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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 烘培愛情的新 作者:蔡小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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烘培愛情的新 作者:蔡小雀

  台中市復興路二段
  從香麥坊傳出陣陣誘人的麵包香,顯然又一批麵包出爐了。
  「這批墨西哥麵包烤得恰到好處,顏色金黃漂亮。」樺潔戴上手套取出,動作迅速的放到鐵架上待涼。
  「哈!我覺得肚子又餓了。」明明撫撫肚皮,垂涎道。
  「拜託,才吃完一堆剛出爐的奶酥麵包和大蒜麵包,你怎麼還餓啊?」真是被她打敗!樺潔搖頭。
  「我向來抗拒不了熱騰騰的麵包嘛!如何?」起用吧。」明明撕開冒著熱氣的麵包,一股乳香散發出來。
  「姑娘請慢用。」樺潔包裝著野菜餐包,笑道:「我發現一件事……」
  「什麼?」嘴裡塞滿食物,明明含糊不清地問。
  「以後你嫁的老公一定要有點財產,否則豈不被你吃垮?」樺潔故意講得誇張些。「賺的錢不夠買食物。」
  「哇!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明明不依的嚷嚷,一口將嘴裡的麵包硬給吞下。「老是說實話,教人聽去怎麼辦?屆時嫁不出去可要賴你哦!」
  「賴我就賴我,生活費拿來。」樺潔跟著瞎起哄。
  「好無情哦!」明明假意悲切的拭眼淚,有模有樣。
  樺潔被逗笑了,隨即好奇道:「老實說,你當初找我合夥開麵包店,我還真嚇了一跳。」
  「是嗎?」明明想了想,「你不是一口就答應了?」
  「那是因為我從小就夢想當個麵包師傅,將一團團麵團變成美味可口的麵包,那份親手精心製作出來的感覺是相當快樂且滿足的。」樺潔說話時眼睛透著溫暖的光彩。
  「我的理由就好笑了點,沒你那麼偉大。」
  「怎麼?」真的,開店到現在,她還不知道明明想開麵包店的原因。
  「小時候,我有一次肚子餓想買麵包卻沒帶錢,就呆站在麵包店外面吞口水,心中發誓以後一定要開家麵包店讓自己吃個夠。」明明自己說著都覺得有些好笑。
  「很有志氣的想法嘛!」樺潔掩口直笑。
  明眸皓齒、亮麗的明明一向頑皮率直,說出來的話不是讓人哭笑不得,就是令人忍俊不住,沒個正經樣。相較之下,乍看平凡的樺潔反而令人感覺溫柔自然,比較有打算、成熟些,是個很有氣質的女孩子。
  「啊!我的熱牛奶都變涼了。」
  「再熱一下吧,否則一加人蛋糊不能凝結就白費工夫了。」
  她們的手藝可都不凡,為了開麵包店,拜名師、研究各種口味麵包的精神教人看了欽佩。
  現今的香麥坊已是一家頗有口碑的店,凡是附近人家的早餐、點心問題,大都是在香麥坊解決。
  也因為她們永遠熱誠的態度和勇於求變的技術,香麥坊的顧客群愈來愈多。畢竟誰不希望每天吃的麵包是既新鮮可口又富有變化的?香麥坊的麵包每日都有變化,且口味獨特,自然贏得顧客的愛護。
  由此可見,她們是如何用心經營這家店。
  「蘋果派好了嗎?」
  「哎呀!你不提我幾乎忘了。」明明急忙拉開烤盤,「還好,剛好烤透。」
  「把它放涼些,待會兒再切。」樺潔丟給她一包花生。
  「給我吃啊?」明明搞不懂樺潔幹嘛丟包花生給她。
  「不,那是要敲碎撒在麵包捲上的……明明!」
  「幹什麼?」明明切著蘋果派,早偷拈一片嘗了。她看向樺潔,一副被逮到的尷尬笑臉。
  「我今天想到市區逛逛,你要不要一起去?」樺潔抿著嘴笑,「本來打算帶你去一家新開的茶樓喝茶的,不過我看你大概吃飽了吧。」她故意調侃。
  明明杏眼圓睜。「哎呀!」
  「呀什麼?你好像小豬豬哦!」樺潔朝她羞羞臉。
  「哇!」明明氣得哇啦哇啦叫,抄起麵團就是一記飛彈攻擊,驚得樺潔抓起□面棍揮棒擊出。
  「老闆娘,客人問墨西哥麵包——」工讀生小青掀開簾子。
  砰!麵團不偏不倚的「黏」在她額上。
  「啊!」明明和樺潔自動的蹲下,企圖做「不在場」證明。
  「老闆娘!」小青第N 次充滿忍耐的叫聲響起,左鄰右舍的商號住家立刻知道香麥坊的兩位當家又擺烏龍了。
   
         ☆        ☆        ☆
   
  關靖熟練的將保時捷駛人停車位停好,打算下車買個早餐。
  這是他第一次光顧香麥坊。老實說,他是被櫥窗內一排排精緻小巧的麵包吸引進來的,看得出擺放整齊、令人垂涎欲滴的麵包個個都是經過精心烘倍,是那麼細緻美觀,或許風味口感也絕佳。
  一進店門,香郁的味道霎時包圍住他。
  「哇哈哈……」
  一個酷似臘筆小新的笑聲響起,關靖本能的望向聲源處。
  兩個女孩興高采烈的棒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麵包又跳又叫,「終於成功了!」可愛之情宛若純真稚子般。
  歡樂的氣氛感染了他,令他不自覺的綻開一抹笑。
  「咦?」其中個子略高、顯得亮麗耀眼的女子首先察覺到他的存在,不好意思的笑笑,「歡迎光臨。」
  另一個相貌較平凡,但眉目間自然散發出柔和自在的韻味。照理說關靖該較注意那亮麗女子,但是不知為何,他卻不忍將眼光轉離這女子身上。
  「見者有份。」她突然笑吟吟道。
  「嘎?」關靖和明明雙雙訝然。
  樺潔一拍額頭,難道自己的話真那麼難瞭解?
  她快速的切開黑麵包,切成一塊塊的,用紙袋仔細包好,然後塞給不明所以的關靖,「請你吃。」
  「這……怎麼好意思?」關靖一揚劍眉,性格酷帥的面龐充滿訝異。
  「你別驚訝,就當是分享我們試作成功的喜悅,這個是我們新發明的麵包,希望你會喜歡。」
  「哦。」明明這才瞭解樺潔的意思,也加人說服的行列,「收下吧,我們沒有放迷藥,你放心。」
  「這……」
  「這位先生,你放心,兩位老闆娘常這樣的,我們左右鄰居也常分享她們新發明的糕點。」隔壁賣藥的二姑也插一腳,邊說邊問道:「今天發明什麼口味啊?」
  兩人馬上眉飛色舞的介紹,「這是法式巧克力口味的,我們加了乳酪和核果,吃起來甜而不膩。」
  二站熟稔的拈起一片嚼了起來,「嗯,好香。」
  「好吃吧?萬歲,成功了!」兩個小姑娘得意萬分,完全忘了還有他的存在。
  「那麼,多謝了。」關靖微笑,抽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希望以後幫得上你們的忙。」
  「謝了,大家都是年輕人,不用這麼客氣。」樺潔一向四海一家。她瀟灑的接過,溫柔的臉龐滿是笑容。
  此時,明明突然叫道:「啊!我忘了泡牛奶,難怪有點餓。你要不要來一杯?」
  「不用,謝謝你。」他一向習慣早餐喝杯熱咖昨,所以客氣的婉拒了。「我該上班了,謝謝你們的麵包,再見。」關靖雖捨不得離開這種溫馨的氣氛,但還是歉然一笑道別。
  「有空再來啊!」明明阿莎力的揮揮手。
  禮貌的向眾女士點頭致意,他推門走向車子。
  正打開車門時,忽然身後有人喊道:「等一等!」
  他回頭,驚訝的看著樺潔棒了個紙盒朝他跑來。
  「你吃那一點怎麼夠?何況光聽我們嘰嘰喳喳的,你都沒有挑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所以我挑了一些讓你帶去上班。」樺潔遞給他。
  關靖素來擅長的口才和犀利反應在遇上她後似乎都「當機」了,只能被動的回應她的話,「謝謝你。」
  「拜拜。」她蕭灑的一揮手,又蹦跳回去了。
  今天是個幸運天,一切似乎令人驚奇的美好,關靖回想著,怔怔的笑了。直覺告訴他這將是個開始!
  「律師耶!」明明仔細看關靖留下的名片,「是那家有名的關氏法律事務所。哇!負責人關靖。」
  樺潔切起司片的手停頓,驚訝道:「律師?」
  明明睨她一眼,「你最崇拜的職業。」她太瞭解樺潔了。
  「僅次於麵包師傅。你知道嗎?我好喜歡美國影集《絡城法綱》裡面那些律師專業的形象呢!曾經有一度還差點拚命K 書想報考法律系,但最後還是敗給厚重的六法全書。」樺潔一臉惋惜的模樣。
  「找個律師老公不就可以彌補這遺憾?」明明一彈手中的名片,露出促狹、不懷好意的表情。
  「我沒這本事,這種高級知識分子不會頭殼壞去挑我這種庖廚精通、其他方面均智障的女人。你想讓我誤人一生哪?」樺潔笑道,「全世界的律師會紛紛神速轉行。」
  「你對自己太沒信心了。」明明大搖其頭,「你覺得自卑?」
  「那倒不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知足常樂,別老是奢望『夢想』會實現。」這是她維持快樂的不二法門。
  「是,樺潔禪師。」明明俏皮的打了個佛印。
  「本姑娘還未修煉到那種境界,別給我亂加稱號。」樺潔繼續切起司,不和她抬槓。
  「說真的,這個男人長得挺帥的,你可以考慮看看。」明明可不打算放過她,眉目間充滿曖昧。
  「你犯了媒人癮啦?還是春天到了,渴望愛情的滋潤?」樺潔故作恍然大悟貌,「哦——,原來你對人家有意思。」
  「歹勢!」明明掉了一句台語,強調道:「我意圖染指的對象絕不會是律師。」
  「哦?」樺潔睜大好奇的眸子。
  「做律師的都好精,搞不好婚後我想搞個什麼把戲還被他以法律條文控告,那多無聊!我怎麼可以嫁一個比我還精明的人呢?」
  「誰娶到你就注定一輩子玩偵探遊戲,我看你不如嫁個警察,每天官兵捉強盜。」樺潔經常被她的驚人之語打敗。明明嬌媚動人的形象和她一肚子鬼主意形成強烈的比,稍一不慎就會被她「設計」去,自己還是較有警戒心,災情比較輕微的一個。
  「別用那種眼光看我,我知道你腦子裡在想什麼。」明明反應一流。「我可沒經常設計你,反倒是你常逗得我蹦蹦跳。還有,別再企圖介紹你那個警察堂哥給我了,他遠在美國,一年才回台灣一次,你忍心看我談個戀愛兩地相思呀?」
  「是你自己說的哦!!哪天堂哥回來你又三心而意,我可是不幫你的喲!」
  「本姑娘說得出就做得到。」她自信滿滿的拍胸脯強調。
  樺潔輕輕笑了,腦中有個美麗的陰謀正逐漸成型。
   
         ☆        ☆        ☆
   
  「關先生,鴻展建設公司土地糾紛這案子將在五號開庭,我方資料都研究得差不多了,打贏官司的機率有百分之九十。」殷裕華沉著的報告,他做事向來穩紮穩打、有十分力說七分話,誠信穩重,相當受到關靖的賞識。
  「很好。曉菀,東洋集團委託的案子辦得如何?」關靖精幹俐落、果斷客觀的作風和專業素養令人激賞,有不少人才即是因他而進入這家事務所。
  本身是知名大律師,再加上所內集合許多司法界精英,在短短三年內就領導關氏法律事務所躍升成中部地區的龍頭,聲勢直追在台北坐擁老大哥地位的鼎御法律事務所。
  有錢、有權再加上俊逸絕倫的外表,現年二十七歲的他自然成為上流社會眾仕女眼光追尋的焦點,數不清有多少人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魏曉菀即是其中之一。
  「有關資料都齊全了,一切都在掌控中,你放心。」地賣力表現就是想贏得他的青睞,哪怕只是給她一個讚賞的微笑也能令她高興個老半天。
  「你最近表現得相當好,不過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要有適當的休閒生活調劑身心。」關靖和藹的關懷這,「這案子結束後,我放你幾天假,去玩一玩放鬆一下。」
  「謝謝關先生。」曉菀又羞又喜,低聲回答。他居然這麼體貼她!這給了她希望,或許自己可能……
  「其他人沒事了吧?散會。」他優雅的起身。
  眾人漸漸散去,曉菀怯怯的走向他,不復平時的精明幹練。
  「關先生,你下班後有空嗎?」她開口。
  關靖習慣性的一揚眉,「有事?」
  「我想請你吃晚餐,順便談談這件案子,我有幾點還希望由你尊業的眼光和經驗來指點,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賞光?」
  關靖猶豫了幾秒,豪爽的答應,「好!不過由我請,我不習慣讓女孩子請客付帳。」
  曉菀興奮的漲紅了臉,嫣然一笑。
   
         ☆        ☆        ☆
   
  發好最後一批麵團,樺潔輕鬆的拍拍手,收拾廚具用品,細心的關上所有廚房電器的開關。
  「好了沒?五點了,我好餓。」明明美麗的臉蛋全皺成一團,無限委屈狀,可是手上還拈了片香蕉酥餅,多多少少破壞了「形象」。
  「好了。咦,燻肉放進冰箱了嗎?」
  「我全放好了,包括沙拉醬、美乃滋和火腿。」明明裒叫著,「大師傅,走吧!」
  樺潔洗洗手,整理儀容。還好她今天穿的是連身裙,不用再換上外出服,否則難保明明不會急瘋,當場上映「昏倒記」。
  「今天為何要出去吃飯?家裡冰箱還有菜,我隨便炒兩樣就好啦。」樺潔奇這。
  「我想要你陪我去自由路的百貨公司買衣服嘛!反正要進市區,不如去吃頓好的。」明明甜甜道,「我是體恤你每日做菜辛苦,放你一天假。」
  「謝謝啦!」樺潔笑了笑。
  幸好不是假日,她們很快就停妥機車。
  樺潔順順被風拂亂的微髻髮絲,轉向明明問道:「吃什麼?歐式自助餐?披薩?還是日本料理?」
  「去吃牛排吧!前面那家餐廳還有現場鋼琴演奏,十分有氣氛。」明明手指著前方一楝造型典雅的建築,興奮的說道,「離百貨公司又近,直接走過去就可以了。」
  樺潔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微笑地率先拉著明明走去。
  「小姐,兩位嗎?這邊請。」訓練有素的侍者招呼她們。
  坐下後,明明迫不及待先點餐,「我要一份牛排全餐,甜品要薄荷凍。」
  「我要海鮮全餐。」樺潔笑了出來,「恐怕沒人比我們更會吃的了。」
  「那倒不,只是別人比較顧形象,而我們比較沒氣質,不會裝模作樣。其實有些人吃飯還不是都用碗公算的。」
  「演薛仁貴呀?我還用桶計算咧!」樺潔失笑。
  「你沒看過那種人你不知道。我表嫂就是這種型,出去參加宴會都只嘗一點,然後向別人感歎自己胄口小,都不太吃得下,其實回家都吃掉半鍋飯,乖乖,嚇死人了。」
  「真的?!」
  「她還會批評我不夠淑女、沒氣質,真好笑。」明明請到口渴,捧起水杯啜了一口。
  「你不會回她一句,要氣質多喝汽水就有了,不用那麼辛苦造作。」樺潔頑皮道。
  「就是說嘛!我實在想不通飯吃多少跟氣質有啥關係。」
  「這根本沒什麼好大作文章的。」樺潔也覺不平。「有一陣子還有些教授美姿美儀的書說,要做個淑女最基本的用餐禮儀就是吃飯不能吃完,飲料只能喝一半,以示自己的秀氣斯文。天啊!不僅浪費糧食還教壞小孩,給她們錯誤的觀念。」
  「什麼年代了,還以為活在中古世紀的歐洲啊?」明明非常討厭這種不正確的觀念。
  「其實只要用餐時細嚼慢咽,別吃喝得像幾百年沒吃飯似的嚇到人就好了。」
  「小姐,餐前酒和沙拉。」侍者送來餐點。
  她們有默契的相望一眼,毫不客氣的大啖起來。
  「這沙拉醬調得還不錯。」兩個小女人一邊吃還不忘作「技術評估」。
  儘管不在意形象的忘情啖食,但兩人舉手投足間與生俱來的氣質仍顯露出來,絲毫未見粗魯。
  「吃吃看我的蝦,很嫩哦!」
  「這牛肉很好吃,你嘗嘗。」
  兩人深厚的友誼教人一看就感到窩心,她們愉快的享受精緻美食,聆賞流洩一室的柔美琴音,直到明明發現斜角那一頭的關靖。
  「咦?那個俊男好面熟,樺潔你看!」明明眼尖的叫道。
  樺潔聞聲望去,略微一愣,「好像是那天那位關律師。」她對他的印象頗深刻。本來嘛,完美俊逸的男人總是令人印象深刻些,她就常自我調侃她這型最適合當間諜了,絲毫不特殊也不突出,清清淡淡的一個人。
  「難怪我覺得面熟。」明明恍然大悟。
  樺潔仔細的瞧了瞧,以羨慕的口吻道:「他的女伴好美,跟他好登對。」
  「看起來美得有點過火,冶艷了點。」明明搖搖頭,「一看就知道是帶刺的紅玫瑰。」
  「可是無可否認的,她的確艷麗嬌媚得令人心動。」
  明明啜口紅酒,「幹嘛?想介紹給你堂哥?」
  「不,我只是覺得他們好配,兩個人坐在一起活脫脫就像上流社會的金童玉女。唉!我就說律師那種高尚圈子跟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樺潔笑睨她一眼,「你還要我去『染指』人家!」
  「上流社會的人不也是凡人?」明明皺眉道,「我不喜歡你的妄自菲薄。」
  樺潔聳聳肩。「是,你總要我承認自己是大美人。好吧!我是古往今來第一美女,這樣行了吧?」
  「你是排名第二,我才是第一美女。」明明開玩笑,果然逗得樺潔哈哈大笑。
  感受到四周客人朝她們投來好奇的眼光,樺潔和明明猛摀住嘴,像做錯事的小孩般,眼睛卻盈滿笑意的骨碌碌亂轉。
  曉菀收回眼光,微苛責地這:「真沒僅貌,在這種場所放聲喧嘩。」
  關靖看向適才發出銀鈴笑聲的那桌。「不會啊,聽得出她們愉快爽朗的心情……咦?」
  「你認識她們?」曉菀驚奇地瞅著他凝注的眼神。
  「嗯。」關靖不禁綻出一抹笑,回想起初次邂逅的情景。
  糟了,我剛才是否有說出不得體的批評?曉菀一驚,擔心他會因此對她印象不好。
  「你稍等一下,我過去打個招呼。」關靖全然不知她的心事,只是禮貌的表示,即起身走去。
  「你們好,沒想到這麼巧在這兒遇見。」他溫文有禮的寒暄。
  「關先生,請坐啊!」明明故意推他坐在樺潔身旁,顯然還沒打消做紅娘的主意。
  樺潔微感羞澀,淺笑道:「會不會打擾你和你女朋友進餐的時間?」
  「女朋友?她是我的同事,剛好有事商討,所以一同進餐。」他忙解釋,唯恐她誤會。「謝謝你那天的麵包。」他微笑,「很好吃。那天是我吃過最飽的一次早餐。」
  「不客氣,你喜歡吃就好。」樺潔歡喜的一笑。
  明明看他倆客氣中帶著一絲異樣的韻味,忍不住這:「幹嘛客氣成那樣,要不要登報致謝啊?」
  關靖和樺潔相視一眼,也覺得情況有些好笑,於是紛紛笑開,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你好,我正式介紹,這是方明明,我是蘇樺潔,我們是好朋友,共同經營香麥坊。」樺潔首先落落大方地介紹,她一向溫柔卻灑脫,不若一般女子怕生扭捏的嬌態。
  「我是關靖,目前主持一間法律事務所,請多指教。」他倣傚她的用句,輕快的自我介紹。
  「什麼時候再光臨小店呀?」明明笑瞇瞇地問。
  「隨時。」他回答得很爽快。
  「關先生……」樺潔閉口,她注意到那頭那女子的注目。
  「請叫我關靖就可以了,否則我會有錯覺,以為是我的委託人在叫我。」
  「關靖,你同事好像不耐煩久等,你要不要先過去招呼她,免得她著急?」樺潔好意提醒他。她老覺得那女子的眼光冒火似的灼熱地的後頸,為免地在自己身上燒出洞來,還是先將關靖「還」給她。
  關靖幾乎忘記曉菀這號人物的存在,他一愣,隨即歉然一笑,「對哦!那我先過去了,改日再去香麥坊拜訪,很高興認識你們。」
  樺潔回以溫柔的笑靨。
  明明待他回座後才一揮手,「樺潔,魂歸來兮喲!回來,回來。」
  「你招魂哪?」樺潔沒好氣地瞪她。
  「你的海鮮大餐涼了,待會兒可以進冰箱羅!」
  「還說我?你的牛肉不也冷得變牛肉乾。」她禮貌的對欲離開而揮手的關靖示意微笑。
  「牛肉乾好吃……關公子走了?那我們也快吃一吃走人,別忘了還要去逛百貨公司。」明明說完即不客氣的吃將起來,狂風掃落葉的將餐會一掃而空。
  「等我。」樺潔邊嚷邊把食物往嘴裡塞。
  兩人將桌上的東西全解決完後,連水杯裡的檸檬水也唱得一滴不剩,抓起餐巾擦擦嘴,立刻趕著到櫃檯結帳。
  「咦?」兩個吃飽喝足的女人站在櫃檯前面面相覷。
  「錢已經付過了,謝謝兩位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是關靖付的。」
  「非找機會請回來不可。」
  兩個女人一臉堅決。
   
         ☆        ☆        ☆
   
  夜深人靜,明月西斜,此刻電話鈴聲突地響起,樺潔述迷糊糊的抓起床頭的話筒。
  「喂。」是誰半夜不睡覺,打電話擾人清眠?
  「樺潔?」一個抽抽噎噎、法然欲涕的柔弱女聲幽幽地傳出。
  「涵鵑?」她霎時清醒。「你怎麼了?你在哭?」
  「樺潔,他……他把靜靜帶走了。」
  止不住的哭聲終於潰堤而出,一股苦澀淒悠深深地散落,令樺潔心一抽。
  「你前夫?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又去搶孩子!」
  「我無法阻止,畢竟監護權在他手上,可是我一想到孩子過去跟他住,老是有一餐沒一餐的……靜靜昨晚偷偷打電話給我,說她爸爸都在睡覺不去工作,也沒有買東西給她吃,她……她說她好餓。」
  「昨晚?那怎麼辦?她餓到現在啊!」樺潔一急,口氣急促地大聲嚷出來。
  「我……我是有聯絡她伯父送東西給她吃,可是顧得了一次顧不了第二次啊!若是孩子在那兒有得到良好的照顧倒無所謂,可是他這樣做擺明了要讓我懸著一顆心……」
  「他到底想幹嘛?」
  「他要復合,可是我死也不會答應。」涵鵑口氣堅定。
  「當然。當初他毒打虐待你,甚至在外面搞女人,自己說不要你們母女,現在還敢說那種話。」樺潔怒氣騰騰,替她抱不平。
  「他根本不是因為愛我而想復合,他只是現在身無分文又沒工作才巴著我們不放。樺潔,怎麼辦?他不肯把靜靜給我,卻又不給她好日子過,教我整日牽掛煩憂……」
  「告他!」這時睡意全被憤怒趕跑,樺潔石破天驚地叫道,不若平時溫婉的口氣。
  「告……告他?」涵鵑一愣,心裡有些膽怯,但帶著一絲希望。「可以嗎?我打得贏這場官司嗎?」
  「應該可以。」她就不信那臭男人過得了法律這一關。
  「那……我明天就去找律師。樺潔,謝謝你提醒我一條明路。」她內心開始鼓動,希望之火漸漸燃起。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方法呢?難道真是被傷心哀愁搞得心智迷亂?如果這個辦法真的可行,那靜靜又可回到她身邊了……
  「不用客氣,朋友還需要這樣生疏?你放心,有任何問題儘管找我們,我和明明絕對傾全力幫你。」開玩笑,好朋友又不是當假的。
  「謝謝……」涵鵑喜極而泣。「那你睡吧,有進一步消息我再通知你。」
  「拜拜,你也好好休息。」樺潔掛上電話,情緒久久不能平復,心底仍在為涵鵑的苦命而難過不平。
   
         ☆        ☆        ☆
   
  「貓熊,你怎麼了?」明明替剛烤出的一批麵包塗上奶油,邊奇怪的問。
  「貓熊?」樺潔照照鏡子,才知道自己臉上多了兩圈「黑輪」。「我整晚都沒睡好。」
  「思念某人?」明明促狹道,一臉賊兮兮的。
  不知該氣該笑,樺潔沒好氣的睨她一眼,「涵鵑半夜打電話來,說靜靜又被盧文光帶走了。」
  「啊!」明明反應強烈,「那個人渣又做這種事了?」
  「他有權這樣,監護人是他。」
  「告他呀!」明明忿忿道,「把監護權搶回來。」
  「真不愧是好姊妹,和我想的一模一樣,涵鵑說她今天就去找律師商討,相信一切會圓滿解決的。」
  「那就好。」明明放下心中大石,頻頻點頭。
  「昨晚等我想到釋懷時,天都亮了,所以……當當,貓熊就出爐了。」樺潔頑皮的扮出「貓熊妹妹」的模樣。
  「哈,辛苦你了。」明明拍拍她的背。
  「還好。」樺潔洗把臉,頓覺清爽不少,快速的著手將新鮮麵包擺上架。
  「丹麥麵包和法國土司我都上架了,只剩燻肉三明治還沒包好。」明明熟練的清點,開始一貫的忙碌。
  深深吸一口空氣中的奶油甜味,樺潔覺得精神全恢復了。「今天奶酥烤得不錯哦!你早餐想吃什麼?」
  「燻肉三明治和咖啡。」一磁性嗓音響起。
  「嗨!關靖。」樺潔轉身輕鬆的和他打招呼。
  「歡迎。喏,給你,剛包好的。」明明順手遞給他。
  「謝謝。」關靖一身浮逸颯爽的襯衫、黑長褲,西裝掛在手臂上,看起來神采飛揚又穩重自在。
  「關公子,明晚可有空?」明明扯扯樺潔,「賞臉讓我們請一頓如何?」
  「對啊!」她沒忘「誓死」要請回來的。
  「我請你們吧。」關靖微笑,心中很高興終於有機會……他凝視樺潔溫柔的笑話,心中一片暖意。
  「不,女孩子不一定非是被請的一方,平等原則是我們兩個一向服膺的,更何況我們香麥坊的大師傅蘇樺潔小姐可不輕易做菜給人吃的喲!」明明比手畫腳強調著。
  「你親自下廚?」關靖怔了怔。
  「粗茶便飯,希望你不嫌棄。」樺潔淘氣道,「莫非你嫌我手藝不佳,不肯賞光?」
  「不,我當然願意。」他急急解釋,一貫鎮定自若已消逝無蹤,腦袋又「當機」了。


  歐洲.賽尼亞各公國
  擁有廣大美麗的土地和豐沛的山林及古老的皇朝文化,賽尼亞各公國是個富裕尊貴的人間仙境,除了它本身優越的地理環境外,它在整個歐洲也算是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人人都知道,賽尼亞各公國的國王歐雅各.席斯及王子溫洛掌握全球十分之一投資金融交易,許多資金流通都要問過他們父子才能進行。想當然耳,年輕英俊、行事有魄力、頭腦一流的溫洛王子自然成為鄰國公主眼光爭逐的焦點,欲奪之而後快的目標。
  但是自從當年溫洛還是個小王子時,母后自世界各地搜集各國童話書帶回來送給他,而他在一本中國故事書上的插圖看到美若天仙、清麗脫俗的黑髮女子,身著一襲典雅飄逸的宮裝時,他就立誓將來要娶這樣楚楚動人、風姿綽約的中國女子,而且在看慣各國公主洋娃娃似的言談舉止和一成不變的金髮藍眼後,更加堅定了他這項決心。
  「父王。」他高大的身子挺拔如山。
  歐雅各看著與自己同樣黑髮碧眼的帥兒子,不得不承認外界所給他的綽號「英俊的魔神」是如此貼切。
  溫洛的碓俊美,古典的臉龐卻有一頭濃密的烏黑髮絲,配上他偉岸的身材,十足是個迷人的美男子。而魔神之稱是形容他以精明的頭腦掌握詭譎多變的商場的領袖才能,令人對他又敬又懼。
  這兒子比起他真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他相信未來賽尼亞各可以安心的交給他,而溫洛將會是個仁慈英明的領袖。
  「什麼事?溫洛。」
  「父王最近不是一直心繫我的婚姻大事?」溫洛笑看慈藹的父王。
  「難得你主動提起。」歐雅各訝然,「你終於看上哪一國的公主了嗎?」
  「事實上我一直想娶個中國新娘。」
  「中國新娘?」歐雅各驚奇之餘不免佩服兒子的非凡品味,問道:「有特定對像?」
  「不,我打算下個星期啟程去找尋找的新娘。」
  「父王能幫上忙嗎?嗯……,不如我提議幾個地方好了。台灣如何?」歐雅各眼睛一亮。
  「台灣?」溫洛略加考慮。「它最近幾年經濟成長快速,而且保留真正的傳統中國文化,嗯!好提議。」
  「再加上台灣現今的國際地位已大幅度提升,形象亦愈來愈好,比香港更穩定,也比中國大陸更民主自由。」歐雅各提供意見,「那裡的女孩應該不錯。」
  「就這麼決定了。父王,視我早日覓得心中的中國新娘吧!」方向既定,溫洛信心十足地向親愛的父王靠靠臉頰——父子之間一貫的親密動作。
  「祝你幸運。」歐雅各微笑頷首,然後又加了一句:「聽說台北故宮博物院很不錯,記得連我的份一起看。」
  瀟灑的溫洛王子一揮手,離開去吩咐手下辦理一切出國事宜。
   
         ☆        ☆        ☆
   
  「樺潔,魂歸來兮喲!」明明搖晃五指山。
  回過神來的樺潔笑罵:「又來這招,你以為現在在牽魂哪?」
  「想什麼這樣人神?哦——,我知道,關公子對不?」明明嘿嘿笑,明眸瞭然的瞧著她。
  「你又亂扯。」臉都紅了大半還嬌嗔,樺潔理不直氣不壯。
  「誰亂扯……」她幫忙包裝奶酥麵包,一副心知肚明。
  外頭工讀生小青神秘兮兮的探頭進來報訊,「那個關帥哥來了。」頗有小喜鵲模樣。
  「啊哈!」明明哼起歌兒,「身無那個綵鳳雙飛翼,心有這個靈犀一點通呀!」
  「你們好討厭!」樺潔難掩心喜卻又羞澀不依,其實心中那莫名的雀躍心動是為了誰,自己也有幾分明白,難以言喻的好感漸漸泛開,或許兩人真是有緣分吧!
  推開簾子,她淺笑紅靨的迎上前招呼,試著不理會裡頭那「瘋女明明」在大聲吟唱:「我對你有一點動心……」所帶來的感覺。
  「嗨!你下班了?」她裝作「巧遇」,手捧一疊奶酥麵包擺到架上。
  關靖體貼的幫忙接過麵包,「你有空嗎?可否與我共進晚餐?」他那含情脈脈的表情令人迷醉。
  「這……」很是心動的樺潔為難的看向簾後的明明,她該放下一堆工作讓明明自己做嗎?不行!
  「小青,咱們今兒個早點打烊,晚上去釣蝦烤肉好不好?」明明丟出一句話。
  「好呀!」小青配合度相當高,看來也頗心有靈犀,顯然是明明調教得好,古靈精怪學了一半去。
  「謝謝兩位。」關靖聰明得很,非常知恩。「多謝你們了。」
  「不客氣。」明明又丟出來一句,頗有「藏鏡人」的味道。
  「老闆娘,我進去幫你收拾,視你玩得愉快。」小青賊笑,一臉調侃地鑽進廚房,令樺潔哭笑不得。
  「那我走羅!」解下圍裙收好,喜色已映上眼眉,樺潔轉身迎向關靖溫柔的眼神。
   
         ☆        ☆        ☆
   
  夏陽正艷,清爽的微風和著效熏的熱浪散佈。
  動他的心弦,不過他相信那位屬於他的中國新娘終會出現。
  「那天你打從我門前過,我提著水桶往外潑,潑在你的皮……啊!」明明尖叫一聲,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位被潑得不知身在何處的外國男子。
  「Sorry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諾說什麼,因為她方大姑娘英文超級破,而且破得很環保、很遵守交通規則……什麼呀!真被嚇得語無倫次?
  溫洛抬起頭,將目光從自己的腳移到面前這個小女人身上——說她小還真說對了,她身高只到他的胸前,正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盯著他。
  明眸皓齒!這是衝進他腦中的第一個形容詞。因實際需要又加上天資聰穎,所以他修習了九種語言,中文即是其中之一,這也是他最為欣賞鍾愛的一種優美語言。
  他最喜歡中文字詞的美麗意境,而此刻他終於找到「明眸皓齒」的最佳註解,心猛一抽,特殊的感覺流過他全身,莫非……就是她了?
  他該不會氣昏頭說不出話來了吧?明明頗擔心,可是又苦於語言不通,無法表達對他的關切。
  冷靜,運用你的腦子想想該怎麼「捕捉」她——他屬意的中國新娘吧!主意既定,他緩緩露出迷人的邪氣笑容。
  「可以給我一條毛巾嗎?」他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
  「啊?」明明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好,好,當然。」
  衝進去後,才想起把人家遺忘在店門外似乎不太禮貌,因此她又衝出來這:「請進來坐。」
  剛好今天公休,店裡就剩她一人,其他兩個都雙雙化作愛情鳥去耳鬢廝磨了。
  「請坐。」她招呼他在小圓桌旁坐下,匆匆奔進浴室又跑出來。
  溫洛見地喘著氣的嬌俏模樣,一時看傻了眼。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開始怎麼看都喜歡了。
  「我很抱歉把你的鞋子弄濕了。」讓他坐下來總算比較沒有壓迫感,明明鬆口氣之餘又憂心的打量起她的傑作——他一身休閒卻看得出是上好質料的衣服濺到了幾點水漬,更不用看那雙休閒鞋了,唉!高價位的鞋子在濕透後是否還是那麼好穿、完美?
  她認命的望向他,打算要殺要剮任君挑。
  驚艷!她睜大眼睛,屏住呼吸……好深邃的綠眸哦!宛如最澄淨的凝波,幽幽的釋放出盎然生意,再配上挺俊的鼻子,性感的嘴唇和烏亮的黑髮……這傢伙不是普通的「誘人犯罪」哦!
  「小姐……」他首先打破凝住的氣氛。
  「我叫明明。」完全忘記警戒這人是熊是虎,她念出這句話。
  「明明,我是溫洛.席斯。」他勾魂地一笑。
  「你好,很抱歉弄濕你,不如待會兒我陪你去買衣服,我送一套給你,以表達我的歉意。」她迅速回到現實,躲開他會放電的眼睛。
  「區區一件衣服……」
  「還有鞋子。」她希望自己違背良心逃掉這項,但仍是鼓起中國人的優良心性咬牙補充道。
  「這不是問題,我等一下回飯店換即可。」
  「噢!」明明頓時鬆了口氣,又有些失望這麼快就要和這個好看的外國人說再見,畢竟不是每天都可以遇到一個比湯姆克魯斯還帥的帥哥。
  「如果不冒昧的話,我想請你陪我參觀台中的名勝古跡。我才剛來台灣沒多久,一切都很陌生,所以希望……」
  「好,沒問題,促進國際友好關係也是好國民應盡的義務。」講得多豪氣於雲,多正大光明的理由啊!其實說穿了還不是自己「貪圖美色」。
  「謝謝你,貴國的人民真是熱情。」他展開笑靨,心裡也在為自己能提出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而感到自喜。
  匆匆瀏覽自己一身的白色衣褲,似乎頗為清新討喜,還不至於站在他身旁有搭不上的感覺。明明隨手一撥長至腰際的頭髮——全身上下她最滿意的地方,輕嚷道:「走吧!我先帶你去民俗公園。」
  換作溫洛著迷的盯住她,她美麗的烏黑長髮好像當年故事書上的那一泓柔波……
  「嗯,我猜你的車一定是那部蓮花跑車。」
  「你怎麼知道?」莫非中國女子神秘到會法術?
  意識到他驚佩的眼光,明明噗麻一聲笑出來,「根據推理。從剛剛我潑水的角度推算,以及你被撥到的方向看來,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厲害,真是令人佩服。」他居然拱手行禮。
  「哈!唬你的。看也知道嘛,這整條街就只停一部豐田、一部喜美和這部蓮花,而豐田是隔壁張伯伯的,喜美是對街林喜美的,其他就沒啦!所以這部陌生的蓮花當然是陌生的你開來的羅。」她氣也沒歇就說出一大篇。
  溫洛佩服之餘猶沉醉在她百靈鳥似的珠脆玉潤聲中,他發現自已逐漸被她引出陽光的那一面,而將魔神的冷、酷、靜、威慢慢隱藏起來。
   
         ☆        ☆        ☆
   
  「很美哦!」明明像小孩般奔在前頭,興奮的指著前面一楝風味古樸、飛簷典雅的古厝。
  她美麗清逸的笑顏燦爛的綻放在陽光下更美。
  「有一點很奇怪,你怎麼租得到蓮花跑車?」明明遞給他一串黑輪,然後率先吃了起來。
  「嗯——」他盯著黑輪看半天,終於皺眉咬下。咦?好好吃!溫洛意猶未盡的再大大咬一口。「我……那是我自己的車。」
  「哇!敢情你也不是簡單人物!」明明訝然道。
  他只是一笑,不敢告訴她為了能讓愛車同行,他還運用了一點勢力才讓車得以載來台灣。
  「再來一串。」她尚未得到回答,注意力又岔開了。「那邊有在展覽民俗用品,我們去看看。」
  溫洛在這兒小小的見識了一下古典的中國物件,卻大大的滿足了他對東方的懷想。
  明明挑了一把檀香扇展開,徐徐送出一縷清香。
  「喜歡?」
  「嗯!」她微遮玉頰,露出眨動的大眼,「好香,我這樣像不像小鳳仙?」
  「小鳳仙?」溫洛微愣,思索著。
  「噢!抱歉,我忘了你對我們的歷史並不熟。」
  「歷史人物?難怪。」溫洛綠眸一閃。
  他掏出皮夾欲付錢,卻被明明攔住,「你不用花錢,我自己付啦!」
  「不行,我從不讓女孩子付帳。」開玩笑,堂堂王子之尊還用得著她來花錢?平時和一些公主、女星出去,買的全是鑽石、翡翠的,一出手就是幾十萬美金都不放在眼底了,區區一百元台幣?哈!
  「這是我自己要的就自己買,你若要送我那沒話說,但我們必須先把話說清楚,並且希望你能瞭解我的公平原則。」明明抬得頭都酸了。「還有,你沒事長那麼高幹嘛?」
  「我……」看來他的小美人十分有個性。「好吧!」若是讓父王及一干貴族知道他竟那麼輕易就妥協,包管他們一定會嚇得昏倒在地。
  明明拉住他,一副草木皆兵的緊張相。「好多女生看著你,口水都快流出來似的。」
  「是嗎?」站在她身旁,他的眼光根本離不開她,完全無視外界的騷動。
  「下一站到亞哥花園好嗎?」
   
         ☆        ☆        ☆
   
  波菲麗公主頂著一頭波浪般的金髮,惹火的玲瓏身段嬌態動人。她是個美人,但如今卻正在噴火。
  「什麼?溫洛王子不在?」波菲麗吼道,「不知去處?」
  「是。」侍衛麥斯恭謹地應道。
  「察理克王兄最近不是常和他在一起?你去請王兄來,我要問他。」驕氣凌人的波菲麗公主下命令。
  「王妹。」一個懶洋洋的低沉口音自門口傳來。
  「王兄,溫洛到哪兒去了?」她急問。
  察理克卻愛理不理的,逕自至酒櫃倒了一杯波本酒。
  「王兄!」
  「你性於老是這麼烈,難怪溫洛避你如蛇蠍。」
  「你知道他去哪兒?」
  「不知道。」察理克還是那副氣死人的笑臉。
  「我不信,溫洛一向與你親如兄弟,他不可能沒告訴你。」
  「波菲麗,你又何必一定要纏著溫洛?洛比王國和蓋依斯王國的王子都不錯,也追求你一段日子了,你為何不試著考慮看看——」
  波菲麗一揮手打斷他的話,「他們都比不上溫洛。」
  「但他們愛你。」察理克企圖點醒她,溫洛的感情不會用在她身上。
  「我想當溫洛的新娘,賽尼亞各的王子妃。」那是她自小隨父王母后拜訪賽厄亞各,見到英俊如魔鬼般的溫洛就許下的心願。「那是我的願望。」
  「溫洛的願望和目標是娶一個中國新娘。」他試圖敲醒妹妹的白日夢,並不想看到她情感幻滅僅受到傷害。
  「中國?」她對中國的概念僅止於瓷器。
  「你死心吧!溫洛並不愛你。」
  她就不相信得不到他!中國新娘?她冷笑,終於有一條追蹤的線索了。
   
         ☆        ☆        ☆
   
  「關大律師好像很忙哦!」從樺潔怨婦似的臉孔推斷,明明下結論。
  「這陣子房屋訴訟案好多,他旗下的律師幾乎都出動了,他當然也不得閒。」相思輕愁隱隱,果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樺潔不禁輕蹙眉。
  「他事業做得很大。」明明認為是好事,不明白她語中為何挾帶一絲不確定。
  「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他是堂堂的律師……」樺潔果然續道。
  「你為何一直有『灰姑娘情結』?律師也是人,何況一日之所需,百工斯為備,我們也很了不起,若沒有我們,他就嘗不到可口的麵包,他也是和我們相互依存的呀!就像食物鏈一樣。」她說服人的功力一流。
  「你總是充滿自信,絲毫不自卑,我真羨慕你。」
  「Tust me!You can make it!」她秀了一句洋文,廣告味十足,卻也相當逗趣。
  樺潔輕輕笑了,被她這麼一攪和,心情舒暢許多。
  叮咚!明明和樺潔相覷一眼。這麼晚了誰按鈴?
  「涵鵑!快進來。」明明大驚失色,把門開大了些,扶著褊體鱗傷的涵鵑進來。
  樺潔立刻翻出救護箱,急忙欲為她上藥。涵鵑原本秀麗的臉龐傷得不忍卒睹,唇角破了淌著血,眼眶烏黑淤腫,更不用提手臂等處的淤傷黑紫了。
  「怎麼會這樣?」鼻酸眼紅的樺潔邊上藥邊詢問。
  明明擰來濕毛巾替她清理手上的血污,忿忿地叫道:「你前夫幹的好事?」
  涵鵑痛楚的深吸氣點頭,唇邊的傷使她不敢開口說話,樺潔正為她塗上藥粉。
  「他憑什麼打你。」樺潔迅速處理好臉部的傷口,以藥油輕揉淤青的手臂。
  「靜靜……靜靜打電話來哭訴,說她爸爸不知道在氣什麼,拚命罵她然後就氣沖沖地跑出去,留她一個人在家裡好害怕,所以我就偷偷過去打算帶走靜靜,卻正好被他發現……」她不以己身傷痛為苦,一逕擔心女兒現今的處境,思及此,淚珠便成串的掉落下來,幾乎說不下去。
  「你前幾天不是說要和他打官司,請律師幫你爭取監護權,為何到現在還讓他在你面前耀武揚威?」
  「我……我付不起打官司的錢,也請不起律師。你們也知道我一個月兩萬塊薪水,付掉房屋貸款就只剩五千元……所有能借的地方也都借了,仍籌不出這筆錢。」涵鵑哀哀痛哭,已是六神無主。
  「你怎麼不向我們借?我和樺潔都還有一點積蓄。」明明瞠大眼問道。「當不當我們是朋友?」
  「可是上次離婚時已受了你們莫大的恩惠,這次我實在……」
  「有什麼關係?看需要多少,我們都會借你的,絕不能再讓靜靜待在那個變態身邊。」樺潔緊握住她瘦弱的手。
  「啊!」明明突然大叫,「我想到了。」
  樺潔和涵鵑看向欣喜若狂的明明,臉上充滿了問號。
  「可以請關靖幫忙,只要他這個名律師出馬,包管一切OK!」
  「對呀!」關靖的能力無庸置疑,樺潔也舉雙手贊成。
  涵鵑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但是直覺的安心感令她平復了心中的紛亂煩憂,她知道從此刻起她不再是孤軍奮鬥的一人了。

 

  廣漢樓位於自由路上,入夜後開始人潮鼎沸,紛紛湧入這家裝演雅致、食物精美道地的餐館。二樓雅座是用瓔珞珠簾隔出的一方小天地,雕花紅木椅、鏤空八仙桌上燃著一爐檀香,和著清雋的茶香交織成一片古樸的風味。
  「這家館子很有中國味,菜式道地可口,最適合用來招待『外賓』。」明明看著菜單問:「你想吃什麼?」
  溫洛想起和各國商業鉅子在美國會晤時,曾經吃過一次滿漢全席,其中有幾道菜式十分美味,很對他的脾胃。「荷包蟹肉、鴛鴦珍燴。」他只記得這兩樣菜名,其他就沒概念了。
  「菜單上沒有。老兄,別找麻煩。」明明調侃。
  「你點吧!我相信你的選擇。好圓滑的一招!不僅打太極拳帶過去,還順便棒了她一下。
  「芙蓉蝦球、蔥爆牛肉、翡翠素香、清蒸魚片,再來兩碗什錦貓耳朵。」她自行點菜。
  「貓耳朵?」碧眸微閃,他皺著眉咕噥,「中國人無所不吃,舉凡熊掌、猴腦、魚翅等都可下鍋,沒想到連貓……」
  「我們早就不吃受保育的動物了。」她趕緊乘機宣導澄清,免得破壞國家形象。「更何況我從來沒有吃過那些東西,猴腦?惡!」
  「那麼……貓耳朵?」他猶不放心的追問。
  明明頓時明白,爆笑出聲。「你以為貓耳朵是剁貓耳下去煮的?」
  「嗯。」雖然不明白地為何笑得花枝亂顫,但是她的訕笑使他窘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貓耳朵是用麵團揉壓成一小片類似貓耳的麵食,不是真正切貓耳……」她摀住肚子,笑得胃有點抽筋。
  「原來如此。」他覺得很不好意思,自從成年後就沒有這麼困窘過。
  支開捂嘴偷笑的侍者後,明明清清喉嚨,決定不再讓他受窘的轉移話題,「你究竟是從哪來的?」
  「賽尼亞各公國。」他一時還有些怕被她識破身份。
  「位於哪裡?美洲或澳洲?」她一點國際地理概念都沒,茫然的程度和他的「貓耳朵笑話」差不多。
  「歐洲。」他暗吁口氣。
  「哇!你千里迢迢來觀光啊?」明明佩服極了。
  「是。」打死他也絕不可能說來找老婆吧?他可不想把明明嚇跑了。
  「就只為觀光而來台灣……你當初為何沒選日本或香港?」好奇寶寶不是當假的,她隨即提出一連串問題。
  「純粹是機緣巧合。」他小小的打了個太極拳。
  說起緣,他和她真是緣分深厚哪!在萬千芸芸眾生中,一眼就認定了她是自己的心之所繫……真是太神奇了。
  「溫洛,魂歸來兮哦!回魂,回魂。」明明又施展舊招式。
  「什麼?」他爬梳濃密的黑髮,搞不懂她在念什麼。
  「你跟我的好朋友樺潔好像,非得動用到我的牽魂歌不可。」她開著玩笑,抿了抿紅艷的朱唇。
  驀地,溫洛驚覺一股熱流自腹中升起,使他全身燥熱。該死!她再做那種誘人的舉動,他實在不敢保證能夠控制住那波情潮。
  幸好這時菜陸續上桌,打斷了他的綺思。
  中國菜果然不是蓋的,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指大動。
  「就外國人而言,你用筷子還滿熟練的。」明明見他毫不費力便挾起一顆蝦球。
  「多謝誇獎。」
  明明突然又有一個新發現,她衝動的捉住他的手翻看著,讚歎道:「你有一隻好美的手。」
  他的手修長有力,斯文卻充滿陽剛之美,完全不像自己的小短手,雖然整體看來還算秀氣,但實在是小得可以,一巴掌抓不起十顆花生。
  他一怔,隨即笑了,情不自禁的包住她細緻的小手,以無限愛憐的口吻道:「我認為你的更美。」
  沒想到她天真的舉動竟使自己陷入如此親密的氣氛中,向來不易臉紅的明明突然雙頓飛染紅霞,一時之間明艷不可方物,襯得她原本姣好亮麗的顏容更加奪人魂魄,溫洛幾時曾見過這種絕代的古典丰姿?心中的震撼更超過了當年對那畫中仙的印象。
  纏綿柔情在彼此間流轉,彷彿電流一下子增進了兩人的靈犀。
  珠簾清脆的碰撞聲驚醒了沉醉的兩人,但見明明猛一低呼,回過神來,欲抽出在那熱暖包圍中的手,而溫洛卻溫柔且堅定的握著。
  明明見狀,只好如細蚊般嚷道:「你不鬆開手,我怎麼吃飯?」女兒嬌態自然流露。
  「哦!」溫洛只好不捨的放開。
  明明若無其事的淺笑。「我好餓,你也多吃一點,不夠的話再叫。」
  進餐時,兩人之間又恢復輕鬆自在的氣氛,溫洛聽著明明有一句沒一句的瞎扯,倒也吃了將近一個鐘頭。
   
         ☆        ☆        ☆
   
  「拜拜。」明明揮著手,見那蓮花跑車疾馳而去,才安心鎖上門,轉過身卻讓身後的「大臉」嚇了一跳,慘叫一聲:「哇!」
  「見到鬼啦?我不至於長得這麼嚇人吧?」樺潔戲譫。
  「任誰看到一個距自己五公分、鼻頭幾乎相對的臉都會尖叫的。你想讓我上『鬼話連篇』哪?」她沒好氣的道。
  「玩得愉快嗎?對方是何方人氏?」樺潔真的很好奇。
  「世界超級宇宙無敵的大帥哥是也。」
  「拜託,我以為金剛戰士返回宇宙了。」樺潔乾脆跟著研下去,「還是ET.又回來啦?」
  「嘻!偏不告訴你。」她吊胃口的賊笑,「你猜羅!」
  「我猜那位神秘男子有著一雙清冽如碧波的綠眸和俊美古典的臉龐……」
  明明張大的嘴巴幾乎可以塞進一個蘋果,她傻了眼,久久才訥訥道:「你怎麼知道?」
  「多虧狗腿小青通風報信,要不然我到現在還被你蒙在鼓裡呢!」樺潔怪她不夠意思。
  「她眼睛實在夠尖,連人家綠眼珠都瞧得一清二楚。以小青的身高來看,她不是頂多只到人家的肚臍眼嗎?」明明多少損了小青的形象,以回報她對她這個老闆娘的「出賣」。
  「人家是為你好,怕你被洋人拐了。」
  「我不損他就偷笑了,依本姑娘的IQ,除了陸小鳳、衛斯理和黃蓉外,其他人還比不上咧!」明明大言不慚的亂掰一通,小腦袋瓜子卻期望樺潔放棄地的「關切」,因為整個事件說起來亂窘的,自己做壞事當場被活逮個正著,偏偏今晚用餐時又的確有發生那麼一點……教她沒臉否認。
  「來杯咖啡?」
  明明歎口氣,她詭計百出,但最怕聽到樺潔以溫柔卻堅定的語氣說這句話,那表示她堅持得到她想知道的一切。
   
         ☆        ☆        ☆
   
  明明偏好曼特寧是因為它特殊浪漫的名字,喝慣了也就習慣這濃烈醇厚的味道;而樺潔對咖啡不但有研究且十分講究,時常調配各種不同風味的咖昨以饗好友。
  「他是我潑出來的朋友。」明明自動供出,其實一方面也是關不住話——她和樺潔一向無話不談。
  聽完全程故事的樺潔笑開了臉。「真好,我以為愛神的箭不會射中你呢!」
  「談愛情尚言之過早。」明明啜口香郁的黑色液體,「你知道我一直有個不成文的原則,喜歡欣賞帥哥,但是避免交帥哥,更別說嫁了。」
  「很怪的原則,大可不必如此吧?」樺潔好生奇怪,她倒是認定清麗動人的明明該配一個風采翩翩的白馬王子。
  「你不知道嫁個帥老公不但要擔心外面的花花草草會不會糾纏他,還要隨時留神有人因妒恨而破壞這段感情,日子會過得很煩。俗語說:娃得緣投胝,每日守空房,最慘的地步就是獨守空房,丈夫出去尋花問柳做『探花郎』。」她看太多小說了,情節都背得滾瓜爛熟。
  「這種事當然不少,但是會偷腥的就是會偷,與長相沒多大關係。何況只要是真心相愛、彼此尊重的兩人,這些問題自然就不構成啦!」樺潔受愛情熏陶後,想法果然不一樣。「除非打定主意不婚,否則問題都一樣,不會因俊醜而生變。」
  明明瞅著地,嘖嘖歎道:「不一樣哦!」
  「什麼?」
  「陷入愛的漩渦後,整個人都變得自信起來,不像往常那樣自卑了,我看關大律師多多少少對你有些影響。」
  提起關靖,樺潔的臉情不自禁漾出柔和的甜蜜。「他的確很好。」
  「說起關大律師,涵鵑的事委託得如何?」明明這才想起。
  樺潔安慰的釋然微笑。「關靖說全包在他身上,別說這是小Case,再大的事也有他依靠。至於酬勞,卻是休再提起,否則他可不高興了。」
  「那我就放心了。」明明俏皮道,「關大律師頂呱呱!」
  「去。」樺潔輕敲她一記,正經道:「由於當初離婚時沒有協議孩子監護權歸誰,所以法律規定是交由男方,但若是男方沒有負起養育保護的責任,法院為了孩子的權利著想,將會酌情將孩子判給有能力養護的一方。所以關靖說這是十足的小Case,又因男方沒有工作而涵鵑有份穩定的職業,搜證等工作相當方便,證據充分,相信不用費多少精神就可讓靜靜回到涵鵑身邊。」
  「哇!偶像,簽名。」明明滿臉崇拜,「好專業哦!比之,《洛城法網》更刺激真實。」
  「那是當然……噯!我是在談你,別想扯離話題。」
  「我……不希望想太多,一切順其自然。」明明收起嬉笑之情,「正如你所說的,凡事強求不來。」
  「我覺得我們的性格好像交換般,換成是我鼓勵你積極,而你卻靜靜等待……難道愛情魔力真如此大,讓人變了性子?!」樺潔半是驚奇半是感慨。
  「我有預感今後我們的生活將會有一番巨大的改變,就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
  樺潔無語。對未來,只能期望不能奢求,誰知明日事呢?總之,抱持一顆永遠相信遠方、相信夢想的心,才是最正確的。
   
         ☆        ☆        ☆
   
  風采百貨的頂樓今日盈光閃爍,國際水晶拍賣會在此展開,關靖受邀參加,樺潔想當然的陪侍一旁。晶瑩剔透的水晶折射出炫人的光彩,迷懾了會場上的每個人……
  「好美。」其中有件作品令樺潔不忍移開眸光,口中喃喃讚歎。
  「你喜歡?」關靖柔聲問,話氣中憐愛之情盡溢。
  「嗯。」她著迷般點點頭。
  那是一尊以水晶雕塑的飄逸仙子,在晶瑩剔透中映出一點耀目的絳紅,宛若織手拈花之玄幻天女。
  洛神。她看看介紹名牌,直覺相稱極了,那姿態、那臨水生波的顧盼,在在符合了洛神的丰采。
  樺潔愛不釋手的輕觸那冰涼的美麗。
  關靖微微一笑,望著她失神的凝注,心中有了計算。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水晶拍賣會現在正式開始。」水晶展示家劉預擔任此次拍賣會的主持人。「想必各位都已鑒賞過這次拍賣的作品,心中亦有了底,所以請各位在心中估個價。首先拍賣的第一樣作品『願望』,是德國雕刻大師安德烈的精心之作,我們從底價五萬元進行喊價,由於這材質是純紫青水晶,所以請各位好好把握。」他重重敲下木捶,「開始。」
  「七萬。」一位女士嬌滴滴的叫價。
  「十萬。」
  「十二萬。」
  樺潔吐吐舌頭,輕聲低語,「哇塞!出手好闊。」
  「價值觀的不同,每個人都有他們認為值得爭取的東西,尤其當他們有此能力時。」關靖早已見怪不怪。
  「叫價到十五萬了。好可怕,我們香麥坊兩個月的收入也不過如此。」樺潔怎麼也不能習慣。
  關靖抿嘴一笑,知道她淳樸的個性。
  作品一樣樣被拍賣出去,就剩下最後兩件。
  「現在拍賣的是國內知名的李大師得意之作『洛神』,雕工細膩至極,將水晶這種堅固的礦石塑造了柔若水的形象,各位可以看到結合紅寶石的水晶洛神姿秀亭立,充分展現出凌波微步的裊裊丰容。它的底價是十五萬,請各位現在開始出價。」
  「嘩!」樺潔低呼,自己肯定買不下手,太奢侈了,雖然她好喜歡,但基於經濟考量也只好作罷。
  「二十萬。」
  「二十五萬。」
  「三十萬。」
  看來不少人傾心屬意這尊洛神。偌大的人群裡不乏有錢人嘛!樺潔這才感受到「台灣錢淹腳目」這句話形容的貼切。
  「四十萬。」
  咦?好熟的聲音。她回過頭尋找聲音來源……嘎!是關靖。
  「你喜歡『她』。」他只是微笑,卻令樺潔心醉。
  「我好感動,但你不用為我花這麼多錢。」她眼眶發熱。
  「四十五萬。」另一清揚男聲響起。
  樺潔和關靖微愕地看去,卻不見其人,人潮實在太多了。
  「五十萬。」
  「五十五萬。」
  人群中有人發出驚呼,這是目前為止所有作品中最高的叫價。
  「六十萬。」關靖臉色平和,堅定的道。
  「六十五萬。」那人似乎和他印上般。
  「七十萬。」關靖開始覺得有意思了。
  「不要再喊價了,我不想要了。」樺潔不安的低語。
  「你別擔心。」關靖輕笑,安慰她的惶急。
  那一頭卻也頻頻私語。
  「你錢多啊?」明明拉著溫洛的手臂,她頭又仰酸了。真是的,沒事長那麼高做什麼?害地三不五時就扭到脖子。
  「你不是喜歡?」溫洛不明白。
  「貴得離譜。算了,讓他吧!我們回去。」
  「不行,我要送給你。」他自有一番心意,堅持道。
  明明見拖不動他,索性使出撒手鑭。
  「七十萬一次。」
  「七——」他欲喊價的嘴被她硬「跳高」一記封殺。
  「我餓死了,我們去廣漢樓吃飯。」
  「七十萬第二次。」
  「等買到再吃——」他嘴又被「封」住。
  「你好討厭,都不尊重我的肚皮,須知吃飯皇帝大。」只有她能成功擾亂他的冷靜自持。
  「七十萬第三次,成交。」
  「你喲!」他又愛憐又好笑的看她扮鬼臉,幸好他在作決策時沒有這小搗蛋在一旁攪和,否則那些案子恐怕難以定案了。
  「求求你喂餵我這個可憐的餓死鬼吧!」明明照常要賴。
   
         ☆        ☆        ☆
   
  漫步在霓虹閃爍的台中鬧區,第一廣場上男男女女雙雙對對,濃情蜜意令人好不羨慕。
  「啊哈!今天是情人節。」明明看向滿街的花海人潮,這才恍然大悟。
  「今天?」情人節不是二月十四日嗎?
  「中國情人節。」明明領他走進一家咖啡坊,擠過對對「鴛鴦」,終於找到一張桌子坐下。
  待恃者送來她點的飲品後,她一邊啜著特調果汁,一邊向溫洛解釋那個古老而淒美的傳說……
  「七夕,好美的節日。」溫洛有感而發。
  「要不要傳真一份愛的表白回賽尼亞各給女朋友?」明明的表情稍嫌熱心,其實言不由衷。
  溫洛想起曾經「遊戲」的女伴莎蓮娜、蘿絲、巴杜蓮……不,她們並不是他心中雋永的情人,除了那特別有感覺、曾令他動過心的席薇……但那已是許久前的事了,如今——
  你才是我的情人。溫洛柔柔的捉住明明的眸光,靜靜的傳達內心的訊息。
  他又這樣看她了,每次他一用那雙綠眼睛專注且溫柔的看著她時,就令她渾身燥熱難受,心兒怦怦跳……
  「你呢?你有情人嗎?」他的心是緊張的。
  「沒有。」她反射性的回答,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大大放心,不過其實就算有的話,他也會全力追求爭取,她是他的,他的中國新娘!
  「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真的去傳真?」明明看他面露喜色的離去,喃喃道。
  看來自己真是想太多了,人家只當她是中國娃娃,僅止於朋友這層關係而已。可是……她真的有點眷戀那種和他一起時被寵愛、憐惜的呵護感,唉!他終究是不屬於自己。
  再灑脫慧黠的女子一遇情字還是瀟灑不起來,要能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是不容易的,都怪自己「貪圖美色」,才會陷入這若有似無的情網中。
  正在自怨自艾之餘,一縷隱隱約約的花香撲鼻襲來……她愣住了,抬眼見到溫洛正捧著一大束繽紛美麗的各色玫瑰花緩緩走向她。
  四周的人紛紛發出羨慕的讚歎聲,既讚那執花之人的俊逸不凡,又歎那滿束鮮花的濃情蜜意,一致將眼光艷羨的投向明明。
  她驚喜的接過滿懷的玫瑰,感動得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輕輕吐出一句:「謝謝。」
  他深情的瞅住她,眼光熾熱……
  終於,她止不住滿腔的複雜心情,甜蜜的、心動的投向他,放縱自己在他頰上獻上一吻,而後緊緊擁抱他。
  這下換作溫洛心緒激動了。
   
         ☆        ☆        ☆
   
  明明甜甜蜜蜜的抱著花,興沖沖的衝上二樓,卻發現佈置淡雅舒適的窩好像有哪裡不一樣……
  洛神!明明驚訝的看著映漾流光的水晶。
  「原來是你們!」明明迅速理解過來。
  巧笑倩兮的樺潔捧著牛奶出現,笑道:「美不美?關靖送我的情人節禮物。」她一臉幸福樣。
  明明醒悟的爆笑,意有所指地問:「很貴吧?」
  「嗯。」樺潔說到這就有意見,「雖然我很喜歡,但是實在好貴,七十萬吶!差點把我嚇昏了。」
  「真恐怖。」明明不敢說出是溫洛的緣故才使價錢抬得這麼高。
  「可是關靖說有價值,只要我喜歡就好。」
  「呃……」明明考慮要不要承認。
  「你今天玩得開不開心?」樺潔全然不知她的心思。
  「開心。你看,好美的花哦!」提起這個就令她忘了一切,只顧吱吱喳喳地傾訴自己的快樂。
  「看來我們都被寵壞了。」樺潔笑著下結論。



  明明乘機又拈了片夾肉土司塞進口中,美麗小臉上儘是滿足。「好吃好吃。」
  樺潔在圓麵包上擠墨西哥醬,完全對她沒法子。「吃吧!我懶得提醒你剛剛吃掉多少東西了。」
  「明天早上再去中興大學晨跑消耗脂肪就好啦。」明明聳聳肩,三兩下吞掉了土司,動手幫忙在麵包上塗蛋液,好讓出爐時呈現金黃誘人的色澤。
  「說真的,你和關靖最近好到什麼程度了?如膠似漆?還是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明明擠眉弄眼,希望獲得第一手資料。
  「就是……差不多嘛!」樺潔羞得臉都紅了。
  「差不多愛得死去活來?哦!瞭解。」
  樺潔丟給她一記衛生眼。
  「別怕人知道,多少教幾招御夫術吧!」明明調侃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關靖對她百依百順、體貼極了。
  「沒有人比得上你的鬼靈精,何必請教我?」樺潔一副別騙人的表情。「方大姑娘一向眉頭一皺就計上心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剛好是我的一失。」她又開始在胡吹亂蓋,說起話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得了,憑你這道行早就馴服溫洛,讓他死心塌地的追隨你,哪還需要教?你該不會想壓死那可憐的男人吧?」
  樺潔又不是臉上沒長眼睛,一看就知人中龍鳳的溫洛總是被明明的一顰一笑所牽動,疼她疼得恨不得將她捧在手掌心,明明一句想吃彰化肉圓,他老兄就真的開跑車衝到彰化買回來「進貢」,體貼得教她看了都有些眼紅。
  話說回來,關靖也是一樣,和溫洛如出一轍,所以這兩位同是天涯追妻人有鑒於遭遇相同、氣味相投,早就好得如親兄弟般,只差沒斬雞頭、燒黃紙拈香結拜。
  「誰教他寵壞了我,讓我爬上他的頭頂……」明明又亂改歌詞了,趙詠華若知道不曉得會不會跳腳?
  「他真是該了你。」樺潔算是服了她了。
  「Yes!」心中的遲疑和原則早就被溫洛愛的表現所融化,現在的她除了一貫的自信,更顯出自在的飛揚心情。
  樺潔微笑,心底也很為她高興,順手收好用具準備午餐。
  「好豐富。」明明垂涎三尺,剪刀手早已忍不住再度出擊。
  樺潔懶得說她像小孩子了,她細心的將蟹黃蛋和空心菜、檸檬雞片、竹筍肉絲一一裝人便當盒中。
  「送飯哪?」明明總算稍微有點樣子,拿了雙竹筷子挾。
  「最近事務所很忙,關靖沒時間出去吃飯,我又不放心讓他吃外面的便當,所以自己送飯過去。」再盛盒香菇雞湯,她細心的放人夾層中。
  「愛心便當,好幸福。」明明完全沒想到溫洛從未享受過這種愛心,絲毫不知道檢討。
  「溫洛呢?」
  「這幾天他說要處理一些事,沒空經常來看我。」
  明明有點想不通,他不是來觀光度假,哪來的事情讓他處理?卻沒想到溫洛其實正計劃著怎麼把她「拐」回賽尼亞各!
   
         ☆        ☆        ☆
   
  樺潔一停好機車,和管理員打聲招呼就上樓去了。
  這是一楝現代化的商業大樓,內部寬敞明亮,管理得相當好,令她十分有好感,跑得也更勤了。
  清新明朗是關氏法律事務所的特色,偌大的辦公室在午餐時間空無一人,她熟悉的推開負責人辦公室的門,發現裡頭不止關靖一人,還多了眼神不善的魏曉菀,桌上攤開兩個便當,兩人顯然正在吃午餐。
  「樺潔,你來了?」關靖綻開笑,柔和了嚴肅的面孔。
  她虛應一聲,心裡卻有一絲醋意,這些天都是她陪著他用這愛心便當,今日曉菀在這兒,那自己留在這豈不多餘?
  「剛剛曉菀見我沒有出去吃飯,所以幫我帶了便當。」關靖解釋,他怕樺潔誤會心生不快。
  「沒關係,那就吃點菜吧。」她端出一道道菜餚。「魏小姐一起用呀!」
  曉菀怎麼吃得下?眼見她的目標被奪走,早就恨得牙癢癢的,再看關靖深情的凝視著這女子,心裡一把火都快燒起來了。
  但是她絕不能失態,表現完美的一面給他看才是要緊。思及此,她勉強笑道:「好香,謝謝。」
  「一起吃,你趕著送來,自己都還沒吃飯吧?小傻瓜,以後不能這樣糟蹋自己身體。」關靖疼惜的口氣令樺潔好生貼心。
  此刻三人一同用餐,氣氛顯得有些奇特。
  曉菀故意要將樺潔排拒在外,因此邊吃邊討論適才的案例,而關靖未能察覺她的用意,於是也專注的研究諮商。
  樺潔果然很無聊,不好打斷他們談公事,自己又插不上嘴,畢竟那都是專業知識。她雖然愛看《絡城法網》,可是電視影集和現實生活終究不同,她不想勉強插花,於是除了不斷挾菜給他,也就只能理首飯碗中。
  但是話又說回來,樺潔見關靖款論公事時臉上散發的那抹光彩,真是教她心動不已。
  直到吃完收拾好餐具要道再見時,關靖依依不捨的神情仍令她窩心。除了魏曉菀之外,所有的人都含笑看他們難捨的話別。
  一回到店裡,聽見明明在大呼小叫,她心想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明明跳著腳,怒不可遏的叫道:「你哪位呀?關你屁事!」
  對面的外國女郎操著一口不甚流利的中文,以驕縱又無理的口氣道:「你管不著。」
  「什麼事?」樺潔放好東西,皺眉問。
  「不知從哪裡跑來的,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番邦就是番邦,說起中文來依舊『番』。」明明喘氣,想是生氣得很。
  若不是氣氛火爆,樺潔還險些被她的話逗笑。
  「我再警告你一次,別妄想高攀他,賽尼亞各的王子妃寶座是我的。」那外國女郎高傲的一抬頭,端著架子走出去。
  「哪一間療養院偷跑出來的?什麼高攀、王子妃的,這人腦筋八成壞得很嚴重。」
  明明強忍著比出不雅手勢的衝動。
  「賽尼亞各?不就是歐洲一個王國嗎?面積比台灣大十倍,經濟金融位居全球前三名,是個富強的已開發國家。莫非她是賽尼亞各人?」樺潔雖號稱「廚房奶媽」,但對時事的瞭解還多過明明。
  明明對那些一向智障,什麼國什麼族都記不起來,更別提經濟、發展、金融等等。她的興趣只在於書畫方面,注意力只流連在吃美食的時候,但賽尼亞各這名字似乎好熟是誰曾經提過?她回想。
  溫洛!他是賽尼亞各人。難道他就是那女子口中的王子?
  不可能!明明否決這個大膽的想法。老天絕對不會這樣嚇她,在她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出色的容貌和氣勢後,千萬別再蹦出什麼嚇人的頭銜。
  「老闆娘,我租到最新的偵探小說了!」
  「真的?」她的煩惱又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        ☆        ☆
   
  「蘇小姐,請等等。」
  魏曉菀追下樓來,喊住送完飯的樺潔。
  「我?」訝異的樺潔張口結舌。
  「我希望能和你談談。」曉菀拿出上法庭的冷靜。
  樺潔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們之間的共同話題只有關靖,否則她難不成會找自己討論麵包烤幾分鐘最好吃?
  「好。」誰怕誰啊!她只是溫柔並不是白癡。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附近一家咖啡店。
  「有什麼事?」樺潔好奇地問,想聽聽看她會如何開口。
  「你很愛關先生嗎?」曉菀的口氣聽不出是好是壞。
  有必要讓你知道嗎?樺潔不是感受不出那些天她的不友善,但基於禮貌還是回答了。「無庸置疑。」
  「你自信能在事業上幫助關先生,為他分憂嗎?」
  喝!擺明了上法庭質詢的架勢嘛。樺潔暗忖著。
  「我想這和我愛他扯不上關係吧?」她可不是好吃果子,一記球再彈問回去。她向來不願欺負人,也不肯讓人欺負。
  「關先生需要的是一個能和他共同衝刺的夥伴,這樣子的妻子才是最適合他。」曉菀提醒她。
  「例如?」樺潔仍不動聲色。
  「我自從進事務所後就一直愛著他。」曉菀話鋒一轉,大膽表明。
  樺潔並不驚訝,但卻也不好接話,只能喝口卡布基諾,微笑地聽著。
  「我們是事業上共同扶持的好夥伴,私底下亦是不錯的朋友。」曉菀把話全挑明了說,並等著她領悟知難而退。
  「他愛你嗎?」
  「呃……」曉菀神色一變。
  「你說得不錯,你們在公事上的確相當契合,可是事務所的每位律師都是一樣吧?」她看得出來他們合作的衝勁。
  曉菀無法否認。
  「妻子也可以是在他身後默默支持善他,在他倦累時靜靜撫平他的疲乏,而且一個愛他、他也摯愛的妻子才是共同攜手走過一生的好伴侶。我不知道旁人的定義為何,但是關靖和我有相同的信念。」她不疾不徐的娓娓道來。
  曉菀竟無言以對,平常的犀利完全被驚愕取代。她沒想到她會估計錯誤,蘇樺潔並不是一般柔順的女子。
  「沒事了嗎?我店裡還有事,先走一步。」
  樺潔邁著快樂的腳步離開,留下怔愣的曉菀。
  「也許我該考慮去考個律師執照,嗯!質詢得有模有樣。」她輕快的發動機車,心情是飛揚的。
   
         ☆        ☆        ☆
   
  明明哭得唏哩嘩啦,一盒面紙都不夠用,正在拆第二盒。
  「你怎麼了?」樺潔梳著剛吹乾的頭髮,窩進沙發。
  「那個……阿朱和喬峰好可憐、好淒美……」明明小手一指電視機。
  「你又去租港劇回來自虐?每次看到這集就淚流成河,卻偏偏老喜歡看。」很難想像開朗的明明一看到悲劇故事就哭得驚天動地、肝腸寸斷。
  「那種感覺很美啊!」她邊說邊抹著淚水,小鼻子紅通通的,甚是惹人愛憐。
  「我倒情願你再捧著福爾摩斯,神秘兮兮的追尋線索,起碼不會哭倒萬里長城。」她取笑道。
  「是誰看小說看得整夜垂淚到天明?連美人魚童話書都可以使你淚腺發達,還敢笑我?」明明調侃回去。
  樺潔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好一陣子才道:「這表示咱們倆都是性情中人,不錯不錯。」
  「真是……啊!你看,喬峰好傷心。」明明注意力又轉回螢光幕上,照樣哭得沸淚滿衣裳。
  樺潔也由著她,起身泡了杯牛奶。
  電話突然響起。
  「喂,請問哪一位?」樺潔慢慢露出笑容,「你稍等一下。」
  「誰?」片子剛好合一段落,明明耳目暫時回復清晰。
  「溫洛。」樺潔將話筒遞給她,還曖昧的拋來一抹笑。
  「色女,腦子又在想什麼?」明明回以一記衛生眼,一手接過電話。「喂?」
  「明明,還沒睡呀?」低沉的聲音透著磁性,溫洛真該去主持深夜廣播節目,保證迷得人七葷八素。明明如是想。
  「你在幹嘛?」她不自覺的慵懶嬌弱,口氣甜甜地問他。
  「剛忙完一些商業企劃案。抱歉,這些天冷落你了。」他的語氣柔若春風拂過,明明儘管心裡有再多的委屈也被熏得暖烘烘,全然忘我……
  她蜷著身子窩人舒適的沙發裡,絮絮叨叨的傾訴心情。
  夜,因為情人間的喃話而燃燒得更加燦爛。
   
         ☆        ☆        ☆
   
  這日照常和溫洛通完電話,可是明明的表情不再是單純的喜悅甜蜜,卻多了一絲怔忡。
  樺潔見她蹙著眉,體貼的探問:「明明,心情不好?」
  「很複雜……」明明回以一笑,咬著唇道:「或許是我感情愈投入,總是希望能夠更確定這份愛。」
  「你不確定他的心?」溫洛對明明的百般呵護、憐惜寵愛,她不可能感受不出吧!樺潔懷疑地問。
  「我明瞭他的真心,也瞭解自己對他的愛意,只是……我從未由他口中聽到過一句『我愛你』。」
  「也許時機未到,他尚說不出口吧。男人不像女人,他們總是羞於承認一些比較柔性的事物,愛也一樣。但是,謹言慎行的愛話終有一天會全盤流洩,我也正在等關靖何時拋開東方男人的矜持,雖然目前我非常滿足這份靜靜流露、盡在不言中的情意。」
  「溫洛有別於一般外國男子的輕浮躁動,不會成天將甜心、親愛的、愛你等客套卻缺乏誠摯的話掛在嘴邊,這使我相信、依靠他的真,所以奮不顧身的投人感情。」明明停頓一下,繼續道:「再等等吧!或許真如你所說,時機未到。我希望時機到來時,真愛的承諾將是雋永一生。」
  「陷入情網的人都特別極端,不是清晰就是盲目,我倒是很慶幸我們都相當理智。」
  「只是……」明明乏力的一躺,「有時覺得好煩,情緒纏繞得連自己都無法保持超然思想,總覺和一般人沒兩樣。」
  樺潔也有同感,她們兩個皆是生平不識情滋味的小女子,在初擁抱愛情時,難免思緒紛亂,只有用一向颯朗的個性平撫這股衝擊,但仍會有一兩滴輕愁穿過心頭,在滿腔甜甜的愛意中添加了些酸澀……
  「跟著感覺走吧!」事實上她只想交給關靖去操心,她只要相信相依、對等付出愛就心滿意足了。
  「其實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明明宛若肚子鼓鼓的青蛙,一古腦地蹲坐下來,眼眸滿是覺醒的喜悅。
  「哦?」情緒轉得太快了吧?戀愛中人都有那麼一點點神經質。樺潔感到不可思議。
  「你也一樣呀!難道你沒注意到我們似乎都愛得很甜蜜,不苦別人的苦澀波折?」
  「的確,我們是走得平順明朗。」
  「會不會……苦澀尚未到來?就在付出感情之後……」明明先是一憂,而後豪爽的一拍案,「管他的,真來了再煩還來得及,若為了怕苦就這樣縮首畏尾的擔心受怕,啥事都不敢做,那豈不是枉來這一遭?苦也罷,痛也罷,總是人生滋味,嘗了再說。」
  「好氣魄!」樺潔佩服得無以復加,心有慼慼焉。
  「或許終有一天會有流淚的時刻,但我已受過,一切都值得了。」明明心思清明地續這,「更何況我們的未來仍相當美好,比旁人苦戀、黯然神傷好多了。」
  「好一番透徹的領悟,真沒想到明明這般大智慧。」
  「樺潔禪師過譽了。」明明騫地臉紅,回以齜牙咧嘴的鬼臉。老實說,她還不習慣有人如此讚美她,一向都是她逗得人面紅耳赤、哭笑不得,今日怎可反過來呢?她賊賊笑了,「聽說有個東方男人尚未說出我愛你,那請問東方男人的初吻獻出來了嗎?」
  「你呢?」樺潔一張臉紅遍通的,還是打回一記順風球。
  「顧左右而言他,看我十指鷹爪功的厲害。」
  才感性沒多久,又開始上映武場——東方明明V·S獨孤樺潔繼續大戰三百回合!
   
         ☆        ☆        ☆
   
  在一番情理法過招後,法官決定將靜靜的監護權判給涵鵑,於是在盧文光的怒聲叫罵及涵鵑的喜泣聲中,靜靜終於回到母親身旁,得以在母親呵護的羽翼下成長。
  明明和樺潔跟著在法庭上又叫又笑,並隨著大伙走出地方法院。
  「喂!你的關靖可真是英明俊朗,那一番犀利見血的質詢當場傾倒所有人,我只能說他真是個天生的法律捍衛天神,那股散發的氣勢好懾人。」明明一臉崇拜,「他的剛正配你的柔婉正好!」
  「怎麼又扯上我?」棒潔雖然也有同感,但還是忍不住調侃她,「該不會你愛屋及烏的也崇拜起我了吧?」
  「嗎!」明明誇張的表情十足搞笑。
  關靖一身俊拔的黑西裝,瀟灑的含笑行來,摟住了樺潔,柔聲問道:「在談什麼?」眼中的愛意閃耀熠熠。
  「偶像,簽名簽名。」明明打趣道。
  「別消遣我,溫洛沒跟你來?」關靖對她的活潑搞怪早已習慣。
  「沒有,不過晚上我們約了吃飯。」明明看一眼前方緊擁著女兒不放的涵鵑,「不如大夥一起去,當作慶功宴如何?」
  「好,慶視涵鵑和靜靜母女重逢。」
  「謝謝你們……」不知何時,涵鵑偕靜靜立在一旁,合著滿臉喜悅的淚水。「謝謝關律師的幫忙,我真不知道請如何報答你們才好。」
  「不用客氣。」三人倒是極有默契,異口同聲道。
   
         ☆        ☆        ☆
   
  「波菲麗?你怎麼會在這兒?」溫洛先是一訝,而後沉靜問道。
  「我來找你。」波菲麗嬌滴滴道,風情萬種的一拂黃金般燦爛的秀髮。
  溫洛不為所動,只是淡淡道:「有事嗎?」
  波菲麗貪婪的感受他攝人的魅力,凝視他深綠的眼眸,「我想你。」火辣辣表達出愛意。
  「你該清楚我對你沒有感覺,察理克沒勸你嗎?」他絲毫不想和這個驕縱的公主有任何牽連。
  「我愛你就夠了,而終有一天你也會愛上我。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波菲麗難得拉下臉,和悅低語著。
  「浪費時間。」溫洛頭一撇,看也不看她。若她不是察理克的妹妹,他才懶得理她。
  「那麼你陪我在台灣玩幾天好不好?」
  溫洛豈會不知道她心裡打什麼主意,但諒她在他面前也玩不出花樣,魔神溫洛可不是浪得虛名。「好吧。」她若肯單純的只做他的妹妹,他會很高興的,可惜……
  「謝謝你。」她飛快的親吻他的面頰,笑吟吟道。
  明明走進來正好撞見這一幕,不似一般女子的傷心哭鬧,她按下酸意輕諷,「溫洛先生艷福不淺哪!」
  「明明!」溫洛驚喜的叫道,隨即尷尬的急急解釋,「你別誤會……」
  波菲麗眼中燃著妒火,拚命的怒瞪她。該死!她不是警告過她了嗎?為何她還如此大膽來找溫洛?
  「啊哈!番邦來的,你也在這兒。」明明奇道,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莫非……
  她緊張的一把拽住還忙著解釋的溫洛,緊張兮兮的示意他低下頭聽她說話。
  「什麼事?」他驀地住口,好奇道。
  「我說這個女人好像是從療善院偷跑出來的,你小心別被她騙了,搞不好地是屬於暴力型的嚴重病患。」明明壓低聲音警告他,怕他中了仙人跳。
  「療養院?嚴重病患?」她在說什麼?溫洛睜大眼問。
  「別叫那麼大聲,引起她的注意就不好了。」她一臉神秘兮兮的,偷偷望向波菲麗。
  「她是精神病患?」溫洛總算明白地指的是波菲麗。
  「就是啊!那天她跑到店裡大吼大叫,叫我絕不能高攀賽尼亞各王子。誰是那個見鬼的王子?真是秀逗了,我根本不認識。可惜她長得很美,只是有點潑辣,真沒想到瘋得好嚴重。」明明搖搖頭,小聲告訴他。
  「哦?」溫洛臉色一沉,肅殺的氣勢漸發。
  波菲麗竟然跑到香麥坊大吵大鬧,還警告明明不能高攀他?溫洛碧眼發出一抹怒色。
  「喂!你也是賽尼亞各人,你知道那個見鬼的王子是誰嗎?」小臉蛋好奇的瞅著他,明眸中滿是問號。
  一觸及她的眼神,溫洛的臉和心就柔了,只是暗自苦笑,該如何向她表白自己就是那個『見鬼』的王子?
  「你不知道啊?」明明誤解他的沉默不語,自顧自的接這:「你不是普通的遜哦!一問三不知,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明明……」他簡直不知該如何接話。
  這個女人怎敢如此放肆?居然對一個王子這樣說話?
  波菲麗怒氣沖沖地衝向前,一劈頭就大喝:「你好大的膽子,說我是神經病,我是堂堂普克特公主!」
  「公主?」明明微愕,她看向一臉瞭然的溫洛,這才醒悟。「你……他……你是公主?而你認識她?」
  「當然,賽尼亞各和普克特一向友好,他當然認識我。」波菲麗輕視不屑的哼道,「你呢?不過是一介平民。」
  溫洛才欲出聲喝阻,明明已挺身而出,絲毫不相讓地反駁,「怪了,你是公主又如何?這是中華民國的土地眺!當家的是我們總統,你一個小小公主揚什麼聲?」
  波菲麗幾時曾如此被搶白反諷?瞬時氣得眼睛都冒火了。「你敢冒犯我?」
  「怕你呀?」明明大馬金刀一站,氣勢攝人。
  溫洛又是敬佩又是心折的愣愣盯著她——這樣的女子的確和他的氣勢足以匹敵。尤其她不畏強權的勇氣令他好生感動,散發出來的光彩照亮她全身,使她像一名正氣凜然的小天使,正抖動她光芒燦爛的翅膀。她並不是虛榮懦弱的女孩,這點十足肯定。
  波菲麗氣極了,不顧形象就要向前撲抓過去——
  「夠了!」溫洛鐵硬的聲音冷冷傳來。
  這一聲震得波菲麗一顫,噤聲不再往前。她怕極他那冰肅的容顏。
  「你們自個兒去『溝通』,本姑娘不奉陪了。」
  帶著一份若有所悟的心情,明明打算打道回府,仔細思索這驚人的發現——溫洛是王子?
  「明明。」溫洛三兩步趕上她。
  「嗯?」
  明明迷惘的神情好可愛,但目前他無心品味,急急叮嚀,「無論如何都要等我去找你,不可以胡思亂想,知道嗎?」
  綠眸中的誠摯之色撼動她,明明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回去小心。」他柔聲囑咐。
  「拜拜。」她跳上摩托車疾馳而去,丟下一句甜甜的道別。
  溫洛回過頭,所有的溫柔和深情迅即隱沒,冷冷地盯著在他眼光下顫抖的波菲麗。
  「你欠我一個解釋。」
  面色蒼白的波菲麗乾乾的吞口唾液,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溫洛發怒了。



  「我覺得糊里糊塗,還莫名其妙……」
  明明眺望機窗外厚厚的乳白雲塊,層層疊疊砌成一片連綿的雲海,她發現自己心中竟有一絲難掩的喜悅,真奇怪的情緒。
  「相信我,放心吧。」溫洛此刻好滿足、好高興,完全忘卻當初面對她、說服她的重重困難。能夠讓明明同意和他回一趟賽尼亞各是他最衷心期盼的事,如今願望達成,他和他的中國新娘即將回到賽尼亞各,怎不教他喜上眉梢?
  父王一定會替他感到歡喜,只是母后那方面可能得再花些時間說服。她長久以來就希望他娶娘家塞比國的公主,如今……他不知當他攜明明返國時,母后的觀念是否會改變?
  然而身旁的明明俏麗動人、活潑靈動的個性是母后最欣賞的類型,她該也會喜歡可人的明明吧?溫洛忖度,並決心將盡全力說服母后,以扭轉她的想法。
  「信你?我還不如信耶解得永生咧!」明明沒好氣道。雖然心底已認同他,但仍決心死鴨子嘴硬下去。
  「您好,再來杯咖啡嗎?」甜美的空中小姐第八次靠過來,慇勤的招呼溫洛。
  明明從最先的微酸心態到現在已麻痺了,因為溫洛的魅力「凡人無法擋」,只要他將綠眸睜開,全身雍貴氣勢不自覺散發時,一堆「蚊子蒼蠅」自然就會哈過來。
  誰教她這個溫洛王子又俊又酷?她要忙著吃醋早就先被淹死了。偏偏溫洛含笑的綠眼眸和俊美的臉龐在禮貌回應時,更是引來成群興奮的「探草蜂」,真個趕也趕不走。
  說到王子,她又有一絲的自卑感,如同在剛得知時的震驚。但是溫洛的話又激得她奮起中華兒女的傲氣,他是王子,人家地可是龍的傳人!誰怕誰?
  當下她就豪氣干雲的撂下一句話,「王子?我幹嘛自卑?我可是有五千年優良文化的中華兒女哪!比起你絲毫不遜色。去賽尼亞各?我幹嘛不敢去?沒有中國人不能的事,姑娘我去定了。」
  唉!明明揉揉眉心,都是自己逞一時口快,這下好了吧?經過無數次的轉機後,終於在飛往賽尼亞各的途中,看自己怎生面對陌生未知的一切?
  有我在身旁,什麼都不用怕。溫洛一路上的提醒言猶在耳。
  明明合上眼,只好這樣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事情臨到頭上再煩惱也不遲。
  飛機穿過雲幕,終於降落在賽尼亞各國際機場,溫洛刻意戴上墨鏡和帽子,稍稍掩飾本來面目,明明卻活蹦亂跳的,一下機就拉著他指著風景大呼小叫,令來往絡繹的人們都為之側目。
  「我先和你的法三章,你一定要對我說中文,而且負責幫我翻譯哦。」雖然自曝其不諳英文之「短」根丟臉,可是總比臨時出糗好吧。明明有自覺。
  「是,大小姐。」溫洛擰擰她鼻尖笑道。
  明明大大安心,這就有時間仔細打量這個全然陌生的國度了。
  「你的蓮花跑車怎麼又冒出來?」她記得車子停放在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運過來的呀!」父王說過要派車來接他們,只是他怕明明不習慣,所以婉拒了。但見明明一看到跑車就熟悉的自動打開車門人座,心下很是欣然。
  自機場至王宮的一小時車程,在蓮花跑車高性能的奔馳下只需三十分鐘就到了,沿「哇!」明明驚得忘了將嘴合上,以致出現呆樣,讓溫洛又偷笑一次。「好美,比童話書上的王官還美……」
  那片連綿的青翠山陵、碧綠的湖水、似錦的繁花、蓊鬱的森林,和優雅古典且器宇輝煌的巍巍王宮,與大自然連成一體,宛如畫中仙境般。
  「賽尼亞各終年都這麼美嗎?」她怔怔地問。
  「yes!」他熟練的將車轉入翠色國道。
  早知道就帶照相機來,把這些絕色的風景照回去賣,鐵定會造成轟動,搞不好還會形成一股搶購熱潮!明明有點懊惱沒想到。
  「到了,歡迎你蒞臨賽尼亞各王宮。」他誇張的伸出手邀請道。
  「謝了,你不如幫我開車門實際些。」
  不用她說,兩旁威風凜凜的守衛早就恭敬的開啟,且排列整齊的道:「請。」
  「小姐,來吧!」溫洛帥氣的繞過來挽住她的手臂。
  明明被動的跟著走,早被階梯口排到大門內一大群黑壓壓的人嚇到,目瞪口呆的。
  穿過重重歡迎的僕傭、守衛,走過美麗氣派的大廳,她被帶到一個溫馨舒適的大房間內。
  「你好。」有著一臉儒雅氣質的中年男子含笑問候,說的也是一口道地的中文。
  「你好。」明明禮貌的回以一笑,直覺他很平易近人。這人是誰?
  看出她的疑問,溫洛輕輕笑道:「我的父王,歐雅各.席斯國王。」
  明明不敢置信,睜圓明淨的大眼,「他就是……」
  「很訝異?」歐雅各興味十足的打量明明。
  「我以為國王都是七老八十的白鬍子老公公,挺著個大肚子,頭戴王冠,手執權杖。」明明窘澀的道,「看來我的觀念錯得很離譜。」說完,她習慣性的吐吐舌。
  「哈……」歐雅各當下決定喜歡她,兒子的眼光果真與眾不同,這麼可愛、坦白、純真的女子現今已不多見了。她的眼神澄淨靈動,舉止大方,閱人無數的歐雅各給她滿分她會是個適合溫洛的女孩。
  「你爸看起來很像你哥,挺年輕的,只不過他的眼珠是淡綠色的,和你的深綠有些不同。」明明仔細研究過後,小聲的對溫洛說。她不確定適才開心笑的國王喜不喜歡她這番批評。
  「現在很多國王都是壯年人,不再像以前那樣。至於說我父王年輕……他會很高興你這樣讚美他。」
  「這表示他脾氣很和善,我可以不用戰戰兢兢的和他應對?」她不想因為「多嘴」而被逐出境。
  「這麼說也行。」溫洛想起叱叱風雲的父王在外是個霸氣的王者,但一回到宮內便恢復儒雅的學者氣質。
  席斯家族的男人都是這般模樣,居家時是個好男人,對外則是一方霸主,這已成了特有的默契傳統。
  「明明,千萬別見外,自己人不用客氣。」
  歐雅各國王都這麼說了,明明放心之餘也決定喜歡他這個和善的一國之王。
  「謝謝。」明明綻出可愛的笑容。
  「溫洛,帶她出去玩吧!讓她熟悉一下賽足亞各的環境。」歐雅各慈藹的說道。
  「遵命。」溫洛向體貼的父王一揚眉,拉著明明往外走去。
  「你不讓我休息一下呀?」她小小的抗議聲被拋在腦後。
   
         ☆        ☆        ☆
   
  「唉!」
  「老闆娘,關帥哥冷落你啦?」小青接替明明「嘮叨」的職務,探進頭問道。
  「你讓我想起明明……唉!好想她。」樺潔說出歎氣的原因。
  「她才去三天就覺得好像已去了好久,真教人想念有她的日子。」小青少了個互相切磋偵探小說的對手,想來也覺無聊。
  「沒有她在身邊喳呼,我每天都沒精神。」
  昨日吃晚餐時,關靖才關懷的詢問過她悶悶不樂的原因。
  「想開點,你有愛情的滋潤哪!」
  「還有你這個明明第二代。」她忍不住笑了。
  「YeS!」小青學著明明的口氣,誇張的擺出好笑的POSE,令樺潔差點笑得在地上打滾。
  這時,響起一陣電話鈴聲。
  樺潔強忍住笑,隨手接起,「香麥坊你好。」
  「蘇小姐?我是魏曉苑。」魏曉苑的聲音已不若前次的驕氣傲人,反而挾帶一絲愁意。
  「有事嗎?」樺潔沒忘記她上次的挑釁。
  「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談談,你肯給我這個機會嗎?」她的口氣很婉轉。
  「和關靖有關?」樺潔被她嚇一跳,怎麼前後態度差別這麼大?
  「是的,你一定要給我個機會澄清。」
  「好。」樺潔倒很好奇。「在哪兒?時間?」
   
         ☆        ☆        ☆
   
  民歌西餐廳在台中是相當鼎盛的行業,悠揚的現場演奏與靜謐的浪漫氣氛,是許多情侶與上班族鐘情之地。
  她到達「吉普賽」時,曉荒已在座,依舊一襲俐落的綠色套裝,美艷動人,令旁座客人眼光流連……若不是樺潔太瞭解關靖,也必會對他倆有嫉妒懷疑之心。
  「你吃過了嗎?」既然她是禮貌相邀,樺潔也大方招呼,「這兒的牛小排不錯,要不要來一客?」
  「我不餓,你請用。」曉菀面露微笑。
  「麻煩給我一客蘑菇牛小排,謝謝。」她溫爾的對侍者笑笑,那大男孩紅著臉靦腆退去。
  曉菀冷眼旁觀,意識到對手的強悍。樺潔並不漂亮,五官平凡,但是她唇邊的笑容和眼眸漾出的柔和色彩在在散發出淡雅清新的味道。
  在容貌上,樺潔並非穩操勝算,但曉菀不得不承認,她雖不夠出色,但很可人。
  「蘇小姐,很抱歉上次對你那麼失禮,我的口氣太惡劣也太沖了,只是……嫉妒總是使人失去理智,不是嗎?」
  「不要緊。」看她這樣子似乎已經恢復理智了,樺潔失笑,交個朋友總好過多個敵人,既然她有心談和,自己也不好再敵意大張。
  「你真的要原諒我?」她滿臉誠懇,語帶由衷。
  「是呀!反正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樣我就安心了。」曉菀神色一閃,微抿唇笑道。
   
         ☆        ☆        ☆
   
  這樣的日子是優閒自在的,宛若神仙一般,沒有煩擾,沒有俗事,有的只是綠茵大地帶來的爽謐和一旁溫洛深情的守候,溫柔的釋放著綿綿情意……
  明明並非膚淺的女子,只希望口頭承諾,只是她覺得在這般情潮交流中,一句愛語會更加深刻堅定,讓她更安心。是的,她缺乏安全感,因為他出色的外貌與顯赫的家世,沉醉在他魅力中的女子不計其數……不止有她一人。雖然她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是思緒總在不經意間脫出控制……
  「想什麼?」綠眸漾出擔心的神色,他不喜歡她蹙眉,那樣彷彿連帶的擰皺了他的心。
  堅毅的唇角、挺俊的鼻、性感湛綠的眼眸、帥氣的劍眉、有型的臉龐、烏黑濃密的黑髮垂下一綹在額頭……他是這麼的帥氣迷人,活脫脫是上帝精心的傑作。
  自己真能擁有他?能全然擁有上帝的傑作嗎?
  「你非常好看。」明明忍不住讚歎。
  「好看?」溫洛唇角的微笑閃耀著。「我是英俊、酷帥、性感……」
  噗哧一聲,明明爆笑,恢復一貫的頑皮。「這樣啊,那我接下來應該說性感、美艷、妖冶、嬌媚……溫洛王子,你真是一個漂亮動人的男人啊!」
  「真侮辱我的男性自尊。」他假意一皺濃眉,悶悶不樂地道。
  「對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明明百般討好,陪笑嬌嚷,「你大人大量……」
  他才沒那麼容易放棄捉弄她的機會,一本正經地嚴肅道:「我再怎麼說也是一國的王子,豈可容你如此侮辱取笑?」說完,故作憤而起身,靠著身後的大樹。
  自卑悄悄飛上心頭,心底最深處的顧忌湧現,明明眼底蒙上一層憂色,怯怯的致歉,「對不起。」他是王子,自己再也不能肆無忌憚的胡扯瞎說。
  可是她愛他呀!多不想捨棄之前相處的甜蜜自在,難道自她知道他的身份後,一切就要加上限制,全都變了嗎?明明心酸。她討厭當等著臨幸的妃子,只能等而不能言。
  怒氣一生,她汶然欲涕的表情一變,「好啦!王子殿下,小女子冒犯了。」然後氣沖沖地轉身欲離去。
  她就是要喜怒無常怎樣?
  「明明!」原本看她傷心怯然時就要解釋安慰,可是怎地她突然由夏轉怒,教他一時間措手不及。
  直覺她誤會了,溫洛幾個大跨步即趕上她。「明明,聽我解釋。」握住她的小手,唯恐她憤怒甩開,因此他抓得緊緊的。
  「幹嘛?」
  「我剛才其實……」
  清脆的馬蹄聲驚擾了他們,溫洛和明明本能看向聲音來處,馬上的人急急跳下行禮。
  「王子,王后回官了,她召見您。」宮中侍衛氣喘吁吁,顯是十萬火急的趕來。
  「我們馬上回去。」母后回來得正好,一次把事情全說明了。他示意侍衛離去,轉過頭來瞅住明明,「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任何誤會,不准你不聽解釋就離開我。」
  「以您王子之尊何必對我低聲下氣?真是折煞小女子了。」明明並沒打算消氣,適才他的碓勾出她心底最畏懼的問題,若不講明白,她的心亂只怕無法平復。
  「明明,我剛才是和你鬧著玩的,你別當真。」溫洛憐愛的將她攬人臂彎中。
  明明賭氣欲掙扎,可是他緊箍不放,堅持要她聽完。
  「你難道真認為我會仗著身份欺侮你?我在你心中是這樣的人?」溫熱的懷抱穩定的撫平她之前的不安,他俯身湊近她耳畔輕喃:「嗯?你認為我是那種人嗎?」
  她又燥熱又羞澀,直想躲開這誘人的感覺。「你先放開我。」語氣中的軟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不放。」他愛死了她窘然嬌弱的模樣,何況這是唯一能讓她精準的腦袋失常的方法。她反應大靈敏快捷了,總教他提不住,這下可好,小狡免靜如小綿羊,事情就好說了。
  「你正經回答,我是那種人嗎?」他堅持。
  誠摯深邃的碧眼教她不忍再隱瞞,侃侃說出她的恐懼,「你當然不是,只是我好擔心彼此身份的差距會讓我們愈偏愈遠,而你很快就會厭倦我……」
  「小傻瓜。」他柔柔啜吻她額頭,更加擁緊地纖弱的身子。
  「雖然我也曾誇口配得上你,但是認知和現實總是有段距離,我們兩人可以不在乎,可是我們之外的所有人怎能認同?你依然是王子,我依然是平民,世俗的眼光又會怎麼看待我們?」明明偎著他,訴出心中的煩憂。
  「這不能影響我們,畢竟沒人反對不是嗎?」他安慰她的愁意,俊臉上儘是真誠。
  「我不怕他們怎麼看我,最怕你會因此而改變。若你變了,我將如何自處?」明明抬起頭凝望他。
  「你擔心的是我,你又對我沒信心了。」他氣她的自卑感。
  明明癡望著他,小手輕輕拂過他頓邊,「我對你有信心,只是擔心世事的無常會令人不由自主的改變。你知道嗎?在認識你之前我好灑脫,對情字完全不屑一顧,對自己極有自信,可是認識你後,我變得脆弱且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全散了。」
  「我又何嘗不是?」他細密的呵護著她。
  「我曾坦然的告訴自己,轟轟烈烈的全心去愛,就算失去了,至少我亦擁有過,不用傷悲,不會後悔。」明明前所未有的一古腦地傾吐,「可是會愛你我愈沉醉,愈害怕失去你後的空洞……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我真的不知道。」
  「愈愛……我?」溫洛心猛一震,明明真的說出這個字?明明愛他?這項消息令他驚喜若狂,綠眸燃起熊熊火光。
  他一直努力讓明明感受他的愛,認知他的真心,期望有一天明明主動傾心愛戀,卻沒想到竟這麼快……
  明明說愛他!溫洛昏昏欲醉,他的心跳動得好厲害。誰會想到呼風喚雨、尊貴如他,今日竟淪陷在濃濃愛戀中而驚喜欲狂——只為她的一句愛他。
  我甘心成為你一輩子的愛之囚!溫洛在心裡吶喊著。
  「啊!說完輕鬆多了,憋在心裡好難過。」明明訴盡後,頓覺腦中清朗許多,看白雲依舊是白雲,清風仍然輕輕拂過,心情颯爽不少。
  相較之下,溫洛默默不語,猶白沉醉的表情令明明好生不解,有些不耐的推推他,「該回去了,你母后回來了。」
  「對。」他現出好大一朵燦爛笑顏,興奮的拉她跑向停車處。
   
         ☆        ☆        ☆
   
  回到富麗的內,老遠就可感受到那股歡欣的氣氛。
  看來王后十分得人心,應該會很好相處,明明略定了定心。
  「我們去見母后。」
  「現在?」她眨眨眼。
  「你說呢?」他緊緊盯住她。
  「呃……好吧!」識時務者為俊傑,乾脆自己主動順從他,省得待會兒直接被扛進去好些。
  走在迴旋梯上,明明還是忍不住問:「我不需要換套正式點的服裝嗎?」
  「到了。」溫洛瞅她一眼,「來不及啦!更何況你這樣就很美了。」
  「謝謝你的讚美。」她自知一身牛仔褲、棉布襯衫能裝扮出幾分美?重甭提沾在上面的青草、枯葉。
  溫洛推開鏤金大門,迎西撲上來的是一個黑髮藍眼的超級大美女,教明明不禁看呆了,而溫洛顯然更是又驚又喜。
  只見他迅速的回抱來人,興奮的吐出一串英語,口氣時而怨慰、時而憐愛,教明明恨不得立刻吃下小叮噹的翻譯糕,聽懂他們的談話。
  但更教她生氣的是,溫洛竟深深吻住那女子!
  交往這些日子來,她甚至都尚未「奪得」他的吻,而這女子……明明感到怒氣指數直線攀升,並一方面忙著計時。經過漫長的一分十五秒後,溫洛終於放開那女子,轉向窗邊微笑的雍容婦人含笑迎上,緊緊擁住她。
  明明眼尖的認出他倆的相似處,再加上以那婦人的年齡推斷,她判定那是王后——他的母親,因此怒火才沒有再往上燃。她順順口氣,卻意識到黑髮美女不友善的眼光
  「How are you?」
  「呃……」明明聽得懂這句問話,卻苦於不能言。
  正當那女子怒揚起眉時,溫洛趕過來朝她說了幾句,這才略安撫了她。
  溫洛轉向母親介紹,口氣中儘是喜悅,「這就是明明,我的女朋友。」
  斐麗王后禮貌的露出完美笑容,嬌嫩的聲音宛若少女,「你好,我是斐麗王后。」巧妙的掩飾了得知道消息時的驚訝。
  「王后你好,很高興認識你,也很高興我們語言能溝通。」明明鬆口氣之際,真誠道。
  感謝老天,她也會說中文。
  明明恨死了鴨子聽雷、有口不能言的情形,那讓她感覺自己像個聾啞的人。
  「坐啊!別淨站著。」斐麗王后招呼道,說得一口京片子。
  大家依言坐下,那女子卻緊緊挨在溫洛身旁,如影子似的黏纏。溫洛也微笑的由她,心中另有私心,這樣明明就可以坐在母后旁邊,兩人親近一下。
  「明明是中國大陸人?」斐麗首先詢問,美麗的藍眸中帶著一抹深思。
  「不,我來自中華民國台灣。」明明連忙澄清,她可不希望被誤認為「共匪」。
  「哦。」斐麗王后不自覺的鬆口氣,露出笑容。
  「姨媽,你不是要陪我去鑒賞珠寶嗎?」為迎合溫洛的「東方熱」而特地去學中文的珍妮,故意以中文道,想讓明明稍有警惕。
  「以……」斐麗遲疑,無論如何自己也該「測測」兒子這意中人的斤兩吧?
  「母后不急吧,你不想和明明談談天?」相當瞭解這個表妹的小家子脾氣,溫洛替明明解圍道。
  「有什麼好聊,不過是位客人嘛!」珍妮眼帶不屑,她一定會讓她成為一個單純的「客人」。
  「既然來者是客,那更不能不多聊聊了,否則豈不是讓人誤以為斐麗王后仗恃身份怠慢客人?」明明忍不住回嘴,「斐麗王后既美麗又和藹,若被誤會就太侮辱她了,是吧?」
  「你……客人分好幾種,你又豐貴客。」珍妮暗示她乃一介平民,並非尊貴規族。
  「我當然不是貴客,如果斐麗王后承認的話,那我就算是賽尼亞各人了!」明明朝王后嫣然一笑,「希望不會大冒昧。」
  斐麗冷眼旁觀她倆針鋒相對,你來我往,情不自禁佩服明明的機智和勇氣,並不是一般人都有和皇親貴族對峙的勇氣。難得的是明明的態度不卑不亢,言語暗含諷意卻不明怒侍,毫不破壞氣氛或失禮。
  她忍不住輕笑,珍妮一向高傲嬌貴的氣勢這下遇上對手了。
  見王后笑了,明明更添信心。「嗯?」她看向珍妮。
  「表哥,你的女朋友好沒禮貌。」珍妮為之氣結,抬頭向溫洛告狀。
  「沒有吧。」溫洛可聰明,絕不捲入女人的戰爭,他笑看表妹。
  明明不管她,轉而望向斐麗,「王后,你好年輕哦!我方才差點吃你的醋。」
  斐麗呵呵笑,被哄得開心極了。「是嗎?有什麼好吃醋?」
  「我以為溫洛早已有了個比我美十分的女朋友,正酸氣直冒呢!」
  她倆旁若無人的談笑起來,教珍妮又是氣憤又是嗔怨,而溫洛則大為訝異。明明頗有幾招嘛!居然連一向精明的母后也馬上爽脆的表達出自己的歡喜。
  珍妮實在忍無可忍,提醒道:「鑒賞會已經開始了。」
  斐麗這才想起還有正事待辦。「對,我還必須去主持呢!明明,那我們回來再聊吧。」說完,端莊地起身,在向外移前還向她巧然一笑,和善的味道明顯流露。
  王后和珍妮兩人偕同離去,留下溫洛和她對眼相望。
  「好精彩的過招呀!你完全堵住了珍妮。」溫洛一把將她拉人懷,綠眸幽亮。
  「你也完全『堵』住她呀!」她意有所指,晶亮明眸瞅著,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那是一貫的禮儀。抱歉,我忘了你並不習慣。」替她拂去頭髮上的一根小草,溫洛允諾,「以後不會了。」
  他這樣動不動便擁她,她雖然習慣了,卻依舊能深切感受那股悸動燥熱,教她腦子情不自禁的幻想一些小說情節——
  男主角深情的眼光,愈湊意近的唇,熱熱的氣息搔癢著她的鼻尖,好似……
  她回神猛撞人他近距離的深邃眼眸,感覺自己迅速的沉陷進這波綠潭,綠眼蒙上一層特有的情慾,似燃燒的綠色火焰向她襲來。她直覺的將眼睛間上,呼吸略顯急喘、細碎……
  有事會發生!這是明明昏昏欲醉前的最後一抹思想。
  他再也止不住情潮慾望,允許自己舔啜那誘人的櫻桃唇瓣,在一觸及那冰涼柔軟時,情場老手的他竟被一股電流擊中,述醉得愈吻愈深,流連不捨。他輕輕的啟開那馨唇,舌尖兒柔柔探人……
  明明被這陌生的巨大感覺淹沒……好美妙的觸感,麻麻、火熱、熏然、悸動……等亂七八糟的味道湧入她體內,她自然的將雙手抓住他的背,顫抖的貼緊……
  溫洛意亂情述,修長的手臂箍緊她,撫落纖腰,貼緊的身子更燃起熊熊烈焰……
  直到快承受不住時,兩人才分開唇,各自氣喘吁吁的待心跳逐漸緩和。
  「你嘗起來好甜。」溫洛眼色一深,又瞅住她,憐惜之情充塞胸膛。
  「你頭頸……不疲?我腳站得快抽筋了。」她差澀之餘依然忍不住好奇的問。
  畢竟兩人身材差異大,他必須把頭低很低才能吻到她,適才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完美無瑕,這教明明十分不解。
  「不疲,不過口渴。」他邪邪地輕撫她嫣紅略腫的唇,眼光若有所思。
  「口渴?」
  「剛才只稍稍止渴,不夠啊!」
  溫洛湊近了臉龐,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明明再度迷失在醉人的深吻中……


  樺潔打開奶油罐,挖了一匙敲落鍋中,腦子還停留在和關靖兩人昨晚的濃情蜜意中,傻傻的怔笑。
  「老闆娘,奶酥麵包賣完了,要不要再補?」
  「不,你幫我把水果蛋糕端出去。」
  小青瞧樺潔滿面春風,不禁羨慕地說:「每天都和心愛的人共進晚餐,好浪漫哦!」
  「的碓,但你不也一樣?」樺潔甜甜、滿足地道。
  「甭說了,他老是籍故有事,三天見不著一次面。」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真羨慕明明老闆娘,她現在天天與君逍遙,更是快活。」小青慨歎,滿臉艷羨。
  說到明明,樺潔眼睛一亮。「她昨天有打電話回來,說在那兒生活得很愉快,天天要溫洛帶她去森林探險,玩得不亦樂乎。」樺潔到現在還不知道溫洛的身份,而明明因高興過頭也就忘了提,因此她們單純的以為她和溫洛只是出國去玩。
  「真好,又要令我羨慕至死了。」小青十足誇張。
  「麻煩在你『死』之前幫我把麵包端出去擺吧。」
  「哇!好無情。」小青哇啦畦啦怪叫。
  樺潔掩口而笑,感覺彷彿第二個明明重現江湖。
  「拜拜!」
  又是五點黃昏時刻,樺潔掛上「休息中」的牌子,略梳理儀容後,照慣例等待關靖的到來。
  「樺潔。」關靖清揚的呼喚。
  「關——」樺潔歡欣的回應突地中斷,因為她看到挺拔的關靖旁邊那名巧笑女子——魏曉菀,所以先向她一笑算招呼。
  「因為有一些文件需要和關先生討論,所以打擾你們的約會了,真抱歉。」曉菀解釋道。
  樺潔微笑。或許是巧合吧!
  「我不打擾你們了,公事重要。」
  「不,我們很快就談完,不會佔用你們約會的時間。」曉菀急急道,表自己絕無異心。
  「走吧!」關靖原本略合歉意的瞅著地,見她似乎沒有不悅,才溫言道:「保證很快談完。」
  三人一道去餐廳,待關靖和曉菀談完公事後,樺潔才與他們一起點餐用晚膳。席間大家相處得極為融洽,曉菀說了幾個在接Case時的笑話,逗得樺潔莞爾不已。
  看情形曉菀的確想開,不再有任何心機了。樺潔天真的想著,她向來總是認為「人性本善」,而且曉菀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勉強以情自苦吧。
  「很抱歉打擾你們,不過這真是美好的一餐,希望以後能有機會再聚聚。」曉菀笑容可掬的告退。
  夜風涼涼襲來,樺潔舒爽的深吸一口氣,「這夜晚的碓很美。」
  「想不想到公園散散步?」他溫柔道。
  「嗯!」樺潔重重點頭。一切都不用擔心了!
  曉菀迅速的駛離市區回家,美艷面龐上有著得意。
  「待你放鬆戒備,我便可一步步實行我的計劃。」
  她歡欣的大笑,笑聲劃破深寂夜空,更顯出攝入冰冷的味道。
  誰說女人會輕易放棄戰爭?說這話的一定不瞭解女人!
   
         ☆        ☆        ☆
   
  好快樂,好快樂,每件事都那麼如意自在!明明愉快地想。
  只除了珍妮偶爾的挑釁和無理取鬧。不過明明當她是供她過招、磨磨口齒的沙包,絲毫不放在眼裡。
  珍妮三番兩次將身份背景提出來刺激她,期望明明知難而退,可是沒想到明明的脾氣硬得很,老是三兩句話就堵住了她。「溫洛都沒嫌我,你窮喳呼個什麼勁兒?」
  管她哪國公主,一律被明明稱為「番邦女」,就達國王、王后都衷心接受她的存在,番邦女珍妮有何立場趕她?
  笑話,想用小說上的手段氣跑她?省省吧,本姑娘打國小三年級識字起就人了「小說教」,看過的小說不計其數,內容情節研究得滾瓜爛熟,想以此害她?哈!再多啃幾本吧。
  她只怕溫洛變心,其他什麼「鬼東西」全人不了她的眼,倘若珍妮再過分下去,她什麼攀月摘星手、吸星大法、獨孤九劍……都會一一使出來。等著看好了!
  就像昨晚坐在晚餐桌上,珍妮故意恥笑她錯將沙拉叉用來叉牛肉時,明明幾乎亮出魔爪讓她嘗嘗九陰白骨手的滋味,還好是斐麗王后以溫和包容加疼愛的口氣道:「明明愛怎麼用餐具就怎麼用,只要用得順手就好,合不合宜無所謂。」
  哇哈哈!真該拿個相機將珍妮當時的表情拍下來,一張臉又紅又鼓的像極了大番茄。其實想想自己實在是有點壞心,但她討厭向惡勢力低頭,要她乖乖做個忍氣吞聲的小媳婦,這點她絕對辦不到。
  冥想間,她忽然間到縷縷清甜的蘋果香味和著陣陣徐風由對窗廚房飄送過來,這香氣引起她一陣強烈的感觸,想起了總是巧手貼心的樺潔、想起小青、想起香麥坊……濃濃的鄉愁瞬間襲來,使她忍不住開始掉淚。
  溫洛一推開她的房門,即是見著這景象。
  他的心像被猛捶一拳般的緊緊糾痛,不捨的愛憐湧上心頭,靜靜地走向明明摟住她,心疼的拭去她頰邊淚珠,略惶急地問:「怎麼了?不舒服?」
  「我……想家,好想好想……」明明似小女兒般的訴說心情,完全沒了平時的精靈犀利,有的只是受委屈似的真情流露,嬌嬌弱弱的口氣更加揉痛了溫洛呵護的心。
  「你不喜歡賽尼亞各?」他攬緊她瘦削纖秀的身子。
  「喜歡,可是更想家。」明明仰起頭,「我想回去台灣。」口吻宛如思鄉的小新娘期盼歸寧。
  他不忍拂逆她的意思,也覺得該向她「提親」了,於是重重點頭,「好。」隨即被她感激萬千、柔情萬縷的紅唇封住……
   
         ☆        ☆        ☆
   
  「我喜歡明明這女孩,你覺得如何?」歐雅各擁著心愛的老婆,突然提起這話題。
  「你知道珍妮是我外甥女,自小看著她長大,論相貌、談吐、身家都足以和溫洛匹配,而她更為此去貴族新娘學院讀了五年,學習宮廷澧儀,照理說珍妮是溫洛最適合的另一半人選。」斐麗故意吊他胄口。
  果然歐雅各一急,眉頭一緊,「我不同意。珍妮雖然是貴族,但是論性情、智慧都比不上明明,和明明比較起來,珍妮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小女孩,思想根本不成熟。」
  斐麗終於輕輕笑了,調侃道:「看來你心目中的媳婦人選非明明莫屬了,那又何必問我?」嬌柔之態十分迷人。
  「我……總是看你觀感如何再作決定。」他也是愛妻情深的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別緊張,其實我也贊成你的想法,珍妮太過驕氣、不懂事,縱使有皇家血統,依舊比獨立自主、充滿自信的明明差了許多。」斐麗終於說出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明明舉手投足間就是多了份謙沖大方,自然流露出的天真無邪,更能證明她是性情中人,絲毫不造作,非常合我的脾胃。」
  「我早該想到你是默許他們交往的。」歐雅各這才想到斐麗平時總是鼓勵明明多看看宮內外的事物,瞭解賽尼亞各的風土民情,原來她早有打算將明明收為賽尼亞各的王子妃。
  「親愛的,你最近有些老化哦!」斐麗調皮的刺激他。
  歐雅各豐俊儒雅的臉上突現一抹邪氣,眼光熾熱的鎖住她美妙的身子,手已不老實起來。「我會向你證明我沒有『老化』。」他搜住她的艷唇。
  窗外玫瑰悄送香味,芙蓉帳裡春宵纏綿……
   
         ☆        ☆        ☆
   
  預定三天後搭機回台灣,於是溫洛丟下一堆公事,陪著明明四處遊山玩水,現令就逛到了賽尼亞各的文化城——薩比斯城。
  經過頗具典雅風味的城街,繞到一家懸滿各式畫作的店時,明明情不自禁被牆上一幅名為「日出」的畫給吸引住。
  「好漂亮的畫哦!色系溫暖而有朝氣。」
  溫洛山門依舊戴著墨鏡,瀟灑的佇立在她身旁擁攬著她,「喜歡?」
  「嗯。」明明眼珠子一轉,搶白道:「你別買來送我。」
  「Why?」溫洛非常挫敗,「你喜歡它,不是嗎?」
  「可是我不要你花錢呀!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麼,但是我不想讓你寵壞我,把我胃口養大了怎麼辦?」
  「我喜歡寵你,把你寵上天也無所謂。」他言詞間儘是摯情,教明明好生感動。
  「我不想變成一個虛榮奢侈的女人。」
  「你會嗎?」憑她這純真性子?才怪!
  「不會。」她一副想當然耳的臉。
  「那不就得了。」他燦爛迷人地一笑,又幾乎奪去她的呼吸。
  「沒事笑那麼『美』幹嘛?害人家小心肝卜通亂跳。」明明半是埋怨、半是說笑的咕噥。
  話剛說完,溫洛已結完帳,捧著那幅「日出」微笑地走向她。
  將畫放人蓮花跑車中,溫洛神秘的一笑,對明明這:「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保證讓你驚喜。」
  「驚喜?」她傻傻盯著他取下墨鏡後的璨亮綠眸,怔怔愣愣的不知身在何處。
  習慣性的摟著地,溫洛高大的身子帶領她穿過蜿蜒、琳琅滿目的街店巷道,徒步漫踩在一片綠意盎然的林蔭小徑上,彷彿通往秘密花園般,兩旁翠業絳花襯出美麗幽然的空間天地。
  「賽尼亞各最讓我喜歡的一點即是,能讓現代科技和古老文化並存且相輔相成。」明明忍不住讚歎,「你知道嗎?賽尼亞各比我想像中的歐洲更美。」
  「我們國人相當珍惜傳統文化,縱使在現代化快速地進步下,亦能保留淳樸的原貌。」
  「好慚愧,台灣和你們簡直不能比,保存古跡的腳步永遠比不上破壞的快捷,幾乎每個市井小民都這麼認為,只是好像也沒什麼辦法解決。」明明感慨。
  「台灣地小人稠,而且進步得太快,所以顧不得規劃其他的輔助方法就盡速投入開發,因此總有一方失利。」這是溫洛觀察所得。
  「有點像一夜致富的暴發戶,其他的都顧不了。」明明深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氣,樂觀這:「不過國人肯開始反省認知,總是個好的開始。」
  「的確。」溫洛想起前陣子他研擬的有關兩國互助開發市場的企劃案,現今已交由屬下公司和台灣展氏集團合作,想必在短短幾年內就能有效的打開台灣對外的國際市場。
  「賽尼亞各有最美麗的綠野山林,深富文化藝術的城郡,那也有像台北那般繁忙進步的大都會嗎?」她好奇地扯扯他衣袖問道。
  「有啊!市中心爾特是個國際金融中心,全球百分之四十五的大宗交易與商業活動都聚集在此。」
  「哇!」明明好崇拜,直呼:「真是厲害。」
  「你以前不曉得嗎?」賽尼亞各在國際商場上可是馳名全球,聲勢驚人。
  明明窘然地吐吐舌,「我很少看報紙,樺潔常說我根本不配做二十世紀的新女性,連一點國際動態都不知道,大大輸給她那個廚娘。」
  溫洛鍾愛她的自然,絲毫不以為意。「這才是你呀!」
  「那倒是,只不過怕丟了你這王子的臉。」她似真似假的嬌嗔。
  「我已不得永遠把你藏在宮內,教你只專屬我一個人垂涎。」他低下頭偷香,惹得明明又羞澀又跳腳。
  「暴君。」她白了他一眼,逕自衝跑向前。
  「到了。」溫洛突然現出暗藏喜悅的表情。
  花徑深處坐落著一楝精緻的小屋。
  「那是……」明明盯著門扉上晶亮剔透的英文鐫宇。
  溫洛只是笑而不答,信手推開古樸木門。
  剎那間,明明被眼前的景物攝住了。
  各式各樣璀璨的瑩光流轉,晶瑩的交織出一片旖旎夢幻,呈現在眼前的水晶作品比諸上次拍賣會的更加精緻奇特,明明伸出有些顫抖的小手輕輕撫過……
  翠綠玉盤上數個雕工精巧的水晶杯,透著杯身朵朵幻化的玫瑰,映出皎潔柔光,美得不似人間物。此外,還有幾株水晶蘭花插在瓶內、一尊粉紫色調的花神、出色奪目的維納斯,以及許許多多各式不同顏色水晶所雕成的水仙、薔薇、梅花,更驚人的是一株天然形成、略微細雕的三色堇。
  「我……」明明說不出話來,只能呆愣的將美麗盡收眼底。
  「明明,來見見我國最有名的雕工大師納朗先生。」
  「咦?」她這才注意到面前白髮蒼蒼卻精神煥發的慈藹老翁。好像聖誕老公公哦!這是明明對他的第一印象。
  看著老公公含笑凝視她,明明也趕緊露出友善謙和的微笑,朝他點頭致意。
  只見他爽朗豪邁的快速說了幾句,聽得溫洛哈哈大笑,頻頻點頭,Yes!」
  明明聳聳肩,早就習慣這種鴨子聽雷的情況,不再理會,回過頭仔細欣賞這些藝術品,不斷的發出讚歎聲。
  「王子殿下,很可愛的女孩兒。」納朗呵呵笑。
  「很真。父王和母后也很中意她。」
  約朗是賽尼亞各第一雕刻名匠,本來一直在宮廷雕刻精品,只不過最近這兩年將功夫傳給徒弟後,就告老隱居在這薩比斯城郊外。
  而溫洛王子可說是老工匠最親近的人之一,除了他十分對納朗脾胃外,溫洛的謙沖有禮、優秀出色更是讓老工匠將其視為兒子,並為他的成就感到驕傲。
  他年輕時便立志一生奉獻給這門藝術,雖然因此獨身一輩子也不後悔,只不過打從溫洛王子小時好奇的跟進跟出起,他就深深愛上這個可愛乖巧的小王子,將他當作自己這一生遺憾缺少的兒子。
  所以,這個誰也不賣帳的藝匠大師今天破例為溫洛開啟他的「水晶別心館」,而放在屋內這些作品都是他晚年退隱後精心雕就,可說每一樣都是他的寶貝。
  他喟然感歎很少人知道他有多麼摯愛水晶雕琢,大多數人皆只道他將此看作一項謀生營利的手藝,其實看著渾潤又堅硬的結晶在剝開那原始粗獷的外衣後,一點一滴變幻成令人讚歎的空靈幽雅、韻味萬千的姿態時,那份深沉的悸動震撼每每能使他眸光綻放異采,就像這中國女孩現在的模樣……她眼中的光彩好熟悉——如同自己的。
  納朗心一震,那抹眼神中所凝結映出的真、善、美,顯示出這女孩對一切事物彷彿都看得很美好、純淨。
  「我從未見過這麼美的水晶作品,只有『洛神』堪可比美。溫洛,你幫我傳達由衷的敬意給納朗先生,他的作品的確雋永人心。」明明不忘向這藝術品的造就者致敬。
  溫洛微笑著轉述。
  納朗白鬍子滿頰的圓臉起了紅潤,迅速表達出喜悅,「謝謝你的讚美。」他果然沒錯看。
  溫洛為他作翻譯,明明嫣然一笑,和這白鬍子老公公對看一眼,毋需言語即感到彼此的會心交流。
  「王子殿下,我想送這美麗的中國女孩一個禮物。」納朗騫地下定決心,人內室捧出一個木盒子。
  「這是……」綠眸和黑眸同時透出問號。
  納朗猛吸氣,打開盒蓋,室內頓時光華流轉,漾得週遭的空氣似乎朦朦朧朧的,浮現裊裊紫霧……一尊有著薄如蟬翼的翅膀,彷彿生動得即將飛奔的紫色仙子,巧美的臉龐明媚的散發出歡樂、希望的曙光,帶動了那全身的靈氣。
  「我畢生最得意的作品,這塊澄純紫晶的覓得和雕琢耗了我六年的時間終於雕成,我稱她為『采之精靈』。」
  「這……」明明在得知老人要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送給她時,為之驚愕。
  「就如你們中國人所說的,心意贈與知己、有緣人。」
  老人一臉誠摯,明明唯有感激萬分地收下。
  第一次,她主動的擁抱了老公公,以表達內心的感謝之意。
  溫洛樂見其成,笑顏燦爛。
  告別老人後,若非手中沉重的盒子提醒明明真實的負荷,否則她置身在這片綠幽花徑中,還真有作了一場仲夏夜之夢的感覺呢!
   
         ☆        ☆        ☆
   
  夏日的清晨,曙光總是特別趕早綻放光芒,在薄薄雲霞中染澄了一片絢麗。
  中興大學的早晨是屬於謐靜幽寧的小詩,遞襯青翠高大林木的嫩意,餘繞煙波的靄靄碧湖,織成了晨間的寫意。
  樺潔身著輕裳便衣,秀髮微柬腦後,伴著一身運動休閒服的關靖,分外顯出自在快意的心情。
  「最近忙嗎?看你瘦了。」樺潔體貼的詢問。
  「也沒有,只是有點食慾不振……我想念你的菜。」
  樺潔窩心極了,淺笑道:「大律師肯委屈品嚐小女子的粗食淡飯,真是十分榮幸,只怕你公務太忙呢!」
  一揚濃眉,關靖調侃道:「怎麼說話愈來愈像明明?思念過甚?」細心的挽她落坐湖邊石上,為她順順額前凌亂的髮絲,關愛之情溢於言表。
  「你不想她?我好懷念她在時的『噪音』哦。」
  「明明伶牙俐齒,我很怕說不過她。」關靖笑道,「有時她真像是一百燭光的燈泡,亮得我不敢反抗,白白浪費許多約你的機會。」
  「她現在才沒空當電燈泡呢!溫洛夠她燃燒熱情的了。」樺潔掩口輕笑,「古人說得真好,天生萬物相生相剋,他倆剛好互相均衡。」
  「我們呢?」關靖滿面情意,酷俊的臉上儘是正經。
  「我們?當然是我克你呀!」
  「我的意思是我們何時八字兩撇都寫全?」
  樺潔微怔,「八字……」
  「我現在正式向你求婚哪!怎麼?一臉茫然?」關靖開玩笑道,「嫁給我真有那麼恐怖嗎?」
  霎時洶湧的喜悅衝上她心頭,樺潔緩緩露出不可思請的笑容,「你向我……求婚?」她捏捏臉頰證實自己不是在作夢。
  「我知道很突然,而且又並非在浪漫的燭光下……但是我真的……」關大律師只要在她面前一急,便將專業素養、犀利言辭統統「當掉」了,現在的他語無倫次,不若平日的冷靜形象。
  樺潔噗哧笑了,她就是愛他的鎮定、幽默、正氣凜然的律師氣息,以及儒雅自持的君子風度。當然,還有像目前困窘焦急的樣子……
  樺潔強捺住笑意,清清喉嚨道:「關靖……」
  「什麼?」他湊近,不明所以。
  看著他侵臉專注的模樣,她由衷自心底大喊:「我願意嫁給你!」
  突來的大吼使他耳朵震得嗡嗡響,一時之間意識稍停頓了一下,隨即腦子再度消化這句子,呆呆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幹嘛?娶我真那麼恐怖嗎?」樺潔淘氣的反問。
  關靖這才確定她的應許,大喜道:「你……你真的願意嫁我!」驀地摟住她,深深瞅住她嬌澀的紅顏。
  自內心深處迸發出的喜悅緊緊系捆兩人,情意流轉問,渾然忘卻外界的一切,眼中只有彼此真摯的愛……
  朝陽熱力普照大地,穿過綠葉疏枝間,撒了這雙人兒一身的金色光彩,宛如一個美麗的祝福般蕩漾著。
   
         ☆        ☆        ☆
   
  事務所內正忙碌著,律師們一個個忙著搜集資料、處理文件或接見委託人,所以當樺潔手提沉甸甸的大盒子走進來時,自然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這陣子關氏接下許多重大的工程訴訟案,所以自負責人至麾下律師都投入了全部心力,以至於忙碌得都忘了民生用餐時間,於是正當關靖打算撥電話叫外送便當時,樺潔愛心午餐的到來簡直是一場天賜饗宴。
  也剛巧誤打誤撞的,今日正好是香麥坊的公休日,樺潔得知最近關靖公事繁忙,所以心疼不捨的做了一大堆美食來慰勞他。
  「你好,我找關靖先生。」她放下大盒子,手酸的捏程臂膀。
  「蘇小姐,請坐,我馬上稟報關先生。」秘書對樺潔和關靖的關係多少瞭解,因此極為熟悉的寒暄。
  當然,聰敏的秘書小姐也沒忽略樺潔手上那只象徵訂婚的閃爍鑽戒,雖然未聽聞,也大概有些心知肚明,眼前這位溫柔淡雅的女子百分之九十是未來的老闆娘。
  「謝謝。很忙嗎?」樺潔體貼的問道。
  「這些日子CaSe比較多。」秘書笑容燦爛,「關先生請你進去。」
  吃力的挽著重負,樺潔推門進人。
  一絲不苟的剛正形象在見到她之後迅速退去,關靖笑著迎上來,親密的吮吻她,滿足的一歎。
  「你看你疲倦的樣子,黑眼圈都跑出來了。」樺潔撫平他眉宇間倦累的線條,心疼道。
  關靖微微笑,好奇道:「你帶了午餐嗎?」
  「我帶來足夠餵飽一軍隊的食物。」
  樺潔打開大木盒,果然什麼都有,壽司、披薩、三明治、炒麵、牛肉卷……還有一盒盒散發出誘人香味的佳餚,另外樺潔還捧起一壺沁香的蘋果茶。
  「好香,外面那群人肚子正餓呢!」
  「原本是要幫他們加菜,既然他們都尚未用餐……那剛好呀!」樺潔一陣找尋,翻出最底下一個餐盒,上面還貼著貓熊貼紙。「喏!你的,其他的我拿出去分。」
  貓熊貼紙?關靖失笑,一把就將樺潔攬人懷中,「你笑我黑眼圈像貓熊?好大的膽子。」
  「這個是早就貼好的,我怎知這兒真有一隻大貓熊?」她取笑他。
  「還說,這只『大貓熊』可要吻你羅!」他溫熱的氣息湊近她,又成功的偷得了一個香吻。
  樺潔又羞又急,卻掙脫不開他胸懷的束縛。「再不放開我,待會兒你的愛將們都餓昏了,可不關我的事。」
  「怎能麻煩你這未來的老闆娘伺候?我叫他們派代表進來拿。」關靖騰出一手按鍵。
  「劉小姐,麻煩請進來一趟。」
  「你放開啦!待會兒被她看到多不好意思。」
  「有何關係?」嘴裡雖這麼說,但他還是輕輕鬆開手臂,朝她眨眨眼。
  「關先生。」秘書敲門進來。
  「這是蘇小姐帶來的午餐,麻煩你拿出去分配。」
  「是。」秘書驚喜的強忍住笑,立刻開心的把東西拿出去和大伙分享。
  「瞧你把他們餓得……」樺潔回過頭來,「咦,你開始吃啦?真的餓成這樣?」
  關靖吃著愛心午餐,一臉滿足。「好吃。」
  真像小孩子。樺潔暗笑,坐下來替他倒了一杯蘋果茶,「別噎著了。」
  這時,剛自外面和客戶洽談公事回來的曉菀興沖沖的衝進來,「關先生,我替你帶便當回來……蘇小姐?」
  「你好,我是送飯來的。」
  「這麼說,外面那些……」曉菀還曾驚訐的拍拍同事,詢問那是否是太太親手做的?看起來好好吃。
  桌上傳來的內線電話代替樺潔的回答。
  「謝謝『老闆娘』的愛心午餐,好好吃哦!」
  然後是一陣爽朗的笑聲,聽來還是一堆人同喊。
  「沒大沒小,全像老頑童。」關靖笑了,沒想到他屬下這群平時嚴謹正經的律師竟然會同小孩子一樣淘氣,真教他這個老闆大開眼界。
  「一起吃吧。」樺潔友善親切地笑道。
  曉菀在一愣後隨即擺出笑臉,「不,可惜我已經買好飯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嘗嘗你的手藝。」
  「既然如此……」關靖暗示她可以退下了。
  曉菀儘管心底不捨,臉上仍維持著笑意,「我不妨礙你們,先告退了。」
  「為什麼急急把人家趕出去?」樺潔輕點他鼻頭,「我有發覺喲!」
  「這是我倆甜蜜的午餐世界,自然要將外人請出去羅。」他倒挺振振有詞的,滿臉促狹。
  「哦?」她挖一大匙飯塞進他嘴巴,「好,開始我們的午餐世界吧。」
  措手不及的關靖被地塞了一嘴的舨,差點噎著了,驚得樺潔心疼的立刻送上一大壺茶救命,再也顧不得說東道西了。



  正當明明和溫洛玩得不亦樂乎時,波菲麗和珍妮兩大番邦女終於因妒搭上線了。
  「當前我們最緊要的是對付我們的共同敵人方明明。」
  「對,先趕走她再說。」同屬番邦女,果然有共識。
  「我們可策動歐雅各國王和斐麗王后反對這場君民聯婚,我相信以溫洛的孝心必會聽從。」波菲麗眼睛一亮。
  「不行,姨媽已表明接納的態度,而姨父更是在宮中當眾宣佈方明明未來的身份,如今宮中上下皆將她視為王子妃。」
  「可惡〕波菲麗忿忿捶桌,驚跳了桌上的咖啡杯。?
  「你小聲點。」珍妮顧忌的環伺露天咖啡座中其他的客人,唯恐遇到宮中熟人。算計方明明的事千萬不能洩漏,不然她倆就吃不完兜著走。
  「那怎麼辦?」波菲麗忍不下這口氣。
  「你別急,讓我們慢慢想辦法,只要我們團結合作,方明明遲早要滾蛋。」珍妮心機較深沉鎮定。
  「團結合作?」波菲麗腦中一閃,緩緩露出奸詐的笑。「我有個主意。」
  「嗯?」珍妮湊向前,專注聆聽計劃。
  傘外天際亮麗碧霄,傘內卻陰謀密佈重重…
  明明和溫洛預計回台的前一天,宮內特舉辦了一場區餞別宴會。這主意是居心叵測的珍妮所提出,附議的人卻都有一番好的懷想,所以便匆促成形。區區
  國王和王后覺得這是個向宮外皇親貴族介紹明明的機會,自然樂於舉辦,而溫洛心思相同,他等不及要向全世界的人宣佈擁有明明的快樂,明明則也想稍稍見識宮廷宴會的風光景象,但是她心中暗有警戒,因為主意由珍妮提出,太有陰謀味了,不可不慎。就像現在,珍妮殷切熱心的要提供珠寶飾物讓她佩戴的情形就讓她頭皮發麻。明明婉拒了所有人的好意,包括溫洛要送給她的禮服,因為她認為中國女子就該穿出中國味,決定給他一個驚喜。也多虧細心的樺潔交代她買一套旗袍帶去,藉以拓展外交,驚迷洋人,所以此刻她在宴會前幾個小時閉關裝扮,企圖艷冠全場。行前她在雲織坊中部分店購買的一件古典羅綾旗袍正好派上用場,淡綠色的綾衣,鑲紫金的盤卻花樣,衣面上嫩紫點點的精緻繡花,大大襯托了裊娛婀娜、翠清雅致的中國風采。明明不得不承認一襲旗袍的她的確增加了不少纖弱氣質,將烏瀑般長髮挽成髻,別上一支碧玉釵,耳垂戴上玲瓏小巧的珠環,此時的她攬鏡自照,不覺一愣—
  —鏡中這娉婷玉立、黛眉絳唇的麗人兒是自己?「畫中人物走出來也不過這般吧!沒想到我打扮起來還有那麼一點傾國傾城……」說完連自己都覺得好笑,做了個嘔吐的表情,「太不要臉了,超級自戀!」堅定謹慎的敲門聲令她回到現實,明明高喊:「請進!」雙手嫻柔的端持在腹間,露出雅秀溫順的笑容。
  「明明,我們該下樓……」溫洛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驚艷的表情讓明明滿意的點點頭,再蓮花指一端,擺了另一個POSE ,活脫脫是那美麗的畫中仙一般……那眼梢的盈盈流光、身段的款款動人,教溫洛一時之間驚為天人,迷煞了心魂。
  明明趁他呆怔時迅速打量他的穿著,不自禁的讚道:「你好帥喔!合身的黑西服更顯出冷峻英挺的蕭灑味兒。」她打賭他一定是全場最帥、也最受注目的男人。
  誰抗拒得了翩翩丰采、英俊如魔鬼的王子?包括她在內,沒有人能抗拒。
  這想法在他們漫移下樓時得到了印證。
  見兩人緩步下樓,廳內的賓客紛紛停止了交談、穿梭,大廳靜得彷彿落針可聞,人人皆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這簡直是金玉之配,即才女貌!大伙看得眼睛都宜了。
  溫洛王子的峻酷帥氣和明明的典雅端莊,形成無懈可擊的完美搭配。
  就連歐雅各和斐麗也看怔了,微一停頓才揮手點醒了樂隊,繼續演奏輕快悅耳的舞曲,並且雙雙迎上。
  「好獨特雅致的旗袍,嗯!畢竟中國女子穿旗袍更能散發出那股典雅的風韻。明明,你今天可是艷冠絕倫哪!」
  「謝謝斐麗王后,你也好美哦,輕紗禮服穿在你身上更顯翩翩雍容之姿。」明明真羨慕斐麗依舊姣好的身段姿容。
  「來,我領你熟悉一下貴族王親。兒子,借中國媳婦一用,你不反對吧?」斐麗風趣的損損兒子,「不能吃醋哦!」
  「母后,還請盡快歸還。」溫洛笑道。
  「姓席斯的,你當我物品啊?有借有還。」在被斐麗忍笑的拉走前,明明尚來得及小小恐嚇他,「小心我遇見更好的白馬王子就把你給*休*了!」
  溫洛啼笑皆非,看著那雙麗人沒人群眾中。
  「這是荷莉.白朗寧夫人,還有這位是潘公爵……」
  明明頭昏腦脹,被一大堆人名和頭銜給弄昏了,但仍是得打起精神,綻開笑容致意招呼。聽著那些恭維讚美的話,在經過斐麗翻譯時,更要勞煩她翻譯答謝。
  「斐麗王后,真難為你了,當翻譯很累哦。」
  「傻孩子,不會的。對這種場合我已應付得很熟練,再多上幾倍人往來穿梭依舊沒問題,作這點翻譯只是小意思罷了。倒是你,有些累了吧?」她關切道。
  「的確。」明明老實說,吐吐舌頭。
  初次見識這種高級上流社會的宴會方式,的確非常興奮也相當疲累,單是在這金碧輝煌的大廳上來回穿梭兩次,與人寒暄問候就累得她腳腫發麻。
  「不如你在這兒坐一下,我去找歐雅各來陪陪你。」斐麗打趣道,「哎呀!我這腦筋,應該叫溫洛來才對呀!你等等。」
  斐麗又迅速周旋全場,看得明明咋舌不已。不愧是一國之後,體力之好,八面玲瓏,真是長袖善舞!
  「MISS……」一位侍女殷切的捧上一杯雞尾酒。
  「Thank you!」總算基本對話她還會一兩句,明明感激一笑,接了過來。
  那侍女甜笑地離去,臉上帶著一抹詭譎。
  聞一聞味道好熏哦,完全不像清淡香郁的雞尾酒,明明不敢領教的將酒杯放置一旁,百般無聊的環顧四周。
  遠遠觀望的珍妮和波菲麗失望挫敗的一跺腳。
  「她為何不喝?」珍妮忿忿道。氣死人了,原本就看她快飲下那杯迷藥,卻不知為何突然不喝,把酒杯擺在一旁
  「誤打誤撞。」波菲麗陰狠皺眉,「只好再進行下個計劃。你確定那個曾令溫洛動過心的女人會來嗎?」
  「一定,我相信她不會白白讓溫洛投人那女人的懷中,嫉妒會使她失去理智。」她渾然不知自己亦不過是失去理智的女人之一。
  「警衛會刁難她嗎?」這王宮素來保全警戒做得極好。
  「放心,邀請函保證是真的,姨媽毫不猜疑的給了我幾張。」珍妮等著準備看好戲。
  溫洛悠哉的談笑風生,成功的交際手腕贏得了單位國王的欣賞和讚許。
  「甜心!」
  好熟悉的甜蜜女聲輕輕喚醒他首日的記憶,他驀然回首,一張再也熟悉不過的嬌美容顏呈現在他眼前。
  「席薇……」他訝然迎上,兩人已多年不見了。
  「溫洛,最近好嗎?」席薇一襲飄逸長禮服裹住完美的身段走來,笑吟吟地問。柔似水的伊人纖姿是昔日令溫洛追求交往的主因,多年後再見,姿態依舊,又多了幾分嬌嫩容光。
  「好久不見。」溫洛心微顫,回想起舊日那段時光。「你更美了,還是忙著服裝連鎖店的事嗎?」
  他與席薇是在往美國開會的途中邂逅的,兩人相偕度過了一段纏綿瘋狂的假期戀曲,後因回國各自忙碌後逐漸淡忘,失去了聯絡,沒想到今日卻在此重逢……
  單純久別的喜悅湧入他心中,溫洛習慣性的攬人她飛奔過來的嬌軀,微微悸動著,往昔歡樂的情景點點滴滴充塞腦中。
  「你依然英挺迷人。」修長的手指染上亮麗的慈丹,輕輕劃著他性感的唇沿,如同昔日他們之間的親暱。
  黑鍛般的秀髮飛瀑身後,款擺間儘是風情萬種。
  就是那黑髮如絲與柔靜韻味吸引了他。曾經溫洛認定她是自己心目中的中國新娘,雖然她是藍色眼眸的美日混血兒,但舉手投足間自然有股典雅韻味。然而兩人分開後,始終未再聯絡,溫洛也就漸漸遺忘並打消那冀想了。
  但是對他而言,席薇的身影總是在他心頭駐留不去,因為她曾是他冀待想望的對象。他不否認席薇對他來說有著特殊意義,所以在驚見席薇後自是相見歡——
  「你身上依然是淡淡的玫瑰香。」
  「我的唇也是。」
  她艷色紅唇微笑著,勾起他的記憶,溫洛情不自禁的深吮,想知道多年後感覺是否一樣。
  一時兩人渾然忘我,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纏綿的片段。
  不少人驚異的眼光投注在他們身上,包括覺得引狼入室的珍妮、波菲麗,以及看得妒火狂熾的明明。
  須臾,兩人總算分開雙唇,席薇嬌喘吁吁的倚在他肩上,溫洛則感覺她芳唇依然柔美,但卻少了令他神往迷醉的那一股特別情懷。
  真是火辣辣的表演!明明怒火和著醋意酸楚的翻騰,大大深呼吸幾口,平穩而堅定地走向他,不理會眾人同情的眼光,告訴自己千萬要忍著要相信他,聽他解釋。
  溫洛沉入自己的思緒中,席薇的出現的確撩撥起他昔日所存在的感覺,一時之間他有些情緒紛雜。
  「溫洛,你的朋友?」明明佯裝大方的笑問。
  「喔!她是席薇.金,我的……朋友。」見到明明過來詢問,溫洛的心有些亂了。「席薇,這是……明明。」
  「你好,你是中國人嗎?我中文說得不好,請別見怪。」席薇已看出一些端倪,但仍是不動聲色。在商場上打滾這些年並非浪得虛名,能撐起一片天的她不是個簡單人物。
  「金小姐真美,中文也說得很標準。」
  「哪裡,溫洛最愛取笑我的中文怪腔怪調。」她睨了他一眼,嬌嗔道。
  她語中自有一番意味,明明不是不明白,卻僅淡淡一笑,「是嗎?以外國人來說,你已非常棒了。」
  「我是美日混血兒,其實也挺像中國人的,溫洛老說我像華裔。」
  原來是倭寇啊!明明的愛國仇日情緒又起。
  「總不是純種中國人嘛!」她一語帶雙關。
  席薇豈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語錄一轉,柔柔的轉向溫洛詢問:「還記得你那時在紐約飯店中送我那首詩嗎?」她頓了一下,自顧自吟出:「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溫洛本想護著明明,卻因這首「清平調」引起的懷想使他不自覺地想起那時的美麗心意……
  明明見他完全陷人回憶、一時忘我的模樣,不難想見他們之間曾經有段情緣。
  她再也聽不下去,憤然離去前丟下一句話,「呵!當年美艷絕倫的楊貴妃可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呀!」說完,滿意的看他們宛若美夢被打醒般愕然蹙眉,便迅速離開會場。
  溫洛這才猛然覺醒,欲追過去解釋時,卻被席薇給拉住。
  「我明天一早就得趕往巴黎,只剩今晚可敘舊。你這些年來不曾惦念我嗎?不能讓我和你多聊幾句嗎?」她淒然動人的柔弱模樣令溫洛遲疑,那熠熠藍眸中淚光盈然,小臉哀怨欲訴……
  溫洛心一軟,允許自己留下駐足。
  沒關係,反正明日偕明明一同返台,有得是機會解釋,而且也許那時他就能完全釐清自己如迷霧的心緒。
  溫洛如此安慰自己,強迫自己暫時不去回想明明那傷痛的神色,他需要冷靜的作些思考,把一些事情想清楚。
  溫洛絕對想不到難過傷心的明明此刻竟然在破口大罵!
  沒錯,除了傷痛奔流的淚水,明明亦止不住滿腹的憤怒。「王八蛋!就別讓我找到稱手的武器,否則非把你大卸十六塊,一塊一塊的丟進太平洋……不,是台灣海峽餵魚!
  「見異思遷的東西,舊愛新歡瞎攪不清,當你王子比較囂張哪?可以納後宮三千佳麗、五百嬪妃嗎?
  「若想腳踏兩條船,本姑娘就毒你千遍也不厭倦!」明明來回踱步,喃喃洩憤,「不知現在去苗疆學來不來得及?還是書店有賣毒經?涵鵑姓唐,不知道會不會四川唐門的用毒神技?
  「臭溫洛,居然真的不來解釋!」憤怒發沒完只剩下濃濃的酸楚,明明撲向枕上,忍不住痛哭失聲。
  「明明,我是斐麗王后,你還好吧?開門好嗎?」
  「門沒鎖,請進。」明明唬坐起身,忙拭淚回答。
  「明明,你沒事吧?」斐麗溫柔慈藹的聲音稍稍安撫了她的心傷。
  「沒事。」明明索性將碧玉釵拔下,曳下一頭長髮,鬆鬆領口,「好多了。」
  「我希望你聽聽溫洛的解釋,他絕對是有苦衷……」
  「不用了,反正……」明明咬咬下唇,有些心寒。
  「並非我袒護自己的兒子,只是他做事向來有原則、有擔當,你要相信他!」斐麗有些急了,明明的表情今她很擔心。
  「斐麗王后……」明明凝望她美麗和善的臉龐,衝動的躲入她張開的臂懷中,讓委屈的淚水盡情奔馳臉上。「我……我好難過,一輩子從來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嫉妒和心痛是這麼難以忍受……」明明低低傾吐,「我可以在面對情敵時自信滿滿的反擊,可以在面對謠言挑釁時不予搭理,因為我一直深信溫洛愛我,這點就是令我磐石不移的自信來源,不管怎麼樣的打擊我都嗤之以鼻,毫不在意。」
  「那很好呀!你這樣的態度非常好,繼續保持下去,別被任何風浪打倒。」斐麗撫著她的髮絲,「伯母最欣賞你這種明朗清新的個性。」
  「但……」明明悲傷的搖搖頭,「我這次再也不能理直氣壯的立足,因為溫洛心思的動搖教我毫無立場爭取。」
  「不會的。」
  「我懂得他,從他眼神臉色中可以看出他對席薇仍有情愫存在,所以我這次真的不該也不能反擊。」
  「明明……」斐麗感動極了,不知該讚她明理或是說她癡傻。「你別那樣想,總之一切有我們作主,你放心。」
  「不,伯母。」明明強捺苦楚,吸吸酸楚的鼻頭,「請尊重他的決定。」她說服自己想開一笑置之。
  「難道你要這樣放手?」
  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明明深吸口氣說:「不,那太有違我的天性了,我起碼會臭罵他一頓再離去。」
  真的,當前方看不清道路時,就放膽恣意隨念而起吧!反正再好再壞都是如此,最起碼還可保留自己的率性。
  「我很能自我療傷,別為我擔心。」索性灑脫些,明明拋開所有希望與絕望的念頭,讓自己保有靈台的一絲清明。雖然要完全釋然好難……
  極端真的存在。痛極了會笑,喜極了會泣……
  「斐麗王后,你別陪我了,樓下賓客仍在,我如此冒失離席已是不該,不能再累你陪我一道。」
  「明明……」
  「不管怎麼樣,我永遠喜歡、尊敬你們。」她誠摯道。
  親親她頰邊,斐麗心疼不捨地離去。
  「睡吧!天大的事明天再說。」換了睡衣縮人被中,明明雖然這麼告訴自己,但仍是淒楚一夜,垂淚到天明……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溫洛急了,完全沒了一貫的冷靜。明明一路上硬是不理不睬,無論他如何請她開口,她始終冷冷以對,教他又惶恐又焦急。
  「明明,你為何不相信我?」他挫敗直,綠眸黯淡無光,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自己。明明在心裡吶喊著。
  「你這樣教我好心疼,我該怎麼做才能再見到你的笑容?」
  你是打敗我的主將,我的傷只有你能造成,當你含情脈脈的吻她時,刺痛的是我愛你的心。
  「明明,你說說話好嗎?」
  我無話可說,我累得疲乏欲死。
  「你在想什麼?別鑽牛角尖好嗎?」
  我在想的是我不能忘懷的殘酷景象……你愛她,你吻了她。
  「你別再折磨自己,你罵我、打我吧!」
  我需要好好調整自己。你愛她有多濃?你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嗎?你想清楚了嗎?
  當他們自桃園馳下台中時,溫洛再度憂心地詢問她,「你還好嗎……聽我解釋吧。」
  「你愛席薇嗎?」她終於開口。
  「我……」溫洛語塞,他對席薇的感覺是愛嗎?他現在無法弄清,只肯定的說:「我肯定我愛你。」
  明明一震,這個期待已久的愛話終於讓她聽到了,可是……她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你愛席薇嗎?」
  「我以前的確有段日子是愛她的,現在……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愛不愛她。」溫洛真誠道出,「經過這些年……」
  「我希望你弄清楚後再來找我。」明明呼出一口氣,「我害怕將你的心分一半給別人,我確定自己無法承受這樣不完整的愛。」
  溫洛心猛跳,喜色已漾上眉梢,「你肯給我們的愛一個機會?」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她摀住臉承認。
  「明明……」溫洛裡著她傷痛乏力的臉龐,心抽緊,「我愛你,這一點絕不會改變。」
  「加油。」已到香麥坊,明明明眸深凝,別有深意的輕喃:「你要加油。」
  「嗯!」溫洛堅定答允。為了明明,為了他們的未來,他必須要回顧過往,釐清思緒,將過去的情愛糾葛一次攤開,整理好全新的自己才能迎接明明完全進駐心底——他只想擁有這份愛。
  蓮花呼嘯奔馳,更加堅定他的決心。
  「明明,你回來啦!」樺潔正捧出一盤剛出爐的小點心排置架上一見明明倩影即飛奔迎上,驚喜大叫。
  熟悉的香甜味,熟悉的裝潢佈置,熟悉的一盤盤麵包……樺潔溫柔秀雅的謙和面孔□著深摯的心……
  明明拋下衣箱,忍不住衝過去摟住樺潔纖細的肩膀,聞著她的氣息,眼淚撲簌地?掉落下來,暢快地發洩。?
  「可惡,我們又多引來一個強硬的對手。」
  「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這下子可好了吧?你別人不找,偏偏聯絡到他昔日的情人。」
  「還爭誰是誰非……我們現在當務之急就是驅逐她們哪!」波菲麗一跺腳。
  「驅逐?我恨不得讓她們在地球上消失。」珍妮憤恨地道。
  「也對,這樣溫洛就會轉移注意力。」妒火完全燒去她的心智,波菲麗獰笑,「我們可以雇殺手……一次解決。」
  「這……」珍妮估量著,「倘若東窗事發,我們如何撇清嫌疑?」她有她的顧慮,並非一味好勇鬥狠。
  「咱們有得是錢,可以雇得起一流的殺手,不露任何一線破綻,誰也查不到咱們身上。」波菲麗財大氣粗,驕貴倨效地說:「哼!教她們知道癡心妄想的下場一介平民是永遠無法和貴族匹比的」
  「就這麼辦!」再也顧不得後果,珍妮附和,「我有地方可以提供做為聯絡處。」
  「溫洛是屬於我的。」波菲麗得意暢笑,不覺失言。
  珍妮暗自算計著,森冷厲光一閃而逝,沒讓她看見。
  沉寂落寞幾天的明明終於暫時放下心中的憂慮,開始試著放開胸懷。
  「我好高興你回復以往的自然率真了。」樺潔欣慰,「笑容才是最適合你的表情。」
  「扶命鑽牛角尖去煩惱結果實在太累,不符合我的本性。我想過了,開心也是一天,憂愁亦是一天,在尚未得知結果前,我實在不能再合自己沉陷在愁緒中了。」
  「想開就好。」樺潔主動獻上剛出爐的墨西哥麵包,笑道:「好不習慣沒有笑語喧嘩、你爭我奪的日子,看慣了你的貪吃,現在不讓你*偷吃*一下真是有些奇怪。」
  「把我看成什麼啦?我就真那麼沒形象?」明明嬌歎,手卻已自動拈起一個熱氣騰騰的麵包。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
  「為何不見小青?」總算心思回歸現實世界了,明明注意到另一個喳呼的聲音久未聽到。
  「唉!一樣鬧情變,這幾天請假去談判。」
  「談判?拜託你多跟你家關律師學些辭吧,別語不驚人誓不休的亂用名詞。」
  「差不多啦!總之,現在是正值生死關頭,他們未來戀情如何發展都靠這次協調。」樺潔稍停手上的動作,等剛烤好的麵包變涼,以便包裝。
  「這幾天讓你辛苦了,真不知該如何表達謝意。」明明誠懇道,「若沒有你撐著,這店早倒了。」
  「知道對不起我啦?」樺潔用輕鬆的口吻道,「只要你們好好的,每天開開心心,就算是報答我。」
  「樺潔……我……」明明一臉感動,對樺潔的細心體貼感到好溫暖。
  「嘿!你再提謝字就太生疏了。」樺潔巧笑倩兮。「有空吧?打沙拉醬。」
  的確,她們之間還用得著如此客套多禮?
  明明泣然一笑,捧來器具和材料,動手做起香滑腴口的沙拉醬。
  在融洽親密的氣氛中,兩人又回到以往開心的感覺。
  打烊前,明明和樺潔又發明了幾種可口的糕點,正在為完美出爐的新產口加歡呼時,關靖正好撞了進來。
  「好有默契,你又挑對時辰啦!」明明取笑。
  樺潔與關清雙雙對看一眼,均甜蜜的憶起邂逅的情景。
  「趕緊去濃情蜜意、耳鬢廝磨吧!不打擾你們的會,我上樓看我的港劇。記得鎖門打烊喔!」她很識相的雙手一揮,奔上樓時還一邊哼:「女兒意,英雄癡……他朝兩望煙水裡……啊!好感動。」
  「這明明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調侃的機會。」關晴好笑道。
  「她總算開朗起來了。」樺潔略一感歎,隨即好奇的問道:「你今天怎麼有空?」
  「為慶祝前陣子的大收穫,事務所今晚將開一個小聚會,自己人慶賀、輕鬆一番。」關靖低頭輕喃:「你這未來的老闆娘怎能不到?」
  「這麼篤定我只能嫁你呀?」樺潔愛嬌地抗議,「好霸道。」
  關靖笑著執起她的手,「你早被我訂了,證據確鑿。」
  鑽戒永恆表心意,樺潔甜蜜之餘不免假哼:「用到*證據確鑿」這句,當我是被告嗎?」
  正嬉笑問,樓上傳來抗議聲:「哦!又要刺激我這個孤家寡人。」
  「好了,我們走吧,待會兒明明嫉妒得噴火就慘了。」
  兩人吐吐舌頭,相視一笑,樺潔偎著關靖翩然離去。



  「你們事務所內不但人才濟濟,還一個個都是俊男美女。」樺潔揪緊關晴的衣服,打趣道:「有沒有情侶組……」
  「沒有。」關靖經她一問,才想到這問題,「很奇怪,照理說應該會有日久生情的情形,可是都沒有。」
  「搞不好因為太熟悉而激不起特殊的情懷……」樺潔突然噗哧一笑,想到一些滑稽事。
  「笑什麼?」關靖好奇道。
  「我剛剛想到,若是夫妻倆同是律師,那吵架時不就很高桿?統統以專業口吻質詢
  辯論,打場小型家庭式官司。」
  關靖亦笑了,思及這可能性,「那可說不定。但是找誰來當法官裁決呢?」
  「可以確定的是左鄰右舍絕對樂於坐在旁聽席觀戰。」
  關靖哈哈大笑,佩服她的腦袋瓜子有這番新見解。
  這時眾人發現老闆的到來,紛紛擁上前——
  「終於盼到老闆娘正式登場。」
  「老闆眼光真不是蓋的!嗯,果然是美人。」
  「豈止美人?那手廚藝更是沒話說,上次你正好去台北出差,沒有嘗到愛心午餐,好可惜呀!」
  「哇!不公平,改天一定要吃回來。」
  大伙七嘴八舌,眾名嘴齊聚一堂,場面熱鬧非凡,樺潔處在這樣熱切溫暖的氣息中,忍不住眉開眼笑心情開懷。
  「等等,你們讓她喘口氣好嗎?」
  關靖好笑的「掃」開前而這堆熱情的員工,給樺潔一點呼吸新鮮空氣的空間。
  「你好,我先自我介紹,民事訴訟案高手劉意敬。」這句話立時引來旁人的哄笑和嘔吐聲。
  「那我就是刑事訴訟高手羅?我是江葉晴。」
  一群帥哥美女十分沒形象的介紹自己,極盡嗯心之能事的吹牛調侃,大大逗笑了樺潔,更炒熱了氣氛。
  「嗨!樺潔。」曉菀今日打扮得好搶眼,熟稔的與樺潔招呼,臉上堆滿了笑意。
  「曉菀,你今天好美。」她由衷的讚美,「真是風采奪目!你想迷死在場的男士嗎?」
  「才不呢!」曉菀故意眨眨眼,「述死這些人有啥意思?我待會兒還想到百貨公司作秀呢。」
  「真的?」
  「騙你的啦!」
  兩個人笑作一堆,好似十分融洽般亳無芥蒂。
  「我說句老實話,你可別見怪。」樺潔強捺住笑,有感而發。
  「什麼事?」曉菀啜口雞尾酒。
  「你真的和之前差好多,我喜歡現在的你。」
  「那是當時我一時想不開,自然表現得很蠢。」曉菀不動聲色道,「我自己想來也覺得很丟臉。」
  「我們現在這樣很好!」樺潔溫柔道,她是真的由衷希望人人處得好。
  「或許我能和你進一步做好朋友。」曉菀與樺潔的杯子對碰,「敬我們未來美好的友誼。」
  「友誼。」樺潔天真的笑了,她真的以為曉菀已經盡釋前嫌。
   
         ☆        ☆        ☆
   
  紐約希爾頓飯店
  位於十樓的咖啡廳中,氣氛優雅,音樂動人。
  和三年前一樣,溫洛著一身黑衣,性感且出色,讓自己舒適自在的椅坐在座椅內,期盼她的到來。他必須重頭開始,讓時光宛若回到三年前,氣氛依舊美妙,鋼琴流洩出mermony(回憶)的輕柔音符……看看他的感覺是否依舊?
  席薇婀娜移步,笑得燦爛動人。她永遠忘不了當年熱情滾燙的歡愛是如此銷魂甜蜜,三年來她無時無刻不惦念著他性感的身軀和懾人丰采,若不是此次機緣巧遇,公事繁忙的兩人還真是碰不了面。
  「今夜的我美嗎?」慵懶又迷人的拋媚眼,席薇緩緩落坐,不忘擺出最誘惑的Pose。
  溫洛微笑,欣賞著她美麗的姿態,腦中卻突然浮現明明自然、大剌剌「跌坐」椅上的稚氣舉動。
  「溫洛甜心,怎麼不說話?我不美嗎?」席薇嬌嗅,特意暗示性的撫平貼身澧服的波縐,拂過一身動人曲線。
  「你很美,愈見動人。」溫洛輕柔道。對於她嬌媚的臉龐、惹火的身材,他的確純粹欣賞。
  美麗的事物總是令人讚歎的,不是嗎?
  「你也愈來愈英挺俊美,我好想你。」席薇眨眨眼,「還記得我們在這兒度過的每一個夜晚?」
  「三年了。」溫洛低語。
  氣氛如此浪漫,話題卻如此空泛……他不知該說什麼,似乎彼此之間除開往事外,再沒有更好的話題接續。
  他不自禁地又想起和明明天南地北的談論閒聊,那種暢意開懷把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
  他沉思,模樣若有所悟。
  席薇不甘受冷落,甩動烏黑瀑絲,誘惑的輕眨眼,一手勾上他的頸項,「你曾教過我春宵苦短……」主動獻上艷艷紅唇,大膽的靈舌溜入他口中吮吸。
  溫洛允許自己再次品味地的唇,細細思量。
  一番擁吻後,溫洛終於大大醒悟,他已不再有往日的感覺,絲毫未有悸動的情愫;相反地,這一吻令他深深發覺與明明的情意纏綿才是雋永、驚心動魄的。
  溫洛釋然一笑,總算畫清分界,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凝視喘息未平的席薇,「該是我向過去的年少輕狂告別的時候了。」
  「什麼?」席薇怔愣,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謝謝你曾經給過我的美麗幻想。」他瀟灑的親吻她手背,一揮手,轉身離去。
  「你去哪兒?」她跺腳,此時不該是燃燒纏綿的激情夜?
  「去向我的未來求婚。」他拋下清颯朗笑,不再回頭。
  席薇呆了。
   
         ☆        ☆        ☆
   
  「曉菀,記得麵團要醒夠……醒?就是揉和啦!讓麵團發酵,我們一般稱之為『醒面』」樺潔正在對曉菀做電話教學,「對……然後在烤前塗上一層薄薄的蛋液,不但保護麵包不使龜裂,還增加金黃色澤,引人垂涎。……好,那有問題再打來問我。」
  樺潔一旋身,卻被一臉沉思的明明嚇到,驚叫一聲。
  「有問題。」明明觀察後作下結論。
  「幹嘛?」樺潔擰擰她鼻尖,「你哪邊有問題?」
  「去,我還頭殼壞掉咧!我是說,你和魏曉菀不是生死仇敵嗎?為何變得如此融洽?」明明質疑。
  「我們本就無怨無仇,不過是她因愛生恨才有那些誤會,但現在一切都明朗了。」
  「好好哦!」明明支著下頷,想起自己多舛的戀情。
  「別想太多,等溫洛消息準沒錯。」
  「我已想開了,不再鎮日煩惱,否則家裡那幾盒面紙哪夠?早就被我拭淚用光啦!」明明比出號啕大哭樣。
  「哈!」樺潔故意探她額頭,「會開始胡說八道,表示你病已好了一半。」
  「當我神經病啊?看招!」
  明明哇啦哇啦撲上,兩人近身「纏鬥」,一時之間笑聲、尖叫、埋怨充斥屋內。
  「好累。」四腳朝天癱在地,明明手腳軟酥無力的歎道。
  「不得不服老羅。」樺潔亂扯,「看我多犧牲,充當老萊於娛親,還給你兼當沙包練拳。」
  「誰娛樂誰呀?」明明沒力地哀叫。
  「喝不喝綠茶?我下午冰鎮了一壺。」樺潔勉力起身,玩得渾身大汗,口乾舌燥。
  「嗯!」明明索性一翻身,蹺起二郎腿。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喂,哪一位?」明明一伸手接起。
  「明明,我愛你。」是溫洛深情的呢喃。
  她的王子。
  明明霎時忘卻疲乏,揪著滿腔喜悅,聲音顫抖的問:「你……你在哪裡?」
  「我愛你,永遠。」
  「溫洛……」她期待再多聽幾句。
  「我已確定自己的感情,不再遲疑,沒有迷惑。」
  明明只能噙著淚水,哽咽的低喚:「溫洛……」
  「等我的到來。」說完,他收了線,只餘下語音梟裊。
  他確定了!
  明明強捺心頭狂跳,迫使自己再次消化、咀嚼他的話
  我已確定自己的感情,不再遲疑,沒有迷惑!
  她的心剎那間釋出所有的歡喜快樂,大大地咧唇重展笑顏。他穿越重重心網,終於回到她身畔了!
  「樺潔!他愛我,他愛我喲!」明明飛撲向樺潔,激動地又叫又笑,「溫洛他……」她瘋狂點頭,喜悅的淚水流滿腮。
  「恭喜你。」樺潔歡呼,緊緊抱住她,為明明感到相當高興。
  一切總算苦盡甘來,多日來的愁悲愴然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        ☆        ☆
   
  明明鎮日期待溫洛的身影出現,然而一等又是三天過去。
  「老闆娘,我銷假上班……咦?」小青將背包擺進櫥中,轉過身瞧見發呆的明明,驚喜道:「老闆娘,你回來啦?賽尼亞各好玩嗎?」
  「別提了,她是一路哭回來的。」樺潔笑著搶白,一邊忙著將昨天沒賣完的麵包揉碎成泥,打算拌肉煨附近的野貓、野狗。
  「誰說的?」明明總算回過柙,抗讀道,「賽尼亞各美極了,風光明媚,宛如人間仙境。」
  「哇!改日可以去那裡度蜜月。」小青雀躍拍手,忘形大喊。
  「度蜜月?」明明和樺潔默契十足地相視一眼,而後賊賊地「包圍」住她。
  「兩位老闆娘……幹嘛?」小青心裡毛毛的,本能告訴她,當這兩位老闆娘曖昧的盯著自己時,就表示代志大條了。
  「和你的婀娜答言歸於好了?」明明先開口問。
  「聽說甜甜蜜蜜、意猶未盡,還談到度蜜月?」樺潔接著說,神情促狹。
  「呃……啊……」小青咿唔窘笑,突地向外一指,「關帥哥來了。」
  「少來,關靖今天去台北洽公,後天才會回來。還想做垂死的掙扎?」樺潔「邪笑」一聲。
  「那……」小青舉雙手投降,其實早想和她們分享喜悅了。「兩位女大王,容小女子細細道來。」
  「請坐。」明明好奇又關切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或許是交往久了,感情自然沉澱,就像有首歌詞愛情常常在我們習慣了以後,慢慢的出走,等到你我不知所措,莫名其妙的分手……我們就是這種情形,彼此的愛並未稍減,只是因習慣而慢慢變淡。」
  「情侶最怕這種情況,尤其夫妻更要避開這種可能性。」樺潔喟歎,「太多的愛侶常常因習慣彼此,而不再用心去經營感情,最後任其莫名逝去,實在可惜。」
  「我和守一就是這樣,在愛情火花燃燒時相戀相依,可是不懂得將它維持細水長流的雋永,所以漸漸失去感覺。」
  「那怎麼辦?」明明急性子,忙問道。
  「所以我徹底的反省我們之間的問題,掀開所有的粉飾太平。」小青思及當時的惶恐,猶有一絲絲悸。「和他開誠佈公的談過,瞭解他的想法和意向。」
  「然後?」樺潔頗佩服小青的魄力,也相當讚許她明智的決定。
  「幸好及時挽回。」小青甜甜笑道,顯是有一番纏綿情事。
  「恭喜。」樺潔誠心視福,「終於挽回這段感情。」
  「他……還向我求婚。」小青羞澀的低語。
  「哇!你答應了嗎?」明明迫切追問。
  「我說等我夜校畢業後再計劃婚事。」
  「那快了哦!我們去當伴娘。」明明自告奮勇,「樺潔,對不對,」
  「只怕你先當新娘子。」樺潔羞她,「溫洛應該更迫不及待。」
  「他?」一提起溫洛,明明忍不住有些怨言,「叫我等他來,可是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也許他想給你一個驚喜啊!」樺潔安慰她。
  「誰知道。」她聳聳肩,每日望穿秋水,總難免有些怨對。
  「要不然等他上門時,我們幫你報仇,一人踹一邊,然後再幫你棒打薄情郎,以消你滿腹怨氣,好不好?」
  「算了,看他挨揍我會心疼的,就饒他一次吧!」明明沒志氣地道。
  「哎呀!不好。」小青吐吐舌頭,「我們枉做小人。」
  「嘿!女人,稍微有骨氣點,這麼輕易就降服在他西裝褲下?」樺潔開玩笑道。
  「我這是以柔克剛,教他心生歉疚,然後他就會多疼我一些啦!」明明精打細算,眼光可放得很遠。
  「他還不夠疼你?我看他是將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伯化了,真是令人看了眼紅。」小青搖頭,「如果守一也這樣疼我,我就愛死他了。」
  「譚雁青,你皮癢嗎?」明明跺跺腳,不依的喊出她的全名。
  「是呀!吃這個也癢,吃那個也癢……」小青嘻皮笑臉的促狹。
  「看我麵團伺候!」說完,明明抓起一把麵團旋身投去
  「哇!」隔壁二始一進門正好「中鏢」。
  只見「兇手」和倖免於難的「被害人」躲的躲、逃的逃,一溜煙全不見了。
  「老闆娘!」二姑沒好氣的喊。烏龍搞到她身上來了,簡直令人哭笑不得。
  「隨便你拿,統統不要錢。」明明探出頭「示好」。
  「對呀!反正扣小青的薪水。」樺潔忍笑幫腔。
  「哇!」小青哀叫,裝出心痛的模樣。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二姑爆笑出聲,「好了,我拿條土司就走,我孫子還等著吃早餐呢。」
  她在走出店前不禁又笑了一陣,真是被這群女孩打敗,永遠有瞧不完的「NG」。
   
         ☆        ☆        ☆
   
  「樺潔,你要出去呀?」明明搔搔頭,打著呵欠。
  「嗯。」樺潔頻頻照鏡子端詳,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頭,抹上胭脂又擦掉,神經兮兮的。
  「相親哪?」她一屁股跌坐沙發上,左看看右瞧瞧。
  「這話別亂說,關靖會吃醋的。」
  「那你幹嘛這麼慎重打扮?」在她印象中,樺潔很少施脂粉的,今天是什麼重大日子讓她如此盛妝打扮?
  「我待會兒要去見我未來的公公。」
  「哇!」的確是大日子。
  「我看我還是素淨著臉好了,自然也自在些。」樺潔將抹上第N 次的粉擦掉。
  「可是沒有化些妝有點不禮貌。這樣吧,」明明終於看不下去了,決定伸出援手,「化個淡妝。」
  「好嗎?」
  「撲點蜜粉、搽點淺色唇膏……瞧!這就好啦。」大功告成!明明將她推至鏡台前。
  鏡中的人兒淡雅清新又微帶嫣紅光彩。
  「古今第一大美女,是吧?」明明笑嘻嘻。
  「我好緊張,不知道關伯伯會不會接納我?」
  「一定會,你是這麼溫柔嫻淑,上哪兒去找更好的媳婦!!」明明為她打氣鼓舞。
  「也許他的眼光標準訂得很高,畢竟他們是上流人士、書香世家,選擇媳婦的條件想必很嚴苛。」樺潔還是不放心,自卑感又逐漸冒出頭。
  「有自信的人最能懾服大家。你不也說關靖給你相當的信心?你要因愛而勇敢哪!」
  「開玩笑,我是個平凡女子,自然會有惶恐紛亂的情緒……」樺潔皺眉,「唉!說的總比真的去做容易。」
  「船到橋頭自然直。何況你們彼此相愛,一定能克服一切橫逆,步上平坦的康莊大道。」明明比著誇張的手勢,為好友加油打氣。
  樺潔噗時笑出來,心底輕快不少。「承你尊口貴言,今日此行必定馬到成功。」
  關靖恰巧隔著玻璃窗朝她揮手,明明眼尖瞧見,將樺潔往外推出,「趁你心情明朗時快去吧!拜拜。」
  「那你呢?」樺潔不放心的問。明明近來又輕愁鎖眉,若有所待。
  「我在家做『望夫石』,沒事的。」
   
         ☆        ☆        ☆
   
  東海大學附近一楝白色大洋房矗立在樺潔眼前,令她一顆心又不自覺揪緊,「好典雅又氣派……」
  「家父喜歡大宅的寬闊自在,反正這是自己的地,隨他愛怎麼規書都行。」關靖熟練又平穩的將保時捷駛入庭院中,停在一輛歐寶旁。他微蹙眉,看著這輛眼熟的車。
  「你父親好風雅。」樺潔環視庭園中的一業蕭湘九弦竹,和陶器裡盛放的松葉牡丹,林林總總的奇花鼓妍綻放,儘是她從未看過的品種。
  「自退休後他便傾注於花草方面,這些稀奇品種皆是自荷蘭進口,要不就是他花了不少心血親手栽植。」
  「文人氣息重,想必儒雅慈祥。」樺潔心稍安。
  「家父性烈如剛,之前在律師界便是鐵硬漢子,老來時花弄草便是想修身養性。」關靖笑著解釋。
  「唉!」看樣子只有自求多福了。
  一進充滿中國風味的廳中,關靖就微笑快步趨前和一白髮、神情嚴正又帶欣慰的老者擁抱。
  「爸。咦?柳伯伯,您也來啦?」關靖向座上客打招呼。
  「好久沒見到你了,嗯!的碓英偉不少。」柳雲生別有用意的細細打量著他,「關兄,那這件事都交給你了。」
  「包在我身上。呵呵!我還得感激你呢。」關天華爽朗的起身送走柳雲生,這才發現一旁的樺潔。「這位是……」
  「關伯父您好,我是蘇樺潔。」她心兒卜通跳,又是緊張又是喜悅,醜媳婦見公婆的心情的確好複雜。
  「蘇小姐……」關父望向兒子,「你的同事嗎?」
  「不,她是你未來的媳婦兒。」關靖微笑道,心想父親老催他結婚,這下子一定欣喜若狂……
  「開什麼玩笑?!」老人家大愕。
  「爸,你不高興?」關靖奇道。
  樺潔更是一顆心直往下沉。
  「方纔柳伯伯來和爸談一樁婚事,我已經答應了。」
  「什麼?」關靖猛然坐起身,俊臉上充溢著不可思議和驚愕。
  「爸也看過那個女孩子,她來家裡很多次了,是個既美麗大方又溫柔能幹的女孩。」關父搖頭晃腦道。
  「太荒唐了。」關靖不接受,怒氣頓生。
  「我知道你一時不能接受這種老式的安排,但是相信爸爸的眼光絕不會錯。」
  「不!」他一手爬梳著濃髮,堅決道。
  「你甚至還沒看過她呢,她也是個律師哦,無論身份家世和職業興趣都與你相符,再也適合不過了。」
  「我愛的是樺潔。」
  樺潔看著他父子倆怒目相視,幾乎快吵起來,內心十分複雜,被排拒的驚惶混著不忍見他倆起爭執的心慌,她一心想振奮起來的念頭已被淹沒。
  當她正想強振理智和信心與關靖並肩共同為愛而努力時,卻被關父的一番話打散
  「她既非你工作上的好夥伴,能幫得了你什麼忙?我看你要娶她的功用大可請個女傭代替,你現在最重要的即是事業。你知道嗎?我中意的那個女孩就在你事務所工作。看,多乖巧啊!」關父翻出一張照片,照片中人兒艷光照人。
  「魏曉菀?爸,你才在開玩笑。」
  「就是她呀!這女孩又乖巧又漂亮,和爸爸聊過好幾次天了,條件著實不錯。」關父滔滔不絕,口氣堅持道:「反正你娶她不會錯。她昨天還來看我呢!」
  「魏曉菀?」樺潔心一震。不會吧!曉菀一直對她十分友善,且誠摯的表示已放棄關靖,難道……她白了臉頰,血色盡失。
  魏曉菀始終在她面前扮演雙面人,明裡對她示好,實則在暗地陰謀取代她的地位?
  樺潔再也忍不住了,她需要好好思考、冷靜一下。於是她捂著唇道:「抱歉!」便衝了出去。
  「樺潔!」關靖心焦如焚的喚著。
  可是當他追出門口時,她剛好攔住一輛計程車,揚塵而去。
  他又氣又急的跺著腳,正打算前往庭中開車,卻被關父叫住:「不准走!我話還沒說完。」
   
         ☆        ☆        ☆
   
  一路上,樺潔拭著愈湧愈多的淚水,心裡既難過又委屈,卻有更多生氣的成分。
  她覺得自己被背叛了,這是她一時想不開衝出來的原因。
  曉菀怎麼可以這樣?明著與她把手言歡,可是在背後已做足工夫,讓關伯父已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教她人關家之門這條路注定走得困難艱辛。
  她不會被打倒的!強烈的怒火迅速燃起。她一向最痛恨這種小人行徑,絕不會議魏曉菀就此稱心如意。
  如果她不是這般瞭解關靖,如果不是對他倆的愛情如此有信心,說不定就會屈服在這惡劣情勢下。既然曉菀已在關伯伯面前搶盡風頭,自己就可毫無顧忌的與關靖攜手對抗這顆頑石,她相信她擁有關靖的愛便是擁有無數力量。
  曉菀算什麼!空討得了老人家的歡心,可是關靖不愛她又有何用?難道她還能押著關靖這個成年人上禮堂結婚不成?
  樺潔吸口氣,重新建立好信心,灑脫的說道:「司機,麻煩你回到剛才我上車的地方。」
  縱然司機先生滿臉疑問,她也不在乎了因為她正要去面對生命中最大的一次挑戰。
  堅定的下車付了帳,樺潔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楝大宅,刷地的一聲打開大門。
  「樺潔!」關靖又驚又喜的奔來擁緊她,不敢置信她又回來了。
  「嗯,我回來和你並肩作戰。」她笑道,剎那間自信的光彩炫得迷人,準備先和他把這難題搞走。至於曉菀……她也不會讓她溜掉,以後再決定如何對付她這陰險奸佞的小人。
  「無論你們怎麼說,我還是不會改變心意。」
  「爸。」有樺潔在身旁,關靖心更堅定了。
  「曉菀那女孩我很喜歡,知書達禮,而且又是你事務所的一員,可以和你互相扶持、攜手奮鬥,一定會是個好太太。」天華執意這,「這樣不是很好嗎?同是律師,觀念相近也較能溝通。」
  「我愛的是樺潔。」
  關靖言簡意賅卻斬釘截鐵,教樺潔又是心喜又是心酸,不敢想像關靖若離開她,她該怎麼辦?
  「她是個不錯的女孩,你試著接納、瞭解她後,自會喜歡上她的。」
  「爸何必把問題搞得如此複雜呢?」關靖想不通,父親的擇善固執已大走火入魔了,這硬脾氣愈老愈是頑固。
  以往還有母親來規勸父親,用柔情說動他,可是現今母親已去世多年,怕再沒人可以將他的直腸子導向……
  「不複雜啊!一個男人就是需要一位可以在事業上輔助他的妻子,共同去推動理想。」天華腦筋轉不過來,一逕堅持己見。「而她能給你什麼幫助?」他看向樺潔。
  又來了!樺潔原本尚有幾分顧慮不敢直言,聽他這麼貶損自己,早將那些顧慮拋到九霄雲外。
  她最氣這種看不起人的說法,難道愛個人要先做職業配對?又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玩連連看,感情的事跟職業有啥關係?
  「我不能幫助他什麼,」她冷靜的開口,「他的事業我不懂,我和他更不屬同行,甚至連六法全書我都沒翻過幾頁,但是我們彼此心繫,願意福禍與共。」
  「你……」天華被她突來的滔滔辯白驚怔住。
  「我可以提供給他一個舒適溫暖、充滿愛的家,每天回來有熱騰騰的飯菜、笑吟吟的老婆等著他,疏解他工作後的疲乏。他不開心,我逗他發笑;他歡喜時,我分享他的喜悅,我能讓他完全無後顧之憂的去衝刺事業。」
  「但……」天華被她臉上湛然的光彩所懾,渾然忘了先前反對的理由,一時語塞。
  「我也絕不是貪圖你關家的財產,今天就算關靖只是個窮困潦倒的小律師,我依然愛他,因為他的真、他的堅毅、他的志氣和才氣。」樺潔瞅著一臉感動的關靖,嫣然一笑,「我甚至可以說——不為什麼,我就是愛他。」
  「那……」天華怔怔。
  「請問以前關伯母是律師嗎?」她問。
  「不,她是家庭主婦。」提起妻子,天華神色有些黯然,玉燕是那麼溫柔嫻淑的女人……
  看著天華陷入回憶中,現出柔和又憂傷的臉龐,樺潔已知這步棋走對了。「您一定很愛她。」
  「當然。」回想枕畔的盈盈笑語,體貼的守候他的歸來……天華突然好懷念玉燕在世時那溫馨的感覺。
  「那就是了。」樺潔微笑,別過頭道:「無論如何,我希望您正視我們的真心。我先告辭,您考慮吧!」
  「我送你回去。」關靖深情的握住她的手。
  「不用,你陪伯父吧。」樺潔柔聲道,「我沒問題。」
  「女孩,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天華突然開口。
  關靖和樺潔驚訝的回過頭,不可思議的再互望一眼,喜悅漸漸在彼此眼中升起……


  「喂?」明明接起電話,拭去嘴邊的飯粒道。
  「明明,關靖的父親執意要我們留下來過夜,我不好拂道他的意思……」樺潔的聲音有掩不住的喜悅。
  「明白,你別顧慮我。」明明綻開微笑,「這是件喜事,他父親接受你,你就該好好的表現。加油,今晚安心在那兒睡吧!」
  「我不放心你。」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反正小偷不會挑這小麵包店下手,而且採花大盜肯定還看不上我。」
  「哈……好了,不跟你抬槓了,你自己小心哦!」
  「安啦!拜拜。」
  明明掛上電話,繼續吃她的揚州炒飯,一邊無趣的亂按選台器,發現此時深夜的偵探影集還沒到播映時間。
  不如再放港劇來哭一哭吧!
  再次挑起「天龍八部」放人片匣,她隨即抱著面紙盒,準備投人淒傷的情節中——
  沉浸在戲中的明明起初並沒發覺空氣中有絲異樣的氣味,直到鼻腔嗆人濃煙,她才驚覺房子著火了。
  環顧四周,她心急如焚地吶喊著:「溫洛,快來救我!你在哪裡?」
  此時,對街停著一部豐田汽車,一雙森冷又得意的眸子閃爍,冷眼看著那楝焚燒的房子,」及左鄰右舍驚惶救火的情景。
  他無聲奸笑著。別妄想了,他的引火技術已高超絕倫,在短短十分鐘內所有東西都會燒燬,而且還會令人看不出縱火痕跡,夏多認為是電線走火。
  絕對要像個意外!那嬌滴滴又含恨的女聲真是迷人,或許自己有機會能一親芳澤吧。
  傑瑞.得爾,一流的暗殺專家,此時正竊竊淫笑,露出陰森白齒,猶如黑夜中的一匹野狼。
  竄高的火舌透亮天際,呼喊聲、救火車的嗚嗚聲、奔走來口的人群喧囂,形成一幕淒絕動魄的景象……
   
         ☆        ☆        ☆
   
  清晨,樺潔特地早起下廚作羹湯,為關家父子準備一頓豐盛的早餐。
  「樺潔,你在……」關靖話說到一半即住口,深吸了一口氣這,「好香啊,」
  桌上擺了幾道精緻美味的菜餚,樺潔正端出一鍋黏稠清淡的白粥。
  關靖胸中突然充溢柔情,微顫著手輕輕將樺潔擁入懷中,深深呼吸著她幽雅的淡淡髮香。
  「怎麼?」她舒適的感受這環繞的摯情愛意,開始嚮往與他結婚後甜蜜的家居生活了。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你言重了。」樺潔俏皮的捉弄,「這點廚房小技就能收服你的心?那我幫你請個歐巴桑好了。」
  「不行,除了你,我誰都不要,更遑論歐巴桑了。你當我隨便就肯嗎?」關靖跟著瞎扯。
  「是,知道你關大律師品味非凡……啊!關伯伯早。」樺潔連忙掙開他的懷抱,羞紅臉看著含笑的關天華。
  經過昨夜一番促膝深談後,關天華耿直卻不菲撞的個性早已弄清事情始末。況且憑著他閱人無數的眼光,徹底深入瞭解後,也完全喜歡、欣賞上樺潔的溫柔與率真本質。再加上她勇敢直言的個性實在和玉燕太相像了,使得他不禁有種熟悉感懷……
  既然對樺潔無可挑剔,兒子又這般愛戀她,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好阻礙的了。唉!老人別又犯上硬脾氣,這是玉燕常說的呀!或許他可以開始期待小孫子的來臨。
  「關伯伯吃飯。」
  「清粥小菜,爸,最合你口味。」
  「一看就覺得很美味,和你媽在時相同感覺。」天華又是歡喜又是感歎。
  樺潔連忙盛添稀飯奉上,教天華對她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層。
  「靖兒,你和樺潔的婚事快些辦一辦,爸等不及要抱孫子啦!」滿意之餘,天華迫不及待的催促。
  「遵命。」關靖睨了她一眼,憐愛之情盡露。
  樺潔早在聽到那句「抱孫子」時就頰飛紅霞,羞澀得無言以對。
  飯後,不捨的告別了關天華,兩人歡欣鼓舞的回到市區,一路上笑聲不斷。
  「你要回店裡?」關靖依依不捨。
  「你該上班了,我不回店回哪兒?」樺潔調侃道,「難不成要我出去『花』呀?」
  「千萬別……咦?」關靖臉色大變。
  昔日雅致的麵包店已成漆黑空洞的焦屋,令人不忍卒睹。
  「怎麼會這樣?」樺潔難以置信的衝下車,怔怔的佇立在殘屋焦瓦前。眼見自己多年的心血結晶變成這般淒慘模樣,樺潔心酸的怒吼:「怎麼會這樣?」
  隔壁的二姑和一乾熱心的鄰居們紛紛跑來,七嘴八舌描述起火當時的情況——
  「嚇死人了,火一下子就燒得半天高……」
  「火勢好大,我們努力撲救,可是等消防車來時已燒得差不多了。」
  「真是恐怖,怎麼會發生這種慘劇?幸好你們不在……」
  明明!樺潔驚恐道:「明明呢?她有沒有逃出來?」
  「呃……」大伙面面相覷,均面有難色。
  「沒見到人。」其中一人道。
  「明明昨晚在家啊!」樺潔淚水送流,轉身欲沖人燒得焦黑的屋子裡,卻被關靖急急攬住。
  「昨晚消防隊員和警方在撲滅火勢後表了沒有發現任何屍體,不過……」二姑遲疑著,不知該不該把實話告訴大受刺激的樺潔。
  「不過什麼?」樺潔緊緊抓住二姑,急切問道:「沒有屍體,那表示明明沒死羅?」緊握住最後一絲希望。
  「警方表示處在急速的高溫下,連鐵塊都會熔化,更別說是人體肉身……」二姑吞吞吐吐道。
  「我不相信,我……」樺潔驚憂交迫,惶亂攻心,禁不住昏倒在關靖懷中。
  甫接獲消息趕來的小青霎時驚呆了,只愣愣的注視這一團混亂。
  關靖心急如焚的輕壓樺潔的人中穴,還將一旁二姑遞來的萬金油塗抹在她冷冰冰的額上。
  好一陣子,樺潔才悠悠醒來,見到關靖擔憂傷心的臉龐,忍不住鼻頭一酸,放聲大哭。
  「為什麼?」小青傻傻、呆滯的問:「為什麼店會變成這樣?另一個老闆娘呢?」
  「明明……明明她……」樺潔哽咽不成聲,終是說不下去。
  「明明可能葬身火海了。」關靖沉痛的接道。
  「啊——」小青驚愕的摀住嘴,眼眶驀地紅了。「不!」
  「要節裒啊!」鄰居們也忍不住傷心拭淚,畢竟明明做人極好,很得左鄰右舍的讚賞。
  「該如何通知她的家人呢?」鄰居吳伯伯歎道。
  「明明雙親早逝,只剩下表哥表嫂人在美國。」
  樺潔想著這幾年來兩人相互依靠,親如姊妹的情誼,不禁又淚盈滿眶,痛哭失聲。
  「那這樣也——」
  吳伯伯話才起了個頭,呼嘯的蓮花跑車已疾衝過來,猛地煞住車身,一名高大英俊的外國男子手捧一大束玫瑰花,正朝他們的方向大跨步而來。
  眾人眼光被吸引的紛紛投射在他身上,溫洛原本喜孜孜的俊臉在見到這一切時,彷彿被猛擊一拳般迅速褪去紅潤,蒼白焦急之情湧現——
  「有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他冷汗涔涔的大吼。
  「明明……」樺潔淒然泣道,「昨晚……可能被燒……死了。」
  「什麼?」溫洛大震,一陣烏雲席捲他的思緒,愕然傻了。
  生命何其脆弱,往往在你不經意的瞬間便悄然逝去,教你喚也喚不回,痛心疾首、傷痛欲絕之詞又豈能形容那萬分之一的苦楚?
  溫洛的心剎那間冰涼麻木,至極的悲淒反而讓淚流不出,他只覺全身感覺在聽聞惡耗的同時已隨之逝去。
  「是誰?是誰做的事?」溫洛語氣冰寒,不帶一絲人氣。「我發誓,會讓他生不如死,將他碎屍萬段!」
  在場眾人皆被他迫人的氣勢驚住,不敢答話。最後,二姑才鼓起勇氣這:「警方初步研判起火原因是電線走火,可是也不排除他人縱火的可能。」
  「我們店裡怎麼可能電線走火?前幾天還特地請人來檢查過呢!」小青首先忿忿地表示。
  「那麼人為縱火的可能性最大。」關靖冷冷道,臉龐亦滿溢怒火。「絕對要查清楚,不能教明明白白犧牲。」
  「我們要化悲憤為力量,幫明明報仇。」樺潔振作精神,抹去淚水露出堅毅的神情。
  「就算把全世界掀了,我也要找出兇手。」溫洛狠狠的一擊拳,誓言道。
  樺潔再望了焦屋一眼,淚水再度潸潸滑落……一夜之間,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和最鐘愛的店,實在太教人難以承受。
  溫洛在發洩怒氣後,思及俏麗慧黠的明明,心一痛,迅速紅了眼眶,無止盡的裒傷席捲而來……他緩緩的閉上雙眸,慟愴難受的感覺淹沒了他。
  失去明明,他這些天來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用?他做什麼一味忙著籌備婚禮的細節?
  他恨,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到台灣?為何遲了一天?就這樣和她天人永隔……人世間的事實在太無常了。
  驀地,他腦中閃過曾看過的一首詩詞——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蟬娟……
  而令伊人芳魂已逝,教他何處覓人長久,千里豈能共嬋娟?
  溫洛捧住頭,再也忍不住地無聲啜泣,落下悲痛的淚水……
   
         ☆        ☆        ☆
   
  「我已經聯絡上國際秘密情報組織,在檔案中搜索歷年來國際黑道殺手或職業暗殺專家的特長,凡符合善於縱火者皆一一進行偵查過濾。」溫洛深沉著臉,強自將滿腹傷痛抑人內心最深處,期望先替明明報了仇再說。
  「台灣這方面我也做了調查,據可靠線報指出,這些日子並沒有本土黑道殺手受雇縱火殺人。照我看,這件案子一定是外來殺手所為,如果你那方的消息證實,我們就可以動用關係追緝那名殺手。」關靖沉聲道。
  氣氛是無比凝重的,樺潔和小青窩在沙發內,一個發著呆、一個拚命安慰著。
  「為什麼?我們向來與人無冤無仇……」樺潔猛然想起一人,「難道是她?」
  「誰?」兩個男人悚然轉過頭來。
  「魏曉菀。」
  「樺潔,你是不是悲傷過頭,曉菀怎麼可能做這種事?」關靖搖搖頭。
  「除了她,其他人都不可能!」樺潔再也忍不住訴道:「你知道嗎?她一直對你有好感,且始終不死心,今日若不是關伯伯明理的聽了我的肺腑之言,難保不會被她的頻頻示好所惑,毅然決定要你娶她,絲毫商量的勝地都沒有。你想想看,我們差點就勞燕分飛了,這不全得『歸功』於魏曉菀?」
  「曉菀在這件事上的確動機不良,而我也會對她有所行動,只是……」關靖沉吟了一會兒,冷靜分析道:「她絕對沒有如此的勢力或管道教唆殺手行兇,況且她身為律師也該知道後果的嚴重性,不會以身試法。」
  「嫉妒使人失去理智,你忘了?」樺潔提醒他。
  「如果將兇手找出來後,證實真是曉荒所指使,我會給她一條『很好』的路走的。」關靖允諾,輕摟住樺潔安慰她。
  「明明……」樺潔點苦頭,鼻頭忍不住又是一酸。
  溫洛握緊了拳頭,不言不語,」張臉深沉得駭人。
   
         ☆        ☆        ☆
   
  「還好還好。」明明背著背包,身子貼緊牆壁。
  千萬不能讓這名黑衣男子發覺她在後面跟蹤,否則她所花費的心思豈不全白費了?
  她拭了拭眉宇間的灰塵。這場大火燒得大突然,她奮力在短短三分鐘內搶救出「洛神」和「采之精靈」放進袋中,只來得及破窗跳到隔壁平房的屋頂——感謝隔壁房屋的近距離,否則她搞不好跳到一半摔斷腿呢!
  就在她拍胸脯、驚魂未定時,居高臨下瞥到那部陌生的豐田汽車迅速駛離的鏡頭,讓她一下子起了疑心,腦袋馬上反應出不對勁——虧她平時偵探影集看多了。如果不是有問題,這輛車子因何在見大火燃燒後即「火速」離開現場?
  就算是趕去打一一九也不用這麼拚命吧?
  有問題!明明俐落的背起包包,沿著牆上的水管爬下,並特地繞過前頭鬧哄哄的救火人群,由暗巷穿出,攔下一輛計程車追上去。
  這時的她真該感激台灣的交通,也該感謝衝鋒陷陣的計程車司機,不但成功的追上那輛豐田汽車,更緊緊的尾隨其後。
  「跟著他。」明明認清車牌後指示道。
  「小姐,跟蹤老公嗎?」年紀約五十歲左有的司機大叔邊嚼檳榔邊阿莎力的道:「看我的。」
  「謝謝你啦!」明明也懶得解釋。
  「說起這個男人也真是糟糕,故著漂亮的老婆在家裡,偏偏要出去偷腥……這種事我順伯一星期總會遇上好幾次。」
  難怪他跟蹤技術如此之好,前面那部豐田汽車絲毫未察覺。
  不過也難怪人家沒發覺,台灣馬路上的車子總是一輛緊貼著一輛,好像生怕稍離一公分便會被超車似的。
  「哦!」明明還是露出敬佩之色。
  「咦,你老公是『阿豆仔』嗎?」順伯眨眨眼奇道。
  「呃……是呀!」外國人?她跟蹤的是一個外國人?
  這時車子在慶和大飯店門口停下,那人脫下手套後開門走了出來,還不忘四處張望。
  分明就是心裡有鬼!明明更加堅定自己的直覺——這人一定和她的小窩被毀有相當的關係。
  「等一下,等他進去以後你再下車,要不然就不能捉姦在床了。嘖嘖!還真是來飯店,這時代的少年人怎麼和我們以前差那麼多?阿豆仔就是阿豆仔,難怪不一樣。」順伯小心翼翼叮嚀,待那外國男子進門沒了身影才靠邊停車。
  「謝謝你,真是謝謝。」明明慌忙翻著包包,這才想到自己在匆忙中可能沒帶錢。
  終於天公疼好人,硬是讓她在包包內翻出一個皮夾,這皮夾是她以前隨手扔進去的,這時剛好解了急。
  在付完帳下車後,明明立時有了一個重大打算——以後自己定要在每個袋子內都放一個皮夾,這才保險!
  明明算了算皮夾裡的鈔票,二千三百元!恰好應付接下來「盯梢」的花費。
  好刺激呀!明明忍不住嘿嘿直笑,夢想已久的諜對碟偵探行動居然讓她在今日實現了。
  興奮過度的明明剎那間忘記了要悼念小窩和聯絡樺潔,只尊注的盤算按下來要做的事如何查出真相。
  望著飯店貼出的一張紅紙條,她笑了。真是天助我也!
   
         ☆        ☆        ☆
   
  「事成了嗎?」
  「當然,燒得一乾二淨。」
  「確定她被燒死了?」
  「你不信任我的能力?」
  「十萬美金的酬傭的確不得不令人相信你的能力,有此身價的人想必本領不凡,只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她若沒死,你另一半的酬勞……哼!」
  「我會傳真一份台灣方面的剪報給你。」這樣他勢必得在台多停留幾天了。
  「最好是這樣。」
  「見個面好嗎?美麗的人兒。」
  「哼!你休想在本小姐面前玩花樣,我豈是你能碰的?」
  「OK,我只是開開玩笑。」
  「錢照老方法匯入你在瑞士銀行的帳戶裡。」
  「小姐……」
  「我們再無瓜葛。」
  喀啦!珍妮得意的掛上電話,興奮地說:「解決她了。」
  「真的?」波菲麗心中大喜。
  「當然是真的。這下沒了阻礙,我們可以各憑本事去爭取溫洛。」珍妮露出高傲的嘴臉。
  「看誰手段高。」波菲麗不甘示弱,驕態以對。
  合作關係結束,正式進入作戰時刻。
   
         ☆        ☆        ☆
   
  心疼的花掉僅剩的錢,買了一些食物和兩套換洗衣服後,明明換上新裝走進飯店櫃檯。
  「請問你們是否應徵清潔工?」
  「上七樓找人事室鄭主任好嗎?」
  「是。」她抬了抬無度數的黑框眼鏡,期望自己看起來像位來市區找頭路的鄉下女孩。
  三十分鐘後,明明蹦蹦跳跳的下褸。她被錄用了,明天正式上班,她將得以光明正大進入那外國男子房間搜證。
   
         ☆        ☆        ☆
   
  「溫洛王子,我們查到幾位善於縱火的暗殺專家,『紐約之手』羅摩、泰國『黑狼』、德國的傑瑞.得爾和義籍的克賓,這些人最近這幾年在世界各地活動較頻繁……」
  「可以查到有誰入境台灣嗎?」
  「德籍的傑瑞.得爾前幾日即飛到台灣。」
  「把他的檔案資料傳過來。」
  「這……」
  「你們不是奉命一切配合我?」
  「是的,我馬上傳真過去。」
  溫洛掛上電話後,彈著手指宣佈,「也許找到了。」
  「真的?」關靖迅速移至傳真機前。
  「可以替明明報仇了?」棒潔睜著一雙紅若兔子的眼睛急道。她這些天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哭得讓關靖直心疼不已。
  「一旦真的是他,那麼……」溫洛眼中燃燒的熊熊火焰和恨意洶湧攝人。
  傑瑞.得爾最好從現在開始禱告。
   
         ☆        ☆        ☆
   
  「你確定二O二室的客人已出去用餐?」
  「對呀!你可以去整理了,不過動作要快些,人家吃午餐是很快的,可別讓客人發現你清理得慢吞吞,有辱飯店的名聲。」
  「是。」明明佯裝恭敬這。
  拖著一車清潔用具,她暗忖道:只不過是個領班,凶什麼兒?真是的,盡會欺負她這個菜鳥,真沒愛心。
  若不是看在自己的目的尚未完成,她才不甩他咧!
  意接近二O二室她愈緊張,在小心的開啟門、確定裡面沒人後,才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並迅速將口罩戴上——就算他撞見了也不知道她是誰!
  明明動作敏捷的翻箱倒櫃,卻找不出半點可疑之物,因為櫃中空空如也,絲毫沒有放任何私人物品。
  她猶不死心,不相信他會連隨身衣物都帶出去吃午餐,更多只會帶個皮箱出去吧!
  明明在尋了一陣之後,只好轉移目標向他的西裝下手。她仔細的套上塑膠手套——怕留下指紋,搜索他懸掛在衣架上的外套,結果被她在內側夾縫翻出一張寫著一組電話號碼的短箋和一份精心疊好的剪報。
  她打開剪報,迅速地瀏覽一遍。
  啊哈!他為什麼特別剪下她的小窩遭火焚的報導?分明是有所關聯……雖然她還找不出證據,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人絕不是好東西。
  明明快速的記下這組「可疑」的電話號碼,將東西又放回原位,三兩下隨便的吸了吸地毯,整理了一下床單就匆忙退出房間。
  嘿!有條不紊的完成任務。明明自豪的偷笑著,心想只怕連偵探小說的主角都沒她冷靜聰明。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她搔搔頭,將清潔用具推入電梯內。
  嗯,先查明這組電話號碼的來處,然後……
  她走出電梯,將清潔用具推往櫃檯方向時,不經意的一抬頭,卻見著一個自己朝思暮想、盼了好久的身影——
  溫洛!她情不自禁的衝過去飛身撲上。
  溫洛打探到傑瑞.得爾化名為佛得.戴維,暫時落腳在慶和大飯店,特地抽空前來一探,沒想到一位陌生女子就在飯店大廳朝他飛撲而來,一聲招呼也沒打的投入他懷中。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甭說嚇壞了櫃檯小姐,連溫洛也驚得差點連墨鏡都掉了,英偉挺立的身子微微一震。「小姐……」
  明明興奮之餘,顧不得溫洛欲說些什麼,拖著他就往外跑。
  溫洛以為她有什麼困難要他幫忙,只得乖乖的被她拉到門外。
  「小姐,你——」
  「溫洛!」不待溫洛說完話,明明撲上去緊抱著他,開心的叫著。
  這熟悉的香味、熟悉的舉動……
  「明明!」溫洛心中大震,生平第一次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失態大喊。
   
         ☆        ☆        ☆
   
  「喂!你抱夠了沒?」明明抗議著,她一路快被摟得沒氣了。
  「明明……」樺潔拚命的揉著眼睛,驚喜的連連呼喚。
  一旁的關靖亦是欣慰含笑的摟著她的肩膀,安撫道:「她真的沒事,樺潔,真的沒事。」
  「溫洛,你再不放開我,我馬上就真的有事——窒息而死。」明明嚷道。
  「不准你再說這個字。」溫洛又是心疼又是歡喜,雖然稍稍鬆開手,但仍緊抱著不放,好像怕他一旦放手明明會飛了似的。
  不怪他,心愛之人「失而復得」的激動心緒實在難以瞬間平復,縱然他再是出色卓絕也一樣。
  「好啦。」明明其實心裡甜蜜死了,可是仍裝出一副沒好氣樣。
  「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樺潔迫不及待問出大家共同期盼想知道的問題。
  「說來話長……」明明見這三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她,聰明的打消想三言兩語混過去的過程,在啜了口茶清清喉嚨後,她細細道來。
  「老天保佑!」
  「是是,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便是查清真相。」她的偵探工作尚未做完呢!
  「我們已掌握確切的證據證明傑瑞.得爾就是縱火之人,但是他沒有必要燒掉香麥坊啊!」關靖沉吟。
  「尤其他是個職業殺手,沒有佣金絕不會行動的。」
  「你的意思是……」樺潔若有所悟。
  「有人僱用他。」溫洛下結論。
  「誰會沒事請殺手燒掉香事坊?」明明搔搔頭,不解道。
  「仔細想想,會僱請國際殺手的必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又和我們有過節……」明明驀地心一動,「莫非……?」不是樺潔的情敵就是自己的情敵,其中又以……
  「誰?」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我怕說出來溫洛不相信。」她怯怯的看著溫洛。
  「我信你。誰?」他溫柔的鼓勵。
  又要信你得永生啦?明明皺皺鼻子,終於開口道:「我覺得有可能和波菲麗有關。」
  「那個番邦女?」樺潔早聽過明明抱怨她了。
  「波菲麗?」溫洛略一思索,「她雖然個性驕縱,但不至於這麼做吧?這是犯罪啊!」
  「就說你一定不信嘛,還要我說。」明明睨他一眼,沒好氣的道。
  「我並不瞭解那個番邦女,但是我覺得她嫌疑最大。」樺潔望向關靖,「因為——」
  「嫉妒會使人失去理智,做出瘋狂的事來。」關靖微笑的接口。
  果然好默契!兩人甜蜜地相視而笑。
  「我會調查她。」溫洛靜下心保證,「不管是誰,做出這種事我絕不會輕饒他,波菲麗也不例外。」
  「我覺得很有可能,因為原本的可疑人物魏曉菀經過我們調查盤詰後,證實真的不是她。」樺潔提供道。
  不過雖然此事件與她無關,但是關靖仍針對她不良的居心和舉動而對她有所「處罰」,替樺潔著實出了一口氣,也讓她安了心——魏曉菀再也不會對她造成威脅了。
  「對了!」明明猛然想起一件事,「我在傑瑞.得爾的衣服內發現到了一組電話號碼,不知道這個是否有助於調查?」
  「幾號?」關靖和溫洛同聲問。
  他倆神通廣大,這種事交給他們就OK了。
  明明說完後,奇道:「很長!」
  「國際電話號碼。」關靖默念,已決定由此查起。
  溫洛聽了卻神色一變,「這號碼……」
  「嘎?」大家心知有異,皆奇怪的看向他。
  「這是珍妮在紐約公寓的電話號碼。」
  「珍妮?」明明訐然這,「你表妹?」
  「這楝房子是她旅居紐約時的住所,一年用不到幾次。」他臉色變幻著,「難道……」
  「她一定根本不在乎這房子,才捨得拿來做為聯絡處,連電話號碼都隨便給人。」關靖略一思索道。
  「方便呀!」明明愈想愈覺得就是珍妮。
  「那麼我們必須誘她露出破綻。」溫洛毅然這。凡是企圖傷害明明,無論是什麼人都不可放過。
  「可是傑瑞呢?」明明道。
  「對!不能放過他。」竟敢燒掉她與明明的小窩,樺潔也惱了。
  「其實我們可以兵分兩路進行,我有個計劃……」關靖仔細地說出他的計劃,大伙皆聚精會神傾聽。
  「依計行事。」溫洛點點頭,一絲危險的笑容隱現,宛如一頭靜靜埋伏的黑豹般伺機欲動,全身氣勢勃發。
  「好刺激哦!」明明倒是很興奮,這陣子她可是過足了偵探癮。

 

  歐雅各夫婦隨後接到了消息和全盤計劃書,兩人並表示願意協助演出這齣戲。
  尤其當溫洛捨之明明差點被燒死時,國王和王后大大為之震怒,居然有人膽敢企圖謀殺未來的賽尼亞各王子妃、他們寵愛的媳婦,簡直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實在是太過分了。
  於是歐雅各和斐麗特地陪著他們剌探真兇,而明明也飛快地趕來賽尼亞各,以出席今晚盛大的宴會。
  「喂!藏好哦。」溫洛一身俊挺的黑色燕尾服,襯得他更加丰采俊朗,翩翩不凡。
  「我藏好幾天了,骨頭都有點生銹。」明明伸伸懶腰,大大打了個呵欠,眨眨眼,「你今天好帥哦!」
  「你也好可愛。」溫洛一笑,憐愛的親親她。
  明明身上套著一件寬大的睡袍,上面繪了一個大頭小子,溫洛聽說他叫「臘筆小新」,造型非常的逗趣。
  「我要幾時下去?」明明拿出一件粉紫色的旗袍問。
  「母后會來叫你。乖乖,成與不成就看這次了。」
  溫洛綠眸一閃,快速的關上門,他還有角色要扮演。
  「好刺激哦!」明明一掃睏意,俐落的換裝打扮。
  她藏身官中的消息,除了歐雅各夫婦和溫洛知道外,所有的外人統統不知,目的就是為了製造一個驚奇來試探珍妮,而且循線追查,波菲麗可能也牽涉其中,為求謹慎才如此設計。
  溫洛認為這樣不但使證據真實確鑿,而且若真是她們兩人聯手施此毒計,如此讓她們不打自招,也較不傷兩國和氣。尤其他和察理克一向交好,他不希望引起誤會。
  因此,明明三天來始終窩在房中,半步也不能踏出房門的靜候時機。此舉與她蹦跳跳的個性不合,因此明明無聊得幾乎發霉生銹了,還好三天很快就熬過去了,就在今晚——
  諜對諜計劃開始了。
   
         ☆        ☆        ☆
   
  裹著一具惹火的嬌軀,波菲麗特地穿了露肩的紅色禮服,暴露出白如羊脂的肩及胸,模樣性感極了。
  這是個好機會,她打算要將溫洛迷得團團轉!
  珍妮則穿了一襲奶油色的輕紗白禮服,企圖營造出純潔清雅的氣質,讓溫洛喜歡上她。
  兩人的確艷冠群芳,讓眾人眼睛一亮,但是湊在一起彼此相見眼紅,又是嫉妒又是憤恨……
  「公平競爭。」波菲麗首先示威,「溫洛絕對會選我,你別妄想了。」
  「是嗎?瞧你穿得跟浪蕩的阻街女郎沒兩樣。」珍妮詞峰尖銳。
  「你才是。不要臉的女人,多大歲數了還穿這種小公主裝?笑掉人的大牙。」
  兩人你來我往,誰也不肯讓誰,隱於暗處的歐雅各夫婦見狀不禁搖頭歎息。
  「一點公主的樣子都沒有,難怪溫洛看不上眼。」歐雅各評論道,「有貴族皇朝的血統又如何?還不是既膚淺又無知。」
  「像潑婦罵街般,我妹妹怎會調教出這樣的女兒?」斐麗不滿道,「她還有臉說要嫁我們溫洛?」
  「在我們跟前嫻雅加淑女,沒想到私底下卻亂七八糟。」歐雅各忿忿地接口,「就算今天發現她們便是幕後主使者,我也不會感到詆異。」
  「還是純真耿直的明明有資格做我們的媳婦。」
  悠揚的音樂流洩一室,大廳裡充斥穿著華麗尊貴的賓客,罩人紛紛邀請舞伴翩翩起舞。
  「溫洛,你不請我跳支舞?」波菲麗暗示王兄察理克向珍妮邀舞,自己則搶在前頭朝溫洛甜笑。
  「好啊!」溫洛大方的擁地旋人場中,腦中邊算計著時間已差不多……
  波菲麗滿足的享受四周女士們投來嫉妒的眼光,更加主動偎緊他,大膽的輕貼扭動,冀望挑起他的情慾。
  溫洛強捺下心中的厭惡,越過她髮際朝斐麗示意。
  斐麗會意的微微頷首,悄然上樓。
  不一會兒,溫洛故意製造一個機會退開,而波菲麗尚陶醉在方纔他強烈的男人味中,那寬闊的胸膛、堅實的身軀……哦!
  「你這賤人,故意將我推給察理克,自己卻和溫洛共舞!」珍妮怒氣沖沖的向她叫囂。
  「白癡,說好了公平競爭,誰讓你技不如人。」波菲麗得意這。
  「你……我早該知道除掉方明明,你一樣會跟我爭奪表哥。」珍妮啐了一口,「哼!你還真不客氣,說公平競爭卻耍手段。」
  看著她們狗咬狗一嘴毛,明明在她們身後又是偷笑又是領悟——原來兩個都有牽涉在內。
  兩人爭得面紅耳赤之際,肩膀突然各被拍了一下,她們本能的轉頭看去
  「哈羅。」明明吐吐舌,滿意的看著她倆驚恐的表情。
  「鬼,有鬼啊!」她倆脫口驚叫,「盡釋前嫌」的摟抱在一起,頻頻發抖,不敢張開眼睛。
  明明哈哈大笑,「真是惡人沒膽。」
  聽見駭人的尖叫聲,眾人停止了笑語喧嘩,圍聚過來探個究竟。
  溫洛摟住明明微笑,事實已明白可見!
  「咦?你……你沒死?」兩人衝口說出,隨即臉色大變,惶恐的摀住嘴巴。
  「哈……」明明笑得更開心了。
   
         ☆        ☆        ☆
   
  「戴維先生嗎?」一名美麗的航空公司地勤小姐甜甜問道,「請拿出您的護照和飛機票,我們需要確認機位。」
  明眸動人,巧笑嫣然……驚艷的傑瑞放鬆殺手應具備的警覺心,遞去假護照和機票,被她的甜美熏得飄飄然。
  「佛得.戴維先生,您的位置在13B可以嗎?」
  她慇勤的服務態度令傑瑞大膽道:「可以,你愛讓我坐哪兒,我便坐哪兒。」微露挑逗之意。
  櫃檯小姐頰上現出一朵紅霞,雲時艷光照人,令傑瑞看呆了。中國女人真是美得飄逸嬌媚……
  「真的?」她潔如編貝的牙齒輕咬著紅艷的下唇,完全是一副羞嬌可人的模樣。
  「當然。」他忍不住大膽的握緊她瑩如玉的小手,邪邪一笑,幾乎要滴下口水來。
  色心熏然的他絲毫不知身後已有一如狸貓般無聲的身影移近即便是有聲音,傑瑞也只當機場來往人群的吵雜。
  「那麼……」她突地綻放出一抹燦爛耀人的笑,教傑瑞更是看得如癡如醉。「我讓你坐牢好不好?」她輕柔又甜膩的吐出這句話。
  「好呀!」他迷惑的回答,忽然才驚覺不對勁,「什麼?」
  身後那人已敏捷的扭住他雙手,大喝:「國際掃黑組。不要動!」
  傑瑞一驚,反應快速的欲反腿踢去
  「你動就死定了。」那名美麗佳人手腕一翻,一把槍突然指住他,「傑瑞.得爾先生,你被捕了。」
  傑瑞動也不敢動,不能置信的喃喃道:「你是誰?」
  英氣颯爽的氣勢一收,她眨眼嬌笑道:「國際掃黑組組長韓小雀。」
  那名緊抓住他,並在此時銬上手銬的男子忍不住噗哧一笑——這是當他們這位英明神武的女頭頭報出名來時,他們組內成員一貫的反應。
  「押走他!」韓小雀嘟起嘴大吼。
  剎那間衝出十幾名警察護航,迅速將一臉震愕的傑瑞押上警車離去。
  機場內的人群好奇的望向這方向,顯然多少被驚動了。
  「搞什麼,每次都害我威武不起來。」韓小雀嘟噥著,邊向隨之走來的航空公司主管示意。
  「多謝你協助警方辦案。」她燦若艷花地一笑。
  這名老主管也有些受不住的微紅臉,「哪裡,警民合作嘛,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諸多不便請你包涵。」她扯扯身上合身的藍色制服,「我回局裡將衣服送洗後再還給貴公司。」
  「不用,就留作紀念吧!你這樣有助於提升本公司的形象。」老主管堅持。
  「謝謝,只是我不能收。」她笑容微斂,只樣著一絲動人的柔波。「明日我即歸還。再見了。」說完,她揮揮手,蕭灑的離去。
  人群中一位高大傻朗的偉岸男子含笑凝視著這一切。
  「韓小雀?有意思。」那男子微挑劍眉低語。
  「蘇庭鷹先生,請至二樓服務台,有您電話。」柔美的廣播聲傳來。
  「喂,我是蘇庭鷹。」他沉靜的聽著,不久即應聲答道:「是的,我馬上到。」
   
         ☆        ☆        ☆
   
  「不太公平哦!」明明悠哉的躺在綠茵草地上,邊啃蘋果邊調侃:「為何她們只賠錢了事?」
  「察理克和阿姨來求情,總不好真的依法究辦,不過……」溫洛眼神一冷,「若是你開口,我絕不放過她們,誰來求也一樣。」
  他素來不賣任何人帳,只要稍有接觸的人都知道他的公平公正絕不可動搖,誰也不敢惹火魔神王子。
  明明被他的神情震住,反而替她們求情,「沒關係啦,反正那天也整慘她們了,諒她們再也不敢動我一根寒毛。」她怕她們真被溫洛剝皮。
  「你就是這麼個軟心腸的好女孩,總是一再的原諒別人。」溫洛歎息,憐愛的拂順她額上的劉海。
  「我當好人呀!這樣此較不會被丟雞蛋。」
  「又不正經了。」可他就愛她的不正經和率真。
  「學你的嘛!」明明捉弄他,「都是你教壞我,怎麼辦?」
  「怎麼辦?那我只好委屈點,負責任娶你羅!」
  「哇塞!你真打蛇隨棍上?!看我的——」
  「鷹爪功?」他順口接上,早將她的「武功路子」摸清了。
  「你怎麼可以識破?」
  「因為我是你老公啊!」他低下頭吻住她,平息笑鬧氣氛,漸漸譜起情意婉轉之歌——
   
         ☆        ☆        ☆
   
  「傑瑞落網了。」關靖宣佈。
  「萬歲!」樺潔和小青互擊掌,興高采烈同聲賀道。
  「他這次可有苦頭吃了。」關靖微笑道,「國際掃黑組早就掌握了他幾樁案子的證據,這下子被捉,可是再也翻不了身啦!」
  「你好清楚哦!」小青不禁佩服,「當律師都這麼萬事通嗎?」
  「關靖不比別人,他各方努力多得是。」樺潔早讓他「乖乖招供」了。
  「早被你『摸』清楚了。」
  關靖邪氣一笑,意有所指地令樺潔羞得大發嬌嗅,握拳就捶。
  「打是情,罵是愛,你們慢慢親熱吧!我去找守一了。」小青體貼的退去,留給他們兩人世界。
  「幾時嫁我?」他抱住氣喘吁吁的樺潔,深情問道:「嗯?」
  「嗯……」樺潔故意沉吟著,「我……」
  「怎麼樣?」關靖緊張不已,平時的鎮定自若早飛過山頭去。
  「我先說好,香麥坊要在九月份重建,而我想當十月新娘。」她繞著圈子說。
  「說好十月嫁我羅!」他清晰的腦子才不會被她搞混。
  「行!跪下來開始求婚宣言。」
  關靖作勢欲跪,驚得樺潔連忙扶起他,「男兒膝下有黃金,真跪下可要折煞我了。」
  「就知道你捨不得。」關靖笑吟吟地乘機摟住她。
  樺潔索性賴在他寬闊的懷中,汲取他一身的堅毅剛強氣息。
  兩情相悅時,更願朝朝暮暮。
   
         ☆        ☆        ☆
   
  國際掃黑組台灣分部
  最高負責人肅靜落坐,其他台灣分部主要組員依次坐下,以組長韓小雀為首。
  「這次多虧關先生提供線索,才能順利部署,一舉擒住傑瑞.得爾。」他露出滿意的笑容,沉聲道:「小雀和任飛也配合得很好,不錯,立了一次大功。」
  「哪裡。」小雀謙遜道,艷容映出美麗的笑顏。
  組員們對她的奪目容光早就看慣了,反而是負責人情不自禁的一愣。
  「火連召我們來一定不止為了當面嘉獎吧?」小雀一撥及腰的黑髮,精明問道。
  「的確,這次召集你們是有著一件大事要宣佈。」他咳了一聲,對著桌上的傳聲道:「蘇先生,請進。」
  門扉輕啟,一名俊朗男子英氣勃勃的進來,泛著一抹笑的擇位落坐,瀟灑極了。
  「這位是國際緝毒組的負責人蘇庭鷹先生,他這次將親自和各位合作。」負責人鄭重介紹。
  看來這蘇庭鷹位高權重,來頭不小哦!小雀心中暗凜,又打量了他幾眼。
  那內斂的氣勢和銳利的眼神的碓在在顯露出他非凡的氣質,乃是出類拔萃的人中龍鳳。
  霎時,小雀幾乎有些嫉妒他,年紀輕輕就手握大權、領袖風雲,她完全忘記自己以一介女子能拚上掃黑組組長亦是不簡單的事。
  說她精明敏捷,其實有些事她卻挺秀逗遲鈍的,例如:感情、廚藝、家事……等等。可曾看過有人煮康寶濃湯是用開水沖泡三分鐘?韓大姑娘就做過這種白癡事,而且喝一口就全噴光了。
  但在工作上她絲毫不含糊,精如獵豹,一出動就是勢如風雷,這也就是她投身警界不到五年就被網羅人國際掃黑組的原因在公事上她可是心思縝密,設想周全。
  「小雀?」
  「嘎?」她回過神。
  「這次緝捕的對象是國際秘密情報組織注意已久的美國德州石油大王德克.賽羅,至於詳細情形和合作之事就請蘇先生來作說明。」負責人對他微示意。
  庭鷹起身,斂起笑容,正經嚴謹地說明:「我們懷疑他涉及多起國際販毒和恐怖行動事件。有一情報顯示他可能就是幕後主腦,因此這次我們將埋伏混入他們之中取得證據,我希望我們能同心協力將他緝捕到案。」
  「這位是台灣分部組長韓小雀小姐。」負責人介紹。
  庭鷹微笑的和她握手致意,「久仰。」
  「你好,希望合作愉快。」她織手全被溫熱的大手裡住。不知怎的,心突然一動,小雀突然覺得有點暈。
  「這次行動由蘇先生全權策劃調動,你們要服從他的指示命令,知道嗎?」負責人站起身嚴肅交代。畢竟這是一件大案子,若是由台灣方面偵破,這在國際警界可是一件風光的大事!他相信有揚名國際的知名特警蘇庭鷹和精練的掃黑分組一起合作,絕對能馬到成功。
  他滿意的一拍手,「散會。」
  韓小雀首先活潑起來,「走!去吃飯,我請客。」
  一窩組員大聲叫好,顯是她常常有這種大姊頭的義氣。
  「蘇先生一起去吧。」組員之一,綽號「電腦」的郁義強招呼著,其他人也鼓動起哄。
  「好呀!不過由我請。」他笑了,猶如春風吹過大地般,煞是好看。
  「哇塞!」這群人玩起來跟孩子一般瘋,不過做起正經事可一個個都是十足的專家。
  跟我卯上羅!小雀抿著嘴打量他,他似乎一下子就收買了她組員的心。
  一群見「食」忘義的死條子!她暗暗咕噥。
   
         ☆        ☆        ☆
   
  「我不習慣和樺潔分開。」明明癱在柔軟大床上皺眉,一雙腳蹺得半天高。
  窗外正是風光明媚、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難得她今日沒有跑去湖邊釣魚、森林裡探險……
  在婚禮前兩個禮拜,明明終於患了「婚前恐懼症」,一些該有和不該有的症狀全跑出來搗亂。
  她實在是太閒了,所有的事情都有歐雅各國王和斐麗王后一手包辦,包括禮服、典禮的佈置等等細節,因此她空下來的腦子就開始發揮高度想像力,有事沒事就問溫洛愛不愛她?要不然就是自我研究能不能做一個好太太、好媳婦……
  等到答案是無庸置疑後,此時的她就開始思鄉。
  「我還是以當中華民國國民為榮。賽尼亞各王子妃?唉,好大的帽子啊!」她怯場。
  「也許我可以逃婚偷跑回台灣……可是不行,溫洛和國王夫婦會難過,我也捨不得離開他們。」
  「可是賽尼亞各雖然美麗,但畢竟月是故鄉圓,水是故鄉甜,再怎樣台灣都是我生長熟悉的地方。」
  「好煩哦!早知道那天潑水的時候不要撥到溫洛就好了。」
  瞧!舊帳算到幾百年前去了。
  敲門聲驚醒了她天馬行空、雜亂無章的思緒。
  一個可愛的棕髮侍女送進幾道點心,隨即禮貌地退去。
  「Thank you!」她感激道,這點基本的應對總算還會說。
  那侍女受寵若驚的回以羞澀笑容離開。
  「喂豬啊?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加消夜加點心……」她唸唸有詞,雖然為著斐麗的關懷心意而感動,但是實在有些厭了。「香菇燉雞湯、海鮮菜蛋、肉圓……」
  好懷念的家鄉味啊!明明又是驚訝又是驚喜,心情沸騰起來。
  斐麗王后真是體貼她,教她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可是濃濃的鄉愁更是重重的包圍住她。
  不管了!無論如何,在成為賽尼亞各人之前,她必須回娘家台灣一趟。
  明明強自鎮定,開始思索回家的方法。
   
         ☆        ☆        ☆
   
  熟悉的街道、親切的口音……彷彿回到自己的世界般充滿溫馨適意的孺慕之情。
  明明匆匆的自桃園中正國際機場趕搭計程車,一路馬不停蹄的,終於在凌晨五時站在關靖位於向上路的公寓門前按鈴。
  「哪一個睡太飽,大清早就來按門鈴?」樺潔揉揉雙眼,猶帶困意的嘀咕。
  「我是古今第一大美女。」明明精神抖擻地回應。
  「誰?」樺潔一時沒想到,不耐的問。
  「快來迎接大美女方明明的駕臨。」
  「明明!」她大喜,猛打開門,果然見明眸巧盼的明明,正帶著嫣然笑意靜靜地佇立。
  樺潔不敢置信的怔住,太過強烈的驚喜令她呆若木雞。
  「魂歸來兮哦!樺潔回魂來。」
  「去!一見面就不正經。」樺潔揉揉眼睛,笑道:「進來再說。」
  親親熱熱的擁在一起,她們如往常般促膝長談,深厚的情誼在久別重逢下更顯雋永深刻。
  「我和關靖已買好了機票,很快就要去找你了呢!我這個最佳伴娘還期待早些見到你,沒想到你竟然先溜回來。」
  「婚前恐懼症作祟。」明明舒服的伸懶腰,長途跋涉畢竟累人。她打個呵欠道:「渴望再呼吸幾口婚前娘家的空氣,唉!一想到我是代表台灣嫁入賽尼亞各,心理負擔就好大,更何況去那兒就不再是平凡單純的方明明,變成賽尼亞各的王子妃了。」
  「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願望哪!白馬王子人人愛,可是並非每個人都能真正遇到白馬『王子』。」
  「我愛的是他這個人,假若他是個平民我會更高興,因為壓力負擔就不會這麼重。」明明歎氣。
  樺潔安慰著地,「只是心理調適問題罷了。」
  「當然,否則我就不會在婚禮前夕回來,而是在婚禮上溜掉了。」明明吐吐舌頭,「只怕溫洛會宰了我。」
  「別小孩子氣,我想現在王宮裡又疋雞飛狗跳,沸騰得熱鬧滾滾了。」樺潔睨她一眼,「你是不告而別吧?」
  「我哪敢?」明明比了個殺頭的手勢,「溫洛不砍我才怪。我有留一張紙條,跟他們說我馬上回去。」
  「可憐的明明,回一次娘家就要千里迢迢。」她取笑道,捉弄的意味相當濃。
  「那你不如搬到賽尼亞各陪我。」明明一彈手指,「咱們就可以像以往那般……」
  「可惜不能。」樺潔惋惜,也相當捨不得。
  「總不能教溫洛入籍中華民國吧?」
  「你會習慣的,有時間我們會去探望你,你也可以回來省親啊!」
  「唉!」明明稚氣的托著臉,心亂的歎息。半晌,她忽然問道:「你呢?」一古腦地翻身坐穩,精神又來了。
  「我?比你慢啦!」樺潔正經這,「先說好,不能不回來當伴娘,小心我衝到賽尼亞各去剝你皮。」
  「那還用說。」明明已興致勃勃地盤算著,「我和溫洛該送什麼禮物呢?」
  「別傷腦筋。關靖,你看誰來了?」樺潔拉過晨起的關靖道。
  「明明!」他也微愕,「你幾時回來的?」
  「剛到。沒嚇著你吧?」她扮了個鬼臉。
  「是驚喜了些。」他溫雅笑道,「溫洛不知道吧?」
  「你怎麼知道?」明明大為佩服。
  「推理。他不可能會放心讓你獨自回來。」他慢條斯理地分析,「更何況你像逃跑似的七早八早就到台灣,甚至還來不及好好梳洗打理一番。」
  她風塵僕僕的味道太濃了。
  「樺潔,我就說嘛!」明明誇張大喊,「律師太精了,絕對不適合我,在他面前我絲毫搞不得把戲。」
  「溫洛也是厲害人物,你怎麼不說他?」樺潔仗義執言,才捨不得讓老公受冤枉呢!
  「他會裝傻讓我。」明明一副甜蜜蜜。
  「關靖也是呀!」樺潔笑瞇瞇。
  關靖則好笑的搖搖頭,被她們天真的模樣打敗。
  而兩個女人又東扯西扯談到計劃去瘋狂採購,猶似重溫舊日兩人「姊妹情深」的時光。
   
         ☆        ☆        ☆
   
  又是凌晨五時整,關寓響起一陣擾人清夢的電話鈴聲。
  關靖首先接起電話,在微笑對答五分鐘後,他起身走向客房敲門。
  一臉睡眼惺忪的明明和樺潔打著呵欠開門,她們昨晚幾乎又聊通宵,正是十分愛困呢!
  「什麼事?」
  「溫洛快到台中了,要親自押你回去。」他忍著笑。
  「哎呀!」明明睡意全消,七手八腳的一拎背包就跑下樓,也顧不得身上還穿著睡
  衣。「現在讓他逮到就慘了,我先到飯店避避風頭,婚禮上見羅!」
  隨著下樓的關靖和樺潔尚來不及阻止,明明快速的一打開門,卻見滿臉焦怒的溫洛宛若天神般的佇立門外,手上正執著行動電話。
  關靖和樺潔見狀,忍不住噗哧一笑。
  「溫洛你耍詐!」明明睨他們一眼,「兩個沒義氣的,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溫洛二話不說,一把就將明明輕鬆扛上肩膀,「關靖,借你們房間一用。」
  有人要振夫綱了。他倆相視大笑,默契十足的異口同聲道:「請。」
  只聽得被扛上樓的明明哇啦哇啦大叫:「王子和律師原來一樣精……臭溫洛……救命啊!」
   
         ☆        ☆        ☆
   
  這場世紀婚禮是國際注目的焦點,各國駐賽尼亞各大使皆到場共同慶賀這個大喜之日。
  「臭溫洛打人家屁股。」明明忙著向斐麗告狀,「好丟臉,長這麼大還被打得這麼慘。」
  「母后會幫你教訓他的,你乖,別難過了。」斐麗忍著笑,安慰道:「明明要做最美麗的新娘,別皺眉呀!」
  「就是說嘛!老闆娘,你自己也太皮了。」小青幫她拿出涵鵑送的碧綠玉鐲和關天華送的漢玉板指,邊道。
  「那個要幹嘛?」明明把白紗手套套好,忙問道。
  「關伯父送的禮物,骨董的喲!」樺潔捧出一個盒子,「一般姊妹淘是送戒指,但是我們感情更深,我與關靖送你這個。」她緩緩展開這大型的絹簾幕,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精緻湘繡。
  絹綾上巧奪天工的繡著一官裝霓衣女子,典雅飄逸的款擺生姿,綵衣飄拂,明眸流轉盈盈,纖纖雙手舞弄著雙飛翩翩的蝶兒……
  真是一幅美麗的繡畫!
  斐麗和明明看呆了,被這絕美吸引住……
  「中國文化真是悠久、豐富動人哪!」斐麗歎道,手不自禁輕撫那細巧的繡工。
  「樺潔,謝謝你,我真是太高興了,好美的禮物……」明明激動道,「你永遠知道我心裡的感覺。」
  婚禮的鐘聲悠揚響起——
  在萬民歡呼聲中,以及主教的祝福下,溫洛王子深情的吻往明明,許下永生的承諾——我愛你。
  賽尼亞各王子終於娶得中國新娘,三生誓約今生走,真個羨煞人間。
   

終曲

  「堂哥,你回台灣啦?現在人在哪裡?」
  「我在台北。你好嗎?」
  「我要結婚了,不准不來哦!」
  「恭喜小妹,賀喜小妹。日子選定了嗎?」
  「本想十月嫁,但是看明明結婚令我好生感動……」
  「所以?」
  「九月二十日,要來哦!」
  「不敢不到。」
  他開懷地放下話筒,隨即又一聲電話鈴聲響起。
  按下扭,他含笑應著:「喂,哪位?」適才替堂妹喜悅的心情還充斥心頭,沒想到以前稚氣可愛的小女孩也要嫁人了。
  傳聲器裡揚起一個清爽乾脆的聲音,「組員全到了。蘇老大請下令吧!」略帶調侃暗損。
  「韓組長,請進。」他笑得更暢意了。
  組員魚貫進人,恭敬這:「蘇先生。」
  其實他們私底下已混熟到喚蘇大哥了,但工作時仍得保持下對上的態度。
  「我們這次計劃是這樣的……」庭鷹沉著的說明嚴密的計劃並分派工作,「……各人的崗位必須要好好嚴守,絕不可脫隊輕舉妄動。」
  「是。」大伙應和。
  「電腦,你負責偵訊解碼聯絡,高手負責盯梢,靈狼負責……」他一一分配指派。
  最後各人皆有任務,就剩小雀沒有。
  「把我擺著做花瓶哪?」她大發嬌喚,抗議著。
  「至於韓組長,你和我將親入敵陣搜證。」他賊賊地一笑。
  「和你?!」小雀驚疑,瞅著他俊逸的臉龐。
  「你不敢?」他抿著嘴笑。
  「笑話,為什麼不敢?」雙手一擦腰,她抬起下巴。
  哎呀,這種容易被激將的個性真是……她暗惱,但已來不及反悔。
  「好極了。」正如他所意料的。
  「需要用何種身份?」她硬著頭皮,就事論事正經的問。
  「德克.賽羅在下個月會舉辦一連串盛大的宴會,極力鞏固他在上流社會的地位,並籍以掩飾他暗地裡的交易,我們偽裝的身份可使我們打人這圈子中……」
  「什麼身份?」她急問。
  「我們假扮一對夫妻,我是電腦科技專家,我的夫人你則是位名烹調美食家。」他慢慢道來。
  「噢,不!」她睜大雙眼驚叫,不敢相信。
  砰!小雀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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