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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 半夜點起半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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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點起半爐香

立了秋,這個亞熱帶城市迎來今年的第一個台風。倏的,悶了一夏的濕熱就不見了蹤

影。台風帶來的雨,大或者暴,雖然也是斷斷續續,但持續的時間比起夏天的陣雨來

要長好多。



夏天無風,雨下起來是垂直降落的,像直奔靶心的箭,方向目的都很明確。台風天的

雨,因了風勢的緣故,基本上是斜著來的;風大的日子裡,還會橫飛,——我曾經多

次驗證過,橫飛的雨有時會濺出一米至一米半的距離——在某人家裡,你坐在窗前的

書桌邊,會被打濕胸前的衣服;而在我的家裡,這個距離,足以讓雨飛進客廳。所

以,風大雨大的時候,窗子和通往陽台的門都是不敢開的——我討厭濕漉漉的窗台和

地板,也討厭地板上留下濕漉漉的腳印,哪怕這腳印是我自己的。



半夜被打在窗玻璃上的雨聲驚醒,似乎有無數枝箭射向我的窗戶,雨如飛矢或者飛矢

如雨是來不及計較了,拉開燈起床,寬大的窗台上已是一片小汪洋,緩緩地蔓延著,

不一會兒就會流下來,弄濕地板。忍不住驟起眉頭,怪自己睡前貪戀那涼爽的自然

風,其實這也有情可原,畢竟,悶熱了一夏之後吹來的這陣涼風,遠比空調造出來的

“清新風”來得清新,讓人舒爽。


去洗手間扯下已經用過的浴巾,拭去窗台上的水跡,一通忙亂之後,竟睡意全無。窗

外,風聲雨聲轟然,夜行貨車輾過積水的路面、穿行於風雨之中發出巨大的響聲,天

地間,夜不寧靜。嘴裡喉嚨都有些干,茶幾上臨睡前剩下的半杯殘茶已經涼透,兌進

一些熱水,溫吞無味地喝著,燈光在淺淺的茶湯裡泛著刺眼的亮光。突然想到大太陽

下平靜的海面或湖面,那種耀眼的波光粼粼。



嘴裡有些苦,遂點上一枝煙,以夷制夷,以苦制苦。五十塊一包的煙和十五塊一包的

煙有什麼區別?嘴裡的感覺已經麻木,但眼前飄散的輕煙,在燈光下顏色似乎沒有任

何差別。煙抽到一半的時候,嘴裡的感覺似乎回來了,好煙草的綿軟悠長畢竟是不可

替代的。


人沉在沙發裡,面對風雨交加的漫漫長夜,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也不知該做些什麼。

另一張沙發裡,睡前讀了幾十頁的書,攤開來合撲著;伸手抄過來,嶄新的書頁反射

著燈光,規矩整齊的印刷體字竟有些飄忽不定,遂隨手夾上書簽,把它扔回原處,讓

它明天再告訴我那條叫做羅麗的狗最後究竟有沒有學會說話。深夜的HBO、AXN、HALLM

AK、CINEMAX和STAR MOVIE都在播放好萊塢爛片,真不知道它們是不是約好的;電視機

邊那堆早已買好卻始終沒來得及看的電影也像老虎嘴邊的天空,不知道挑哪一張來看

才好;你沒帶走的那套帕索裡尼電影全集,盒子仍然像你走之前那樣打開著,仿佛你

的離去只是今天早晨的事情。這似乎就是茫然,或者迷失。在這樣一個風雨交加的深

夜裡,我似乎突然變成了一個迷路的孩子,面對通往不同方向的林中路,手足無措。



目光漫無目的地從黑暗中收回來,投向放在茶幾上那堆茶葉筒旁邊的香爐,還有裝著

盤香的木盒,突然想起,很久很久沒有點一爐香了。於是,拿出一盤檀香,點上,放

進香爐,裊裊的香煙從香爐的縫隙裡蕩漾出來,空氣裡頓時彌漫了淡淡的香氣。閉上

眼,深深地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呼出來,心裡立刻舒緩了很多。


有香無琴,斷不是道理,於是,翻找出張子謙用明琴“驚濤”彈奏的曲集,把音響的

音量調低。人老琴好,這一碟蕩氣回腸的琴曲,就這樣在香煙繚繞中緩緩蕩開,飄進

燈光明亮的房間的每個角落,飄進屋外茫無際涯的風雨裡。人,堆在沙發裡,裹在琴

聲中,呼吸著摻雜著香火氣的清新空氣,耳聽著風聲雨聲琴聲糾纏,忍不住地想你。



讓我不滿意的,只是想不起一首應景的宋詞,也聽不到雨打芭蕉。那時候,所有關於

唐詩宋詞的記憶似乎全都蒸發了,想起的唯一韻語,竟是一首電視劇主題歌的歌詞—

—半夜點起半爐香。一陣涼風穿堂而過,風有點硬,秋天似乎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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