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闇之旅程 契印之章 作者:楓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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闇之旅程 契印之章 作者:楓迷

闇之旅程 契印之章1~2 作者:楓迷
發言人:Omoikane  IP:61.224.51.201  日期:2001/11/09 19:54 
闇之旅程 契印之章(一)

作者:楓迷

創作協力:Lyner


神聖曆六六零年十一月十九日


菲布理斯地區

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百年。

教廷與皇朝,從彼此之間的軍備競賽,到大規模的軍事行動,這介於此兩大強權間的地帶,一直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反反覆覆的戰鬥將這裡化成了一片焦土與碎石的巨大荒野。只有吃屍肉的禽畜與死人才會留在這裡的死亡土地。一片只有死屍與禿鷹的,被神遺棄的土地。

彷彿對恣意摧殘大地的人類發出控訴,這裡的天氣一直不好。永遠是那麼濃烈的風沙,陰沈昏暗的天空,以及找不到一棵嫩芽只有斷枝殘幹的空空蕩盪。

然而,戰爭仍然在繼續著。除了參戰者的增加之外,一切似乎毫無改變……


***


為了權力,為了光榮,為了生存,或者是為了一點小小的渴求,人們互相廝殺。

這就是正上演著的,名叫戰爭的劇目……

在這裡,除了嗚噎般的風嘶鳥唳,還有著另一種獨有的音響。那聲音是許多的混合:人的怒吼叫罵、哀號哭叫;器物的撞擊敲打、撕裂切割;肉體的碾磨絞碎;環境的爆破碎裂、天崩地裂;以及許多不同聲響的大合唱……頭顱呼嘯著在空中飛舞,向四面拋射,滿天的血點混著灰白的漿汁夾在中間。巨大的魔法彈在人群中爆炸,拋投出大量的碎肉塊,不時可以看到失去生命的肉體躺在地上,仍然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搐著。帶著魔力的光暈在陰沈天氣中格外亮眼,人們口中吟唱著種種咒語咒歌,努力製造更多的死亡。每吸一口氣,人肉燒焦的腥甜味和血腥氣就瘋狂的衝入肺腑。一向陰暗的天空與地面,卻讓一種病態的紅,狂放的渲染其上,無力自拔。

地面上的兩軍排成種種或長方或橢圓的隊形,如同兩個力士寸土不讓的互相擠壓推撞;火球,冰箭像是死神揮舞著手中的鐮刀,每一次從空中降落敵陣就收割掉無數生命。空中,乘著小型浮空艇的戰士,正與跨坐著掃把的魔女忽近忽退的來回廝殺,在三次元的畫布上書寫著千奇百怪的線條。儘管由於要分相當心力在控制行動上,使他們並非主力兵種,但是掌握制空權仍能對戰役發揮相當大的影響。幾個巨大的魔空要塞漂浮在戰場邊緣,雖然它們不直接參與戰鬥,但在提供魔法防衛,小浮空艇的能源供給,與一切補給的大本營等作用上,卻絕不比任何一個兵種在戰鬥方面的貢獻遜色。

各種的樂曲迴盪在空氣之間,為著殘酷的場景增添了幾分詭異。在雙方都極盡全力的戰鬥中,樂曲也被用在軍事用途之上。在演奏者們把魔力注入樂聲後,有的能提高士兵的鬥志,將他們化成無堅不催的狂戰士;也有的能降低敵方戰意,或者改變魔法作用的效果;甚至還有一些特定的樂曲能治療傷患。除此之外,各種不同的樂曲,也是一種用來區分敵我,充當各部隊象徵的道具。

一首樂曲在戰場上響起,即是表明了一支隊伍的出陣,而樂聲的消失,也代表了部隊的潰敗甚至毀滅。

而現在,一首樂曲的雄渾樂聲,正隨著他們所屬部隊的猛進,逐漸在戰場上隨處可聞……


***


沉重有力,如石破天驚,渾濛初開的浩大樂聲,就像是在印證這支部隊的驕人破壞力。

「這,這個曲調是,『查哈圖斯特拉如是說』!是教廷的魔導遊擊團!」
「不可能!根據情報,他們應該還在圍攻北部的幾個城市,怎麼可能這麼快……」

「我想,只好怪罪在他們太弱了,連擋住我們三天辦不到。向將死之人致敬!」隨著輕蔑的說話,數十條光帶從手中的魔杖射出,將前面兩個不巧擋在前面的雜兵砍成碎片,再被輪子碾個面目全非。

不光是剛才那名魔導遊擊團成員,其他的成員們也是同樣的所向批靡,就像是拿熱刀切奶油般的狠狠切入敵陣。

他們全部統一穿著改良過的教廷正規司祭服裝而不佩戴一般時興的,由生鐵混合鎳製成的重甲。深色的衣料上繡著鐵十字,手上拿著短小的魔杖,座下則是聖王國所出產的新式鐵馬。
和其他色彩鮮亮,扮相威武的部隊相比,他們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古怪可笑的。然而他們的威力卻不可小看。

鐵馬是在神聖曆四百年時開始出現。據說是利用「終焉」之前一種名為「腳踏車」的神奇古物為藍本所設計出來的。雖然仍然是人為動力源導致速度較遜,但是安靜無聲加上不須飼料,只要駕駛體力充足幾乎可以無限行駛不須休養,而成為一些富有國家的戰馬代用品。

而魔導遊擊團所使用的,正是最新款式,速度大幅提升的型號。

而他們統一使用的魔杖也是品質優良的量產製品,雖然不像手工製作的魔導具常有性能突出之作,卻也不會有低劣成品出現。

不佩戴重甲,只使用自己身為司祭的魔法抵抗力來防禦。

這一切配合他們的特有戰法,使他們成為非常危險的對手。利用行動的安靜無聲和速度,他們擅長接近對方側背施以堪稱酷烈的打擊。若是對付重裝的肉搏部隊,他們會圍繞在敵人遠處保持距離施展連續的法術射擊。使用魔導具的隊伍,則擋不了他們猛烈突擊的速度與集中火力。向他們拋投的魔彈,往往趕不上他們進退如風的速度。

再好的鎧甲也無法一次乘受十五顆魔法彈的同時轟擊,何況魔導遊擊團突擊的正面可是三千名司祭分三梯次輪流釋放出的綿密彈雨。在他們集團產生的強力掃蕩下,可以說是絕無生者殘存的可能。

他們可以說是『教廷&皇朝聯合討伐軍』中的一支利箭。

現在教廷&皇朝聯合討伐軍,就正享受著這近於屠殺的突擊。魔導遊擊團已經突破了戰線,深入敵陣之中。但是他們非但不因和本陣聯繫的中斷而暫緩攻勢,反而更肆意的連續衝撞,不斷的穿入穿出,就像是一把刀刺入人體,還用力攪動擴大傷口一樣。儘管敵陣不乏有一定水準的部隊,但是在遭遇正面抵抗主隊攻擊,背後側面不時遭受魔導遊擊團密集射擊的情況下,總免不了『混亂,被包圍,遭到殲滅』的三部曲。隨著戰局推演,其他部隊的樂聲漸趨微弱,只有『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響徹雲霄。

「前進!前進!讓我們魔導遊擊團的聲名,響徹全大陸!」一個魔導遊擊團的小隊長聲嘶力竭的嘶吼著,一面發出一枚火球,射向敵方本陣前隨風飄逸的旗幟。火球燦爛的炸開,把旗幟燃成一堆可憐的餘燼。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魔導遊擊團一方的部隊爆出歡呼,更加猛烈的向敵陣衝殺,彷彿已經贏得勝利。

沒錯,若沒有變數,勝負應該是已經底定了……


***


「敵方的魔導遊擊團非常厲害,我軍損傷極大!」

「第六步兵團回報:我部遭受魔導遊擊團的突擊,團長以下的軍官,幾乎全滅!」

「第三,第四,第五步兵團已經抵擋不住,向後退卻了!」

「第八步兵團要求立刻支援!請問是否派出本陣的護衛隊?」

「本部護衛隊回報:本部遭受威脅,請求立刻向後轉進!」

……

不利的戰況,如流水般流入了位在小丘上的本陣帳營裡。傳令軍官們帶回的戰報清一色是節節敗退的訊息。

一群身著華服的將領們面色灰白的對望。

他們就是第亞爾解放陣線的首腦。儘管他們大都有著領主或是勳爵之類的稱號,昔日也擁有相應的軍階,但是卻是第一次見識到運用新式魔導裝備集團的強大威力。
「難道沒有人能擋住那群惡魔嗎?」有人開始在逃避現實。
「我就說不該打這一仗」有人在推卸責任。
「怎麼辦?怎麼辦?」有人已經瀕臨崩潰。
「請陛下裁決。」過了片刻,才有人想起他們的共主………

其實他們沒一個指望皇帝能說出什麼。只是一個形式。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哪會有甚麼好建議?

「朕,朕相信『荒野之風』。現在馬上讓『荒野之風』出陣!」儘管因為緊張而臉色泛白,年輕的皇帝說話仍然清晰。

一陣靜默。

「陛下,那種跟土匪強盜差不多的傭兵,請您還是不要那麼無條件的信任……」在錯愕中,還是有人恢復過來,發表標準的貴族式常識論。

「太失禮了!在我們最危難的情況下,只有他們肯對我們伸出援手啊!難道諸卿忘了是誰幫助朕擺脫他人操縱,替諸卿取回領地的?現在不依賴他們,難道天上會降下落雷,把朕的敵人全打死嗎?」

四周將領們漲紅臉色退了下去。的確,『荒野之風』的實績有目共睹,幾乎在場每一個將領都受過他們的援助,也只有他們才能與皇朝或教廷的精銳部隊相抗衡。但是身為擁有光榮軍事歷史的名門,卻得向那些盜賊農夫組成的流氓集團求援,這實在是嚴重傷害了他們的自尊心。

因此在這場戰役中,他們故意把『荒野之風』擺在後衛的位置,想獨力打贏這場仗。

沒想到最後還是得向那高傲女人低頭……那女人現在一定正嘲笑著他們吧?太可惡了。

皇帝看著忿忿不平的將領勉強同意他的命令。
這就是我的朝臣嗎?年幼的皇帝只能嘆氣了。

***


戰場邊緣,魔空要塞『風神』,這是荒野之風傭兵團的大本營。

和其他同一陣線的要塞相比,『風神』與其說是古怪可笑,不如說是寒酸。沒有寬廣的宮殿、接待用的會議廳或是庭園;而是將每一分可用空間儘可能的利用。由幾艘浮空船舶拼裝而成的克難要塞裡硬是塞入了五千人的裝備補給,因此就是軍官們要進行戰術規劃,也得與麵粉袋為伍。

和本陣的浩大軍官群相比,這裡的人們不但人數遠遜,服裝也因為注重實用性的關係,除了代表全部隊的團長外都相當樸素。

身著月白色甲冑的黑髮麗人;體格壯碩,明顯有魔族血統的壯漢;金髮碧眼,像是餐館女服務生的嬌小美女;穿著像隻黑烏鴉般的倭人;獨自一人站在一旁的沉默少年;這些人就是『風神』裡的核心軍官。

「現在本陣裡的大爺們大概在哀叫著喊救命吧?如果有我們在,怎麼會讓魔導游擊團在那裡大搞特搞?」看著友軍們的醜態,金髮的嬌小美女-射擊隊長琳克毫不留情面。「唉呀,連第一步兵團也被逼退了,已經要到出動本陣護衛隊的地步了呀!我就說那群少爺兵祇能充人數而已……」

雖然她有些聒噪,但是在判斷敵人的中樞點,執行射擊方面卻是一把好手。況且無論是在她的口裡或是心中,多強的敵人也都全變成了團稀泥,使旁人不得不敬佩她的勇氣或是粗線條……

「那麼,妳有辦法能抵擋魔導游擊團的連續彈雨嗎?」倭人軍官-搜查隊長的廣提出反問。負責情報的他總愛與向來無視實際而篤信努力志氣萬能的琳克唱反調。「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射擊隊的火力單位應該只有一千七百個,而且也沒有抵抗突擊的裝備吧?」

靜默……

「我不行不代表別人不行嘛!反正和團長比起來,那些傢伙根本沒資格相提並
論。」琳克不做正面回應。

「又來了,只要一說不過別人,馬上就拿團長當擋箭牌。」廣也只能回以苦笑。他也想不出壓制魔導游擊團的方法,但是只要有團長在,他毫不擔憂。

沒錯,只要團長在,他們有信心能擊敗任何對手。

兩人不自覺的看著他們『荒野之風』的團長凝視戰局的側面。就算默默不語,光看著她就會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使人甘心在她旗下作戰。其實她的年紀也不過和他們相近,但是她可是史上第一個以女性身分獲得『神之稱號』的戰將,而她的優異戰技和指揮能力更領著他們贏得了每一次勝利。

光從外表看,實在難把她與一個聲名遠播的傭兵團團長聯想在一起。黑色長髮,白皙的皮膚與優雅的儀態,自然而然散發出一種與眾不同的高貴氣息,就像是在深閨中等待王子憐愛的美麗公主,或是晶瑩完美的水晶石。但是當她穿起甲冑站在戰場上時,那種英姿往往使人想起北方神話中的華爾基理,為尋找勇者而出現在戰場上的戰女神。

現在她正用她那修長手指撫弄著自己鬢旁的髮絲。每當她思索著戰術的時候,她總會做出這個動作,然後一個個計劃就隨著手指的搓摩湧現而出,製造出充滿戲劇性的戰果。

她是『逆轉的女神』。每每在最惡劣的情況下扭轉戰局,百年戰爭最頂尖的將領之一。

雖說近十餘年的戰爭之內稱得上是英才輩出,像是誇稱大陸第一的兵法師,可以一人破城的『黑色城塞』;出身神秘的倭人陰陽師土御門真;一次出征,要燒毀三個城市的『白色主教』;被傭兵們視為戰場煞星,凶不可擋的『血轉輪凱伊』,都是大陸赫赫有名的頂級角色,然而『逆轉的女神』和他們相比不但毫無遜色,更應說是超乎其上。

沒錯!如果不是她,有誰能以一人和世界上的兩大強權的國力互相抵抗,甚至打成現在平分秋色的局勢?即使說她本身就是個奇蹟也不為過。

能在她麾下,成為她的同伴並肩作戰,是多麼幸運的事!

「加諾,你的感覺如何?」終止了搓揉髮絲,『荒野之風』的團長向他的副官提出詢問。即使她已有了定案,她仍會向他請教以示尊重。

「強。很強的集團。」壯碩的大漢-加諾說道。在『原野之風』都是十幾二十來歲
的年輕軍官中只有他一人超過四十歲以上。一身肌肉,大腦袋,滿頭亂髮與滿臉縱
橫交錯的傷疤,卻有著沉穩如岩石般的氣質。在團長還未接掌『荒野之風』時,他
已經是個經驗豐富的戰士,也是『荒野之風』中少有的穩重派。「他們很快,而且
人多。」

「那麼就讓他們停下來,強迫他們一對一吧。」

「危險……人多,不適合。」

「是有些問題啊……不過,就只是如此而已……」沉吟著的她略一思索,將目光轉
向一旁。「可以把他們拖住嗎?大約讓他們停下來幾分鐘。」

「可以。」方才一直沒有說話的少年平靜應道。那種態度與其說是漠視危險,不如
說是對要求者的絕對信任。就像團長總將最重要而困難的任務交給他一樣,他也總
是順利達成那些任務。

像是鄰家少年的相貌,與團長色調相似的黑短髮,一身最簡單的傭兵裝備--保護
胸腹的輕裝甲冑,護腕,皮革服和靴子,老實說就像是哪裡還沒出道的見習生。然
而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沉穩自信,卻遠比與他同年齡的人更加深遂。

「去,又讓你給佔到有意思的任務了。」琳克半真半假的直哀嘆。

「加油啊,要是你死了,我會記得替你燒柱好香。」廣和他一個擊掌。

「小心。」壯碩的加諾在他背上用力一拍,差點沒把他「種」進地面。

其他的軍官們用各自的方式替將上陣的他打氣,只有她,命他上陣的她漠然不語。
可是他感覺得到她對他那種無聲的信任。

他知道。而這種信任,就是他上戰場的理由。


***


「全團突進,目標敵軍本陣!」伴隨著轟然應諾,魔導游擊團從原本的三角形隊形
正面展開,直衝向解放陣線的大本營。而原先阻擋在他們之前的部隊不是被逼退就
是已經隊形凌亂,像是炸翻窩的蜂群無頭蒼蠅似的四散逃逸。

雖然空中戰局仍限於膠著:以魔女為主力的解放陣線飛空部隊,雖然火力不如,但
是在靈活性上和速度卻比起以浮空艇為主力的敵方大佔優勢,只要不接近敵人的魔
空要塞就不會有太大危險。但是地面的戰況幾乎已經是一面倒的局面:現在本陣之
前只剩下護衛隊而已,若是連他們也被魔導游擊團攻破,那麼連本陣也不得不退卻
了,而本陣撤退也就是代表了戰役的失敗。

只是靠護衛隊就能壓制住魔導游擊團嗎?不光是護衛隊自己,連本陣裡的那群將領
們也沒有絲毫把握。

急速旋轉的輪子捲起大蓬砂塵,手上的魔杖閃著耀眼的閃光。魔導遊擊團正全速衝
刺,準備一口氣攫取即將到手的勝利。

膽敢阻擋在他們面前的幾名雜兵被魔力彈射得血肉糢糊,勝利,離他們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贏了!果然,在神的威光下,那些盜賊農夫組成的雜牌軍根本不是對手。現在該煩
惱要用獎金去買些什麼了,一匹好馬,或是兩個倭人奴隸……魔導游擊團第十七小
隊長興奮地想著。看著敵人在面前四散奔逃,雖然他身為司祭,也不禁感受到殺戰
勝利的快意。

然後,又是一個不識相的雜兵擋在他面前。大約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黑頭髮,穿著
傭兵裝備,卻沒有拿武器,大概是想賺賞金想瘋了的見習生吧?碰上他,算你運氣
不好吧。

「向將死之人致敬!」伴著他的說話,數十枚魔力彈從他和部屬手裡的魔杖疾射而
出。那倒楣的見習生死定了。

可是,沒有!並沒有如他想像的支離破碎的屍體哄然倒下,那少年從他眼裡消失
了。

然後,小隊長只聽到一聲很短的巨響,像是鈍物用力撞擊的沉悶碰撞聲。

怎麼了?

這是那名小隊長一生最後的疑問。


***


如果剛才的魔導游擊團的突擊是熱刀切奶油,那麼這名少年的猛進簡直就找不出形
容詞來形容。

只憑著一雙快腿和高速鐵馬不分上下的競速。準確靈活閃過對手的射擊,然後回以
致命的一擊。當他與人交錯而過,身後就散落一地生死不知的敵兵。

明明應該是射中了。下一瞬就看到他躍在空中,一個俐落旋身加上猛烈的迴旋腿踢
在腦側,直接的肉體打擊注入強大魔力,連司祭級的優秀魔法抗力也有如薄紙。

又或者是強拳落在胸膛,把人的生命,連著鮮血一起從口中狂噴而出。

簡直就像是雷光,惡魔對人子所投出的凶芒……

魔導游擊團停下來了,離解放陣線本陣只差幾百步的情況下停下來了。

被一個少年所阻止了。

不能這樣下去!魔導游擊團的戰力,奠基在卓越速度與火力的結合。他們講究集體
行動,同時減輕裝備來提昇速度,若是停下來了,面對重裝部隊的正面肉搏只有任
人宰割。這是每一成員都有的體認。可是他們竟被這麼一個人給停住了!

甚至,被他衝到了團長面前。

「了不起的戰士。但是,到此為止了。」魔導游擊團的團長面對著少年。「在吾等
為神之榮光所庇護的戰士面前,不容你放肆。」

少年連回話也沒有,就是一擊猛烈的拳打。

「查哈圖斯特拉呀,你就繼續向天空投石吧。只是你所投出之石,最終也要回到汝
身!」魔導游擊團團長對著少年伸出一掌。

一片看不見的護盾阻擋在少年之前,封住了無堅不摧的一拳。

『荊棘環』-防禦力最高的教廷防護法術之一。超強的防護能力會使攻擊者自討苦
吃而聞名,能夠輕輕鬆鬆使出這麼強力的法術,魔導游擊團團長的實力確實驚人。

魔導游擊團團員響起一陣讚嘆。

魔導游擊團團長也頗為自得。上次攻略北方城市,即使是以三十人魔力聚成的大型
火球也突破不了這法術的防衛,他有信心護盾內含的反制能量最少能弄暈這不知名
的強悍少年。

可是當那名少年不但沒昏,更毫不放鬆的亂拳猛擊護盾時,他笑不出來了。

只用一手到雙手齊施。那少年竟然在拳中注入不下他幾十年辛苦所得來的魔力,
不,甚至比他更強!

「保護團長!」四周的魔導游擊團團員也發現不對勁,如雨的魔力彈狂射向那名少
年,但是在他瘋狂般的拳風下,絕大多數的魔力彈都被轟開迫碎。

那麼驚人的拳……簡直就是『雷之舞』!

「你,難道你就是最近新竄起的傭兵,皇朝西北的『迅雷疾電』?」將體內每一分
魔力都投入來製造護盾,魔導游擊團團長面色通紅,勉強從嘴縫給出這句話。

「不要替我加一些有的沒有的外號。我,巽雷,就是巽雷。」連續雙拳狂擊之後,
少年雙手交握成槌,轟的一聲擊碎護盾,一閃而過的猛踢則伴隨著破風聲轟在魔導
游擊團團長面門。

快,狂。只不過五分鐘,幾乎已全勝的魔導遊擊團反而落入了主將陣亡的慘況,對
手只是一個少年!

接著, 一絲輕柔的樂聲,開始飄蕩在魔導游擊團的背後。優雅甜美的歌聲,伴隨
著哀傷與深刻澎湃的音符,悠悠地傳遍戰場。

華麗而完美。

鈴鼓的搖曳,如妖精在湖面嬉戲的鋼琴聲,笛、提琴種種樂器的共鳴,彷彿在為接
下來的死亡感嘆。

Tonto el que no entienda 搞不懂的愚人哪

cuenta una ieyenda 這是一個傳說

……

一群服裝各異的戰士不知何時來到魔導游擊團的背後,為首的是一個美得不應出現
在如此血腥地方的麗人。月白色的胄甲與長披風,同一色調的頭盔遮住了大半臉
孔,只露出形狀優美的唇與披落背後的如墨長髮。她手上拿著一把帶點弧度的細長
利刃,像是遮住大半臉孔的新月。在她領導下的戰士們就像是正準備吹越戰場的疾
風。

Y si ei nino llora 孩子若是哭了

menguara la luna 月亮便會缺角

para hacerle una cuna 好讓自己便成一張搖籃

那會是帶來死亡的搖籃吧?

「前進。」簡單的命令從她口中輕柔的傳出,簡直像歌聲那麼悅耳。

在『月光之子』的樂聲中,『荒野之風』衝向了他們的敵人。


***


黃昏。

似乎帶著無限不甘怨忿,教廷所屬的魔空要塞緩緩駛離了戰場。這也難怪,離大獲
全勝只有一步之差時遭到逆轉,精銳部隊又遭受大有可能一蹶不振的淒慘損失,不
甘心是必然的。但是在孔雀王朝,皇朝等盟軍一一撤離戰場的情況下,就算是誇稱
在神之榮光下作戰的教廷軍也只能黯然撤退。

彷彿在嘲笑敵人的撤退,戰場上爆起了響亮的歡呼。原先在魔導游擊團突進下銷聲
匿跡的種種樂聲又紛紛再次響起,原先四處逃逸的部隊如今發揮難得的勇猛,追向
後撤的敵方。

真賣力啊,只是會有多少成果?巽雷苦笑著看著一支支騎兵隊從他身邊經過。戰敗
與後撤的敵人可不能相提並論,面對以射擊為強項的教廷軍,如果沒有像魔導遊擊
團或是聖王國魔導龍騎兵團那種兼具速度和綜合性戰力的部隊,可能還沒接近要塞
就被射成碎片。最後多半又是勞駕『荒野之風』去救命吧?琳克現在大概要說她是
個過度勞動的不幸少女了……

雷走到一株只剩半截的枯木旁,背靠著略作休息。魔導遊擊團確實是很強的隊伍,
他很少弄到像現在這樣渾身肌肉酸痛了,不休息一下,還真的沒力氣回『風神』。

夕陽真美啊。雷疲倦地想。如果不是血腥味和屍臭這麼濃的話,其實在夕陽照射
下,戰場似乎也沒這麼討厭了。雖然這場仗沒有辦法得到什麼戰利品或戰略成績,
充其量不過是『打一仗看看誰勝誰負』的試探戰鬥,但是取得優勢的我方應該會獲
得更多中間者的支持,聖王國和倭人的商人也肯多出些贊助金吧?這樣子就已經達
到巽嵐姊的期望了。

嘴巴很乾,回『風神』後,一定得叫廣他們把上次欠的賭債,兩瓶聖王國啤酒交出
來……

啪!一個水袋落到雷的面前。雷抬起頭來,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張美的使人心碎的容
顏。

他的唯一親人,『逆轉的女神』,荒野之風傭兵團團長,巽嵐。

「今天戰事的大英雄,回家的時候到了。」巽嵐對雷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她卸
下了頭盔,月白的甲冑仍是那麼的一塵不染,似乎剛才她那令雷也自嘆不如的戰鬥
全沒發生。

「要是再來一次類似的任務,妳乾脆到屍體堆來找我吧。追擊呢?妳要是不參加,
那些個本陣裡的大爺們又要說東說西了。」

「我已經讓琳克去負責接應。讓那群少爺兵受點苦也好,至少不會再一臉『選民』
的死人臉孔,看了就讓人心煩。」巽嵐做了個鬼臉,與她絕麗容顏不恰當的動作此
時卻顯得無比調和。「而且,我們『荒野之風』堂堂的突擊隊長可比那追擊的小小
戰功重要多了。」

「對自己的弟弟也算得這麼精,我真是個悲哀的少年啊……」

「……再吵就放你在這裡等死喔。」

「是是是,小的知錯,團長大人鈞旨,小的只有唯命是聽。」雷笑著拿起水袋,拔
開塞子,將囊中的液體倒入乾渴的喉嚨。

清涼,還有一點別的感覺……

「薑汁糖水啦……剛打完一場仗,猛灌水對身體不好……對了!這是伙房提供的,
要謝去謝伙伕長吧。」巽嵐笑著撇清,但是眼中的促峽意味,擺明了不是這麼回
事。

「……是嗎?」巽雷愣愣地看著那個破舊水袋。

為了這個,他才會戰鬥的吧?

他會不會太貪心了?為這種事去戰鬥……

「下次只要拖住他們就好,別再衝這麼深了,危險!」

「我知道。」

「走啦,該回去了。這一仗打完以後,還有的是硬仗得應付呢!」巽嵐把雷拉了起
來,用自己的肩膀半扶著他,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潔白的衣衫沾得滿是血汙。她就這
麼一個人扶著他走向陣地「趕快洗個熱水澡,吃點東西,晚上再陪我到本陣去參加
作戰會議……」

「不要啦!要我去面對那些大爺,妳乾脆讓我繼續躺在這裡好了。」

「唉﹏﹏,以前雷小的時候好乖,都會幫姊姊分憂解勞,還說長大後要保護姊姊
呢。現在長大了,卻只會把苦差事塞給苦命的姊姊。」

「不要再提起那件事好不好!那麼小時說的話,我早忘了!」

「那你幹嘛臉紅啊?分明是於心有愧。」

「我,我高興臉紅不行啊!」

巽雷,十七歲。

巽嵐,二十四歲。

他們都不知道接下來的人生通往何處,只希望現在能永遠延續……


***


第四十八次菲布里斯會戰結束

是役,教廷&皇朝聯合討伐軍與第亞爾解放陣線損失大致相等。由於教廷精銳部隊
魔導遊擊團的重大損傷,討伐軍不得不退出戰場,但是解放陣線除『荒野之風』傭
兵團外亦已無有效的追擊。

除了更增加『荒野之風』傭兵團團長巽嵐的聲望,使她於下次戰役獲得更多自主軍
力,造成討伐軍更大損失外,一班史家都認為是役並無多少可供研究之處。

正如同戰役留下的成千屍體,最後的歸宿就是成為其他生物的美食,這一戰也不過
是替接下來更浩大劇烈的戰事暖場罷了。

畢竟在歷史家眼中,百年戰爭中的最終幕-『荒野之風』與『命運女神』第一次也
是最後一次的正面衝突,遠比那些可有可無小戰役更能激發他們的創作慾。

時間,從神聖曆六六零年十二月開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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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迷 張貼於 2001/11/01-23:18:53
【第 1 篇回應】
闇之旅程 契印之章二



作者:楓迷

創作協力:LYNER


在黑暗中僅有的一顆水藍寶石……誰會是它的主人呢?西薩?石寰?巽嵐?不,它
的主人,打從『終焉』開始就只有那一位而已呀。

跳舞吧……盡你們所能的,跳到精疲力竭直到斷氣為止……跳給我們這群無聊的觀
眾看吧?用你們熱烈追尋的夢想希望,充盈你們之間的歡笑悲傷,玫瑰色的,離我
已經太久太遠的事物來填滿我,填滿我這個你們人類口中的『神』……

甜美到甚至可稱為邪異的嗓音,在這個以不知名的透明物質築成的巨殿中流轉迴
響……

空蕩蕩的廳堂裡,穿著及地藍袍的祂正凝視著所謂的『人間』。祂臉上戴著繪有暗
紅色生命樹徽記的銀色面具。口音與身型來看,是個尚年幼的稚齡少女。

就像那個已經不會醒的血紅夢境,與即將產生的銀白夢境。嘻……

令人難解的話語,在音樂的環繞之下,有如最優遠的詩歌,神祕而悲傷…‥

Luna quieres ser marde 月亮妳想當母親

Y no encuentras qurerer 但卻無法找到一份

que te haga mujer 能讓妳變成女人的愛情

dime luna de plata 告訴我銀色的月亮

que pretendes hacer 妳打算如何對待

con un nino de piel 一個皮膚醒目的小孩

hijo de la luna 月光之子

‥‥‥

祂在寬廣的大殿裡優雅的獨舞。翻轉,墊步,欠身,鞋跟與水晶地面產生的音響猶
如清脆的鍾琴,流洩出醉人的炫惑聲響。祂就這麼的在大廳裡跳著沒有人欣賞的舞
步,直到樂曲結束,祂停在另一個穿著長袍戴著面具的同伴面前。

「那將會是個很長,很悲傷的夢。即使我並不了解悲傷……你說對嗎?英格爾?」

祂背後的男子不發一言。穿著黃色的長袍,戴著同樣繪有暗紅色生命樹徽記銀色面
具的男子給人的感覺像雕塑多於像個活人。

「說句話嘛!你的主人做出那麼大的犧牲,想為你找回她那天從你身上搶走的東
西,你也該有所表示啊‥‥‥」

「‥‥‥」他仍然無言。

「真討厭哪!就算你已經成為見證終焉的三先知之一,就算訂下了契印,但是你的
心仍然奉獻給她嗎?那個早已經在悠久時間內消失的人,仍然比你的主人梅菲斯特
重要嗎?」藍衣人幽嘆著撫摸他臉上冰冷的銀面具。「就像那一位的預計,我們能
掌握的只有幻影哪。似乎擁有一切,其實是比誰都可悲的活著,連死都不被准許,
只能依照早已指定的路徑走下去‥‥‥」

回答祂的仍然是寂靜。

「所以我們已經沒退路了啊。做一個任人擺佈的木偶,或是擺脫絲線,賭那少少的
可能性去把『人間』掌握在手中,我們只能選擇後一個。」藍衣人笑著脫離他的身
旁,看著那仍然在無邊無際黑暗中閃著高貴光亮的『人間』。

它很小,在似乎永遠無法探索完的無限中是那麼微不足道,它上面住著一種稱為人
的生物,正在為了奪取他們認為的這個星球的霸權而征戰之中。人正在努力營造一
個大千世界,把它盡他們所能的改變。人總是認為它很大,很大‥‥‥


***


神聖曆六六零年十二月三日

他正在疑惑。

他是個平常至極的小兵。正確來說,半年前他還在田裡忙著耕耘作物,只因為缺人
才會被拉來充數。隸屬於第亞爾解放陣線第十七民兵團的他只是戰場上一個微不足
道的小點。

在神聖曆開始之後的戰爭和之前的戰事型態相比有了頗大的轉變。由於魔力知識的
日趨完備,戰爭也變成了由少數菁英份子(西方為貴族或騎士,雇傭兵;東方則為
仙人,修行者,道士等等,都是在魔力上經過專業鍛鍊的職業戰士)所進行的代理
戰爭。由於有受過訓練和沒受過訓練的戰士實力差異太大,因此一般平民所組成的
民兵在戰爭中只具有充人數的功用。頂多就是每人發一把魔光槍,訓練幾十天以後
塞到陣前製造彈幕和充作肉盾。畢竟在一般正常的將領眼中,這群沒膽量抵擋騎兵
衝撞或是大型魔法彈轟炸,一遭遇到敵人整齊的彈幕就開始潰敗的部隊,往往只是
戰場上的負擔,某些地區甚至認為招募民兵即是戰爭失敗的預兆。

不光是上面如此認為,民兵們也頗認同這種論調。本來嘛!他們終年辛苦工作也不
過為了三餐一倒,誰當王和他們也沒啥關聯,反正都是要收稅不是嗎?換句話說,
他們也沒必要替任何把他們從安全家中拉出來的人賣命。最好那些逼他們上戰場的
人全部死光,好讓他們可以早點回家,這是民兵們心中的共有期望。所謂戰士的光
榮對他們而言根本是遙不可及,只有家中溫暖的爐火才是唯一的真實。

當然他所屬的這一團也是抱持著同樣的期望,直到遇到了她,『荒野之風』的巽
嵐。

老實說剛遇見她時,他只以為她是那種滿腦子裝滿騎士浪漫故事的貴族千金,就是
知道她是與他們相同的平民出身,是最負盛名的傭兵團長時,他也只是在暗裡多吐
口口水而已。對老百姓來說,傭兵常常很多時候與盜賊畫上等號,尤其是當傭兵領
不到薪水時常常以『打草榖』為名義四處劫掠,而這種行為也常為不想從金庫裡出
錢的領主們所默許,所以一提到傭兵團,人們都把他們視為僅次於稅吏和訟師的討
厭鬼。

而且傭兵們明明也是平民出身,偏偏派頭擺得比誰都大,一不順心就拔劍殺人,那
種不把人當人看的性格比貴族們更甚。就像他剛被迫加入軍隊時就被一個瞧他不順
眼的傭兵抽了一鞭,
躺在營裡過了十來天才好。那女人也是和其他傭兵一個樣的吧?

可是不同。『荒野之風』不同,巽嵐不同。

她總是和他們吃著同樣硬邦邦的無酵餅,喝同樣帶著明礬味的水,除了因為身為高
階軍官,一餐可以配給幾塊雞肉外,和一個小兵的待遇幾乎是相同的。何況就是配
給的雞肉,也往往在同桌共餐的軍官們手中筷子飛快舞動下瞬間消失無蹤。

『荒野之風』在她領導下不但是有名的常勝軍,也是解放陣線中士氣最好,問題最
少的一支隊伍。沒有一般精銳部隊的驕橫,反而是所有部隊中事務最吃重最繁忙的
一群。即使巽嵐本人也總是和一般士兵一樣的親手作工事。

最重要的是,她把他們當作對等的人看,而不是隨丟隨棄的砲灰。

「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平民,所以我請求你們而非命令,把你們的命交給我,我一定
盡力讓我能顧到的每一個人都能平安回家。」

起初他也只是當作又一次例行訓話而已,但是她以行動證明了她所說的一切。那些
不聽從她勸告的部隊總是輸得灰頭土臉,而聽從她建議的部隊死傷往往出奇的少,
就是遭遇到危機,『荒野之風』也會在那月白色身影的領導下穿越戰場,化解一切
問題,帶來勝利。

儘管上層的將領,勛爵們仍然把她當成一隻『白烏鴉』:當他們提出自認為完美的
作戰計劃時,那隻白烏鴉就會刺耳鳴叫來打醒美夢,叫他們總想將她投閒置散,偏
偏事態發展就是總如那隻白烏鴉的預言使他們不得不再起用她。但在士兵們以及下
層級軍官,年輕的開明貴族眼中她是『逆轉的女神』,只要有她在,多惡劣的戰況
都能在她的華麗演出下一舉致勝。

就是教廷終於派出了她最自豪的主力部隊『魔導遊擊團』親自壓陣的那場戰役,最
後也是由『荒野之風』又一次漂亮逆轉作結。先是『荒野之風』裡的突擊隊長一人
殺入敵陣壓制對方衝勢,然後巽嵐親自帶領『荒野之風』主隊繞到『魔導遊擊團』
背後,完成精采的大迂迴作戰。

他也覺得只要有巽嵐在,這場仗絕對不會輸。只要依巽嵐的指令去做,就是那些耀
武揚威的騎士或司祭,也並非打不倒的對象。

是啊,應該是不會輸的……可是眼前的情況要該做何解釋?

明明已經依照巽嵐的指示去做,為何他們仍不倒下了?

面對步兵的敵人,應該分成三行隊形,一排排的輪流射出魔力彈。魔導具的威力儘管不強,但就算敵方擁有良好抵抗力,也無法長期忍受持續性的射擊。射擊時把魔光槍夾在脅下,先深呼吸一口,看準了目標再將意識集中到槍尖……巽嵐給的建議他有確實去做了,而且他的戰友們也是同樣確切實行,但是眼前的敵人就是不倒下。

那群人服飾各異,所使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長短不齊,只有一個醒目的共通點。

紅,刺眼至極的,濃得化不開的紅。那群人身上,臉上,手裡拿的兵器裡都染滿了鮮紅血液,由敵人或是自己身上流淌出來的鮮血成為他們共有的裝飾。

彷彿那些鮮血成為了他們的糧食,這群人就這麼直直地走在彈幕之中。他們身上甚至沒有穿戴戰甲,許多人赤著上身揮起手中的武器--長刃斧,雙手巨劍,鐵鍊球,甚至有的乾脆抱著半截樹幹直接橫掃而來。

鮮血四散,再沾染上新的鮮血。伴隨著灼熱的呼叫嘯吼,人的手腳殘肢不住飛舞,構成一張只用狂放紅色隨興畫成的圖繪。

他想起了另一個戰場上的逸聞。

有著熊的力量與狼的凶猛的終極戰士。

BERSERKER,世人稱他們為狂戰士。他們的恐怖不光是接近瘋狂的肉體力量和戰欲,那些能用魔曲和術法達成類似的效果,而是他們能從打倒的敵人身上吸收『死氣』的特殊能力:他們能吸收人被殺死之後流洩出的游離魔力,因此戰得越久,戰況越慘烈,他們的戰力就越加恐怖,越發宛若鬼神。。就如一個BERSERKER常說的:「戰術?只要把人全都殺光,還要什麼鬼戰術。」許多戰場上一騎當千的傳說,都是他們以其無比勇力而創造。

然而他們的戰力儘管有目共睹,但是始終無法成為有效的正規戰士。一方面有資格成為真正BERSERKER的人太少,另一方面當他們進入狂戰士狀態時,他們的身體對於戰鬥與『死氣』的渴求會促使它們不分敵我的殺光四周任何活動的東西,所以BERSERKER們總是獨來獨往於戰場上,成為極少見的自由傭兵。

可是現在在第亞爾解放陣線第十七民兵團前面的,是多達五百個貨真價實的
BERSERKER,正以他們無敵力量所捲起的,混合鋼鐵與血腥的風暴把第十七民兵團吞吃得精光。

這是怎麼回事?

這段時間的勝利與興奮,突然都變成了血肉橫飛的惡夢。

他終於轉身逃跑,他已經盡了一個士兵的義務。可是一縷人影更快更準確的追上了他。

站定在他面前的,是個美麗的紅衣少女。燃燒般的短髮,沒有穿戴甲冑,只有身上的紅色披風在無風的戰場上不住飄揚,捲動。

雖然她像個美少年多於像女性,但纏在她頸間的紫色領巾洩漏了她的身分。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紋,美麗如紅寶石的眸子裡,透出種無機性的冷與寒。那種眼神說是在看人,不如說在看一個已死的物體。

她就是要殺我的人嗎?

家裡那口子應該快到產期了吧?老媽應該會特別煮一鍋加了肉塊和蘿蔔的熱湯……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拿起魔光槍衝向她。他不要死,絕對不要死!

紅衣少女的手,簡單直接的一閃。

他的頭顱衝上高空,他最後看到了空中巨大的銀色十字架,好像是將安置的墓
碑……

***


菲布理斯地區外圍

討伐軍所屬第一號陣地

魔空要塞『梵諦岡』氣勢萬鈞的降臨該地,那種壓倒性的,不可抗拒的威勢甚至令一些信仰狂熱的教廷戰士下跪叩首。

它像是一頭碩大無朋的巨鷹,居前方的鷹頭是主炮砲台,雙翼與流線型的身軀閃動著白色的閃光,司令室,指揮所等一切建築設施都被銀色的外殼所包裹,整體外型有如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它那無比的外型美使它和皇朝皇帝的居城『皇極載天』並稱為最美麗的要塞之一。

但它真正使人驚嘆的是它那巨大身軀所蘊含的超強威力。可以容納上萬名部隊,一次釋放出八千艘浮空艇,佈下十二重防禦結界已經夠可怕了,但是帶給眾人對它無限畏懼的卻是它的主炮--『神罰』。只要是對於百年戰爭事件稍有認識的人,都應該記得七年前『神罰』吐出它那粗大無比的魔力流燒盡所多瑪與額摩拉的傳聞。面對十七萬五千意氣昂揚的大軍,『梵諦岡』宣告了『神罰』,帶來死亡的白色閃光瞬間突破防禦結界,將他們連眼前的土地一並吞食。

十七萬五千個生命,十七萬五千個家庭,十七萬五千個夢與未來,在那之後只剩下地面上燒剩的焦渣。從此這個要塞又獲得了『教皇之焰炬』的異名,而主導該次作戰的男子--『白色主教』也從此成為大陸上恐怖與憎惡的代表。

出征一次要燒毀三個城市;為他流淌的鮮血飲十年也喝不完;諸如此類的形容詞在他身上可說是不勝枚舉,與他有仇冤的對象更是不可勝數,但是他仍然活著,一如以往的無情,無敵。

六百餘戰,全勝,負傷一次。


***


『梵諦崗』內部那佈置得典雅華美的司令個人起居室裡,一個男子正對著眼前的一張巨大木桌沉思。桌上放著依比例所塑成的,附近一帶的地形模型,上面則散佈著數百個代表兵力的小人型。

那男子真的相當俊美。淡栗色的頭髮隨興的紮成一束,配上以白色為基調的主教裝束和只能用「優雅的英俊」來形容的臉孔,簡直像是畫片中那種神聖美麗的人物。

但是白色在巽嵐身上顯得優美高貴,但在他身上的白卻給人一種充滿壓迫感的絕對冷澈,就像是最純淨的冰塊一般。他的稱號『白色主教』沾滿了無數血腥,他卻始終一塵不染,就連他的本名也不為人所知。

他從桌上拿起了一個人偶靜靜捏碎。然後從東南兩方各拿了幾個人偶移到中間。
『魔導遊擊團』損失太重,接下來的戰役派不上用場了。而聖王國在巽嵐小勝的情況下,大概會趁機投往她身旁吧?儘管除了聖王國魔導龍騎兵團以外,其他的傢伙不過是在猛獅身旁檢些殘渣肉屑吃的鬣狗,但是在巽嵐那頭母獅領導之下,連綿羊都會變成獅子,他可不想因為輕敵而於最後一仗死在鬣狗的撕咬下。

巽嵐的連勝有些超出了他的預計。原本他是想為敵方製造出一個核心,把敵方和游離派集中後一次徹底清除,但是這個女人卻明顯超出了他的預期。短短時間內成長驚人,不但現在已經是個夠份量的敵手,個人戰力與運用部隊的犀利明快更是令他也不得不暗自喝采。

被他親手擊敗的老師瞿里斯,臨死前不知是否有和他此刻相同的感嘆呢?

是又如何?最後結局,仍然會是由『白色主教』勝利。他唇邊浮起一絲冰涼的笑意。就算巽嵐表現再好,質量上的劣勢可不是能由巧計與謀策來抵銷的絕對差異。他已不知殲滅過多少類似狀況下的敵人。

很不公平沒錯,但是戰爭本來就不是公平的遊戲啊……

「好久不見。」推開紫檀木門然後進來的是個壯碩男子,黑髮黃膚,一身破舊的黑色甲冑,平凡的中年面孔,一看就像是個尋常傭兵。

可是他的眼睛很清澈,找不到一絲混濁,這使他散發著一種與『白色主教』截然不同的氣質。像是巨山,不與任何事物競爭,卻始終是那麼無法忽視的存在著。岩石不會與華廈比高。

「自從半年前你離開後,整個局勢全都轉變了啊。現在我是該喊你種馬,『命運女
神』的白狼鬼,或是『白色主教』?」

「就『白色主教』吧,那是我現在的身分。凱伊的試驗狀況如何?」有著淡栗髮色
的男子淡淡回應。

「很成功,BERSERKER充分展現了戰力,狀況也相當良好。可是那不能算是戰
鬥,而是屠殺……」客人神色中帶著絲反感。「我希望看到的,不是這種情況。」

「成功了就夠了。」『白色主教』拿起一個紅色的人偶,放在模型中央。「真正能
支配一個人的,不是死亡,而是恐怖。我要的就是那種能給旁觀者恐怖感的隊
伍。」

「但是這對凱伊未免……」

「那是凱伊的選擇。不是每個人都捨得放棄力量去尋找幸福,您有您的選擇,凱伊
當然也有凱伊的做法。她想要更強,而這正是唯一能使她更強的方式。」

「你真是個可怕的人。」

「我是做我現在應該下的判斷。這場戰爭一定要贏,而且要贏得徹底,所以我會用
一切手段去贏這場仗。這是能給死者做的唯一補償,以事實告訴他們他們的死有意
義。我是如此,你也一樣。」『白色主教』冷然笑道。「正義只能有一個,而且必
須在我們這方。我們還是先來對這場戰爭做個規劃吧?」

「……」客人沒有回答,靜靜地走到桌邊。

兩人都是靜默無聲,只是靜靜地拿起桌上人偶,一會前移一會後挪。有時兩個人抬
頭對望,交換一個了然的眼神然後再次開始了排列。時間就這樣流逝而去。

最後,『白色主教』舉起那個紅色人偶,將居於最中間的銀色人偶壓碎。

「怎樣?一切都在我們的期望之內吧?」『白色主教』環抱雙臂,似乎對這個排列
相當滿意。

「是沒錯。不過……那個紀錄是怎麼回事?」客人指向牆壁上水晶球映出的一條紀
錄:本日九時十七分,十餘輛蓬車進入本陣地,內容女人。混亂。

「那是這附近的賣春女進入陣地所留下的紀錄。因為其中幾個賣春女在進入陣地時
大演脫衣秀,所以那些半年以上沒碰過女人的士兵才會起騷動吧?雖說是誇稱在神
之威光下作戰的士兵,但是還是受不了女人的魅力啊。」『白色主教』提到這類輕
鬆事件表情也是一貫的冷漠自持。「大名鼎鼎的『黑色城塞』,皇朝西北軍區的總
司令,該不會瞧不起這種行為吧?」

「與戰後就是燒殺,強姦女人相比,有軍妓至少能減少傷害。不過,會有賣春女肯
平白無故裸露給買主看嗎?」客人大手支撐著下顎,若有所思的低語著。

轟!

劇烈的搖晃將桌上的人偶散得一地都是,連巨大木桌也差點翻了過來。然而這對在
場的兩人並無影響,只令彼此眼中出現少許了然與訝意。

「看來,這次被巽嵐她快攻得手了呀。不過,還請您別出手。」『白色主教』對客
人露出個難得的苦笑。


***


神聖曆六六零年十二月三日下午四時

世界上最巨大的魔空要塞之一『梵諦崗』發生了爆炸。

雖然以魔光爐為動力源的巨炮擁有驕人破壞力,但是缺點就是它相當不安定,就是
連開幾次也有炸膛的危險,更別提被扔進幾顆魔力觸媒會發生什麼結局。

連續幾聲爆響,有著『神罰』之名的砲管斷成兩截,就此宣告回天乏術。

地面上的教廷軍看到自傲的要塞發生爆炸更是軍心大亂。那種心情大概就與得知世
界上有著別種信仰的衝擊相當吧?而這些,就給了始作俑者的她們一個脫離的好機
會。

「巽雷跟我負責殿後,開始撤退!」巽嵐冷靜地下達指令。儘管她身上穿著大襯裙
和低胸露背洋裝,但是她手中的利刃仍是那麼地優雅飄逸地收割生命。

「我知道了!突擊隊,快點跟上來!」

「沒用的東西,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琳克尖笑著高舉雙手,一顆顆火焰彈從
她指端散射而出,引燃所碰到的一切。只穿著蕾絲內褲和襯衣的她情緒高亢,那副
表情就像是正參加一場華麗的秀。

「夠了,我們是來執行任務,不是來比殺人。」邊把短劍從敵人喉尖抽出,廣半推
半拉的把琳克推上來時所乘坐的蓬車。

「……」不發一言,負責開路的加諾以戰斧砍倒的人也是連發聲都來不及的倒成一
片。

又是幾聲隆隆巨響。變裝潛入的『荒野之風』在各處點火引發混亂,擲出魔力炸
彈,濃煙與巨響在短短幾刻間就已瀰漫了整個營地。而十多台蓬車就乘著這陣混亂
向外衝出。

幾組騎兵隊此時才大夢初醒的呼喝追去,但能取得多少效果只有天曉得了。

「真是場大騷動哪。」從司令室裡,『白色主教』冷眼看著地面上正快速從營區裡
撤離的『荒野之風』。儘管身旁的幕僚們正因為方才的爆炸導致『神罰』被毀而大
驚失色,他卻仍是一貫的淡然自若,這也使原本慌亂的人心安定不少。

指揮很不錯,軍官的程度也不差,所以才能製造出如此的混亂。但是他也注意到
了,這次『荒野之風』只出動了百來個戰士……

原來這就是『荒野之風』的真面目啊,真是相當寶貴的資料……

「夠了。把追擊的部隊拉回來吧。」眼看那十多台蓬車已經衝出了陣地,他無視於
旁人錯愕的表情下達了指令。

「猊下!這樣的話教廷的顏面……」

「用這麼大膽的方式,光明正大的溜進來『梵諦崗』,破壞了『神罰』後再順利的
脫逃出去,除了說漂亮以外又能說什麼呢?」臉上帶著笑意的他淡然續道。「顏
面?那種不實在的東西,我從來沒重視過吧?」

「可是……」

「最重要的是,時間拖越久,對我們越有利。」看部下們仍然有話要說的樣子,他
只有繼續說下去。「母國分處大陸兩端的我方要將主力徹底集結原本就跋涉很久
了,如果現在貿然出擊,對於質素人數均處劣勢的敵方反而有利。如果只是因為這
麼一點挑釁而出擊全軍未免誇張,如果只是出動小部隊,那麼有誰敢保證他的部隊
能與『荒野之風』一對一呢?」

看部下們似乎勉強接受了他的觀點,他轉身離開了司令室。

『神罰』的損失對他而言不痛不癢:在所多瑪與額摩拉的前車之鑑下,對於防禦大
型魔力流的大範圍結界不斷推陳出新,只有在戰況一面倒時『神罰』之類的巨型炮
才有機會使用,而那不過只是單純追求殺死數字的增加而已。要製造對方的混亂與
削減戰力,一個鬥志全失的敗兵比一個死人更能消耗對手。

他殺人,但是對不必要的殺人並無興趣。

固然『神罰』的被破壞對解放戰線能產生提昇士氣的作用,但是對他而言,讓那群
對『神罰』
抱持過度依賴心的我軍就此死了這條心,倒也不是壞事。

看來這一仗會相當有趣了。


(待續)

闇之旅程 契印之章3~4 作者:楓迷 by六藝
發言人:Omoikane  IP:61.224.51.201  日期:2001/11/09 19:59 
闇之旅程 契印之章三


作者:楓迷

創作協力:LYNER


在神聖曆剛展開的時代,這塊大陸已經是一個群雄割據的地區。

大陸的最東方,是所有國家中無論學術國力都首屈一指的大帝國--皇朝。由於最
早建立起有系統的魔導學術,加上擁有著最寬廣領地與最多的人民,六百餘年間都
保持著『東之皇者』的美稱。雖然百年戰爭初期屢屢受挫導致王權一時中衰,然而
在大陸第一兵法師『黑色城塞』的支持下,如今實力只有更勝往昔。四周的東南十
七國幾乎都是它的附庸。

北方,是一片寒冷荒涼的凍原與森林。有著特異外表與強大魔力的魔族,就在黑色
森林裡棲身。他們人數雖少,然而卓越的力量卻是不可輕視。

向西走,則是一片沙漠與高原峻嶺的集合處。被稱為『有進無歸』的塔克拉瑪干,
重重堆積的大陸山結,除了性情強悍,逐水草而居的牧民與偶爾從天上經過的浮空
商船隊,這裡常常杳無人煙。而這惡劣的地形,也使皇朝的擴張受到侷限。

向南越過有大陸第一高峰之名的頂天脊,則是有著嚴格階級劃分的孔雀王朝。地形
封閉的它雖說是王朝,境內卻是大小教派林立,因此雖然有著不遜它國的魔導學術
和人才,卻始終沒有向外擴張的舉動。

大陸的最西端則是聯盟體制。數十個王國在同一個強勢宗教下被集合成一個個體,
而它的共主,教廷的教皇,就是唯一能與皇朝皇帝分廷抗禮的『西之聖者』。擁有
武名顯赫的七大騎士團,加上宗教上的強烈排它性,一直以來它都盛行擴張政策,
以達成『將唯一真神的威光廣布寰宇』的願景。

西北的位置則是獨立於教廷外另成一系的流變之輪聯盟。崇拜著雷神與暴風神的海
民,帶著使魔在夜晚出沒的女巫,隱居在森林中的精靈侍者,沙漠金字塔裡的王家
守護‥‥‥與大陸交通線上的各國相比,他們有著截然不同的思想體系與魔導學
術,是屬於絕世獨立的一群。與教廷間的長年交惡讓他們選擇了另一方為盟友。

擁有最優秀位置與經濟實力的大陸中部則是小國林立:面對著遼闊無際的海洋,在
盛極一時的巴比倫王國瓦解後這裡形成了一個個城市規模的小國度。雖然在人數領
土上,這裡的一個國家不過和皇朝的一個大縣或是教廷裡一個子爵男爵的封邑相
當,然而位居大陸中間的優越位置,卻使這裡成為有名的商業,文藝的樞紐。尤其
是位在海上島群的聖王國第亞爾.拉薩路,更是以新式魔導學術文明於世的著名學
都。這些國家自知軍事力不足以參與大陸霸權爭奪,因此當教廷與皇朝兩強交惡之
時,他們選擇了中立態勢兩不相幫。

在百年戰爭初始之時這毋寧是個正確的抉擇,二強的互相廝殺反而給成為兵工廠的
這裡帶來了無以數計的優惠與繁榮。他們巧妙地以一種踩平衡木的方式於兩大強權
下左右逢源,然而當二強隨著不斷戰爭而逐漸改變的徵候,卻被他們給忽略了。認
為眼前的繁華可以永久維持,認為過去的策略也能適用到未來,向來是人類的通
病。

結果於神聖曆六五七年,當皇朝與教廷無先兆地結成軍事同盟,向帝亞爾為首的中
立國家大興問罪之師的時刻,除了幾支有過傭兵經驗的騎士團勉強能有效抵抗外,
其餘的部隊幾乎可說是聞風而潰。雖然第亞爾等國在魔導科技與經濟實力上毫不遜
色,然而面對成千上萬的騎士,司祭,修行者怒濤排壑般的襲擊,久未經戰陣的各
國卻是如此無力。不過三個月,整個區域已在討伐軍的控制之下。

彷彿神祈在向數量質素都是寰宇無敵的討伐軍開玩笑,正當他們暢飲著勝利美酒,
商議著如何分食這塊可口的大餅時,一個正要創造她那不敗傳奇的女將成為了討伐
軍的對手。

從不到百人的小部隊頭領變成擁有五千人正規軍團實力的傭兵團長;從孤軍奮戰到
贏得數十萬盟軍;從討伐軍眼中一隻煩人的小蒼蠅到平起平座的對手;她那三年間
的驚人戰績蓋過了百年戰爭期間所有的名將,後代的史家總愛以倒射向夜空的流星
來形容她‥‥‥

也有人如此認為,神聖曆六六零年年末展開的大規模會戰,與其說是教廷&皇朝聯
合討伐軍與第亞爾解放陣線的戰爭,不如說是教廷&皇朝聯合討伐軍與巽嵐的戰
爭。


***


神聖曆六六零年十二月三日 夜晚

『荒野之風』陣地

自從第四十八次菲布里斯會戰結束之後,討伐軍暫時放棄了大規模的會戰,而是個
別小部隊三番兩次的前來騷擾。而巽嵐忙著重整部隊,對招募而來的民兵執行集團
訓練,又必須約束那些貴族部隊,也沒辦法親自動身去清除。

面對平均質素勝過友軍的敵方,儘管『荒野之風』所到之處所向披糜,但也實在是
不堪其擾。尤其那些鼻孔朝天的貴族部隊,總是受不了挑撥而離開目前所佔有的有
利地形主動出擊,讓『荒野之風』忙著替他們收尾。

這次給討伐軍一記悶棍,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溫暖的營火,照耀在盾牌,甲冑,刀鋒和年輕自信的面孔上,反射出充滿熱力的明
亮光輝。

儘管已經接近隆冬使得夜晚陰冷寂靜,加上伙夫長對於確保食物配給量的執著導致
無酒可飲,但是『荒野之風』的小慶祝會依然熱鬧非凡。

「我說是我們突擊隊的隊長最厲害。別看他年紀輕輕,打起仗來可厲害了!沒看到
上次會戰的時候,光他一個人就壓制了對方整個軍團。」

「最後還不是靠團長她親自帶隊才把敵人解決。要比效率,還是我們偵蒐隊的廣有
一套吧?」

「你們都錯了啦。只要琳克大姊頭喊兩聲,突擊隊長和偵蒐隊長還不是得乖乖立正
站好。」

「有理,有理。」

營火的四周圍坐著成群的團員,他們談笑著,吃著硬麵餅配清水,一邊小心翼翼的
保養裝備,不時停下工作來鼓掌叫好。

Tonto el que no entienda 搞不懂的愚人哪

Cuenta una leyenda 這是一個傳說

que un hembra gitana 關於一個吉普賽女郎

conjuro a la luna hasta el amanecer 整夜哀求月亮直到天明。

llorando perdia 她哭著祈求

al llegar el dia 讓她在第二天

desposar un cale 嫁給一個吉普賽男子。

負責軍樂的團員,當然是一遍又一遍的,演奏著『荒野之風』的團歌『月光之
子』。晚風裡飄
散著自我吹噓,玩笑調侃,還有笑得太用力拉到傷口的大呼小叫。

「你們愛不愛我啊~~~~~~」

「我們永遠支持妳~~~~~~」

最大的一處營火旁邊,作戰行動裡表現最好的琳克穿著她難得穿在身上的舞孃服
裝,在火光之前載歌載舞。清亮的嗓音,狂放大膽的舞姿,匯集了最多最熱切的讚
賞目光。

當然也有人刻意避開了營火的照射。大家多半對這種行為露出標準的八卦表情。度
過漫漫長夜的方法多的是。營地四周的陰影裡充滿著足以令路經行人面紅耳赤或是
抖落一身雞皮疙瘩的甜蜜愛語和巧言呢喃。

巽嵐對一個正與女團員語笑晏晏的團員後腦杓敲了一記。

「雖然站哨有些無聊,但是可不能因此偷懶分心哪……」巽嵐看著眼前那名哨兵和
旁邊另一名女團員在她面前緊張的立正。巽嵐她靴邊一鐵杯撒了一半的熱湯正散著
蒸氣。天氣越來越冷,當哨兵的工作也越來越難熬,尤其那個哨兵前幾天才出過任
務,額上新增了一條傷疤。在伙房工作的女團員是覺得他辛苦才特別多送來一份伙
食。冬天裡一碗熱蛋花湯是戰場上的無上美味。

「晚一節下哨。另外,叫伙房多送一份病號餐。」巽嵐下了簡單的命令。『荒野之
風』病號餐的調理比一般伙食可口得多,看著女團員感激的眼神,她笑了笑,獨自
一人走向陣地護柵旁的樹林。

除去了頭盔和披風,精緻的容顏與飄逸黑髮成為了月白色甲冑最適合的搭配。看著
他們美麗的指揮官從他們身旁經過,哨兵們無不小心翼翼的行禮如儀。

她在他們眼裡看到了信任。即使她下達再危險命令,他們也會賣命完成的信任。

這就是她的『荒野之風』了……

巽嵐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難得地,她想起了這幾年間的往事。

「給我劍,教我如何作戰,我這條命就是妳的。」

在又哭又笑的親手持刀,把擄走她一個秋天的敗兵們砍成碎片後,琳克出奇平靜地
這麼對她說。儘管連巽嵐她自己也覺得傭兵生活對一個只拿過鍋鏟碗盤的女孩子太
過殘酷,琳克卻成為作戰最兇猛,使用法術狙擊最精準的夥伴。

「在這個世界,這個不允許倭人有尊嚴的世界,除了當強盜我還有別條路可以走
嗎!」

在清除掉一個竟然向她打劫的強盜團之後,強盜之一的廣這麼對她說。他眼裡那種
被絕望和自暴自棄所遮掩的光亮吸引了她的注意。被她半強迫拉入團裡的他雖然不
時出些小問題,但是也同樣是團裡不可或卻的要角。

「……」

總是那麼沉默寡言的加諾,自從她成為傭兵以來一直照顧著她。教她如何在戰場上
活下來,教她如何成為一個稱職的傭兵。他總是無言的給她幫助。為了她與傭兵團
的擴張,加諾在臉上身上至少多添了二十多道傷疤。而他對這些付出,從來沒多說
一句。

「我,我長大後一定會保護姊姊!」

小雷,則是她在一個被燒毀的破敗村落裡遇到的。他那種像棄貓般的瑟縮讓她想起
了她的過去。不自覺的,她向他伸出了手。而他,也以他那實在是又笨拙又沒技巧
的方式回應。

他那一本正經,賣力地拍胸立誓的模樣,真的好可愛……

這,就是她所擁有的……

大家就這樣一起過了好些日子。菜鳥變成了老兵,失去了一些部下又加進了更多新
人……但是無論如何大家都在一起。

只要大家能同在一個營火之下……她,願意去做任何事……

夠了。

巽嵐勉強阻止自己回想。

只要一場戰敗,這些回憶,什麼都不是。她不能一直沉溺在那些快樂的記憶裡。

她是領導者,她的職責是要帶來勝利。

她,不能背棄別人對她的信任。

她遲疑了一會,然後踏著堅定的步伐走入樹林。


***


「抱歉讓您久等了。」走到樹林裡一塊大石旁邊,巽嵐對著空蕩的樹林低語。

「恭喜呀,『梵諦崗』的作戰,相當漂亮。」一個一身黑衣,只露出一雙水靈大眼
與烏黑長髮的嬌小女子邊說著簡單的讚賞邊從黑暗中步出。能夠在不過數小時之間
就能得到這等重要資訊,只怕尋常國君也沒有如此靈通的管道,然而若是憑藉她的
身分,這點『小事』對她而言再自然不過了。身為隱身在黑暗中的倭人頭領,靠著
販賣情報與魔導武器於短短時間內崛起的『死亡商人』,天野響就是憑靠著無比敏
銳的情報能力於各大勢力間左右逢源。

她臉上帶著和巽嵐一樣有禮而自信的微笑,那是確信自身實力的強者們之共有特
徵。

在她身後,數十對沉冷的眼眸注視著正彼此寒喧的兩人。儘管眼前這景象相當賞心
悅目:迷濛月光下佇立著一黑一白各具特色的麗人,然而這群隸屬於天野響的影子
殺手只將注意力集中在巽嵐身上的配刀。只要巽嵐一有任何可疑的動作,他們會毫
不留情的從空中,地底,背後,四面八方任何可能的位置出手襲擊她。

「……這也得謝謝您提供的情報。關於酬金,我已經託人送到高天原了。」巽嵐對
天野響擲出一張字條。「這些裝備,也勞您費心。」

天野響輕輕接過。

「長盾,皮革製護胸,還有‥‥‥五萬支魔光槍是嗎?要訂購這些裝備,您該不會
想要用民兵來打贏這一仗吧?」天野響笑著發問。

「對於武器的用途,我想您可以不用過問。」

「第一,我需要時間。」天野響毫不在意地轉口說道。

巽嵐明快答覆:「只要有貨,價格隨您開。但是一定要在四天內交貨。」

「無論如何,四天是太倉促了些。」

「以您的組織力量,這件事不是辦不辦得到的問題,是看您肯不肯盡力。」巽嵐半
是恭維,半是實話實說。

「第二,不保證供貨順利。」

「討伐軍施壓的緣故?」巽嵐微一揚眉。

「妳是明白人。天野響做生意,向來是不信什麼因果報應天理循環,價格公道就
行。只是人命只有一條,可不能像錢一樣能再賺回來啊……」

「我想截至目前為止,我們應該算是合作愉快吧。」

「是啊……但時勢可是一直在改變的啊。你們是製造時勢順應自身,我們商人則是
去配合時勢,這只是另一種價值判斷而已……」天野響笑得很無辜。

「念在您是少數從不賴帳的客戶,附送您一個情報吧。這次討伐軍動員的軍力,不
是他們對外發表的二十個正規軍團而是三十五個,其中還包含了教廷聖堂騎士團,
教廷聖殿騎士團,崑崙的全體師生,皇朝的玄武衛和白虎衛。」天野響淡淡地說
著,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另外,知名度與戰績都不輸『荒野之風』的傭兵
團『命運女神』,這次也是站在討伐軍這一方。」

「把他們打倒就是了。」完全不露出任何異樣,巽嵐平靜回覆。

「唉呀……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以我們的評估,貴軍勝利的機會小到可以忽略。
對於即將倒閉的顧客,敝人小本經營,只能說愛莫能助。」天野響盈盈下拜。「當
然,如果貴軍能提出起死回生的戰法,敝人自然會傾力相幫,希望您能夠見諒。」

「您是想加入另一方麼?若是戰爭結束,『死亡商人』也無法像現在呼風喚雨
吧?」

「商人無祖國,只看重時機與局勢。強人輩出的時代,戰爭不可能永遠持續。您不
覺得敝人參加擁有更強實力的另外一方比較有油水麼?」天野響聯消帶打的回覆。

「您不會的。您不敢,也捨不得讓我們戰敗。只要妳曾經是土御門真的弟子……」
巽嵐仍然保持微笑,看著天野響美顏微微一緊。

天野響靜默片刻。

「不是不敢,是捨不得失去您這樣的好客戶。如果您真有勝算的話,歡迎與敝人聯
絡。武器,軍用資金的融資,傭兵,一切九點九折優待。」天野響笑得燦爛,卻帶
種叫人心裡發寒的冷漠意味。「不過您所預定的這批貨,無論如何得用現金付
賬。」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是吧?祝您今晚能有個好夢。」天野響對她微一欠身,與身後的人影一
同隱入黑暗。

樹林又恢復了沉寂。


***


有個好夢?怎麼可能嘛。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只能從逃亡和全滅兩條路中選一條嗎?巽嵐背靠著枯木,纖美
的手不自覺地搓揉著鬢旁的髮絲。她曾經面對過數量上遠佔優勢的對手並且取得勝
利,但是這次的敵人不論人數,素質,甚至是軍略都比她更強。

明知面對動員能力達上百萬的討伐軍她也不畏懼,是因為她對於教廷與皇朝體制的
了解:教廷境內的騎士或司祭人數雖多,但在封建體制下他們是社會裡的菁英份
子,在百年戰爭的長期虛耗下,如果進行總動員整個社會體制就得崩潰;皇朝是兵
役制,能確保人數的穩定與質素,但是在大陸山結與沙漠的險惡環境阻絕下,也只
能以魔空要塞進行緩慢的運兵。

她並非一次面對上百萬大軍,而是一次次打倒分批前來的敵方。

一次小勝利能吸引到支援來創造更大的勝利,更大的勝利能吸引更多的支援‥‥‥
眼前的局面就是她數百場戰鬥所換來的,討伐軍內部已經對於持續的戰爭大感厭
倦,只要能贏了這一場,殲滅討伐軍最強的部隊,就可以在談判桌上爭取合理的條
件終戰。這是她三年來一直期待的‥‥‥

沾染了這麼多鮮血,日復一日的殺人殺得連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不就是為了這個
嗎?

讓這該死的戰爭就此中止,不再有死灰復燃的可能……

可是阻擋在她面前的,是幾乎不可能超越的數字。三十五個正規軍團!還有幾乎所
有最負盛名的團隊。就算是沒有全部抵達戰場也好,能在與她不斷交戰的當下聚集
到這麼多戰力,可以說已將她逼上了絕路。

她為了強化軍力而焦頭爛額的時刻,對方已經收集了她永遠也無法得到的,超級質
量與數量的大軍。

天野響沒必要給她錯誤的訊息。

她現在擁有著十二個正規軍團,再加上十五個民兵團,但是卻嚴重缺乏可靠的中間
軍官,只憑著『荒野之風』和二日後將加入陣容的聖王國魔導龍騎兵團不可能壓制
得住擁有眾多精英團隊的敵方。

遜則退之,不若避之。撤退應該是大部分將領的選擇。但她卻不能選擇撤離。現在
她能支配的隊伍全是憑藉著她不敗的聲名而聽從她的指揮。如果她撤退了,那麼勉
強建立的聯合陣線立刻會瓦解成可笑的零散兵力,到那時只會任憑討伐軍各各擊
破。

而且在這時候選擇撤退,那麼同情她支持她的領民該怎麼辦?她已經看過太多次勝
利的一方對於落敗者的無情燒殺……

她不要這樣。

利用地形固守?

在外無援軍,敵方人數不斷增加的當下,那只是把上死刑台的時間向後挪一點罷
了。

向天野響買傭兵,在敵人未完全集結的狀況下發動逆襲,賭那僅有的可能性?

這也許是唯一的活路了。但是那又回到原點,如何對抗敵人那幾個精英團隊的攻
擊?

拋卻現有的地形掩護,雙方的單兵戰力幾乎是不成比例。

……

……妳還在苦惱什麼?

妳知道的呀。除了那個陣勢,沒有別的機會了。

巽嵐的腦裡彷彿分裂出另一個她對著她自己竊竊私語。就像是惡魔在耳邊絮語不
休……

妳在想什麼啊?負責作戰術規劃,同時也是『荒野之風』團長的我,有義務要保護
每一個團員……

要勝利,哪可能不付出代價?『荒野之風』的存在,不就是為了當妳的籌碼,在最
重要的時候下注?現在,不就是下注的最好時機嘛?

別開玩笑了!那種要犧牲大半同志的方式……

哈!

巽嵐彷彿聽到了另一個她發出尖銳的嘲笑。

那麼多原因,其實只是因為他吧?就只是為了那個被妳撿到的小鬼頭罷了。其他人
的安危,根本不能和那個小笨蛋相提並論不是嗎?

妳說夠了沒有?

妳只是不想讓那個小笨蛋涉險。這次戰陣必須要妳親自指揮,不容妳分身去暗中照
應他。加上這次的敵人非同以往,依照那個陣勢,巽雷活下來的機會,不到一成。
所以妳心痛了……

不要吵了。

誠實面對自己的心吧?妳只是一個卑鄙的,下流的女人而已……

不要吵!我叫你不要吵聽見沒有?給我安靜下來呀!

說著冠冕堂皇的話語,要別人為妳而犧牲,卻捨不得失去相應的部分?這就是『逆
轉的女神』?看看妳的手吧。沾滿了夥伴鮮血的妳,已經沒有回頭的資格了……

「不要吵!不要吵!」巽嵐失控地低吼。

明明離那件事已經那麼久了……


***


「老姊啊……大伙兒要妳去致詞,儘管說的都是那些老話,但是沒說也實在是有點
奇怪……」巽雷的語聲從她背後傳來。

「不要過來!」巽嵐難得的怒叫道。

「怎麼啦?這麼嚴重?」巽雷停步。

「……沒事。只是有點頭痛而已,現在好多了。」片刻之後,巽嵐轉身面對雷。

「真的沒事嗎?」

「沒事~~~~~~要不要我陪你玩醫生遊戲?」巽嵐一招快攻封住他的疑問。她當然有
事,但是這種對方幫不上忙的情況,就不用多舌了。

雷只要好好發揮他的戰士才能就好。其他的,她不希望讓他接觸到。

「大家玩得怎樣?」巽嵐問道。

「加諾還是在磨他那把戰斧。廣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桶酒,結果被琳克一個人喝
光。你也知道的,琳克一有點醉,就會一邊哭著發牢騷一邊亂唸咒文……還好消防
隊一直在待命狀態……」雷笑著說道。自從『荒野之風』急速成長,又跟其他勢力
結盟以後,巽嵐和下層隊員見面的機會也減少許多,雷常常在她忙著寫公文,製作
戰略圖時和她聊這些事情。「要不要致詞後也下去玩玩?要是您也去的話,氣氛應
該會更熱烈吧?」

「不了。等一會我得回去準備接下來的戰役規劃。那些貴族老爺們只會開會而
已。」她對己方貴族軍官的批評固然是事實,另外面對預計以外的強敵,她也必須
盡量多做準備。

「好吧……」

「對了,你來這裡做什麼?有小女朋友了嗎?」巽嵐朝他腰窩輕撞一記,有時候看
他受窘也是樂事一件。

「不,我只是想可不可以……」巽雷紅著臉否認。

「試招對吧?」巽嵐搖頭嘆氣。這個傻弟弟,還真不是一搬的死心眼。

「可是妳說要規劃戰役,而且剛才……」

他還念念不忘那個約定啊……有時候他還真是長不大。

「就算是讓分好了……」巽嵐緩緩將身上的軍刀拔出刀鞘。

互相試招,讓心情在激烈的對打中暫時解脫,總比一直煩惱的好。


***


「雷,打得不錯嘛!」一閃而過的交錯,巽嵐轉身面對正和她對峙的弟弟,手上的
軍刀正以一種特定的節拍微微顫動。

「和手持武器的對手對峙時,要佔住敵方手持武器的另一側;同時收小架勢,隱藏
自己的攻擊方向和致命點;尋找破綻,切入對方領域。妳三不五時的嘮叨這些,死
人都被妳給催眠啦。」邊說著挑釁的話語,雷以側身面向她,步向巽嵐的左側。

「是嘮叨嗎?那麼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麼做呢?」嵐提起軍刀指向雷,緩緩
的劃起圓弧。鋒尖映著月暈,泛起可以說是溫柔的瑰麗色光,將巽嵐一點點的融入
其中。「現在對手隱藏了破綻,以消去了原本的有利條件,你又會怎麼做呢?投
降?轉進?」

「前進,殺出一條血路。面對強勢的敵人,只有主動突破敵人最強的一部,才能獲
得最大的震撼效果。」

「說是這麼說,等下哪裡的肉被削掉一塊,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啊。」

「好了啦。我很有信心,今天一定可以讓與你對戰成績零勝一九九負的紀錄終
止。」巽雷雙足用力,後躍將距離拉開。他的招式必須有一定距離才能完全發揮。

魔導鬥技--『前進』。只是將全身力魔力集中,在飛躍動作中擊出強力一擊的招
式。簡單直接,但是配合巽雷的驚人速度,卻有著一擊必殺的效果。

不過,這還難不倒她。

「如果沒有新花招,就準備接受你的第兩百次負績吧。」巽嵐把軍刀畫弧的速度逐
漸減緩,等待巽雷的攻擊。畢竟這是姊弟間的試招,總該給他一些優惠。

「哈!」蓄力達到極限,巽雷猛然側身跨步衝向蓄勢待發的她,強勁的前踢隨之轟
出。

令人畏懼的不只是踢擊中所蘊含的,足以踢碎目前所有已知甲冑的巨大魔力,更可
怖的是招式中那種一往直前所向披靡的魄力,果然不愧有著『前進』之名的猛招。

他真的變強了。讓他把威力提到極限,連她應付起來也有點吃力。

不過,她也不會就此放水。

暈染色光隨著軍刀凝定空中而停止,然後爆起更豔美的明輝。

彷彿是天上的月光被撕下了一輪,鋒刃反射出銀白的光絲,無比精準的落在襲來的
鋼片靴面。一轉,一絞,猛烈的踢擊在空中畫出徒勞無功的軌跡。

然後巽嵐提肘,旋腕,刀鋒以一道最直接最單純的弧線畫出一片新月似的寒光。帶
著教人驚心動魄的美感,鋒刃揮向身形全失的巽雷。

曾經是無數強者生前最後一見的劍技,『月痕』。

「這次可不會像上次一樣了!」眼看防守無論如何趕不上,雷乾脆就著迴轉的體勢
順勢揮出一記手刀,要趕在自己中招之前先一步命中巽嵐。

魔導鬥技--『烈斬』。

雷的劈掌與嵐的軍刀不分先後,都在恰好接觸到對方頸子的時刻停了下來。

和局。


***


兩個人先是看著幾乎貼在一起的彼此,然後不知誰先開始的,笑意緩緩爬上他們的
唇邊。

「好漂亮的一招,看來最近的幾場戰鬥,你可沒有偷懶哪。」巽嵐笑著由衷讚美。
「也許下一次,我會輸給你也說不一定。約定的事就先保留吧?」

「不,是妳的動作變鈍了。」突然地雷收起臉上的笑意。「到底出了什麼事?敵人
非常強勢吧?以前妳動作變鈍的時候,隔幾天一定有硬仗要打。」

「你不用管這麼多,我說過,我一定會帶你們平安回家。」臉上找不到一絲陰霾,
巽嵐微笑著回應。面對足以令絕大多數人失神的優美笑顏,彷彿不信任她就是一種
褻瀆。

但是巽雷眼裡充滿的是他少見的堅持。

「下次把我的突擊隊排在本陣前方。」看著巽嵐微帶錯愕的表情,雷繼續解釋道。
「加諾把被妳放棄的陣型配置給我看了,雖然我不像妳那麼擅長戰術戰陣,但我也
知道,如果成功的話,那個陣可以把敵人夾成碎片,連點渣都不剩。」

那個多管閒事的大叔!

「你說什麼?」

「下次把我的突擊隊排在本陣前方。」

「雷!你的意思是你不信任我?」這是她最嚴重的說話,以往只要她這麼說的時
候,軟化下來的始終是雷。

但這次,她那個可愛的弟弟一點也不鬆動。

「如果妳還是平常的妳,把我當成夥伴的妳,就擺那個陣勢啊!」

「雷!」她真的生氣了!

「為什麼不信任我!」他也毫不退讓。

「我不會!身為一個領導者,我才不會讓自己的部下陷入那種絕境!如果你有眼睛
的話,你應該看的見這次要面對的是敵方全軍的鋒尖,而且得要打上兩小時以上!
把你切成片曬成乾二十次都有剩了!」巽嵐美麗的臉容半是怒意,半是不知所措。

「但是我是一個士兵!士兵的責任就是作戰!」

「少給我發神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反正妳在荒村選了我,不就是要一個能戰鬥的傭兵嗎!為什麼我作一個傭兵應做
的事,妳又要這樣反對了?」

他竟然這麼說!把她最重要的時光,說成是飼養一個工具!

「你!」她失控的揮手甩了他的臉。打的好重,不光是臉上多了一個清晰可見的掌
印,連他的脖子也被架著的刀刃劃破,滲出血來。

「我說過,我會保護妳的。」巽雷固執的說道。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隨著血液一滴滴落到地面,巽嵐一字字緩緩說道。

「我說過,我會保護妳的。」仍是固執的同一句話,巽嵐第一次覺得這句話非常討
厭。

巽嵐搓著鬢旁的髮絲,惱怒地注視著巽雷正滲著血的頸項。

印象中他還只是個孩子。幾曾何時,他已經改變了這麼多……

他真的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猶豫不決嗎?

他知道。但他偏偏不領情。

該死的笨蛋!他以為血不會流光嗎?

「你要我以一個傭兵的態度來對待你嗎?很好……明天開始,突擊隊到伙房領先鋒
餐,做好大規模會戰的準備。」咬著形狀優美的唇說完這些話,巽嵐又重新回復了
她一貫的清冷自持。「記住,你的命是我撿回來的,我不准你把性命浪費在區區一
場仗裡。」

「領命。」雷收回手刀,對巽嵐行正式的軍禮。

巽嵐將軍刀收回刀鞘,轉身向營地走去。快從雷的視線消失前她突然停步。

「有時候,你真是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弟弟。」

然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樹林。

笑意重新回到雷的臉上,只是其中帶了些苦味。

「不可愛的……弟弟……嗎?」他默然低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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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迷 張貼於 2001/11/01-23:21:34
【第 3 篇回應】
闇之旅程契印之章4

作者:楓迷
創作協力:LYNER


神聖曆六六零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輕柔的雪花,緩緩的飄落在這片土地上。

這種雪如果用皇朝的話來說,應該可以稱之為瑞雪。如果不是戰時的話,下這種雪
通常代表著來年的豐收。可是現在,它只是帶給戰場上的戰士們,多一分的負擔罷
了。

「好漂亮的雪啊!記得那一年也是下這種雪!隔年我老爹就幫我討了門媳婦。」

「別想這些了!我們連明天會不會活著都不知道。」

儘管分屬雙方,但是在戰場上戰士們所想的,應該都是同樣的話題吧。故鄉的泥
土,思念的伊人,與一個稱為「家」的地方。

但是,戰爭仍然在繼續著。


***


十二月四日當天凌晨,巽嵐獨自一人進入解放陣線的本陣,長談良久之後,離開本
陣的她已經獲得了統領解放陣線全軍的權力。

一接到任命,巽嵐立刻極其大膽的將陣地拉到開闊的平原地上,在離橫貫平原的河
流十公里之處擺下了陣勢,同時大量的派遣小部隊主動出擊。這個舉動令相當數字
的人——不分敵我的高階軍官為之咋舌。

作出這個大膽決策後,巽嵐更是發揮了令人驚嘆不已的事務能力:建立防禦工事;
將直屬自己的護衛隊拆散編入各民兵團中,強化各民兵團的耐戰力;將幾支珊珊來
遲的友軍納入體制內;並且不時的派出部隊對討伐軍執行騷擾戰;以往聯合陣線總
指揮本部得要花上十幾天來分析,協商,評估,測試後才能擬就的作戰指示,她一
揮即成,讓那些等著看她出洋相的人們為之扼腕。

讓她傷透腦筋的反而是自軍的『夥伴』。實力永遠跟不上需要的貴族指揮官總是陽
奉陰違,民兵們雖然支持她卻明顯缺乏訓練,這一切都讓她的計劃多了些不可知的
變數……

幸好不光是她,即令是她的對手,聯軍的實質主帥『白色主教』,在這段期間可也
不輕鬆。

自認自己的軍略不如『白色主教』,皇朝軍團的指揮官『黑色城塞』將所有軍權交
給他,自己居於副手的地位。不過也因為如此,『白色主教』只得一個人去應付底
下將領的反彈聲浪。

除了聯軍中發言力較弱的孔雀王朝軍團,他與『黑色城塞』個人直屬的部隊,絕大
多數兵團都偏向立刻和巽嵐,他們私下所稱呼的『菲布理斯魔女』決一勝負。

原先『白色主教』所定的基本戰略是盡量拉長時間,等待其他尚在行軍的部隊。菲
布里斯地區別稱『大陸公路的束腰』,可粗淺劃分為近水海岸平原,連續的丘陵台
地,居北的山區,東面的大沙漠邊緣等四個區域。其中的近水平原地帶則是唯一能
適合讓浮空船舶航行的精華區塊,解放陣線的主力部隊就佔據了緊鄰近水平原,背
後有屏障的丘陵地區,不時出擊切斷大陸公路的交通。為了確實擊倒有『逆轉的女
神』美名的強將奪回該戰略要地,『白色主教』的戰略是以二十餘個軍團將解放陣
線的主力釘在此處,其他部隊則一邊肅清零星敵人一邊向該處推進,然後再穩當的
將敵方主力吃掉。

但是現下巽嵐放棄原先佔著的優勢地形,把自軍置於無險可首適於會戰的近水平原
地帶。同時間更主動的出動部隊,讓人摸不清她的真正動向。她是想主動出擊?或
是要伺機撤退?巽嵐出乎意料的舉動讓討伐軍將領為之苦惱不已……

因為巽嵐的舉動,相當數目的討伐軍將領認為應當立刻進行會戰。他們所持有的理
由也相當充分:一方面自軍目前的人數雖然較少,但在兵力素質上卻比巽嵐混合民
兵的部隊較優勝,會戰已有相當把握勝利;況且敵軍位於活動便利的平原,若是為
了等待自方援軍而讓他們就此趁機脫離,只怕很難再得到那麼好的決戰機會……

他們沒說出來的是對於戰爭結束的渴望。所謂的正規軍團是由散處在各處領地的貴
族或司祭,領主所組成,對大部分人而言,作戰是一種對上層所不得不盡的責任,
因此他們總容易傾向於短時間內分勝負的作戰思維。事實上像這樣子在冬季執行戰
鬥已經是足以讓他們叫苦連天,更別提還得再拖上幾個月。能夠早些分勝負的戰法
會獲得共鳴也不是沒理由的。

況且對於構成主力的教廷與皇朝軍而言,三年前雙方仍然是誓不兩立的死仇,儘管
最高層已經達成了合作的共識,但是私底下的競爭意識、甚至是較惡性的摩擦卻是
無可避免;前一次戰鬥中失威的教廷部隊急於在『那些皇朝的黑頭髮異教徒』之前
掙回面子,在得到『白色主教』的援軍與補給後,幾乎全體將士都主張立刻對解放
陣線報一箭之仇。而皇朝軍團一方面不適應當地濕冷的冬季氣候,又基於不想在教
廷軍之前落了威風的競爭心態,即使他們不像教廷軍那麼積極求戰,倒也不至於反
對速戰速決的與論。

教廷的正規軍團是由各地貴族與司祭等高社會地位者所組成,即使是身為總指揮官
的『白色主教』也不能完全無視這些中低級將領們的意見。另外,由於他們的社會
地位崇高,對自己認為正確的意見分外堅持,面對身為指揮官的『白色主教』也勇
於提出反對。

很多時候,這種體制具有集思廣益的作用。然而反過來說,也有著多謀少斷的缺
失。作戰會議上,作戰軍官和『白色主教』為中心的參謀群形成兩種不同的與論。

「我們明明已經捕捉到敵軍的主力,現下正是決戰的時刻啊!只有取下菲布里斯,
打通大陸公路,我們才能完全發揮我軍的物力優勢。況且由於徵召太多魔力者入
伍,對本國的生產已經造成負面影響。這次的收成不太好,如果不盡快復員,讓領
主們返回各自領地控制降雪,重修水路與生產架構的話,明年可就會產生饑饉了。
要是連領民的生活都無法保障,又豈能奢談勝利?各位尊貴的領主們,保護領民可
是我們最基本義務啊!」

對於代表軍官們在作戰會議裡提出異議,頗負眾望的老將「睿智者」馬尼,作為
『白色主教』喉舌的參謀官提出了不同意見。

「照顧領民的確是領主的當然義務,我們參謀部也很敬佩各位不忘各自責任的高貴
精神。但是目前的戰法有著確實成效,不應該隨便放棄。我們面對的敵人可是有著
『逆轉的女神』之名的強將,放棄必勝的戰法去主動求戰,似乎是不智的舉
動……」

「巽嵐的確是個強敵,但再優秀的大腦也要有能使喚的手腳才有意義。而巽嵐底下
的『人才』,頭一個龍騎兵團的羅倫.,然後是她底下的傭兵隊長,高階魔女的米
莉亞,再勉強點‥‥‥那些聖王國殘渣裡的柯達克和狄多合抵一個『荒野之風』隊
長吧。其他的小雜兵,各位認為他們有膽量阻擋在我們面前嗎?」另一個支持速戰
的軍官站起來發言。「像目前這種小規模戰役,巽嵐能把她手下僅有的少許精銳集
中運用,使我軍經常處於被動劣勢,甚至連會師中的部隊與補給對都可能面臨襲
擊。但是在大戰役中,相信那些垃圾貴族絕不能讓她照樣如臂使指,而我軍正可以
充分發揮我軍質量上的優勢。」

「沒錯!」「讓那魔女見識我們教廷的真正力量!」「殺了她!」「用敵人的鮮血
替魔導遊擊團洗雪敗戰的恥辱!」作戰軍官幾乎一面倒的支持,加上亦頗有見地的
論調,形成相當大的壓力。

參謀官求救地看向至今仍不發一言的總帥。『白色主教』微微嘆氣,親自答覆。

「一群綿羊由猛獅來領導,綿羊也會變成獅子。就算她沒辦法完全發揮好了,她現
下所聚集的兵力可比我們多啊。在雙方都能完全展開的平原上,大規模會戰的不確
定風險太高。現在這種程度的幾場小勝利就讓她拿去好了。菲布里斯雖然重要,但
也把她鎖死在這裡,我們只要在這裡和她乾耗,等其他支隊會合。」『白色主教』
雙手互擊。「然後『逆轉的女神』就上了砧版,前方是數量遠勝的我軍,後面是難
以行動的山區,我們大可以輕鬆輾碎她。」

很中肯的論點,但對於榮譽心復仇心旺盛者,說服力仍嫌不足。

「這麼做未免緩不濟急吧?您似乎也忘了,十年前陰陽師土御門真所發起的暴動,
當時的教廷主事者不也是只用八個正規軍團就殲滅了他號稱二十萬的暴民?巽嵐目
前擁有的部隊,最多也只是三十個軍團吧?何況這數字還可能得扣去傷兵或缺額。
而我們擁有的可是紮紮實實完全足額的二十個軍團。以當下的力量,要取勝已經很
夠了!」

真是血氣旺盛啊……雖然說在戰鬥中這也算是一項好事……『白色主教』看著底下
那些平日不忘雍容溫雅的軍官們一個個熱血沸騰,儘管還沒有確實的定案,他們已
經摩拳擦掌,等不及要立刻上陣殺敵。

「沒錯!再現十年前吾等教廷戰士的榮光!」

「結束戰爭!回家!」

「把那耀武揚威的女人拿來祭旗!」

「戰鬥!勝利!征服!」

「讓我們為教廷榮譽而戰,結束這場戰爭!」

唉呀……這算是他們的要害了。對自豪於『在神之威光下作戰』的教廷部隊而言,
敵人在眼前卻不作戰,對他們的自尊榮譽而言是很大的傷害。何況,戰爭確實拖得
太久。這都促使他們急於一戰。

諷刺的是,將那種以戰鬥解決一切的觀念深植於教廷軍中,激發他們幾近瘋狂戰力
的,正是『白色主教』從他的老師那裡一直維持下來的策略……『白色主教』也只
有在心裡暗自苦笑。

即使明知道這種觀念的偏差,基於所謂的傳統,方便號令和對於戰力有著提昇效果
的實際功用,他也沒有立場去反對部屬的過剩戰意。

算了,其實他心裡,也頗期待能與『逆轉的女神』以戰場上將領的身分碰面。

結果是整合全體意見,討伐軍也把本陣進行相應的移動作為折衷方案。

兩軍本陣相距二十公里,隔著一條橫過原野的河流,雙方展開了對峙。

除了各自不斷派出小部隊去騷擾對方以外,暫時沒有大戰發生。

直到這一天……


***


神聖曆六六零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午夜

「到底是怎麼了呀?」

「天知道?我懷疑隊長他被人施了『吉哈德』咒文。正常的隊長雖然很強,但是也
不應該到那種地步……」

「那天隊長臉上的巴掌印該怎麼解釋?就算是射擊隊的琳克也不至於……」

「喂!隊長他轉頭過來了……」

……

『荒野之風』突擊隊,這段時間全隊上下正進入寒流期。一方面最近改領先鋒餐
(『荒野之風』的團員又把這種伙食稱為『斷頭雞』,蓋只有面臨相當危險的任務
時,伙房才會提供這種有酒有雞腿的伙食,免得死後作個餓鬼。),另外就是最近
隊長個人的情緒冷到極點。最近十餘場小遭遇戰中,巽雷都是一馬當先的衝入敵
陣,以個人之力達成擾敵任務,然後像個血人似的返回陣地。

短短十幾天內,『迅雷疾電』的聲名大為響亮。不過身為同隊隊員,只覺得圍坐營
火旁卻冷汗流不完的日子實在是痛苦啊……

雷沒有說話。只是繼續著他的戰前準備。

耳朵,手指,臉部,以及其他曝露在冷風之下的部位,都得要小心翼翼的塗上一層
有著防寒防水效果的油脂。在皮革甲冑裡嵌入補強用的鋼片,再重新縫合。他對著
虛空連揮數拳,感覺著拳套的重量。當一切都讓他滿意了以後,他才開始吃飯。

能準備的他都已經準備了,剩下的就得在明天上陣前讓那些法師施護身用的咒文。

無論如何,他明天都要在最好的狀態上戰場。因為對於自己護身用具的不用心而
死,那可是一點意義也沒有。

到這個時候,說話反而是多餘的。

我,一定會保護妳的。

就算妳始終當作是一個笨弟弟的頑固也好,我,一定會保護妳。


***


同時間。

在哪裡?在哪裡?到底在哪裡?

為什麼大家都不見了!

我不要這樣子!

我只是想要幫助大家……

不要!不要!不要……

……

巽嵐睜開了雙眼,環視四周。

沒錯,四周堆滿了寫滿戰令或計劃的紙張,是她的營帳沒錯。這十幾天內,她發瘋
似的在這帳棚裡振筆疾書,盡量使整個配陣更加完美。

剛才,她好像穿著甲冑睡了五分鐘。應該沒有妨礙到接著的作戰。

可是,她怎麼又會想到那件事呢?在這面臨人生中最大豪賭的時刻?

因為他嗎?為了他,她會臨陣退縮嗎……

撤退吧?再多花個十年,一樣有捲土重來的機會,或者……

不。她要守護的,只有眼前的一切。

「只有戰了。因為我就是我,巽嵐。」像是試圖催眠自己,巽嵐低語著走出營帳。

營帳外,她的部屬們都已經在帳外等著她。琳克,廣,加諾,還有難得全副武裝的
雷,那個倔強的小笨蛋……他們背後,是肯為她流盡最後一滴血的『荒野之風』。

已經不能回頭了。為了自己,也為了他。如果這一仗一定要奉上無數生命做獻祭,
那麼她就必須勝利,還有讓他平安回來……

戰吧!

「敬告全軍。出陣!」


***


神聖曆六六零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凌晨


刷!

哨兵的脖子湧出血紅的噴泉。連發出慘叫的時間也沒有,只有失去生命的軀體無力
軟倒。

他的夥伴也好不到哪裡去。整個頭部被高熱炭化,下身仍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搐著。

廣拭去刀刃上的血漬,向後作了個手勢,他指揮的偵搜隊很快確保了置高點,讓接
著的主力部隊得以迅速通過。

仍飄著雪的天空中是多達萬名的魔女群。長年與教廷敵對的她們一直是巽嵐一方極
珍貴的戰力,也只有具備屬一屬二機動力的她們,才能夠和魔導大國的教廷、皇朝
空兵正面交鋒。

地面上的是『聖王國魔導龍騎兵團』。在評價普遍不高的聖王國軍團中,只有他們
具有不輸給任何皇朝教廷頂級軍團的聲名與實力。憑藉著聖王國優異的魔導技術與
豐富財力,他們就是世界上極少有的大規模鐵馬部隊,五千人的編制即使是聲名赫
赫的『魔導遊擊團』也得自嘆不如。事實上若非有他們的勇戰,聖王國的滅亡只怕
用不上三個月之久。

憑藉著解放陣線共主年輕皇帝的多次勸說,加上巽嵐讓人無話可說的實績,『聖王
國魔導龍騎兵團』總算在半月前正式加入,讓巽嵐多了一隻活棋。

輪子上加裝了特製的鏈條,使他們在雪地上也一樣能寂靜無聲的快速行動。

「魔女部隊一萬,龍騎兵團五千,再加上我們兩千輕步兵,雖然和討伐軍相比有些
少,不過在正下著雪的夜晚,就算那些討伐軍準備再週到,這次也得要大大吃虧
啊……」廣對著走過來的琳克打招呼。

「你的部隊狀況如何啊?不要又像上次一樣,一下子就被衝破。那樣子我們根本沒
辦法施法嘛!」琳克則是一見面就火味十足。

「是是是,今天一定會讓您打個過癮。」廣卻出奇的沒和她抬槓。

「這一次的軍功我一定不會輸給你的,等著瞧吧。」沒有對手,琳克也很難把口戰
打下去。「你今天是怎麼了?一點魄力也沒有。」

「我可是正常得很。倒是妳認為我們真的能贏嘛?」廣突然的冒出這一句。

「你今天很奇怪喔。巽嵐大人交代的把它完成不就是了?」

「別忘了我是負責情報的人。對方這次有多少實力我是很清楚的,我們這次能活下
來的機會少之又少啊……真的,我不希望妳死……」廣沉默了。看著琳克,他緊張
得吞口水。「我,我覺得我們應該要……」

琳克打斷了他的發言。

「無論如何,我都會跟隨巽嵐大人,我想廣也應該一樣吧?」她笑了,笑的很開
心。

廣看著琳克。她是那麼的美麗,為著自己相信的事物而戰……

……還是不要吧。

「是啊……把剛才我說的話忘了吧。」廣把正想從口袋中掏出東西的手放下。


***


菲布理斯地區外圍

討伐軍所屬第一號陣地

魔空要塞『梵諦岡』

「你,為何而戰?」

『白色主教』會如何回答這問題?是為了「醉臥美人膝,醒握天下權」這種霸者式
的思維?「為了教廷繁榮和已死的戰友」,所謂的王者的責任?或者是「建立一個
沒有戰爭的世界」,瞿里斯留給他的,冠冕堂皇的口號?

都對。也都不對。

只是想試試看自己能做到怎樣的程度。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到底能如何撼動這個
世界呢?似乎會很有趣……

他的身體裡有著浮誇奢豪與嗜血好戰的因子,這些被他後天訓練所壓抑的成分正雀
躍的期待明天。

何況功利的理智估計外,唯一能影響他的那兩個人都已經消失了。

明天,應該會更有趣了……

「你心情很好。」傳到『白色主教』耳中的,是他熟悉的隨性低語。

「因為這幾天我們要殺人,殺很多很多的人‥‥‥ 」『白色主教』淡淡笑著。

『梵諦岡』司令官所屬的私人招待室,有著不亞於任何宮殿的雍容華貴。在教廷教
皇親臨戰場時這裡就是他的住所,美麗的及地水晶窗搭配充分的賞葉植物,哥德式
的華美風格配合東方風味的紗帳,精巧至極的小雕塑隨處散佈,構成一間相當舒適
而優雅的起居室。

四周的牆壁並非是任何建材,而是被魔法力所牽引,不斷流動的白色飛瀑。房間裡
飄散著許多顆散發著魔光的水晶球,這種能有效淨化安定居住者意識的設計很明顯
參考了東方皇朝體系的技術。

而現在,『梵諦岡』的現任主人『白色主教』,正沐浴在這房間那微帶昏黃的魔光
下,享受著難得的閒暇。仍是一身的白,少了幾分冷冽的他正閒坐在躺椅上面朝窗
外。

「說吧。雖然我對戰術或佈陣並沒什麼興趣……不過既然你會打擾別人睡眠,應該
會有一些有趣的理由吧?」說話的是一個有著美麗紅色雙眸,正躺在寬大床褥上的
紅髮少女。

那雙眼眸真的非常美麗,最純淨最濃烈的紅,像是以鮮血暈染,讓人一見難忘。

深紅的短髮,優美卻冷淡的笑意,充滿著中性的奇特魅力。

她現在穿著教廷領地內貴族仕女所偏好的素色絲綢睡衣,雙腕之間卻被一條深紅色
的鎖鏈所束縛,讓人搞不懂她到底在這要塞中是怎麼樣的身分定位。

「第二十三軍團:魔空要塞機關室故障;第二十九軍團,食物短缺,需要就地徵
發;第三十四軍團……全體將士食物中毒,已經向倭人組織求援中?」背對她的
『白色主教』一邊苦笑,一邊念著水晶球上藉著靈念術傳遞來的訊息。「天野響這
次可是替巽嵐幫了大忙啊……這麼幾次『意外』,讓我們幾支支隊會合的時間又被
拖慢了至少一個月。」

「你早就料到的事吧?對她而言戰爭越久越有利,以她那幾乎壟斷所有軍需的武器
商身分,只要她想要,製造一些『意外』再容易不過。就算是把事務官全砍了頭也
無濟於事吧?還是部隊的不滿已經到了得找替死鬼的程度?這可不像種馬的風格
啊……」紅髮少女像隻慵懶的貓般抬起頭。「真正有趣的事是接下來的部分吧?」

「如果只是那種小家子氣的困擾還算好呢。麻煩的是天野響帶來的情報:巽嵐打算
在近期內發動大型的奇襲,藉此掩護主力軍撤退。」『白色主教』皺眉道。「現在
主張立刻追擊的軍官,從六成增加到了八成以上。理由是與其在等待那些不可靠的
援軍,不如靠自己立刻分勝負……呵,真是充滿騎士精神的論點哪。」

「你,想戰?」

「落到身上的火頭,總該把它給撥去啊。士兵的心就像是水,只有讓它動起來才有
力量,既然我的部下們已經積蓄了足夠的戰意。那就戰吧。」『白色主教』說著冷
徹的話語。「既然他們求戰,求一個光榮之死,我就給他們戰鬥與死亡吧。」

「石頭老大怎麼說?」

「他委託他底下的望氣師觀察敵陣軍氣,說什麼其色玄黃主刀兵,綜合對方的幾次
出擊,再加上他仔細研究過巽嵐採購軍需物的一切資料,總而言之他是認為敵軍積
極備戰。」『白色主教』露出讚賞的笑容。「雖然不會用什麼奇術韜略,但是他還
真是穩重紮實的可怕啊……能不和他做敵人真的是很幸運,也非常可惜。」

幸運的是少了一個強敵,可惜的是少了一個值得打敗的敵人。

「可是現在你明知對方求戰,你仍然要戰。」她提出了責難。「那等於是不必要的
犧牲友軍,你說過那是良將的大忌。為了這個理由,你可是放棄過好幾次可能相當
有趣的戰鬥……」

他對於言詞上的冰刀冷箭無動於衷。

「我可沒說過我是良將。我也沒有製造奇蹟的嗜好。而別人想死,我又為什麼得多
管閒事了?被挑撥的人是他們不是我啊。況且別人已經寄來了宴會的邀請函,我們
又怎麼好意思不赴宴?現在應該聽得到吧,巽嵐那作為邀請函的殺戮聲。」

看著身旁的數個魔法球突然開始閃爍,『白色主教』開始估計著彼此。

行動很快嘛!真的是很誘人的餌食啊……巽嵐這次下了重餌,無論如何要引出討伐
軍。

大膽的在雪夜裡出動珍貴的機動兵力,為了「請」討伐軍上陣,她甚至願意採取讓
分,看來她對於接著的戰局佈置是自信十足啊。

只是誰是獵物誰是獵者還沒個定論呢。巽嵐對他佈置陷阱請君入甕,他也為巽嵐準
備了大禮,最後笑的人才能笑得最開心。

從床褥上爬起的她則是舔了舔鮮紅的唇辦。強者的香味,總是勾動她最不想面對的
食慾。聲名顯赫的『逆轉的女神』,應該會很可口吧?

「以聲量來判斷,大概有三四個軍團陷入混亂,敵方來的數量至少在一萬以上,而
且是菁英。真正的戰鬥開始了。」他沉吟。「不過,還不行……現在還不是妳出現
的時候。」

「我餓。」

「我真是愛死了凱伊妳那種戰鬥中不把人當人看的狠勁。」一邊開始換裝,『白色
主教』突然冒出這句。

她微一揚眉。

「真讓我受寵若驚。那是專屬於你的形容詞吧?何況,我從來沒感覺過你會有所謂
的『愛』。」凱伊冷淡地嘲諷。

面對著水晶窗,『白色主教』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

「我很清楚『愛』在戰爭中扮演什麼地位。絕大多數的戰爭不是因為恐懼與挫折,
邪惡的意志,甚至是野心或貪婪而產生,而是產生於愛……對生命的滿足喜悅,對
所愛者的保護,為了讓自己讓別人能活得更和平,人們自相殘殺,在正義與愛的名
份下得意忘形……妳以為那些平常每星期不忘上教堂,讓親人愛慕讓朋友敬重的人
為何會在戰場上為著殺死旁人而欣喜,是因為我舉著一張標示著『與邪惡對抗』的
旗幟啊……人哪,只要他們相信自己的戰鬥理由是正直的,它們就不會去在意他們
傷害的也是會痛,會愛的人……有理性的軍隊,最後只有崩潰的份,戰爭就是這麼
瘋狂的遊戲啊。」

她冷笑著:

「只是由你這個瞧不起愛的人說這種長篇大論,還真是諷刺。」

「我是很不喜歡愛在戰爭中的地位。我在戰爭,是拿人命當賭注,對於那些身為籌
碼的人哪,可以合作,可以利用,卻不可以愛。一但有了那種成分,就會有很多必
須做的事無法實行。我太清楚愛具有什麼樣的魔力了……那是讓人一喝就會醉的美
酒,不是必須獲得絕對勝利的我有空去品嚐的。」

「所以,除了種馬以外,又出現一個名為『白色主教』的怪物。」

「是啊。當初教我的老師,沒告訴我克制愛的感覺以後,人會變成怎樣……」

「我可以告訴你,你現在是個徹徹底底的黑心惡魔。」巨大的爆炸聲隨著閃光由遠
而近。頌念咒文與戰歌開始在『梵帝岡』裡隨處可聞。而凱伊正饒有興致的對『白
色主教』挑釁。

「好詞。我喜歡。」『白色主教』轉身,笑著伸出手來搓摩那條朱紅鎖鏈。「那
麼,在戰場上讓人聞風喪膽,被認為以殺人為樂的『血轉輪凱伊』,可願意聽從那
個黑心惡魔的請求呢?」

「悉聽尊便。只是,不要亂和我拉關係。」她雙腕微一旋轉,使鎖鏈脫離了他的掌
握,纏繞於『白色主教』的頸項。

一枚相當巨大的魔法彈在水晶窗前爆炸,讓整間起居室光亮的有如白晝。

「我只要妳在我發出訊號時給我一樣東西。巽嵐的人頭。」亮得刺人的輝光中,
『白色主教』淡然笑道。


***


雪仍在下著。

從寂靜無聲到猛烈的襲擊不過半小時,討伐軍的陣地裡已有不少處起火爆炸。這很
大部分得歸功於琳克所統領的射擊隊。在她領導下,『荒野之風』射擊隊能以尋常
正規軍三分之一的人數,二分之一的時間,製造出多一倍的破壞面積,被她炸過的
地方只能以肝腸寸斷來形容。另外空中幾乎傾巢而出的魔女隊也發揮了相當效果,
不但輕鬆清除掉幾十艘還沒來得及升空的浮空艇,甚至有閒暇對地面狂射魔法彈。

當然討伐軍也非同泛泛,只是沒預計到敵方在雪夜會採取軍團級以上的夜襲,幾支
力圖振作的受襲部隊都被廣的偵搜隊與聖王國魔導龍騎兵團所壓制,無法做出有效
的反擊。

他們最大的錯誤就是面對擁有充分行動力的輕裝步兵與魔導鐵馬隊。儘管討伐軍的
人數較多,但是在速度不如人的情況下,反而陷入被包圍的態勢。

不過,這情形撐不了多久了。

「愛是悠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忌妒~~~愛是不虛罔不說謊~~~不作害羞的事
~~~~」

應該是相當溫柔的曲調,在一群男低音的演唱下也顯得有著幾分雄壯,而伴奏的哀
叫聲更替這樂聲增添幾分詭異。

「HOLY SHIT!是『聖殿騎士團』那些專門對自己施咒文的鐵頭變態?」光聽到琳
克的謾罵就知道他們是如何難纏的敵人。配備重裝鋼胄與雙手重劍,專門精修種種
輔助性法術強化己身。『神威』、『聖胄』、『聖劍』這些輔助法術是『聖殿騎士
團』的基本技,高級甚至達到能使用『荊棘環』、『吉哈德』(聖戰)的層級。這
些使他們贏得了『教廷之盾』的美稱。

當他們排成一排,製造出貨真價實的「銅牆鐵壁」向前推進時,那種厚重的威勢足
以令大多數人戰意崩潰。從教廷初建立即成立的高貴軍團畢竟有著與盛名相應的實
力在。邊唱著讚美歌邊從琳克部隊的正面逼近,毫不在乎激烈火網的態度充分表現
出他們的狂信與實力。

明明被火球炸中臉部,卻像個殭屍一樣爬起來再度加入戰鬥。噁心也要有個限度
吧!琳克邊罵邊指揮部下連續射出十多發爆炸範圍極大的火焰球拉開空間,再將部
屬們拉到廣部隊的後方。

「你這邊情況怎麼樣?」琳克邊問邊替廣接去一半攻勢。為了預防敵人施展大規模
魔法轟炸,廣和琳克的部隊都相當深入敵人,現在幾乎已經到了背貼背戰鬥的情
況。

「不太妙啊……敵人的增援很快,照這態勢我們能再支援半小時就是老天保佑
了。」

「怎麼那麼沒志氣啊!同為『荒野之風』的隊長之一,我為你的庸弱感到羞愧萬
分。」閃過一記直劈,琳克猛然抓住敵方的臉,接著就是一發零距離火焰球。

「喂,跑到別人隊伍裡避難還振振有詞,我也為與妳同事而羞愧啊。何況我就是要
死,也不該死在這種地方。」廣左手短劍鎖住敵人兵刃,右手短劍在對方甲冑保護
不到的腋下深深戳入。「憑我們目前的實力,要打倒『聖殿騎士團』是還勉強足
夠,但是接下來遲早被他們給淹死。該撤了吧?我們這次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們給拉
過河啊。」

「問題是退路在哪裡?後面那群鐵頭人牆可是厚得很。」琳克只是勇猛,對於向
『聖殿騎士團』衝鋒這種自殺行為,仍然敬謝不敏。

「沒有就做一條出來啊。讓射擊隊的使用法術從火焰球提高到轟炎,把前面炸開一
條路,我們跟著龍騎兵團從前面穿出去!敵人前面的防禦陣線還沒佈置起來!」廣
大叫著。「妳可別比我早死啊,我很愛妳啊!」

「……少發神經啦!一切等天亮再說!」面臨廣半真半假的話,琳克難得地臉紅叫
道。

沒錯,一切都要在天亮後正式開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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