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傃色向日葵 - 祁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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傃色向日葵 - 祁歡

一夜情?!這俞季樵實在太該死的好色了,
竟敢提議用一夜情來交換獨家新聞?
拜托!他當她是為了一點小事就委曲求全的小可憐!
她魏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記者急先鋒。
雖是性格迷糊了些、性子急燥了點,
但果斷斬絕的氣焰,她可是絕對不落人後;
不過這大膽好色男看來真的存心杠上她了,
三不五時阻斷她的頭條新聞不說,更過分的是,
他還冒充是她的男朋友;美其名要保護她,
其實是想就近監視她……
哈!她就是這點可愛。俞季樵最愛逗魏藍了,
本來他只是答應老哥要保護她的安全,
哪知以她火爆的個性,讓他愈來愈為她挂心,
而且她這抹傃色向日葵他若不擷取,未免可惜了……

楔子
 八六年,五月十八日,夏初。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又定六個女子每周固定的聚會。

  「綿綿,快去吧!」齊舞輕聲催促。

  任舒雲悠閒地泡著茶,純熟的動作看得出精於此道。

  「你爹地到底以為這是什么時代,還相親!」裴星勾起一個淡淡的嘲諷笑容。

  魏藍煞有介事地瞪任舒雲。「奇怪,你的面相不錯啊,長得是天上僅有、地下無雙的天仙美貌,宜家宜室又絕對沒有問題,任爸爸怎么會以為你嫁不出去?」

  任舒雲斜睨她一眼。「你笑啊,再繼續啊!」

  魏藍無視她「溫柔」的威脅,準備繼續高論。「這就不是我在說……唉唷!」魏藍的白色長褲上頓時出現一個明顯的黑印。

  「姊姊,她踢我。」魏藍哭喪著臉要博取雷姍姍的同情。

  只見姍姍幸災樂禍地揚起嘴角。「活該,誰教你落井下石。」

  「水蓮……」魏藍轉向符水蓮。

  水蓮淡淡笑開。「不關我的事。」

  魏藍恢復原來的臉色。「算了!早就知道你們無情無義,我珍貴的眼淚就當免費送給你們。」

  其他五個女孩動作一致地噓她,口中更定很有默契的一同說出。「不稀罕,還你。」

  「你們都欺負我。」

  霎時,輕柔和狂放的笑聲,協調地充滿室內,傍晚的陽光,照得一室生輝。

  ***************

  她們相識於生命中的流金歲月,在某大中文係,同班同學的關係並未加深她們對彼此的認識,反而定一場校外的烏龍聯誼促使六個女孩成為莫逆。她們曾為了討論報告而爭得面紅耳赤;為了小女孩之間的耳語而產生誤會;就連吃一餐飯都可以是拌嘴的話題。但大部分的時候她們可以為著同一句話的心靈相通而笑得瘋狂;也可以為了一個臨時的心情爬上天臺,等待清晨的第一道陽光,在大地初醒的那一刻編織著美麗的夢想。

  短暫的大學生活下來,她們如家人般習慣著彼此,再也承受不住離別的感傷,於是她們共同約定將來要有一家屬於自己的店,來維係這份難能可貴的友情。

  畢業後,她們各自努力於自己的工作,但留在心中的那張藍圖從未模糊,經過多年來的省吃儉用,小女孩的約定實現了。她們依照當初的理想來建構這家屬於自己的店——「回家」。

  坐落於東區的「回家」定一處鬧中取靜的人性空間,在現代工商繁忙的都市叢林中,是一片難尋的幽靜之地。

  白色的圍籬環繞店的四周,隔絕了城市的喧囂,圍籬內遍布著成畦的瓜葉菊,白紫相間的小花素凈且淡雅,令人心曠神怡。院中隨興而置的桌椅,顯示出主人的巧思。沿著石階而上,可以推開典雅的木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定雕鏤精美的落地鏡,玄關處擺著一大盆代表主人風格的花束。

  一個禮拜七天,星期一到星期六各由一人負責店務,禮拜天則是大家齊聚的時刻。

  星期一的「回家」充滿昂然的天堂鳥,驕傲、獨立,恰如雷姍姍給人的感覺。

  星期二的店裏擺放著出水的芙蓉,黃的、紫的、粉紅的,襯出一室的清麗,如同符水蓮溫婉的氣質。

  走入星期三的「回家」,有進了玫瑰花房的錯覺,裴星最愛玫瑰了,總以朵朵嬌傃帶刺的玫瑰,表達她個性中所缺乏的熱情。

  星期四,青春活潑的跳舞蘭像快樂的彩蝶,停佇在杯盤桌椅之間,偶有風來,即翻飛起舞,與齊舞活潑的個性相得益彰。

  整束簇擁的桔梗,布滿星期五的「回家」,嬌貴的風姿,讓所有的來者傾心呵護,宛如綿綿(任舒雲)的化身。

  到了周未,明亮燦爛的魏藍帶著陽光般的笑容,用向日葵開啟熱鬧的一天,她的樂觀總能感染身邊所有的人。

  星期天是六個女子「回家」的日子,她們談論著一個禮拜來工作、生活上的點點滴滴,這一天的「回家」最熱鬧也最溫馨,而這一天往往也是生意最好的,因為許多慕名而來的客人,欲一睹六名女子的豐採。

  喧囂城市的幽靜角落,她們的故事就在「回家」裏接續著過去與未來……

  星期六——向日葵

  開朗、樂觀,帶點迷糊傻氣的個性

  總帶著一朵燦爛的笑容迎向明天

  金黃耀眼……

第一章
「地板用木板式的好不好?!有檜木、樟木、紫檀……」魏藍翻閱著有關裝潢的雜志很認真地評選著。

  「不好啦!用石材的比較好整理。」任舒雲輕啜一口茉莉香片淡淡道。

  「我看幹脆鋪柏油算了。」齊舞咬著巧克力薄片,若無其事地說出驚人之語。

  大夥兒向齊舞方向丟了記白眼,但姍姍卻接著說:「在上面畫上斑馬線、黃線之類的豈不更絕,我們這家店肯定是、絕對是、保證是全臺第一家。」

  齊舞深表讚賞,舉起大拇指佩服地說:「夠創新。」

  裴星看不下去了,若不再出言阻止,肯定又會有什么「監牢」版、「叢林」版等等違背原創的胡亂奇想。

  「別再鬧了,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家店,而且既然名之為『回家 ,就該有家的味道,什么斑馬線、黃線的,你以為有人會光臨一家『如虎口 (馬路如虎口)般的咖啡店嗎?我有一個建議,我們當中就屬水蓮最有藝術天分了,所以呢……店裏的設計裝潢由她來主導,我們提供意見,至於如何擺設就由水蓮來決定。」裴星環視大家徵求意見。

  「就這么決定吧!」任舒雲說。「不然呀!六個人有六個意見,就算過了公元兩千年也不一定有個結論出來。」

  其他人也點點頭。「水蓮,就麻煩你嘍!」

  水蓮高興地說:「不麻煩,能布置一個家一直以來是我的夢想,既然大夥兒都不嫌棄,我只好獻醜了——那大家把意見都告訴我吧!」

  「我覺得最好有個落地窗……」

  「我建議要設計書房,既知性又感性……」

  「化粧室也要有特色……」

  「墻的顏色要浪漫優雅……」

  「回家」就在大夥兒的討論聲中逐漸成形,而開幕的日子也即將到來。

  ***************

  鈴!鈴!鈴!

  急促的電話聲劃破一室的寂靜,魏藍沒有起身反而將暖呼呼的蠶絲被拉得更緊,企圖隔離這道擾人清夢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

  耳邊傳來熟悉的音樂聲,魏藍啟動十分之一的耳力辨聽,是「情書」,她最愛的電影之一,不免俗,她也將最愛的曲子輸入大哥大。沒錯,此時她的大哥大正「無情」地播放這凄美的音樂。

  天色尚未破曉,濃濃的睡意正逐漸散去,誰會在這冬日好眠的時刻不睡覺,專門打電話騷擾人家,真是太沒良心了,魏藍在心裏咒罵!

  猛吸一口被內暖烘烘的空氣,魏藍努力將睡意全數喚回,她真的好想睡哩!

  嗶!嗶!嗶——

  連下三道催命符咒,魏藍從床上猛地跳起,很久未曾響起的叩機聲震得她睡意全消。

  「是,是,是,我已經起來了。」魏藍嘟起小嘴,惺忪睡眼一時看不清叩機上的傳呼。眨了眨眼,焦距慢慢……慢慢地集中——

  「天啊!」

  石破天驚的一呼,魏藍軟癱在地上!

  ***************

  主編辦公室不時傳來震天的咆哮聲,同事們有的暗自竊喜,有的則著實替正在裏面受苦的人兒捏一把冶汗。

  「你為什么會漏了這條大新聞?」主編臉上青筋浮起,雙手更因盛怒而微微發抖,隨時有暴斃之虞!散落在桌上的眾家報紙紛紛以放大粗黑字體強調頭條新聞,是一椿驚悚殘忍的分屍案,發生在北投山區某處觀光勝地,是昨夜十點鐘左右發生的。

  魏藍心想,十點鐘不正是報社截稿的時間嗎?雖然心裏很想反駁,但一觸及到主編冒出熊熊火焰的雙眼,魏藍識相地閉上嘴,只因這已是一個月來第三次被「剃頭」了。

  也許這個月是衰運的極致吧!希望把霉運一次用盡,下個月開始將是否極泰來,鴻運當頭!

  魏藍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模樣將主編激怒到頂點,他猛地重擊桌面,桌上的大大小小文具應聲躍起,也拉回此刻正神遊極樂國度的魏藍。

  「主編,下次我不會再犯了。」希望如此!

  魏藍像三歲孩子般露出祈求原諒的眼神,哀哀看著年屆五十的主編,真怕他一時血壓升高就這么——她已經漏了一條大新聞了,可不想再變成殺人兇手。

  「下次?!」主編氣喘吁吁。

  「沒有下次了。」魏藍舉三指對天發誓。

  主編揮揮手,示意魏藍迅速離開他的視線,否則難保魏藍不會死在他的錯手之下。

  魏藍小心翼翼地退出辦公室,右手下時撫摸著劇烈起伏的胸脯,面對主編一個小時不停地炮轟,小妮子她有些筋疲力盡。

  今天一早被助理阿標以狂叩的方式終於把她叫醒,前一晚為了商量店內的設計裝潢,累得人仰馬翻,好不容易可以偷得幾個小時的睡眠,竟然——竟然在她熟睡之際就聽到電話聲大作,她哪肯起來哩!

  哎,一早就被「削」,都沒心情上班了啦!

  但,如果又隨心所欲地丟下工作不管,不用去算命就可以預測將有第四個厄運降臨。

  魏藍不甘心地打開桌上電腦,而昨夜最新的消息也大刺剌地從螢幕前一排排滑過,炫得魏藍不想再睜開眼。

  聊聊天好了!

  找個不認識的人聊一聊,也許心情會好一些。

  魏藍以千分之一秒的速度進入BBS聊天室,拜工作之賜,她按鍵的速度一日千裏,這也成為她在眾好友面前唯一被稱許的才能。

  一來到聊天室,魏藍的心情就出奇地好,隨便用一個化名——「倒楣加一千級的衰尾道人」,沒錯,這就是這一個月來最佳的寫照!

  「世界定不公平的。」魏藍哀嘆道。

  「沒錯!」一網友深表同感。

  「我也這么覺得。」另一名網友也挺哀怨地說。

  魏藍一開口,BBS上隨即出現好幾個聊天對象,大夥兒似乎對這千變萬化的紅塵俗世都不怎么滿意。

  「今天該走一個愉快的星期一早晨,但歹命的我竟一早被厄運纏身,心情有夠不爽的!」魏藍敲到最後一個字時特別用力。

  「難道老板都這么晚嗎?」在網路上大家以為眼不見都可以不必負責任,在言談之間也都不修飾用詞,也許這就是許多人喜歡上網的原因吧!關上電腦,拍拍屁股即可走人。

  正當魏藍與一堆同是天涯淪落人聊得正是同仇敵愾的時候,化名「好運旺旺來」的不速之客毫不客氣地加入戰局。

  「好運旺旺來」飛也似地鍵入。「看來好運都集中到我這兒來了,呵!呵!呵!

  竟敢呵呵呵——

  這「旺仔」好大的狗膽子,竟然在「衰尾道人」面前大言不慚地誇耀自己。

  魏藍咬牙切齒地反擊回去:「小心泰極否來!」

  「只可惜衰尾道人會衰尾到底!」

  嗟……

  愈來愈不爽了!

  「誰知道你真這么好運?」言下之意,對方也只是紙上說說而已,搞不好是超倒楣的衰到家哩!

  「昨天對統一發票對到一萬元,嘻——」

  一萬元……

  「兩百萬才夠看。」

  天啊!而我卻是破天荒才會對中兩百元,可恨呀!魏藍切齒地付想。

  「要不要分一點好運給你?」對方仍樂此不疲。

  「好啊!好啊!」魏藍前一秒還槌胸頓足、咬牙切齒,這一秒馬上盡釋前嫌。

  「這么渴望?」

  「渴望?請善用詞句,以免引來誤會,切記切記!」

  「我只用一夜情交換。」

  咦——

  「這么說你定『色男 嘍!」總不會是色女引誘吧!

  「不,請喚我『刀巴男 。」

  刀巴?喔,了解,合起來就是「色」字。

  「好運旺旺來的刀巴男,對於你的邀約,本姑娘沒興趣。」真是無聊又無恥的男子,竟然在網路上公開挑逗她。去——

  咻一聲!

  魏藍關上電腦螢幕,心情果然好多了,對煩惱只有三分鐘熱度的她又生龍活虎、開開心心的工作嘍!

  ***************

  魏藍一身輕便裝扮,素白色V字領七分袖上衣,配上合身的米色牛仔褲,肩上兜一件桃紅色毛衣,動作俐落地拾級而上。

  冬天的太陽照在身上特別暖呼呼,警局的金字招牌顯得輝煌亮眼。

  魏藍抬起小臉讓陽光態意地灑在臉上,多吸收點維他命D,今天一早她的小臉一定嚇得挺白的,這樣正好可以紅潤一下。

  踏進警局,魏藍熟絡地向大夥兒打招呼,警員與行政人員們早已習慣魏藍明亮的打招呼方式,忙的則以點頭回應,不忙的則同樣地回敬一聲特大號的「早安」。

  魏藍一走進二樓辦公室即發現一張陌生臉孔,黝黑的肌膚,如藍藍深海般深邃的眼眸,還有精致性感的唇,近一百九十的身高,讓魏藍想不發現都難。

  我想我是戀愛了——

  魏藍晶瑩剔透的大眼直直地瞅著人家看,在一旁的餘霧將一切盡收眼底,嘲弄地格格笑出聲。

  已在警界服務近十五年的餘霧,國中畢業就考上警專,算是分局中資歷較深的老大姊,三年前才從外動組調至目前的行政工作,專司資料管理。

  魏藍最喜歡和她聊天,不僅可以吸取豐富的經驗,偶爾還可以撈到獨家消息!

  「阿霧姊,那個看起來像原住民的是誰?新調來的嗎?」魏藍往陌生臉孔的方向努了努小嘴。

  餘霧也往同方向看去,兩秒鐘後回頭說:「他既不是原住民,也不是新調來的。」

  都不是?!魏藍疑惑的臉寫滿問號,餘霧興起玩心,想逗逗她!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該不會是漂亮的罪犯吧!」魏藍損揭長睫毛。

  「他呀——」餘霧故意頓了頓。

  魏藍閃動雙眼,眨動的次數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減少,她似乎在告訴餘霧,若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問他的訊息。

  好吧!為避免客人初來乍到便被這小妮子嚇著,餘霧還是決定告訴她了。

  「他是日本來的,聽說他是為了昨夜發生的分屍案來的。」

  「日本警察嗎?動作真快……但,這案子難道和日本有關?」嘻!看來我要開始走運了,竟誤打誤撞地碰見了他,也許「好運旺旺來的刀巴男」的好運降臨在我身上了,看來得上網謝謝他!

  「他才剛來而已,是什么狀況我也不太清楚。」餘霧還清楚記得剛剛局長千叮嚀萬囑咐地交代,對於這件案子要三緘其口。

  「是嗎?」好失望喲!

  「那……過一會兒是不是就知道了?」魏藍不想輕易放棄這個鹹魚翻身的大好機會,眼巴巴地望著餘霧。

  嘻嘻嘻!

  餘霧咧開嘴搖頭表示「NO!NO!NO!」

  是嗎?喔!魏藍轉個念頭就了解,通常「不怎么清楚」就暗指「我不能再多說」的意思,魏藍聽到這句話的興奮程度遠比失望程度來得高,因為這就表示她又有新的題材了。

  魏藍的眼饒有興味地盯著遠方的人一瞬也不瞬,倣佛已看到自己精彩可期的報導。

  餘霧的輕喚拉回正在神遊太虛的魏藍,看她嘴角揚起不經意的笑意,就知道這小妮子又在盤算著什么計謀了。

  「他是長得很帥,但也不要明目張膽地流口水。」佘霧調侃地說。

  「流口水?!」魏藍回過神笑嘻嘻道。有這么明顯嗎?

  餘霧故意拿出面紙假裝擦拭樣。

  「阿霧姊——」魏藍心想她才沒有這么花癡哩!目前工作要緊,兒女私情就暫時擺一旁嘍!

  「不跟你抬杠了啦!你今天不是休假嗎?幹么全副武裝地到這裏來!」

  說到這傷心事——

  魏藍又將早上發生在她身上的慘事覆誦一遍,原以為有個愉快的假期——睡給它飽,但天不從人願。

  But——老天還是給了她一個禮物,魏藍又遙望她的「Lucky」一眼,希望是個大禮物才好!

  不過,其實今天來還有另一個目的。

  反正來都來了!

  魏藍拿出一張水藍色手工制的邀請函,是她與五位好友合開的「回家」咖啡坊即將在兩星期後開幕。

  「喲!終於要開幕了,現在可是老板嘍!」

  餘霧翻看著六人精致手工的卡片,上有六人可愛的漫畫造型,是有藝術天分的水蓮依照每個人的特性創作而成,旁邊還配上代表每人的花束,清楚而簡單地繪出不同的風格,內頁的親筆簽名及小序更點出六位合夥人對未來的期許及誠摯的邀請。

  「阿霧姊一定要來喔!」魏藍親昵地挽住餘霧的手臂嬌聲連連。

  「我正好不當班,那天我一定會帶著全家大小一起光臨的,而且我會包一個好大——的紅包,祝你們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年輕的夢想能夠實現,餘霧也替魏藍感到高興。

  魏藍和五位好友在大學時一起許下的願望於於實現了,「回家」不再是夢想,在六人的努力下她們終於有了自己的「家」。

  ***************

  距離開幕只剩下不到兩星期了,為了更熟悉店務大家幾乎每天都往店裏鑽。六人中就屬裴星的手藝最棒,店裏的料理由裴星開班授課,讓人人都能煮出好味道。

  「小舞,泡茶前要先溫壺。」裴星順暢地將水壺依勢倒下,熱水汩汩傾瀉而出,這已經是第五次了,雖然,教導看起來很聰慧但實際上卻很脫線的齊舞,是一件令人嘔心瀝血的苦差事,但裴星還是——表面上是,不厭其煩地重復講解,只是在一旁的姍姍已經按捺不住了。

  「我們中文係怎么會有你這號白癡,你出去別說我是你同學喔!打死我都不承認的。」姍姍擺擺手劃出一道界限。

  「裴裴都沒說話哩!而且你還不是學了兩次才會,我只不過比你多了幾次罷了。」

  「幾次?是無限次吧!」姍姍看她遲緩的第五次操作,已可預知還有第六次了。

  「茶道本來就不好學。」裴星果然又做了第六次示範給齊舞看。

  姍姍怕自己會在那兒心臟病發,轉往位於樓中樓上層的書房,書房是方便客人閱讀及聽音樂的地方,較下層大眾化的客廳顯得僻靜幽雅,沙發與書櫃正好形成一ㄈ字形,書櫃上有各種不同類的書籍,人文、自然、心靈、抒情小品等等,可供客人多種選擇。

  水蓮及魏藍正在擦拭沙發及書櫃。

  「我也來幫忙。」姍姍順手拿起一條拭巾。

  「藍藍,我看你黑眼圈像熊貓一樣,如果太累了就別過來幫忙。」水蓮將拭巾反面再擦一遍。

  「對啊!整理的工作有我們。」姍姍也附和著說。

  「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你們還不是一下班就往這裏鑽。」魏藍鼓起手臂上的肌肉,顯示她的身強體壯。

  魏藍自從大學畢業以後,人人以為中文係不外是老師或是文字編輯等類的工作,但外向又熱情的她卻一心向往記者的工作,大學曾有轉係的念頭,但卻舍不下這一群朋友而作罷。畢業後她仍挂念著這份夢想,因此自己研讀有關傳播的書籍,加上大學時曾輔修傳播課程而取得學分,兩年後順利考上某報社當記者一圓自己的夢想。

  但記者的工作遠比她想像得辛苦百倍,隨時隨地神經緊繃,隨時都在備戰狀態,這對喜歡把神經松弛到水管粗的魏藍來說是一大挑戰,然她可以撐到現在也是眾姊妹們嘖嘖稱奇的!

  「我看你還是別硬撐得好,累到昏倒的話,姊姊可不抱你喲!」姍姍先丟出警告。

  「姊姊——」一聽到姍姍以姊姊自稱,魏藍撒嬌地軟癱在姍姍懷裏。

  說時遲那時快,姍姍一個傾身,魏藍跌個四腳朝天!

  唉喲!

  同時樓下卻也傳來如雷的掌聲及齊舞的叫囂聲——

  魏藍顧不得疼痛好奇地往樓下探去,姍姍及水蓮也停下手邊的工作一窺究竟。

  原來是齊舞終於在第八次圓滿成功,自己給自己來一記特大號的掌聲以資鼓勵。

  三人面面相覷,看來星期四這一天她們都來幫忙好了,她們可不想齊舞在客人面前表演八次泡茶的動作。

  而最有耐性的老師——裴星,卻早已累得癱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了……

第二章
「魏藍,主編找你。」甄傃頂個今年最流行的亮片粧,一閃一閃地滑過她面前,狡獪的唇角嘲諷地上揚。

  真想扁歪她的臉!

  魏藍誠惶誠恐地走進主編辦公室,難道她又犯了什么錯了嗎?

  不會呀!這幾天她都很努力的,就連她最愛的美容養顏時間都犧牲了,害她眼圈愈來愈像熊貓。

  但一想到甄傃那一副欠扁的嘴臉,肯定又少不了一頓排頭吧!

  甄傃,真令人討厭!也不知道她媽怎么給她取名字的。

  魏藍敲門進去,這回她連眼皮都不敢造次,只是一個勁地瞧著地板,倣佛要把它瞪出個洞來。

  「魏藍呀——」主編酸溜溜地叫喚。

  魏藍兩手下意識地捏住耳垂,擺明了乖乖受罵的可憐模樣。

  「聽我講話這么可怕?」

  這不是廢話嘛!

  「當然不是——」魏藍口是心非。

  「最近那件案子似乎沒有什么進展。」

  魏藍點點頭。

  她每天往局裏跑,但那帥得不得了的日本刑事卻一點消息都不施舍,這可不是姑娘她偷懶唷!反正別家也同樣拿不到消息。

  「所以呢……你和甄傃一組,一起合作拿到獨家!」

  合作?

  和那個俗女?!

  到時她一定會搶功!

  「我不要,我已經有阿標幫我了。」魏藍才下要和「真厭」在一起,每天見她一面都快受不了了,更何況是時時刻刻黏答答,她抵死不從!

  「阿標那混小子才十八歲,能幫得了什么忙,其實本來是要把你的案子轉給甄傃,但我知道你為它用心良苦,所以才會讓你們合作,讓事情進展得快些。」

  是嗎?

  瞎子都看得出來主編是被美人所設計,只不過是嬌了點,嗲了點,論起長相,比起她的姊姊們,她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去——

  「主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寫出一篇令你激賞的報導的。」

  擲下承諾,魏藍知道這一刻開始「不成功便成仁」。

  「我已經決定了。」

  那幹么還徵詢我的意見!魏藍不服,只有眼光短淺的沙豬男才會用這種不入流的招數!早知道就讓他氣得心臟病發、口吐白沫算了。

  哼!看我拿下這獨家後馬上跳槽到別家去,讓你吹胡子瞪眼!就為了這個理由,魏藍也要拼盡全力。

  魏藍百般無奈地步出辦公室,而甄傃則堂而皇之地、十分得意地、張牙舞爪地坐在她魏大小姐對面,等著一同商討合作計劃。

  「我也是不得已的唷!」討厭的人正在修飾她的手指甲,怕對方沒瞧見似的,炫麗的指甲彩繪花枝招展地在眼前舞動。

  「是,是,是,委屈我了。」魏藍見招拆招。

  甄傃懶得針鋒相對,她的目的是要拿到最新、最HOT的消息,而她的附加價值就是釣到日本帥哥,她還沒嘗試過呢!

  「你桌上的資料我已經看過了,根本沒有什么參考價值嘛!」甄傃毫不客氣地數落著。

  「你竟敢動我的東西!」魏藍目睹散亂在辦公桌上的資料,若下是主編在五尺之內,她一定讓她變成豬頭腦袋。

  「合作之前當然要掌握現況嘍!」甄傃說得理所當然。

  「你懂不懂禮貌?」魏藍鼓著氣嘟嘟的腮幫子,將資料一張張重新排列。

  「又不少你一塊肉。」

  「就是少我一塊肉,怎樣?」這女人討打嗎?

  甄傃看得出來眼前的火獅子已燃起熊熊怒焰,識相地轉移話題。

  「我們今天先走一趟分局吧!」

  一聽到「我們」就沒來由地火大,為什么她就得為五鬥米折腰又折志氣呢?可是一走了之,鐵定是個大笑柄!她可也有自尊心的。

  沒辦法!不甘心也不行!

  魏藍拿起多功能背包,塞進筆記型電腦、筆記本、收錄音機、叩機、大哥大、鉛筆盒、還有一堆被人嫌沒參考價值的資料,背起Nikon傻瓜相機,正如這幾天的裝備,只是身邊多了一個討厭的人。

  ***************

  踏上熟悉的階梯,迎面而來的竟是那位日本帥哥,匆匆地擦身而過。

  哇!甄傃親眼目睹以後馬上在心裏發誓,不僅要搶到獨家,還要擄獲他的心,真是太帥了!

  「你看到沒?看到沒?」甄傃指著離去的背影,渴望的神情表露無遺。

  「看到了。」

  「好帥喔!」心型眼睛不停放電。

  「再不追就跑了。」魏藍跨上她的小綿羊,不耐地拍拍後座。

  「對對對,趕快追,我真是個Lucky woman,第一次出馬就撈到好康的,魏藍你得感謝我,要不是我毛遂自薦當你的partner,你今天才不會這么好運呢!」

  原來是毛遂自薦!

  真不要臉,還不是垂涎那個大帥哥!

  魏藍不以為然地風馳在大度路上,突然,吱一聲,魏藍猛地煞車,甄傃一個閃神跌落地面。

  「唉唷!魏藍你要死啦!」甄傃撫著摔疼的俏臀,顧不得形象地破口大罵。

  「放心,我不敢比你早死的。」活該!摔死你!出來跑新聞還穿迷你短裙,沒大腦兼沒常識。

  「你摔疼人家還不這歉?」甄傃嗲聲嗲氣地說道。

  「你看——」魏藍挪出纖纖玉指,輕輕點向前方。

  甄傃不情願地往前方望去,喔!帥哥一步步向她走來。

  原本猙獰欲將魏藍撕裂入腹的嘴臉,倏地轉換成柔情似水。

  「你好……」聲音有些顫抖。

  來者並沒有把眼前嬌媚婀娜的美人放在眼裏,淡淡地、冷冷地丟出一句話:「記者小姐們,請打道回府吧!」

  喔!他的北京國語好正點,還以為他不會說中文呢!而且他既然知道我是記者。甄傃完全臣服在他的英俊挺拔之下。

  大概是因為被甄傃盯上了吧!魏藍覺得眼前的人似乎已不這么美好了,可是他的國語說得真好聽。

  「我們有採訪的自由。」魏藍拿出自己的記者證。

  「我們不是不願意,只是時機未到。」男子稍做停頓。「如果你們再繼續跟蹤,我只好請貴國拘捕。」男子語意堅決。

  看樣子是追查不下去了,魏藍無奈地不再表示意見,男子滿意地離開。

  「魏藍,你一點都沒有記者窮追不舍的奮鬥精神。」甄傃抱怨道。

  「那你去呀!如果被抓去關我可不管。」魏藍再度跨上小綿羊,她決定回分局找阿霧姊,死纏爛打問出個蛛絲馬跡。

  「現在怎么辦?」甄傃又側坐在後椅背上。

  「打道回府嘍!」趕緊打發她走,還是自己一個人行動得好。

  「這么快?」

  「不然咧——」魏藍假裝困惑。

  「好吧,我們分頭進行,根據警方公布的消息,目擊者是住在土城,那我去找那個目擊者,你去採訪北投附近商家,也許會有其他線索。」哼!盡挑簡單又重要的差事,魏藍就知道跟她合作也不見得多輕松。

  反正她有另一個目的地。

  「好呀!」魏藍隨便應應。

  甄傃招了一輛計程車往土城方向駛去,魏藍則好整以暇地重回地盤,既然組長和那位日本刑事出去辦案,那就表示——家裏沒大人嘍!

  魏藍目中無「車」地一路狂飆回北投分局,剛踏進二樓辦公室,一只腳就懸在半空中久久無法動彈。

  他不是剛離開嗎?

  透過明凈的玻璃,魏藍確定她看到的是同一個人。

  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挨近餘霧,魏藍聲若細蚊地詢問道:「阿霧姊,他不是出去了嗎?」

  「誰是他呀?」餘霧故意逗弄她道。

  「就是他。」魏藍屈身在餘霧的辦公桌旁,只露出一截手指頭往辦公室方向指去。

  「你佔了人家便宜啦!這么怕看見他。」

  「我哪有?是我剛剛在路上才遇見他,還被他警告哩!」見鬼了,他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喔!原來如此。」

  「什么原來如此,我要開溜了啦!」魏藍差點就要以匍匐前進的姿勢離開。

  「放心,他不是他。」

  「什么他不是他,阿霧姊,不要再打啞謎了,我的腳快麻了。」可憐的魏藍幾乎蜷曲成一團球狀,眼睛還要不時注意敵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動作,讓支撐的腳更不堪負荷。

  「他只是一個長得跟他很像的人。」

  天底下哪有這么相像的人,又不是雙胞胎……雙胞胎?難道他是雙胞胎?

  魏藍因這意外的驚喜不由得輕呼出聲。

  喔!又多一個帥哥了。

  既然知道他不是他,魏藍起身,疏通一下腿部的血液,若無其事地、正大光明地端坐在餘霧對面的座位上,但音量還是小小聲。

  「阿霧姊,他們是雙胞胎對不對?」魏藍已忘了今天來的目的。

  「不然你以為呢?」

  「不要這么冷淡嘛,我們來喝咖啡聊是非。」

  「在上班時間聊是非,我還想活久一點。」

  「平常已經夠認真的了,小小休息個半時片刻無傷大雅。」

  「你知道關於那案子,我是什么也不能說的。」她還巴望著她的退休金呢!可不能在緊要關頭被充公。

  「我不會讓你為難的——那我們來聊聊他好了,你最會收集情報了,他的底細你應該已經一清二楚了吧!」

  「說這倒是實話。」餘霧得意洋洋。

  「他叫什么名字?」

  「是這個他,還是那個他?」

  「兩個都一樣嘛!一起說。」魏藍已準備好紙筆,打算把這當重要新聞般記錄下來。

  「哥哥是俞季桓,弟弟是俞季樵,你現在看到的是弟弟。」餘霧滔滔不絕。

  姓俞?

  「你不是說他是日本來的嗎?」日本有這個姓嗎?

  「是日本來的,但不是日本人,他們父親在年輕的時候到日本打拼,認識了妻子,於是他決定在日本定居,一住就是四十年。」

  「可是他——我是說那個哥哥,他的國語標準極了!」還依稀記得他正統的北」樂腔。

  「我也很訝異,聽說是請專人教授的,大概是希望孩子不要忘記母語吧!畢竟他們是中國人。」

  「原來如此。」

  「那弟弟也是警察嘍!」

  「錯!聽說他放棄警察的工作,至於目前在做些什么,大概是『英英美代子 吧!」

  「終於有一個是阿霧姊不知道的了。」魏藍故意吐她的槽。

  「我好心還被雷劈。」

  「好啦!別生氣,阿霧姊是最最最厲害的情報員了。」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再問一個問題——」

  「What?」

  「他來做什么?」總不會找他哥喝下午茶吧!

  「他說他是來找他哥喝下午茶的,我請他在辦公室裏等。」

  耶!還真的猜中,好一副悠悠哉哉的模樣,哥哥這么忙,弟弟卻閒情逸致地度過下午茶時間,虧他這么厚臉皮!只是他為什么會和哥哥一同在臺灣出現呢?他不是應該在日本嗎?

  魏藍反而對他起了極大的興趣。

  「阿霧姊——」魏藍還想繼續追問下去。

  「NO、NO、NO,我已經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了,而且——」餘霧比了比桌上一疊比她還高的資料卷宗。

  好吧!今天已經頗有斬獲,賞一個響亮的「啵」在餘霧豐腴圓潤的臉頰上。「阿霧姊,謝謝你,下回我一定帶一杯七百西西的珍珠奶茶答謝你。」

  「你欠我的珍珠奶茶已經多到我可以開店啦!」

  「我下次一定記得嘛!」

  魏藍拿起行囊滿意地踱出分局,如果甄傃知道它今天的收獲,肯定會吐血而亡吧!魏藍已可想像她捷胸頓足的模樣。

  今天真是太愉快嘍!

  用這愉快的心情乘勝追擊,她決定再去一趟案發現場,正好甄傃不在身邊,她行動可自由些,況且警方已搜查過應該不會被「抓包」。

  魏藍跨上小綿羊,出發嘍!

  ***************

  魏藍在距離案發現場一百公尺外停了下來,將小綿羊停好,魏藍亦步亦趨地往案發現場去,接近時魏藍選了一棵樹蔽身,先觀察四周的環境再行動。

  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四周已被警方拉上黃色警戒線,正要前進時忽然聽到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魏藍機警地低下頭去,委身在樹後一探究竟。

  是組長和俞季桓!

  原來他們是要來這裏!

  嘻!真是狗屎運——

  可是警方不是已經詳細地搜查過了嗎?而且已經案發三天了,莫非他們還有些物證沒有齊全?

  突然,魏藍全身顫抖起來,倣佛後面一道寒氣逼近。

  魏藍怯怯地往後瞧——

  咦?什么都沒有,只有草叢被風吹得颯颯的聲音。

  也許是風吧!

  魏藍又往前瞧他們到底在找什么?可是距離太遠了,這時摸到她胸前挂著的傻瓜相機,正好可以當望遠鏡。

  魏藍調整焦距,眨眨眼溼潤角膜,透過相機,視野果然清晰多了。

  組長和俞季桓正低頭在草叢中尋找著某物,背山的這一面沒有陽光照射,比平地的溫度更低,但兩人此時卻汗流浹背。

  應是找了好一段時間了吧!

  俞季桓感覺到遠方似乎有人正在監視,停下手邊動作,抬起頭如猛獸般巡視四周。

  魏藍當然瞧見,又迅速地掩身,今天真是太刺激了,如果舒雲知道今天她有這等境遇一定會巴著她要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述。

  只是前提是她必須好好地回去,而不是在監牢裏,如果被俞季桓發現就慘了。

  一想到這兒,魏藍就更加地小心。

  俞季桓沒看到什么風吹草動,又低下頭去繼續尋找。

  魏藍吁了一口氣,好險!

  此時,俞季桓像發現什么似的,迅速地撥開等身高的草叢,然後拾起它放進透明塑膠袋裏。

  這樣看一看又不能留下證據,更何況她的報導也需要照片來佐證,拍幾張好了,免得主編又削她辦事不力。

  喀嚓!喀嚓!

  魏藍迅速地按下快門,然後又迅速地蹲下身去,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回去把照片洗出來就知道他們在搞什么鬼了。

  待組長和俞季桓離去後,魏藍才從樹後起身,天啊!她的腳又麻了。

  魏藍的雙腳很不實在地立在地上,久久才恢復知覺。

  正當魏藍還在忍受陣陣酥麻,颯颯的風聲從草叢中呼嘯而過,像玩骨牌遊戲一樣,草叢一波一波往左傾斜,魏藍的雞皮疙瘩瞬地彈起,不假思索地拔腿就跑。

  小時候聽鬼故事才有的毛骨悚然之感,現在親身體驗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她還是拿到了寶貴資料,魏藍趕緊奔「回家」,她要向眾家姊妹,不,應該說是姊姊們分享她的喜悅,還有驚恐。

  ***************

  「姊姊們,我回來嘍!」魏藍版的特大聲招呼常震得她們耳中嗡嗡響。

  「注意注意,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才剛裝好,它可是我從義大利帶回來的唷!」姍姍慵懶地指指天花板。

  「姊姊,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中兩百萬啦!」

  「沒這么好啦!」

  「該不會你這白癡腦袋搶到一個獨家吧!」

  「不要拿我跟齊舞比,雖然沒有你聰明,但比她——好多了。」魏藍不甘示弱。

  「喂!我聽到了喔!想不想見到明天的太陽……」齊舞拿起一水藍色瓷盤,作勢要丟過去。

  「好嘛好嘛!」魏藍粉拳交握,可憐兮兮地抿嘴求饒。

  姍姍看著白癡二人組上演白癡戲碼,懶得插上一腳。

  倒是齊舞好奇地反問:「你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一打斷差點就忘記了,魏藍又露出掩下住的笑意。「我今天拍到了重要證據唷!」

  拍?

  「那照片呢?」

  「剛拿去快速衝洗,四十分鐘後答案就揭曉了。」

  「你要我!」齊舞不客氣地在魏藍腦袋上猛敲一記。

  咚!

  「我哪有?等一下就可以知道了嘛!」為什么姊姊們一個比一個猴急哩!

  被騙的齊舞又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不理睬魏藍。

  四十分鐘後,魏藍拿著剛出爐熱騰騰的照片,示意眾姊姊們快快幫她解出照片之謎。

  「裴裴,你的視力最好,幫人家看一下,有點遠,看不太清楚。」

  裴星接過照片,照片中的兩人正低頭找尋,再往下翻,找到一張俞季桓正在裝某物的照片。

  「是什么?」魏藍小臉湊近。

  「你擋住光了啦!」裴星將照片更接近光源,好看得清楚。

  「是什么?」姍姍也十分好奇。

  「應該是類似球狀的東西,圓圓的。」

  「球?!」魏藍搶過照片,想要看清楚這看似圓形的是什么。

  「他們為什么要找球呢?而且你們看,在照片左上方有一團黑影耶!好像靈異照片喔!」齊舞也欺近著瞧。

  「我看——」大夥兒都湊了過來。

  「大概是路人之類,恰巧經過吧!那不重要,現在要研究出俞季桓手上拿的是什么。」魏藍還是把焦點集中在透明塑膠袋上。

  「我想應該不是球。」裴星倚著額,她也不太確定,只是直覺告訴她應該不是球。

  研究了好幾個小時,大夥兒的眼都快變成鬥雞眼了,再不休息眼珠就快掉下來了。

  水蓮貼心地端出紅棗蓮子湯,過些日子就要開幕了,大家不僅要忙自己的工作,下班後還要往店裏跑做開幕前的準備,看黑眼圈一個個增大,水蓮也只有燉鍋湯讓大家暖暖身子,蓄蓄體力。

  「先休息一下,小心傷了眼。」水蓮柔柔道。

  「好吧!別再看了,再看眼珠子就快掉下來了。」齊舞端起一碗紅棗蓮子湯兀自享受著。

  「眼珠?!」裴星、姍姍幾乎同時喊出。

  兩人再把照片仔細端詳,的確愈看愈像。

  魏藍接過照片,難道他們找得這么辛苦的是——眼珠?!

  對了!魏藍回想起那椿殘忍的分屍案,兇手殘忍的手法……對的,他們找的一定就是眼珠沒錯了。

  「可是只有一個。」姍姍淡淡道。

  那意思是說,另一個他們沒找到嘍?

  ***************

  一個小時後,魏藍已來到北投山區的命案現場,雖然才十點鐘,繁華的夜生活才正要開始,但遠離市區的這裏卻鮮有人跡。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魏藍覺得今夜特別寒冷。

  「小藍姊,你想我們找得到嗎?」從睡夢中被叫醒的阿標,攏了攏衣領,一手抓住領口防風透進,一手則在口袋裏摸索手電筒。

  「試試看嘍!」如果能找到另一顆眼珠就可以以此威脅,看他們是不是還不理不睬!

  「可是他們為什么找到一顆後就不找了呢?」一個人不是有兩顆眼珠嗎?

  「笨!就是他們找不到我們才有機會呀!」

  「哦!」阿標小心翼翼地越過黃線,他可不想在黃線上留下自己清楚的足跡。

  「另一顆正等待我去發現呢!」魏藍一手持手電筒,一手則撥開雜亂又高的草叢,尋找的同時還要打草驚蛇,以免慘遭蛇吻!

  「可是——你不怕嗎?」阿標打了一個冷顫,戒慎恐懼地環顧黑漆漆的四周。

  「你是不是男人?!」魏藍吆喝著,雖然她也很怕,但為了名譽,她豁出去了,而且至少她身邊還有一個男人在,但這男人似乎不怎么受用。

  阿標哭喪著臉。「我是呀!可是我還是很怕。」

  「好啦!你去把風,下次交女朋友的時候,別想我會幫你出什么主意。」

  「小藍姊——」

  「別叫了,快去,」

  阿標如釋重負地退出黃線之外,搖頭晃腦地注意四周。

  不一會兒,魏藍喜孜孜地拿著一包東西走過來。

  阿標終於放下緊繃的雙肩,看來是找到了,可是——

  「小藍姊,我們這樣算不算犯法?」阿標怯怯地問道。

  「算。」魏藍倒是答得理直氣壯,反正她現在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管它那么多!

  「那……」阿標又露出了他一貫緊張的動作,不停地絞弄手指頭,愈來愈糾結——

  「別擔心,我們現在就去警局。」魏藍在暗夜中確定方向後疾駛而去。

  「去自首?!」阿標嚇得臉色蒼白。

  「白癡,是去報案,說我們撿到疑似證物的東西。」

  「撿到?!在命案現場?!而且是在黃線內找到的,這是擅闖,是犯法的。」阿標看著得意洋洋的魏藍企圖提醒她這個事實。

  「 瓜!你不會說我們是在黃線以外的地方發現的。記住,別露出馬腳,不然我就說是你闖進去的。」其實魏藍也只是嚇嚇他而已。

  「啊!我……知……知道了。」阿標應諾後只見他低頭口中念念有詞,大概是怕自己說溜嘴,正努力地背臺詞吧!

  真是傻得可以的阿標!

  魏藍帶著邪邪笑意往目的地駛去。

第三章
 魏藍找到的東西就這么大剌剌地放在組長李懷仁桌上,而坐在一旁的俞季桓則是越過這證物,眼光落在李懷仁的臉上。

  李懷仁知道他的眼神代表著什么意思,「臺灣的記者都是這樣的嗎?」他一定這么想。

  如果這時候再不數落魏藍幾句,不僅是新聞界,就連警界的聲譽也會沾上污點,丟臉丟到國外去!

  咳!咳!李懷仁清清喉嚨。「藍藍……你這樣做是犯法的,你知道嗎?」年過半百的他把魏藍當女兒一樣,訓誡的聲音彷佛魏藍是三歲孩子。

  俞季桓早看穿他的包庇行為,可是他知道若不讓她放手,勢必會沾惹上麻煩,對方可是狠角色!

  他不會這么好說話的。

  俞季桓打破沈默,起身將兩手插在褲袋裏,慢條斯理地說:「『藍 小姐,我不知道你在這裏有多吃得開,但犯法終究是犯法的,加上這么做會讓你發生危險的。 」

  他的聲音真好聽!

  魏藍只顧著欣賞他的好嗓音,至於他開開合合在說些什么,她完全置若罔聞。

  「『藍 小姐……」俞季桓見魏藍精神恍惚,再次叫喚她。

  「啊——我又沒有犯法,我是在黃線以外的地方找到的,阿標你說是不是?」

  「啊?對……對啊!」阿標唯唯諾諾。

  「如果那樣也犯法,那我站在這裏……」魏藍順勢將桌上的筆彈落地面,並彎腰撿起它。「這樣也犯法嘍!」魏藍將自己的行為解釋成再自然不過的事。

  「而且——我不姓藍,我姓魏,藍藍只是大家習慣稱呼的小名。」

  「魏藍小姐,很抱歉叫錯你的姓,也很感謝你把這么重要的證物交到警局。」俞季桓態度稍緩。

  「就這樣?」難道不給她一點消息當做報酬嗎?

  「十分感謝。」俞季桓幾乎九十度鞠躬,這時的他才有一點點日本人的氣質。

  「別人提供什么線索起碼也有個獎金什么的,我呢——隨便一點好了,只要一點消息就可以打發我走了。」

  她已經讓到最底限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對你比較好。」

  「好不好我自己會判斷,而且我就靠這幾條小新聞糊口,你只要說一點點,一點點就好,我就可以交差了。」

  「恕難奉告。」這個人怎么講不聽!

  「你當真不給?」

  「……」

  「那還我,那是我找到的。」

  「它已經送往監識中心了。」

  魏藍探頭往桌上瞧,真的耶,什么時候送走的?

  「已經很晚了,我派車送你們回去好了。」

  魏藍氣得鼓起腮幫子,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打死不走的篤定模樣。

  但看見阿標緊張得都快胃抽筋了,又十分不忍心。

  「阿標,我們走吧!」

  終於解除緊張情勢,阿標笑逐顏開。

  「嗯!」終於可以回家了。

  「我們自己有車,不用麻煩你們用警車接送,而且這樣也挺怪的。」

  魏藍感到十分挫敗,原本以為她可以就此麻雀變鳳凰,飛上枝頭,享受一下搶到獨家的喜悅,但她卻賠了夫人又折兵,辛苦了一晚上,啥也沒得到!

  唉!

  今晚又是漫長的自省夜嘍!

  ***************

  回到木柵的家中,魏藍哀怨地直接坐進電腦桌前,想上網宣泄一下空虛苦惱的心情!

  不知道會不會再遇見「好運旺旺來」?魏藍現在竟有些想念他!大概是這位仁兄有話直說的性格讓她在這頻頻被拒絕的時刻備感欣賞吧!

  魏藍輕巧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今天的化名——「悲情向日葵」,嗯!今天夠悲情的,被強迫跟甄傃一起合作,還要忍受她的冷嘲熱諷,跟蹤的時候又被發現,想要從餘霧那兒套出個蛛絲馬跡,竟然只有一些無關痛癢的是非消息。

  最蠢的是,回來後才發現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做白工。

  飛快地鍵人:「好運旺旺來你在嗎?」直接問比較快,今天不想再花腦筋了。

  「喔!悲情小百合,你找我嗎?」電腦螢幕上迅速地出現一串文字。

  「是悲情向日葵。」

  「向日葵為什么會悲情哩?」

  「等等……請表明身分。」因為螢幕上出現的是「英英美代子」,誰知道他是不是「好運旺旺來」?

  「好嚴肅喔!」

  「喂喂喂——」這個人怎么這樣龜毛,說還是不說!

  「悲情向日葵,我認識你嗎?為什么要找我……」

  「心情不好——」

  「那我改名『開心果 如何?」

  「那就逗我開心呀!」現在的確需要。

  「用一夜情交換。」火辣露骨的文字再次出現。

  可以確定他真的是「好運旺旺來」!

  「免談!」怎么覺得愈談愈累!

  「那……」

  「麥肖想!」(臺語音)

  「我是說:有什么可以代勞嗎?」

  代勞?可以幫我撈到新聞嗎?impossible!

  「謝啦。」

  「我是很有誠意的,反正我是『英英美代子 。」

  怎么想起一個同樣「英英美代子」的帥氣模樣!

  「你長得帥氣嗎?」蠢問題,有男人會承認自己長得很豬頭嗎?面子問題耶!更何況躲在網路背後,誰看得到?

  「說到這個問題嘛!一直以來是我頗為困擾的,帥到連自己都受不了。」

  看吧!

  「嘔……」魏藍差點吐到下行。

  「談談你吧!」

  「啥?」

  「你——『標德佛 嗎?」

  「……」

  「你是A世代的古早人嗎?」

  「搞不好是。」

  對方似乎開始興趣缺缺。

  「很無禮唷!」心情已經有夠不爽了,還遇到這般無禮自大的家夥。

  「我猜你一定只有二十歲……頂多二十出頭。」

  「老人就不能上網嗎?」對方該不會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吧!不,也有可能是六、七十歲的色老頭,惡心死了!

  「我看你可以改名叫『火爆小獅子 了。」

  「錯,是『火爆大獅子 。」如果你在眼前的話一定一口撕裂你!

  「嘖嘖嘖……好恐怖唷!」

  「哼……」

  「我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葷。」

  「喔!說來聽聽。」看你有多了不起!

  「本大爺今年三十二,有錢有閒有本事。」還大爺咧——

  「真巧!本姑娘二八年華,但沒錢沒閒沒本事。」前不久才把積蓄拿出來投資咖啡屋,存款簿上的數字就快歸零了,加上最近被主編三番兩次「剃頭」,又緊迫盯人的,累得她人仰馬翻,連喝下午茶的時間都沒有,嚴格說起來,若自己有本事的話就不會跌至這種境地了。

  唉!

  「二八年華?十六歲好年輕唷!」

  這個白癡不會算術嗎?「是二八。」我都這么誠實了,他還在裝傻!

  「真的二十八?」

  「不信就算。」懶得理你!

  「姑且信之。」

  「你有啥本事?」難道會飛天遁地?

  「飛檐走壁。」

  「騙人。」

  「不信就算。」

  「不要盜用我的話。」

  「什么時候中國字是你專用的,去!」

  敢用「去」!

  「用詞不文雅,不跟你聊了。」其實也不是這么不文雅,只是今天真的有點累了,加上對談有一點給它boring,真想關機。

  「請留步……」

  這個人肯定武俠小說看多了,一會兒大爺,一會兒留步的。

  「幹啥?」施予同情地再打兩個字。

  「再聊聊嘛!」這個女孩挺有趣的!

  「沒啥好聊的。」喔!對了,姊姊們交代要上網打廣告的,差點忘了。

  「嗚……好傷心。」

  「好啦好啦!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有一家特別的店就要開幕嘍!是一家既溫馨又special的咖啡屋唷!」

  「Where?」

  太好了,起碼有一個顧客嘍!

  魏藍一想到即將開幕的店,飛快地鍵入地址,不想問他的真實姓名,也不想知道他長的模樣,不然,如果對方見光死的話,將會少了很多樂趣。

  魏藍翻閱著日歷,開幕的日子就剩下幾天了,真令人期待……

  ***************

  「回家」開幕的當天。

  沒有請父母親戚,甚至應該說是謝絕,六姊妹不想這單純的小茶宴變成官商雲集、衣香鬢影、人人慎重其服地來參加,這本來就是舒適溫馨的「家」,不宜鼓噪喧嘩,不管是任舒雲、或齊舞、或雷姍姍,大夥兒都已領敦過這慘痛的經驗,聰明又有創意的她們只準父母包禮,當然愈大愈好,至於親臨嘛!她們都很「委婉」地拒絕了,雖然當中也有人引起了小小的家庭革命,但身為寶貝女兒的反應卻是whocare!父母們只好照做,但無不大嘆父母難為啊!

  所以呢!六姊妹邀請的不外是同事或自己親近的堂表姊妹等,都屬於較年輕的階層,她們都心知肚明,這樣會玩得開心些。

  屋內的布置也沒有張燈結彩,經過討論的結果,六姊妹認為不該破壞這幽雅僻靜的小巷原本的寧謐,因為當初就是這個原因讓她們挑上了這裏,所以即使是開幕志慶的當天,也一切從簡。

  為了方便眾好友參加,「回家」的開幕日選在星期天,而今天也是六個女子齊聚的日子,象徵好的開始。

  可是——

  「 啷」一聲!魏藍手中的金萱茶罐應聲落地,而昂貴的茶葉也散落四方,一時慌張的她竟然沒注意茶蓋與茶身是上下分離的,魏藍很習慣地將它當做是旋轉罐式的咖啡,從茶罐頂一提,慘劇就發生了!

  「你是豬頭啊!」任舒雲驚呼出聲,盡管這是「家醜」她也不得不「外揚」,因為上一秒鐘她才出聲警告小心,前幾天在演練的時候已發生過一回了,五位好姊姊千交代萬交代不可以再出錯,起碼不要在今天出錯,但——

  任舒雲的眼神已透露出今晚將會有一場酷刑等著你的訊息,嚇得魏藍節節後退,第一天「人前操作」嘛,更何況人有失足,馬有失蹄!

  「姊姊,你今天好漂亮唷!不可以生氣,不可以生氣。」魏藍連連賣乖兼提醒道。

  「是嗎?你也不差,但——下一秒鐘後你就不美啦!」任舒雲邊說邊追打魏藍,而魏藍早在放話後逃之夭夭。

  「救命哪!」魏藍邊逃邊找救兵。

  一路奔上樓中樓上層的書房,魏藍前腳才到、任舒雲後足馬上跟進,但一旋身即和魏藍撞個滿懷!

  「要死啦!」鼻頭直接貼住魏藍的背。「粧都掉了啦!」任舒雲不滿地抱怨道,粉拳還不停地猛擊。

  「有客人啦!」魏藍小小聲地回著。

  「是嗎?」任舒雲探出頭確定,的確有一位男子正坐在沙發上享受悠揚的巴哈,手裏還拿著一本雜志,神態閒逸優雅。

  直覺鬧出笑話的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先生請參考我們的飲料及餐點,今天全部半價優待唷!」並隨即向前遞一本menu。

  男子抬起頭揚起一抹饒富興味的微笑,魏藍一見到他馬上露出驚愕的表情,怎么會是他?

  任舒雲推推陷入五裏迷霧中的魏藍。「你的朋友嗎?」但怎會嚇得小臉都蒼白了,咦!該不會是跑新聞的時候招惹到某大哥了吧!

  要不是任舒雲適時的一推,魏藍這小妮子肯定還眩在原地,像個白癡一樣地杵在那兒。

  回過神後,魏藍依附在任舒雲的耳朵旁期期艾艾道:「嗯……是局裏認識的。」或者可以說是在大度路上認識的。

  想起那天當場被「抓包」,真遜!

  「是警察嗎?」太好了,以後有護店使者了!

  魏藍沒有回答任舒雲的疑問,反而轉向俞季「桓」道:「我記得我沒有發邀請函給你吧!」她怎么可能會發給他,一丁點消息都不願意透露的小器巴拉鬼,魏藍才不會讓他來吃半價優待的好東西,外加一次欣賞這么多美女。

  俞季樵攤攤手。「的確是沒有邀請函,不過我是在網路上得知這個消息的,絕對沒有不請自來。」

  網路?她只跟一個人提起過,莫非他就是「好運旺旺來」?不會吧!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看魏藍一副思忖又懊惱的神情,敢情這小妮子邀請了他卻又不歡迎他,他可不記得他以前得罪過她,雖然在網路上開了小小玩笑,但她總不會以為「一夜情」是當真的吧!他雖然隨和但一點都不隨便的。

  半晌,魏藍才訥訥地道:「你不是俞季桓,是俞季樵。」

  咦?

  這會兒換俞季樵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上網向來都用化名的他怎會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這種奇事,莫非這位在網路上認識的女孩有特異功能!而且她還認識自己同卵雙胞胎的哥哥,太奇了!

  俞季樵直瞅瞅地盯著眼前俏麗小佳人,耐人尋味地問道:「我不記得我有告訴過你我的真實姓名。」

  一眼就被人識破是當偵探最大的忌諱,沒想到他今天竟然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身上,看來還要閉關再修行個三、五月才行!

  喔!看來是唬到他了。魏藍賊兮兮地瞠大眼,暗忖:此刻敵明我暗,不如好好玩弄他一下,藉以聊慰平日被眾姊姊欺侮的苦楚。

  「我的第六感向來很準的,最近還打算在店裏擺個算命攤,為眾癡情男女好好地開解一下。」

  「是嗎?」怎么樣看都不覺得她是個很「靈性」的人,八成是誆他的。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叫俞季桓哩!」有這些情報讓他不相信也難。

  俞季樵很有興趣地點頭等待下文,看她還能掰出個什么東西來。

  「那你說我是幹什么的?」他神出鬼沒的功夫可是讓其他同行望塵莫及的。

  「嗯……」這是唯一不甚明確的,稍微考慮一下……與哥哥同是警察,但不久後卻辭掉工作,雖然阿霧姊說他目前不務正業,而看他這么閒可以找哥哥喝下午茶來看,應該是某種自由業吧!但自由業這么多,隨便猜一個好了,他說他身手矯健,而且工作還是個見不得光的,那我猜——

  「偵探。」雖然也很想說「梁上君子」。

  俞季樵沒有答話,但挑動的左眉當下顯出他的錯愕。

  呵呵呵!竟然被我猜中,魏藍在內心喝採著,本來也要讓身邊的任舒雲一起分享,但不知何時舒雲已退至樓下,徒留下兩個歡喜冤家。

  沒人分享好可惜喔!魏藍小小惋惜。

  好吧!繼續搶攻。

  「而且我還知道你哥哥是警察,日本來的。」魏藍再下一帖猛藥。

  這小妮子真的有神通!

  「至於你,在當偵探之前,我算算——」魏藍還掐指煞有介事地口中念念有詞。「也是做警察的,對吧!」

  太好了,終於有人露出崇拜的眼神瞻仰她了……魏藍內心興奮得都快感動地垂下幾滴珠淚了。

  「小姐,有興趣加入我的行列嗎?」俞季樵這時已完全拜倒在她的神算中。

  「No、No、No!」魏藍迅速搖動她的食指,本小姐已經有非常多的庶務纏身,更何況店才剛開幕,她哪有啥閒工夫加入他的行列。

  「真可惜!」俞季樵蹙眉,惋惜不已。

  「俞先生,要點些什么嗎?」聊太久了,再不下去幫忙鐵定會被圍毆!

  「就來杯維也納吧!」

  「請稍後。」

  魏藍翩然下樓,有將別人一軍的快感!

  一見到魏藍終於下樓了,眾姊姊一擁而上。「聽說你在樓上跟人杠上了,要不是樓下太忙,我一定會衝上去看好戲。」不然,就太對不起她雷姍姍體內充斥的好奇因子了。

  「你們不怕我被欺侮嗎?」小臉備極哀戚狀。

  但大夥兒卻異口同聲地說:「不怕。」

  果然是沒心沒肝沒肺的「好姊姊們」!

  「一杯維也納。」魏藍向站在吧臺內的水蓮道。

  「喂喂喂,我們說好誰的朋友就誰來做。」任舒雲乘機提醒想要偷閒的魏藍,天下哪有這么好康的事!

  「錯,他是我們大家一起邀請來的客人。」魏藍可沒忘記當初是姊姊們要她上網打廣告的事,現在全推給她一個人,太殘忍了吧!

  「我怎么不記得有這一號人物。」齊舞努力搜尋腦中的記憶庫,沒有這位帥哥呀!

  「我也不記得。」裴星、水蓮、舒雲、姍姍也附和道。

  「看網路上的廣告來的。」在這節骨眼上她可下能明說,其實他是唯一一個經由網路得知本店開幕消息的人。

  「喔!原來如此,沒想到你真乖,還記得在網路上登廣告。」

  「當然嘍!姊姊殷殷交代的嘛!」說實話就準備被K死啦!

  「好吧!看在你這么聽話的分上,就為你服務一次,記住是一次喔!」舒雲將咖啡豆倒入攪拌器,還特別選了姍姍從義大利帶回的手繪咖啡杯。

  魏藍欠身回一朵好甜好膩的微笑。「謝謝姊姊。」

  十五分鐘後,香味四溢的咖啡已端坐在咖啡杯裏,咖啡上圈滿香醇卻不甜膩的奶油,盤上還細心地放了肉桂罐和巧克力粉罐,讓客人自由選擇,「回家」就是這么貼心。

  為答謝這位唯一的網客,水蓮還附上了藍莓起士及優酪慕斯。

  哇!好想自己吃唷!魏藍邊上樓梯還邊垂涎,就差那么一點口水就流下來了。

  「俞先生,請好好享用。」魏藍將托盤放穩在桌上,這會兒才仔細地瞧清楚他的五官。

  的確長得很像,除了氣質不同外,很難分辨他們彼此,一個嚴謹,一個不羈。

  也許眼前這個人對她會有些幫助,魏藍不經意地想起目前正棘手的事,過了兩個星期了卻毫無進展。

  魏藍有所企圖地坐在俞季樵左側的沙發上,他以為她是在等他評論她們的咖啡,小啜一口後幽幽道:「挺不錯的。」

  「謝謝。」魏藍還是眼巴巴地看著人家。

  「咳……」被人一直盯著瞧很不舒坦,好似他臉上長了什么怪東西一樣。

  「其實我對你的工作很好奇耶!」她採取迂回前進的手段。

  「你不是算一算就清楚了嗎?」他腦中又出現她掐指念念有詞的模樣。

  「你不想自己說嗎?」魏藍一臉笑瞇瞇的套他的話。

  「沒什么好說的。」俞季樵大手揮了揮,隨即挺不在意地瀏覽一下四周的靜謐空間。

  「這么冷淡,看來在網路上的你因為有金鐘罩才敢大放厥詞吧!」動不動就要以一夜情來交換,想必他的情報都是這樣得來的吧!幹脆去做午夜牛郎算了。魏藍極為不屑地挑挑眉。

  被人侮辱還不反擊,這絕不是俞家人的作風!

  「我看你這朵悲情向日葵也不怎么樣!」今天終於知道她為什么要叫向日葵了,好特別的一家店,竟然每天以不同的花束來代表不同女主人的性格,真有創意!

  但眼前這個小妮子所散發出來的不是如陽光般溫暖的氣息,而是渾身充斥著火焰的火爆獅子。

  「你……我看你的好運到此為止。」什么「好運旺旺來」,我詛咒你衰運年年到!夠狠了吧!

  魏藍就是這么容易被激怒!

  「嘖嘖嘖!這么兇,我看星期六的時候一定門可羅雀。」menu上首頁清楚標明每一天代表的花束及當班的女主人,而她魏藍,也就是向日葵,固定每周六以太陽神之姿,爽朗熱鬧地開啟愉快的一天,好一個周末假期!

  「關你什么事。」不若雷姍姍的言詞犀利,直搗核心,魏藍只能進出這根本不痛不癢的話,當然,話一出口就很懊惱,如果姍姍在場的話,保證俞季樵的臉一下綠一下黑,像變色龍一樣,真想下樓去討救兵。

  「是不關我的事,但這家店若是倒了,我也會覺得很可惜的。」

  敢詛咒我!

  「俞季樵,這裏不歡迎你。」下逐客令最快了,省得跟他一長一短的,至於心裏的小小計謀就讓它隨風去吧,反正她魏姑娘是最不會堅持的了。

  俞季樵哪肯乖乖就範,他蹺起二郎腿,執起咖啡杯,自顧自地看著雜志,根本不理會目露兇光的小獅子。

  況且,他就是吃定她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他掃地出門,安然自若地享受這杯香醇的咖啡。

  哼!為什么每個人都要欺侮她,被姊姊們欺壓就算了,現在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網友竟也……

  魏藍氣得想殺人,姊姊們她是不敢殺,至於那「刀巴男」嘛……

  嘿嘿嘿!非將他一軍不可。

  等著瞧吧!

第四章
 魏藍一回到家中,拖著疲憊的身軀,一見到床就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全身軟癱在蠶絲被上。

  但今晚還有最後一件任務要完成——

  勉強撐起身子,坐在電腦桌前,食指按下電腦開關,迅速上了網,飛快地打上幾個字——

  俞季樵,一夜情刀巴男,不折不扣的色偵探!

  隨即關掉電腦、合上眼、睡個暖暖的、爽爽的、甜甜的大覺,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

  雖然俞季樵知道星期一不是魏藍當班,但他還是來到了「回家」門前,他非得找到魏藍不可,她的好友總會知道她的行蹤吧!

  俞季樵坐在吧臺前,正躊躇要不要開口,姍姍已端上一杯「卡布奇諾」。「我記得你,昨天你暍了一杯維也納,我們的卡布奇諾也很棒的。」昨天的記憶還鮮明地停留在腦海。

  俞季樵會心地笑開,果然是一家好店。「我可以找到魏藍嗎?」提到這兩個字,俞季樵雖然刻意掩飾,但姍姍還是發現他的咬牙切齒。

  「她是星期六的。」莫非那家夥對我們的客人……

  「我知道……可是我有急事。」這的確很急,而且他恨不得現在魏藍就出現在他眼前好掐死她!

  「可是我不方便告訴你她的地址。」

  「我知道……可不可以叫她來這兒,我有話一定要跟她說。」

  「這……」對方來意又不說清楚,但她實在太想知道其中內幕,沒想到第一天當班就遇到這么新鮮好玩的事!

  「可以嗎?」俞季樵急迫的樣子,令雷姍姍的好奇指數上揚到百分百。

  「好吧!」她的語氣中可一點都不為難。

  很快地撥通魏藍的手機,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家夥應該是告假一天在家睡大頭覺。

  魏藍又聽到這熟悉的曲子——

  「我不是已經請假了嗎?難道阿標那白癡忘記了。」好難得的機會才可以睡到下午,怎么又有不怕死的家夥擾人清夢。

  不情願地按下通話鍵——「摩西摩西。」

  「大懶蟲,趕快到店裏來一趟,事情大條了!」姍姍故意嚇嚇她!

  「有人來找碴嗎?」難道是收保護費的?

  「你快來就是了。」最愛大驚小怪的魏藍,用這招一定馬上飛奔而來!

  一挂上電話後,魏藍隨手拿起毛外套就往外衝,一點也不在意今天與昨天的裝扮是一模一樣的,誰知道會發生緊急事件,讓她連洗澡沐浴的時間都沒有,現在最要緊的是解救姍姍要緊。

  解救姍姍?!

  怎么可能?姍姍向來是有事自己解決型的,更何況是找她這「肉腳」來幫忙,該不會又被姊姊耍了吧!

  還在困惑的時候,魏藍已經站在店門前。

  推開門——

  鈴鈴!挂在門板上的風鈴叮當響起。

  魏藍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打算先觀察一下情勢,如果真的很緊急的話,還是先報警為妙。

  吧臺內,小青和姍姍正在清洗杯盤,看樣子不像發生格鬥勒索事件,店內傳來陣陣抒情的音樂聲,一派祥和模樣。

  魏藍偷偷摸摸地溜進吧臺,輕聲細語地問姍姍道:「你不是說事情大條了嗎?」餘光還不時瞟向四方注意敵情。

  姍姍指指樓上的書房。「昨天的那個男的拜托我一定要找你來,他說他有急事……藍藍——」姍姍似笑非笑地突然變得很邪氣。「你該不會睡了人家了吧?」

  十八歲的小青一聽見馬上瞪大了眼,耳朵還不時依附過來。

  魏藍驚訝地看著姍姍。「姊姊,你怎么可以侮辱我,我是那種會跟見一次面的人就發生關係嗎?」其實姍姍早就知道魏藍是最保守的了,只不過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不然人家幹么一副找你找得很急的樣子,還是你欠他錢了?」

  「我沒有。」魏藍只是報個小仇而已,沒想到仇家這么快就找上門了。

  「我看你還是快上去吧!趕快處理一下再來跟姊姊報告。」

  上去?她不敢!

  如果俞季樵錯手殺了她怎么辦?

  她還沒有環遊世界、還沒有吃遍天下美食、還沒有心上人、還沒有賺夠錢、還沒有享受完這美麗人生……她還有太多太多願望沒有實現……

  「快上去呀!杵在這兒幹么!」姍姍出聲催促道。

  「……他看起來怎么樣?」魏藍先確定一下。

  「很好啊!」

  「喔……」會不會是笑裏藏刀?!

  將外套挂進衣櫥內,魏藍亦步亦趨地往書房一格一格往上爬,以龜速前進,她必須拖延一點時間好構思一下計策。

  可是還沒有想到方法,魏藍已站在樓梯的最上面一格,是上還是下?魏藍的腳猶豫不決。

  俞季樵沒有開啟書房裏的立式臺燈,窩在陰影之中,從啟開的唇緩緩逸出:「不敢上來嗎?」連聲音都顯得陰寒。

  聞言,魏藍原本上上下下的腳賭氣地往前踏。「誰說我不敢,這不是上來了嗎?」其實此刻心裏害怕得不得了。

  「你應該不會不敢承認你做的好事吧!」俞季樵的話,愈來愈顯陰寒,活像來討債似的。

  這個人有毛病!為什么老是用反問句。「既是好事我當然承認。」連自己都承認是好事,白癡!

  「既然承認了就好辦事,你害我沒有工作了,賠一個來。」

  「怪了,你的人格被人家懷疑,我還要負責啊!」

  「要不是你在網路上放什么鳥話,我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裏。」

  「說話真粗俗。」魏藍扯扯嘴角,訕訕地回答。

  「是是是,你文雅,魏大文人,若你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會天天來光顧的,吵得你們雞犬不寧。」俞季樵打死不走,硬賴在這兒。

  怎么辦?怎么辦?魏藍這下也心慌了,一慌就口無遮攔。「你這個不要臉的男人,靠女人吃軟飯。」

  糟了,會不會傷了這男人的自尊心,然後他獸性大發……

  「我就是不要臉,養我呀!」

  喲!令人絕倒。

  「我沒錢啦!」連自己都快養不活自己了,還養他!

  「不然,我當你的助手好了,每個月只要五萬元。」

  「你……搶錢呀!」

  「我可是半價優待,以前的薪水可比這多一倍,算便宜你了。」

  「那我還得說聲謝謝嘍!」

  「不客氣。」

  「少在那兒作白日夢了。」她可不會笨到連累自己,當初只不過想整整他而已,又不是真有害人之意。只怪他倒楣,好死不死竟然被委托人看見,怨不得她!

  「我可是滿享受的。」俞季樵一副涼涼的閒散狀,還故意氣死魏藍的輕啜一口咖啡,享受地斜癱在座椅上。

  這無賴!

  雖然魏藍很想一走了之,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回家」會一直在這裏,而她星期六也一定要當班,也就是說她擺脫不了他了,別說向姊姊們求救,托出事實只會招來一頓白眼加無情地責罵……她在腦中快速地轉過好幾道念頭,竟殘忍地發現無人能幫助她的窘況……

  那她要怎么幫自己呢?

  「你到底要怎樣?」自己已先妥協一半了。

  「我已經說明了。」

  「我沒辦法做到。」這可半點不假!

  「那……你來說,你要怎么賠償我?」

  「一夜情怎么樣?」她腦筋已經開始混沌,胡言亂語了。

  「喔——」俞季樵不可置信地將唇圈成○字形。「這個建議倒是挺不錯的。」

  看見俞季樵色迷迷的眼神,魏藍才意會到她說錯話了,竟像個小浪女!太可恥了!

  「我開玩笑的。」

  「我可是很認真。」

  「再打半折。」從現在開始她只能吃泡面了。

  「兩萬五嗎?」俞季樵挑挑眉。雖然餓不死他,但也差太多了,可是看這小妮子緊蹙的眉頭,像是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再強人所難,她大概會跳樓了此殘生吧!

  好吧!放她一馬,反正他是來幫她的。

  「OK!我先把工作做一個結束,星期六我再來找你,這幾天你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無憂無慮 的快樂時光。」說罷,俞季樵起身,踏著愉快的步伐下樓,付了錢之後,滿意地離去。

  無憂無慮?!言下之意不就是星期六以後她就萬劫不復,永無寧日了嗎?

  她魏藍的衰運還沒停止嗎?怎么有每下愈況的預感呢?

  她不要——

  ***************

  「哥,我已經和魏藍照過面了,她還滿可愛的,只是脾氣拗了點。」俞季樵整個人窩在懶人椅中邊猛K金庸小說,邊說著話。

  「要是不拗就不會要你出馬,我只是不希望再有人犧牲。」俞季桓說得凄然。

  「你同僚的後事都處理好了?」

  「差不多了,只可惜不能將他的遺體送回老家。」

  「哥,這又不是你的錯,是他太莽撞,執意一個人先行動。」

  「他的孩子才剛滿月。」

  「所以嘍!我們一定要早日捉到兇手,以慰他在天之靈,我想他會很感激你的,你已經把你所有的積蓄都給他的遺孀。」

  「那永遠不夠。」

  「放心,我會幫你的。」

  「你只要幫我看好她就好了,聽說她手中有一組照片,似乎拍到了不該拍的人,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的,你要記得,趕快把那組照片拿過來。」

  「這我知道。」

  「還好有你在臺灣,讓我省了不少事。」

  「我只是覺得日本住久了,挺無趣的,換個環境比較適合我,住這兒三年了,還不錯!」

  「你習慣就好,只是偶爾也要回去看看爸媽,你也老大不小了,他們都很擔心你的終身大事。」

  「你可是比我早出生二十分鐘,不擔心你反而找我麻煩,次序顛倒了吧!」

  「也許我們兩人注定做荒原中的一匹孤獨的狼。」

  「有何不可。」

  「不談這些了,明天我會去義風天廈探一探虛實,雖然程義行並沒有什么把柄,但他的兒子程焰,第二代接班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查到了什么嗎?」

  「還不確定……手上的資料還不是很齊全,只知道他跟這件兇殺案絕對脫不了幹係。」

  「需要我一起去嗎?」

  「不,我怕他們隨時會對魏藍採取行動。」

  「我知道了。」

  一場未知的風暴即將形成……

  ***************

  忠孝東路上矗立著一幢高三十層嶄新的大樓,幹凈明亮的玻璃窗映照出朵朵白雲,清朗無塵的天空讓視野更寬廣、更遼闊。

  今天是義風集團之新辦公大樓——義風大廈落成的好日子,也是義風集團總裁——程義行,六十大壽的宴會。

  開幕喜宴在第三十層宴會廳舉行,兩百坪的空間裏擠滿了前來致賀的人潮,而其中不乏政商界的大人物。

  義風集團在三十年內從沒沒無聞到目前躋身為全臺十大首富,其能撼動臺灣經濟的能力不容小覷,而程義行正是締造傳奇的靈魂人物,旗下企業包括食衣住行各行各業,義風品牌到處充斥,建築業更是個中翹楚,當景氣一片低迷之際,他的成品屋一推出,竟馬上銷售一空,令人望塵莫及。

  俞季桓身著黑色燕尾服,英俊挺拔、風度翩翩,一出現即吸引不少注意的眼光,名媛閨秀莫不交頭接耳,暗自忖測:這么有品味的帥哥怎么從來不曾在宴會上遇見過。

  俞季桓穿過重重直逼而來的貪婪目光,一刻不停留地向程義行走去。

  「程先生,恭喜恭喜!」俞季桓面帶微笑但不甚友善地問候著。

  「謝謝,請問您是……」程義行笑容可掬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他看到他胸前別著的名牌,但他不記得曾經邀請過這一號人物。

  在程義行疑惑的同時,俞季桓毫不避諱地拿出自己的名片,對方先是愣了愣,隨即馬上寒喧道:「不知俞先生遠道而來是什么事,莫非我在日本的公司出了什么問題?」

  「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我馬上就會查清楚,我只是來提醒你,高枕無憂的日子恐怕已經過去了。」

  「我程義行自認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就連稅都從來沒有遲繳或少繳,俞先生恐怕找錯對象了。」

  「是嗎?令公子可不像您潔身自愛,目前我們已經有證據證明他介入一樁謀殺案。」

  「……」程義行一聽到竟與他的兒子扯上關係,扶在金質拐杖上的手,不由得微微發抖。

  「程先生請您先不用擔心,沒有搜查令我是不會貿然行事的,今天我是特地來恭喜您六十歲生日快樂。」

  「Happy birthdaY!」俞季桓舉起香檳,臉上還是不屑的笑意。

  「謝謝!那么就請你好好享用茶點,我還要招呼客人。」

  約莫一秒鐘後,程義行即隱身在俞季桓身後的致賀人潮中,臉上依然是如此地春風得意。

  雖然如此,俞季桓還是捕捉到他臉上所起的小小變化,看來程義行已經心裏有數了。

  宴會廳後除了男女化粧室外,還辟了一間小房間隱身在角落,若不是特別注意,不容易發現它的存在。

  房門沒有關實,房門內傳來陣陣吟哦聲,好奇的俞季桓往小房間走去。

  床上兩具赤裸身軀正兀自交纏著,程焰的身子緊緊壓住身下的女人,完全地密合,不留一絲空隙,而女人的雙手則是如蛇般纏繞住對方的頸,迷亂的兩人舌與舌時而勾引,時而交纏,而程焰勾魂的舌尖時而滑至頸間,時而則停留在豐滿圓潤的雙峰之間,手掌不停在粉嫩的蓓蕾上摩挲,當嘴唇覆上含住她粉紅色的蓓蕾時,這樣的挑逗讓女人更陷入歇斯底裏的狂亂之中,興奮的汗水在兩人之間流蕩。

  看來程焰的風流成性是屬實的。

  俞季桓對這免費的春宮戲沒什么興趣,隨即踱離。

  ***************

  俞季樵依約在星期六時出現在「回家」,而且是在營業時間一到,就如報時鳥準確無誤地立在店門口。

  當魏藍將挂牌旋至「營業中」時,透過玻璃即看到俞季樵滿懷笑意地走來。

  喔!她的大災難、大包袱來了——

  「哈羅!」俞季 拎著背包,笑臉盈盈地朝魏藍走來。

  「嗨!」聲音有氣無力,雖然俞季樵讓她放了五天假——他整整五天沒來吵她,但這幾天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同事們老怪她心不在焉的,尤其是甄傃,竟然又跑去向主編數落她的不是,她的身邊怎么老圍繞著小人呢!看來得去買個尾戒,防小人用!

  俞季樵大剌剌地將背包擱在吧臺上。「寶貝,我來嘍!」

  「小聲點——」魏藍即時搗住俞季樵的嘴,生怕在後頭忙的小青聽見了,若讓她知道了,也就等於讓姊姊們知道,讓姊姊們知道也就等於她的死期將近,竟然沒出息到如此地步,簡直太丟「家人」的臉了。

  「需要保密嗎?」本來是要她保密的,以免泄漏了他的身分,看來現在不用麻煩了!

  「當然——還有,我是你主子,不是你什么寶貝。」

  「是,主子,請問我要做什么?」

  「今天我當班,你就在樓上看看書、聽聽音樂好了,要不,你也可以去外邊晃晃,晚上十二點左右再回來找我,但、請、記、住,不要泄漏我們倆的關係。」魏藍殷殷囑咐。

  「這么輕松愉快。」正好,可以幫哥哥去打聽點消息。

  「便宜你了。」

  「我可不是好吃懶做的男人。」

  「我知道,你是吃軟飯的嘛!」

  「我不會被激怒,然後一走了之,這樣不是稱你的心、如你的意?!」

  真是厚臉皮!

  男人不是都很有自尊嗎?為什么這無賴就沒有,不折不扣的大怪胎!

  「快去快去啦!」在耳邊嘰嘰喳喳的,吵死人了!

  「聊一下天嘛!反正現在又沒客人。」看來她好像恨不得趕快擺脫他,如果她知道他是來保護她的,不知道態度會下會一百八十度改變?

  「沒空啦!」

  「這么冷淡,那我找裏面的美眉好了。」

  找小青?

  如果說溜嘴還得了!

  「……」魏藍用沈默代表妥協。

  「聊什么好呢?你的工作是什么?不當班的日子在幹么!不會是算命吧?」

  「記者,最卑微的工作,低聲下氣,卑躬屈膝的,而且這樣未必會得到同情,我是有良心的記者,不像別人為得到獨家不擇手段。」

  也許就是少了這份狠勁吧!

  「有這樣的價值觀不錯啊!」俞季樵抿著嘴,直點頭附議。

  「是呀!不值錢的道德觀。」

  「別這么說,那你現在有沒有什么新聞要跑?」

  「有是有,可是都沒有進展,說起來要怪你哥哥,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

  「那……我來贖罪。」俞季樵閒散的態度,讓人感受不到他的積極;但事實上,他心中正暗自高興著,終於可以進入核心了,若直接能參與她關心的案子,做起事來應該就不會綁手綁腳。

  「怎么贖?把你哥吊起來毒打一頓嗎?」她啐了他一口。

  「也許我可以幫你拿到獨家唷!」

  「是嗎?」說的也是,哥哥就是主導整個案子的人,如果有弟弟跨刀,也許真的可以有所收獲。

  「不相信嗎?」

  當然不相信,而且——

  「你怎么可能胳臂往外彎,出賣自己的兄弟。」

  「不是出賣,是他點頭的同時,你就是第一個掌握最新消息的人。」

  這個提議真吸引人。

  姑且相信吧!反正最糟不過就是如此,大不了再被削一頓!

  「好啊!就讓你參與。不過你要爭氣點,不然我會把你的招牌踩爛再放火燒掉。」魏藍以手指著他的鼻頭,強烈地警告著他。

  好嚴厲的恐嚇!俞季樵挑了挑眉。

  「我不會白拿錢的。」

  魏藍又兀自思索了半天,才從包包中拿出一只牛皮紙袋,這是她每天隨身攜帶的重要文件,畢竟這是她當記者多年的習慣,用在一旦有突發奇想,對報導有任何幫助時,她都能快速地記下來。

  俞季樵接過,往裏面瞧了一眼,隨即放在自己的背包中。

  「那我去外面晃晃,晚上再和你討論一下我研讀後的結果,現在——我要去用功了。」

  俞季樵看小青已從後面廚房走出,該是他離開的時候!

  而且現在已經拿到了會威脅到魏藍生命的那組致命照片,他倒要好好研究一下,看她到底拍到了什么!


第五章
和俞季樵一討論就是三個小時,她骨頭部快肢解了,而且先前也真沒想過原來開一家店這么不簡單,幸好是大家一起分攤;但明天是星期天,是正式營業的第一個周日,看來她沒有機會睡給它飽,唉——當初選星期六真是不智之舉!

  魏藍掏出鑰匙,插入鑰匙孔,轉動喇叭鎖,咦——

  她記得她出門時有鎖門哪!

  怎會——

  魏藍的心裏襲來一陣寒意。

  悄悄地推開房門,魏藍摸索墻上的電燈開關。

  啪一聲!室內忽地明亮。

  當下,魏藍差一點昏過去,她的家具、盆栽、電器用品全部散落一地,甚至連她相簿裏的相片全數被翻出撕毀,原本已渾渾噩噩的她,頓時清醒,而眼淚也嘩啦嘩啦地流下來。

  「怎么會這樣?」魏藍頭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怵目驚心!

  顫抖的手搜尋著背包內的手機,現在的她是怎么也不敢踏進門。

  撥了幾通電話,魏藍淚眼婆娑地蹲在房門口,等待親愛的姊姊們來解救她!

  好可怕喔!

  過了好一會兒,姍姍、裴星、水蓮都急忙趕來,而舒雲和齊舞住在家裏,晚上出門比較不方便。

  一看見哭倒在門前的魏藍,水蓮心疼地緊擁住她。「怎么了?」

  魏藍用手指指門內,姍姍、裴星推門而入,一看到眼前景象,她們不由得顫了一下。

  「藍藍,你有沒有怎么樣?」距離打烊的時間已過了三個小時了,裴星擔心她是在家受到襲擊。

  魏藍搖搖頭,珠淚又滾滾而落,抽抽噎噎地說:「我……剛回……來,一回來……就發現我的房間……變成亂七八糟的。」

  「你剛才回來?」姍姍不明所以地追問。

  「嗯……我和同事討論一下工作上的事。」魏藍還是沒勇氣說出俞季樵的事。

  「現在別說這個,我看還是先報警好了。」水蓮不舍地看著顫抖的魏藍。

  「是啊!」

  姍姍飛快地撥了手機,警車也在五分鐘內就到達。

  警方進入屋內做例行的檢查與監定,其中一名警員道:「你有任何財物上的損失嗎?」

  魏藍愣了一下,怯怯道:「我沒有看過。」

  一打開家門就看到這么可怕的景象,她哪有勇氣踏進去!

  「我們進去一起檢查,看看你有沒有什么損失?」水蓮、裴星、姍姍蹲在魏藍身旁溫柔地說道。

  「嗯!」

  魏藍擦拭臉上的淚痕,心情已逐漸平復,從客廳到房間,從浴室到廚房,就連陽臺也仔仔細細地搜查。

  「沒有。」魏藍確定道,她貴重的金飾及少許的現金都沒有遺失。

  「如果是這樣,恐怕對方警告的意味比較濃厚。魏小姐——你是記者吧!我看到你桌上的記者證,最近你有得罪過什么人嗎?或是任何奇怪的事都可以,請你仔仔細細想想。」

  得罪?!

  沒有啊!

  最近都在為那件分屍案奔波,但不記得有得罪過什么人,只不過是目擊者啦!附近商家的歐巴桑、歐吉桑,再不就是分局裏的……不會是俞季桓吧!

  魏藍思及此用力地甩甩頭,應該不是他,她又沒有對他提出什么要脅或恐嚇之類的。

  「魏小姐,你想到了什么嗎?」警員問道。

  「沒有……沒有,我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是嗎?不過也有可能是不良少年的惡作劇,我們也有接到過類似的案子。」

  魏藍娥眉緊蹙。不良少年?!

  「別緊張,我們會好好調查,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派人來保護你。」

  保護?

  天啊!這是什么世界,生活得好好的,現在卻要人隨時保護,那她是不是要穿上防彈衣更保險些!

  「我想不用了……」魏藍期期艾艾道。

  「反正她不住這兒了,藍藍——你收拾一下東西,到我那兒住。」姍姍自告奮勇。「裴裴家有小虎在,不怎么方便!水蓮租的套房只適合一個人住,還是我那兒妥當,反正有空房。」

  一聽到姍姍竟然開口收留她,魏藍既感激又崇拜。「姊姊,你最好了。」

  「你現在才知道。」

  「這樣也好,這裏是不能住了,況且警方又要採證,破壞了現場不好。」水蓮也讚成道。

  「快去收拾吧!我等你。」

  當魏藍正在收拾細軟的同時,三人卻不約而同地眉頭深鎖,這老是漫不經心的魏藍,凡事又少一根筋,她怎么會惹出麻煩哩!

  但願真只是不良少年的惡作劇——

  ***************

  「老大,事情我都處理了,只是——只是出了一點小小意外。」身形猥瑣、獐頭鼠目、小頭銳面的男子正低頭報告著。

  程焰挑挑眉,仍是沈默不語。

  「小的……小的有警告她不得報警,可是……她好像沒有看到我們留下的字條。」

  「……」

  「我原本以為她回家第一個動作應該是開信箱,這是很多人的習慣,我把字條夾人她的信件中,可是……可是她沒有先去拿信件。」男子的頭愈垂愈低。

  「……」

  「老大,小的知罪,願意受罰。」此時男子已跪倒在地,頭顱、雙掌都緊貼地面。

  程焰終於開口,但表情還是一派漠然。「那張照片?」

  「我們翻遍了,可是……」

  「沒找到?!」持平的音調中有懾人魂魄的威儀。

  「小的該死。」

  「連一張照片都找不到。」

  「小的已仔細翻過了,的確不在家中,莫非……她交給了警方?」

  「不可能,警局裏有內應,如果有的話,我會知道。」

  「是。」

  「下回若還是沒有找到那張照片,你就提頭來見。」

  「是。」

  程焰揮揮手示意他離開,隨即轉身面對窗明幾凈的落地窗,日正當中,他也即將如日中天,再過不久,他輕輕一吹氣,世界就天搖地動。

  ***************

  俞季樵匆匆趕至「回家」,但一到店門口隨即轉換成從容不迫的樣子,鈴!鈴!就像普通的客人造訪,俞季樵神情優雅地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魏藍拿著menu隨後跟至,心情已不如昨晚激蕩,在好友的細心關懷下她恢復得頗快。

  一見到魏藍,俞季樵臉上寫滿歉意。

  「幹么?」魏藍不明所以。

  「我應該陪你上去的。」還好她沒有受到什么傷害。方才一從老哥那兒得知魏藍家中被襲擊之事時,他嚇得心跳都快停止了,趕快趕過來「回家」,探視她的情況。

  「又不是你害的,而且還好啦!去收一下驚就好了。」

  「知道是誰嗎?」

  「警方說可能是不良少年的惡作劇吧!」

  「是嗎?」

  「先別說這個,你要喝什么?再不下去人家還以為我們在打情罵俏哩!」

  打情罵俏?!

  這個理由不錯,也能就近跟在她身邊。

  「我是啊!」俞季樵順水推舟,打定主意跟在她身邊保護她。

  「是什么?」魏藍感到莫名其妙。

  「打情罵俏啊!」

  「別搞笑好不好?」

  「我長得很醜嗎?還是哪裏有缺陷?」這小妮子竟然不領情。

  「長得是還可以啦!至於有沒有缺陷——誰知道?」

  「檢查一下嘍!」俞季樵作勢要將風衣攤開。

  魏藍一個箭步向前,抓住他的手阻止他。「別害我行不行?」不要臉的大色狼!

  好巧不巧,小青正好站在樓梯扶手旁。「小藍姊——」

  「啊!」魏藍開口也不是、閉口也不是。

  「我是想問……這位先生要點什么?」

  「對……」魏藍轉過身正經八百地問道:「先生你要喝拿鐵紅茶是吧!馬上來。」

  語畢,魏藍馬上挽著小青的手下樓,邊走還邊囑咐她千萬別亂說話,雖然她知道小青答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不其然——

  「裴裴姊、舒雲姊,小藍姊有男朋友耶!我看到了喔!好——親熱唷!」這十八歲的小鬼就是愛加油添醋。

  「真的?!」站在吧臺內的兩人都驚訝不已。

  「是啊是啊!就是樓上的那位帥哥。」小青興奮地往書房方向指去。

  而此時俞季樵也優雅地走下樓來。

  「就是他,就是他。」小青近乎尖叫。

  其他人也因吧臺內的騷動而紛紛投以好奇的眼光。

  男主角俞季樵則不疾不徐地坐在吧臺旁的高腳椅上,謙和有禮地向大家打招呼。「各位美女,久仰大名了,果然如傳說中所言,個個是大美人。」

  吧臺裏的兩位美女輕輕頷首。

  姍姍已見過他幾次,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就是魏藍的男友!

  「不夠意思唷!」任舒雲不客氣地在魏藍肩上重重一擊。

  「姊姊,不是這樣的。」

  「還想掩飾,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欲蓋彌彰 。」

  「我——」

  大夥兒已沒興趣聽魏藍的解釋,一個勁地猛招呼眼前的貴客。

  「藍藍啊!這二十八年的青春都是虛度的,男朋友也不曾交過,簡直就跟小女生沒兩樣,你可要多多疼惜、多多照顧她。」舒雲為他沏一壺上品鐵觀音。

  「我會的。」俞季樵笑得好甜蜜。

  「你們——」

  姍姍把魏藍推到一旁,將俏臉欺近俞季樵,細細聲道:「她什么都不懂,你要多多包涵。」

  「我知道。」俞季樵覺得她這一群朋友真有意思。

  「還有還有,」齊舞扭扭身擠進,也興致勃勃地說道:「娶她不用花錢的,魏媽媽已經交代我們了,只要有人要她,隨時奉上。」

  「喂喂喂,愈說愈過分,什么娶我不用錢,拿一百億來我也不嫁。」

  「真的?你要當破金氏紀錄的老處女啊!」

  「……」魏藍又沈默了,她就是鬥不過她的好姊姊們。

  俞季樵看得出來,她們是挺疼她的,否則姍姍也不會在他耳旁輕聲地警告他,她們只是喜歡逗逗她,看來最小的 妹還是讓她們最擔心。

  「我可以帶她出去走走嗎?昨晚的事我聽說了,要是當時我陪她上樓就不會害她嚇成這樣。」

  「喔!昨晚——」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談公事是這個。

  「當然可以。」裴星拿出魏藍的酒紅長外套,遞給俞季樵。「帶她去走走,散散心,希望她回來的時候像朵開心的向日葵。」

  「我盡力而為。」

  俞季樵手勾著魏藍的藕臂,狀似親昵地點點她的小鼻子。「寶貝,我們走吧!」

  擺明了就是被姊姊們趕出來,魏藍心裏雖極不願意但又無可奈何,現在她說什么都不會被人採納。

  都是俞季樵啦!交代他一定要保密,他還——討厭啦!而就這樣一路上,魏藍邊跟著俞季樵走,邊嘀嘀咕咕的抱怨一堆……

  今天天氣不錯,俞季樵打算帶魏藍到木柵動物園逛一逛。

  「木柵動物園!」魏藍嘟囔道。

  「不喜歡?」

  「擠死人了。」星期天到木柵動物園,除了人擠人還是人擠人,這人是豬腦袋啊!

  「星期天哪裏不擠?」

  「非觀光區。」

  「好吧!讓我想想……去北海岸好不好?」

  海邊呀!也好,吹吹海風,吹掉這些煩心的事,最好連霉運一起吹掉。

  「好啊!」魏藍欣然同意。

  「終於滿意了。」

  「誰說我滿意了,等我休息一下,待會兒有你好受的。」經過昨晚的折騰,她得先閉目養神一下下。

  馳騁在海濱公路,鹹鹹的海水味撲鼻而來,刺膚的寒風鑽進微啟的車窗裏,魏藍被刺骨的寒意驚醒。

  「睡飽了嗎?我們隨便找一個地方停下來欣賞風景。」

  「嗯!」沒想到不小心真的睡著了。

  找到一處觀海的好地點,俞季樵將車旋進一突出的平臺上。

  「下車吧!」

  「可是好冷。」魏藍蜷縮在車座裏。

  「不然,我們坐在車裏好了。」

  「也好,這裏也看得到海。」

  「肚子餓不餓,前面有賣東西耶!」

  「我想吃甜不辣、熱狗、臭豆腐、還有蚵仔面線。」方才休息夠了,現下肚子也開始咕嚕咕嚕大唱空城計了。

  「女生的食量不是都很小嗎?你不怕胖?」

  「你怕我吃垮你?」

  「按照道理講,應該是老板請夥計吧!」還好有帶錢在身上,不然糗大了,真該向哥哥申請「出差費」。俞季樵搖搖頭,深覺這苦差事,實在不太劃算。

  「不知道是哪個厚臉皮的,大言不慚地在眾人面前宣布是我男朋友,現在倒好,我們又成了老板跟夥計的關係了。」

  「開玩笑的,我請我請。」真受不了,回去要好好向哥哥complain。

  「那還差不多。」她斜瞥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動作快一點,若要餓壞了她,可有他好受的。

  十分鐘後,俞季樵雙手捧著大碗小碗坐進車內。

  「哇!熱騰騰的。」

  「快吃吧!」

  「謝謝。」魏藍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

  魏藍終於笑開,俞季樵也暗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對方的動作這么快,害他差點砸了自己的招牌,被哥哥冠上一筆辦事不力的罪名。

  也因為這個意外,他不得不改變政策——不能再懶散了,得時時刻刻謹慎地跟在她身邊保護她才好。

  「既然大家都認為我是你的男朋友了,就算演戲,也要演得逼真點。」

  「好像是我強迫你一樣。」魏藍咬著熱狗,手中還拿著一杯五百西西的檸檬紅茶。

  「其實——」俞季樵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事實真相呢?讓她明白被人盯上的原因。

  「其實什么?」

  「其實,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一慌之下,俞季樵竟掰出了蠢話。

  「真的?!」魏藍差點將口中的熱狗吐出來,這大概是她一生中聽過最令人shock的話。

  「真的。」為了圓謊往往必須再編一個更大的謊言。

  魏藍像槌哥兒們一樣,粉拳往俞季 胸口擊過去。「你又在逗我了,可是——這一點都不好笑。」

  被姊姊們已經要夠了,沒必要再為這個人團團轉。

  這一擊也震得他胸口疼,不是魏藍力道太大,而是她不以為然的神情和語調,讓他的心揪了一下。

  「我可是很認真的。」目前也只有這個方法才能正大光明地出現在她身旁,依他猜測,對方一定又會採取行動,甚至對「回家」下手,看來他變成護店使者了。

  看著俞季樵認真堅定的神情,魏藍頓了頓。「你沒有騙我?」奇怪,被人喜歡是好事,可是她怎么總覺得事有蹊蹺,該不會是姊姊們和他串通好,誆她的吧!

  俞季樵搖搖頭。

  是嗎?

  一次次地詢問,魏藍的臉頰也慢慢染上紅暈,是第一次有人對她這么告白,而且還用這么迂回的方式,為了博君一粲,他不惜放棄目前的工作來接近她,看來他真的很用心。

  面對這樣的窘境,小鹿亂撞的魏藍反而手足無措。

  太突然了!

  俞季樵也很想逃離這迷亂的氛圍,趕緊轉換話題。「其實我是開玩笑的啦!嚇到你了吧!」不知會不會轉得太硬!

  「開玩笑的——呵呵呵!我當然知道你是開玩笑的。」其實魏藍的心裏是五味雜陳的。

  「你現在不住在木柵的家了吧!」

  「嗯!我跟姍姍住,那裏好可怕我不敢回去。」

  「可是你一直住在她家也不是辦法。」

  「有什么關係,找們是好姊妹。」

  聞言,俞季樵緊蹙眉頭,暗忖:這意外恐怕會連累到她朋友的機率有多大?!

  「她沒有男朋友嗎?你不怕造成別人的不方便。」

  「沒有。」

  看來得告訴她一半的事實,俞季樵主意一定,才說:「其實這一次是真的有人要恐嚇你!」

  「不會吧?而且你怎么知道?」她閒散的態度,因他的話開始正經了起來。

  「我聽我哥說的,好像是因為你太關心那件分屍案了。」

  「這轟動一時的案子,社會大眾都很關心的,幹么恐嚇我一個人。」

  「你不懂嗎?因為你是記者呀!」

  「記者又不只我一人,而且事實上我根本沒有報導什么,我第一天還漏了呢!被主編削得好慘。」魏藍她怎么也想不透,她是做了什么事得罪別人了,竟然嚴重到要恐嚇她!

  「應該是這些照片吧!」俞季樵拿出牛皮紙袋裏的照片。

  魏藍接過照片,這不就是她跟蹤俞季桓時拍下來的嗎?難道恐嚇她的是俞季桓?她狐疑地問:「該不會是你哥做的吧?」

  「少胡說了,是這個人——」俞季樵指著其中一張照片的左上端,約莫有一團黑影,隱隱約約地立在樹後。

  「他是誰?」魏藍疑惑的眼眨呀眨。

  「我已經請人幫我監定,晚上就知道結果了。」

  「滿專業的嘛!」

  「別忘了,我也是警察出身的。」

  「說到警察——你為什么會辭掉警察的工作,然後又跑到臺灣來呢?」

  「我記得你第六感很靈的嘛!而且第一次見面你就知道我的身家背景,你忘了?」

  咦!當初那只是——

  「被嚇笨了嘛!現在第六感不靈了。」魏藍吐吐舌不敢托出事實。

  其實俞季桓早就猜到應該是餘霧告訴她的,這小妮子還裝蒜!

  俞季樵也沒有當場拆穿她,只是當哥哥告訴他的時候讓他直覺很難堪,他還一度以為魏藍真的是算命仙哩!

  「我是雲遊四海的一匹狼。」

  「狼?」魏藍噗哧笑出聲。「對對對,我記得,刀巴男嘛!」

  「刀巴男?!」俞季樵也忍不住笑開,這是第一次在網路上和魏藍對談的內容,這個當時憤世嫉俗、大嘆倒楣連連的火爆小獅子,竟就是他要保護的可人兒,人生的際遇真奇妙!

  「我想你搬去我那兒住好了,讓我保護你,以免那幫壞人有什么蠢動,傷害了你,除此之外也是為了保護你的好姊姊們,你總不希望因為你連累大家吧!」

  俞季樵下這猛藥是最有效的,五位好姊姊簡直比她的親人還來得親,她怎么忍心讓她們受到一絲傷害。可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她喜歡他,也不可以這么隨便!

  「我憑什么搬去你那兒住,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況且還有你哥呢!」魏藍差點忘了還有一個俞季桓。

  「他住在飯店裏。」

  「你既然在臺灣有住所,他為什么不來一起住?而且住飯店不是挺貴的嗎?你哥是警察,薪水應該普普吧!」

  「什么是普普?」

  「就是普通的意思嘛!」她不耐煩地瞟了他一眼。還笑她是A世代的古早人,他自己還不是一樣!

  「警察的薪水是普普啦!」又學到了一句流行語。「但我老爸可是東京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家,只是我們倆沒興趣繼承罷了。」

  換句話說,他果真是有錢有閒又有本事!

  「真羨慕。」

  「你把話題扯遠了,難道你不願意到我那兒住?」

  「你知不知道孤男寡女會被人誤會的。」

  「有什么好誤會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這樣還是不好,而且我說過了,我倆非親非故的。」

  「如果你是不放心我,我可以保證,絕對當個正人君子,而且現在是為了要保護你,否則也不會出此下策,我絕不會乘人之危。」

  「爛方法!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一直想要保護我,我不是三歲小孩了,會自己照顧自己,和你說完這一席話之後,我決定,要搬回去自己住。」

  「自己住?」

  「我不會連累我的好姊姊,也不想連累你。」

  「……」俞季樵無語,看來他辜負了哥哥的重托。

  「對方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但我會小心的。」心意堅決的魏藍,臉上有一抹無所畏懼的風採。

  「好吧!」唯今之計只有暗中保護她了。

  「送我回去吧!」

  「嗯!」

  一路上兩人不再言語,俞季樵專心地開車,魏藍則低頭思考她的下一步該如何前進,看來她真的踩到人家的痛處了,否則對方也不會大費周章的來對付她這個小記者,不過這樣也好,既然她手中握有王牌,她得好好利用一下。

第六章
「什么?」

  「啥?」

  「你是開玩笑的吧!」

  「……」

  魏藍當天晚上就將姊姊們聚集在「回家」,而當眾姊姊們聽完魏藍期期艾艾公布的訊息之後,無不發出令她們百思不解的驚嘆句。

  「才過了一天而已你就要搬回去住了呀!你不是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感激我收留你嗎?」姍姍不解。

  「是呀!住姍姍那兒有什么不好?」溫柔的水蓮擔心魏藍再遇到相同的事。

  「我想過了,終究還是要搬回去的嘛!只是早晚而已,我已經不害怕了。」

  而當中只有齊舞覺得事有蹊蹺。「你該不會是要和愛人同居吧!怕我們第一時間發現,對不對?」

  雖然齊舞講得很令人shock,但也不無可能,因為她有男朋友了嘛!

  「小舞,別胡說了好不好,我才不是那種隨便的人哩!」

  「很可疑唷!」齊舞才不管魏藍投來陣陣充滿敵意的眼神,巴著這話題不停地轉呀轉。

  好姊姊,我都是為了你們呀!魏藍在心中吶喊著。

  「好吧!既然你自己做決定了,我們是不會幹涉的。」裴裴從不強人所難,而且就如魏藍自己所說的,她不是三歲小孩了,她們沒必要一直把她當成小baby一樣擔心。

  「隨便你嘍!」舒雲也悠悠道。

  「我會小心的。」

  「隨時報告行蹤。」舒雲再三囑咐,雖然平常很愛鬥嘴,但也不希望魏藍受到任何傷害。

  「我會的。」

  面對姊姊們的不再為難與追問,魏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決定等這個案子事過境遷,壞人都被抓光光之後再和姊姊們坦白。

  ***************

  「怎么樣?」俞季樵焦急地詢問監定後的結果。

  果不其然。「是程焰。」俞季桓的俊臉上掩不住得知結果後的喜悅。

  「看樣子現場一定是遺漏了重要的東西,否則以他『尊貴 之身是不可能再出現在命案現場。」俞季桓繼續道。

  「是什么呢?」

  「我想應該就是我找到的那顆眼珠吧!它有被剖開的痕跡,魏藍找到的那顆則是完好如初。」

  「所以他才會以為魏藍知道其中秘密。」

  「這也未必,主要應該還是魏藍無意中拍到了他,他所留下的證據就只有那張模糊的照片而已。」俞季桓肯定地說。

  「可是他知道,就算照片再模糊,以現在的科技還是有可能監定出來。」

  「沒錯,這就是他擔心的地方。」

  「看來離破案不遠了。」

  「只要再掌握住他手中的晶片,得知所有人交易的細目資料,那他篡奪總裁之位的夢想也會隨之破滅。」

  「你是說,他也有可能殺掉他哥哥——程風。」俞季樵聞言,頗感心驚。

  「不須親手,只要借刀。」

  「嫁禍?!」

  「這是最好的方法,殺人於無形。」

  「看來這張照片就是關鍵了。」

  「那魏藍的事你處理得如何了?」

  「不如計劃之順利,她不答應讓我就近保護她。」不知為何,俞季樵就是擔心她的安危。

  「你的美男計失效?!」乍聽到弟弟的話,俞季桓反倒顯得有趣極了。

  「她滿有個性的。」

  「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俞季樵靜默一秒。「反正眼前最重要的是保護她免於傷害,其他的事我無須多想。」

  「我只是提醒你罷了,錢債易償,情債難了。」

  「不然你來保護她,我來辦案。」俞季樵抿著嘴,語氣中有些不滿。

  「我看我們還是各司其職的好。」

  「那就不要廢話一大堆。」哼!

  「好好好。」

  俞季桓悶笑一聲隨即踱離公寓,至於要和魏藍怎么發展,就隨弟弟自己決定吧!

  當俞季樵還在思考哥哥的話時,門鈴不期然地響起——

  來者正是「被保護人」——魏藍。

  「你來啦!」俞季樵表情有一點尷尬。

  「你不歡迎我?」魏藍有點自討沒趣地將踏進門的一腳又縮回。

  「不是,當然不是,快進來。」俞季樵一個箭步接過魏藍手上的多功能背包,將哥哥的話暫時拋諸腦後。

  「我只是有話要問清楚。」

  「快進來吧!我告訴你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魏藍邊走進屋內邊問:「什么不好不壞的消息?」

  「應該跟你要問的不謀而合。」

  「這么厲害!」現在俞季樵也變成算命仙啦!

  俞季樵和魏藍肩並肩一起坐在米白色小沙發上,好聽的北京國語緩緩從皓齒由逸出。「好的是照片中的人已確定出是什么人了,對於警方的破案有相當大的幫助;而壞的消息是,照片是你拍的,對方可能會再度找上門。」

  「真的,是誰?」魏藍的眼瞬地瞪如銅鈴大。

  「程焰,義風集團第二代少主,也是第二代總裁候選人之一。」

  「喔!報紙上曾讀過有關他的報導,加上報社裏財金版記者同事的繪聲繪影,聽說他們兄弟倆是黃金單身貴族,煞死許多名門貴媛,各中小企業紛紛攀親附戚的想要依附在義風集團體係下。」

  「你的情報倒不少。」

  「閱讀報紙是每天必要的功課。」

  「看不出你這個脫線王還滿用功的。」

  「見識到了吧!只是——」

  魏藍百思不解,這么有錢有勢的名門闊公子哥兒,怎會跟謀殺案扯上關係。

  「我知道你的疑問,接下來我所說的程焰,絕不是你在報章雜志上所知道的程焰。」

  「好神秘喔!」魏藍露出一副準備聽床前故事的臉,可愛專注的模樣讓俞季樵一時看癡了。

  「……」

  「別賣關子了,快說。」

  直到魏藍的催促他才恍如夢醒。

  「根據收集的情報——」俞季樵滔滔不絕地講下去。

  程風、程焰,兩兄弟相差兩歲,程風人不如其名,性情溫馴,心無城府,凡事盡責,能力上也有乃父之風,聽說程義行心中較屬意程風來接掌義風集團;而弟弟程焰則人如其名,性格剛烈,衝動火爆,在企業的前瞻性上他具有勇往直前的猛勁,但在運籌帷幄上則顯得急躁,雖然父親是屬意大哥當上總裁,但程焰卻一再揚言需要公平競爭。在能力上兩兄弟是各有長處,但在心機上程焰則更勝一籌,這也是程義行擔心的地方。現在程焰的身邊已逐漸聚集被收買拉攏的董事,篡奪總裁寶座之心人人皆知。但如果程焰扯上謀殺案的事一曝光,別說是總裁,就連留在義風集團都是一大阻礙,他絕不容許有這等事發生,尤其在這第二代總裁發表的前夕,他是一點錯誤都不能犯。程焰的風流成性是眾所皆知的,也許這也將成為他致命的一擊。

  「你是說,你們打算用美人計,引誘程焰上當?」魏藍聽完後,遂發出了疑問。

  「有考慮過,只是沒有適當人選。」

  「是嗎?」

  「告訴你這些是要你清楚敵人的狀況,程焰為保住總裁之位,是什么齷齪事都幹得出,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魏藍頷首。至於……接下來怎么做她可得好好思量。

  去當美女嗎?恐怕姍姍或裴星比較有資格吧!她這難以下咽的青橄欖,人家是看不上眼的。

  去偷情報?她又沒有十八般武藝,況且義風集團是這么好侵入的嗎?恐怕比登天還難吧!

  可是她又不能坐視不管,好像待宰的羔羊,唯有躲藏一途,若程焰一天不被抓到,豈不表示她這朵向日葵將永不見天日!

  思量來、思量去,她覺得她還是得採取行動,幫助警方早日將兇手繩之以法。於是,她暗自打定主意,明天再去分局一趟,畢竟制敵之道在於通盤掌握最新狀況,就這么決定了!

  ***************

  「阿霧姊,你的珍珠奶茶,七百西西的唷!」

  一看見餘霧,魏藍就祭上貢品以收買人心。

  「天要下紅雨嘍!魏大小姐竟然記得承諾耶!」

  「阿霧姊,別說得這么尖酸刻薄嘛!我不是帶來了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況且——無功不受祿呀!」餘霧不客氣地猛吸一大口,粒粒飽滿圓潤的珍珠滑入口中,舒暢極了。

  「阿霧姊真是神通廣大,鼻子嗅一嗅就知道我的來意了。」

  「我可是一只好鼻鼠,好事壞事我嗅一嗅就知道了,好比你——小腦袋裏藏著什么詭計呀?」

  「哪有什么詭計?只是有事請教。」

  餘霧好整以暇,靜聽下文。

  「你知道的嘛!」魏藍站在餘霧身後,又是搥背又是按摩的。

  餘霧搖搖頭。「我不知道呀!」

  「那樁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案子呀!」

  「又是那椿,我不是說我不能多說的嗎?你換換口味好不好?」

  「要是我能換我早就換了,再加上主編派一個『真厭 在我身邊,上一回我去偷拍的事,她沒跟到,竟然從合作夥伴變成敵人了,說什么我要獨享帥哥,天可明監喔!現在她可是明著跟我較勁,輸的人我看就得自動滾蛋了。」魏藍滿口無奈。

  「所以——」

  「所以我最好心的阿霧姊,你總不忍心看我露宿街頭吧!」

  「放心,我會送你睡袋、帳篷什么的。」

  「一點點就好。」魏藍當沒聽懂她的調侃,逕自涎著臉索求。

  「渣渣都不行。」

  「好吧!那我現在幹脆去跳樓算了,反正挖不到這新聞我也穩死的。」魏藍放下行囊,走近窗戶,一副一死以求解脫的可憐模樣。

  「沒這么嚴重吧!」

  魏藍回頭一瞥,眸中一串淚珠好像隨時會滾滾而落。

  「一點點就好。」

  餘霧終究是妥協了。「但——」

  「我不會說是你說的。」

  餘霧猶豫了一會兒。「你去查查日本最近半年來發生的案子。」

  「然後——」

  「沒有然後。」

  「還具的只有一點點唷!」不過總算是有點頭緒了。

  「我已經很便宜你了。」

  魏藍飛快地背起行囊。「謝謝阿霧姊,下回——」

  「你欠我的可不只值珍珠奶茶唷!」

  「我會請你去圓山飯店大吃一頓的。」

  魏藍像得知藏寶處一般興奮,趕緊飛車前往報社,她得好好查一下!

  ***************

  魏藍正埋首在電腦前,前半年日本所發生的案件也不少,要一筆筆從中去篩選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甄傃老早就注意到魏藍不尋常的神情,好似得到什么秘密似的。

  一襲毛絨絨的黑色連身裙,緊緊地裹住甄傃略嫌豐滿的身軀,似乎一用力,全身的束縛將片片散去,有時魏藍還真佩服她的大膽穿著,既不貼切又不適宜。

  甄傃偷偷地出現在魏藍身後欲一窺究竟。

  魏藍餘光掃到一襲黑影逼近,來者八九不離十是令人討厭的家夥,手指迅速按鍵,跳離主畫面。因為動作實在是太快了,甄傃只能目睹到轉換的那一剎那,意即啥都沒看到!

  甄傃豐厚的唇頤指氣使地嘟嚷著:「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怕人家看見。」

  「誰下知道你是來偷情報的,小人才會偷來暗去的。」

  「你罵誰是小人?」個頭本就嬌小的甄傃,最討厭人家說她的身高。

  魏藍壓根兒就不想理她,繼續她的電腦操作。

  「你整理這些報表幹么?」

  「爽!」魏藍眉飛色舞輕輕松松地打贏了這場陣仗。

  「你……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我早你一步搶到獨家?」

  「請便。」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甄傃氣急敗壞地跺著她的三寸高跟鞋,如粉墻般的臉因盛怒糾結一團。

  打發了煩人精,魏藍再度回到主畫面,她用各種可能的方式搜尋著。

  魏藍迅速在電腦指令下輸入可能的人事物。

  「搜尋字串:俞李桓」

  電腦飛快地滑過所有有關俞季桓的事跡,此時,魏藍的手停留在第三十筆上。

  「義風集團所承包的建築土地上,於十八日約晚上十一點左右發生駭人聽聞的殘忍分屍案,被害者被肢解、毀容,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身分證件,是一具無名屍。目前警力正經由DNA監定以查明身分,家人如有任何失蹤的男性,請迅速與警方聯絡。而土地所有人義風集團總裁程義行也到案說明,他指出此案件與義風集團無關,純粹是幫派間械鬥後將屍體丟至建築工地裏,與義風集團毫無瓜葛,然警方仍從各種可能的方向偵查中,主辦的刑事俞季桓非常重視也指出警方將迅速破案,還給市民安全的生活空間。」

  「原來半年前日本也發生同樣手法的殺人案件,難怪俞季桓會到臺灣來,而且又與義風集團扯上關係,看來義風集團是有必要好好調查一下。」

  魏藍思忖著,眼睛則繼續瀏覽,忽地,手又停住。

  「刑事俞李桓和藤井宏一日前出發到臺灣,雖警方不願證實,但可靠消息指出,恐與調查義風集團總公司有關。」

  「除了俞季桓外,還有一個日本人藤井宏一也到臺灣來,可是——為什么都沒看見他哩!難道他正從事什么秘密調查嗎?嗯!有可能。」魏藍不得不如此猜測。

  「也許俞季樵會知道其中端倪。」

  一想到俞季樵,魏藍這才想起來,早上出門前還接到他的電話,羅哩羅嗉地詢問她一整天的行程,她又不是呆子,況且她也不是三歲小孩,大白天的她會保護自己的,所以二話不說馬上挂了電話。

  不知道俞季樵此刻是否焦急又氣憤?

  魏藍將資料列印後塞進包包裏,準備如煙一般消失,免得又招來煩人精的叨擾。

  正要起身,就看見俞季樵立在不遠的出口處,而他身上竟然黏了一只無恥的八爪章魚。

  天啊!這個人當真陰魂不散。

  甄傃極盡所能地賣弄風騷,不僅雙臂環上了頸子,大腿還不時磨蹭著對方的身體,但最令人咬牙切齒的是,這個人竟然一動也不動地杵在那兒,雖然表情上是極不願意的,但起碼他可以拒絕或遠離呀!可是——他沒有。

  魏藍知道了,其實他一號表情是意味著他還滿享受的。

  她記住了。

  「喂喂喂,兩位敢情是蒼蠅撞上了黏蠅紙,離也離不開呀!」魏藍氣衝衝地飛奔到無恥二人組的面前,若不數落一番難消心頭之恨。

  「你算哪根蔥,敢管我的事?」甄傃揚起濫濫紅唇,雙手雙腳還是不知羞恥地挂在他身上。

  「就憑——」是啊!她憑什么管他倆的閒事,男未娶女未嫁,有什么不可以的,可是為什么沒來由地一股氣梗在喉嚨,不發不快。

  「沒理由、沒立場了吧!」

  兩女爭得面紅耳赤、臉紅脖子粗的,此時男主角才幽幽開口:「我是來找魏小姐的。」

  「你……你找她幹么!我也可以幫你呀!」甄傃硬是吞下下這口氣。

  「是私事。」短短三字,卻轟得甄傃跌下地來。

  「難道你們——」

  魏藍看到甄傃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驚訝反應,怎會錯過這打擊的大好時機。「我們關係匪淺。」下次記得滾遠一點!騷婆娘。

  「哼!」標準的甄傃生氣離開法。

  「找我幹么?我說過我不要你保護,而且我也沒錢請你這個『重量級 的保鑣。」魏藍猶記得甄傃挂在他身上的模樣,一想起那個畫面就讓她全身起雞皮疙瘩,太惡心了!

  「什么事這么氣衝衝的?」

  「無聊的事。」

  這家夥為什么三番兩次來撩撥她,到底有什么企圖,口口聲聲說為了她的安危,但怎么樣也不足以採信。一下子賴她要給他一個工作,一下又硬要人家當他的女朋友,甚至還住到他家去,他以為他自己是大情聖啊!

  不要臉的東西。

  「上一回不是聊得挺愉快的嗎?」怎么翻臉跟翻書一樣。俞季樵哪裏懂得她百轉的心思。

  笨蛋,那是因為有求於你呀!

  「是啊——」魏藍頓了頓,這會兒好像也需要有求於他,剛剛從電腦上列印出的資料需要他提供更進一步的資料,可是,偏偏現在自己又在氣頭上,生氣還是憋氣,她只有兩種選擇。

  「我只是來看看你,應該不至於讓你生這么大的氣吧!」

  敢情他是把她看成動不動就生氣的母夜叉嘍!

  生氣還是憋氣?魏藍兀自氣鼓著腮幫子,還未下定決心。

  「別生氣嘛!」俞季樵揚起濃濃劍眉,偏著頭,有意無意地想要逗笑可人兒。

  「我幹么生你的氣,你臭美。」

  「美人不適合生氣的。」

  「貧嘴。」

  「美人兒,吃飯時間到了,肯賞個光嗎?」現在的他可是荷包飽飽!

  「你請客?」

  「當然。」

  「那不吃白不吃嘍!」順便問問他哥的事。

  「太好了,我請你去『鼎泰豐 。」

  「你的工作不是被我害得丟了嗎?哪有錢請我去吃那種高級品?」

  「憑我的才華,還怕找不到第二件差事嗎?」

  「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巴著我,說什么自己有多可憐又多可憐,我差點就被你騙了。」魏藍啐罵了他一口,暗忖:當初那個苦肉計八成也是他自己設計的。

  「可事實上你也的確害我丟了差事。」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她不相信地說:「我想你一定別有心機。」

  「好比說,認識你。」

  又來了、又來了!他非得老是講這些惡心話嗎?害得魏藍的小臉瞬間燥熱。「我……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那你最好把持得住,我對自己可是很有自信的。」他笑說。

  又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自戀狂!

  「放心好了,你八百輩子也不會打動我的。」

  魏藍像跟自己賭氣似的,一再告誡自己的心不要被眼前的大野狼給騙了。

第七章
 魏藍一個勁地吃著蝦仁燒賣,一邊還在考慮,問還是不問。

  「你的食量還是一樣的大。」

  「不吃飽哪來的體力工作。」

  「說的也是,現在還追查那件案子?」

  「當然嘍!那是我的職責。」更何況有個競爭對手,緊咬著不放!

  「查出什么了嗎?」

  「我為——」其實魏藍想說的是,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但這話還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我為一件事苦惱著。」

  「啥?」

  「如果你知道,你會告訴我嗎?」

  「看情形嘍!」

  又是一個看情形的,警察都是這個樣的嗎?魏藍不屑地撇了撇唇。

  「那我告訴你也沒什么意義嘍!」

  「我是說看情形,又不是拒絕你。」

  「那我多吃虧呀!說完了結果也沒得到幫助。」

  「真拿你沒轍!」

  看出俞季樵無奈地妥協,魏藍這才放心地將她在電腦上所查得的資料拿給他看。

  「原來你已經查到了。」

  「所以你是知道其中內幕嘍!」

  「略知一二。」

  「一二總比零來得好,說來聽聽!」

  「……」俞季樵臉上浮現為難的表情。

  這表情令魏藍大為光火。「你——」無賴!

  「等等,你怎么這樣容易生氣?」

  看你這樣子誰不生氣呀!魏藍撇開頭,悶聲不吭地吃著小籠包。

  「其實——」

  見俞季樵有軟化的意味,魏藍緩緩地將臉正向面對他。

  「其實那個日本人已經死了。」

  「死了,怎么會?報紙上不曾有這類消息呀!」不會她又該死地漏掉它了吧!

  「有,只是沒公布他的身分。」

  「難道——」

  「就是那具你們臺灣記者所說的無名屍。」

  「怎么可能?我還以為他跑去當什么臥底之類的,所以每次去只有見到你哥哥,而沒有他。」

  「我哥很自責,如果早一步就不會發生這悲劇。」

  「兇手就是義風集團的程焰吧!那幹么還不抓!」

  「我先提醒你,目前這個消息絕對不能透露,你已經夠多麻煩了,再惹出一個,程焰會讓你馬上消失在地球上。」

  「我真搞不懂你哥還在磨蹭什么,既然手中已有證據了,為什么還杵在那兒?難道等兇手自投羅網啊!」

  「我們有的只不過是一張模糊的照片而已,想要進一步將他繩之以法,除非握有更多的把柄。」

  「我把報導一寫出,他就一定露出馬腳,到時你們抓人也有憑有據。」

  「別說得這么輕松。」

  「是不是因為你哥的朋友遭逢不測,他才命令你來保護我,他已經不能再多一個內疚了。」

  被說中心事的俞季樵不置可否。

  「我就知道。」魏藍的心不知怎么了,一陣酸溜溜的,也因為如此她更加地賭氣。「還好當初沒被你騙了,還讓你看笑話呢!以為臺灣盡是無聊又無知的花癡。」

  「我是說真的,千萬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我是中華民國的記者,貪生怕死不是我們的處事原則。」魏藍莫名其妙地被激起泱泱大國的雄心壯志。「我魏藍可不是好欺侮的。」

  「如果因為我說這些話而害了你,別說我哥,就連我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自我原諒的。」

  「別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嗎?好像我是你的包袱一樣。但……還是謝謝你的忠告,我多少會聽進去一點點的。」

  魏藍現在開始已經一心多用了。

  找義風集團的把柄是吧!

  走著瞧!

  ***************

  義風集團的第二十九層是程風及程焰兩位少主辦公室的所在位置,兩人各踞一方,誰也幹擾不到誰。

  相較於程風積極進取的處事態度,程焰則一派閒散悠遊的模樣,頎長挺拔的赤裸身軀正傲然地挺立在落地窗前,性感而輕薄的唇吞吐著一圈圈煙霧,陰鶩的銳利眼眸望著前方一瞬也下瞬。

  剛剛享受完澎湃愛欲的佳人也裸著雪白的身子,悄悄地再度環上愛人的頸項,一串串綿密細長的吻點點落下。程焰轉身一把摟住佳人,熱切的唇瞬地覆住粉嫩的蓓蕾,雪白的肌膚染上均勻好看的紅暈,佳人滿足地逸出淫蕩之聲,而程焰更因佳人的挑逗,難抑的情欲之火又再度點燃。

  兩具赤裸纏綿的身軀在寶藍色地毯上,以各種巧妙的方式享受歡愉,一波波強勁的攻勢,讓在下身的佳人嬌喘連連,纖纖玉指更因高漲的情欲在程焰的身軀上刻印下斑斑痕跡,而隨著律動次數的減少,佳人起伏的胸脯也慢慢平息。

  正當佳人稍事休息之時,急涌而來的猛烈撞擊又轟得佳人一陣暈眩,這該是她嘗過最恣意最快活最令人銷魂的做愛了。佳人滿足地以舌溼潤燥熱又饑渴的唇,緊閉的雙眼還在回味那甜蜜又難以言喻的快感。

  程焰起身,從地上拾起灰色西裝褲,隨便一套即顯出他的優美,赤裸的上半身是極富挑逗的肌肉線條,佳人的眼緩緩抬起,肆意地飽覽眼前的健美身軀。

  「你說你叫?」

  「怎么忘了呢?人家叫甄傃。」甄傃翹著氣嘟嘟的豐唇,但雙手雙腳卻黏在程焰厚實的胸膛裏,意猶未盡地再度投向當今最有價值的單身漢懷抱。

  甄傃今天能夠站在義風集團的土地上都要拜魏藍之賜,粗心的她竟然沒有離開主畫面就關掉了電腦,甄傃一上網馬上就知道魏藍所查的資料了,赫赫有名的義風集團竟然與謀殺案有關,但甄傃相信程焰是清白的,尤其是經過今晚以後。當初她直接進入義風集團的核心,準備深入虎穴搶到獨家的消息,沒想到卻一頭撞見英俊挺拔的程焰,一眼就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加上善於言辭的程焰早把甄傃哄得一愣一愣的,她的一顆心已經全部都給了他。

  「好一個甄傃,果然人如其名。」程焰坐進旋轉皮椅中只手倚著頭,眼睛則肆無忌憚地瀏覽她每一寸的肌膚。

  「你說你要給人家獨家的消息。」

  「過一陣子再說。」性感的唇不再甜蜜。

  「你怎么可以黃牛?」甄傃極盡挑逗地將豐滿雙峰逼近程焰嚴峻的臉龐,美人計是她最擅長的。

  程焰不是抵抗不了誘惑,而是他深信,到手的肥肉沒有甩開的道理。

  捻熄剛點燃的煙,雙手則細細地把玩鮮嫩多汁的傲人雙峰,程焰將臉埋進胸壑之間,臉上的胡渣則不停地來回磨蹭著。意外地,甄傃並沒有加以制止或任何不舒服的擺動,反而忘情地享受著他的愛撫。

  將甄傃抱上橡木辦公桌上,兩人一拍即合地交纏在一塊兒,陣陣電流襲過甄傃的嬌軀,她的世界不停地旋轉著,直到擺動的人停止,她才逐漸平息。

  不可否認,程焰是獨一無二的調情高手,次次感受皆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那美妙、蝕骨、飄飄欲仙的感覺。

  如果可以,她絕對二話不說的成為程焰的情人之一,雖然她也不想和別人分享他,但他的花名早就遠播在外,別說是獨享,能保有一席之地就不錯了。

  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搶得獨家,否則她今天不是白來了嗎?

  「一點點就好了嘛!」甄傃再傾出迷死人的攻勢。

  但程焰卻道出與答案無關之語。「你認識魏藍吧!她應該跟你是同報社的。」

  「你——你怎么會認識她?」甄傃先是一陣錯愕,隨即款擺出了然於心的笑容。「是看報紙的吧!」報上都會署名報導的記者,程焰當然特別關心嘍!雖然報上未點出義風集團與此案的關係,但根據魏藍的紀錄,警方應該是有跟義風集團接觸,身為第二代少主及總裁候選人之一,他當然有必要掌握最新消息。

  「她是怎樣的人?」程焰倒對她比較有興趣,反正眼前的女人她嘗也嘗過了,且以他的經驗,這種女人絕對是隨傳隨到的,他完全不用擔心她會不會逃離他的手掌心,看她的眼就知道他已完完全全收服她了。

  甄傃不是滋味地套上衣服,努努嘴不太願意回答。

  程焰起身離開他的旋轉皮椅,欺近吃醋的小浪女。「難道你跟她不熟?」

  誰要跟她熟?為什么帥哥會對那難以下咽的青橄欖有興趣,今天中午的那個也是,敢情男人都瞎了狗眼,放她這位風情萬種的俏女郎於不顧。

  甄傃不打算說出有關魏藍的點點滴滴,但程焰的手掌卻不留情地掐住她的下顎,似乎一用力就可以捏碎。

  這樣的痛楚讓她不得不逸出幾個字。「熟,當然熟。」

  程焰緩緩放松使力的手掌,但沒有挪開的意味,他要聽更多有關魏藍的消息。

  「她呀!只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記者,常常出錯,常常出紕漏,明明已經二十八歲了,卻像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一點也沒有女人的樣子。」跟她甄傃比,還差遠了哩!

  「是嗎?那這個案子不是她在負責的嗎?」根據消息來源是這樣的。

  「本來是,但她辦事不力,我自——我是說,主編看我能力強,便派我與她一起合作,但她不知怎么回事,連個屁也沒問出來,整件報導就這么懸蕩在那兒,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我只好一個人孤軍奮鬥。」言下之意,將來這個功勞也是她一個人的。

  「她沒有繼續追查嗎?」

  「她有哪根筋這么聰明!」否則她甄傃也不會搶先一步來到這義風集團。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魏藍會公布那張照片,但過了這么久卻沒如此跡象,也許魏藍真的罷手了,難道她已經知道義風集團也是不好惹的。

  程焰意味深長地抿笑著,眼底盡是令人猜不透的寒意。

  「什么原來如此?」

  直到甄傃又發出粗嘎的不耐詢問,程焰這才收起笑意。

  「你可以回去了。」他毫不客氣地下達逐客令。

  「回去?現在?」那她的消息呢?

  「等我整理好了,我會派人通知你。」程焰大可將她束之高閣,但她還有利用價值。

  「真的。」那就表示她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嘍!

  甄傃回一朵亮燦燦的笑容,她今天總算有所收獲,在下次見面前,她有好多讓人臉紅心跳的激情畫面可以回憶。

  當甄傃翩然離去後,程焰將皮椅旋至落地窗前,玻璃帷幕外已萬家燈火、星光點點,他燃起一根雪茄,眼神在迷蒙的煙霧下散出攝人光彩,一抹難以掩飾的邪邪笑意與俊逸的臉龐形成一詭譎的對比。

  下一筆犯人交易就在明天。

  上次若不是那個日本刑事闖入,現在他的戶頭裏已穩穩當當地多了三千萬美金。不過,倒楣的他也已付出了死無全屍的代價,但這筆帳還是得算在日本來的刑事俞季桓頭上,若不是他緊追不舍,也不會無端端惹出這么多風波,最令他擔心的就是會影響他總裁的繼承權。

  他不容許再有任何差錯。

  ***************

  魏藍一下樓果然就發現俞季樵鬼鬼祟祟地躲在柱子後。

  這家夥不嫌累嗎?自從說要保護她以後,也不管她是不是願意,他都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旁,她真懷疑,俞季樵是不是就住在她樓下,看來他接下哥哥交代的任務倒是挺認真負責的,好吧!等這案子告一段落,她就意思意思地慰勞他一下。

  「別躲了,我已經看見你的狐狸尾巴了。」魏藍故意繞到柱子旁,面對著一堆空氣大聲地嚷著。

  俞季樵摸摸鼻子,自稱名偵探的他竟然在她面前是如此地笨拙。

  「還是被你發現了。」俞季樵自覺無地自容。

  「嘖嘖嘖!還自誇是什么名偵探哩!我看你不當警察的原因是能力不足吧!」魏藍才不放過嘲諷他的任何機會。

  「你要去哪?」不理會魏藍的嘲笑,俞季樵急欲知道她下一步要到何處。

  「報社嘍!」有他跟著也許會壞事,只好撒個小謊,其實她真正的目的地是義風集團。

  「我送你。」俞季樵走向他的座駕,有禮地打開右側的車門。

  「我有小綿羊,不用麻煩了。」魏藍下領情地牽出她的機車,一腳跨坐上去,戴起KITTY貓的安全帽,蓄勢待發地準備往前衝。

  施舍地再看俞季樵一眼,仰仰頭表示她要出發了。

  噗一聲,魏藍便從俞季樵面前呼嘯而過。

  過程之流暢讓俞季樵沒有及時將魏藍攔住,他只好迅速鑽進座駕中尾隨。

  但聰明的魏藍卻在小巷中繞繞轉轉,俞季樵光是平衡通過窄小的巷子就花了大半時間,如魏藍所願,俞季樵果然在魏藍轉進第六條巷子後就跟丟了,沒辦法,他舍棄了小巷,馬上繞到寬廣的柏油道路上,不一會兒即來到魏藍上班的地點。

  自從俞季樵跟監以來他的睡眠時間愈來愈少,他總利用魏藍上班時在座駕裏小寐一下,稍補不足的睡眠,今天他也一樣,一來到魏藍所屬報社的樓下,他便可以放心地悠悠然睡去,以魏藍的習慣她是不到中午不會下來的。

  正當俞季樵在座駕裏悠悠睡去時,魏藍已來到了義風集團臺灣總公司所在地,魏藍立在偉岸的大廈前,先感受一下它巍峨的氣勢。

  吸一口氣,魏藍便怡然自若地來到櫃臺前,向總機小姐說明來意之後,魏藍便來到位於三十層的總裁辦公室。

  不愧是總裁專屬的豪華辦公室,二十坪大的空間裏雖然只有少許的辦公用具,但名畫、盆栽的粧點讓氣宇不凡之餘,又添加了幾許柔和的美感。

  魏藍坐在距離辦公桌一尺之遙的茶色皮沙發上,等待程義行講完電話。

  ***************

  「老大,那個記者竟然找上門了。」

  程焰正在研究手裏的卷宗,是今晚同人交易的資料。

  「人在哪兒?」程焰好奇地問。

  「在總裁辦公室裏。」

  一聽到男子的報告,程焰不若往日的自信,臉上竟浮現擔憂的神情。

  「小的猜想,她也許是來威脅總裁的。」

  「她不會這么笨。」

  「是。」男子識趣地閉上嘴,不再發表言論。

  「帶她過來。」

  「是。」男子應諾後隱身於木門後。

  「不管你玩什么把戲,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程焰在心中暗暗發誓。

  ***************

  「魏小姐,你好。」程義行挂上電話後,便起身踱至魏藍身旁。

  魏藍見狀急急忙忙地伸出手回應。「程總裁,久仰久仰。」

  「來,請坐。」語畢,程義行也坐進魏藍對面的沙發。

  「聽說你是記者,有何指教嗎?」程義行叼著煙鬥,十足的總裁架勢。

  「指教不敢當,只是有些事請教。」

  程義行言笑晏晏。「請說。」

  魏藍坐正身子,義正辭嚴地說道:「程總裁,其實我今天的來意是有關於令公子程焰的。」

  「小犬怎么了嗎?」程義行濃眉挑了挑,心中有不祥的預感。

  魏藍拿出那張模糊的照片遞給程義行。

  程義行接過照片,拿出自己的老花眼鏡,忽遠 近地確認照片中的影像。

  「這照片怎么了嗎?應該不是小犬吧!」程義行拿下老花眼鏡、松一口氣地說。

  「請看看左上方的黑影。」

  程義行吃力地瞪著照片中的左上角,還是看不出所以然。

  「這張照片是我在命案現場拍的,左上角出現的黑影正是程焰。」

  「命案現場?」

  「就是前陣子駭人聽聞的殘忍分屍案。」

  「這么模糊的照片怎么確定就是小犬?」

  「警方已經監定過了。」此時魏藍又補上了放大照片,照片中可以清清楚楚地辨識出的確是程焰。

  程義行握照片的手顫了顫。「那你今天的來意是——」

  「坦白說,我來之前已經調查過義風集團從竄起到目前的所有狀況,不可諱言地,程總裁您的企業體真是可圈可點,甚至連逃漏稅的記錄都沒有,這么優良的企業集團第二代總裁候選人竟會出現在命案現場,程總裁——難道您一點也不意外嗎?還是您根本就知道令公子的所作所為了。」

  程義行難掩氣憤的心情,但礙於身分他還是一副若無其事地侃侃而談。「魏小姐,如果我才是幕後主謀,你豈不是羊入虎口?」

  「我看過您的自傳,我自認您絕不是那種人,但我不確定的是,您會不會默許令公子的行為而不聞不問。」

  「魏小姐果真膽大心細。」

  「您誇獎了,我來的目的只是要——」

  「探一探虛實,是嗎?」

  被猜中心事的魏藍難為情地低下頭去,但隨即又恢復記者本質。「程總裁,其實您一點都不知道令公子做的事吧!不過,我想您對他還是很有影響力的,不如您勸他早日投案,雖然有損整個義風集團的聲譽,但對您更重要的應該是令公子的生命。」

  「你何以見得我會讚成這個做法?」

  「憑您是創造義風神話的傳奇人物,若無前瞻性與果斷力,是不可能有如此成就的,況且您還有一位優秀的長子,義風集團還是會穩穩地屹立不搖。」

  「你已幫我想好所有的退路了。」

  「不是退路,是生機。」

  「我會好好考慮的。」程義行倚著金質拐杖起身,額上的皺紋似乎在短短幾分鐘內無情地多了幾道。

  「我想警方再過不久就會搜集到完整的證據來拘捕他,只有在警方提出正式拘捕前到案才能減輕他的罪責。」

  「謝謝你的提醒。」

  魏藍起身,有禮地微微向前傾。「希望下回我報導的不是令公子的死訊,而是他自首的好消息。」

  程義行伸出手送客,並按鍵請門外的秘書帶路。

  魏藍松了一口氣,緊繃的一顆心終於可以放下,她長吁一口氣,將體內不良的二氧化碳全數吐出。

  還好沒有遇到什么窘境,不然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脫身。

  當魏藍正放心地走出義風天廈時,突地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覺,她甚至還來不及感覺痛楚便暈了過去。

  而挂在她右手的幸運繩像欲留下蛛絲馬跡似的突地斷裂,無聲無息地躺在義風天廈入口處的階梯上。


第八章
  俞季樵一覺醒來正好是正午時分,雖然魏藍始終不承認是她女朋友,但他還是很「盡責」的每天陪她吃午飯,在不打擾的情況下通盤了解魏藍的去向。

  俞季樵緩緩地步上階梯,有點亂卻自成一格的發型在風中飛舞著。俞季樵來到了報社門口,習慣性地先往裏瞧,看看魏藍在不在座位上。

  「咦?這小妮子跑到哪兒了?」俞季樵突然涌上不好的預感,該不會一早就被她甩了吧!

  俞季樵攔下一位正欲離開辦公室吃午餐的魏藍的同僚。「請問一下,魏藍今天有來嗎?」

  被攔下的女子頓了頓。「我記得藍藍她今天早上請假,下午才會來。」

  「她有說她要去哪兒嗎?」俞季樵焦急地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在她座位上等一會兒好了,待會兒她應該就來了。」

  「謝謝。」俞季樵心想,這小妮子該不會自己跑去做什么傻事吧!

  俞季樵來到魏藍的辦公桌旁,桌上的資料可謂是堆積如山,雖然是整齊地一排排放,但還是挺亂的。

  「真搞不清楚她要在哪兒寫字?」

  俞季樵將桌面清出一小塊地方,並將資料搬開重新排列得更有次序,此時俞季樵赫然發現在直立的資料匣上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面正是魏藍娟秀的字跡:

  同僚的好姊妹們:

  我今早去「義風天廈」,如果直到下午都沒有回來的話,請大家一定要報警救我。

  切記切記!

  預防萬一的魏藍留

  「她果然是去了義風天廈了!」俞季樵看看腕上的手表,快一點了,是在這兒等她,還是直接到義風天廈呢?

  俞季樵迅速撥了手機給俞季桓。「哥,魏藍自己跑去義風天廈了。」

  「她果然還是沉不住氣。」

  「現在——」

  「我剛剛獲得線報,今晚一筆犯人交易將要進行。」

  「等到晚上?」

  「你知道警方的程序,如果程焰發現警方已密切注意這次行動而取消的話,那我們大半個月的部署就功敗垂成。」

  「這我知道,但我現在非去義風天廈不可。」

  「程焰心狠手辣,千萬別輕舉妄動,否則不只是魏藍,就連你也走不出義風天廈。」

  「放心吧!你應該相信我的身手。」

  「本來是很相信的,可是這一個半月來魏藍似乎都脫離你的預期,你敏捷的身手在她面前全成了遲鈍的三流功夫,我只是怕你意亂情迷,喪失了判斷能力,到時害了魏藍也害了自己。」

  「別把我說得這么一文不值。」

  「盡管你嫌我羅嗦我還是得提醒你,程焰絕不是省油的燈,他的身手也未必在你之下。」

  「你放心,我可沒有沉溺於美色之中,我有自信略勝他一籌。」

  「隨時聯絡。」

  「放心,下一通將是好消息。」

  喀一聲,俞季樵切斷通訊,矯健敏捷地溜進座駕,此刻他的心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第一時間救出魏藍,天曉得風流成性的程焰會不會侵犯她,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一個勁地猛踩油門,直到「義風天廈」矗立在眼前。

  人行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潮,都是吃完午飯急欲趕回公司的上班族,俞季樵混入其中直接坐上了電梯,程焰的辦公室和程風的辦公室都在第二十九層,除了秘書外沒有別人了。

  當第二十九層的電梯門開啟時,俞季樵小心翼翼地隱身在電梯門後先觀察是否有人進出。

  辦公室外的兩間秘書室的燈是暗的,表示她們還沒有回來,俞季樵屈著身迅速來到程焰的辦公室,試著從窗簾半遮的玻璃帷幕後觀察裏面的情形。背對著的昂然身影是程焰,而身後伸手環腰的女子則覺得很熟悉,似乎在哪兒見過。

  俞季樵本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魏藍的出現卻讓他這項特異功能退步不少,他太注意魏藍的一舉一動,反而忽略了周遭的人事物。

  我一定得想起來,俞季樵努力搜尋腦袋裏的記憶庫,她特有的「親近」方式也讓他很熟悉。

  當——

  腦袋閃進魏藍同報社裏的同事,她叫做甄傃吧!為什么會在這兒呢?

  俞季樵仍密切注意兩人的一舉一動,魏藍應該沒有在裏面,難道她被關在別的地方?

  一思及此,俞季樵即轉變觀察方向,銳利謹慎的目光細細掃過整個空間,兩位少主辦公室及秘書辦公室外,就是一大間近百坪的會議室,俞季樵並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藏匿魏藍的地方。

  莫非她不在這一層?

  但依程焰的個性,他不會把獵物放到他看不到的地方,除非獵物已死。

  俞季樵不敢預測情況是如此發展,他只有相信魏藍還活著!

  突地,他忽然想起曾在魏藍常攜帶的多功能背包裏偷偷地放了追蹤器,當初就是預防這種情況發生。

  俞季樵猛地敲自己的腦袋。「豬頭,現在才想起來。」如果早一點發現,現在也不會一頭霧水,像無頭蒼蠅般亂闖。

  俞季樵啪一聲啟動手表上的追蹤器,如果魏藍在附近的話就會有所反應。果然,小小螢幕上有一紅點正在原地閃呀閃。

  這表示魏藍的確是關在這層的某個地方,且生死未卜。

  俞季樵尋著螢幕上的指示朝紅點一步步接近,魏藍是在程焰的辦公室裏,可是為什么只看見程焰和甄傃呢?魏藍到底被藏匿在何處?

  擁有豐富經驗的俞季樵這時不免也慌了手腳,此時腦中卻浮現哥哥羅哩羅嗦的交代——「別意亂情迷看不清事實」。

  俞季樵輕拍自己的臉頰,如果他不想誤了大事就應該比平常更冷靜。

  他再度往玻璃帷幕裏瞧,靜下心後果然思路清楚多了。位於辦公桌的左側粉墻上有一大片鏡子,鏡子旁則有整齊的書櫃,書櫃的寬度恰巧是一道門的寬度,俞季樵以他的經驗判斷,那絕對是一道暗門,魏藍也許就關在裏面。

  不知她現在好不好?俞季樵還是非常擔心。

  既然已經知道魏藍在裏面了,剩下的就是思考該如何救她了。

  俞季樵觀察一下地形,除了從辦公室裏直接穿越,否則他是無法進到那間密室,但程焰又偏偏在裏面,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觀察程焰的一舉一動了。

  俞季樵在心中告訴自己,只要程焰對魏藍有任何傷害,就算讓警方功虧一簣他 •也在所不惜,他絕對會第一時間衝進去解救她。

  正當俞季樵在腦中盤算拯救魏藍的計劃時,當的一聲,有人從電梯裏走出來,俞季樵一個轉身迅速隱沒在轉角的落地窗簾後。

  來者是一身形猥瑣的男子,圓塌塌的酒糟鼻不協調地挂在狹長的馬臉上。他走近程焰辦公室門口,急速地敲擊著橡木門。

  門內除了濃重的喘息聲外,還有甄傃頻頻發出的嬌淫聲,並沒有任何應門的意思。

  來者恐有緊急的事待通報,敲門的手未見停止。

  半晌後,程焰才發出不耐的應門聲,一時高漲的情欲被硬生生截斷,他有想殺人的衝動。

  「什么事嗎?」俊臉上滿是不悅。

  來者一進門就看見酥胸半露的甄傃正坐在橡木辦公桌上,擺出一副撩人銷魂的媚態,雙腳還跨在皮椅的握把上,讓原本到嘴邊的話就咕噥在喉嚨裏,看得他瞠目結舌。

  程焰一個巴掌落在吃盡豆腐的嘴臉上,男子的右臉頰登時出現五指紅腫印,失態的男子馬上跪地求饒。「小的該死。」

  「到底有什么事?」

  「小蜘蛛回報說今天的交易已被警方掌握,建議我們將行動取消。」男子仍緊貼著地面不敢抬頭。

  「哈哈哈!是嗎?告訴小蜘蛛,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今晚照常舉行。」程焰燃起一根雪茄意味深長地笑著。

  盡管男子不明主子的用意,但已犯錯的他不敢再造次,領命之後迅速離去。

  這一席話讓站在窗簾後的俞季樵聽得一清二楚,程焰既知道警方已充分掌握今晚交易的線索,他為什么還要照常舉行,莫非當中有詐?這樣哥哥豈不自投羅網!

  俞季樵焦急地撥號,但大樓內卻收不到訊號,看來是無法通知哥哥了。

  靈機一動的俞季樵繞到秘書室,二話不說地拿起話筒迅速撥號,但只撥出幾碼就傳來密碼錯誤的語音答錄,大企業就是這么麻煩,竟還設下密碼!若不是秘書本人是無法撥通手上的這支電話。

  俞季樵失望地挂回話筒,正考慮要不要回去通知哥哥,可是如果他一走魏藍有什么不測,他會內疚一輩子的。

  俞季樵現在真的進退兩難!

  雖然他很想英雄般地出現在魏藍眼前,但貿然闖入,程焰只要一個鍵就能喚出幾十個大漢,到時他與自投羅網有什么差別。

  俞季樵又回到程焰辦公室前,腳步如鬼魅般不發出一丁點聲響。

  玻璃帷幕內的兩人繼續著剛才未完的情事。

  甄傃魅惑地在程焰圓厚的耳垂旁輕輕吐氣,如蘭的氣息醺醉了枕邊人。程焰一個翻轉將甄傃鎖在身下,厚實的胸膛緊緊覆蓋住柔軟飽滿的雙峰,甄傃以極富挑逗的神情向她的上帝需索著,程焰應美人要求,靈動的舌探進芳唇,態意地汲取她的香澤,甄傃的柔荑在壯碩的背肌上遊栘挑動著程焰,讓他每個毛細孔都只為她噴射出愛戀的火焰,只有她才能滿足他。

  程焰下身已是滿脹的情欲,將甄傃雙腿一撐即堂堂進入欲望之峰,一次又一次的衝擊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甄傃的嬌軀不停地隨他的律動而上下起伏,瑰紅從下體擴散到全身,嬌傃的模樣讓程焰再次猛烈進攻。

  從辦公桌到波斯地毯,從波斯地毯再到真皮沙發,兩人盡情地在辦公室的每個角落享受前所未有的極致歡愉。

  活色生香的甄傃正符合程焰的口味,主動而火辣,然美傃的外表下卻是虛榮的本質,她也只不過是程焰眾多佳麗的其中之一,玩過幾次之後,程焰會毫不客氣地棄之如敞屣。

  ***************

  魏藍被敲昏以後就被帶往程焰辦公室內另辟的密室裏,八坪大的空間裏除了一面特大的鏡子外,沒有任何的擺設。

  兩個小時後魏藍悠悠醒來,頭皮上撕裂的痛楚讓她直想掉眼淚。

  「是哪個白癡打人家?這又是什么鬼地方?黑漆漆的。」雖然頭很痛但魏藍還是不忘罵幾句抒發一下。

  魏藍輕輕揉著微突的腫包,發絲上還留著些許的血跡。

  「該死的,流血了。」魏藍邊罵邊翻找著背包裏的OK ,愈痛就愈急,愈急就愈找不到。「shit,緊急的時候什么都找不到。」

  找了一會兒魏藍就放棄了。「要流就讓它流,又不是沒流過血,哼!」魏藍管它三七二十一索性坐在地板上。

  坐下來後,魏藍冷靜地再次摸索這個小空間,四周完全一片漆黑,她只能靠雙手的觸摸才知道。

  這是個極密閉的空間,但說它密閉卻感受得到空氣的流動,也許天花板有空調設備,只是她觸摸不到,輕飄的發絲,沁涼的氣息,應該錯不了。可是她為什么會在這兒?她記得她正走出義風天廈呀!

  莫非——

  喔!她真的不敢想,是作夢是作夢,她沒有被程焰逮個正著,她只是很怕被他逮住而已,所以這只是個夢,沒錯,就是夢,而且光天化日之下,程焰不至於這么明目張膽地當街擄人吧!加上四周黑漆漆的,肯定是在作夢!

  好了,再睡一下夢就會醒了。

  魏藍緊閉著雙眼,拼命地催眠自己。

  是夢,一切只是夢!

  ***************

  俞季樵在玻璃帷幕外看著一出出活春宮的表演,但仍不忘隨時注意周遭環境。當中只要有人一出現,俞季樵即隱身於窗簾後。

  一個小時過後,兩位身穿同款乳白套裝的女性有說有笑地走出電梯,應是副總裁的兩位秘書,她們正低頭竊竊私語著。

  「聽說總裁最近要公布繼承人。」俏麗短發的女子得意地宣布自己聽來的小道消息。

  「我也聽說了。」長發披肩的女孩附和地點頭。

  「不知道會是誰?」

  「大少敦厚老實,做事謹慎小心;二少風流倜儻,不顧一切勇往直前,行事也果斷多了。」

  看來長發女子是站在程焰這邊的。

  「論長相,二少是挺讓人著迷的,而且他的調情功夫更是一級棒。」短發女孩不經意也泄漏了自己的愛慕之情。

  俞季樵在簾後瞧得一清二楚,整個義風集團的女性工作者也許有一半以上,甚至更多都敗在程焰高明的挑逗之下,而他的胡作非為在這華麗的外表下掩飾得滴水不漏,誰也想不到程焰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徵服者,一筆筆非法的交易將司法制度搞得大亂,只要有錢,任何作姦犯科的大盜宵小,都能輕輕松松地重返社會,再度興風作浪。被程序套牢的警方只有搜集完整的證據才能進行拘捕,動作永遠比逞兇者慢了一步,只能在後苦苦追趕,多悲哀!

  如果外頭有人的話,諒程焰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對魏藍施暴,他只要靜靜地守候在外即可。

  果如俞季樵所料,接下來的兩個小時程焰一心只放在甄傃的身上。

  下午四點一到,甄傃帶著狐媚的笑容賞了程焰一個響亮的啵後離去,幾乎整個酥胸都裸露在外,甄傃仍賣弄風騷地在秘書前大搖大擺地投給她一記勝利的微笑,好顯出她在程焰心中的地位。

  俏麗短發的秘書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不過是中等貨色,還在那兒耀武揚威,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什么身分,不過是個小記者,就連超級模特兒她都見過,她才不會在乎她哩!

  程焰按了一個鍵喚秘書進去,秘書欣喜若狂地應諾,進門前還不斷地補粧擦胭脂,自信完全不輸給剛才的狐狸精。

  輕輕應了門,秘書忐忑的一顆心揪著,充滿愛慕的眼神不斷偷覷著愛慕者俊俏的臉龐,汗水淋漓的他更顯現出與眾不同的男人味,不知不覺竟一時看癡了。

  「陳秘書——」

  癡心的人沒有回應。

  程焰不耐地再次喚著:「陳秘書——」

  此時夢中人才悠悠醒來。「是。」小臉已經通紅。

  「今天你提早下班吧!」

  「可是才四點。」

  「就跟櫃臺說我差你去拿點資料回來。」

  「啊?」

  「難道還要我再說一遍?」

  「不用,我知道了。」陳秘書大失所望地退下去,自從一個月前和程焰翻雲覆雨後,她就期待著能再度被寵幸,可是她卻一次次地看著別的女人從他辦公室裏走出來,心裏真不是滋味,好幾回想要替自己爭取,可是又怕惹惱了心上人,若他一氣之下fire,豈不是得不償失!

  退出後,陳秘書氣衝衝地收拾桌上的資料與文具,頭也不回地往電梯方向走去。

  而早在一個小時前程風就與秘書一起出去,聽他們交談的內容應該是去建築工地視察,看樣子今天是不會回來了。

  那么第二十九層偌大的空間裏就剩下他、程焰和魏藍了。俞季樵心中頗感怪異。

  程焰這么早就讓秘書回去該不是出於主管的貼心吧!他一定另有企圖。

  其實早在十分鐘前程焰即聽到密室裏傳來的輕微聲響,那是一間隔音甚好的密室,若不是主人誰也不會注意到。

  魏藍恐怕是醒了。

  程焰隨即甜言蜜語地交代甄傃一些任務後,又差秘書早早回去,目的都是為了能和魏藍好好「相處」。這走在路上一點都不會引起他注意的女孩,竟有在他頭上興風作浪的能耐,他得好好地見識見識。

  程焰按下辦公桌下一道秘密的開關,忽地,密室的全景全落在他眼底。

  俞季樵在窗邊瞧得清楚,原來那道玻璃有雙重功用,不僅可從裏往外看,亦可以從外往裏看。

  程焰饒有興味地看著魏藍在漆黑的密室裏摸索,一會兒撞到墻,一會兒又是踩到自己的背包跌倒,迷糊又可愛的模樣激起他另一種全然不同的感受。他斜躺在旋轉皮椅內,眼底盡是旁人猜不透的笑意。

  俞季樵看到程焰望著魏藍的模樣,冷靜的心頓起波瀾,怎么也平復不下來,雖然魏藍目前尚無危險,但他實在無法忍受程焰瞧她的貪婪目光。

  「出來吧!」程焰對著眼前的空氣說話。

  俞季樵機警地伏身,然而室內仍傳來像是對他說的話:「站那么久,腳不酸嗎?」

  明白自己形跡敗露,俞季樵大方地現身。「原來你早就知道我來了。」

  「若不是你心煩氣躁,我也不會發現你的氣息,怪只怪你丟了冷靜,犯了大忌,俞季樵先生。」

  「看來你也把我調查得清清楚楚。」

  「彼此彼此,只是你那名聞遐邇的哥哥令我不得不印象深刻。」

  「今晚的行動既已敗露,為何還要涉險?」

  「這也是交易之一,對方要俞季桓的項上人頭,開價不低呀!況且上回的交易也是被你哥哥破壞的,新仇加舊恨,我不會讓你哥哥順利脫身的。」

  「你——」

  「以你的身手,你大可殺出重圍去警告你哥哥,可是你竟然遲遲沒有離去,莫非裏面的可人兒是你牽腸挂肚的原因。」

  「……」

  「默認了——哈哈哈!有意思,哥哥和愛人,你終究還是拋棄了最親的親人。」

  「既然你知道我身手了得,怎知我不會帶走魏藍又通知我哥呢?」

  「我當然知道你會,所以我——」程焰從抽屜裏拿出一瓶藥罐。「對她動了一點手腳,如果我不給她服下解藥,一個小時後她的小命就沒了,而你就再也見不到她可愛的笑容了。」老謀深算的程焰從不忌諱要些小詭計。

  「她對你根本就產生不了威脅。」

  「最不起眼的人往往就是最需要注意的敵人。」

  「放了她,我留下來。」

  「我要你幹么?留著她我還能好好嘗嘗,至於你,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況且我不需要你來威脅俞季桓,我已經有十足的把握能將他手到擒來。」

  俞季樵思忖:哥哥的身手甚至在他之上,程焰不應該這么自信滿滿,況且部署的警力與他手下的人數超出甚多,他為什么還有恃無恐?

  他一定是要了什么詭計,教哥哥防不勝防。

  詭計?

  防不勝防?

  除了裏應外合之外,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這么說,警局裏有內姦嘍!

  俞季樵此刻終於明白為何程焰是這么胸有成竹,原來是有內姦!如果真是這樣,看來哥哥的處境將更加危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不通知哥哥,他一定會有生命危險的。

  俞季樵的額頭不禁冒出沁沁的汗珠,此刻無論如何他都動輒得咎!

第九章
 「怎么啦?瞧你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自知無處可逃的話也可以跟我跪地求饒啊!」程焰就是喜歡把天下人踩在腳底下。

  「誰是最後贏家尚未揭曉。」雖處於下風俞季樵仍要急中生智,他不要任何人成為犧牲品。

  「贏家不就坐在這兒嗎?」程焰相信只要他一出手幾乎沒有失敗的道理,除了上回完全沒有預料到魏藍的出現,否則他的表現一直是無懈可擊。

  「看來你是完全不知情嘍!」唯今之計只有先隨便編派一個謊言,看能不能唬得住他。

  「……」程焰吃驚地挑高右邊的濃眉,他不可能會有不知情的事,更何況一切的部署工作都是他親自下令的,從不相信任何人的他都是親力親為,應該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看到程焰的表情,俞季樵在心中竊喜,他也是個多疑猜忌的人!

  「我們早就知道內姦是誰了,而他也已經繩之以法,今晚的行動恐怕沒辦法為你奉獻他的心力了。」俞季樵說得煞有介事。

  這回換程焰說不出話來,中午前明明才部署好的,莫非中午小蜘蛛的報告就是告誡他計劃失敗了,但怎么會?

  「原來他來不及通知你,我想那是當然了嘍!他根本沒那個機會嘛!」

  盛怒的俊臉已扭曲猙獰,瀟灑不再。

  眼看這筆交易一旦完成也是他奪得總裁寶座之時,竟無端端地出了紕漏,他不能容許。

  程焰不知何時按了鈕,不一會兒門口前即出現五、六個彪形大漢,身材魁梧的他們有人擺出拳擊手的姿勢,有的甚至還學李小龍標準的功夫叫聲以壯聲勢。大夥兒圍繞著俞季樵順時鐘旋轉,俞季樵算準出拳的時機,輕松巧妙地將幾個大漢全撂倒在地,有的哼哼哈哈地叫個沒完,有的早已昏迷不醒。

  「原來你養的這些只不過是中看不中用的三流角色。」俞季樵狠狠地往程焰痛處踩去,被人批為能力不足、識人不清是程焰最忌諱的事,他的眼光向來不容許有任何人質疑。

  程焰突地一掌往俞季樵腦門劈去,俞季樵傾身一閃躲過了偷襲,程焰猛地再加一記回旋踢,俞季樵又是一個閃身從他面前呼嘯而過。

  氣急敗壞的程焰向俞季樵步步逼近,口中還不時逸出歹毒之辭。「為何不還手?別像個娘兒們只會躲。」語落,又朝俞季樵面門轟去。

  「是不是縱欲過度,你的身手不過爾爾。」論功夫,氣定神閒的俞季樵略佔上風。

  程焰聞言,豈有忍氣吞聲之理,一招虎爪手向俞季樵咄咄進逼,無奈俞季樵一個旋身反送了程焰一掌。

  程焰搗住發疼的胸口,眼裏已布滿駭人的紅絲。

  俞季樵神色自若地立在門前,一派輕松自在的模樣讓程焰更咽不下這口氣。

  程焰按下辦公桌下的開關,密室的門忽然啟開,初來乍到的光線讓室內的魏藍眩得睜不開眼。

  程焰一把抓出魏藍,拇指與食指緊緊地掐住魏藍的喉嚨。

  「你再輕舉妄動,她的小命就沒了。」程焰猶做困獸之鬥。

  待魏藍看清眼前人時不由得驚呼,俞季樵,他怎么也來了?來救我的嗎?

  「魏藍——」俞季樵不敢擅自出手,怕一個失神會錯傷了她。

  「別過來。」程焰一手掐住魏藍的咽喉,一手則反扣她的手腕,以身擋身慢慢趨進出口。

  俞季樵不能拿魏藍的性命開玩笑,只好讓程焰離開。

  程焰一退進電梯隨即按下按鈕直達地下三樓停車場,俞季樵迅速搭上另一部電梯從後追趕。

  俞季樵一追到大門口,只見程焰的火紅法拉利跑車急馳而過。

  慌亂的程焰完全不知魏藍的背包裏藏著追蹤器,俞季樵也是算準這一點才讓程焰帶走魏藍。

  下一步就是要通知警方,因為程焰已經提早露出馬腳了。

  ***************

  魏藍被帶到一棟空屋裏,殘破的屋梁與擺設,在微暗的燈光下像極了陰森恐怖的鬼屋。

  魏藍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雙腳也被粗麻繩牢牢固定住,她只能用腰力挪挪身子,盡量讓身體舒服些。

  只是這樣一動反引起程焰的疑心。「你想逃走嗎?」他欺近,細細檢查魏藍身上的繩索。

  「你綁得夠緊了,我就算有翅膀也飛不起來。」

  「小嘴還是挺溜的嘛!」程焰將俊臉湊近魏藍,盛怒失控的眼寫滿他不惜殺她以泄恨,甚至來個死前淩辱。

  魏藍識相地不再逞口舌之快,別開頭遠離他的氣息。

  「你的愛人找得到你嗎?恐怕等他趕來的時候你已是殘破之身。」

  「什么殘破之身?你小心一點,也許他已經來啦!」程焰輕而易舉地又激怒這頭小獅子。

  「這么有信心?」程焰用力轉回魏藍的下顎,幾乎鼻貼鼻地靠在魏藍微微冒出冷汗的額頭上。

  魏藍被霸道的氣力箝住,只能乖乖地任程焰擺布。

  「別一副瞧不起我的眼神,你知不知道你很可能就因為一個眼神而命喪黃泉。」

  魏藍沈默不答,但在心裏卻不停咕噥:「好家夥,竟然知道我瞧不起你,既然如此為什么不一頭撞死,稱我的心如我的意。」

  「對嘛!識相點!」

  程焰一口灌進手中的威士忌,瓶中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醺醉的他眼底卻多了股逼人的陰寒之氣。隨即,拿出預藏的點三八手槍,仔細檢查槍身及彈匣,端詳之後又放進隨手可及的褲腰袋,並做著練習拔槍的動作,他已經殺了兩個人了,不在乎再多幾個。

  ***************

  俞季樵一離開義風天廈後就直驅警局,他必須把詳情告訴哥哥,並在內姦通知程焰或毀滅證據之前抓到他。

  俞季樵利用手機聯絡,將哥哥約到一家離警局不遠的咖啡廳。

  俞季桓聽到弟弟急促的語氣,便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季樵,魏藍呢?」

  「被程焰帶走了。」

  「那你怎么沒有隨後追趕,反而到我這兒來,我部署的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

  「你放心,魏藍在哪兒我知道,現在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通知你。」

  「什么事?」

  「局裏有內姦。」

  「我已經知道了。」

  「真的?」

  「現在程義行和程風正在局裏,是他們告訴我的,程義行說魏藍跟他講的一番話,他很仔細地想過,他知道這么大的事件是無法包庇的,況且警方掌握了部分證據,拘捕程焰只是遲早的事。」

  「原來如此,其實我知道這件事只是巧合,原本只是騙騙程焰以緩兵之用,但卻真被我料中,當程焰聽到內姦已被繩之以法時,突然方寸大亂,也因此他才會挾持魏藍以自保,當時我想,魏藍的背包裏有追蹤器,我才讓程焰先挾走她,趕快來通知你。」

  「程風說,他弟弟大概永遠都料想不到是自己的親人出賣他的吧!」

  「程風怎會?」

  「程焰以為這個哥哥是個毫無競爭能力的對手,心無城府的他只能被弟弟擺布,其實程風只是基於愛護弟弟的理由不想跟他明著爭,但事實上,程義行早就內定程風為第二代總裁了。可是程焰卻以為自己一直有個公平競爭的機會,而且還頻頻收買參與投票的董事,並且還豢養了一批所謂的親信,但你知道的,不過是濫竿充數的嘍羅。」

  「那內姦的事——」

  「程風看到一個人挂上電話後,急急忙忙地從程焰辦公室裏走去,他覺得十分可疑,於是就去查剛剛的通話紀錄,大企業體就是這樣,凡事都有所謂的紀錄,連撥通電話也是,因此程風才會因緣巧合地發現他與警察挂勾的事實,自認事態嚴重的他與程義行討論之後,決定來警局說個明白。」

  「程焰如果知道了——」

  「不管他知道以後他會怎么想,他終究難逃法網,我們已經重新擬定計劃馬上就可以出發了。」

  「我用手機跟你聯絡。」俞季樵迅速跳上座駕。

  「你自己小心點,千萬別輕舉妄動,發了狂的老虎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如果情況允許,你還是等我的支援再出手,我不希望魏藍受到傷害。」

  「放心吧,我也是一樣的,我把她的命看得比我自己的還重要。」語畢,俞季樵確定手表上螢幕的顯示,往指示方向急馳而去。

  ***************

  夜幕低垂,杳無人煙的荒野裏只有幾只野狗野貓凄厲的叫聲。

  魏藍蜷曲著身子讓空蕩蕩的胃舒服些。

  「天殺的,肚子快餓死了,綁了人家就不顧人家的死活了,到時我餓死了,看你還能拿什么威脅。」即使餓得四肢無力,魏藍還是集中火力數落他,反正都快餓死了,還怕他送她一槍嗎?只是死後是個餓死鬼,太慘烈了。

  程焰喝得半醒半醉,顛顛簸簸地走到魏藍面前。「都已經是快到閻羅殿的人了,說話還這么狠毒。」

  「就是因為這樣才不吐不快呀!豬頭。」

  「別罵我豬頭,別罵我豬頭,我已經警告過你了,說話前先經過大腦想一想,再說錯一個字,你會後悔你認識我。」程焰猛烈搖晃魏藍的雙肩,魏藍難過得快把胃酸都溢出來了。

  「我早就後……」

  「嗯——」程焰一個陰寒的眼神,將魏藍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回空蕩的肚子。

  「氣死人了啦!」魏藍在心中大喊。「我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認識這變態鬼,只不過是認真地想完成那份報導,卻惹來一大堆麻煩。都是你這個變態鬼——」魏藍狠狠地瞪他一眼。「沒事還回什么命案現場,活該被人家照到,自己不好好檢討,反而還怪起我來,呸!還有,都是甄傃啦!沒事跟我比什么比,還有那個主編,沒事答應甄傃和我一起合作,好了,現在還是她魏藍一個人在受苦,回去以後我不幹了,什么記者嘛!一點都不希罕,我還是做我的咖啡屋老板最恰當,每天悠悠哉哉地過日子,泡泡咖啡,和客人聊聊天,多好。」魏藍開始幻想新生活的美好。

  程焰看盡魏藍臉上變化的表情,都什么關頭了還在作夢!

  「你難道一點都不怕死?」程焰又是招牌的詭異笑容。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很看得開的。」而且不知怎地,她似乎能感受得到,俞季樵一定會來救她的。

  「既然如此,那我大發慈悲,你自己選擇一種死法,就當是死前最後一個願望。」

  「現在?」她的英雄還沒出現呢!

  「你不是看得很開嗎?」

  「我……是啊!」俞季樵你趕快來,如果……如果你在一分鐘內出現,我……我就嫁給你,魏藍在心中許下一個自己都很意外的願望。

  「那就快說。」程焰拿出點三八手槍,不懷好意地把玩著。

  「我……」

  「如果你不說,那就由我來決定好了。我想……我先讓你嘗嘗成為大人的喜悅,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是未開苞的青橄欖,死前來個極樂享受,在你達到高潮的時候送你上西天,你會在地獄都想念著我的,如何?」程焰兀自盤算,完全沒有注意到颯颯的風聲裏還挾帶著輕若細蚊的腳步聲。

  俞季樵已來到空屋旁,踩著細碎輕盈的步伐,俞季樵無聲地躲在草叢裏,進一步觀察屋內的狀況。

  「你這個變態,你敢碰我的話,我下地獄也不饒你!」魏藍驚惶地怒吼,身子還節節後退。

  聽到魏藍這么有力氣的聲音,讓俞季樵松了好大一口氣,看樣子他並沒有晚來一步。

  「我告訴過你——」程焰用力箝住魏藍的下顎。「別、激、怒、我。」

  魏藍想要甩開他的箝制卻動彈不得,雙眸盈滿淚珠。

  眼看程焰霸道狂亂的唇就要落下,魏藍反射地使出蠻力拒絕,頭一撇,拒程焰於千裏之外。

  「沒有人可以拒絕我,沒有人,你知道嗎?」程焰再使力將魏藍扳回。

  「放開它——」俞季樵沒法冷靜地等待支援,腳一踢,破門而入。

  程焰機警地將魏藍擋在面前,使勁地將魏藍從地上拉起,點三八手槍不偏不倚地抵著魏藍的太陽穴。

  「沒想到白馬王子這么快就到了。」

  「警方馬上就到了,你逃不掉的,現在束手就擒你還有生還的機會。」

  「哈哈哈!我是王者之尊,我不會死的。」

  「連你自己的親人都會出賣你,還自誇什么王者之尊,你只不過是活在自己幻想國度的可憐人而已。」

  「你說什么?」程焰不可置信地咆哮。

  「內姦的事正是你親愛的哥哥程風告訴警方的,我當時只是隨口編派一個謊言拖延時間,沒想到一語成讖。」

  「你是說你當時是騙我的嘍!」

  「怪只怪你不夠冷靜,犯了大忌。」

  「你——」

  「天要亡你,你躲也躲不掉。」

  「哈哈哈,只有我亡天,天不可能亡我的。」

  「真不知道你哪兒來的自信。」俞季樵密切注意著程焰抵著魏藍的手槍,迅速移動的腳步隨時閃躲程焰任何可能的偷襲,他沒有任何武器,只好利用最原始的赤手空拳,與程焰一較高下。

  「你別忘了,我手中還有一張王牌。」程焰將魏藍向前挪,更完美地遮住他的要害。

  「她只不過是個小記者,少她一個地球還是不停地轉,你殺了她也未必逃得出這裏。」俞季樵出此下策是希望擾亂程焰的判斷,搶得一點點能救魏藍的時機。

  魏藍一聽到俞季樵竟然這么歹毒地說她,心中的怒火又熊熊燃起。

  「你說什么?」魏藍已忘記自己還被程焰死命地箝住,一個勁地往前衝想要打爛俞季樵那張狠毒的嘴。

  程焰沒料到魏藍有此動作,手一松,當下,俞季樵即逮住這個機會,一個快腳將程焰手中的手槍踢掉,同時將魏藍拉向自己緊緊擁住。

  魏藍來到「敵人」懷抱,當然是一陣拳打腳踢嘍!只可惜雙手雙腳都被綁住,只能以肩膀扭動來達到泄恨的目的。「你說什么?你這個王八蛋。」

  「別動啊!」俞季樵一面要注意程焰的攻擊,一面還要擁住不安蠢動的嬌軀,都什么時候了還要脾氣!

  「你說清楚,說清楚,既然我死了一點也不可惜,那你幹么來救我,吃飽沒事啊!」魏藍不甘心躲在敵人的懷抱,硬是想遠離他。

  「小姐,你可不可以安靜點,我已經無……」話未完,程焰犀利的小刀劃過俞季樵出手抵擋的手背,倏地,一道鮮紅的血痕乍然涌現。

  魏藍輕呼一聲,心疼地、無可奈何地看著鮮血汩汩流出,這一擊讓魏藍住了嘴,現在可是情況緊急的時候,而她竟然還瞎攪和,害俞季樵一個不留神中了程焰的暗器。

  像為俞季樵抱不平似的,魏藍對發狂的程焰逸出不滿之辭。「你小人、你卑鄙,竟然偷用暗器。」

  「藍藍,你先站在這裏,盡量靠近墻角。」俞季樵將魏藍安置在比較安全的角落,隨即又與程焰對峙。

  魏藍扭扭自己的手腕,但繩子實在綁得太緊了,根本不可能解開,突然,不遠處正是俞季樵剛剛踢落的手槍,魏藍趁兩人激戰、程焰無暇顧及時,彎腰將手槍撿起,雖然想丟給俞季樵,但手被反綁的她根本做不到,唯今之計就是好好守著這把手槍,千萬別落到變態鬼的手上。

  暫時把恩怨放一邊,魏藍現在一心所想的都是希望俞季樵能打贏這場陣仗,如果他能活著也就表示她才能活著,到那時再來報仇也不嫌晚。

  魏藍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當俞季樵一有危險的時候馬上出聲警告,雖然是出於一片好心,但反而讓當事者頻頻分心。

  一招招淩厲的攻勢將俞季樵逼到角落,此時魏藍又出聲相助。「小心啊!你不是說你身手多了得,怎么一直屈於下風。」

  「都是你啦!你安靜點行不行。」俞季樵還要挪出空檔要魏藍閉嘴。

  這一吼,魏藍才知道原來是她害他分心的,便乖乖地不再說話。

  一出出驚心動魄的拳腳戲碼讓魏藍看得瞠目結舌,她想出聲又怕讓俞季樵分心著了程焰的道,一張嘴嗯嗯啊啊的。

  果然,少了魏藍的助陣,俞季樵的身手愈來愈俐落,漸漸地,程焰已露出疲態,身手已不如先前的犀利陰險。

  魏藍大概是太專心了,腳邊的手槍已漸行漸遠,魏藍隨著兩人變換的身手也離開了原本安全的角落。

  程焰一個翻轉滾到手槍的位置,一把拾起朝俞季樵的心臟開了一槍。

  俞季樵身子一傾躲過了直穿心臟的子彈,但肩頭卻被擦過。

  這一槍讓魏藍驚駭地大哭出聲,她以為俞季樵死定了,這把槍不是在她腳邊的嗎?怎么這會兒落到了變態鬼的手中。

  俞季樵一個旋身來到魏藍的身旁,強帶著歡笑。「喂,我還沒死呢!鬼叫鬼叫的。」

  這句話讓魏藍破涕為笑,如果他真的死了,她一定會哭到死為止。

  程焰將手槍指著打情罵俏的兩人,不以為然地破口大罵:「好一對癡情鴛鴦,你們就一起下地獄吧。」

  俞季樵用身子護住魏藍,眼一閉等待死神的判決,他沒有盡到保護魏藍的責任,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

  魏藍淚眼婆娑,緊緊靠著俞季樵,沒想到他們是這樣在一起的。

  正當程焰要扣下扳機的那一刻,屋外突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程焰小心翼翼地偎在窗邊一探究竟,原來外面已部署了滿滿的警察。驚弓之鳥的他眼神飄忽不定,像是盤算逃脫的方法,但沒有考慮周詳的他竟然來到一個無處可逃的深山裏,尤其是外面已有大批警力,他已有自覺這回是插翅也難飛了。

  要死也要拖個人陪葬。

  雙眼布滿血絲的他一把抓起俞季樵往門外走去,這是他垂死前的掙扎。俞季桓若看到弟弟在他手中,多少都會手下留情吧!

  程焰緊揪著俞季樵的發,手槍抵住腰際,邊往外走邊咆哮著:「俞季桓,有本事你開槍呀!我一命抵一命,看你敢不敢?」

  俞季桓一部署好即命令手下等待指示,沒想到正要進屋前程焰反而自己走出來,看弟弟身上有幾處傷痕,知道先前一定有一場激戰。

  「季樵——」俞季桓心疼地看著胞弟。如果料到程焰會帶槍,他剛剛就應該將自己的配槍交給他。

  「哥,你還猶豫什么?」俞季樵示意哥哥,程焰自己送上門來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俞季桓和弟弟交換默契的一眼,掏出槍指著前方兩人。

  程焰對俞季桓的舉動十分訝異。「你……你竟然會犧牲你唯一的弟弟。」

  「他不會白白犧牲的。」俞季桓刻意轉移程焰的注意力。

  當程焰正分神之際,俞季樵手肘用力往後一頂,正中他的腹部,程焰疼得彎腰,俞季桓把握這個時機扳機一掃。

  咻!

  子彈無情地穿過程焰的肩頭,手槍也應聲落地。

  俞季桓並沒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只希望他能接受法律的制裁,讓他的同袍早日安息,也讓他的家屬安心。

  其餘一旁的警員紛紛上前壓制,為程焰戴上手銬。

  當程焰離去時,竟然看見父親及哥哥就站在不遠處,眼中泛著淚光,他們是在為他難過嗎?

  程焰甩甩頭不發一語,就被簇擁著上了警車。

  震天價響的警笛聲如同程焰心中狂暴的嘶吼,聲聲凄厲。

第十章
 魏藍站在急診室外焦急地等候,俞季樵在打鬥過程中失血過多,送來醫院時已呈休克狀態。

  魏藍噙著淚珠,心中默默祈禱著。

  「俞季樵,你可別死呀!我們還有一筆帳沒算清楚,你不可以死。」

  此時,幾位護士匆匆忙忙地從急診室跑出,魏藍不明所以,但內心卻揚起一種恐懼感,隨手攔了其中一位問道:「護士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季樵他——」

  「小姐,情況危急,請不要幹擾我們。」護士隨即倉促離去。

  「情況危急?」魏藍咬著指關節,滿臉已是淚痕。

  裴星、水蓮、姍姍、舒雲、齊舞皆聞風趕至,魏藍在電話中說得不清不楚,她們只好先到醫院再說。

  齊舞一看到魏藍即向前擁抱。「藍藍,你沒事吧!」

  魏藍一看到好友出現在眼前,哭紅的雙眼頓時又泛濫成災。

  「怎么了?怎么了嗎?」一幹好友圍在身邊,擔心地頻頻詢問。

  「俞季樵快死了啦!」說完,魏藍又哭倒在水蓮的肩上。

  「誰?」水蓮扳起魏藍的肩頭,再一次問道。

  「俞季樵啦!」魏藍凄厲地大喊。

  「怎么會?你們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水蓮心疼地拍著魏藍的背,像哄三歲孩子般輕輕呵護。

  「我們……」魏藍抽抽噎噎地說不出話來。

  「先冷靜一下,慢慢說。」裴星支起魏藍,雙手有力地護著她。

  待魏藍平息一點後,才悠悠道:「俞季樵為了救我,手被殺了一刀,肩膀也中了一槍。」

  「這么戲劇性。」齊舞想要打破這悲傷的氣氛,制造一點娛樂效果。

  魏藍白了齊舞一眼,但心中的恐懼與害怕已稍稍降溫,好友的支持果然是最好的特效藥。

  「別這么擔心,如果他這么容易就死了,那么就表示他沒有這個福氣可以擁有你,假使他真的愛你,他會勇敢活下去的。」姍姍試著從另一種角度讓魏藍釋懷。

  「真的?」魏藍仰起小臉,期待姍姍的一席話能夠實現。

  魏藍靠在急診室外的玻璃窗上,雖看不見裏面的情形,但口中念念有辭,將姍姍的話覆述一次希望俞季樵能聽得見。

  此時,俞季桓從走廊的另一頭出現。

  「魏小姐——」俞季桓一路跑來,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你怎么還在這裏?」

  「咦?」魏藍張著大眼,眼中還泛滿了淚光。

  「季樵已經轉送到普通病房了。」

  「咦?」又是一個特大的問號。

  「你不知道嗎?」

  魏藍搖搖頭。「那剛剛情況危急——」

  「那是程焰。」

  「喔——」魏藍突然覺得自己糗大了,轉頭回一朵尷尬的苦笑,大家一定覺得她是超級大白癡。

  不過俞季樵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你趕快進去看看他吧!他一醒來就直嚷嚷著要找你。」俞季桓是十分看好這小倆口的,如果能因此促成,爸媽也會相當高興的。

  魏藍點點頭,轉身欲向病房跑去。

  但一轉頭,魏藍卻直挺挺地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藍藍——」裴星見狀馬上奔至魏藍身旁,顫抖的雙手不停搖晃魏藍一動也不動的身軀。

  姍姍則衝去櫃臺急忙找來醫生護士幫忙。

  「藍藍——」舒雲在一旁也痛哭失聲。

  ***************

  魏藍靜靜地躺在白色房間的病床上,小臉已由蒼白逐漸恢復紅潤。

  俞季樵肩膀覆著吊帶,另一手倚著頭靠在病床邊的桌上小憩一會兒。

  魏藍睜開蒙朧的雙眼,從窗外透進來的暖陽細細碎碎地灑在俞季樵陽剛俊逸的臉龐,而陽光的催促讓俞季樵的眼不情願地也慢慢蘇醒過來。

  俞季樵一醒來馬上探視魏藍的情形,而此時這位令他擔心不已的可人兒卻睜著大眼,像觀察什么有趣的事一樣,直瞅著他看,臉上還揚起幸福的笑意,彎成一道美麗的弧形。

  「你已經醒啦!」俞季樵輕聲細語地問道,生怕一個重音會將魏藍嚇得沈沈睡去。

  「嗯!」魏藍小聲回應,但腰際的酥麻感隨之侵來,臉上不由得出現痛苦的表情。

  這一幕又嚇壞了俞季樵。「怎么啦?傷口痛是不是?等一下,我去叫醫生。」

  俞季樵不顧自己的手傷,一路慌張跌跌撞撞地直奔櫃臺。

  經過醫生仔細地檢查,魏藍只是手術後遺症,過些日子疼痛就會消失,醫生交代幾句後離開病房。

  魏藍饒有興味地一直看著俞季樵,難掩喜悅地悄悄間道:「你一直在我身邊嗎?」

  俞季樵點點頭。「你已經昏迷三天三夜了,讓我好擔心。」

  「我的姊姊們呢?」魏藍勉強轉動脖子,單人病房內只有她和俞季樵,難道姊姊們都下擔心她嗎?

  「我讓她們回去休息了,她們白天有自己的工作,晚上還要照顧你們合開的咖啡屋,一個個累得人仰馬翻,我的傷勢已穩定多了,所以自告奮勇來照顧你,讓她們好好休息。不過,她們還是會每天來探望你一下,只是你都沒醒來。現在你總算清醒了,看樣子那些毒素已經排出來了。」

  「毒素?」

  「是程焰使的卑鄙手段,要不是當時他身上帶著這毒藥,醫生也束手無策,他們根本無從查起,不過現在一切雨過天晴了。」

  聽到俞季樵提起程焰,魏藍這才想起之前她和俞季樵一起經歷了生死關頭,怵目驚心的場面還讓她心有餘悸。

  「那程焰呢?」那變態鬼不知死了沒?

  「因為內出血及槍傷雙重傷害一度還陷入危急,不過還好醫生搶救得宜,他還是活了下來,他的案子馬上就要審判了,因為牽涉到跨國刑案,他恐怕要在牢裏度過餘生了。」

  「反正他罪有應得。」魏藍對他說的那一席思心的話還記憶猶存,真恨不得他下十八層地獄。

  「這中間還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

  「什么?什么?」

  躺了三天三夜想必錯過了許多精彩鏡頭吧!鏡頭?喔對了,該不會在她昏迷的期間,甄傃已經先她一步搶到獨家了吧!太嘔太嘔了。「我的獨家——」魏藍雙手搗住臉真想一頭撞死,為什么到頭來又是白忙一場哩!虧她還是其中的主角呢!

  「放心,你擔心的事沒有發生,主編已經先為你打了廣告,在報導上已說明等你出院以後一定會有更詳盡、更精彩可期的報導。」

  「真的?」沒想到主編也會有可愛可敬的一面。「那甄傃——」她可不相信這詭計多端又巴結諂媚的女人,會平白失去出鋒頭的大好機會。

  「她呀!情況可就糟透了。」

  「怎么說?」聽起來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你之前就去找過程焰了。」

  「她怎么知道——」

  「根據她的供詞是說,她偷看你的電腦,你離開電腦時沒有跳離主畫面,所以她一上網就看到你所搜集的資料,也因此她才會找上程焰,看看能不能挖到空前絕後的獨家消息。」

  「結果呢?」

  「程焰看到笨女人自投羅網,哪有輕易放手的道理,床笫枕邊之際他就輕而易舉地收買了甄傃的心,把甄傃哄得一愣一愣的,他抓走你的那一天甄傃也有去找他,只是當時甄傃不知道隔著玻璃的密室裏就關著你,還火辣辣地上演臉紅心跳的床戲。」

  「好像你親眼看到一樣。」

  「我是親眼看到沒錯。」

  「你那時就在了?!」

  「是呀!躲在外面觀察他的一舉一動,還有確定你到底被關在哪裏。」

  魏藍聞言耳垂頓時通紅,極難為情地低下頭去。

  俞季樵則繼續滔滔不絕地 述故事。

  「後來程焰交代她幾句,她就得意洋洋地步出他的辦公室。」

  「後來呢?」魏藍對這故事也興趣濃厚,抬起頭來仔細聆聽。

  「原來程焰交代甄傃的是,到那晚犯人交易的地點拍下陷害我哥的照片,當然甄傃是不知道其中原委,完全是程焰一手捏造的。他告訴甄傃說,我哥涉及不法勾當,為了給她一個獨家,特地將這秘密告訴她,並且要她到現場拍攝證據,以記者的身分來抹黑我哥。」

  「但那晚的交易——」

  「沒錯,被我無意中破壞了,但我哥還是派了一批警力前往犯人交易的地點進行搜捕,如果能逮到相關人士,對程焰所犯下的罪行多了許多人證物證,起訴他就不是問題了。」

  「這么說甄傃是倒楣才會在現場被逮到嘍!」

  「也不能說是倒楣,身為一個記者竟然沒有追查事實,反而被壞人牽著鼻子走,這回也算是給她一點教訓。」

  「……」魏藍有點愴然。

  「她不是一直很顧你怨嗎?」

  「可是她也是被程焰所害不是嗎?她只是傻了點、花癡了點,沒必要為了這無稽的理由吃上官司啊!」

  「別替她擔心,這是她自己選擇的,怨不得別人。」

  「……」

  「別再難過了,倒是你,得趕快好起來,病懨懨的向日葵看起來醜死了。」

  「說我醜,喔!我記起來了,你竟然說我留在世上也一文不值,就算死了地球還是照樣轉動,我有這么沒用不起眼嗎?你說你說。」魏藍拿起枕頭連珠炮似的朝俞季樵身上落去。

  「別亂動——」

  俞季樵顧不得枕頭彈,一心只希望魏藍別撞到傷口。

  「你說你說呀!」魏藍不識好人心,還是一個勁地猛擊。

  「當時如果不騙騙他,我們倆早就沒命了。」

  「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

  「是真的,是真的。」俞季樵揚起沒受傷的手抵擋從上落下的枕頭彈。

  「唷!小倆口這么恩愛。」俞季桓拿著一束鮮花走進來。「魏小姐,你終於醒過來了,害我一直好擔心。」

  魏藍看有訪客進來,連忙停下揚在空中的枕頭,擺出甜甜笑容。「謝謝你的關心,我好多了。」

  「那就好。」

  與魏藍寒暄幾句後,俞季桓轉向弟弟說:「我明天就回日本了。」

  俞季樵訝異地答道:「這么快。」

  「既然兇手已繩之以法,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既然這樣的話——」俞季 看了魏藍一眼。「我也跟你回去好了,反正留在這兒也沒人高興,運氣差的話還會平白挨一頓揍,我想臺灣是住不下去了。」表情甚是凄然。

  「你——」魏藍一聽,這根本就是在說她嘛!可是如果他回去了,是不是就意味著再也見不到他了。

  魏藍揪著被,神情黯然。

  「我回去……你會很難過、舍不得嗎?」俞季樵深情款款地瞅著她。

  「誰說的,腳生在你身上,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哪管得著。」哼!王八大烏龜,你回去我就不理你了。

  「我就說嘛!留在這兒爹不疼娘不愛的,好可憐唷!」

  敢情把我當成是你爹娘了,什么跟什么嘛!魏藍嘟著嘴,賭氣地撇開頭。

  「哥——」俞季樵攤攤手,無奈地轉向俞季桓道:「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待不下去了。」

  俞季桓語調低緩配合地說:「我看也只有這樣了。」

  俞季樵又轉向魏藍。「既然你這么討厭我,那我走好了。」其實他也不確定魏藍對他到底是什么感覺,暫時分開一下也許彼此都會更明白,加上他已經三年沒回家了,趁這個機會回去探望爸媽也不錯。

  「你真的要走?」魏藍心裏有說不出的舍不得。

  「嗯!不過還是可以當朋友的,你可以上網找我聊天,希望下次你已經是『好運旺旺來 ,而不是『衰尾道人 。」

  上網嗎?他們第一次不就是在網上認識的嗎?

  當俞季樵起身欲與哥哥一起離開時,恰好魏藍的好友來探望她,在房門口遇個正著。

  水蓮看俞季樵正要離開,喚道:「你要走啦!」

  俞季樵寒暄地答道:「是啊!我要和哥哥一起回日本。」

  「真的?」裴星不解,俞季樵不是很喜歡魏藍嗎?甚至還不惜為她犧牲性命,現在為什么又要走了呢?莫非魏藍這家夥根本不領情。

  裴星、姍姍偏頭看看魏藍,嘟著小嘴,臉上還有些許的落寞,看樣子是有些難過,唯一一個沒有慰留人家的原因就是,根本不敢承認。她們太了解她了,總在緊要關頭裝蒜。

  不下猛藥魏藍是不會覺醒的,眾姊姊交換默契的一眼,向俞季樵深深一鞠躬。「感謝你這些日子照顧魏藍,接下來我們照顧就可以了,祝你一路順風。」

  俞季樵也一鞠躬,起身的剎那與她們目光交接,舒雲眨眨眼,希望俞季樵能聰明些,了解她們的苦心。

  俞季樵會心的一笑,微微欠身就此離開魏藍的世界。

  ***************

  他走了,真的走了。

  魏藍出院以後本也想辭掉記者的工作,專心在「回家」當老板,但她的好姊姊們卻一致反對,沒辦法,她只好先告假一個月,狠狠地給它休息休到爽,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卻總是落落寡歡。

  「藍藍,你專心點行不行?」姍姍為魏藍不小心打翻的鮮奶收拾殘局。

  「你別站在櫃臺了,待會兒客人都被你嚇跑。」舒雲一個勁地將魏藍往廚房裏推,站在這裏只會丟人現眼。

  魏藍心不在焉地進了廚房,不一會兒,鏗鏗鏘鏘,三只高級瓷盤馬上應聲倒地,裂成片片殘骸。

  「藍藍——」裴星心疼地看她帶回來的寶貝。「你別在這兒,出去站在櫃臺。」裴星又一個勁地將魏藍往外推。

  「裴星,別讓她出來呀!」姍姍馬上下逐客令。

  裴星一臉無奈。「可是她剛剛才打破三只瓷盤。」

  「是嗎?」這家夥怎么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蠢樣。

  「藍藍,今天你先回去好了,可能毒素還沒有完全清除,你有點阿達阿達的。」齊舞拿出魏藍的包包及外套。

  「喔!」魏藍完全沒有反駁齊舞的嘲弄,只是無意識地接過自己的包包,套上外套後一臉呆滯地離去。

  「姍姍,她是不是真的中毒太深哪!」齊舞看著魏藍漸行漸遠的背影。

  「是愛情毒。」姍姍暍一口自己親調的「新加坡司令」。

  選擇沉淪?還是復原?就看她自己了。

  ***************

  魏藍一回到家中就下意識地打開電腦,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試著聯絡俞季樵,但網路上卻不見他的影子,不管是「好運旺旺來」、「刀巴男」,怎么呼叫他都沒有回應。

  沒有找到要找的人,魏藍即興趣缺缺地離開電腦,悶頭就往被裏鑽。

  那一天他離開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蒙著頭,所以只要一蒙,所有的感覺都會回來,好像他還在她身邊一樣。

  她竟然是如此地想念他,想到什么事都不想做,生活全是漫無目的地閒晃,簡直就像是孤魂野鬼一樣,無意識地飄蕩在時間與空間裏,永不得超生。

  也許再過一陣子就好了,俗話說:時間就是最好的良藥,久了,就淡了。可是,她又不想讓這份美好的回憶逐漸淡去,矛盾的她只有將被拉得更緊、更緊。

  ***************

  下個星期一就是收假的日子,她得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努力。

  魏藍百無聊賴地正在做開店前的準備,將玄關的花瓶裏換上鮮黃的向日葵,每個餐桌上也都擺著一朵朵開朗燦爛的向陽花,今天的天氣真好,魏藍將挂牌旋至「營業中」,才一轉身就聽到挂在木門上的鈴鐺鏗鏗響著。

  「歡迎光臨。」魏藍轉身向今天的第一個客人行鞠躬禮。

  「沒想到這裏的服務這么好,一進門就行鞠躬禮。」俞季樵打趣道。

  好熟悉的北京腔國語,好聽得令人心神蕩漾。

  魏藍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眼前這個人下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俞季樵嗎?

  魏藍驚訝地張著嘴,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你……你不是——」

  「我回來啦!」一身輕便的休閒裝,經過休養的俞季樵看起來更是瀟灑俊逸,眉宇之間盡是懾人的英氣。

  「……」魏藍還是沒法回過神。

  倒是俞季樵已一派優雅地往吧臺上坐去。「老板,請給我一杯維也納。」

  怔在原地的魏藍這才匆匆走進吧臺內。「好,馬上來。」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雙手卻顫個不停,而咖啡豆硬是不聽使喚地頻頻往攪拌機外跑,笨拙的動作一覽無遺。

  好不容易咖啡泡好了,但擠鮮奶油的手像是中邪似的只能劃出醜醜的不規則形,唯一做得比較像樣的只有撒在上面的巧克力粉了,記得上回俞季樵喝維也納時加的正是巧克力粉,所以魏藍就直接加上去了。

  顫巍巍的手將維也納推向俞季樵。「好……好了。」

  「謝謝。」俞季樵舉起咖啡杯輕啜一口。「你的手藝不錯,及格了。」

  及格?他是專門來給她打分數的嗎?

  「我的手藝本來就不錯,哪輪得到你來評頭論足?」魏藍突然恢復神智,努力捍衛自己的手藝。

  「終於恢復正常了。」俞季樵再啜一口,好像他是故意這么說的。

  「什么正常不正常,你把我當神經病啊!」

  「多日不見,你還是不折不扣的火爆獅子,我還以為你會溫柔點。」

  「是喔!讓你失望了,真抱歉。」魏藍就是忍不住想和他鬥嘴,奇怪,本來不是很想他的嗎?怎么一見面就吵個不停。

  「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單純、可愛、率直。」

  「是喔!委屈你了。」不對,他現在是在說他喜歡她嘍!喜歡?她有沒有聽錯啊!「你……你說什么?」

  「我說——」俞季樵發現魏藍眼底有一份幸福與不安的矛盾目光。

  「說什么?」她一定是聽錯了,可是又希望她聽到的是真的。

  俞季樵突然握住魏藍的柔荑,魏藍反射性地瑟縮一下,但還是被俞季樵緊緊握住,這樣的舉動讓魏藍小鹿亂撞,心臟狂跳不已,撲通撲通地都快從嘴裏跳出來了。

  魏藍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銅鈴般的眼殷殷期待。

  「魏藍,這回我真的……真的沒工作了。」

  喔,跌倒!

  魏藍又好氣又好笑地抽回自己的手。「你這個大白癡,你餓死活該。」

  俞季樵蹬下高腳椅,往魏藍站的櫃臺內走去,魏藍一抽手後為掩飾自己失望的表情,低頭一個勁地猛擦杯杯盤盤,完全沒有注意到俞季樵已來到她身邊。

  俞季樵溫柔地環住魏藍的纖纖柳腰,打趣地說:「原來你的腰這么細。」

  魏藍作勢要逃離俞季樵的箝制,但她的身體卻被他溫暖的擁抱深深吸引,一步也不想離開。

  俞季樵將頭埋進她柔細的頸項,享受她的軟玉溫香,汲取屬於她的淡雅芳澤。

  俞季樵將魏藍輕輕轉向自己,薄而性感的唇毫無預警地覆住她的芳香,挑逗的舌啟開皚皚貝齒,探進連他都未知的神秘禁地。

  魏藍一動也不敢動地任俞季樵巧取豪奪,啟開的唇無知地配合著。慢慢地,唇與唇不再是被動與主動的交集,魏藍也能享受這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她溫柔地回應俞季樵對她的聲聲呼喚,她的回答是:

  是的,我願意

  亮燦燦的陽光撒在盛開的向日葵上,正如此時此刻魏藍所展現的笑容般,金黃耀眼……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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