回他,低頭猛扒飯,一張臉全染成了櫻紅,再也不敢多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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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白永傑的經紀人兼親堂哥,白懇恩對這個小他七歲的堂弟可說是向來照顧有加,對他的約束也比旗下其他藝人少了許多。
畢竟永傑對於一切與自己完美形象有關的事,不管細微末節都會謹慎小心,不容有錯,完全不必別人耳提面命、再三叮嚀。
況且他不逛夜店、不泡美眉、吃喝嫖賭一概不沾,更不耍大牌。工作人員被他哄得服服貼貼,完全拍不到他脫序行為的狗仔對他更是又愛又恨,根本不必經紀公司替他操半分心。
可是最近的他開始有些危險舉動,讓懇恩不得不急急約他來辦公室好好談談。
「怎么了,表情那么嚴肅?」
永傑拍攝新歌MV到淩晨才收工,緊接著又去電臺預錄訪問,來到經紀公司已經是早上將近十點,停留一小時又要趕下一個行程的他,只能趁這時間邊說邊吃杏杏做的壽司充饑,可是對著堂哥一臉凝重的表情,實在有點教他難以下咽。
懇恩搔搔自己挑染成棗紅色的刺蛔頭,先去鎖上辦公室大門,再坐回駝色沙發。
「我問你,昨天我不小心聽見林杏杏在跟你抱怨上周末你跑去她家吃晚飯,是真的嗎?」
「是真的。」
他答得爽快,懇恩的抬頭紋立刻多了幾條。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懇恩再也不能不問個清楚。「她在尾牙宴後跌進你懷裏,笨手笨腳的,你卻突然指名要她接任助理,更別提她莽莽撞撞地搬個道具就把舞臺砸出大洞,前天跟你去錄談話節目還絆到電線,摔壞了人家一盞燈,我實在不懂你到底是看她哪裏適合這份工作?」
永傑脫了鞋,盤腿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他把口中的壽司先吞下,輕松平常地回說:「尾牙那次是我故意握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我懷裏,舞臺砸出洞是施工不良加上她抱了太重的東西,並不是她的錯。前天那件事她就更冤枉了,是現場工作人員沒拉好主持人那條狗,讓它滿場跑,杏杏想幫忙抓狗卻被狗拉著跑才絆到電線。呵,你就沒看見她被狗遛的時候有多爆笑——」
「慢著!」聽出不尋常的懇恩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我有沒有聽錯?尾牙那次是你故意把她拉進你懷裏的?」
「嗯,就是那樣。」
「不會吧?!」
懇恩從沙發上跳起來,無法置信地瞪視著他。
「我明白了!你在尾牙宴上對林杏杏一見鍾情,所以故意要我去找她來當你的助理,想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
對著震驚過度的堂哥,永傑先是一愣,繼而掀唇一笑。
「要是聽見你的推論,杏杏不曉得會有多得意。不過……你真的覺得她是會讓人一見鍾情的超級美女嗎?」
「那倒也不是,她不美也不醜,長相只是普通,瘦了點,不過她的屁股看起來倒是挺有料的,又翹又——」
「你注意她臀部幹么?」永傑白他一眼。「我先聲明,不準你打她主意。」
懇恩狐疑地盯著他,倣佛想將他看透。
「我越聽越覺得你跟她關係曖昧。會讓你甘冒被狗仔隊偷拍的風險跑去她家吃飯,還警告我不能打她主意,我怎么想都是你迷上她了。」
永傑眸光一閃,唇邊浮現一抹頑皮笑意。
「你記不記得以前我提過那個被我這個萬人迷喜歡、卻暗戀別人的笨蛋女生?」
懇恩終於恍然大悟。「就是林杏杏?!」
永傑點點頭,帥氣的臉龐傲氣盡顯。
「沒錯,就是她。」他以左手拍擊握拳的右掌,氣勢淩人地揚眉說:「離開臺灣之前我明明告訴她一定要回我的信,沒想到我從美國寄給她的信,她一封也沒回,嚴重打擊到我的自尊,簡直完全不把我當一回事。這下讓我逮到她,不乘機整整她我一肚子氣難消,這回非讓她迷戀上我不可!」
好旺盛的鬥志啊!
懇恩幾乎能瞧見堂弟身上不斷散發出的強烈氣勢。習慣受萬眾矚目的人一旦被喜歡的人視若無睹,那股冤氣果然深重哪!
「不過鬧著玩玩還好,你可別太認真。別忘了,你現在身分不同,是一舉一動都受矚目的超級偶像,假紼聞也就算了,真談起戀愛肯定會對你的人氣造成影響——」
「我又沒說我愛上她,幹么那么緊張?」永傑打斷他的話,把最後一個壽司塞進嘴裏。「我差不多該趕下一個通告了,Bye!」
他說完便起身,動作迅速地整理了一下儀容就離開辦公室。
「危險哪……」
看著永傑的背影,懇恩伸手摩著下巴,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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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懇恩的辦公室後,通告滿檔的永傑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工作完回到家已經是隔天早上,而且只有不到兩個小時的空檔,就得再出發去拍一支廣告片。
「累壞了?」
他笑睇著一進他家就不顧形象跳上沙發躺平的杏杏,疲憊全寫在她臉上。
「哎,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杏杏閉著眼,卷縮在沙發上懶懶地隨口應他一句。
「不過二十幾個小時沒睡就累成這樣?不對,我錄音的時候好像有人偷偷在打瞌睡,結果從椅子上摔下來,連錄音師都被她嚇到喔……」
她睜眼坐起,粉頰上微顯赧色。
「你錄音我又沒事做,閉上眼休息一下還不算怠工吧?這樣也計較……」
永傑走到她面前,伸指輕彈了一下她額頭。
「誰跟你計較了?我只是佩服你隨時隨地都能入睡的能耐,真不像個女人。」
她訕訕地回他:「對啦,反正我全身上下沒一點像女人就是了。」
「嗯……那倒也不至於,脫掉外套就看得出來是個女的了。」
杏杏原本還不大懂他的意思,直到發現他的目光竟然落在她胸前,羞得她立刻將敞開的外套又扯緊。
「色狼!」
她警告意味十足地瞪了他一眼,對這個男人真是一點也不能掉以輕心。
永傑輕眨眼,滿是淘氣笑意,沒說什么便去廚房拿了兩瓶礦泉水,一瓶丟給她,一瓶自己咕嚕嚕地仰頭大灌。
「待會兒要拍的是汽水廣告吧?」杏杏看他豪爽地灌水,忍不住說:「你明明不怎么喜歡喝汽水,卻接下汽水廣告,分明就是在欺騙消費者嘛!」
「我的能耐頂多是教原本喝A牌汽水的改喝B牌,又不是在賣假藥,幹么給我安那么大一個罪名?」
他眼神一轉,琥珀色的眼珠散發著一股魔魅光芒。
「我懂了,因為你太崇拜我,才會認為我的廣告能讓全世界的人為了我連飲食習慣都改變。」他咧嘴露出白得發亮的貝齒。「噯,你對我那么景仰,難不成已經在暗戀我了?」
杏杏聽得渾身直冒雞皮疙瘩,柳眉一擰,很不給面子地輕哼一聲。
「放心好了,我吃錯藥才有可能對你這個人格分裂的自戀狂有意思。」
他毫不在意地說:「你越否認就越顯得可疑,暗戀小心會得內傷喔!」
她皮笑肉不笑地握起右拳,在他面前揮了揮。「你再說下去,就肯定會被我打到內傷。」
永傑笑揉她發頂。「呵……你手長腳長地比出拳擊手的姿勢好像水母,還挺可愛的呢!」
水母……
對上這種比橡皮筋還皮的男人,杏杏真是頭疼又無力,幾天相處下來,不論辯什么她都是輸家,這小子好像是天生來當她老大的。
「不跟你辯了。」她沒好氣地拿出手機,按下錄音功能。「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用手機把你說的話錄下來送給媒體播放,讓大家都知道你其實是個大痞子!不想留罪證的話,就給我住嘴!」
永傑歪著脖子打量了她的手機一會兒,當杏杏發現他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光芒而想收回手時,卻被他快一步搶去了手機,還遠離了她好幾步。
「把手機還我啦!」
杏杏怔忡了一會兒才想起要追過去,沒想到他也真的立刻還她。
「我想先洗個澡再出發,幫我拿換洗衣物。」
他說完便進了浴室,杏杏邊走進他臥室邊看著手機,總覺得剛剛他好像有把手機放在嘴邊說了些什么,她忍不住按下一聽——
「杏杏小親親,I love you!嘿嘿,你遲早會愛死我的!」
聽完他用比0204還性感誘人的腔調錄下的留言,杏杏的臉全紅了。
「嗯心!」
她嘴裏這么嚷嚷,卻下不了手刪除,唇邊還泛起淡淡笑紋。
雖然是玩笑……
I love you這句話還是挺悅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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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大家先休息一下。」
在海岸邊從日正當中開始連拍了近四個小時後,導演終於喊了暫停。只見所有工作人員喝水的喝水、跑廁所的跑廁所,一下子就鳥獸散了。
「真是沒天理!」
在廠商為永傑特別準備、以野營車改裝的寬敞休息室裏,杏杏很不平衡地對著喝了一肚子汽水、躺平在椅子上的他呱呱叫。
「的確很沒天理。」他難得地附和她的抗議,手按著肚子說。「為什么找來一個天使臉孔、魔鬼身材,卻有個稻草腦袋的活芭比娃娃跟我對戲?她再NG下去,我的肚子就快被汽水撐破了!」
杏杏一愣,繼而噗哧笑出聲。
「稻草腦袋?你的嘴巴真毒!剛剛你不是還親切地叫她別緊張,說她演得不錯,只是導演的要求更高嗎?果然是個雙面人。」
「不然你要我老實跟她說:小姐,你實在只有長得可以而已,連最簡單的廣告腳本都沒辦法背好、演好,還是自動請辭,不要在這裏害人害己了?」永傑一臉無辜地睇她一眼。「好啊,我這么跟她說,她要是想下開去跳海是不是算在你頭上?」
杏杏馬上神色一凜。「你別亂來,我可沒叫你那樣跟她說喔!」
「是吧,有些話我私底下抱怨可以,當著那個人面就說不得了,每個人都愛聽好聽話,說說又不用錢,既能夠讓人家開心,又對我留下好印象,幹么不挑人家愛聽的說?可是要我私底下一個人的時候連抱怨都不行,還得講那種討好人的話,做人豈不是太辛苦了?」
杏杏邊聽邊點頭,難得他也會說出讓她頗為讚同的話。
可是……好像哪個部分怪怪的耶……
「喂,你言下之意是沒把我當人看嘍?」她想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話中的詭異。「除非有第三者在場,不然你在我面前可從來沒說過半句好話喔!」
「我幹么討好你?自己人就免了。」
自己人……
杏杏無法控制地感覺到自己雙頰冒起陣陣熱氣,心跳撲通、撲通地加快不少。
「誰跟你是自己人了!」
她雙手緊握一下,不準自己陷入那飽含曖昧的三個字裏,立刻把話題轉回她一開始想說的事。
「還有,我剛剛說沒天理不是在同情你喝汽水的事,我是說你不過到海邊玩玩、喝幾罐汽水、擺幾個pose,還能跟漂亮女模特兒抱抱親親,廣告片酬就高達千萬,享盡福利又那么輕松,實在太沒天理了!」
永傑坐起身,瞅著她彎唇一笑。「該不會是看到我和別的女人抱一抱,你就在吃醋了吧?」
「誰吃醋啦?!我是說早知道你賺錢那么輕松,當初談薪水的時候我就該獅子大開口,跟你多要一些才對。跟你相比之下,我簡直就是廉價勞工嘛!」
永傑灼灼的目光凝視著坐在對面的她。「好吧,看你這幾天表現得還不錯,把你的銀行帳號給我,這次的廣告酬勞我全給你。」
杏杏驚愕地瞪大眼。「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
天哪!那有一……一千萬耶!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如此慷慨,有些感激涕零地想自己或許是錯看了他,做為一個老板來說,其實他還不錯嘛……
「不過條件是重簽契約。」永傑笑中帶有幾分邪氣。「你得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所以要住進我家,天熱為我扇風、天冷替我暖床。」
幾句話馬上又讓杏杏從雲端跌落凡間。就知道世上沒那么便宜的事。
她悻悻地擺擺手。「要為你工作七年,已經像被人一腳踢往奈何橋,夠可憐的了,我可不想為了錢再把自己推入第十八層地獄,那筆錢你還是留著自己享用吧!」
他翩然淺笑。「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不曉得有多少女人想進我家、入我的房,我給你色誘我的大好機會,你還把我說得像惡鬼一樣,誰家的助理敢像你這么沒大沒小?早被人炒魷魚了!」
「誰要色誘你啊?」她聽了又好氣又好笑,趁勢說:「不過你說得沒錯,我一天到晚跟你鬥嘴,的確不是什么好助理,幹脆跟我提前解約吧!」
「不要。」
她雙唇一噘。「為什么?」
「因為看你鬥輸我、拿我沒轍時的好玩表情已經是我的生活樂趣,老實說,最近我正努力在想騙你簽終身約的詭計呢,請拭目以待吧!」
「誰會期待那種東西啊?!」她真是啼笑皆非。「你幹么那么熱衷算計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得罪你,讓你記恨這么深?」
他笑嘻嘻地伸手揉揉她發頂。「不錯、不錯,總算有點開竅了。」
「不要老愛揉我的頭啦!」她有些無力地抗議。「我又不是你養的小狗,要是禿頭了你怎么賠我?」
他賴皮地說:「誰教你的頭發短雖短,但是又柔又滑,越摸越好摸,會讓人上癮嘛!」
「這算是什么爛理由——哇!」
杏杏握拳作勢要撾他,沒想到他突然順勢拉住她的手,將她拖進懷裏,把她抱坐在他修長的雙腿間,一手緊圈著她想掙脫的身軀,一手又揉玩起她柔細的發絲。
「呵,我小時候就發現揉你頭發的樂趣了,今天你就讓我揉個過癮吧!」
「你變態啊?頭發都被你揉成鳥窩了啦!」
杏杏邊掙扎邊罵,卻又不禁被他這個孩子似的頑皮行徑給逗笑。
明明該生氣的,偏偏心裏又有股莫名其妙的開心。
這段時間裏,她見過和助理相處如朋友的藝人,也遇上過把助理當仆人使喚、在眾人面前照樣不留情面地把助理當狗罵的。
相形之下,永傑雖然私底下愛逗她、鬧她,可是全是玩笑口吻,她不理,他也只是笑笑而已。在眾人面前更是不用說,他的溫柔可是遍及全人類,當然也包括她這個小助理,不但總是輕聲細語,「請」字更是常挂嘴邊,當眾罵她或是給臉色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仔細回想,除了在他經紀人白懇恩的面前之外,他好像只有在和她獨處的時候敢那么瘋狂、那么真、那么孩子氣,也許他真的是把她當成了自己人吧?
這么一想,感覺好像跟他親近許多,被他捉弄似乎也沒那么令人生氣,而且被他抱在懷裏的感覺……其實很溫暖的,一點也不讓人覺得討厭。
「Josh,準備開工嘍!」
「好,知道了。」
有人敲敲緊閉的車門喊了一聲,杏杏立刻回應對方,飛快掙脫永傑的懷抱,趕緊梳理自己的一頭亂發。
「不用整理了,頂著鳥窩頭還滿可愛的。」他笑嘻嘻地托腮望著手忙腳亂的她。
「聽你在說!」她否決他的論調。「這樣出去不被傳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才怪。」
「亂七八糟的話?」他曲起左指指背輕擊下巴,像在思索什么。「對喔,剛剛我們玩得那么瘋,雖然關了門也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外面的人完全看不見我們在車裏做什么,可是依車子震動的程度,大概會以為我跟你在搞『車震 喔!」
「什么?!」
杏杏手上的梳子「啪」地落地,眼前似乎已經看見某大報「Josh與女助理車震內幕」的聳動標題。
「哈……開玩笑的啦!這又不是小轎車,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我們兩個震成那樣,看你臉都嚇白了。」
「你很討厭咧!」
杏杏氣惱地隨手抓了個空飲料杯朝他扔去,但他一側身就避開了。
「好啦,不逗你了,我先出去。」
永傑迅速整理一下服裝儀容便開門下車,杏杏趕緊梳好頭發也跟出去。
接下來的拍攝還算順利,女主角重復NG的段落終於聽見導演講了聲OK,杏杏正開心地以為今天終於能回家睡大頭覺了,卻看見女主角突然不按劇本地捂著肚於蹲下來哀哀叫。
「可能是盲腸炎。」
導演一喊卡,杏杏便一個箭步衝到了女主角身邊,確認對方的情況很像她之前盲腸炎的症狀,趕緊告訴大家。
「你確定?說不定只是胃痛,休息一下就好了。」滿臉絡腮胡的導演一臉煩躁地揪眉說:「只剩一個鏡頭就OK了,偏偏在這時候肚子痛,真是麻煩!早知道一開始就換人算了,問題一堆!」
還是個廣告新人的女主角一聽,立刻眼眶含淚,咬著牙說:「對不起,我……我可以拍。」
「不行!你要立刻去醫院才可以。」杏杏凝眉慎重警告她。「別小看盲腸炎,拖久了也是會要人命的!別管那個沒人性的——」
「先送她去醫院吧!」永傑出聲打斷了杏杏的話。
在這之前,她一直把懇恩告誡過不可以得罪任何圈內人而拖累他這棵搖錢樹的話牢記在心,所以趕通告遲到、挨制作單位削一頓,她可以從頭到尾陪笑臉,工作上受了委屈也總是一笑置之,可是一看別人受委屈,她倒沈不住氣了。
不過,這就是她令他覺得可愛的地方之一了。
「李導,最後一個鏡頭只需要女主角的背影吧?」永傑端著一臉比觀世音菩薩還和藹的笑容走向導演。「我助理和她身高、發型都差不多,兩個人換一下服裝應該可行吧?何況今天要是不拍完,不管是要補拍或是重拍,我最快都得要一個月後才有檔期可以配合了。」
導演抓了抓頭。「算了、算了,那就用你的辦法吧!小王,開車送那個女孩子去醫院,再通知她的經紀公司。大家準備一下,三分鐘後拍最後一個鏡頭。」
三分鐘,自然就是給杏杏這個臨時演員上場的準備時間。
「我不要!」
永傑將她拉到一旁說完要替補的事,杏杏馬上頭搖得跟博浪鼓似的。
「剛剛堅持要把人送醫的是你吧?」永傑雙臂交疊胸前,難得嚴肅地睨著她說:「你如果不幫那個女孩子補最後一個鏡頭,照導演的生氣程度看來肯定會將她換了重拍。這個角色她不曉得多努力才爭取到,NG的時候被導演罵得狗血淋頭她都忍了,不過是替她補個鏡頭,你也忍心不幫?」
「可是……最後一個鏡頭是吻戲耶!」這才是她為難的主因嘛!
「你不知道吻戲可以借位作假嗎?只是拍我們做做樣子的長鏡頭,又不必來真的。」
她狐疑地勾起一眉。「沒騙我?」
「騙你幹么?」
杏杏想了又想,終於勉為其難地點頭。「好吧。不過你要是敢假戲真作,我就把你大卸八塊!」
他輕笑說:「我可是天王巨星喔!你認為我有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你來自找麻煩嗎?」
杏杏想想也是,所以正式開拍時她便照導演吩咐就定位,由著永傑恍若深情地擁住她,緩緩地將唇湊近。她緊張歸緊張,倒也沒退縮,反正就像他說的,在眾人面前吻她的風險太大,他再愛玩也應該不至於——
杏杏腦中的思緒突然中斷。
兩片柔軟、溫熱的唇瓣就這么直接貼上她的,杏杏忘了呼吸,整個人完全呆住了。
三秒後——
「你死定了!」
杏杏才回神,一睜眼就對上他得意的眸光,頓時又羞又惱地「追殺」早她一步落跑的永傑。
「沒想到Josh的助理還挺有潛力的嘛!這場海邊的浪漫追逐戲真是自然又逼真,拍遠景Josh也跑得那么賣力,真不愧是天王!」
在遠處拍攝的導演讚不絕口地指揮著攝影師好好捕捉畫面,杏杏的背影美美地入了鏡,除了永傑,沒人看見她那張快氣炸的紅臉可兇的呢!
第七章
假單:
因受厚臉皮的雇主非禮,身心嚴重受創,需請病假療傷,天數未定,靜候通知。
看著手機上的簡訊,永傑不由得一陣笑。
不過就是吻了她,昨晚拍完廣告從海邊回到他家的路上,杏杏跟他搞冷戰還不夠,今天一大早才想說她怎么還沒來報到,就先收到這則讓人 眼的假單。
他穿著睡袍盤坐在沙發上,一邊啃著昨天吃剩的半條法國面包,一手快速地在手機上輸入回復的簡訊。一傳送出去,他唇邊立刻勾起一抹詭譎笑意。
「鈴~~」
大約三十多分鐘後,白家門鈴開始大響。剛吃完最後一口面包、看完晨間新聞的他,悠悠哉哉地將大門一開,馬上被人伸指往他胸前一戳——
「你這個可惡的家夥!」
門外,杏杏一頭被安全帽壓得扁扁的淩亂發型,連護唇膏都來不及抹的唇被風吹得幹到發白,大大的側背包像是被人急急塞滿東西就背上,連拉鏈都只拉上一半,任誰都看得出她臨出門時的慌忙。
「這算什么?」
杏杏氣呼呼地推開他走進門,拿出自己的手機,將螢幕向著他,差點沒貼上他鼻子。
「『準假。Ps.病假一小時扣一千、一天扣一萬。 你去搶好了!」
永傑將大門一關,跩跩地朝她伸出手。
「口好渴,我的護嗓茶呢?」
杏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過還是從側背包裏拿出一個水藍色保溫瓶給他。
「好喝!」他灌了幾口,瞅著她笑說:「好吧,看在你身心嚴重受創之下,還記得要給你又愛又恨的雇主煮茶的分上,我菩薩心腸就不扣你薪水了。」
杏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菩薩,你根本就是惡魔!哪有人請病假一把就是一萬,存心害人過勞死嘛!」
「這是假病的懲罰,誰叫你簡訊寫得那么誇張?親一下就身心受創,那活在用kiss打招呼的國外,你不就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家療傷啦?」
杏杏嘟著小嘴,不服氣地回他。「你偷親人家還好意思那么理直氣壯!」
他笑捏了一下她緋紅的臉。「身為我這個萬人迷的特別助理,你的個性太拘謹了,應該訓練一下,我看以後我天天跟你kiss道早好了。」
「什么?!」杏杏雙眸圓睜,下巴差點沒被他嚇得脫臼。「我警告你最好別輕舉妄動,親一下我就扁你一拳,順帶要一萬元的遮羞費!」
他摸著下巴想了想。「OK,你扁人一點也不痛,而且依我現在的收入,就算按三餐跟你玩親親也付得起。」
「你——我要跟記者爆料說你是變態狂啦!」她羞嚷著。
他笑得賊兮兮地,伸指勾起她下巴。「嘿嘿,其實我從懂事到現在,對於扮演零缺點的白馬王子也差不多快膩了,要是被你戳破,大不了就改定壞男人路線,到時候我還能更加肆無忌憚,就算在大街上玩親親也無所謂呢!」
杏杏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只能撫額長嘆了。
「算了,再聽你說下去我會吐血!就當我昨天是被狗咬好了,懶得再跟你計較!」
「有像我那么帥的狗嗎?」
永傑身子一歪,左手比個「七」往下巴一擱,俗又有力的搞笑姿勢硬是逗得原本臭著張臉的杏杏噗哧一聲笑出來。
「對嘛,女孩子還是要常笑才討人喜歡。」
「跟在你身邊沒神經錯亂就謝天謝地了!」
杏杏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再生氣,這男人老是搞得她啼笑皆非。
「你不是要搭下午的飛機去日本?該帶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沒?」她開始跟他談公事。
他指指放在大門邊的登機箱。「早弄好了,我們走吧!」
「我們?」杏杏一愣。「不是經紀人跟你去,我不用去嗎?」
他肉麻兮兮地捧住她的臉,輕語:「我怎么舍得跟我親愛的助理分開呢,你當然得跟我一起去嘍。」
杏杏撥開他的手。「少來,我沒護照,愛莫能助——」
話說到一半,就看見他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本護照,攤開的內頁裏竟是她的照片與資料。
永傑寶石般光亮的眸子笑覷著她。「我跟林媽媽說了一聲,她就把你的護照辦好了。而且不只是護照,你過夜換洗用的內衣褲也在我登機箱裏。你媽媽人真好,我說要給第一次有機會出國的你一個驚喜,她就專程幫我把這些東西都送來了。」
杏杏不信,打開他的登機箱一看,何止是內衣、內褲,還擺了一件不曉得老媽何時替她買的性感蕾絲小睡衣,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存心讓她在白永傑面前丟臉嘛!
「嘖,這件真是性感!」永傑不曉得什么時候蹲到她身邊,語帶戲謔地說:「新買的吧?連吊牌都還沒剪下呢!難不成是專程買來穿給我看的?想色誘我厚?」
「這是我媽買的,不關我的事!」
杏杏赧顏否認,心慌地想把自己的衣物從他的登機箱拿出來,卻被他伸手壓住。
「小姐,我再大牌也沒那個能耐讓飛機等我,還翻?快走吧!」
永傑說著便把登機箱的拉鏈一拉,拖著杏杏一路直奔機場,才在最後一次的登機廣播時剛好趕上。
「看吧,還好我催你,不然誤了班機、行程大亂,就算我不生氣,懇恩也肯定會把你罵得滿臉豆花——」
飛機起飛後,永傑拔掉墨鏡和鴨舌帽,說了幾句才忽然瞥見坐在身旁的杏杏雙手緊張地扯著衣服,一臉驚慌。
「你不舒服嗎?」他眉頭一蹙,輕握住她的手。「是不是耳鳴?」
她搖搖頭。「剛開始有,現在已經好一點了,不過……」她有些擔心地看看窗外。「你有沒有幫我買保險?我們家老的老、小的小,還得靠我賺錢——」
「又在胡思亂想了!」他眉宇舒展,笑揉著她的頭,總算明白她不是病了。「空難的發生機率不曉得比車禍低多少倍,我飛過幾十趟了,哪一次不是平平安安?放心啦!」
「是嗎?」
聽他那么說,杏杏才稍覺安心,不過頭發也被他又揉成鳥窩了。
「討厭!叫你不要老揉我的頭——哇!」
機身突然一個大顛簸,嚇得杏杏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係上安全帶的警示燈亮起,機長開始廣播,空服員察看完乘客後也各自找位子坐下,杏杏沒搭過飛機也看過電視,馬上知道是遇上亂流了。
「杏杏,別怕。」永傑溫柔的嗓音從她身畔傳來。「只是小小的亂流,幾秒鐘就過去了。」
他才說完,機身突然又一個大起伏,這回整個商務艙的女乘客全齊聲尖叫,杏杏更是緊張地抓住他的手,力量大到他的手都被捏得泛白了,但她一點也沒發覺。
「杏杏。」
和大多數乘客一樣嚇白了臉的她聽見永傑的輕喚,像機器人般慢慢轉頭,卻瞧見他擠眉弄眼地一下扮鬼臉、一下裝猩猩、一下學中風病患嘴歪眼斜又抖手的,完全是搞笑藝人那套。
杏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亂流的事早拋到九霄雲外了。
「你在做什么啊?」她邊笑邊留意附近有沒有人發現這個搞笑帥哥就是Josh。「別鬧了,不怕被人偷拍嗎?」
亂流已經過了,永傑看她漸漸恢復平時的紅潤臉色,這才不再搞怪,又恢復他俊逸儒雅的模樣。
「我不怕被人偷拍,倒很怕你嚇出病來。」他忽然執握起她的雙手,深情凝睇,柔聲說:「難道有我在你身邊還不夠嗎?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算下一秒是世界末日我也死而無憾了。你呢?」
杏杏的視線無法轉移,被他憂鬱又深情的迷人眼光扣住,心臟跳動之快,倣佛將蹦出胸口一樣,臉兒又紅又燙,一時之間完全不曉得該如何回答他。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告白?!
在她心裏,好像有個小人樂得又叫又跳、還翻跟鬥,跟她外表佯裝的鎮靜完全不一樣。
她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不如想象的那么討厭永傑這個「雙面人」,聽他說起甜言蜜語還是會心花怒放、不知如何是好。
難不成……在心靈深處,她已經喜歡上他了?
「呵……你的臉紅到不行耶!」他突然低聲輕笑。「你當真了對不對?是不是感動得快愛上我了?」
原本芳心大亂的杏杏被他這一問,頓時明白,原來他剛剛那番話全是在逗她,虧她還當真考慮起來了,簡直是個大 瓜!
「誰會當真,我又不是白癡!我臉紅是因為有點熱——」
杏杏將手從他的掌中抽離時,驀然發現在他的右手背上有幾個微泛紅的指印。
她怔了怔,這才記起自己剛剛遇上亂流時緊張地抓住他的手不放,沒想到用力過猛,都快把他捏得瘀青了。
她霎時明白,原來先前他不計形象的搞笑全是為了轉移她注意力,而且自己一定捏得他很痛,可是他還是沒甩開,任由她緊握不放。
其實……他對她還是很呵護的吧?
「你的手……對不起。」她有些愧疚地小聲向他道歉。
「噢,這沒什么啦!」
他甩甩手,一副輕松平常的模樣。
「有沒有聽過一個童話故事?一個一定要娶公主為妻的王子,遇上了一個自稱是公主的女孩,可是一時無法證明,王子便在鋪了好幾層羽絨被和毛毯的床墊下藏了顆豆子。結果隔天女孩抱怨床墊裏有東西,一整晚都刺著她的背,根本睡不好。有那么細致、敏感、嬌貴肌膚的肯定是公主嘍,王子立刻就娶她為妻了。」
「是那個女孩子龜毛兼神經質,而那個王子太秀逗吧?」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的肌膚就跟那個公主一樣吹彈可破,太敏感、太嬌嫩了,真是傷腦筋呢!」
瞧他又在那得意地自吹自擂,眉飛色舞地自比為公主,換成平常杏杏早冒起一堆雞皮疙瘩,馬上損他幾句,這回卻只是抿唇輕笑。
講那么多,總歸就是想把手背上的瘀青全歸罪於他自己的嬌貴,要她不用內疚嘛!
這個男人……其實還挺可愛的。
「你幹么看著我 笑?」
她吐舌扮個鬼臉。「因為你長得好笑呀!」
「我這種長相還叫好笑?」他很認真地瞅著眼前這個就是能令他特別在意的怪女孩。「我從小就很好奇了,你到底是審美觀異於常人,還是脫窗?像我這么一個大帥哥在你眼裏,怎么好像一點也不稀罕?」
「當然稀罕嘍!」在他聽了揚起滿意笑容的同時,杏杏又接口說:「如果厚臉皮也有列入世界紀錄,你肯定是世界第一,絕無僅有了。」
「呵呵……」她的「讚美」讓永傑幹笑兩聲,有些曖昧地凝睇她。「我改變主意了,我想你還是必須對我手臂上的瘀青負責,上次早安吻的提議從明天早上開始正式施行。」
「你想都別想!」
「我不會想,我直接做就好嘍!」
羞紅臉的她狠狠地瞪視他,但他一副鐵了心的模樣,讓杏杏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該從明天開始天天在嘴上貼膠布,以策安全?
一向拿他沒轍的杏杏也懶得再抗議了,幹脆閉眼假睡。事到臨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她一點也不討厭他的吻。不過這可不能讓他知道,不然他又不曉得會得意成怎樣了。
飛機終於平安無事地降落在成田機場。杏杏領了行李,一開始還能保持著跟在永傑身後兩步遠的距離,可是等經紀公司聘請的日本保鑣一出現,她就被迫又退了幾步,等到接機的歌迷一出現,現場簡直是一團亂。
被保鑣圍住保護的永傑還好,她可就慘了,一下被人群卡到無法動彈還往後推,一下被人不小心用拳頭K到下巴,緊接著又被其他旅客的大型行李箱撞倒在地,她想爬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腳扭傷了。
「永傑!」
眼看著包圍永傑的人潮已經遠離了,害怕就這么被遺忘在機場的恐懼,讓杏杏心慌地大喊他的名字。語音才落,便發現在人群中最顯眼的他也正努力排開人潮奔向她。她一心安,又疼又委屈的淚水馬上涌上眼眶打轉。
發現杏杏沒跟上,永傑立刻停步環顧周遭,當他看見跌坐在地上的她惶惶不安的模樣,心就像被人緊緊揪了一下,那份心疼讓他不得不承認——他對杏杏早已再次動了情。
一開始的整人念頭不曉得從何時起已經不存在了,連逗她也成了一種情趣,硬將她留在身邊,純粹只為了想要有她朝夕相伴,只是男人的自尊讓他這回無論如何也不想在杏杏表現出好感之前先主動示愛。小時候追求她的慘敗經驗可是讓他至今難忘呢!
可是,他高超的「演技」終究還是敵不過內心的真實情感。發現杏杏的剎那間讓他完全忘了自己巨星的身分,更不理會保鑣的阻止,什么風度翩翩的舉止、臨危不亂的優雅態度,一下子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撥開重重人墻的驚人氣勢簡直可比摩西渡紅海,他硬是開出一條路,衝到了心上人身邊。
「你怎么了?」他看見她含淚握著腳踝,眉心立刻蹙起。「扭傷腳了?」
「嗯。」
杏杏點點頭,有些心驚地看了眼他身後追來的大批fans,永傑卻突然一把將她攔腰抱起,現場的鎂光燈立刻閃個不停,閃得她眼都花了。
「沒事了,你把臉埋進我懷裏,不要理會他們,我這就帶你去看醫生。」
杏杏依他說的做,聽他用流利的日語不曉得跟保鑣交代些什么,就有件外套罩住了她。在一片黑暗中,她只能緊緊貼著他胸膛,聽著他沈穩有力的心跳聲。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跳越來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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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杏杏的腳傷並不嚴重,只是永傑在日本宣傳三天的行程全靠搭另一班飛機趕到的懇恩陪同、打點,她只能留在飯店休養,哪也不能去就結束了她的日本行。
不過這三天永傑不顧懇恩的反對,硬是把他的總統套房讓給了她,還把日本fans送他的美食和玩偶全轉送給她,讓她好吃好睡又好玩。雖然被懇恩狠狠念了一頓,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心情還不錯呢。
可是一回到臺灣,她的好心情馬上被破壞殆盡了。
「恭喜、恭喜!姊,你竟然榮登各大報影劇版的頭條人物耶!真是紅翻天了,不曉得這樣算不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光耀門楣呀?」
從一到中正機場便一路被記者瘋狂追逐的杏杏,好不容易讓懇恩臨時狂call保全公司派車送回家,才累癱了地往沙發上一躺,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就瞧見桑桑笑容可掬地邊賀喜、邊拿著報紙在她面前晃。
「什么?!」杏杏搶過報紙一看,差點沒昏倒。「就因為我在日本機場扭傷腳讓白永傑抱起來,這樣就寫我是他的女朋友?這些記者瘋了是不是?!」
桑桑笑嘻嘻地挨著她坐下。「姊,被Josh緊抱在懷中的滋味如何呀?從報紙上的照片看來,他好像真的很緊張你耶!你們是不是真的偷偷瞞著大家在發展地下情啊?」
杏杏雙頰微紅,不敢實說自己好像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對永傑動了心。
當他不顧眾人飛奔而來將她抱起時,她的確很感動,也曾猜測過他對她是否有隋。可是他什么表示也沒有,感覺兩人好像總在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曖昧關係中搖擺著。
「噯,你們幫我看看,穿哪一套比較好看?」
淑晴頭上一堆發卷,雙手拎了好幾套衣服在身上比來比去,看得杏杏眼花撩亂。
「媽,你要去約會嗎?」杏杏一臉歉意地告訴她:「可是我們家門口搞不好有記者埋伏,你一出門說不定就會被人攔著問東問西,我看今天還是不要出門比較好。」
淑晴笑咪咪地回她:「我不是要出門,我是在想萬一有記者要來我們家採訪,總得穿得體面點才不丟你的臉呀!承蒙記者們看得起,把我養了二十幾年都沒人要的女兒誤認為大明星的女友,這下子你肯定身價狂飆,不怕嫁不掉了!我這個做媽的該不該主動打電話去各大報致謝呢?」
杏杏白眼一翻,差點沒被這個天兵老媽氣炸。
「還致謝哩!你該擔心我會不會一出門就被白永傑哪個神通廣大的瘋狂fans亂刀砍死才對吧?真是——」
電話鈴聲打斷了杏杏的牢騷,一看老媽和老妹一起伸手要去接聽,杏杏生怕她們倆會開心地和打來探聽消息的記者聊起來,把事情越搞越復雜,連忙整個人巴住電話,自己接起來算了。
「喂?」
「嗨,親愛的女朋友!」
杏杏臉上滑下三條黑線。這欠扁的聲音她一聽就知道是誰了。
「還鬧?!」
電話裏傳來永傑爽朗的笑聲。「呵……看來你也看到今天的報紙了,恭喜你登上影劇版頭條成了名人,你一定很感激我,想請我吃大餐吧?」
她真快花轟了!
「先生,誰會為了這種事感激你呀?!鬧出那么大的緋聞,你還有心情打電話來跟我說這些五四三的?該不會你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所以在機場時故意好心抱我,其實是要整我吧?我要是沒人要,肯定會找你負全責!」
「好啊!」他樂得爽快答應。「真是那樣我一定會負責你下半生的幸福。」
下半「身」——
「你這個大色狼!」
杏杏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比煮熟的蝦子還紅,羞得卯起來朝著話筒大吼。
「你一輩子都休想碰我下半身,連上半身都別妄想!思想邪惡的家夥!」
話筒彼端,被罵得臭頭的永傑一臉茫然,努力把自己說過的話想了又想,搞懂杏杏到底誤解了什么後,「噗」地一聲狂笑起來。
「哈……你實在是……我說的下半生是『生生世世 的生,不是『身體 的身,到底思想邪惡的是誰啊?哈……」
原來……
在他猖狂的笑聲中,杏杏紅著臉,張口結舌,恨不得立刻把丟臉的自己送上火星算了!
「呵……不過也難怪你會想到那裏去啦!我很能理解沒交過男朋友的你欲求不滿的心情——」
「你怎么會知道我沒交過男朋友——」
又羞又惱地問到一半,杏杏突然想起家有「內賊」,轉身一看,老媽和老妹早已畏罪潛逃,全都溜出客廳了。
「你們給我記住!」
杏杏不罷休地對著空氣大嚷一聲,額上都快爆青筋了。
「好了,別氣了啦!」聽見她驚人吼聲的永傑識相地停住笑。「我到你家了,幫我開門。」
「什么?!」
杏杏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半信半疑地把話筒一擱,跑去打開門一看,沒想到真的瞧見站在鐵門外笑嘻嘻的他。她二話不說,立刻打開鐵門將他一把拉進屋,又迅速將兩道門關上。
「用扯的?你會不會太饑渴了點?我們可以先洗個澡再說嗎?」
永傑手揪著領口,還輕咬著下唇,一副小生怕怕的柔弱模樣。
「你——」
瞧他一進門就演起羞答答的小女兒嬌態,好像她真會對他霸王硬上弓一樣,杏杏看了真是啼笑皆非。
「別鬧了!」她睨他一眼。「你不怕緋聞越鬧越大嗎?這種時候你還沒做半點變裝就跑來我家?」
「這沒什么。」他瀟灑地雙手反插入褲袋,一派悠哉地說:「為了讓你消消氣,我請你喝咖啡。」
「你是不是很想看我被人海扁?」杏杏馬上沒好氣地回他。「你不去開記者會解釋,還來約我喝咖啡?幹脆送我去當炮灰算了!」
她那副怕死樣讓永傑不禁又是一陣笑。「沒那么嚴重啦!天塌下來也有我替你撐著,跟我走就是了!」
永傑可是說真的,他一點也不想讓杏杏那么早就跟他一樣承受被記者追著跑的無隱私生活。
雖然他早習慣了被炒些有的沒的,對於任何新聞也一向不予回應,不過這回讓那些記者誤打誤撞,寫出了他真正的心上人,讓他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
雖然他不介意,但懇恩看到這新聞可快瘋了,就怕被記者挖出諸如他和杏杏其實是小學同學等等的更多內幕,逼著他去把話說死,讓大家相信他和杏杏是永遠不可能的事。
不過,會為了事業而聽經紀人的話照做,那就不是白永傑了。
如果懇恩知道,他其實就像報章雜志上寫的,在機場的確是真情流露,大概會昏倒吧?
只是在確定杏杏也喜歡上他之前,永傑不打算把自己對她舊情復燃的事告訴任何人,當然也不可能說出跟她之間永不可能的話。可是讓記者繼續追著這條新聞不放,依杏杏的脾氣,肯定會開始跟他保持距離,又影響了他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計劃。
在得到她的心、公開戀情之前,沒必要讓礙事的記者天天盯著他們倆的一舉一動,所以他只好想個辦法替她撐住這片天,轉移媒體的注意力嘍!
第八章
不管杏杏願不願意,十分鐘後,永傑還是硬把她拖出門,塞進他的休旅車裏。
「喏,把這個戴上。」
永傑遞給她一副深褐色、造型誇張的墨鏡,才將車駛離她家。
「都把人拖進你車裏了才要我變裝,不嫌太晚了嗎?根本是欲蓋彌彰嘛!」
杏杏才說完,突然從後視鏡看見有輛廂形車正以一定的速度,保持著相當距離跟隨他們。
「 ,我們好像被人盯上了!」她連忙提醒他一聲。
他看了後視鏡一眼。「哦,那輛呀,從我出門就一路跟著我到現在了,跟蹤技巧真是有夠爛,要是我一定不會讓人家發現——」
「你知道被人家跟蹤了還跑來我家?!」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白目到這種程度。
「看見我到你家又怎樣?又不是被拍到我們脫光光睡在一起,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他說得坦蕩蕩,杏杏無力地往椅背上一癱。
「唉,遇上你這種人真是會教人氣到沒力……」
「我才沒力哩!」永傑語帶惋惜地說:「這幾天忙到跟你來個早安吻的時間都沒有,在你家有其他人,現在又有狗仔隊跟蹤,害我都不能跟你kiss,真沒力!」
杏杏屏氣瞥他一眼。他一定得說這種會令人血壓上飆、呼吸困難的曖昧話來挑逗她嗎?
真是的,每次都光說不練!
發現自己內心的期待後,杏杏的雙耳立刻紅熱起來,連忙把頭轉向窗外,就怕被他看出她的心動。
車子行駛了將近四十分鐘後,停在一家看來十分有格調的咖啡廳隔壁停車場裏。杏杏一下車,眼尾餘光就瞥見一路跟蹤的那輛廂形車也遠遠停了下來,可是永傑不理會他們,一把拉著她走進店裏。
「嗨!」
下午三點多,咖啡廳裏只有兩個客人。他們倆才進門,遠遠地就瞧見有一位金發碧眼、容貌宛如瓷娃娃般嬌美脫俗,五官帶著些許東方味的混血美人朝他們伸手打招呼。杏杏正覺得納悶,永傑卻拉著她朝對方走了過去。
「嗨,Poppy!真高興見到你。」
永傑給起身歡迎他的金發美人一個熱情擁抱,然後無預警地將呆頭呆腦站在他身旁的杏杏一把推進對方懷抱。
「嗨,你就是杏杏吧?我是PoppY,中文名字叫玻碧,你高興怎么叫我都可以。」
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永傑此舉的Poppy,笑盈盈地拉著杏杏坐在她身邊,脫口而出的竟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我常聽Josh提起你,果然和他說的一樣可愛又迷人。」
可愛又迷人……
杏杏被讚美得暈陶陶地,看起來這個金發美人好像是永傑的朋友,他真的常在朋友面前提起她,還說她長得可愛又迷人嗎?呵……算他有眼光啦!
「看你樂得都快飛了!」永傑故意逗她。「我是跟Poppy說你長得可憐沒人愛,大概只能迷些長相嚇人的醜人了。」
杏杏的笑臉立刻垮掉,很不甘心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少看不起人了!誰說我沒人愛?前幾天你不是去拍雜志封面,那個染金發的攝影助理不但跟我搭訕,還馬上約我去KTV——」
原本說得挺得意的她,忽然發現永傑臉色明顯一沈,那雙眼倣佛還透著騰騰殺氣,害她不由得立刻噤聲。
「你去了?」
永傑語氣冷冽如冰,還沒得到回答就已經先在腦海裏把那個印象模糊的攝影助理大砍八百遍。
杏杏幹噎了一口氣。「沒——沒有啦!他又不是我喜歡的那型,而且我也沒那么隨便。」
「是嗎?」
一瞬間,他又恢復了迷人笑靨,沒事般地招來了服務生點飲料,但杏杏可是一肚子問號,完全不懂他剛剛那份狠勁是怎么一回事?
「杏杏,你很不錯喔!Josh,我看你真的是被她——」
「Poppy,你怎么擺脫那個黏人的跟屁蟲來這的?」
Poppy親昵地摟著杏杏的肩膀和永傑聊了起來,杏杏覺得有些別扭,卻不好意思拒絕。
不過更讓杏杏介意的是,永傑故意打斷Poppy的話,明顯地轉移話題,還開始用英文聊天的原因。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場突兀的三人會面似乎透著些古怪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Poppy的手臂始終摟著杏杏,還親密地邀她共吃了一客冰淇淋聖代,好像兩人是多麻吉的朋友。雖然對方是女的,可是杏杏還是超不習慣,使眼色向永傑求援,他偏又當作沒看見。直到Poppy看著手表說她必須走了,打手機叫人開車來接她,杏杏才在心裏大大松了口氣。
沒多久,杏杏透過玻璃窗看見一輛加長型黑色禮車在車道上停下,他們三個人一結完帳踏出店門,就瞧見從禮車走下一個長得人高馬大、明明是個帥哥,臉色卻像剛被人倒會一樣臭到不行的男人。
他快步走到Poppy身邊,不大友善地瞥了永傑一眼。
「你們兩個在一起準沒好事。」
他雙眉高揚,十足警戒地看了看Poppy和永傑,最後將視線落在後者身上。
「你玩你的雙面遊戲,不要老拖著Poppy跟你瞎起哄。」
嗄,又一個知道永傑真面目的稀有人類耶!
杏杏難掩訝異地看著對方,就她所知,永傑可是玩「人格分裂遊戲」的頂尖高手,只有在熟得不能再熟又令他百分百信任的人面前,才會露出本性。
話說回來,他們倆的眼珠都是神秘的琥珀色耶!還有那眉宇之間——
「那么說你可愛的弟弟不好吧?哥。」
「哥?!」
杏杏的驚呼聲讓另外三人的目光瞬間全轉移到她身上,白宇傑這才留意到站在永傑身後的她。只見他兩道劍眉先是一皺,忽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永傑,你該不會是想——」
「哥,你不是要接Poppy回飯店的嗎?快上車吧!」
永傑一邊把大哥推回禮車上,一邊回頭朝Poppy眨了眨眼。Poppy露出會心一笑,立刻雙手往杏杏腰上一環。
「杏杏,改天見嘍!」
她說完,一把抱住了和她差不多高的杏杏,熱情如火地獻上一吻,完全沒料到她會來這招的杏杏整個人立刻 了。
「Josh,我走了,好好照顧我的杏杏甜心喔!」
Poppy說完,走過去拍拍永傑笑得有些僵的俊臉,跟著宇傑坐上車揚長而去。
微風中,受驚過度的杏杏還像生根似的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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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
一大早,杏杏家的電話突然比call-in節目還熱門,一通接一通響個不停。
桑桑本來還耐心地一一接聽,最後連她也不勝其擾,幹脆把電話線給拔了,沒想到還是聽到了鈴聲,嚇得她整個人往沙發上一縮,以為是靈異電話,呆了呆才發現響的是門鈴,悻悻地去應門。
「誰?」
「是我,Josh。」
一聽見門外是永傑,桑桑立刻開門讓他進來。
「你姊又在鬧別扭了?」
他一問,桑桑立刻點頭如搗蒜。
「不過這次也難怪她抓狂了。」她隨手往茶幾上攤開的新出刊雜志一指。「上禮拜傳她是你女朋友也就算了,這回竟然成了好萊塢已出櫃明星的東方戀人,連我媽看了都快昏倒。」
「林媽媽呢?」
「有客戶約她談保險,已經出門了。」桑桑看了看墻上的時鐘,有些不好意思地說:「Josh,我昨天就約了同學今天中午十二點見,可是我姊這樣……」
「你去赴約吧。」永傑了解地一口答應她。「今天早就排定了行程得去大陸,我就是專程來帶她一起去的。」
「去大陸的事姊有提過,不過她現在……」桑桑吐舌扮個鬼臉。「總之你小心點,我姊好像把這件事全怪在你頭上喔!bye-bye~~」
桑桑說完便回房拿錢包,出來瞧見永傑敲著杏杏的房門卻沒人搭理,又找了鑰匙交給他,趕在他打開杏杏房門的同時飛快溜了。
「出去!」
永傑一開門,立刻瞧見萬物齊飛,全都朝他砸來,他連忙閃入門後躲了一陣,看盤坐在床上的杏杏好像找不到武器K人,才安心地走到她跟前。
「真是反了!」永傑由上而下地睨視她。「現在是什么情況啊?我這個做老板的為什么得三天兩頭親自來接你這個小助理上班?我明明已經把你跟我的緋聞處理好了,不用擔心會有我的fans上門堵你,你還在罷什么工?」
「這叫處理好?!」
杏杏由床上跳起,站在床上氣衝衝地瞪著他。
「我就知道那次你約我喝咖啡一定有鬼!原來那個Poppy是個女同性戀,而且跟你是在美國合作過的舊識,難怪她在店裏一直摟著我的肩、離開前還強吻我,最慘的是又給記者拍個正著!這下子你成了代金發美女照顧『情人 ,為朋友兩肋插刀、受冤枉也不辯解的大好人,我卻成了同性戀啦!」
她越說越嘔。「我真的被你害死!慘到連我朋友也紛紛來電質疑我的性向,你是存心故意非害我嫁不出去才開心是不是?!」
永傑唇角一彎。「幹么氣成這樣?反正Poppy的fans不會越洋追殺過來,只要你打死不承認,這件事就成羅生門嘍!Poppy不是國內的當紅偶像,新聞炒個一、兩天就完了,加上你又不是螢光幕前的人,久而久之大家就會淡忘啦,總比每天跟我工作都被記者盯著一舉一動好吧?」
杏杏小嘴一噘。「那也不用真叫一個女人強吻我吧?你簡直就像是皮條客,自己親不夠還『呷好到相報 ,真是可惡到極點!」
「我可沒叫Poppy吻你,我只要她抱你一下而已,我才不會做那么吃虧的事。」
「你吃虧?!」杏杏悶哼一聲。「被親的是我,擺脫緋聞困擾的是你,便宜都被你佔盡,哪裏吃虧了?」
他仰頭望著一臉不以為然的她,俊顏上滿是無辜。
「當然吃虧嘍,你那雙唇可是專屬於我的,Poppy沒經過我同意就把你強吻,我還得強顏歡笑、假裝不在乎來瞞過記者,多苦啊!」
永傑可是認真的。那時剛好Poppy有事私下來臺灣,接到她的電話時,他靈機一動,便央求她幫忙混淆媒體的注意力,因此故意安排了「喝咖啡事件」。
但當初他只叫Poppy抱抱杏杏作戲就好,可沒叫她吻他的心上人,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女生分明是想害他心臟麻痹嘛!還好他的杏杏沒因為那一吻就愛上了魅力遍及男女的Poppy,不然他可要欲哭無淚。
但杏杏可不懂他的心思。
足足三秒,杏杏望著他,什么話也接不上,心臟卻撲通、撲通狂跳。
又來了!又是那種渾身輕飄飄又不斷發燙的奇異感覺。
杏杏不想承認卻又瞞不過自己,她……好像真的喜歡上這個老愛捉弄她的男人了。
看見雜志不負責的報導的確令人氣憤,不過她更氣的是永傑設計把她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別人,跟她撇清關係的做法,讓她覺得自己在他心中一點也不受重視。
可是……他的解釋又很合理,是她在這之前不曾想過的,倘若永傑沒騙她,那他費心找人安排這出戲全是為了她,她跟他鬧脾氣反倒顯得任性了。
噯,他只消幾句話就足以左右她的情緒,她怎么欺騙自己是不在乎他的呢?
明知道他有太多比她優秀的對象可交往,不可能會看上她的,為什么就是管不住自己被他的戲言動搖呢?
「……又在耍賴胡扯了!我是你的助理,不是你買的東西,別老說那種會令人誤會的話啦!」
杏杏一回神立刻跳下床,邊說邊離開房間往廚房走,眼神刻意不與他有任何交會,免得自己又一頭熱地陷入他那雙恍若深情的眼眸。
「我可不是胡扯。」他邊說邊跟著她到廚房。「反正我就是這么認定了,至少這七年內你都是我的人,除了我,誰也不準動你。」
「少胡說了,我才不是你的——」
杏杏才轉身回頭,抗議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突然被他伸手擁入懷裏,低頭覆上了她的唇。
不同之前數次蜻蜓點水般地偷吻,這回永傑吻得又狂又霸,絲毫不讓她有任何反應、喘息的機會。
他雙臂如鋼鐵般牢牢箝制住她,將她困在他與冰箱之間動彈不得,如獵鷹攫住她溫熱的唇瓣吮吻著,不許她閃躲。
杏杏緊繃的身子漸漸沒了力,無法抗拒地溺入他火熱的挑逗擁吻中,任憑他將舌尖探入她口中恣意勾引、戲弄,逼出她失神的輕吟……
「鈴~~」
永傑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將杏杏的理智又拉了回來,奮力掙離了他懷抱,殺風景地打斷了這場纏綿熱吻。
「喂?」永傑一手拉住轉身想逃開的杏杏,一手接聽。
「不是說上樓接了杏杏就出發?」手機另一端傳來懇恩焦躁不悅的聲音。「飛機不等人的,我送你們去機場後還得去赴一個重要約會,看你要打昏她硬拖走還是怎樣都可以,你們兩個立刻給我下來!」
懇恩的吼聲大到站在永傑身旁的杏杏都聽得一清二楚。竟然唆使永傑打昏她帶走,果然是永傑的親堂哥,兩個人一樣猖狂。
「我不跟你去大陸了!隨你要打昏還是怎樣,我就是不跟你走!」她邊說邊試著將手掙脫他的掌握,卻是徒勞無功。
「好啊,你不想去就別去了。」杏杏正訝異他的好說話,就聽見他接著說:「我不想逼你,要立刻下樓跟我去大陸,還是要繼續我們剛剛沒做完的事,由你二選一。」
她聽了又羞又氣。「你——你敢!」
他伸手比了個「V」字。「我個人是比較喜歡第二選擇,歡迎你試試我敢不敢。」
結果,沒膽試的杏杏還是很沒志氣地跟他去了大陸。
坐了好幾個小時的飛機,還換了好幾趟車後,他們終於在電影公司的工作人員接送下,住進了拍片地點周遭唯一一間有暖氣的旅館。時間已經是晚上快十二點,而室外氣溫已經是零下五度了。
洗完澡,杏杏躺在有點老舊的單人床上,明明很疲憊,卻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室內的溫度似乎有往下降的趨勢,忍了好久終於憋不住打電話去櫃臺一問,才知道空調係統竟然壞了。
「天哪……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挂上電話,杏杏沒好氣地咕噥一聲,總覺得今天邪門得可以,不只是沒暖氣,還有被八卦雜志寫成是同性戀、又遇上永傑竟對她——
光只是回想,她一顆心就快蹦出胸口了。
這一路上他們倆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在廚房那幾乎失控的一吻,卻不代表她已經釋懷。
她伸指輕撫著自己的唇,倣佛依稀殘留著那份熱度。她不敢妄想那是永傑的情不自禁,但如果那是他所謂的「早安吻」,似乎又熱情過頭了吧?
「叩、叩、叩。」
連三響的敲門聲打斷了杏杏的思緒,才一掀被便冷得猛打哆嗦的她想了想,還是連棉被一起裹著去應門。
「誰?」
「這層樓就只住了我們兩個吧?」
永傑的聲音透過木門傳來。不是旅遊旺季,旅館房客少得可憐。
「也可能是服務生上樓啊!」
杏杏邊反駁邊開門,一股寒氣立刻竄入房內,凍得她渾身一抖。
「很冷吧?」永傑冷得直搓手。「我把我房裏的床單、棉被等等能燒的全拿去燒了取暖,要不要過來?」
「什么?!」
杏杏瞪大眼,二話不說立刻抱著自己的厚棉被衝進他房裏滅火,結果哪有什么火堆,連個小火苗都沒有。一回頭,永傑早捂著嘴窩在門邊笑彎腰了。
「你很無聊耶!」她氣得把棉被往他扔去。
「呵……」他笑著關起房門。「我也想不到那么離譜的謊言竟然騙得過你,真是有夠好騙!」
杏杏火大地瞪他一眼,不過又冷又累的她連吵都懶得跟他吵,只想回房。
「不準走。」永傑長臂一伸,將門全部擋住。「太冷了,我睡不著,二十四孝裏不是有暖床那回事嗎?你幫我暖床吧!」
「二十四孝?」杏杏對著這個大頑童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你又不是我爸媽!」
永傑踐踐地揚唇一笑。「但我是你的『衣食父母 呀!」
「呵……」
杏杏幹笑一聲,這男人真是皮得可以!
「好,暖就暖……暖好了,我要回房——一
她敷衍地躺到他床上東滾西滾個幾秒,正要起身,沒想到永傑卻突然如泰山壓頂般上床,將她壓在身下。
「你想做什么?!」
他抿唇一笑。「我改變主意了,暖床只能溫暖一下子而已,不如抱著你當暖爐好了。」
杏杏瞪著他,羞嚷著:「放開我!你敢亂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放心,是隔衣取暖,我不會剝光你衣服。」他伸手壓住她亂搥的雙掌。「看你四肢冷得像剛被人從冰櫃推出來一樣……」
在窗外透進的月光下,永傑琥珀色的雙瞳直盯著她,杏杏覺得體內熱得像有把火在燒,呼吸頻率全被打亂。她下意識地回避他的眸光。
「沒錯,我的體溫就是那么低,一點取暖的用處也沒有,你既然知道還不快放開我!」
「我偏不。」
他話語方落,忽然伸臂撈起床邊的棉被往兩人身上一蓋,翻過身以側躺的姿勢將杏杏困在他懷中。
力氣沒他大的杏杏只能像個洋娃娃任他擺布,本想相信他不會亂來的承諾,可是他突然一手將她冰冷的手抓進他睡衣裏——
「白永傑?!」
「我知道貼著我光滑無瑕的胸膛很暖很舒服,不過也不用叫那么大聲吧?」他完全曲解她的意思,還故作清純地反過來對她嚷嚷:「只是互相取暖,你可別乘機佔有我這人人垂涎的純潔身軀,不然要你負責喔!」
狠狠瞪了他好一會兒後,杏杏緊抿的唇瓣抖了抖,終於還是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這個人真是夠了!沒見過有人那么自戀的。」
「這不是自戀,是自信。」他打了個呵欠。「我想睡了……」
他說著便閉上眼逕自睡去,杏杏望著他孩子般的無邪睡顏,唇邊悄悄地浮上一縷笑。
她好像懂了,其實不是他想取暖,而是擔心她凍著,故意這么連哄帶騙把她拐進他懷裏。
真是的,他就不能老老實實地說明他的好意,非得用這么令人臉紅心跳、差點休克的方式來體貼人嗎?
不過……他的另類關心,她的確是領受在心了。
杏杏閉上眼,甜甜的笑挂在唇邊,再也不抗拒地由他擁在懷中。
第九章
「鈴……」
睡夢中,杏杏一聽見電話鈴聲,反射性地伸手要接放在她左側床頭櫃上的電話,卻突然意識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一睜眼,只見側躺在床、托腮笑睇著她的永傑,這才驀然記起昨晚兩人共眠的事。
「你如果不介意讓人發現我跟你的『一夜情 就接吧,我無所謂。」
杏杏白了嘻皮笑臉的他一眼,縮回手要下床,卻被他故意抱在懷裏,還騰出另一手去接起話筒,擺明了讓她不敢抵抗、聲張。
「白先生,早上四點半了。」話筒另一端傳來旅館櫃臺人員的聲音。「我剛剛也打給林小姐叫床了,不過她一直沒接電話——」
「我知道了,可能是她睡太熟了,就讓她再睡一會兒,晚點我去叫她就行了,謝謝。」
「假仙鬼!」一等永傑挂上電話,杏杏馬上損他一句。「半夜用計挖我來暖床還裝好人。」
「彼此彼此。」他笑吟吟地瞅著她說。「明明在我懷裏睡得又香又甜,醒來馬上又裝作不情不願,你也是個假仙鬼,和我剛好是一對。」
「自戀狂。」她紅著臉,使盡吃奶的力氣推開他,飛快下床。「懶得跟你計較,就當我昨晚是被鬼壓好了。」
她說完便飛快跑回自己房裏,快速梳洗完的同時,傳來了永傑在門外敲門喊她的聲音。
「這給你。」
門一開,永傑一進房就拿了四小袋暖暖包給她。
她愣了愣。「你有帶這個,幹么昨晚不拿出來用?」
「我忘了。」
他答得幹脆,不可能老實說他是故意不拿出暖暖包,不然他怎么有借口擁她睡了一夜呢!
她聳肩,不再追問。「我用兩個就夠了,其他你留著用吧。」
「那怎么夠,兩個貼腳底、兩個貼胸口,剛剛好。」
「貼腳底我聽過,但貼胸口……」她一本正經地問有過在雪地拍戲經驗的他。「這樣真的比貼其他地方暖和嗎?」
「有沒有比較暖和我不知道,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借熱脹冷縮讓你『長大 一些。」」
「……色狼!」
愣了三、四秒,杏杏才從他落在她胸部的目光意會過來,立刻又羞又氣地握拳開扁——
「呵……開個小玩笑而已嘛!」他笑著,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的拳頭。「打是情、罵是愛,看來你真的很愛我喔!」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才不可能喜歡你!要不是為了履行契約,我連一秒也不想待在你這個色鬼身邊——」
她氣話才說出口,就見永傑臉色忽然沈了下來,沒再說些什么便放了她的手,轉身離開了房間,還反手將門帶上。
「永傑……」
門被關起的同時,杏杏就開始後悔自己的口不對心了。明明知道他的人不壞,只是愛開玩笑,沒什么惡意,偏偏被說中心事的她一慌就口不擇言了……
但她的懊悔,永傑可一點也不知道。
一回房,永傑用力地甩上門。真的被她氣到了!
一肚子火氣難消的他在房裏踱了幾步,拿出手機卯起來打,直到話筒裏傳來了懇恩睡意仍濃的聲音。
「喂?」
「你說說看,愛我有那么難嗎?我到底哪裏不好了?!」
一大早被個男人打電話來問愛他難不難,可把懇恩的瞌睡蟲一下子嚇得死光光,開始「啪」、「啪」翻閱腦袋裏的記憶,努力回想自己是在什么時候電錯人的?
「想問……」怎么也想不出對方是誰的懇恩幹脆直問:「你是誰呀?」
「你不知道我是誰?!」永傑火大地吼。「白懇恩,你也想氣死我是不是?!」
懇恩連忙把電話筒拿開耳旁。不用問,敢在一大早擾人清夢,還連名帶姓對他大呼小叫的家夥,普天之下也只有一個人了。
「死小孩,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他懶懶地將話筒又擱回耳邊。「一大早的發什么神經?讓我猜,跟你的寶貝助理有關,對吧?」
「什么寶貝,我快被那個全世界最遲鈍的女人氣死了!她竟然說如果不是為了契約,連一分鐘也不想留在我身邊。我可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夢中情人,她竟然對我不屑一顧——」他氣結地嚷嚷。「我看你可以去幫我挑塊風水不錯的墓地了,在讓她愛上我之前,我大概就會先被她氣得吐血身亡了!」
「你果然對她舊情復燃了。」
永傑頹然地往床邊一坐,勃勃的火氣漸漸滅了下來。
「沒錯,我這個笨蛋逗著、逗著又愛上了林杏杏那個蠢蛋。」他不再對懇恩隱瞞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你要叫我以事業為重,別談感情,不過從跟她重逢的那一刻起就來不及了,我想……我真的很愛她……」
「哈~~」
本以為懇恩聽見了他的這段真情告白,肯定是又氣又怒地叫他立刻揮劍斬情絲,以免影響他的人氣,沒想到卻聽見電話那頭一陣大笑。
「真想不到,我們萬人迷Josh也有迷不倒的女人啊!」
永傑沒好氣地問:「你現在是幸災樂禍是嗎?」
懇恩識相地收斂起笑意。「不敢,我只是很意外而已。」
「少來了。」永傑沮喪地問他:「說真的,幫我想想該怎么扳回一城,讓杏杏也愛上我?」
「呵,用錢和美色都沒用,那只有催眠或是把她洗腦嘍!」
「是嗎?謝了!」
「喂,我是——」
懇恩怎么也沒想到他只是開玩笑,永傑竟然就當真了,跟他道謝就挂了電話。
「那家夥不會把我的話當真吧?」
他呆呆地握著話筒,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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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永傑去拍片的第三天,杏杏就得了重感冒。
雖然拍片地點的景色美則美矣,但方圓百裏內沒半家醫院,最近的醫療院所光開車就得花上快三個小時,趕戲的永傑根本沒時間天天去探病,又不放心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不管;而且當地惡劣的氣候也的確不適合病人休養,幹脆等她一退燒,他便安排她先回臺灣,讓懇恩另外派一個信得過的人接手杏杏的工作。
平白賺得了長假,杏杏卻一點也不開心。
在她認為,永傑是故意趁這機會支開她的。
她說她一秒也不想待在他身邊,一定讓心高氣傲的他很火大,因為從那時候開始一直到她搭機回臺,永傑都不曾再逗她、鬧她,跟她客氣得教人覺得好生疏。
也許……他已經膩了,再也不覺得逗她是他的生活樂趣,或許等他回臺就會開除她這個不聽話的助理吧?
好笑的是,這一離開,卻讓她生平頭一回嘗到了相思的滋味。
躺在床上,杏杏滿腦子裏全是和永傑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他的吻、他溫暖的懷抱,還有他在飛機上逗她時說的那句:「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算下一秒是世界末日我也死而無憾了。」
她真希望那是他的真心話,只可惜,那只是他的戲言。
姑且不論永傑到底欣賞什么樣的女孩子,他工作上接觸的盡是眾人公認的美女,他還會在地面前嘻皮笑臉地說人家腿細得像發育不良的豆芽菜、屁股扁得像被坦克輾過等等諸如此類雞蛋裏挑骨頭的話,杏杏想都不敢想在他眼中的自己會得到多令人吐血的形容詞,更不會 得以為他會愛上如此平凡的她。
只是……知道他不可能愛她是一回事,管不管得住自己飛向他的那顆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杏杏?你睡醒了嗎?」
聽見老媽開門而入的探問聲,杏杏不著痕跡地抹去臉頰的淚痕。
「嗯,已經醒了。」
「該吃藥了。」
杏杏接過母親遞過來的藥和開水,溫順地吞下。
「唉,雖然永傑的確給了你高薪,不過還真沒想到明星助理的工作那么辛苦,看你早出晚歸的,還得跟著他世界各地跑,別說身體吃不吃得消,光是交男朋友約會的時間都沒有,當初鼓勵你接下這個工作,好像是媽太衝動了。」
杏杏虛弱地笑笑。「不過是感冒而已,用不著那么感傷吧?再說你之前不是還對雜志的報導信以為真,問我是不是瞞著你跟Poppy交往嗎?那我就不用再找男朋友約會嘍!」
「噯,那件事我聽永傑說了全是誤會一場,早就不懷疑你了。」淑晴在女兒床邊坐下,試探地問:「杏杏,你老實告訴我,永傑他跟你到底有沒有可能呀?如果你能跟他在一起的話,就算沒時間跟別的男生交往也沒關係了。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任何有關喜歡你之類的話?」
「說過呀。」她在母親興奮開口前又接著說:「不過是開玩笑的。你對自己的女兒再有信心,也不至於真的認為永傑會對我有興趣吧?他身邊比我好上百倍的女人那么多,他幹么那么想不開挑我?」
杏杏自我解嘲,臉上挂著笑,心裏卻不由得感到一陣苦澀。
「真的是那樣嗎?我還以為他是重視內在甚於外表的,想說朝夕相處之下,你機會很大呢!」淑晴臉上顯露些許失望神色,不過隨即又興衝衝地說:「算了,雖然媽真的很喜歡他,但是如果他真的無緣當我女婿也是強求不來。既然這樣,我替你安排相親吧!」
「相親?!」杏杏馬上搖手拒絕。「別鬧了,以前我就跟你說過不要了,我還沒到拉警報的年齡吧?」
「一轉眼就到啦!」淑晴積極遊說她。「再說好男人得越快抓住越好,才不會被別人捷足先登,不然等你開始想跟異性交往時,就只剩下些禿頭、啤酒肚的了!你大阿姨說她有個同事的兒子是個電腦工程師,人長得不錯,年薪百萬,有房有車……」
杏杏皺了皺眉,本想開口打斷母親滔滔不絕的介紹,一個念頭卻溜進了她腦海裏制止了她。
她可以想象,以自己現在的心情繼續跟永傑朝夕相處個六、七年,就算她自知他不可能會愛上平凡的她,也無法制止自己對他的愛戀與日增濃的,到時她的痛苦肯定是如今的幹百倍。
或許,她該逼自己對永傑死心,給自己機會結識別的男人,好幫助她從兩人曖昧不明的關係中跳脫出來吧?
「好吧。」她答應了。「我去相親。」
「真的?」淑晴喜形於色,這孩子以前每次提到相親都抵死不從的。「好,那我就去跟你大阿姨說嘍,叫她去跟對方約時間。下個禮拜日怎樣?那時候你的感冒應該已經好了。」
「嗯,就這樣。」
杏杏溫順地附和,淑晴雖然覺得有些怪,不過怕她下一秒又反悔,還是趕著去打電話了。
「這樣……最好吧?」
杏杏呢喃著,心裏倣佛有股寒風吹過,冷得她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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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杏愛白永傑、林杏杏愛白永傑……」
在永傑的休旅車內,音響裏不斷播放著這句話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
坐在駕駛座旁的杏杏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會無聊到一回臺灣就錄了一卷這樣的白癡錄音帶在車上一播再播,簡直是魔音穿腦嘛!
「你播這個到底想幹么?」一直不予回應的杏杏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他。
「對你洗腦兼催眠嘍!」
「什么?」她聽得更糊涂了。
「不懂嗎?」他咧嘴一笑。「助理的工作就是要把雇主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全心全意服侍他,你卻不甘不願,還說一刻也不想留在我身邊。所以首要之務就是要讓你打從心裏愛著我,一刻也不想離開我身邊,這樣我們才會合作愉快嘛!」
這家夥還真是一點也沒改變,還是那么狂妄自大。
杏杏松了口氣。看來他就算自尊受挫,也有驚人的復原能力。看他留在大陸拍戲那一陣子,對她規矩得讓人懷疑是故意疏離,害她還以為她說的那番話真傷到他的心,一直很煩惱呢!
「你幹脆去歌迷網站上公開徵求,一定有一大堆愛死你的人爭先恐後要當你的助理,用不著費心對我洗腦了。」她半開玩笑地向他提出建議。
「可惜我只要你。」
他淡淡地一句,卻在她心湖裏掀起了大波瀾。
「為什么非我不可?」
她鼓起勇氣追問,希望聽見她渴望的答案。
「不為什么。」永傑望著她,眸色一沈。「反正我不會放你走的。」
都已經 氣到一路播放希望她能愛他的真心話了,她竟然還要他去徵求歌迷來替代她的職位……
以為杏杏的追問是在抗議他不放她自由,仍一心想逃離他,永傑心情簡直是直落谷底。
杏杏看得出來,他心情又變壞了。
她的心跟著一沈。若即若離的他已經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說只要她,卻又不說為什么,那就是隨口說說而已吧?他只是逗弄她成了習慣,又吃定她不會為了個玩笑就遞辭職信,肯定是如此而已。
畢竟,兩個人已經相處了好幾個月,要告白機會多得是,可是他根本沒正正經經地跟她說過喜歡之類的話,開玩笑時說的自然也不能當真。
她不是沒想過要主動告白,只是她沒那個膽。一想到永傑聽到之後萬一哈哈大笑,說她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那她大概會當場羞愧自盡。
更何況……一旦告白不被接受,她也不好再留在他身邊了吧?
但是這樣繼續朝夕相處,讓彼此曖昧不清的關係再持續下去,她一定會更加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杏杏在心底長嘆一聲。左思右想,她就是無法說服自己相信永傑會有喜歡她的一丁點可能。充其量,他只是把她當成可以隨時逗著玩的大玩偶吧?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三番兩次地擁著、摟著、吻著她時,她的心早已在如此親密的逗弄中,不知不覺地被他贏了去。
看來她答應母親去相親是對的。他是太陽,而她只是一顆黯淡的星,不管是誰看來,都不可能覺得永傑會對她有任何情意的。
雖然很對不起她的相親對象,不過目前她只能試著用這方法來轉移放在永傑身上的心思了。
「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車就行了。」她突然指著前頭告訴他。
今天是禮拜日,也是母親替她安排相親的日子。但杏杏沒打算告訴身旁的男人,就怕他那張毒嘴又會吐出一些什么令人吐血的話了。
「離你家只剩幾分鐘的車程,沒必要提早下車。」他關掉了音響,冷冷地說:「只是跟我再獨處幾分鐘而已,沒那么難熬吧?」
「我根本沒那個意思……」她不懂他怎么突然那么敏感易怒。「我跟人約了在轉角的咖啡廳碰面,如果你送我回家,我還得再騎車過來,那不是多此一舉?」
他臉色緩和多了。「要不要我等你?」
「不用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永傑將車子停在路旁,在她要開門下車時,突然問:「你約了誰?」
「一個普通朋友。明天見。」
杏杏說完就下車,頭也不回地快步往咖啡廳走去。
「太可疑了!」
望著她走進咖啡廳的身影,永傑不禁咕噥一聲。她方才的神色明明就是有什么不想讓他知道的。
也許她的家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用手機撥了杏杏家的電話。
「喂?」
「桑桑嗎?我是Josh。」
「Josh!」桑桑開心地問:「我們家待會兒就要開飯了,你人在哪?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要吃飯了?」他故意說:「但是杏杏說她要買個東西才回家,我剛在半路放她下車,你們不等她回去再開動嗎?」
「買東西?呵……因為一堆親朋好友老在懷疑我姊的性向,所以她被我媽硬逼著去相親啦!她一定是不好意思跟你說才——」
「啊,有插撥,改天再聊了。」
永傑飛快結束通話。他本想立刻衝進咖啡廳,把那個完全不把他這個優質偶像當一回事,還想瞞著他去跟別的男人相親的笨女人拉出來,但……只怕在他衝進去的同時,就會先被人認出來而圍著要簽名了。
他考慮著,眼尾餘光驀然瞥見街邊的眼鏡行和百貨公司,突然心生一計,立刻戴上墨鏡和車內常備的假發等變裝道具下車。
約莫二十分鐘後,一名留著酒紅色微鬈長發、有著清澈的碧綠色眼瞳和白裏透紅的膚色、穿著一件粉紅漸層兔毛短外套搭深藍牛仔褲和短靴,身材高挑的西方美人踏入了咖啡廳,所有注意到她的男士無不驚傃屏息,目光一路跟隨著她。
「嗨,杏杏。」
綠眸美人走到杏杏那桌前,彎唇露出再迷人不過的媚笑。杏杏先是一愣,繼而把眼光放在那條十分眼熟的牛仔褲,再轉回那張也有幾分面熟的美麗臉孔,腦海中浮現的一張俊顏逐漸和眼前的嬌顏重疊……
「你——」
杏杏訝異得無法言語。這個美人分明就是永傑變裝的,絕對錯不了!
「對不起,答應要陪你來,結果我塞車遲到了,別生氣喔。」
永傑說著還彎身在杏杏頰上一吻,然後自動從鄰桌挪了張空椅跟他們同坐。
「你好,我叫潔西卡。」永傑主動伸手和杏杏的相親對象打招呼,不著痕跡地把對方上下打量了一遍。「我是杏杏最要好的朋友,不介意讓我跟她一起認識你這個新朋友吧?」
「當然、當然,我叫劉自強,很榮幸能認識你……」
看著那個姓劉的一握著永傑的手就舍不得放,兩只眼望著他像巴不得把人給看透,知道內情的杏杏早在心裏笑翻了。
但是五分鐘後,她就笑不出來了。
劉自強完全被男扮女裝的永傑迷得神魂顛倒,雖然杏杏跟這個大眾臉的工程師完全沒有來電的感覺,不過對方竟然把她這個女主角忘得一幹二凈,視線再也沒從永傑身上移開過,擺明已把她列出局,輸給永傑這個假女人的事實可是讓她深受打擊。
「對不起,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了。」
杏杏越想越嘔,管不了對方就起身離開。
「杏杏——」
「潔西卡!」劉自強趕緊攔住起身要追著杏杏離開的白永傑。「可以給我你的聯絡電話嗎?」
「給你幹么?」永傑皮笑肉不笑地告訴這個冤大頭。「我只愛女人的。bye!」
推開震驚過度、瞠目結舌的劉自強,永傑飛快衝出咖啡廳,馬上看見正在路邊招計程車的杏杏。
「快跑,被記者發現了!」
他對杏杏喊了一聲,立刻拉著她跑。行動快過思考的杏杏一回神,才發覺自己已經不曉得跟著他跑了多遠,已經回到他停在建築工地後面的休旅車前。
「幫我看著,我進車裏換裝。」
永傑說著便鑽進後車廂,還一肚子氣的杏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怕真有記者在追他,最後還是乖乖地守在車前替他把風。等他恢復男裝下車,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便逕自往回走,沒想到只戴副墨鏡的他突然大膽地抱住她。
「放開我啦!」
她慌得左顧右盼,就怕有人看見。
「你不會是在生氣吧?」他非但沒放,還貼著她耳畔說話。「我聽桑桑說你是被逼去相親的,為了拯救你於水深火熱中,我可是豁出去地犧牲色相,可是你好像不太領情耶!難不成你真的對那個姓劉的大餅臉有興趣?怪我破壞了你的好事?」
他語氣平淡,心裏可是醋海翻騰。她要敢說個「是」,永傑懷疑自己可能會氣得衝回咖啡廳扁人。
「我才不會喜歡那種人!」一提到那個人,杏杏就有氣。
「我想也是。」他嘴角輕抿著一抹得意笑紋。「走吧,陪我去百貨公司挑份生日禮物送我媽,我請你吃飯。」
「不要。」她還在鬧別扭。
「走啦!」
永傑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頂黑色假發戴上,硬是拉著她走。杏杏覺得自己好像是脖子被綁了項圈的小狗,根本掙不開他的掌握,而且在路上拉扯也太丟人了,還是只能乖乖跟著他走進百貨公司。
「……不過還真沒想到,我牛刀小試扮個女人竟然那么迷人。你有沒有看見整個咖啡廳裏的男人全對著我流口水?那個劉自強更誇張,一雙眼盯著我連眨都舍不得眨,真是白癡!」
搭乘手扶梯上樓的時候,成功破壞相親的永傑得意洋洋地敘述。不得不承認他很有「人妖皇後」潛力的杏杏已經很感傷自己的魅力不如一個男人,沒察覺的他還在那侃侃而談——
「……你也真是的,從小到大眼光沒半點長進,老看上一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拜托你提高一下水準,就算以我為目標太高了,至少也——」
「夠了!你自己去選禮物,我要回家了!」
「杏杏!」
追著從手扶梯往上跑的她,永傑好不容易才在一個服飾櫃位旁攔住像頭蠻牛往前衝的她。
「你別管我!」她揮開他的手,又嘔又氣地嚷。「反正我就是長得普通,一點也不迷人,去相親還被個男扮女裝的痞子比下去,慘到沒人要,這樣你高興了吧?!你要笑就笑——」
「我要你!」
在她第一滴淚落下的同時,一直堅持絕不比她先示愛的永傑豁出去地衝口而出。
杏杏愣住了。她手捂著胸口,好像不這么做,心臟就會從胸膛蹦出來似的。
「我……我最討厭聽你開這種玩笑了!」
完全不相信的她轉身就要逃開,卻被永傑一把把住了手腕。
「我在你面前說的一直是真話,是你硬要當成玩笑。」他牢牢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放。「是真是假,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杏杏不懂他到底想如何向她證明,可是等他拉著她到了一樓,還直往已經架好麥克風和音響、稍晚要辦活動的廣場舞臺走,她心裏倣佛明白了他的打算,卻不信他真敢那么做。
可是永傑忽然拿下假發、拔下墨鏡,他們周遭開始傳來了驚呼聲,杏杏的理智叫她立刻拉著永傑離開現場,心中卻渴望能親眼目睹他所謂的證明,但是又害怕這只是他開的另一個大玩笑而已。
比起她的猶豫,永傑可沒半點遲疑,一上臺便拔下麥克風,在眾目睽睽下對她大聲唱起情歌。
「……纏著你,是想多看你一眼;抱著你,是想偷得你溫暖。myangel,何時才能明白我的拐彎抹角不是玩笑,只是怕受傷。叫我該如何……」
這不是他自己作詞作曲、還未發表的新歌嗎?
杏杏記得當他彈唱這首歌,她還笑他是在裝憂鬱,那種暗戀的滋味他是八百輩子也不可能嘗到的。當時他只是看著她猛搖頭嘆氣,越唱越blue,她還誇他「唱作俱佳」呢。莫非……
「這首歌是為你而寫的。」
透過麥克風,永傑在已聚集了上千群眾的廣場舞臺上,以歌聲表白了自己對杏杏的感情。臺下搞不清狀況的觀眾還左顧右盼地找攝影機,以為是在拍戲。
「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在演戲,我對你一直是一心一意。還記得小學時那個被人撿到、寫了我們兩個名字的橡皮擦嗎?其實那真的是我寫的。我不是為了捉弄你,是 得希望能用魔法讓你喜歡我。」
在杏杏難以置信的驚愕眼光中,他一切全認了。
「移民美國前的那個吻不是玩笑,是希望你忘不了我。我用計謀逼你當我的助理,是因為我不想再放開你;破壞你的相親是因為我吃醋,不想讓其他男人接近你。如果綁架結婚不犯法,我一定立刻把你拖進教堂!」
淚水順著杏杏光潔的臉龐不斷滑落,但在她唇角卻滿溢著幸福的笑。
多少個夜裏,她都作著這樣的夢,夢中永傑深情款款地望著她,眼中沒有玩笑,只有真情。
她一直告訴自己那是個難以實現的夢,他的甜言蜜語、他的吻,一回到現實都只是個玩笑。面對如此優秀的他,她其實是自卑的,從來也不敢奢望自己的情意能獲得回應。
可是永傑真的回應她了。身為公眾人物的他不顧一切,在眾人面前向她傾吐情意,這么昭告世人的做法不可能再是個玩笑了吧?
也就是說,她不是暗戀,她喜歡的人其實也正喜歡著她,就喜歡如此平凡的她。
「 瓜!」
一直緊蹙雙眉的永傑終於展露歡顏。那聲「 瓜」證明了杏杏相信他對她的癡 ,沒有拂袖離去,代表這回他的告白真的成功了!
「我愛你。」
聽見永傑這句話,杏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早已盈眶的淚水,開心地流下淚來。
不管周圍上千雙的眼睛盯著,永傑憐惜地將她擁入懷中,在一片嘩然聲中,狠狠吻得她天旋地轉……
第十章
本以為用那么誇張的方式公開戀情,永傑的演藝事業肯定會受到衝擊,沒想到隔天他在自己主演的電影首映會上,面對記者轟炸式的追問下,幹脆天花亂墜地把自己說成是苦追杏杏十餘年的宇宙第一癡心男,好不容易才讓「雙性戀」的心上人情歸於他,可歌可泣,宛如是男生版的「美人魚」。
不只現場記者為之動容,事後網路上也一面倒地讚嘆他是全世界碩果僅存的純情男子,又帥又專情的形象反而讓他博得了更多女性fans的支持,新片狂賣,影評壓倒性地稱讚他生動表現出男主角的癡戀之情,是問鼎影帝的大黑馬,這才讓他的唱片公司與經紀公司全松了口氣。
不過,有個人可就不怎么高興了。
「氣死我了!」
離開出版社回到白家,一進門杏杏就忍不住氣得直跺腳。
本來嘛,沒想到終於有出版社發現她中文係的背景,還知道她以前在校內也是得過文學獎的,主動約她談出書的可能,害她興衝衝地叫永傑陪她去,結果……
「哈……什么嘛!原來出版社是要找你寫跟我這個超級偶像以及好萊塢新星Poppy之間的三角情史啊!」一直忍到回家才捧腹大笑的永傑摟著她的肩說:「你剛才幹么一口回絕人家呢?不賺白不賺,你就編個灑狗血的愛情故事交差就行啦!」
「你還說!」杏杏聽了更加啼笑皆非。「都怪你,不幫我解釋Poppy的事就算了,還在那加油添醋,連我媽都深信不疑自己的女兒是個雙性戀,這樣還不夠慘、還要我出書?送我出殯比較快啦!」
他笑摟著她。「好啦、好啦,別生氣了,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嘛。」
「一點也不好笑。」她嬌瞠地嘟著小嘴。「現在全世界都以為我跩跩地讓你苦追了十幾年,天曉得我根本還沒感受到你的追求,突然之間就成了你的女朋友,你這分明是霸王硬上弓,太賊了!」
「我的確是從小追求你呀!」
「脅迫人家做你的仆人叫追求?」
「呵……小時候不懂事嘛。」他 笑敷衍。「不過你也實在是太遲鈍了點,就算我死纏得那么明顯你都沒感覺,至少我從美國寫給你的信裏也有提到——」
「你有寫信給我?」杏杏打斷他的話,狐疑地望著他。「哪有,我一封也沒收到。」
「沒收到?!我一直以為是你故意不回我的信——」他頓了頓。「難道是你媽不希望我跟你保持連絡,所以把信全丟了?」
「你連續劇看太多了!」她馬上推翻他的論點。「你小時候就是個馬屁精,我媽不曉得有多喜歡你,收到你的信她不急著交給我才怪,不可能丟掉。該不會你根本沒寫,只是哄我的吧?」
「我真寫了,還寫了好幾封,你們那時候的地址我都還牢牢記著呢!是不是臺中市明禮街——」
「明智街。」杏杏馬上更正他。「我知道了,你是照五年級那本班級通訊錄寫的吧?上頭把我家的住址印錯了。」
「啊?!那我的信呢?」
杏杏笑聳肩。「天知道,不曉得投到誰家去了,可能人家嫌退信麻煩就直接丟了吧?」
「具是的,原來你根本沒收到我的信……」他扼腕不已。「算了,反正我已經『昭告天下 你是我的女人,所有男人跟我一比肯定都會自卑,不可能會有人敢當我的情敵。這下子除了我,沒人敢要你,我還是能高枕無憂,該我的始終是我的,沒差。」
「真是無賴!」她笑語。
「那你愛不愛這個無賴呀?」永傑摟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在她耳邊說起甜言蜜語。「只要你一句話,我願意立刻跟你結婚,就算得退出演藝圈我也不在乎,因為在我心裏你才是最重要的……話說回來,你還沒對我說過『我愛你 喔!」
「我愛你嗎?」她淘氣地皺皺鼻。「嗯……這種話不能隨便說說,要負責任的,我看我考慮個十年再回答你好了。」
「什么?!十年?說句『我愛你 就要等十年?我怎么會愛上你這么沒心肝的女人啊!啊,心痛哪~~」
瞧他在那邊搥心肝、扮可憐,杏杏只是笑,偏不如他意說出那句話。誰叫他不一開始就老實說愛她,還把她耍得團團轉。
呵,這回呀,她還不逗他逗個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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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當永傑提到他向經紀公司硬拗了一星期的假,準備下個月回美國跟家人見面,希望杏杏也能跟他同行,杏杏想都不想就立刻編出已經跟巧婷約好要去法國旅行的借口。
為了圓謊,杏杏還真逼著巧婷向公司請假陪她出國,來取信於永傑,也好心安理得地回避跟永傑回美國探視家人。
「小姐,你的表情看來就像是剛剛對一個溺水者見死不救,現在正遭受良心譴責,又心虛又愧疚,好像已經被冤鬼纏身一樣陰風慘慘耶!」
到達法國下榻的飯店,巧婷行李一放,終於忍不住向好友大發牢騷。
「你這是幹么?我們是出國旅遊,又不是來奔喪的。」巧婷伸手輕拍杏杏雙頰。「服務臺最近人手缺得兇,為了你,我可是硬著頭皮遞出十天的假單,被組長罵到快臭頭才在我的哀求下準假的。拜托你振作一點,我可不想接下來這幾天都得對著你這號表情,我會得憂鬱症的—」
杏杏勉強牽唇一笑。「對不起。」
巧婷微聳雙肩。「你沒對不起我,是對不起你自己。」
她一臉茫然。「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現在不應該在法國,而是在美國才對。」
杏杏一愣,繼而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巧婷截了她的話,接口說。「你怕見Josh的家人,怕他的家人不喜歡你、否決你跟他交往的資格,所以想能拖就拖,非到逼不得已絕不見公婆。可是一看Josh送我們上機時,露出那種有些落寞的笑容,你的罪惡感就上來了,對吧?」
杏杏點了頭,承認巧婷的確看穿了她心思。
「其實也難怪你會這樣啦!」巧婷往床上一坐。「不把小學同班五年的時間算進來的話,你們倆重逢至今也不過才七、八個月,二十出頭的你們多得是時間,Josh根本不必急著帶你去見未來公婆嘛!難怪你會緊張得說要跟我出國。」
杏杏點頭如搗蒜。「嗯,你也這么覺得吧?」
「是啊,所以我才夠義氣地立刻請假陪你出國,好幫你圓謊,不過……」
「不過?」
「那是我一開始的想法。」巧婷凝視著她說:「可是我看到Josh不顧被人認出、引起騷動的麻煩,親自送我們到機場,還當面拜托導遊多多照顧我們這兩個連一句法文都不會說的 大姊,我才明白他真的是很在乎你,所以才想藉這個假期把你介紹給家人,也是想證明他對你的重視。他應該是真的以結婚為前提在跟你交往。」
「嗯,其實我也不是不明白永傑的用心,可是……」杏杏倚窗而立,神色顯得有些為難。「只是他的優秀與名氣,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踩在雲端,那么虛幻又不安,有種不踏實的感覺。這樣的心情我還需要時間來調適,況且他雖然跟我提過結婚的事,但太多的例子證明明星談戀愛和結婚的影響,我實在不想在他事業正如日中天的此時,變成他的絆腳石。」
巧婷走到杏杏身邊,微笑拍拍她肩膀。
「什么絆腳石,我看他根本不在乎會受到什么影響吧?不然他就不會在百貨公司的廣場上對你告白了,我看他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要他不食人間煙火他也願意。」
杏杏苦笑著搖頭。「我也希望在他心裏我真的是最重要的,可是我沒那份自信,更害怕這么平凡的自己會不討他家人喜歡。如果永傑的家人真的認為我配不上他,他會不會因此放棄我呢?一想到這個可能,我寧願讓永傑失望,也不敢跟他回美國。」
「噯,有什么不敢的,你要對自己有自信啦!你一點也不平凡啊!」
「我哪裏不平凡了?」杏杏自嘲地問。
「天王巨星Josh從小就被你煞到,看盡絕世美女還是只愛你一個,這一點就夠不平凡了!而且我看他不像眼睛糊到蛤仔肉的笨蛋,那就表示他一定是看出你有哪個舉世無雙、不同於凡人的大優點嘍!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為了別人對你的看法,就輕易改變對你的感情,不然他幹么費盡心思把你這個竹竿妹拐到他身邊呢?」
「什么竹竿妹,你這也叫做安慰人嗎?」
「什么,上回我失戀你還叫我肉圓姊哩!」
杏杏想起來了,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巧婷寵溺地捏捏杏杏的雙頰。「真不簡單,終於逗你笑了!」
「巧婷……」杏杏感動地抱著她。「你真好!」
「你才好呢!有個教人看了就流口水的帥哥男友,哪像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我可是立誓二十五歲前要嫁掉的,結果我未來老公都還不曉得人在何方。你的自卑感要是再作祟,幹脆把Josh讓給我算了,我可是一點都不在乎什么配不配的問題,能嫁掉就好了,怎樣?」
杏杏皺皺鼻。「不要,我才不要把Josh讓給任何人呢!」
「那就對啦!」巧婷伸手敲了敲比她還高的杏杏額頭。「這十二天你就開心玩,然後一回臺灣就告訴Josh你下次願意跟他回美國見家人。做人要把握當下,別等到失去了才來抱著我哭。」
「嗯。」
杏杏點點頭。巧婷的勸解讓她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她突然很想飛到永傑身邊,把自己的心意明白告訴他。
「好了,你的感情問題解決啦!接下來我的就比較棘手嘍。」巧婷一臉凝重地望著她。「為了在二十五歲前找個好男人嫁掉,現在我可是分秒必爭!各國人種不拒!這十二天當然不能浪費,馬上換衣服,往飯店酒吧出發找獵物!」
「獵物?」杏杏笑得有些勉強。「呵,可是我現在已經名花有主,跟你去酒吧混下——」
「做人要講義氣喔!你有了Josh就不管我死活了嗎?」娃娃臉的巧婷皮笑肉不笑地伸出食指輕戳著她肩窩。「你知道的,我們張家三代、三等親內所有女人,只要超過二十五歲還沒嫁的全都會死翹翹,邪門得很!我媽已經放話了,我再找不到喜歡的對象,二十五歲生日當天就要把我跟隔壁家的暴牙李那小子送做堆,你忍心看我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真的忍心?真的——」
「好、好,我跟你去就是了。」
杏杏被說得無從招架,只能點頭答應了。
「嘻,就知道你不是見死不救的人,那就快換衣服吧!搞不好我的真命天子就在法國呢!」
瞧著幾分鐘前還以大姊姿態開導人的巧婷,這會兒又像個小女生盧人陪伴,杏杏忍不住又是一陣笑。
沒錯,比起還在茫茫人海中拚命尋找未來另一半的巧婷,已經遇上命中注定那個男人的她的確是幸運的。
她不再對未來遲疑了,永傑想聽的那句話,等一回臺灣,她一定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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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
杏杏一回到家,馬上就急著撥電話跟永傑連絡,卻怎么也撥不通他的手機,就連家裏電話也沒人接聽。
因為不確定他人在哪裏,總覺得有些不放心的她幹脆先打給懇恩探問,才知道五天前從美國返臺的永傑,練唱時突然倒嗓。經過醫生確定是聲帶長瘤,而且還不只一顆,醫生判斷就算開刀也無法恢復原來的清亮嗓音,沮喪的他從昨晚開始就把自己關在家裏,誰的電話也不接。
一聽見這消息,杏杏立刻騎上機車火速奔往永傑住處,用他給的鑰匙自己開門,就怕晚一步會趕不及勸阻受不了打擊而想不開的他。
「永傑……永傑?」
她的呼喚無人回應,直到打開臥室房門,瞧見手握著啤酒罐、垂頭喪氣坐在床沿的他,杏杏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
「要開刀的事,我聽懇恩說了。」她在他身邊坐下,將他手中的啤酒罐拿放到一旁。「你別擔心,也許開刀後的結果會比預料中的好——」
「不可能!」他冷冷地否決她的推測。「三位這方面的權威醫生都給了我相同的答案,我再也不能唱歌了,我已經毀了!」
「永傑……」
杏杏伸出雙臂擁住他,不想再見到他如此失意的神情。
「沒關係的,不能唱歌你還可以演戲啊!以你的積蓄去投資其他事業也——」
「你懂什么!」他掙脫了她的懷抱。「演戲只是玩玩而已,對我而言,歌唱才是一切,站在舞臺上享受萬人喝釆、聽著所有人跟著唱我的歌,那份成就感不是你能懂的,不關你的事你當然說沒關係!」
「不關我的事?」
杏杏雙手握了放、放了又握,一股火氣不斷往上冒,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是誰說為了我就算退出演藝圈也無所謂?是誰說我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些話難道全是騙人的?沒過著萬人擁戴的日子就會萬念俱灰,那我在你心中又算什么?」
「……你別管我了。」
他說完便沈默不語。杏杏緊咬了一下唇,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開口唱起歌——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
杏杏的歌聲搶拍的搶拍、變音的變音,要不是房間隔音夠好,只怕整棟樓的住戶全受不了魔音穿腦、奪門而逃了!
「你已經不記得了吧?我其實是個五音不全的大音癡。」杏杏赧紅著臉,她的歌聲連自己都不敢領教。「你只是歌聲會比開刀前差一點就這樣自暴自棄,那我有這種嚇死人的歌聲,不就早該去投河自盡了?」
他仍舊低垂著頭。「……萬一開刀失敗,也許我會成了啞巴。」
「那我們就手牽手去學手語啊!」她衝過去緊緊抱著他,語調裏已經帶著濃濃哭腔。「不管你變成怎樣我都愛你,你的聲音、你的笑,全都在我心裏,就算Josh的fans都跑光光了,白永傑卻有個最忠心的fans永遠都不會變心。不管發生什么事,我都不會離開你,就算你不可一世、又跩又臭屁,還老愛扮雙面人唬人,我還是喜歡你,全世界我最喜歡你了!」
「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點頭如搗蒜。「願意!立刻去公證都可以!」
「那就先來練唱結婚進行曲吧!當~~」
比鈴聲還清亮的歌聲在杏杏耳邊輕輕哼起,眼眶裏的淚水都快滿溢的她驚訝地抬頭,映入眼簾的卻是永傑的頑皮笑臉。她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白永傑!」
她氣得雙手握拳往他胸口揮,卻被他輕易地用雙掌握住,拉往他背後,讓她只能往他身上貼。
「我終於聽見你親口說愛我了,真是不容易啊!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你那種比鬼哭神號還恐怖的聲音我怎么可能忘得了,十多年沒聽了,你的歌聲依舊嚇人,殺傷力可能遠勝過生化武器喔!我剛剛差點忍不住想逃呢!」
瞧他又用那副痞子笑臉說著欠扁的渾話,被他騙得團團轉的杏杏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既高興他不是真的要開刀,又氣他為了激她說出真心話,竟然夥同懇恩使出這招苦肉計,害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像在洗三溫暖一樣。
「好,要逃趁早,不然看我用魔音穿腦報仇!兩只老——」
她開口還唱不到一句,就被永傑飛快地以吻封了她的唇。
「我那么努力扮個失意歌手,還不是為了聽你說聲愛我、答應嫁我,你看我愛你愛得那么可憐,怎么舍得用恐怖的歌聲害我嚇到中風呢?你『下半身 的幸福還得靠我哩!」
「你還說!」她嬌嗔地瞪他一眼,隨即又有些不安地凝望著他問:「你真的認定我了嗎?萬一你家人不喜歡我——」
「你就是擔心這個才不跟我回美國吧?」他終於了解。「放心吧,我的家人都很開明,只要是我喜歡就行了,何況別人的意見要是有辦法左右我的話,那我就不是白永傑了。我喜歡什么、想做什么,向來都沒人阻止得了的,你不是見識過了嗎?我可是很有主見的。」
「什么主見,你那叫目中無人吧?」她笑著數落他一句。
「剛剛你親口答應嘍,我待會兒就上你家提親。」永傑霸氣地擁著她說:「還有一件事,老實說,只要你一句話,唱不唱歌、演不演戲我真的是無所謂啦!不過沒人崇拜我會很痛苦的,萬一結婚後我的fans真的跑光光,別忘了你剛剛說的,要做我永遠的fans,負責迷戀我一輩子,就這么說定嘍!」
她嬌羞地摟住他脖子。「可以呀,但有個交換條件。」
「什么條件?」
「那就是,你也得迷戀我一輩子。」
「那有什么問題。」他咧嘴一笑。「因為你打敗眾多美女,讓我最愛你的那一個優點,肯定一輩子不會變。」
杏杏雙眼發亮。難道真被巧婷說中了,永傑真看得出她有某個不平凡的超級大優點,所以才那么愛她?
她好奇追問:「是哪一點?善良?認真?踏實——」
「白癡好騙。」
「白——可惡!你死定了!」
永傑說完立刻笑著逃開,杏杏隨手抓了他的羽毛枕,一路追著他喊打,屋頂都快被他們倆的笑鬧聲給掀了。
看樣子,這兩人真是越鬧感情越好,一輩子也不會膩的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