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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吾愛 作者: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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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吾愛 作者:寄秋

親親!吾愛

第一章

  回憶──國中篇 寄秋

  「哇!妳看,那不是三年一班的李XX,妳最喜歡的那個男生。」

  不帶諷刺的取笑聲輕輕揚起,三個白衣藍裙的大女孩倚靠在三樓欄杆旁,視線停留在第一好班的某某男生身上,而他正在爬樓梯。

  青澀的青春在笑鬧中飛揚,第一次牽手跳土風舞的男孩面無表情地走進教室,猶然不知自己是一群女孩子的目光焦點。

  他,曾經是無憂無慮的小男孩,像陽光般發熱的生命體,而且是個連作弊都抄不快的笨蛋,理數強得要命,文科偏偏和她同樣爛得要命,兩人是小學同學。

  年少不識情,同學六年打打鬧鬧宛如不知愁的孩子,直到升上國中,才有那麼一點點曖味情愫,可惜暗戀歸暗戀,見了面仍是擦身而過。

  第一升學班和第二階段升學班的分野在於壓力與自在,他的笑容漸漸淡了,陽光一點一滴由他臉上消失,一直到多年以後仍為他心疼,為何要讓自己沉重不堪,開開心心不好嗎?不一定要為別人而活呀!

  這個男孩真的很笨,居然對喜歡他的女孩說他喜歡另一個女孩,也就是女孩的好朋友,甚至要求她打聽她是否有男朋友。

  笨到極點了,那日同學會不就是人家的未婚夫送她去出席的,而他還會問出這個蠢問題,真是叫人傷心又難過,暗戀就此終結。

  儘管心中仍存著欣賞,但是不再是傻傻的付出關懷,讓最美的回憶留存在心靈深處,日後慢慢反芻也是一件快樂的事,畢竟曾戀上一個男孩,年輕歲月不留白。

  想起校園那一排排卞棉花,類似凸起墳地的花圃,小小的噴水池,夭聲很容易流逝,很難忘懷曾經擁有的曾經,人家說念舊的人太重感情。

  雖然校舍已改為國小,腦海中的影像卻無法消散,福利社前的各班腳踏車排放處,旁邊有棵圍起來的桃花,只是當時沒人會去瞭解桃開一樹的美麗,只想著要如何摘半生不熟的桃子。

  當然這結果是被訓導主任追著翻窗跳牆,死不承認是偷桃者,即使嘴邊還有澀澀的桃子味。

  男女合班的戰爭也燃燒了兩年,其中有爭吵、有差點大打出手,也有導師的偏寵。

  長相真的很重要,加上成績好及受人歡迎的特質,就算做錯事也會從輕量刑,例如不同的兩位同學一起看漫畫被逮,一位被沒收漫畫並加以嚴訓,一位是輕言輕語歸還漫畫,僅要她帶「回家」看。

  那個她就是橫行無阻的秋仔,受盡偏寵卻依然無法對導師心生好感的叛逆份子,有一回還在課堂上公然反抗他,不過他也許是太偏坦了,僅僅罰站而已,若換了其他人,可就是大板伺候了。

  唉!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阿秋仔的反叛性天地可表,至今未成熟。

  誰叫秋仔是天蠍女子呢!天生愛恨分明,嫉惡如仇,只講公平不求寵愛,我只愛我自己,旁人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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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不要,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我,我不要穿上有蕾絲花邊的公主裝,我不要──」

  一位長相十分清靈的女孩留著長長的烏黑秀髮,前發拉至後腦紮了個可愛無比的公主頭,粉紅色的緞帶系成蝴蝶結煞是美麗。

  不看她一身彷佛天使化身的穿著,光看她一室的粉紅就知道她多受人寵愛,有粉紅色的凱蒂貓,粉紅色的芭比娃娃,粉紅色的維尼熊,粉紅色的哆啦A夢,粉紅色的巧虎和琪琪。

  天花板是粉紅色的,床單是粉紅色的,枕頭套是粉紅色的,小鋼琴是粉紅色的,窗簾是粉紅色的,拖鞋是粉紅色的,連地板都是粉紅色的。

  粉紅色的房間是女生的最愛,但是全部都弄成粉紅色就恐怖得叫人不敢領教。

  甫上大學的女孩快被一室的粉紅色搞瘋了,她不過去趟芬蘭探望遠嫁的表姊而已,熱情沒處發洩的繼母就自做主張為她佈置了一間「美美」的臥室。

  她不是不知感激,而且也知道繼母是真的疼愛她,不像童話故事裏壞繼母一心排擠前妻之子,她受寵的程度可由眼前價值千萬的粉紅鑽石首飾看出。

  還是清一色的粉紅,包括項鏈、戒指、耳環、手鐲和腳煉,她真受夠了。

  她要獨立。

  但是──

  「寶貝,妳不喜歡呀?我叫妳哥哥換一套,我們慢慢挑沒關係,妳瞧這件粉紅色的公主裝多可愛,穿在妳身上多相配呀!承邇,你說是不是?」

  陰美男子寵溺的一笑。「是呀!恩恩穿什麼都好看,她是我們家的小公主。」

  「公主?」女孩嫌惡的扮了個鬼臉。「二哥,你別哄我了,就算我穿乞丐裝你們也會鼓掌說好看。」

  「恩恩天生麗質嘛!天生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另一位俊朗男子靠在門邊欣賞妹妹的「美色」。

  「四哥,你可不可以別在一邊搧風點火?我不信你能在我房間待上一天。」她馬上送上「麻木不仁」的匾額一座。

  他訕笑的掛搓鼻子。「媽,咱們家的小公主長大了,不用包尿布了。」

  「武承嗣,你什麼意思,故意嘲笑人家長不大是不是?」可惡的臭哥哥。

  他痛苦地扶著頭。「拜託,我已經冠上爸爸的姓,請叫我安承嗣。」

  他口中的爸爸是繼父,他和其他三個兄弟是母親的陪嫁品,武承嗣等於五X四,從小被人笑了好幾年,所以母親一改嫁,四個兄弟無異議的改姓。

  因為承揖、承邇、承薩、承嗣再冠上武姓,真的很像九九乘法表。

  「恩恩,妳別辜負媽媽的好意,她只有妳一個女兒。」雖是繼女卻疼如親生。

  安曉恩好想哭。「大哥,你們別對我太好嘛!我只想當一個平凡女孩子呀!」

  四個哥哥都大笑的摸摸她的頭表示同情,安氏集團總裁的獨生女怎麼可能當得成平凡人,她註定不凡。

  五個孩子的母親在一邊跟著微笑,雖然她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但是看見自己的孩子開心,她當然是快樂地陪笑,他們是一家人。

  幸福的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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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兩年以後。

  和風徐徐,百花盛放,綠色的大地生意盎然,一片日春盛況。

  花葉繁盛自然蜂蝶成群,此情此景正好可以應用在一所女子學院上,開放的校園不時上演火辣畫面,其激情動作不下性風氾濫的美國。

  聖瑪麗亞學院是一間享譽有加的百年學店,不分宗教、人種而廣泛收納各階層學生,只要申請符合該學院宗旨一律入學。

  因此來自四面八方的學生有亞裔民族、歐美民族、非洲大陸和南極洲,貧富差距極大。

  有出身上流社會,擁有貴族血統的女伯爵,或是富豪之家的千金小姐,出手之闊綽叫人咋舌,三天兩頭換新車,永遠打扮得如同時尚模特兒般光鮮亮麗,同一件衣服絕不會連續穿兩次。

  對比之下,來自貧窮、落後國家的女孩就失色多了,換來換去就那幾件破制服,稍微可見人的衣服亦不出色,拿給人家當抹布都嫌不夠豔。

  在這一個大雜燴的學店中,還有兩個看似平凡身世卻顯赫的年輕女孩,交情頗為濃厚。

  一個是著傳統服飾的貝南王國嫡傳公主,在王室王子猶虛的情況下,極有可能打破男尊女卑的舊觀念,成為貝南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王。

  如果第三位王妃腹中的胎兒仍是公主的話,她的王位唾手可得。

  另一位女孩就神秘了,常常有不明人士寄來昂貴禮物,舉凡珠寶、服飾、名畫之類,她看都不看的直接退回去,然後標明不准再寄。

  但是並無功效,三不五時仍收到愛心關注,讓她不勝其煩地轉送國際紅十字會,由他們去拍賣、統籌。

  兩人的共同點並非不出色,而是非常不出色,平凡到讓人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絲毫存在感皆無地遭人漠視,彷佛是空氣一般。

  掠過的微風拂動樹葉,石牆上的雪柳像是含著笑,一朵朵小白花似在告知春天的來訪,要人們別錯過一季好景。

  狐尾椰子樹下有位戴著眼鏡的辮子女孩正翻著書,目不轉睛的專注神情幾乎要與附近的花草融為一體,叫人很難發現有個活的物體曲著腿,坐在花團錦簇的中央草坪內,渾然忘我的品嘗孤獨滋味。

  「孤獨」真的很不容易獲得,在孤軍奮戰了一年以後,她終於能自由的呼吸,擁有不受打擾的寧靜日子,真是幸福。

  至少在她看來是如此,別人的意見不算意見,包括戀女成癖的繼母,寵愛有加的哥哥兵團,以及出外一條龍,回家是孝女的偉大父親。

  英國的天空,好藍。

  「跑到英國念中國史,妳腦袋肯定有問題,沒人會離鄉背井修自己國家的歷史。」應該早就讀膩了。

  穿著傳統長袍圍面紗的黑膚女子在她身邊坐下,手上是一本政治學和王室統治權精選小冊,深黑色的瞳孔看得出非裔人民的表徵。

  特異的服飾在古老國家引不起注目,聖瑪麗亞學院有不少回教國家的貴族千金小姐來就讀,因此長袍面紗隨處可見不足為奇。

  外觀看來遜斃的女孩抬頭一笑。「我愛國嘛!不管身在何地,永遠心向生養我的土地。」

  「謬話,我看妳是怕跟不上進度,故意挑最拿手的科目來混文憑。」連中國史教授都不恥下問的求教於她。

  「誣衊哦!芬蘭小姐,我也選修英國史吶!而且連拿了兩次第一名。」她是不做則已,一鳴驚人。

  「所以遭人怨恨。」通常「平凡」人不該太出鋒頭,該適可而止。

  「妳是指薇薇安?」父親是上議院議長,本身繼承母親爵位受封約克女伯爵。

  「原來妳還知道自己快被暗殺了,我當妳沒感到離死不遠。」有得救就好,她朋友不多。

  國內因為繼承權問題鬧得不可開交,一派主張由現任國王之女,也就是她繼承父親王位;另一派則反對女子攬權,極力推薦她堂叔霍爾沙親王來執政。

  紛亂的現象造成時局不穩,擔心她遭波及的內務大臣,連忙將她送出以保正統王室血脈,低調地讓她混進一般不分貴族、平民的學院。

  因此她不太與人往來,怕是堂叔親王派來對她不利的叛黨,只有同她一般低調行事的恩蓮娜值得信任。

  兩人都是充滿秘密的人。

  恩蓮娜很無辜的推推平光眼鏡。「我怎麼曉得修英國史的同學素質那麼低,隨便寫兩篇論文就能得高分。」

  已經降低程度去配合了,總不能要她交白卷吧!家裏那群雞婆黨可會連夜包機趕來,問她是不是水土不服,然後二話不說地把她打包帶回臺灣。

  以前常聽說國人是死讀書機器,所以不管到哪一個國家求學都能名列前茅,因為是考試專家嘛!在非創意方面勝過歐美國家甚多。

  一開始她還隱藏實力不想鋒芒太露,沒想到只拿出平常表現的一半左右就「技壓群雌」,大出她意料之外,苦惱的她才信原來傳言屬實。

  芬蘭.貝裏壓低音量開口,「小心被保皇黨的人聽見妳就完了,她們現在正準備抓妳的小辮子。」她還真隨便,一點都不畏懼人家來找麻煩。

  保皇黨是以薇薇安為首的上流人士之女的戲稱,大部份成員是貴族之後,或英國幾支有勢力的家族之女,而她們這些沒沒無聞的學生便自嘲是平民党。

  政治與她們無關,純粹是兩個世界的分野互不來往,明顯的表現出階級之分。

  除非平民党犯上保皇黨,否則真是山河兩分明,永無交情。

  「扒得到才有鬼,我一向安份守己不鬧事,安靜得像不出聲的影子。」恩蓮娜輕輕地甩著兩條長辮子,無邪的眼波中閃著笑意。

  「這倒是,不過如影隨形也很可怕,人家可不高興屈居第二。」習慣了當焦點的人是不容許有人搶了主角寶座。芬蘭提醒她,「妳要當心點。」

  恩蓮娜無奈的闔上書本,「妳要我怎麼做?人多勢眾的保皇黨不好惹。」

  「別問我,我自身難保,看妳有沒有本事找個人來保妳。」她得為貝南王國保重,她的生命不屬於自己。

  「真小氣,借個侍衛也不成……唔……」她真狠,居然用書拍她嘴巴。

  「妳想讓全世界知道我的身份呀!沒良心的女人。」芬蘭慎重的看看四周有無人走動。

  自古江山多嫵媚,人人爭奪。「中國有句成語叫草木皆兵,妳未免太緊張了吧!」

  老是疑神疑鬼。

  「恩蓮娜,妳還有時間說風涼話,瞧誰來了。」她要先溜為快。

  一隻手忽地拉住她長袍下端,英文名字恩蓮娜的安曉恩朝她一笑。「別想拋棄我。」

  「拜託,妳說得多曖昧,很容易引起人家的誤解。」要命,薇薇安帶著保皇黨的人走了過來。

  「誤會就誤會呀!我是很愛妳。」此愛非彼愛,乃友愛之意。

  「真給妳害死,我怎麼會以為東方女孩都很溫順呢?」錯誤的第一步。

  「彼此、彼此,我一直認為非洲女孩是不穿衣服的。」而她卻包得密不透風。

  「妳……」芬蘭為之語塞,真敗給她了。

  交錯朋友是一回事,希望日後政策的決定不會失誤,不然會愧對愛護她的子民。

  「妳們這兩隻小老鼠倒挺會找地方窩,要不是聽見交談聲,我當是兩棵可哥樹種在這裏。」

  薇薇安 道格頓的嬌笑聲充滿蔑意,似乎不屑的站得遠遠地,維持著兩、三公尺的距離,身後更多的咯咯笑聲附和的響起。

  很想當做沒看見的安曉恩拍拍草屑起身,打算不與她們發生衝突繞過去,可是幾名態度倨傲的女孩一字排開擋住她的去路。

  「有……有什麼……事……薇……薇薇安……同學?」可哥樹是指芬蘭吧!她的皮膚和可哥一樣黝黑。

  傲慢的薇薇安以鄙夷的目光注視安曉恩。「結結巴巴的老鼠倒是少見,妳憑什麼拿高分?」

  「我……我……我有看書……看書。」她必須說不用看也能拿高分,對手太弱了。

  誰不知道學院裏的學生是所謂修新娘學生,有一部份人是家族贊助,拿張文憑好打入社交界釣個丈夫,成績優越與否不在考量之中。

  薇薇安便是如此,課她愛上不上老師也管不著,打扮得漂漂亮亮受人吹捧才是主要目的,誰敢得罪女伯爵自毀前程。

  只要能按時把報告交到授課講師手中,一學期曠課了一大半也不打緊,有成績好打就可以,這是聖瑪麗亞學院的特色。

  但是有一點絕對嚴禁,那就是抄襲和請人代寫,理事會的修女們眼睛可尖了,是不是本人的論點一看便知,沒人能輕易唬騙過。

  所以保皇黨很不甘心落于平民党之後,尤其是貌不驚人的東方女孩,對她們的顏面問題是一大打擊,因此無法忍下這口氣,非討回面子不可。

  「妳是指我們怠于課業不用功嘍?」一個滿臉雀斑的紅發女孩代為出頭。

  安曉恩狀似驚慌,「我不……不是這……這個……意思……」事實如此何必明說。

  「妳就是這個意思,會讀書有什麼了不起,書呆子一個。」其中一個女孩推了她一把。

  心底暗氣的安曉恩告訴自己要忍耐,別和她們一般見識。「我可以……回……回宿舍……嗎?」

  一陣大笑聲讓她有些不安,莫非真要無聊的整她冤枉?

  「好好的憑弔妳目前的老鼠窩,再過幾天妳就得搬出去。」不信她能有心思在課業上。

  「什……什麼意思?」只要不是粉紅色的少女房她都能接受,老鼠窩也算是頂級享受。

  目中無人的薇薇安朝她臉上拋下一張通知單。「不好意思咯!妳住的那一層宿舍打算改成貴賓室,目前的『平民』宿舍沒空房。」

  好毒的一招,慶倖不住在宿舍的芬蘭暗自松了一口氣,搬家很費時、費力。

  一妳打掉我的宿舍?」不裝結巴的安曉恩訝然的睜大眼。

  「咦!妳不結巴了?」一間小房間算什麼,她一句話學院哪敢不照辦。

  安曉恩以笨拙的動作扶扶下滑的眼鏡。「被妳嚇好了。」

  公報私仇,這人的氣量未免太小。

  「哼!妳最好趁早準備走人,真不曉得學校為什麼要接受你們這些髒兮兮的有色人種入學。」薇薇安口氣十足的歧視。

  一說完,飛揚的鬈發一撩,她得意非常地帶著一票保皇黨走人,像是打贏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宛如女王般睥睨群雌。

  她是驕傲的,非常自信能得到所要的一切,予取予求慣了,她會不計代價得到她認為應該屬於她的榮耀,所以她請求身為上議院議長的父親捐一筆錢修繕貴賓室,好隨時在以家長身份來學院走動時休息。

  藉私人名義公然行驅逐之舉,幾個外來的留學生是不能與貴族對抗的。

  「恩蓮娜,妳倒楣了,我只能安慰妳節哀順變。」事不關己,芬蘭說得輕鬆。

  好個順變呀!「芬蘭,妳收留我吧!」

  「甭談。」她不假思索的拒絕。

  「好朋友是當假的呀!妳忍心見我流落街頭?」不賴上她能賴誰。

  「就是好朋友才不能收留妳,妳知道我的處境並不安全,我不想害死妳。」芬蘭以客觀的角度分析。

  萬一霍爾沙親王有奪權意念,第一個被開刀的人便是她,連累朋友的事她做不來,只有狠下心推掉。

  「那我怎麼辦?挨家挨戶請問人家要不要收養東方小女孩?」安曉恩自我消遣的說。

  芬蘭好笑地扯扯面紗,「少在我面前裝可憐,妳的底細我清楚得很。」

  為了確保安全,她忠心的部屬會撤查身邊每一個人,以達到萬無一失的地步。

  「人家說黑人的心都是黑的,果然不錯。」她故意翻臉的哼了一聲。

  「我還不算太黑,肯亞的諾密絲公主才是真正的純黑。」她只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統,黑得不夠徹底。

  不過她一直以身為黑人而驕傲,他們的祖先已不再是次等國的奴隸。雖然國家不大,人民不到六百萬,但是那裏是孕育她生命的地方,她永遠懷著敬重的心情去面對,它是沙漠王國中少數的綠洲國家。

  咖啡和可哥亞是主要外銷產品,占了全國稅收的大部份財源,是一塊令人眼紅的寶地。

  「煤笑鍋底黑。」安曉恩用中文嘟嚷了一句。

  「別用我聽不懂的語言罵我。」刻意不讓人瞭解的語句肯定非好話。

  真敏銳,不愧是未來的女王,不曉得以後向貝南王國買咖啡豆有沒有折扣。她再問:「真要讓我自生自滅?」

  「撒嬌的方式對我沒用,妳只要向妳哥哥們開口……」馬上由麻雀變鳳凰,華廈美服不缺,僕從成眾。

  「噢!不,那是我的惡夢。」安曉恩受不了的一拍額頭,死也不肯向那幾個變態的哥哥求援。

  好不容易逃出地獄般的天堂,她才不自投羅網回去當他們的芭比娃娃。

  「恩蓮娜,惡夢往往最真實。」取笑的彎起唇,芬蘭不忘給予忠告。

  鏡片後的迷人雙眸朝她一瞪。「我確定妳在落井下石,妳、真、善、良──」

  「哪里、哪里,好朋友不提點怎成。」她做好逃生的動作。

  「芬蘭 貝裏,我要挖出妳的黑心。」她還笑得出來,可惡。

  風追逐著雲,兩個不起眼的女孩在草坪上追逐,年輕的生命是不該有煩憂。如同此刻的她們。

  卍 [url]www.xunlove.com[/url] 如祥掃 K W Leigh 校 卍

  一道猶豫不決的身影在進與不進的關口徘徊,及臂的長辮子隨來回走動的主人晃來晃去,一刻不得閒地數著地上的腳印。

  手握著字跡鮮明的推薦信函,沒有打工經驗的安曉恩還當真不敢上前,就怕笨手笨腳地惹人嫌棄。

  在家裏她一向不用自己動手,繼母和四個哥哥會搶著幫她做,說什麼公主是等人伺候,鄙事由鄙人負責,她的工作是監督。

  進了廚房會被廚娘趕出來,理由是怕她被油燙到手,想種種花又嚇得老園丁連忙拋下花肥要她別傷了玉手,到了閣樓想喂喂野鴿,女傭馬上掃把一拿地驅鳥,生怕弄了她一身髒。

  就算搬凳子拿高處的書也不可以,她親愛的老爹立刻命人把櫃子鋸短,讓她不必辛苦的爬上爬下。

  人家羡慕她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其中說不出口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瞭,被人當成易碎的娃娃可不好受,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能來英國留學。

  像她一身的拙相就是出自三哥安承薩的手,創造美感與流行的服裝設計師把她弄得這麼醜也真難為,他和其他哥哥怕她太「美」會引來壞人的覬覦,堅持要為她變裝。

  其實,英國的美女才多呢!她根本不算什麼,像令人無法產生好感的薇薇安就美得驚人,與她一比較其他人立刻黯然失色。

  杞人憂天根本是沒必要,他們太愛操心了,連帶地讓她沒社會歷練。

  這麼大的古堡會不會有古怪的管家,像電影中不苟言笑,一個正經的嚴肅樣,動不動就出現在人家背後問一句:「你要吃什麼?」

  說實在話,如果是這樣她一定嚇得半死,她的膽子還沒發育完全禁不得嚇。

  其實她猜測的離事實不遠。

  安曉恩踮起腳尖想一窺城堡內部,十分好奇住在裏面的人長什麼樣子,有沒有滿臉蒼白的吸血鬼,探頭探腦的她不自覺的掉了推薦函。

  「安曉恩,二十一歲,臺灣人,聖瑪麗學院一年級生,主修中國史,副修英國文學……」

  安曉恩脫口糾正,「快升二年級,過了寒假我就……喝!你……你是誰?」好高的男人,他由哪里鑽出來?

  斯文溫和的清俊男子揚揚薄紙,「妳來應徵打工吧?」

  「我……呃一開始是啦,可現在……」她睹了一眼高聳的圍牆,「還是算了。」

  「小孩子不可以遇到挫折就退縮,要有勇往直前的精神。」他像是和小女孩講話似的拍拍她的頭。

  很討厭被人摸頭的安曉恩一把搶過推薦函並撕了它。「我不是小孩子。」

  他瞄了瞄她看不出三圍的身軀。「看來妳的營養不是很好。」

  「我家裏很窮可以嗎?三餐很少吃牛排。」她恨恨的脫口而出,一手環抱著前胸。

  她並未說謊,他們一家七口都不愛吃牛排,一見到牛排上桌就皺眉頭,所以牛排被排除在大魚大肉之外,不在西餐料理桌上出現過。

  「是很窮,妳被錄取了。」他同情地捏捏她沒肉的臉頰,感覺還不錯。

  皮膚很細很滑,可惜一副大眼鏡遮住三分之一的臉。

  「嗄?」他在說什麼?

  「小恩恩,妳的下巴快掉了,我是說妳已獲得這個工作。」太好玩了,她真像夢遊仙境的愛麗絲,一臉驚訝。

  「恩恩就恩恩,幹麼加個小……咦!你剛才用中文和我交談嗎?」安曉恩雙眼大睜,不會吧!銀髮金眸的阿督仔怎會說中文?

  不過,他的銀髮好漂亮,像漫畫中的男主角。

  她的表情可愛得讓他發笑。「先母是臺灣人,我未來的大嫂算是上海人,會說中文並不奇怪。」

  「你到底在笑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有點邪氣?」讓人想到一句標語──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而她當真拉開兩人的距離,像被棄的小狗貼著牆防備陌生人,惹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直說往後的日子不會再無聊了。

  「沒人說我笑起來很邪氣,我的脾氣一向溫和謙恭。」金眸微閃,他的笑容中隱藏著一絲興味。

  從未有人看得出他生性邪惡,她是第一人,值得好好地研究、研究。

  「你少騙人了,我怎麼不覺得你溫和謙恭,大野狼都比你善良。」安曉恩撇撇嘴不信的一睨。

  銀髮男子輕笑的走近。「妳錯怪我了,我真的是一個好人。」

  「好人才不會自稱好人,那太不謙虛了。」通常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沒醉。

  「喔,妳教訓得是,我一定會改進。」他的手不著痕跡地往她肩上一放,像一位和善的大哥哥摟著她邊走邊聊。

  很久沒這麼笑過了,他該感謝好友推薦自己的學生來打工,他絕對會用心地照顧她,不讓她三圍不分地如同未發育的小孩子。

  瞧她那迷糊的模樣,太令人發噱了,盡顧著思考他是不是好人,渾然不知已落入大野狼的手中,想逃也逃不掉。

  很奇怪,他忽然心生惡作劇的念頭想拉她的辮子,小男孩的心態叫人不解,她嬌小的構不到他肩膀,應該不至於讓他產生「不正常」的感覺才是,清心寡欲的他沒有戀童癖。

  可是看到辮子不拉更奇怪,甩在腦後不就是勾引人家去拉一下……

  「呼!妳幹麼扯我的頭髮?」冷不防的抽痛打斷了男子的遐想。

  安曉恩局促的乾笑。「呃,太漂亮了嘛,我拉拉看它是不是假髮。」

  沒辦法,他太高了,她本想摸摸看就好,誰知一摸就上癮忘了鬆手,腳底一顛順手抓著他的發以維持平衡,免得滑稽的跌得見不得人。

  女孩子的面子可是很重要的,尤其在這麼好看的男人面前更要保持形象,雖然他邪裏邪氣的。

  「結果呢?」他臉上依然是笑意,非常的溫和,但眼底的嘲弄顯而易見。

  「你也知道我是小孩子嘛!小孩子做錯事是可以原諒的。」她用可憐兮兮的語氣玩他袖口的銀扣。

  他又想笑了,她倒挺會利用自己的弱勢。「要我原諒妳並不難,不過呢……」

  「不過什麼?」長得帥就要那麼討厭嗎?和她哥哥們一樣愛吊人胃口。

  「妳得接下敝人的邀請,幫我整理一些繁雜的文件。」名義就用助理好了,很適用能讓人放鬆的她。

  「喔,沒問題……」她驟然停下腳步瞠大明媚雙眸,隔著鏡片掃向他。「喂!你太過份了,欺騙純真無邪的小女孩。」

  「有嗎?妳本來就是要應徵工作。」他佯裝不解地揉揉她頭頂。

  這高度剛好他手肘內彎一拍。

  「是沒錯,可是……」我反悔了。她還來不及說出口,銀髮男子便溫柔的拍拍她。

  「沒錯就好,助理的工作沒時間限制,妳有空就幫我把檔歸檔,不忙時接接電話,閑得發悶就打打字,無聊還可以順便泡杯咖啡……」

  助理?

  她應徵的明明是……呃,是什麼呢?

  被他一連串看似「輕鬆」的工作內容搞得頭昏腦脹,思考能力完全當機的安曉恩竟想不起來做什麼打工工作,腦子裏全是有空、不忙、閑得發悶和無聊。

  那她到底要做什麼呢?

  「……聽清楚了嗎?我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一定不會讓妳累著的。」眼底流露出邪惡光芒,他不懷好意地帶她走入城堡大廳。

  「呃,我是有一點不明白,你……你是誰呀?」她完全不清楚。

  銀髮男子臉上的笑容凍結了,相當不可思議的發出他生平第一次吼聲──

  「妳不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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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打雷了嗎?

  怎麼耳邊一陣嗡嗡聲,怪難受的,好象不知道他是誰是一件非常重大的過失。

  可她真的不認識他又有什麼不對?她來到人生地不熟的英國才一年不到,光是熟悉環境和學正統腔調的語言就費去她大部份的時間,哪有空去關心八卦。

  他是明星嗎?或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真怕人家不知道他何不掛上招牌昭示,至少她還認識字不致搞混,向來不崇拜偶像又少看電影的她哪曉得他是誰。

  不算犯法吧!沒有哪一個國家的法律規定那種小事要受罰,孤陋寡聞是她的世界一向都小,看不見遼闊的大海是因為她長得沒他高……

  咦!等等,這裏是哪里?

  她明明記得人還在圍牆邊,怎麼一眨眼工夫就站在水晶燈飾下,挑高的天花板足足有四層樓高,看起來像一座古老城堡。

  城堡?

  眼皮直跳的安曉恩心口一驚,偷偷的朝窗外一瞄,似曾相識的圍牆遠遠的屹立不搖,她的心開始有些慌了。

  他……他該不會是這座城堡的主人吧?

  她嘗試的碰碰運氣,與土氣的外表完全不符的美麗紅唇,一啟一闔的小聲說道:「你……你是霍華先生嘛!我怎麼不認識呢!」霍華古堡當然姓霍華的人所有。

  「是嗎?」嘴角微扯,他開始有解凍的跡象。

  還好,她猜對了。「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誰叫你的笑容太賊了。」

  「妳說我的笑容很賊?」一抹笑意掛在他嘴角兩端,別有用意的手往她頭上一放。

  好……好沉重的感覺。「不……不是啦,我是說霍華先生笑得很親切。」

  爸、媽,親愛的繼母和哥哥們,我說謊了。心裏忐忑不安的安曉恩很想逃開他。

  「我允許妳喚我的名字。」他輕輕地撓扯起她的長辮子一玩。

  「嗄?這……喚你的名字太不禮貌了,你是大人物耶!」到底有多大她仍是一頭霧水。

  臉色微微一沉,他似有不悅地用辮子搔她的臉。「莫非妳不曉得我是誰?」

  「我……呃,我當然……知道……你是很有名的……人物……」她支支吾吾的硬著頭皮拗下去。

  英國史老師太壞了,叫她拿推薦函給管家看,卻又沒告訴她城堡主人的名字,這下要她怎麼回答,總不能阿貓阿狗亂叫一通。

  要是她答得不合他意,會不會直接被殺了丟進火爐裏,死無全屍只剩下一點灰渣,而要查也查不到他頭上,因為他是大人物嘛!

  爸、媽,親愛的繼母和哥哥們,我若是死了你們千萬別傷心,改天我再投胎當哥哥們的小孩,你們再繼續愛我好了。

  「嗯!人物之後呢?我不會只有姓氏而無名吧!」那抹淡笑轉為深沉的取笑。

  「怎麼可能,是人就一定有名有姓,何況你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這人未免太彆扭了,自己報上名不成嗎?

  男子輕忽的一笑,拉起兩條辮子在她脖子前打了個結。「名字呢?」

  「名……名字就是……就是……」天呀,給我一個奇跡吧!

  向來幸運的安曉恩獲救了,老天應允她的請求。

  「該死的路易士 霍華,你幾時學起那個下流、無恥、骯髒、齷齪、卑鄙、不要臉的大哥欺負小女生,你是變態呀!」

  一顆蘋果毫無預警的擊上他的背,痛得他笑臉一縮鎖眉,勉強維持不彎下背的舉動,他相信自己的背肯定有一大片淤青。

  「未來的霍華夫人,請問妳哪一隻眼睛看見我欺負小女生?」不防著點,他遲早死在潑辣女手中。

  「兩眼。」怒氣衝衝的藍巧晶以母雞之姿將安曉恩拉到身後護著。

  「妳看錯了,我在和她溝通。」溝通促進人們的感情,進而和樂融融。

  「放你的鳥屎屁,我明明看到你拿根繩子要勒死她。」就會說她看錯了。

  以前她看見臺燈在動,他們兄弟倆隻會回答:妳看錯了。好象她真的很笨,隨便唬弄兩句就信,結果是她私自探險發現大秘密。

  哼!想瞞她還早得很,她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蠢蛋,用膝蓋骨一想也知道有不對勁的地方。

  路易士 霍華笑著歎氣,「未來的霍華夫人,妳瞧見的『繩子』在此。」

  「啊!頭……頭髮?」不會吧!她二點O的視力真變成O點二?

  「而且她二十一歲了,不再算是小女生。」唉!大哥的未來值得憂慮。

  「什麼,她那麼老……」瞧她說的什麼五胡亂華,胡說八道。

  一抹邪氣跳上路易士那雙金瞳。「二十一歲的她算老,二十四歲的妳該稱呼大……」

  「你要敢叫我大嬸我先宰了你,你大哥會幫忙棄屍。」她兇狠地在他鼻前揮拳恐嚇。

  「最毒婦人心呀!小恩恩可別和她學習。」一個潑婦就夠瞧了。

  「別叫我小恩恩,我不小了。」真討厭。

  安曉恩由藍巧晶背後探出顆頭,十分不快的嘟嘴擠眉,明明是他們「夫妻」在吵架,幹麼把她牽扯進去,他本來就打算用她的頭髮勒死她。

  現在她才曉得辮子原來可以當兇器,殺了人還驗不出死因,以為是粗繩造成的。

  不過那位夫人真是神勇得叫人崇拜,蘋果隨手一擲正中目標,去當投手綽綽有餘,保證對手個個三振,完成勝投,那幾個紅得要命的棒球好手都沒她厲害。

  現在她有點同情終於知道名字的路易士,娶到悍妻他一輩子休想好過。

  「年齡是不小,身材倒是令人遺憾。」路易士搖搖頭,充滿揶揄的眼神瞄了她一下,似乎在說乏善可陳。

  「遺不遺憾是我的事,你老婆有料就該去拜豬公。」「性」福有望。

  不知在指她的藍巧晶叫好的附和,「就是嘛!男人全是為下半身而活的混蛋,我們身材好不好關他什麼狗屁事,他娶得到老婆才該偷笑。」

  「呃!」安曉恩狐疑的一比兇惡的女人,再指指一臉邪笑的男子,有些糊塗了。

  知道她誤解的路易士仍是一派愜意,拉她頭髮將她拉到身邊。「妳還是不曉得我是誰?」

  「我當然認識你,你是非常有名的大人物路易士 霍華先生。」她洋洋得意地揚起下巴。

  這次不會錯了,她聽見「夫人」是這麼吼他。

  「那我是做什麼的?」城堡裏的魔法起變化了嗎?怎麼出現的女子都不認識他們兄弟?

  啊!安曉恩怔忡的一愕,好象他問得太深奧無法回答。

  「她是誰妳知道嗎?」路易士看向有點明瞭的藍巧晶,原來又一個糊塗蛋闖進魔法城堡。

  藍巧晶心裏想,當初她也是不清楚「英國之虎」是什麼東西,老以為是叫著好玩,直到她親眼看見約書亞地下王國的運作才知道愛上的是誰。

  有一度她還想打退堂鼓不嫁了,可是狂肆的約書亞以身體說服她,成功地讓她在床上妥協。

  說來有些丟臉,但愛都愛了有什麼辦法,只好繼續和他吵上五十年,也許到那時兩人都累了,能好好的坐在搖椅上同看落日而不咆哮。

  「霍華夫人呀!」幹麼,他得了老年癡呆症不成?

  路易士再問:「誰的老婆?」她太不應該了,關心時事是每一個人應盡的責任,他正打算推行此事。

  「你呀!」安曉恩手一指,同時一道渾厚的男音由樓上傳來。

  「妳錯了,她是我的情人。」

  嗄?他的情人?

  到底是誰的老婆、誰的情人她已經搞不清楚了,難不成兩男共事……呃!兩人共同擁有一個女人?

  但是又不對,他何必笑得那麼噁心,好象她又猜錯了,她又沒開口。

  啊!不猜了,太複雜了,她的頭快爆炸了,霍華古堡真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方,太詭異了。

  她不要這份工作了成不成?

  安曉恩皺著一張臉,「拜託你不要再笑得像下巴脫臼好不好?我哪明白霍華家族有五個兄弟。」而且有兩個未成年。

  她研究英國歷史還不到一年,從西元一O六六年威廉一世開始的諾曼王朝,其中經歷了金雀花王朝、都鐸王朝、斯圖亞特王朝、漢諾威王朝、愛德華七世,一直到今日溫莎王朝的伊莉莎白二世。

  除了伊莉莎白一世所謂的處子女王較引起她的注目外,就只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愛德華八世值得敬佩,執意娶離過兩次婚的平民辛普森女士而放棄王位。

  溫莎公爵及其夫人的愛情故事流傳至今仍叫人詠歎,他在放棄王位的演說中曾表示──

  「我發現倘若沒有愛人的支持和幫助,我無法履行做為國王所應履行的沉重責任與義務。」

  瞧,多感人呀!兩人離開英國在法國的英格蘭教會結婚,主持婚禮的牧師還因此遭到上屬主教斷絕關係,為了寫這一篇報告,她特地跑到大英圖書館去查資料呢!

  所以不是她對時事不用功,而是死人的豐功偉業比較耐人尋味,無政治壓力,寫來輕鬆不用怕得罪英國王室,除了搶了保皇黨那票人的榮耀。

  想想英國有多少貴族,不管是興盛的或是沒落的,光是十世紀以來的歷史就夠她眼花撩亂了,誰會有閒情去翻閱貴族的今日。

  或許霍華家族不是貴族,而且比貴族更聞名于全英國,但她不過是一個留學生哪會留意這些,念好書才是責任,不然哥哥們會來拎她回國。

  可是他笑個什麼勁,好象她很奇怪似的,不認識他們兄弟是她單純,不問世事,幹麼當她是白癡一一解釋。

  哼!她決定要討厭這個看起來帥得一塌糊塗,其實內心狡詐無比的霍華家族二少爺,他一定是天生小人,並且生肖屬黃鼠狼,才會一臉的卑劣樣。

  「喂,你繼續笑吧!我要走了。」這份短期的工她不打了,遇上瘋子簡直叫人想踹他兩腳。

  「我有名字不叫喂,叫一聲來聽聽。」像是小男生的惡作劇,路易士扯住安曉恩的長辮子不讓她走開。

  喔!可惡的傢伙。「路易士少爺,麻煩你指點一下大門位置。」

  「少掉少爺兩字我會更開心,小助理。」或許該叫她助理小姐。

  想到此,他忍不住打量她一身過時的打扮,時尚的資訊好歹翻閱、翻閱,不重外表至少稍微懂得搭配,質樸的衣服仍然能穿出高尚。

  也許該由他為她打點門面,說不定會帶來意外的驚喜,那副遠古時代的眼鏡早該丟給翼手龍,免得牠撞山引發大洪流。

  歷史的改變僅在一刻間,他會是「善解人意」的好上司。

  「你……你別動手動腳,我已經決定不做了,你另請高明。」連忙護住眼鏡的安曉恩退到書櫃旁。

  揚起的笑意仍停在路易士嘴角。「可是我決定雇用妳了,從今日起生效。」

  「你土匪呀!人家不想為你打工不成嗎?你……你是管家吧?快帶我離開。」她看向推門而人端著託盤的老人。

  雷恩不作聲的放下手上的東西,動作熟練的倒好咖啡,一副正規正矩的加入奶精和方精遞給她,然後不發一言的倒著走出去。

  彷佛沒發生過事一般,像是一場夢,安曉恩幾乎要懷疑自己撞鬼了,可咖啡的熱度提醒她一切真實得令人想撞牆。

  「他一向都這麼一板一眼,不像人嗎?」好詭異,她更不想待下來了。

  城堡大得離奇叫人認不清方向,連住在裏面的人都古古怪怪,高深莫測地使人有想逃的欲望。

  「那要看妳對人的定義而言,據我所知他還活著。」她的表情透明得一看便知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不知不覺路易士又被吸引地來到她身旁。

  她當然知道他還活著,又不是鬼。「你不要一直扯我頭髮,好幼稚吶!」

  「妳留了幾年?」他答非所問,輪流地扯著足以當殺人工具的發繩。

  「忘了。」她悶悶的一瞪,懶得回答他無聊的話題。

  自從十五年前爸爸再娶繼母之後,她的頭髮就沒剪過,頂多修修分叉的發尾成為大家的「公物」,因為那群變態的家人說公主就應該留長髮。

  「看來留了不少年,妳不覺得麻煩嗎?」光保養它的光澤度就是一大門學問,她是怎麼辦到的?

  很想解開瞧瞧,黑得如無星夜空的發是否滑似水緞,閃閃發著黑鑽般光彩。

  「麻煩呀!我一直想剪了它。」尤其是洗頭的時候才苦惱。

  以前在臺灣有專人為她處理頭髮問題不用她費心,每天一起床等著人服侍就好,根本不曉得發太長也是一種困擾。

  到了英國以後才知自己幸福得過了頭,解個辮子都累得手酸,更何況要浸入水裏清洗。

  一度她打算狠下心剪了它,但是一想到幾個哥哥可能會呼天搶地的畫面,以及繼母淚眼汪汪的自責樣就起了一陣寒顫,他們天生來克她的,讓她活得倍感辛苦。

  有時她常想若自己是男孩子就好了,不用享受他們的呵寵有加,么妹與獨女的身份的確叫人吃不消,太多的愛會負荷不了,她不遇是個想當平凡人的女孩而已。

  可是……唉!為什麼做個平凡人那麼難,人人都在阻礙她。

  她有預感,眼前的男人也是阻礙之一。

  「不准。」剪了他沒法拉扯。

  安曉恩狠瞅著路易士。「你憑什麼不准,頭髮是我的,我高興剪就剪。」

  為反對而反對。

  「不可愛哦!小恩恩,小孩子脾氣別太沖。」難得留這麼長,剪了太可惜。

  「可不可愛不關你的事,再見。」她賭氣地要往外走,不想見他逸興遄飛的臭表情。

  「等等。」他伸手撈住她甩高的辮子,借力使力地讓她倒入自己懷裏。

  「噢!好疼,你……你想謀殺我的頭皮呀!」她已經後悔聽信老師的推薦,他根本存心害她。

  推人入火坑。

  「可憐哦!我幫妳揉揉。」路易士好笑地按摩安曉恩的頭皮,趁她不注意時移走眼鏡。

  入目的清麗面容像一道電流竄入他五臟六腑,使他微微地失神,沉練的金眸中流動著驚豔波光,不敢相信自己挖到了一塊瑰寶。

  一抹笑意在唇畔漾開,瞧他多幸運撿到蒙塵明珠,差點讓她由指縫間滑落。

  要不是他一時興起沿著圍牆散步,恐怕會錯失琢磨寶物的機會,依她徘徊不定的遲疑看來,當時八成已有退卻的念頭,好在他及時出現。

  上天當真待他不薄,在他窮極無聊之際送來大好禮物,他該心存感恩的收下她,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在自己家門口撿到寶,那機率等於零。

  邪惡一笑,路易士手法高明地將眼鏡移回她鼻樑上,狡獪的暗喜她的遲頓。

  淡淡的紅暈浮上她雙頰。「你不要靠我太近啦,很熱吶!」

  「要我幫妳搧搧風嗎?小助理。」太可愛了,單純的單細胞生物。

  安曉恩出聲抗議,「你搞錯了,我說過不做了,你不能亂喊啦!」

  這人大奸詐了,老是拐著彎拐她。

  「供膳宿,週薪一百英鎊,有專車接送,妳找不到更好的打工機會的,錯過了會後悔萬分哦!」來喔,巫婆的糖果屋在招手。

  有些心動的安曉恩貼著書櫃,兩眼遲疑地望著他奸奸的笑臉,很難決定要不要接受,他給人的感覺就是有點陰險。

  只是答不答應好象由不得她做主,宿舍再過三天就要進行打牆工程,學院裏的修女已在壓力下請她早日搬離以免權益受損。

  不到三百英鎊的補償金她根本不放在眼裏,她在英國銀行的存息就不只這個數。

  可是薇薇安似乎要她不好受,有心讓她租不到學院附近的房子,而郊區又太遠交通不方便,趕上下課的時間就幾乎將近三、四小時的車程。

  霍華古堡是她唯一的選擇,英國史老師說霍華家族的勢力夠強,敢與其他貴族子弟相抗衡,要她安心地來青工,他敢打包票保證她平安無事。

  現在她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走入虎穴之中,一種獵物的直覺提醒她四周並不安全。

  「來來來,用不著考慮,我帶妳去看妳未來的臥室,保證妳愛得捨不得離開。」路易士不容人拒絕的握住她的小手像親切的房屋仲介人。

  又是保證!她遲早被賣了還幫人數鈔票。「咦!書桌怎麼動了一下?」

  「妳眼花了,那是光影的反射。」他用眼神警告書桌安份些。

  「是嗎?我明明看到它移了一步。」是鏡子的關係讓她有視差嗎?

  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就是有股說不上來的怪異。

  「呵……小恩恩,妳看太多童話故事了,美女與野獸卡通版不可能真實上演。」他以輕朗的笑聲掩飾事實。

  討厭的傢伙,又嘲笑她長不大。「你不要老是揉我的頭頂,辮子會散掉的。」

  「順手嘛!」他一比她的身高和自己手肘的位置。

  順你的大頭鬼!安曉恩在心底暗罵,不情願地拖著腳步跟他去看什麼鬼臥室,長不高又不是她的錯,遺傳基因占了大部份因素。

  她對生母的殘存印象是嬌小袖珍,父親常說母親是人小志不小,要不是當時醫學科技不夠先進,擅于繪畫的母親不會死于惡性腦膜炎走得太匆忙。

  而繼母也不是高挑型的美人,為非常傳統的古典仕女,屬於越陳越有風韻的不老徐娘,別有一番風情讓父親陶醉不已,自始至終沒染上商界惡習養小情婦。

  女人的價不在於身高,而是涵養與腦子裏的東西,她是玲瓏有料,可不是生得嬌小讓他戲弄。

  「你不要欺負人家小妹妹,你們霍華家的男人都很壞。」正義之手解救了無辜小綿羊,暫時。

  路易士望著藍巧晶身後的男人直搖頭,「大哥,你沒讓她幸福嗎?」

  通常不幸福的女人才會諸多抱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不知道太幸福的人往往愛管閒事,希望別人和她一樣幸福。」約書亞 霍華曖昧的一笑。

  「看起來不太像很幸福的模樣,她在瞪你。」可想而知有人要遭殃了,路易士暗自慶倖不是他。

  「沒人愛的可憐蟲是不會瞭解我們的恩愛,晶兒是深情的凝望我。」約書亞現在是滿身甜蜜的快樂男人,看什麼都順眼。

  「大哥,你眼睛瞎了。」愛情使人盲目的論點由此印證。

  沒錯,瞎得徹底。安靜不出聲的安曉恩看同是東方人的藍巧晶快噴火了,迷人的清眸盛滿不受重視的怒意,哪來深情?

  要是痛恨的瞪視也列為深情的一種,世界會美好得找不到一對怨偶。

  「你們兄弟夠了沒,不要當我不在場似的討論,最近天氣很乾燥。」意思是容易上火。

  「未來的大嫂,瞧妳精力十足的『輕聲細語』,要不要我托人帶幾瓶藍色小丸子給大哥試試?」路易士取笑兩人恩愛不足,所以還有體力吼人。

  「約書亞,你的弟弟好象很不尊重我,打死是他活該吧!」下次她要多帶幾個蘋果備用,一來止饑,一來砸人,一舉兩得。

  「打得死是妳本事,記得別摔傢俱。」約書亞調侃地要路易士手下留情。

  「約書亞 霍華,你很瞧不起我是不是?」哼!惹毛了她她就當逃婚新娘。

  清俊的臉孔一柔,約書亞寵溺地一擰她鼻頭。「晶兒,妳快趕不上飛機。」

  「啊!」看了看表,藍巧晶才知道時間不等人。「全是你們兄弟倆害的,等我回來再算帳。」

  「妳要再嘀咕下去,真的要去送機。」約書亞提醒著,雙手提著未來老婆的行李。

  「呿!這班遲了就改下一班,你趕著投胎呀!」反正都二十四年了,不急於一時。

  近鄉情怯。

  「好吧!那我們就等結完婚再說,我沒妳急。」找的可不是他親叔叔。

  沒好氣的藍巧晶斜睨他一眼,回頭向未來小叔叮囑,「對人家好一點、少使陰險,我希望回來後還能看到完好無缺的小人兒。」

  唉!可憐哦!一六七公分的她在霍華家族長人陣中已經算是矮人一族,除了那對鬼靈精怪的雙胞胎稍微矮她幾公分。

  現在這位讓她瞧得順眼的女孩更誇張,以目測來量大概不超過一六O,註定要被路易士吃得死死的,他一向很小人,不管人家心智成熟了沒。

  要不是臺灣方面來消息說有叔叔的下落,她也用不著趕在結婚前尋找親人,女孩子嘛!誰不盼望有人為自己送嫁,一個人孤零零地當新嫁娘多寂寞。

  東方人外觀看起來稚嫩,但實際上卻已是發育完全,雖然小妹妹一身古板的裝扮,可是以同是女人的感覺來看,她絕對有相當大的可塑空間,就怕有人魔手一伸辣手摧花。

  擔心歸擔心還是順其自然,她相信身為下議院議員的路易士有分寸。

  不過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警告一下,關於傢俱的小秘密?

  「晶兒,別當路易士是豺狼,妳要趕不上飛機了。」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約書亞提著行李往外走。

  「知道了,就來了。」趕忙三步並作兩步,她追上未來老公。

  鬥著嘴的兩人一起消失在轉角,聲已漸遠。

  忽覺冷清的安曉恩想起遠在臺灣的親人,思鄉的情緒此刻才氾濫,她想念過度溺愛的慈母聲。

  「啊!你……你是變態呀,那麼愛扯人家的辮子,不會自己編條辮子。」他的銀髮編起來一定很好看。

  「改天妳來幫我編。」路易士垂肩銀髮一甩,在陽光的折射下閃著耀眼的帥氣。

  她不察的一應,「喔!好。」

  好美的頭髮,他要是女人肯定迷死一半的英國男人……不對,她幹麼要幫他編發,她不是決定不打工了?

  但是,入了虎口的羊豈有逃生之理,掙脫不掉的安曉恩被半拖半摟的帶到一間十分雅致的房間。

  她發現自己完了。

  因為她愛上眼前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擺飾,以及令人動心的古老銅床,尤其是垂落而下的手工編織紗幕。

  美得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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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雷恩,今天的早餐有點清淡,你確實有監督廚房的動態嗎?」

  咬了一口內焦外白的三明治,狐疑的路易士吐出,剝開一看裏頭是煮熟的小黃瓜和炒過的胡蘿蔔絲,而那一片焦黑……呃,應該是蛋吧!

  蛋上面有著糖粉,一粒粒同樣呈焦黑模樣幾乎叫人吃不出,而原本應是薄薄的火腿片卻切得像沙朗牛排。

  不過他必須說「煮」得不錯,至少是全熟,似乎是放在水中煮,淡得十分原味,絕對沒有添加任何人工調味。

  再嘗一口咖啡,含在口中的豆子相當具有嚼感,他想他是第一個嚼水煮咖啡豆的人,黑黑稠稠的顏色來自某種焦糖……

  嗯!是楓糖糖漿,不過能調成黑色真是不容易,廚房的巧思堪稱一絕。

  只是,他不能不懷疑是不是政敵派人潛入城堡中,意圖利用食物搞垮他的胃,進而不能與之競爭角逐議長席位自動棄權。

  再瞧瞧這兩根原本叫德國香腸的木炭,他要啃得動才有鬼,誰的本事這麼大能弄出炭烤木炭還端上桌,存心要他倒足胃口。

  餐盤上大概只有切得像花瓣的水果能入口。

  「天哪!這是玫瑰花瓣,花也能當主菜嗎?」原來真是白玫瑰花瓣,而非他認為切成花瓣造型的水梨。

  臉色一沉的路易士已經無法維持溫和表現,低冷的氣壓朝面不改色的管家籠罩,未能照料好主人的胃是他的過失,有必要解釋。

  雷恩的眼底飛快閃過一陣笑意,喉嚨一清的咳了數聲算是開場白。

  「二少爺,今天的早餐你還滿意嗎?」是專人所為他料理。

  滿意個鬼!他忍下沖口而出的不雅語句。「你先告訴我你能吞下哪一盤?」

  「呃!這個是二少爺的早餐,雷恩不敢主從不分。」他年紀大了,禁不起折騰。

  「我允許你選擇,你可以考慮哪一盤是你的最愛。」他是慷慨的主人絕不吝惜。

  雷恩訕然一退。「我吃飽了,謝謝二少爺的厚愛。」

  人生還長得很不該輕言犧牲,他還要為霍華家族服務三十年,這些……好意只好謝絕。

  「不用跟我客氣,雷恩,我一向待你十分禮遇,你就先咬一口木炭……呃,咬一口香腸吧!」叉子叉不下,他只好用手拿。

  「二少爺,你慢用,我還有事要辦。」開玩笑,都看得出木炭形態了誰敢吃。

  「回來。」路易士的聲音很輕,輕到令人發寒。

  雙肩僵硬的雷恩硬著頭皮留在原地,抵死不看風味特異的早餐,他不想反胃吐了二少爺一身,那會破壞他管家的形象。

  一早光是聞到這份早餐的味道他就很難忘記,驚訝得差點掉了下巴,他沒想到有人廚藝厲害到這種地步,叫人無法置信。

  也許是煎鍋出了問題,或是烤箱忘了定時所致,總之人不可貌相,能做出這樣的成果值得另眼相待,絕非個人的因素。

  「請問是霍華家族付的薪資不夠豐厚,還是我待下人過於苛刻,你打算默許無言的抗議?」今日掌廚的人必須嚴懲。

  雷恩抽動了下眼皮一瞟廚房的方向,「我相信為你準備早餐的人是出於感恩。」

  「感恩?」路易士笑得刻薄。「是報仇吧!」

  「呃,她肯定是無心,二少爺心腸仁厚,不會有人惡意的想傷害你。」言不由衷的話他說得心虛。

  若非他認識那個人,他也會同意二少爺的論點,感覺的確像報仇。

  她?「是你的老相好?」

  雷恩的妻子已過世多年,再娶無可厚非,但是別拿人命開玩笑,討好情人不一定要安排好職務,至少要等手藝能見人再說。

  「不,她還很年輕,當我的孫女綽綽有餘。」雷恩在心裏暗笑。

  年輕……噢!莫非是她?「那丫頭閑得發慌?」

  「是的,她說光領薪水不做事會內疚。」所以大家都縱容她「做事」。

  「麻煩你解釋一下,她到底還做了什麼事?」看了一眼早餐,他只有四個字奉送──慘不忍睹。

  「拖地板。」他幾乎要勾起唇角微笑。

  「結果呢?」路易士能想像那畫面,一個小女孩玩巫婆掃把。

  雷恩輕咳地掩過笑聲。「還不錯,成果斐然,『只』踢倒五次水桶,讓拖把飛了四次,自己滑壘七次,地上非常水亮。」

  「沒……沒受傷吧?」可疑的咕噥聲像是在笑,但他保持一臉平靜。

  「自尊算不算?」十分嚴重的傷勢。

  算。「然後她又做了什麼?」

  「擦玻璃。」

  他心口一驚,「那不是太危險了!」

  「不是太危險,而是驚險萬分。」雷恩描述精采情節如重播一般。

  原本個子不夠高硬是搬椅子墊高,先擦二樓內部的窗戶,毅力十足的要征服「微不足道」的玻璃。

  首先忘了帶水桶上去,接著放了半桶的洗衣粉和水清洗,結果成堆的泡泡往外飛,她看呆了差點也要跟著飛,伸手一抓跌在水桶內卡住了。

  之後不死心地向玻璃喊話,要它們乖乖地讓她擦,最後整個人掛在窗戶邊看白雲散步。

  「她的毅力堪稱世間少見,一發狠拉來水管猛衝,但是水的後座力太強,她反而淋得一身濕。」玻璃也更髒了。

  眉頭微結的路易士再瞧瞧令天使折翼的早餐。「你準備胃藥了嗎?」

  「一瓶。」他是盡責的萬能管家,立即由口袋中取出。「二少爺要餐前服用還是餐後服用?我來為你倒水。」

  「雷恩,你在幸災樂禍吧?」他微怏的揚起眉,主人的權威有了裂痕。

  「不敢,二少爺要吃幾顆?」整瓶吞服他也不反對,以防萬一。

  「雷恩──」他聲音一低的怒視。

  「如果你知道她手燙傷了,相信你一定不忍心拒絕她的愛心。」雷恩故意說得傷勢慘重。

  「什麼?她燙傷了?」路易士快坐不住的有些心焦。

  從未有過心疼感受的他只覺坐立難安,不知為何對她諸多憐惜,愛看她惱怒不敢反抗的表情,每每可愛得讓他笑不可抑。

  或許是因為四個手足都是男的吧!她就像一個需要人疼惜的小妹妹,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呵護她,怕外面的風風雨雨傷了她的純真。

  他想,他是以愛護妹妹的心態去關心她,畢竟他從來沒當過小女孩的哥哥,自然多操一份心。

  女孩是花,要細心培育才開得美麗,像亞瑟和萊恩則是一把泥土,隨便灑灑都能成一方田地,根本不需太多照料就能活得好。

  男孩子是粗魯,女孩子是細緻,自然要有所分別。

  想起她的皮膚真的很滑細,東方人特有的柔嫩膚觸叫他愛極了,若是在上面留下不可抹滅的痕跡……

  不行、不行,他得去瞧瞧才行,那個笨女孩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能活到這麼大是上帝慈悲,奇跡似地沒讓她被自己害死。

  「雷恩,她在哪里?」他要立刻見到她。

  雷恩再一次瞄向廚房。「二少爺,你不先用完早餐嗎?」

  「你信不信我把它們全塞進你嘴巴。」人一慌就會喪失平時的冷靜。

  「二少爺,你平時的溫和呢?我……呃!她在西莉亞那裏。」「美食」在前,他只好招供。

  算你識相。「把早餐收一收,別讓她看到原封不動,野狗或許會不嫌棄。」

  再怎麼不忍他也不想自殺,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絕不能喪命於一頓早餐之下。

  路易士找著說服自己狠心的好藉口,避免她成為頭號謀殺嫌疑犯,畢竟他是最有希望問鼎下議院議長寶座的黃金黑馬,保重自己便是救她一命。

  「二少爺,你確定不嘗一口?」人家做得很辛苦,好歹捧場一下。

  「雷恩,你再囉唆我叫你連盤子也吃下去。」他已經吃過一口了。

  盤子似乎發出嗚咽聲,自動長腳走到餐桌最角落的一端。

  「順便也叫他們安份些,別嚇到了恩恩。」她膽子很小。

  瞄了一眼白天不睡覺的傢俱,路易士憂心他們快正常化了,白天晚上到處走動可不是件好事,尤其是他們受了某人影響愛說八卦。

  而那個某人目前在臺灣,與傢俱串成一氣地當她的眼線──監視他。

  「是,二少爺。」

  自從霍華家族出現第一位准少夫人之後,雷恩就特別注意路易士身邊的女人,希望不近女色的他能找到心愛的另一半。

  他是老了,但心可明亮得很,看得出對女人一視同仁溫柔的二少爺特別愛逗這新來的小丫頭,而且笑聲比以前坦誠多了。

  或許小丫頭其貌不揚不如准少夫人的美麗,但是她的貼心和可愛著實讓人會心一笑,多多少少想去疼她一下。

  所以說未來的事不能太早下定論,既然成熟、嫵媚的女人吸引不了二少爺的目光,也許他中意的就是小丫頭這一型的呢!

  像大少爺不就愛上潑辣成性的准少夫人,頓時變成一隻貓,沒有爪子。

  拭目以待吧!他看好小丫頭。

  喔!傢俱們也是一致贊同。

  「我聽說妳燙傷了……」

  驀然瞠大眼,頓時氣結的路易士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一度以為自己眼花了,怎麼會把空無一物的小桌子看成堆滿佳餚呢?

  可事實擺在眼前,當他在餐桌上為可笑的早餐一掬同情之淚時,她竟窩在西莉亞身邊吃著烤雞腿,香噴噴的出爐麵包,以及灑上魚子醬的鵝肝。

  一大早吃這麼豐富會不會太補了?就算她急著長大也用不著搶他的早餐吃呀!那應該是他的。

  「誰來告訴我,我的早餐為什麼在她手上。」廚師們到底是領誰的薪水?

  胖廚師西莉亞搖著肥碩身體起身,「你的早餐不是送出去了?這是恩蓮娜的點心。」

  點心?他們未免太欺主了。「恩恩,妳吃在嘴裏會不會有罪惡感?」

  「什麼意思?你不准我吃點心哦?」她的表情是「你虐待未成年兒童」。

  「點心歸點心,我問妳早餐是誰做的?」怪了,怎麼換他有罪惡感,好象自己是欺負小女孩的大壞蛋。

  他不是不給她吃,而是差別待遇太大,主人身在地獄中飽受折磨,而自願當女傭的小助理卻在天堂裏享受山珍海味。

  未免太本末倒置,他才是目前的城堡主人。

  「我。」安曉恩興匆匆的舉起手,手中還有半截麵包。「好不好吃?我第一次下廚耶!」

  好新鮮的經驗,頭一次有人願意讓她接觸鍋碗瓢盆,她興奮得快握不住煎鍋, 試了好幾次拋甩才成功煎出一塊火腿。

  以前她一靠近廚房,大家馬上大驚小怪要她遠離危險,說什麼瓦斯爐裏有火妖會燒人,鍋裏的油鬼最愛燙漂亮女孩子,還有微波爐中藏著張牙舞爪的壞精靈等。

  小時候她是信了八分,等年紀稍長就知道被騙了,他們根本是怕她燒了廚房。

  如今她終於能得償所願,自然要轟轟烈烈做一頓讓人讚不絕口的早餐,西莉亞說她做得很好,很少有女孩子第一次下廚就能煎出金黃的蛋。

  雖然看起來有點走樣,但總是一份成就,所以要先給勇敢的人嘗試,她好繼續努力朝五星級大廚的實力邁進。

  「第……第一次……」嘴角微微抽動的路易士感動得快哭了。

  她一定和他有仇,故意要他死得難看。

  「好不好吃呢?人家做得很辛苦。」所以西莉亞為了慰勞她才做點心幫她補充營養。

  「好……好……」難吃。

  「真的好吃呀?看來我有成為大廚的天份,下次再做給你吃。」她把他的顫音聽成讚美詞。

  路易士嚇得臉色發白,連忙擠出心疼的微笑。「不用了、不用了,我怕妳累得沒力氣幫我工作。」

  「不會啦,我根本是來混日子的,你們什麼事也不肯讓我幫忙,我覺得很過意不去。」說是來打工,她卻像回到家一樣,晾在一旁看人忙碌。

  「妳的苦日子還沒到來呢!我是先讓妳適應環境,明天開始就有妳忙的。」為了他的胃著想,沒事也要找出一堆事困住她。

  他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硬把要來打工的她收到身邊當助理,天曉得他在議會上有多少助理,個個學有專精是他的好幫手,不需要他太費心便會自動做分析,找有利於他的資訊為人民服務。

  成功絕非偶然,他擅於經營人脈,拉攏人才,有必要時借用大哥的黑道勢力,使他在政治上這條路走得順暢。

  可是她是他理智上的唯一敗筆,連自己都搞不清為何一見她就想笑,忍不住摟摟她、拉拉她的辮子,好象一天不見她可笑的裝扮就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哪個女孩子不愛漂亮,唯獨她刻意把自己弄得土裏土氣,一副見不得人的醜樣。

  她大概還不曉得她睡的臥室連接另一個房間,每天她一入睡他便推開隱藏的暗門,偷看她沒有偽裝的睡臉,那時的她純美如月下仙子,叫人不忍褻瀆。

  不要求她恢復本來面貌是他的私心,他希望城堡的人都不要發現她的美麗,只有他能獨享專有權,好好看護這個誤闖人間結界的小仙女。

  「真的,我要開始工作了?」唉!她一點也不興奮,他一定會小人的趁機整她。

  一想到老是被扯的辮子就有氣,他一點都不知道她得花多久的時間才能編好辮子,而他總是故意弄亂它。

  「怎麼,妳的表情不太開心。」小女孩的心思可真難捉摸,一下子嫌沒事做,這會兒又擺出苦瓜瞼。

  「……沒有啦!我是怕我做不好會挨?薄A先培養一下挨?薊滷◇?C」正經八百的安曉恩做出殉道者的表情。

  吾雖死矣,但依然勇往直前。

  「妳喔!」輕聲一笑的路易士習慣性的揉揉她頭頂。「我看起來像壞人嗎?」

  「像。」而且是大奸大惡之徒卻偽裝成大善人,表裏不一。

  這丫頭太討打了。「對了,管家說妳燙傷了,嚴不嚴重?」

  被她氣瘋了,都忘了這件事。

  「很嚴重。」她一臉愁苦的抿起嘴。

  一旁的西莉亞笑得停不下來,一身的肥肉上下抖動,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到底傷到哪里?我瞧瞧。」很奇怪,一遇上和她有關的事,他立刻心亂如麻失去判斷力,完全看不到身邊人的一舉一動。

  安曉恩拉起耳邊的一小撮頭髮。「你瞧,是不是很嚴重?都燙鬈了。」

  本來是滑順的直發,現在都扭曲得像新竹米粉,QQ的。

  「咳!妳再說一遍,是什麼東西燙鬈了?」不氣、不氣,形象要維持好。

  「你眼睛瞎了不成,沒瞧見我頭髮鬈得……呃,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生病了?」嗚!好可怕,他在瞪人。

  連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的路易士露出溫和笑臉。「我很好,沒事。」

  有事的人是妳。

  「可是你笑得好虛偽哦,好象被人灑了一身血的黃鼠狼。」明明狼狽還說天氣真好,出來散步呀!

  「安、曉、恩──妳想不想活到明天?」聲音壓得低沉,他有股想宰了她的衝動。

  他已經決定原諒她的無知,偏偏她又往痛腳踩一下問他痛不痛,他真不曉得她是真無知還是假無知,或者是天生智障。

  「為什麼活不到明天?算命的說我福厚,註定一生無缺到白頭。」所以她會活得很久、很久。

  好想掐她。「活不到明天的原因是我先宰了……」

  安曉恩突然驚呼地跳了起來,打斷他未竟之語,惹得他一向斯文的表情變成可怖的鐵青色。

  「又怎麼了?」她會早夭一定是無形中樹敵太多,而他是其中之一。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早上有一堂很重要的課,修女會點名的。」是上英國的近代史。

  歎了口氣,路易士覺得自己蒼老了許多。「來吧!我送妳去。」

  被她累老的,她一人可敵十個政敵。

  「你今天不是要去議會大廈查資料?我就不耽擱你了,司機會送我去。」她反常地變得十分客氣。

  「愛吃糖的小孩忽然說她不吃糖了,妳知道是什麼原因呢?」環抱著胸,他悠然自得的問道。

  心驚的安曉恩眼神閃爍。「蛀牙嘛!醫生伯伯說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糖。」

  「妳幾歲了?」

  「二十一,你不是早曉得了。」心跳好快,他好看的臉一湊近她就會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雖然他真的很帥,令人想一親芳澤。

  他的笑中帶著嚴厲。「二十一歲的大女孩裝天真是不是賊了點?妳要自己坦白還是我親自為妳拔牙?」

  「坦……坦白什麼?」安曉恩不敢看路易士,拎起厚重的書本往外走。

  「恩恩,妳心虛不已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扶扶眼鏡、挪挪鏡框,妳不知道嗎?」

  還想瞞他。

  「嗄?」她立刻拔腿就跑。

  腿短的人永遠吃虧,三兩下她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腳下一空讓人攔腰一抱,想要喊救命都沒人理會,反而取笑她小孩心性。

  什麼嘛!她真的被下議院新銳議員「綁架」,怎麼沒人出手解救孤苦無依的她,難不成她失寵了?

  不管、不管啦!她就是不要他送,來英國求學是為了當一個平凡女孩而不是招惹是非,她費盡苦心安排的一切可不想毀於一旦。

  如果消息傳到哥哥們耳中,她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難過,安寧之日恐怕遙遙無期。

  「路易士少爺,其實你不用專程送我一趟,我搭巴士也行。」就算要走路都不成問題,只要他不出現。

  「嗯!妳叫我什麼?」一手握方向盤,路易士空出一手叩她腦袋。

  安曉恩被打精了,頭一轉諂媚的拉拉他的手。「路易士哥哥──」

  「少撒嬌,我不受女色誘惑。」他心裏早笑開了,柔軟的一處心田輕易讓她闖進去。

  「人家有自知之明,我沒有美色嘛!所以你更應該同情我。」真不給面子,她很少撒嬌的。

  要是換成她四個哥哥包准樂翻天,把她服侍得像慈禧太后。

  「同情妳幹麼,有得吃、有得住又有專車接送,人家羡慕妳都來不及。」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就是不要人家羡慕……」她連忙打住的裝傻。「我是說專心課業不該分心。」

  路易士是何等精明,眸光閃了閃。「有人因為我的緣故找妳麻煩?」

  「你可不可以不要太聰明,這樣顯得我很愚蠢。」討厭啦,還是瞞不了他。

  自從有一回被一位保皇黨的女孩瞧見她坐豪華轎車來上課,繪聲繪影的流言就傳得很難聽,說她被有錢人包養啦,當某富商的情婦等等。

  她一笑置之不予理會,以為日久終會平息。

  誰知前兩天剛好下了一場小雨,他撐著傘送她到學院門口才離去,這回保皇黨的女王親眼目睹,不知怎麼地忽然醋勁大發地罵她不要臉,用力推了她一把要她走著瞧。

  接下來的兩天她可就欲哭無淚,薇薇安好象特意針對她冷嘲熱諷,站在教室門口等著不肯離開,一再數落她有多下賤,醜人妄想攀附金梯。

  她被罵得很無辜,可是不想擴大事端也只好忍下來,芬蘭還嘲笑她度量大,不跟母狗一般見識,想想她倒覺得好笑。

  幸好後來路易士有事不能送她,薇薇安的怒氣才稍微降下來,罵累了自然消了聲音,她正慶倖耳根可以清靜一下,沒想到他又堅持非送她不可。

  這下她有得煩了,不曉得瘋狗又要吠幾天,最好他別露臉,也許能逃過一劫。

  「是誰讓妳不好過?」他問得像在談論天氣,內心一把火已然燃起。

  只有他能欺負她,其他人沒有這個資格。

  「說了有什麼用,打女人可是一種非常無恥的行為,我不能老仰賴你出頭。」而且他會把帳記在她頭上。

  標準的小人行徑。

  路易士瞇起金眸打了個方向燈轉彎。「我打過妳嗎?」

  「以前沒打過不代表以後不打,你這人個性反反復覆的,誰猜得准。」她有感覺他很想揍她,可是因為她人緣太好不敢動手。

  「小恩恩,妳越來越瞭解我。」他露出邪肆的笑容令人心驚。

  安曉恩見狀,心口一陣不安的緊縮,問不出口他想幹什麼,肯定沒好事。

  車停在聖瑪麗亞學院門口,三三兩兩的女學生正在和情人打情罵俏,不到最後一刻不肯進入校門,她當下明白他的意圖。

  「路易士,我還沒長大,你千萬不要因小失大,天下的美女何其多,還是放我這株不起眼的小草自生自滅,你也省得煩心。」

  「下車。」看來她挺瞭解他的,吃了這株小草不吃虧,知音難尋。

  她乖乖地下車,打算一口氣沖向教室。「再見……」

  見字還拖著尾音,冷不防她的口被人封住,一股好聞的男性氣息侵入,她失措的無法反抗,漸漸融化於路易士的溫柔中。

  微暈的安曉恩沒發覺遠方有雙妒恨的碧眸欲瞪穿她的背,直接以火山口的熱熔燒得她遍體鱗傷,體無完膚。

  危機,通常也是一種加溫劑,在愛不知不覺來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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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恩蓮娜,妳給我出來。」

  麻煩來了。

  路易士果然是大禍害,心肝肺全黑如墨魚汁,隨便吐兩口就完全抹黑純白紙張,叫人欲辯無從說起。

  真會給他害死,溫和的表面暗藏沒人看得到的邪惡靈魂,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卻因為他掀起驚濤駭浪,遇上他是她的不幸。

  嘴唇上的酥麻感還在,安曉恩快恨死自己了。

  原本是羡慕他有一頭東方人少見的銀髮,然後是覺得他長了一張好看的帥臉,現在她變得越來越嚴重,居然喜歡上他吻她的感覺。

  不敢想像接下去會不會變成花癡,整天纏著他索吻甚至要求更多,他簡直是令人墮落的惡魔。

  二十一歲的她根本招架不了三十歲成熟男人的誘惑,他像一道上好的法國料理,光是聽來自「法國」兩字就聯想到浪漫和羅曼蒂克,很少有女人拒絕得了。

  偏偏他的外表也像讓人垂涎的法國料理,配上葡萄酒般的傑出成就,他的完美人生幾乎找不到污點,沒人相信淋上的蘑菇醬汁含有劇毒,一沾唇就毒發身亡。

  真是超討厭的,他的審美觀一定有問題,二哥已經儘量醜化她的外觀,走在路上沒幾人會相信,她是安氏集團那位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

  可是他竟然吻得下去,而且一吻不可甘休的足足吻了快二十分鐘,叫人不側目都不成。

  因為他的緣故,現在她已躍升學院鋒頭最健的女孩,不管是保皇黨或是平民党爭相來詢問兩人的關係,一副如癡如狂的夢幻表情。

  如果她手中有把刀子可能會捅下去吧!

  不過她想他會先吻得她渾身酥軟沒力氣拿刀,他就是這麼個惡徒,而沒志氣的她只有投降的份,誰叫她從小就被保護得太好不識人心險惡,才會應付不了天生邪氣的雙面人、偽君子。

  「妳完了,妳在傻笑。」

  冷不防的低嘲聲鑽入耳中,猶帶憨笑的安曉恩看見一件土黃色長袍走過來,包得密不透風的普遍布料下露出兩顆慧黠的黑眼。

  心口是一陣小鹿沒關好,闖來撞去的不安於室,她連忙放下擱在唇邊的手藏於身後,乾笑的赧了粉腮。

  「雖然我沒有親眼目睹,但是漫天流言還不如妳嘴上腫得發紅的證據。」芬蘭忍不住搖搖頭,太明顯了,像是被人蹂躪過的處女。

  她嬌羞的一瞋,「妳在說什麼風涼話,我快要離死不遠了,妳還不想法子解救我。」

  「活該,愛現,誰叫妳不要臉地在校門口和愛人吻得昏天暗地。」她的語氣含有取笑意味。

  「哎呀!那個心存不良的壞蛋才不是我的愛人,他是故意要引起眾怒。」懲罰她的不坦白還有拒絕他的接送。

  「是哦,兩人吻得難分難舍叫故意,那麼上床叫栽贓陷害嗎?」分明笑得像傻蛋一枚,虧她還佩服她是裝傻高手不受旁人影響。

  「芬蘭 貝裏,妳思想好邪惡,貝南王國的後宮專教妳情色呀!」她肯定是看太多嬪妃和國王翻雲覆雨的畫面,心發野了。

  芬蘭的眼眸中散發智能的笑。「有心思擔心我受污染,不妨想想十分鐘前薇薇安丟下的怒言。」

  「嗄?」安曉恩皺起眉,這個壞心眼的公主太可惡了,幹麼提醒她恨不得遺忘的事。

  薇薇安不屑兼含著憤怒的低吼聲猶在耳際,可她苦思不出解決的辦法。

  她不去惹事事偏往她頭上落,路易士的行為簡直是不可饒恕,瞧他為她樹立多大的敵人。

  有所選擇的話,她寧可不去面對氣焰高張的嬌嬌女,誰曉得她會被分屍成幾塊,噴火的惡龍爪子一向很利,她不以身涉險,以為王子會從天而降。

  童話故事是她生命中的惡夢,從小到大她身邊一定圍繞四個騎士,眾星拱月地輪流為她講解當公主的好處,要她只管呼吸就好,其他的事有屠龍英雄負責。

  結果她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消滅屠龍英雄,一看到幾個不肖哥哥的嘴臉,再美好的幻想也會瞬間破滅,他們讓英雄變得可笑。

  芬蘭一副閑涼的姿態,「逃避是沒有用的,不如光明正大的鬥上一鬥,我會在背後支持妳。」女人的戰爭她不宜介入,兩人就已經太擠了,明哲保身。

  「無恥的話妳也說得出口,是朋友就該幫我陣前殺敵。」衝鋒陷陣是沙漠王國子民的專長。

  「很抱歉,有利益衝突就不是朋友,妳要不要把禮物還給我?」表示絕交。

  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安曉恩忍下殺害真公主的欲望。「妳從來沒送過我禮物。」

  「是嗎?原來我們交情沒那麼好呀!我先走一步了。」友誼涓涓細流才能長久。

  現在想想同學快一年了,她的確沒送過半件禮物,連片涮羊肉也沒有請,實在是交淺言深呀!

  「妳敢走試試,我馬上登高一呼拆穿妳的身份。」安曉恩出口威脅。到時誰比較出鋒頭呀!

  芬蘭身子一僵地旋了回來怒視,「做人不要太自私,妳想害死我呀!」

  「彼此彼此,妳還不是見死不救,至少巴結妳的人會比仇視我的人多。」她是懷春少女們的公敵,而芬蘭是公主吶!

  差別真大,說不定女王還會親自接見貝南王國的公主呢!而她只能沒沒無聞受人欺淩,暗自飲泣。

  「恩蓮娜,妳真小人,人家恨的人是妳,幹麼拖我下水。」她的處境夠危險了,不需要太多的諂媚。

  安曉恩無辜的掀掀嘴角。「因為妳是我的朋友嘛!不犧牲妳要犧牲誰。」

  「妳還真是好朋友呀,怎麼不找那位香車接送的大帥哥出頭。」芬蘭忿恨的說道。

  人家煮了一鍋沸水關她什麼事,事出有因就找當事人解決,一次談開省得後患無窮,看戲的她還是維持著旁觀者姿態不介入。誰曉得最後遭殃的人會不會是她,理由是多管閒事。

  「別開玩笑了,那個大禍害正是這一團紛亂的始作俑者,妳敢指望他澄清嗎?」不越攪越亂才怪。

  搞政治的人都希望時局越亂越好,因為時局亂才能造就英雄,誰不想突顯自己好穩固政治地位,找他來作秀還比較適當。

  路易士有所謂的群眾魅力,隨便一站便能吸引無數注意力,再適時發揮領袖氣度,他把狗屎放在手上人家也會當是黃金。

  一個故意把一池清水弄濁的人會有好心嗎?只怕他一出現,水永遠不會回復原來的清澈。

  「妳也規避不了責任,是妳允許他吻妳造成轟動。」芬蘭點出重點。一隻駱駝兩隻鈴鐺,叮叮噹當。

  沙漠民族的說法,意思是一個鈴鐺不會太響,必須兩個互相撞擊才會吵死人。

  安曉恩氣岔地羞紅了臉。「妳不曉得他多卑鄙,我根本逃不掉他的掌控好不好。」

  「少口是心非了,其實妳有點心動對吧!聽說對方可是少見的出色男人。」不藏起來自用未免可惜。

  「我……我……」被說中心事,她又惱又羞地不知該如何反駁。

  對好看的男人心動是人之常情,她又不常接觸男人,有一、兩個極品當然會心花怒放,偶爾放心出軌不會造成大傷害。

  「說不出話來了吧!早早拿根繩子拴緊他,不然覬覦他男色的女孩都排到我家鄉。」種滿可哥樹的美麗家園。

  離家千里總會有所想念,儘管後宮充斥等候寵倖的妃子,但每一張臉孔都是她所熟悉的故人,很難不去想她們正在做什麼。

  國王父親的女人雖不少,其中不乏她童年玩伴、知心好友,但是子嗣卻異常的稀少,至今除了她是四名正妃之一所生的正統繼承人外,其他七名侍妃所生的公主不是早夭便有天生殘疾,無法擔任正統。

  因此她的存在才益發重要,關係著王室的純正血統是否能繼續。

  「妳在說什麼嘛!我和他又不是那種關係。」真要進展到男女關係,她家那群護女團肯定暈倒。

  小小的迷戀不算大事吧!

  「少裝可愛了,薇薇安還在等妳。」她這人沒別的本事,專潑冷水。

  雙肩一垮的安曉恩發出哀嚎聲,「妳好殘忍,我受傷了。」

  芬蘭一臉無所謂,「反正都快死的人,受一點傷算什麼。」早死晚死都是死。

  「芬蘭,有沒有人說妳心腸很毒?」她埋怨的收拾好課本

  「有。」她回答得很順。

  「誰?」看來那人很瞭解她天性本惡。

  深黑的手一指,「妳。」

  「妳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我要妳離路易士 霍華遠一點妳敢不聽?」

  眼鏡一挪,自認為很倒楣的安曉恩在心裏想著,不就妳要我來的,怎麼反過來變我主動。

  她也很想做到薇薇安的要求,可是某人不配合她能要他自動消失嗎?想也是不可能的事,路易士狡猾得根本不受人擺佈。

  何況同住在一座城堡,他別有心機安排她住他隔壁的房間,即使空房間高達一百多間,兩人想避不見面還真的很難。

  不過這件事不能向外洩漏,光是他壞心的引起大騷動已經夠難擺平了,若再加上這一樁肯定死無葬身之所。

  「薇薇安,我們不能和睦相處嗎?」安曉恩打破沈默希望化干戈為玉帛。

  「呸!妳有資格喚我的名字嗎?瞧妳一身寒酸的,妳憑什麼和我搶男人?」她鎖定的丈夫人選誰都不准碰。

  搶?她差點笑出聲。「我向妳保證我沒有這個意圖,我自知姿色平庸不敢妄想與星月爭輝。」

  「妳是指路易士自己巴上妳這株小野草嘍?」一擦波浪棕發,高傲的薇薇安以女王之姿眄視眼前女子。

  沒錯,可是她說了實話不會有人相信,他太精于迷惑人心了。「我和他不熟。」

  啪一聲,一道五指印清晰地浮現在安曉恩臉上,一向受盡寵愛的她有幾分錯愕,幾時她曾受過這樣的羞辱,第一次挨打的感覺麻麻澀澀的,有點痛。

  「不熟就敢下賤地在大門口勾引他,兩人要是熟一點不就公然行淫穢之事。」她絕不允許那種事發生,路易士 霍華是她的。

  安曉恩眼中蘊集些慍氣。「妳不覺得過份了些,動手打人是不對的行為。」

  「以我的身份出手打妳是妳的榮幸,我高興打妳這次等平民如何?」有色人種全都該滾出英國土地。

  「人人生而平等,她是不能怎麼樣,但妳總不能欺負外來民族吧!」

  隱身在樹叢中打算為好友出一口氣的芬蘭剛舉起手要侍衛適時出現解圍,誰知有道溫和略帶說教味的男音先行響起,她眼一瞇的撤下侍衛靜靜觀察。

  不可否認是一位令女人芳心大動的卓爾男子,連她看了都想去親近,放棄公主的尊貴身份主動追求,甚至為他取下面紗換上西方人的服飾。

  但是她的心動僅只一秒鐘不到,隨後被呼喚出的名字打消了她的蠢念。

  根據恩蓮娜的形容,他是十足的偽君子,雖然此刻她看不出他有任何一絲表裏不一的跡象,可是她相信恩蓮娜的判斷,她對人一向有異于常人的敏銳度,鮮少錯看人的本性。

  像兩人初識時,她一眼就瞧出她的不尋常身份,旁敲側擊地找出她不尋常的地方,完全忘了自己也是故作平平的不尋常人。

  因此兩人一見如故,不分種族、不分膚色地結成好友,其實在她心底是很高興有這麼個能交心的朋友,平常愛鬥鬥嘴純屬玩笑,無傷大雅。

  安曉恩驚訝一喚,「路易士!」風騷的男人。

  「路易士,你來了。」薇薇安語氣輕柔的裝羞怯,一副小女人姿態。

  路易士刻意繞過曲意承歡的碧眸美女。「哈囉,小恩恩,妳怎麼對得起我?」

  「嗄?」他在說什麼鬼話?非常不安的安曉恩升起防備目光。

  「瞧,妳害我心愛的小臉蛋受傷了,我可是很心疼。」很好,妳敢瞞我受欺負的事,妳完蛋了。金眸森冷的送出此訊息,嘴角柔柔的泛出笑意。

  雙面人,她瞧見了,這人真的很虛偽,幸好她沒愛上他。芬蘭十分慶倖自己不是恩蓮娜。

  噢!拜託,你別再害我了。安曉恩扯起一抹笑回應,「路易士,你還沒回去呀!」

  現在哭一哭會不會得到很多同情票?她真的是無辜的,只是被他一攪和也白不回來了。

  「親愛的,我等妳下課一起回家。」他笑著揉捏她臉蛋,看似親密。

  但是安曉恩卻是頭皮發麻,不好的第六感再度發出警訊。

  「什麼,妳們住在一起?」飽受冷落的薇薇安驚訝一喊。

  路易士笑容滿面的回頭。「原來道格頓小姐還在呀!我家小恩恩蒙妳照顧了。」

  「你……你們是什麼關係?」她嫉妒萬分地瞪著那只落在「次等平民」肩上的手。

  「我的小寶貝沒跟妳提過嗎?真是該打。」他揚起寵溺的笑容輕拍懷中女孩的手。

  其實只有當事人知道他笑得有多假。

  「別太過份好不好?我替你洗車。」安曉恩小聲地哀求他手下留情。

  路易士親昵地吻上她耳垂,笑著說:「休想,妳會死得很難看。」

  那道五指印鮮明地燒紅他的眼,內心的忿怒無法言語,他怪自己來遲了一步也怪她不懂得保護自己,輕易地讓人傷了她。

  她自做主張的委曲求全,不肯告訴他實情,一味的企圖以時間沖淡人們記憶,藉此平息因他引起的風波,除非他不再出現。

  薇薇安 道格頓的驕縱是眾所皆知,仗著議長父親的權勢為所欲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尤其是出身平民階級的有色人種。

  有一回出席兩議院的募款晚會,跟著父親赴會的她一見到他便糾纏不休,執意要當他的舞伴直到散會,甚至提出隔日出遊的邀約。

  他以公事為由拒絕了她,而她仍不死心的遊說,三番兩次透過她父親的口表達愛慕之意,意圖藉此聯合兩大家族的力量稱霸議會制衡首相。

  一是貴族的代表,一是平民的領袖,若他順利獲得上議院議長支持成為下議院議長,那麼將是一股可怕的勢力,足以威脅到女王陛下。

  可惜他的雄心還不致想取代實權落沒的英國皇室,要他忍受一個蠻橫、無禮的天之驕女,他寧可捨棄政治之路當軍火商,油火較豐。

  「你們在幹什麼,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成何體統。」滿心不甘的薇薇安很想沖上前拉開兩人。

  「我們沒幹什麼……」為何沒人看見他在威脅她,全被他偽君子的假像所蒙蔽。

  「恩恩,妳不用不好意思,我們的關係遲早會昭告大家,何必害羞呢!」他溫柔地輕擰她鼻頭。

  「我哪有害羞……」她是據理力爭事情的真相,絕不讓小人當道。

  「對,妳是太高興了,我們用不著遮遮掩掩,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妳和我的親密。」他故意摟緊她一吻。

  她像是高興嗎?

  扶好滑落的鏡框,兩道如箭的目光射了過來,有苦說不出的安曉恩覺得頭又暈了,一天被吻兩次並非出自她自願,可是她卻情不自禁的配合,真是太丟臉。

  這會她又開始害怕了,發現他的懷抱好溫暖,雖然他又奸又可惡,但寬闊的胸膛偎起來很舒服,她該不會繼他的頭髮、他的臉、他的吻之後,又喜歡上他的擁抱吧!

  那該怎麼辦,她會不會變得太喜歡他?

  嗚……不要啦!她應該節制點,他那麼愛欺負她一定不會放過她,要是讓他知道她喜歡他,她的下場肯定非常慘,沒有文字可以形容的悲慘。

  「她配不上你,你怎能和這個不起眼的賤民在一起。」薇薇安的口氣充滿不屑。

  路易士眼眸沉了沉,「是我配不上她,人無分貴賤,難道妳不曉得現在已是民主政治的時代?」

  聽來像是訝然她的不明民主,實則暗諷她無知,倒開民主列車,即使英國是君主體系的國家,但早已實施「國會三權」的政治,貴族不再是英國人民心目中至高無上的掌權者,人民才是自己的主人。

  「我……我才不管什麼民不民主,你何必自貶身價去屈就她,還有很多品格高尚的英國淑女值得你去追求。」她明白的表示自己是最好的。

  一絲冷哼由鼻翼鑽出成了輕笑。「沒辦法,因為家母的緣故,我一直對東方女性的溫柔婉約特別喜愛,尤其是那股恬靜清雅的氣質,在英國淑女身上根本看不到,請原諒我的偏愛。」

  路易士說得合情合理令人挑不出語病,彷佛真為東方女性著迷,完美無偽的表露出真性情,謙和的態度宛如是君子化身。

  但是若往深一點的含意去探究,不難發現他字裏行間皆是諷刺,意指她缺乏女子的自覺性,少了溫婉、蕙質,是個空有外貌而無內涵的假淑女。

  「也不是東方女孩才符合你的條件,我也可以呀!何況她醜得不能見人。」黃種女人哪能與貴族千金相提並論。

  自視高人一等的薇薇安一向瞧不起小國家的人民,在她的認知中只有歐洲貴族才稱得是上等人,其他民族皆是野蠻國家,包括軍事強國──美國。

  她稱他們是未開化的野人,不過是穿上人的衣服說人語而已。

  「東方女孩的美是看內在,由內散發的光華足以與日月爭輝,我們小恩恩美在心地良善,不會和擋路的野狗吵架。」

  差點噗哧而笑的安曉恩將臉轉向路易士懷中,肩膀一上一下的抖動著。

  豔麗的面容驀然一僵,薇薇安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指我是狗?」

  「道格頓小姐聽錯了,我指的是野狗。」她好歹是家犬,一條名種狗,附有血統證明。

  「請稱呼我約克女伯爵,霍華議員閣下。」薇薇安確定受到了羞辱,所以擺出高姿態,以勢淩人。

  「是的,約克女伯爵。」他做做樣子親吻她手背,笑裏藏刀。

  「我命令你送我回家,不許再與她有任何往來。」她口氣倨傲的拿頭銜壓人。

  「恐怕不行,伯爵大人,首相正應邀至霍華古堡做客,堅持要見見我的小未婚妻。」路易士擲出第一把刀,命中她心窩。

  臉色一緊,薇薇安咬牙含恨的指著安曉恩,「你的未婚妻是她?」

  天呀!別又來了,她幾時變成某人的未婚妻?這懲罰未免太重了,她能不能開口申辯?安曉恩在心裏哀叫。

  「他的未婚妻絕不是……唔……」為什麼她輸在小人手中?

  不是說邪不勝正嗎?怎麼她的正義永遠誤點。

  老天的眼肯定是瞎的,老是讓壞人得償所願,不能因為她不信教連神都要欺負她呀!至少把天網補好別再有漏洞。

  不過,她的腿發軟了,好喜歡他吻她的感覺,舌尖的交纏像是上了天堂,躺在軟綿綿的雲層中,天使快樂的灑著玫瑰花瓣。

  真希望能擁吻到永遠,化成石頭也無妨。

  接吻石,嘻嘻!應該很有趣。

  安曉恩突地大叫,「啊!路易士,你別再扯我的頭髮。」噢!疼死人了,他在拔發嗎?

  嗄!不是他。

  眼中泛淚,她吃痛的神情令路易士忿怒的做出打女人的舉動。

  啪聲起,薇薇安無法置信的嗚咽低聲控訴,「你……你打我……」他居然敢打她。

  「相信是女王陛下的子民都有權處罰妳,妳不該任意傷害人。」尤其是他心愛的女人。

  咦!心愛的……女人?

  如同一道電流流過,他猛然領悟了一件事,眸子轉柔地注視頻頻呼痛揉頭皮的女孩,真心的笑意由嘴角散開,擴充到向來不見波動的眼底。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難怪每回一見她就想笑,毫無拘束感地想去逗弄她,看她無措的又急又慌。

  活了三十年,第一次領受到這種心情,他是既喜且訝,竟然會是來自臺灣的她,完全推翻他原先預先的想像,相當出人意外。

  薇薇安怒聲質問:「你憑什麼為她出頭,我可是大英帝國的尊貴伯爵。」她絕對要扳回面子,不輕饒壞她好事的人。

  「妳錯了,自從一九三一年英國通過西敏法案之後,英國兩字已遭刪除,如今該稱大英國協。」拜民族主義高張所賜,殖民地的人要求自治權。

  薇薇安忍辱的一瞪,「你不尊重女王陛下。」

  「妳又錯了,沒人比我更敬重女王陛下,相信她也不希望見到自己的子民做出令國家蒙羞的舉動。」手放在胸口,路易士做了個效忠動作。

  「羞辱我等於羞辱道格頓公爵,我的父親不會原諒你的無禮。」她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

  路易士微露邪佞的笑容。「真叫我惶恐,議長居然是是非不明的領導者。」

  國之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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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路易士少爺,我和你沒什麼深仇大恨,你幹麼非要處心積慮的害死我?」

  這下她非死不可,而且是毫無尊嚴的死法,只因她找錯了打工地點。

  聖瑪麗亞學院什麼人都能惹,唯獨保皇黨之首是馬蜂窩,離巢三尺都不成,照樣可得滿頭包,何況是對著巢窩一捅呢!

  平民党的她是在劫難逃,全拜他大力賣弄風騷所賜,她是一夕成名了。

  此時若換學校就讀肯定引起家人們的疑心,隨便派一個自告奮勇的哥哥來探查,原本一件小小的事端會演變成國際間爭端。

  可是休學更不得了,到時通知單一寄回臺灣,傾巢而出的安家人會鬧得學院雞犬不寧,百年學店說不定到此為止。

  她不念書不打緊,但芬蘭需要聖瑪麗亞學院的掩護,所以她在明知山有虎的情況下,依然要往虎山行。

  希望芬蘭那個薄情寡義的女人能看在她犧牲的份上,多多少少叫侍衛在背後撐著點,別讓她成為早夭的統計數字之一。

  而身邊這個心黑腸黑的男人是不能信賴的,他不玩死她誓不甘休。

  路易士歎了口氣,「小恩恩,妳對我的誤解真是太深了,我疼妳都來不及,怎會處心積慮的害死妳。」是處心積慮的得到她才對。

  安曉恩反射性的抱著頭,防備他伸手扯辮子。「你別巧言佞色了,我不會相信你。」

  痛的感覺猶在,禁不起他的二度重挫,她不想年紀輕輕就加入禿子一族。

  「妳的不信任真傷了我的心,枉我為妳得罪了權貴。」唉!為什麼他一點也不後悔打女人?

  難道他心中的正義已被魔性牽制住,正不勝邪地完全倒戈?

  「少把責任往我身上推,要不是你故意在校門口……呃,耍陰招,我也不會有事。」他還好意思討功勞,分明愛現。

  「害臊了?」吻也說不出口,真難為清純的她。

  本來他是沒打算在眾目睽睽之下表演,可她的表現實在叫人生氣,好象他是洪水猛獸般急於逃開,一下車就佯裝陌路人。

  這下子他體內邪惡因數不得不復活,在自己尚未察覺心意前先吻住她。

  起先只是輕吻以為教訓,誰知她的青澀引發他更多的貪心,一發不可收拾地獨佔她口中的香涎,差點停不下來演出走光秀。

  以前他太君子了,不曉得最甘美可口的獵物就在眼前,平白的浪費逗弄她的時間,用來練習吻她多好,至少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以後……呵呵!她是籠中鳥難逃魔手,不摧殘似乎有點對不起自己。

  「誰在害臊,你不要老拿我開玩笑,萬一我當了真怎麼辦。」臉蛋微紅,安曉恩惱怒的揮舞小拳頭。

  「當真不好嗎?我會疼妳如命。」肺腑之言由路易士口中說出,真實度當場打了一折。

  非常廉價。

  「當然不好,你只會欺負我,讓我變成小老太婆。」歎氣過多容易老,二哥說的。

  如果她當真他卻不當真豈不更慘,賠了夫人又折兵,投訴無門。

  聞言路易士放聲大笑,「天哪,妳有被害妄想症呀!我是在愛護妳。」

  他自然不會承認是欺負,因為他從來沒有做出真正傷害到她的事,頂多嘲笑她長不大,扯扯她的辮子罷了。

  說到辮子,剛才失去修養的道格頓小姐大力拉扯,他想在忿怒的情況下一使勁發狠,她的頭皮多少受到傷害,近日來他不能再玩這個有趣的遊戲,否則她真恨死他了。

  「打個商量好不好?你別太用心愛護我,我承受不起。」推推眼鏡,安曉恩試圖以理性和他溝通。

  溝通、溝通,有溝才能通,而城堡中沒水溝,只有下水道。

  「要求太艱澀無法理解,駁回。」路易士故做困擾地做出「艱難」決定。

  「路易士 霍華,你很過份哦!」意思是要繼續欺負她嘍!

  「中國俚語,糞坑裏撐竿跳。」他故意錯解,裝傻地聽不懂她的話。

  她知道,是過糞(份),咦!她幹麼被他牽著鼻子走。「你以後不要接送我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錯。」他在她鼻前搖搖食指,感覺像鏡片上的雨刷,時左時右。

  「錯?」

  「想想妳現在的處境,我若不跟緊些,妳身上不只這個五指印。」路易士眼神冷厲地輕撫她挨打的面頰。

  還不是他害的,賊王。「沒被打過怪疼的,我哥哥們一定會心疼死。」

  要不是事出突然,她應該躲得掉,她在中學時是玩躲避球好手。

  「不只他們會心疼,我更心疼。」因為就在他面前發生。

  安曉恩不信地拉下眼鏡一視。「你不用哄我開心了,你的為人我還會不清楚嗎?」

  欺負弱小,假道學,拿毒經當聖經,滿口仁義道德卻沒一句是真的,政治家的偽學謬論。

  「小恩恩,妳對我很不放心是吧!」不能拉頭髮就目標往下移,耳骨挺柔軟的。

  「不是不放心,而是根本沒心可放,你是非常小人……啊,你幹麼擰我耳朵?」會痛吶!

  路易士笑得好愜意。「懲罰妳說錯話,到底是誰沒心?」

  「當然是……」你。

  「說呀,我把耳朵掏乾淨了,妳儘管放大膽暢所欲言,我絕對不干涉人言論自由。」他的表情是一派的和善樣。

  「我……我……呃!這個……」安曉恩支支吾吾的不敢說出口,他的保證真的不能信。

  就在她我我我的說不出完整句子時,樹後發出輕笑聲,接著是忍不住的捧腹大笑,一件長袍……呃,應該說一個身著長袍的妙麗女子走了出來。

  「你……你們別害我失去形象好不好,我肚子好疼。」喔!快笑死她了。

  「偷聽不是種好教養的行為,淑女理應謹記。」一見沙漠民族的打扮,路易士的笑中多了防備。

  「放心,我不是賓拉登的爪牙。」一說到放心,芬蘭又沒分寸的笑了起來。

  「我認識妳嗎?」他在心裏猜想會不會是大使館的人,「垂涎」他。

  「不,你不認識我,而且我也不想被你認識。」他太可怕了,心機相當重。

  他本人的陰險比恩蓮娜形容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瞧他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心口不一地讓人無從信任。

  明明說好了不懲罰,但是一說完懲罰就到,可憐的恩蓮娜根本無法防範,吃悶虧的自認倒楣。

  而他分明不值得信任還強迫人家信任,笑得奸詐的不承認自己奸詐,挖個洞要人把自己埋了,狡猾的程度叫人不得不發笑。

  薇薇安被氣走後她本來要現身,但是一聽兩人的對話她捨不得起身,一直蹲在樹叢後忍唆不已,好象在偷窺國王父親和妃子間喁喁私語。

  要不是真的受不了笑出聲,她會待到兩人離開。

  「妳很幽默,可否告知芳名?」路易士禮貌性的一問,並非真想認識她。

  他現在的興趣是佯裝左顧右盼的小女人。

  「我說過不想被你認識,所以芳名保密,免得和某人一樣淒慘。」總會受牽連。

  眉毛一挑,路易士揚起若有所思的笑。「妳指的某人是我家小恩恩吧?」

  「我不認識她。」

  「她不認識我。」

  欲蓋彌彰的兩人都急於否認,反而露出馬腳,路易士由兩人一說完便互瞪的表情看出她們的交情。

  「原來妳們是朋友。」看來長袍女子也是不簡單的人物,能看出恩恩偽裝下的真實。

  安曉恩賭氣的道:「我才沒有見死不救的朋友,我剛和她絕交。」居然說她不認識自己。

  芬蘭立刻頂回去,「理智點,當妳的朋友是我的不幸好嗎?」何況她身邊有「小人」,一不小心會被玩死。

  「那妳來幹什麼,看笑話還是收屍?」虧她求了老半天還不理不睬,這會兒倒跑來湊熱鬧。

  悶騷女,愛裝冷血。

  芬蘭很想回答兩者皆是。「收屍比較便利,死人不會賺東嫌西。」

  「芬蘭 貝裏,妳舌頭很毒哦!」她怎會交上這種朋友。

  「唉!交上壞朋友,我原來很純真的。」不染世俗,深居後宮。

  兩人像是互看不順眼的一瞪,接著不約而同的笑出聲,默契十足。

  「謝了,芬蘭,我知道妳在暗地保護我,不像某人只會故意欺負我。」那人真該反省反省。

  「某人」揚起嘴角上達四十五度角,金眸微閃不可一世。

  「身為妳的朋友必須憐憫妳,身處某人身邊真是生不如死。」欺負事小,就怕連人也賠進去。

  「某人」笑得非常開心,可惜笑意到達不到眼底,一片冷然。

  「是呀,我一直在想謀殺他又不坐牢的方法好一勞永逸。」安曉恩一瞄「某人」。

  芬蘭點點頭,「最好是不見血又驗不出死因,我的國家有一種……」絕對好用。

  兩個女孩湊在一起商討除掉「某人」的大好計策,無視「某人」越笑越冷的表情,好象非拆掉「某人」偽君子的面具讓他笑不出來不可。

  芬蘭建議用毒蠍草汁液放入沐浴乳中,人死亡時皮膚會呈現淡粉紅色看不出死相,此法深得兩人喜愛,死前不猙獰,死後永保安詳面容宛如睡著一般。

  路易士冷冷的開口,「芬蘭 貝裏是貝南王國的公主吧!」儘管殺他一千次,禍害難除。

  芬蘭眼露驚惶,「我不是公主。」

  「對,她並非公主,她和我一樣是平凡小平民。」安曉恩挺身相護。

  路易士輕掐她的雙頰。「妳敢不信任我。」他不高興她對朋友的義氣。

  「噢,你老是……欺負我,叫我怎麼相信你。」沒人會相信壞蛋。

  說得也是,他是太不應該了。「欺負妳是我的權利,妳最好認命。」

  又是一次表裏不一,心裏想的和說出口的話大不相同。

  「路易士──」安曉恩委屈的一喊,兩手覆在臉上遮住耳朵,怕他又拿她當出氣娃娃。

  「乖,我會少欺負妳一點。」路易士看向芬蘭。「我想妳知道我的身份。」

  沒錯,他是……「下議院議員,最有希望問鼎議長寶座的一匹黑馬。」

  「妳的功課做得很齊,可是妳大概還不知道貝南王國發生內戰。」如果她是公主就不可不知。

  「什麼?」芬蘭震驚的晃了一下,安曉恩連忙上前扶住她。

  「目前是擁護國王那一派暫時占上風,但勝算如何還是未知數。」傳來的消息隨時有變,英國當局正密切注意中,以免兩方打得不可開支影響經貿往來。

  「我……我要回去。」神情恍惚的芬蘭直想回國守護家園。

  「妳瘋了,現在在打仗吶!妳要回去送死不成。」她不願失去一位朋友。

  「那是我的國家、我的親人,我無法坐視不管。」她心裏好著急。

  「路易士,你想想辦法嘛!你是政府官員消息一定最靈通。」小人的招式特別多。

  路易士淡笑地像置身事外。「我記得有兩個小丫頭合謀要我的命,妳想我該以德報怨嗎?」

  「做人別小氣,我們開開玩笑而已。」安曉恩氣弱地拉著他的手求情。

  「嗯──」求人還順便損人?

  安曉恩不忍好友難受,只好深深的吸一口氣說道:「大不了我無條件被你欺負,以後也不翻舊帳。」

  「不反悔?」狡獪的金眸揚著詭計得逞的光芒。

  「是。」反悔也來不及了,他根本不准人家收回承諾。

  路易士突然擊了下掌,「啊,抱歉,我記錯了,是迦納發生內戰而不是貝南,瞧我糊塗的。」

  「你說什麼?」

  兩個女孩先是怔愕了五秒鐘,被騙的訊息敲入大腦,這才驀然臉色一變地瞪向一臉清閒的男人,心裏都浮上相同的句子──

  我要殺了他。

  「嘖,小恩恩還要氣多久,妳的嘴都快可以掛十斤牛油了,笑一個逗我開心,我買糖給妳吃。」

  「幼稚。」低頭看書,安曉恩理都不理身邊聒噪的老男人。

  「小孩子別和大人生氣,小心會長不大。」這一身土氣的衣服越看越不順眼,她應該適合更輕柔飄逸的綿質衣物。

  「謝謝。」她客氣有禮的道謝,身子一轉背對他看小說。

  「不可愛,妳笑一個給我看,我帶妳瞧瞧議會大廈。」好寂寞、好孤單、好……無聊呀!

  她皮笑肉不笑的拉開臉皮,維持三秒鐘又恢復先前的面無表情。

  路易士無奈一笑,寵溺地往她頭上一抓。「真要和我嘔氣呀!」

  小女孩的脾氣,小女人的固執,她當真和他拗上了,害他享受不到欺負她的樂趣。

  事隔三天還是一副死氣沈沈的樣子,他問一句她答一句絕對不多話,笑也不笑的板著臉像遊魂,他走到哪她跟到哪任憑差遣。

  第一個受不了的西莉亞用責怪的眼神瞪他,煮出的食物不是過熟就是太鹹,麵包故意烤焦賴在烤箱不合作,湯裏浮出據說是想不開自殺的蟑螂。

  她的用意很簡單,要是二少爺不還她一個可愛、討人喜歡的笑臉娃娃,她直接學蟑螂凸殺讓他沒飯吃。

  第二個向他抱怨的居然是管家雷恩,他說沒人拖地板滑倒很無趣,也沒有需要救助的可憐蟲讓他蒼老,他認為城堡已走到末日。

  可笑的是連傢俱們也來抗議,推舉酒櫃博士當發言人,它們一致決定他有責任讓滑稽的人類繼續滑稽,太平淡的日子讓傢俱們想打哈欠。

  最後爺爺、奶奶和雙胞胎也出面了,直問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恩恩家有人死了。

  總之所有的矛頭全指向他,甚至鮮少回來的霍華家三少爺安德列都發現一絲不對勁的味道,屁股還沒坐熱就藉口有一筆生意要談飛往德國。

  現在他是千夫所指,萬惡之首,再不把她擺平,恐怕自己也要發表萬言箴言,感慨她的彆扭。

  「不要抓我頭髮。」安曉恩頭低低的一說,她就是不看他。

  她以為他會縱容她嗎?「小恩恩,我很久沒吻妳了,想必妳十分想念我的吻。」

  「不。」她趕緊以小說擋住嘴,惡狠狠的瞪向路易士,好象要咬他一口似的。

  不錯,有反應了。「欲拒還迎聽過沒,女人一向心口不一。」

  「你……你少胡說,我才不想念你的吻。」咽了咽口水,她用眼角餘光瞄瞄他好看的唇形。

  好想吻吻看,主動和被動一定有很大的分別。

  不行、不行,要矜持,不能再沒有骨氣的受他勾引,這個不要臉的男人非常壞心,她不能一直一直的喜歡下去,最後愛上了他。

  可是……好掙扎哦!近在眼前不親似乎有點可惜,骨氣又不值什麼錢。

  「妳不想念我可想念得緊,成全妳了。」路易士笑著接近,溫柔的吻上闊別三天的唇。

  嗯!真好,味道還是甜得百嘗不膩。

  臉微紅的安曉恩推開他。「小人,每次都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

  什麼成全她,是他比較色。

  「不生氣吧?」他笑容滿面的啄啄她。

  「卑鄙。」用美男計。她臉紅得更厲害,知道又被他拐了。

  「非常時候用非常手段,反正妳也愛得很。」而他也吻上癮了。

  摟著安曉恩的路易士仔細瞧瞧她臉頰上已消退的巴掌印,這三天他陪著她上課下課,也挨了貝南公主不少白眼,她們聯合起來進行反擊作戰。

  一個不停的找他說話,問他國際間目前的政治走向,一個悶不吭聲宛如木頭娃娃,撥一下點一下頭,打死不肯多說一句話。

  小女生的把戲哪能瞞得過他一雙利眼,故意配合地同她們玩了三天,讓她們以為扳回一城不再胡思亂想,以免哪天真叫兩個女娃兒毒死了。

  同時他也以行動召告她們口中的「保皇黨」,恩恩是在他的勢力範圍內受保護,誰都不准傷害她,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不過他主要是針對薇薇安 道格頓所做的防備,只是自從被他甩了一巴掌後,她就沒再來上學,聽說已辦了轉學手續。

  這樣也好,等消息確定了他便能安心,如果連心愛的人上個學都充滿危險性,身為下議院議員的他豈不是要引咎辭職。

  「你不要賴在我身上,我哪有很愛。」只有一點點喜歡。

  「是誰口不對心了,妳心裏明明說: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路易士吻我。」他裝小女生的口氣說。

  「啊!你怎麼知道……」一見到他的賊笑,安曉恩立刻懊惱的自覺沒臉見人。

  她真是白癡,明知他是真小人還老是上當,傻傻地被他騙出心底的話。

  路易士將她往懷裏一抱,不容許她拒絕的取下拙斃了的眼鏡。「面對我不需要偽裝。」

  「我才……沒有。」她想搶回眼鏡,反而整個人陷入他的懷抱中。

  「妳有一雙水靈活現的迷人眼睛,用它來迷惑我吧!」他一定無二話的投降。

  曉得她很美和看見她很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先前只在她睡時靜靜瞧她沉靜的面容,那時覺得她像迷路的仙子輾轉來到人間,疼惜的心不由自主的氾濫,傾注在她身上。

  此刻她是充滿生命力的妖精,一顰一笑都帶著自然風味,黑珍珠一般的瞳色散發圓潤光澤,彷佛夜空中最亮的一對星子,令人沉醉。

  兩樣的她是兩種風情,同樣地撩動他向來平靜的心,不願移開視線地專心注視她。

  「你又要騙我了。」可這次她甘於受騙,女人都愛聽甜言蜜語。

  「我很難讓人信任嗎?」唔!美麗的容顏該配美麗的衣裳,才叫真正的活過來。

  「不是很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小人怎麼能信任。」一談到信任問題,安曉恩就激動萬分。

  苦笑的路易士有點不是滋味,他被自己將死了。「如果我說我愛妳呢?」

  她面上一怔。「你在開玩笑吧!小人最愛的是自己,哪有可能愛上別人。」

  「小、人?」他眼波一轉,苦笑成了邪笑。

  就是因為他兩極化的個性叫人無法信服,所以她一口咬定他只會戲弄人。

  「喂!你不能再抓我辮子,不然我真剪了它。」留短髮的她應該不難看。

  這丫頭懂得威脅人了,看來他「調教」得很好。「我愛妳。」

  「然後呢?」她抓牢辮子等著他下一步動作,他不會安好心的。

  「我愛妳。」他重複了一次,看著她眼底的不信,挫折感升上他一向自負的心。

  不知道多說幾次她會不會相信,或是喊狼來了,她依然不信。

  「路易士,這是你最新的整人法嗎?故意吊胃口讓人心驚膽戰,不知你接下來要做什麼。」嗯!依他的小人行徑有此可能。

  「閉嘴,安曉恩,我要吻妳。」吻她當做發洩。

  生平第一次發火是因為她,誠心誠意的表白不被接受還飽受懷疑,甚至以為是
  一場整人遊戲,要他如何心平氣和地不掐死她。

  但是他卻不能怪罪於她,一切都是他先給予人負面印象,難怪她只會質疑不肯去用心,瞧清楚他的愛有幾分真實。

  好吧!既然口口聲聲說他是真小人,那他就不客氣了,先小人後君子,反正評價低得沒法開高,一口氣沉到穀底了。

  這身礙眼的衣服該換新了,由他來動手清除。

  路易士的手剛放上玲瓏身段的重點部位,門忽然從外面被大力推了進來,一對黑眸、黑髮的少年不知死到臨頭的笑咪咪。

  「恩恩、恩恩,我們去蕩秋千,我請管家伯伯在草坪弄了一座哦!」

  「恩恩、恩恩,妳教我們折紙,上次妳折的兔子好可愛,我還要一隻。」

  進行一半的好事被破壞,沒有一個男人能和顏悅色,路易士也不例外的起身,渾身散發冷冽氣息走向那對雙胞胎,一手拎起一個往外丟。

  然後大吼──

  「給我死在外面別回來,否則我一人一拳打死你們。」

  結果,正義戰勝邪惡,小人未得志,當他在吼人時,差點失身的安曉恩由另一道暗門開溜,她學聰明了,懂得研究逃生路線。

  所以她遇上了古怪的事情,傢俱好象有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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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呃!亞瑟我問你,是不是你移動我房裏的梳粧檯和床頭櫃?」

  「沒有,我才不會做那種無聊的事。」

  安曉恩看向萊恩,「你呢!惡作劇是你的專長,老實說來我不會怪你。」

  「不是,我在研究蠶寶寶為什麼會吐絲。」

  「不是你們還會有誰,難道傢俱自己會走路嗎?」除了他們誰會這麼皮,而且有能力用天才腦袋想辦法讓傢俱背對背像是吵了架在賭氣。

  兩兄弟詭異的互視一眼,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像是說著秘密。

  「恩恩,妳睡覺時要小心點哦!城堡裏的傢俱是活的,說不定帶著妳到處亂跑。」

  她揮了一拳過去沒打到人,暗罵了一句小人精。「叫我恩恩姊,沒大沒小的小鬼,而且傢俱怎麼可能是活的,少嚇我了。」

  「妳是恩恩啦,而且我沒有騙人,傢俱真的是活的,而且會說人話。」是她他才透露哦!因為她折了兩隻兔子送給他。

  她相信才有鬼。「禮貌懂不懂,我比你大,你要叫我恩恩姊。」

  「有嗎?」萊恩站直和她比身高,恥笑的一抬下巴,「妳又變矮了。」

  「誰說的,上個星期量我高你三公分。」該死的小鬼,敢提她的禁忌。

  這一家人營養太好了,一個個像發芽的魔豆盡往上面長,害她鬱卒得要命,只敢和十歲的小孩比身高,至少她還能安慰自己矮中還有人更矮。

  一五七公分真的不矮嘛!標準的東方人體型,而且她是女生吶!當然不能和吃得好的英國人相提並論。

  他發出取笑的嗤聲。「妳不曉得發育中的小孩子長得快嗎?下個月妳要看著我下巴說話。」

  「神氣呀!比我高有什麼用,和一個女生比不覺得丟臉嗎?有本事去找你二哥比。」她不甘心地要打擊雙胞胎的自負。

  可是人家理都不理由她去跳腳,一轉身記錄又高了幾公分,硬生生地要氣死她。

  因為他們只怕大哥、二哥和未來的大嫂,會打人的人最大,欺善怕惡是人之常情,不能怪他們柿子挑軟的吃。

  「什麼事要找我……」忽然住口的路易士,一睨被三個「小」朋友搞亂的書房。

  「沒……沒有啦!我正在做你交代的工作。」心虛的人兒連忙在一疊紙中找東西。

  「在這裏,笨恩恩,妳老是亂放,真不曉得妳是吃什麼長大的。」還好他有收好。

  「就是嘛!明明是二哥要她打的檔,她居然好意思說看不懂,要我們幫忙……唔!」手拿開啦,想悶死他天才萊恩嗎?

  「你們兩個給我差不多一點,是我自己完成的工作沒你們的份。」可惡,連兩個小鬼也要欺負我。

  被雙胞胎取笑、扯後腿的安曉恩一臉困窘,彎下腰收拾剛才亂放的紙張和書籍,忘了分門別類的全疊成一堆,看來更加雜亂無章。

  她天生就不是做家事的好手,有鑒於她先前諸多令人捧腹的行為,並有可能危及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安全,城堡內的人都不敢要她「幫忙」。

  於是她鑽進廚房,立志要成為一流廚師,只不過她才接近爐子就被人攔腰抱起,生怕受她可怕廚藝荼毒的路易士為了自己的胃著想,趕緊謊稱有重要的事要她做。

  真正的打工工作正式上場,一大堆眼花撩亂有關政治方面的文件和演講稿叫人看得迷迷糊糊,一個來自臺灣的留學生哪看得懂深奧的政治辭彙,根本不曉得要從何做起,而一本本的參考資料也完全派不上用場。

  和小人相處久了多少也會變靈光些,她腦子一轉,找來「無所事事」的雙胞胎,號稱天才的他們不找來利用太可惜。

  在一陣兵慌馬亂之後,「上司」要她打的檔完美無誤的出爐了,所以她也跟著「無所事事」,和雙胞胎玩起無聊幼稚的遊戲──

  比身高。

  「恩恩,中國歷代帝王譜系好象不該和英國政治學擺在一塊吧!」瞧她手忙腳亂的模樣真可愛,路易士忍不住會心一笑。

  嗄!擺錯位置了。「中英大混血嘛!就像你們兄弟是傑出的雜種……呃!傑出的混血兒。」

  好險,差點要被三雙相似的眼睛瞪死。

  說也奇怪,除了雙胞胎是一模一樣的黑髮黑眸,五官比較偏向東方人,其他三人是完全不像,立體的輪廓十分深邃,眸色及發色亦不盡相同。

  據他們所言是隔代遺傳,但也隔太多代了吧!她發現霍華家族的祖先,在十七世紀曾有一位金眸男子,這次一隔隔了三百多年,傳到路易士身上。

  要是換成中國人的說法,說不定會有轉世之言,因為掛在大廳的歷代祖先畫像中,路易士和他長得最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

  若非他也吃人類食物,禁得起長時間的日光曝曬,她真當他是城堡裏的吸血鬼。

  「用詞斟酌些,小心禍從口出。」嗯哼!敢說他們是雜種。

  她偷偷的吐吐舌頭,「你今天不用上議會大廈開會嗎?」

  「我剛從白金漢宮出來,近期將擇選議長女王陛下特別召見我。」他的佈署已完成,要當選不成問題。

  「哇!聽起來好威風,皇宮好不好玩?」她像是需要主人撫拍的小花貓,三兩下就爬到他身上。

  微暖的金眸閃著笑意,路易士以手勢要兩個礙事的小鬼出去,他們毫無異議的離開,只是眼神相當不屑,又一個重色輕弟的哥哥。

  但他們怕被丟,那太丟臉了,惹火了二哥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想去白金漢宮參加舞會嗎?」他剛好趁此機會改變她的外型,讓她豔驚全場。

  「不要。」她毅然決然的拒絕,表情是絕對的認真不帶矯情。

  「為什麼?」他倒是不解了。

  「舞會都很無聊,而且不停的和一堆人打招呼,不管是不是你所認識的人。」她很討厭明明是不喜歡的人還要虛偽應付。

  他笑意迎面地撫撫她的臉,「妳常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

  「是呀!我哥哥們老是把我打扮得像洋娃……」她惱怒的一瞪,「你又設陷阱套我話。」

  每次都被騙,難怪連十歲的雙胞胎都說她笨得要命,腦袋空空。

  「妳多心了,我是怕妳在城堡悶久了會悶成呆子,所以要帶妳出去見識見識世面。」他的手在她光滑的鎖骨附近徘徊。

  他一定不安好心,笑得好賤。「我很好,用不著見世面了。」

  那種宴會她常常參加,家人都愛拿她當寶炫耀,一有機會就把她裝扮得像交際花帶著四處亮相,他們一下子和商界領袖寒暄,一下子和政壇大老把酒言歡。

  而她只能跟著轉圈圈,僵著笑應付虛偽的讚美,她在他們眼中看不到真心,唯獨她有多少利益可圖,待價而沽的價碼定位在何等界線。

  由於家人為了保護她不受歹人覬覦,所以對外一律稱她是安家的遠房表妹,不曾公開她真實身份。

  不論在哪一行業都有醜陋的一面,與會人士大都是事業有成,難免在外惹些花花草草,自然而然把她歸類成有價碼的拜金女,沒人相信什麼遠房表妹之類的鬼話。

  像有些老頭會帶年輕女子出席,表面上是乾爹、幹女兒叫得親熱,結果不巧讓她瞧見一對「父女」在陽臺辦事,女孩口中還直喊著:爸爸,不要停,你好棒……

  想想還真噁心,自那次後她再也不參加任何宴會,即使有總統在場也不賞臉,反正電視上天天看得見,何必去湊熱鬧。還有一點,她不做展示品。

  「我知道妳在說客套話,有空和人群多接觸接觸。」嗯!少了眼鏡的遮掩,他更能看清她眼底有趣的想法。

  嫌棄。

  居然有人放棄到白金漢宮跳舞的機會,她的拒絕的確叫人意外。

  跟他客套容易中圈套,誰曉得他在打什麼主意。「我喜歡安靜。」

  「太靜了可不行哦!我的小女人應該活潑些。」路易士輕點她的鼻頭像是寵愛。

  「別又來了,你玩不膩呀!」老說她是他的小寶貝,他的最愛,聽久了都覺得煩。

  謊話信得十成十,真話當馬耳東風。「早說過不是玩,小心眼的妳就是不開竅。」

  要他說反話不愛她,他可說不出口,就怕她「當真」,到時又是一筆大費周章的糊塗帳,算也算不清。

  「幹麼開竅,你欺負得還不夠痛快嗎?」她也知道不是玩,是他的興趣。

  專門欺負她。

  「親愛的小甜心,妳太小看我的實力了,我還沒開始欺負妳呢!」到時,會痛的是她,而他是享受戰利品的人。

  「什麼?」

  像墨西哥跳豆般跳起,滿臉驚慌的安曉恩退離他三臂遠,一副地獄魔王在眼前現身的模樣,手心按著胸口,瞠大雙眼。

  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原來他比她想像中邪惡,欺負還有分等級,開胃菜先行端上,主菜還在後頭。

  「瞧妳興奮得坐不住,我的『欺負』妳一定會喜歡,而且纏著我一再『欺負』妳。」明明是非常曖昧的暗示,但由他口中說出卻顯得一派正經。

  政治人物的魅力在於昧著良心做事時,仍散發聖人光環,絲毫讓人看不出在造假,而他是個中之最,所以才能常常耍得她團團轉。

  但也因為如此,真話往往流於俗套,叫人不敢相信,寧可以懷疑的心態面對。

  「路易士少爺,你能不能少耍點心機,我像是興奮的樣子嗎?」驚嚇還差不多。

  她對他的少爺尊稱是一種無奈的抗議,並非真的尊敬。

  路易士彈彈手指,一副妳知我知的表情。「小恩恩害羞了。」

  「我哪有……呃!那個你有沒有……看到……」安曉恩結巴的指著門口。

  看錯了,一定是看錯了,肯定是她眼花,大白天不可能有這種事,她在作夢……

  「看到什麼?」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門外走廊空空如也,只有空氣。

  「花……花瓶……」在走路!

  「城堡內的花瓶是不少,妳要哪一個儘管開口,待會我叫人送到妳房間。」一個花瓶不值得大驚小怪。

  「不是啦!你沒看見花瓶走過去嗎?」半人高的花瓶還斜了一下,探出瓶口一「望」。

  雖然很誇張,但她的感覺的確是如此,好象花瓶有生命似,想看看朋友在不在裏面。

  銀髮在半空中甩了個漂亮弧線,「小恩恩,妳最近很緊張嗎?」

  「嘩!好美。」安曉恩沒注意聽他的話,兩眼傾慕地注視那一頭銀髮。

  「回神了,別再恍惚,下回說不定告訴我傢俱在聊天。」路易士大手在她眼前一晃,似笑非笑的嘴角詭異的揚勾著。

  「啊!」她怎麼又……太丟臉了。

  唉,好苦惱哦!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花癡,著迷於他的一舉一動。

  「相信我,花瓶絕對不會走路,妳看到的是樹影。」他非常認真的下保證書。

  她很想相信。「可是外頭沒有樹哪來的樹影?」

  「如果我告訴妳這是一座魔法城堡,所有的傢俱不只會走動,會說人話,而且擁有思想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由她去煩惱。

  「你……你不要嚇我,我膽子很小。」她當場心口一寒,背脊泛涼。

  她最怕鬼了。

  路易士笑了,是不懷好意的那一種。「晚上睡覺時,是否聽見對話聲卻看不見人影,以為是風的回音?」

  好……好象有耶!她老當那是在作夢。「城堡裏沒有鬧鬼吧?」

  「放心,城堡裏沒有一隻鬼,不過……」倒有一堆活的傢俱。

  「不過什麼?」安曉恩疑神疑鬼看向四周,不自覺地朝他靠過去。

  害怕無形物是人的天性,無知使人惶恐。

  「半夜若是遭到不明物體騷擾別心慌,我的房門未上鎖。」永遠歡迎她來敲門。

  「不明物體……」她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一臉驚懼的投懷送抱。

  他當然是樂於施以保護。「乖,不用怕,我會一直在妳身邊。」

  「真的?」她死命的揪住他衣服尋求安心。

  「信我一回吧!嚇死妳我就沒人欺負了。」總要讓她有心理準備。

  她不像未來大嫂一樣膽大妄為,震驚之後很快地和傢俱打成一片,成為他們最忠實的朋友兼守護者。

  眉頭一皺的安曉恩感覺不太對勁。「該不會是你和雙胞胎串通好,故意要看我慌張失措吧!」

  越想越有可能,一窩子大小奸詐,狼狽為奸,就愛看她出糗。

  「我的甜蜜寶貝,妳真的想多了。」頭一低,他吻住還有疑惑的小口。

  小提琴王子挽著心愛的花瓶小姐打門口經過,朝裏頭做出一個類似豎起大拇指的動作,微笑地和愛人相偕離去。

  路易士的金眸盈滿笑意,技巧性地移動身子,讓沉醉於吻中的迷人女孩背對門口,免得又破壞他大好的偷香計畫,她太甜了。

  甜得不能鬆口,只想盡情的吸吮其中蜜液,把她變成他的吧!

  邪惡的念頭剛一轉起,幾聲輕咳再度讓他有些挫折感,莫非真應了那一句:好事多磨。

  或者是,大家聯合起來要他自嘗惡果?

  「二少爺,上議院議長道格頓公爵來訪,現在在起居室等你。」

  為了這段話,路易士硬生生的忍下勃發的欲望,再輕吻幾下一時尚未回魂的小情人,將她安置在座椅上以免跌倒,她的突發事件罄竹難書。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除了議會上有交集外,他鮮少和上議員們私下往來,為的是防止落人口實,保持中立的姿態。

  為了這次下議院議長選舉之事,他是和上議院院長以及首相有過幾次協商,但僅止於公事上的會面未涉及個人。

  選舉必須公正、公開,不管誰當選都會牽扯上利害關係,就看議會權責能不能平和進行,共同為國家利益謀求解決之道。

  不過他很懷疑道格頓是為國家大事而來,政治的事很難中立,端看執行者的品行。

  而他向來不輕信與下議院對立的上議院,貴族意識已根深柢固的存在,要他們為平民謀福利只怕困難重重。

  「難得議長閣下親自到訪,路易士深感榮幸。」

  叼著雪茄的塞奇利亞 道格頓公爵揚眉一笑,伸手與他一握,「冒昧前來沒打擾你吧?」

  「閣下的蒞臨讓蓬蓽生輝,哪來打擾之意。」他做了請坐的手勢。

  兩人分別落坐在沙發左右,雷恩奉上香濃的咖啡和點心隨即退下,並將門輕掩上以便等候傳呼。

  「許久沒來霍華古堡拜訪,景色依舊明媚呀!」他呵呵的笑道。

  「閣下若不嫌棄就多來走動走動,我一定會盡情款待。」路易士溫雅的氣度顯露於言語之間。

  「好,聽說你打算角逐下議院議長席位。」吸了一口雪茄,道格頓公爵長者的威儀形露於外。

  「多謝閣下的關心,我是有意爭取這席次為女王的子民們效勞。」他坦然無諱。

  眾所皆知的事就用不著隱瞞,野心是政治家力求上游的力量,相信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臺面下的動作。

  「哈……年輕人真有心,我看好你的成功。」他大笑的給予肯定,欣賞他的不卑不亢。

  他若能成為自己在議會上的助力更好。

  「不才還需要努力,坎布威爾議員的實力不在我之下。」他吹捧著對手。

  「蘇維那小子過時了,政治魅力及不上你一半,你好好的經營人脈,未來大有可為。」語帶暗示的說。

  「議長的責任重大,跨越黨派,我還得向閣下請益一番。」路易士客氣的面露謙和。

  道格頓公爵敲敲雪茄,神情熱心,「要不要我幫忙推你一把呀?」

  「閣下若肯指點一二當然是我等幸運,豈有拒絕之理。」就怕別有所圖。

  「指點是不成問題,就看你的誠意。」話用不著說得太明,大家心裏都有數。

  「不知閣下有何需要,我若辦得到絕不推諉。」路易士把話說得很完美,給自己留後路,意思是辦不到的就別勉強,他也很忙。

  兩人表面上看起來交談甚歡、互相讚揚,私底下的勾心鬥角隱含在字句中,政治家的較勁在氣勢上,絕不輕易撕破臉。

  但即使交惡也會擺出禮貌性的笑臉,臺面下的廝殺各憑本事,有能力者自然勝出。

  沉穩的一笑,道格頓公爵準備出招。「你還記得小女薇薇安吧?」

  「約克女伯爵的某些行徑叫人印象深刻。」例如無禮取鬧和目中無人。

  眼神一沉,他聽出其中的諷刺。「女孩子嘛!總是愛使小性子,回頭我說說她。」

  「閣下可別當我挑剔令千金,我和約克女伯爵不熟,不好因我而惹得你們父女不快。」真要教訓女兒,就不會養出無法無天的個性。

  「哪里的話,小女對你可是讚譽有加怎會不熟,若能有個結果也算是美事一樁。」他企圖推波助瀾,好網羅人才到身邊。

  路易士平靜的一笑,「不敢高攀,區區平民哪能摘下園中薔薇。」

  「選對了妻子人選方能平步青雲,借力使力才是聰明人作法。」道格頓公爵直接切入主題。

  「中國人有句俗諺,妻若不賢則家不和,家不和則無法治國,我想有好妻子勝過青雲之路。」他明擺著拒絕,順便嘲笑對方養不出好女兒。

  「你知道政治這條路不好走,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他語氣中出現了惱意。

  「但是惡妻會毀滅我的靈魂,與其靠裙帶關係受人牽制,我寧可憑實力爭取同儕的認可。」上議院可管不到下議院的選擇。

  道格頓伯爵開始臉色微變,大口的抽著雪茄。「你不想我力挺老小子蘇維吧?」

  「適當的競爭才能促進進步,坎布威爾議員是一個不錯的對手。」小小的阻力他還不放在眼裏。

  「年輕人太高傲不是件好事,做人要懂得妥協,自大往往是一大致命傷呀!」他臉上笑意轉冷。

  「閣下的建議我會虛心接受,年輕人是該多受磨練才能成長,不過有些事是不能妥協,女王陛下希望她的子民們都能獲得幸福。」

  劍拔弩張。

  一來一往的交鋒聞不到一絲火藥味,已然開戰的兩人互有堅持,以政治為籌碼,婚姻為手段,製造出一股龐大的勢力旋風。

  談判桌上總有輸贏,一方冷眼暗忖,一方談笑風生,各為各的私心暗使城府,以期能來個雙贏局面。

  畢竟日後還要在議會碰頭,若彼此間不和的消息傳了出去,對誰都不利,而且影響目前穩定的民心,進而動搖國際間的平衡力量。

  世界已走向民主的潮流,貴族組合的上議院已不如平民組成的下議院,在民主的聲潮中,貴族居於少數,沒落是必然的事,唯有人民的聲音才能代表大英國協,因此道格頓公爵急於攏絡人民代表,為未來政治之路鋪路,他不想被淹沒在民主之下,失去權勢。

  而現在英國國內的平民家族以霍華家族最具有影響力,路易士又是當今炙手可熱的新貴議員,若能利用女兒拉攏他的勢力,自然更能穩固他貴族的地位。

  反之則是一股阻力,對他的政治生涯是一大傷害,他不能任其勢力繼續擴張,刖足削肘是必然之事,必須將他拉下成功的寶座。

  「前些日子小女在學校受了些委屈,想必你已知情。」他打算興師問罪,找個理由給予壓力。

  「是嗎?我不太清楚你指的是哪一樁。」意思是他女兒惹下的事太多,很難分得清楚是哪一件。

  道格頓公爵大大冷笑的一瞟,「何必裝傻,明眼人不說暗話,小女的身份是何等尊貴,你為了個低賤留學生出手是否值得?」

  「閣下的世界觀未免狹隘,若閣下還存著舊時代思想,恐怕無法順應新時代的潮流,繼續活躍在政治舞臺。」路易士反諷的給予忠告。

  「你在教訓我!」沉冷的聲音一寒。

  「不敢,我是希望閣下能公平地看待此事,若讓外界知道約克女伯爵是個仗勢欺人的驕縱女子,對皇室的聲名並不好。」

  「路易士,你在威脅我嗎?」他頭一次發現這小子不簡單,不似外表溫和謙恭。

  看來他得重新衡量局勢。

  「不,我也有不是,在此向你賠禮。」適時地給人臺階下也是為自己留後路。

  「我小看你了。」眼睛一瞇,道格頓公爵露出深沉的厲視,心中有了盤算。

  政治,是一盤棋,總要有人犧牲。

  下棋的人全神貫注,鹿死誰手尚是未知數,必須走到最後一步才能見真章。

  而棋局還在進行。

  「過些日子是小女的生日,你會來參加吧?」道格頓公爵眼中透露著強迫的意思,不容拒絕。

  「若是閣下不介意我攜伴參加,自是欣然接受你的邀請。」他笑意盎然不見一絲怒氣。

  「是那個叫人笑話的留學生嗎?」鄙夷之色浮於他臉上,口氣不悅。

  「是不是笑話要看了才知道,希望不是笑話別人的人淪為笑話。」冷箭一放,他怡然自得。

  道格頓公爵臉色沉如灰土,怒氣凝聚在一雙銳眼中,手中的雪茄斷成兩截,他暗自發誓要教教這年輕人禮貌。

  政治不是人人能玩的,不懂得遊戲規則註定要失敗,這是一條不變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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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砰!

  午夜時分,城堡中某間臥室發出一物體碰撞聲,睡得不安穩的人兒翻了個身,眉峰凝聚似有清醒之勢,半夢半醒彷佛聽見……

  「噓!小聲點,主人吩咐過不可驚醒他的嬌客,你們別再吵了。」聲音似乎來自鋼床。

  「是她不好,說我一天到晚愛遊蕩,害客人找不到手錶。」冷哼聲出自床頭櫃。

  「本來就是你不對,主人說過有客人居住的臥房,我們不可以隨便放假。」要好好克盡本份為客人服務。

  「我才出來一會兒妳幹麼嘰嘰喳喳,像個沒人要的老木頭。」找他表兄聊天不成嗎?真愛管東管西。

  梳粧檯生氣的一喊,「你才是愛風騷的臭木頭,到處串門子以為自己是萬人迷。」

  「哈,妳嫉妒我比妳受歡迎,自己沒什麼朋友關在房裏發黴。」他的哈聲特別宏亮。

  「你……你才一肚子白蟻,最好蛀到你掛掉。」一身是蛀洞。

  「詛咒我等於詛咒妳自己,別忘了我們比鄰而居,白蟻咬我也會咬妳。」哼!白癡。

  「我……嗚……」

  哭聲一起,床頭櫃頭痛的走來走去,他最怕「女生」哭了。

  不敢亂動的銅床女士十分著急,身上的紗幕不住的輕揚,像在搖著手要他們別吵鬧,壓低聲音好好商量不要驚醒客人。

  可是她越著急他們吵得越凶,根本不理她的調停,你一句、我一句的,其中夾雜類似女孩子的哭聲。

  但是在正常人耳中聽來彷佛是女鬼的嗚咽聲,一波波勾起人類深層的恐懼,帶出無法抑制的黑暗意識,想像幽冥地獄為之展開。

  夜的深沉隱藏著無數的可能性,是真,是幻,全在夜的遮蓋下變得模糊,人的理智會被蒙蔽,只剩下不切實際的記憶。

  害怕是與生俱來,對未知的事物而言。

  「靜一靜,靜一靜,噓!你們要把她吵醒了,快安靜下來。」銅床女士頭頂部位彈出兩支銅柱,分別敲上床頭櫃和梳粧檯。

  看來像意外,傢俱太陳舊了嘛!難免會有什麼銅釘鬆動,造成銅柱掉落的現象,真的是意外,床上雙目倏地緊閉的女孩如此告訴自己。

  一切是幻聽,她在作夢,全是假的。

  「不是我愛和他吵,他太過份了,明明知道我們不該到處亂走還置之不理。」梳粧檯委屈的聲音略微降低,但仍有抽抽噎噎聲。

  「愛哭鬼,每次一吵不贏就哭,最討厭了。」悶悶的木頭摩擦聲像是埋怨。

  「人家才不是愛哭鬼,你好壞。」傢俱碰撞聲再度發出。

  「妳又撞我,真是太不可理喻了!最好撞破妳的鏡面。」反正他不痛不癢。

  「我哪有撞你,只是輕輕地碰一下。」愛計較,臭床頭櫃。

  「你們倆真是我見過最愛吵的,明天我請管家先生把你們分開,一個一間房。」省得吵翻天。

  「不要。」

  床頭櫃和梳粧檯先後喊出不要,接著彆扭的背側過身不肯看向對方,活像一對鬧意見的老夫老妻,吵慣了,不吵會不舒服。

  銅床女士歎息地撩動紗幕,裹在棉被裏的安曉恩動也不動,屏住呼吸的聆聽接下來的聲響。

  雖然心中驚駭極了,但是聽入耳中的一字一句感覺很溫馨,宛如她房間有三個人在交談,可是她沒勇氣掀開被一瞧。

  忽然她想到白天路易士所說的話,毛骨悚然地縮緊身子,上下牙齒直顫動,他分明暗示古堡裏有那種「東西」。

  嗚!她好怕哦!死去的媽媽為何不現身保護她?難道東西方的差異讓她無法飄洋過海,或是媽媽不會說英文找不到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耳邊的嘈雜聲也逐漸淡去,她確定不再有交談聲後慢慢地轉身,心臟猛跳地拉下一點點被角往外探去。

  房內的壁燈一明一暗的閃著,她看見床頭櫃和梳粧檯的位置又變了。

  本來是緊鄰在一起方便她梳完頭取物、放物,現在中間隔了一座衣櫃,而鋼床的床頭柱掉落在離床甚遠的地方,以常理來說不可能滾那麼遠。

  房間大的壞處是陰暗處特多,而且回音也大,她一個人住真的太寬敞了。

  可是她非常喜歡這組銅床,等要回國時非要路易士割愛不可,她要搬到自己房間好好獨佔……

  一想到要離開古堡,離開壞心眼的路易士,她的心情莫名的低落,她不能欺騙自己不曾動心,她想她是完了,愛上不認真又愛欺負人的臭男人。

  如果他口中的「我愛妳」是出自真心該有多好,那她不用搬床也不必回臺灣忍受粉紅色的房間,直接賴上他養不就成了,誰叫他破壞她的名譽說她是他的未婚妻。

  對了,他的房間未上鎖,此時去偷襲他最好。

  「咳!我……要下床了,拜託各位鬼……鬼大哥、鬼小姐別嚇我,謝謝合作。」

  在心裏默念了七七四十九次阿彌陀佛,她一鼓作氣的掀開被子,沒穿鞋子的腳觸地一冰又縮了回去,眼神防備的盯著傢俱。

  不知怎麼了,她在它們身上彷佛看到有表情似,雙胞胎再天才也模仿不出夫妻吵架的情形吧!

  他們的聰明在腦子而不是人情世故。

  呼氣、吐氣、呼氣、吐氣、呼氣……重複了十來次,她終於下定決心往外沖,原本可能會擋路的椅子忽然無聲無息地移開,讓她安然通過。

  門一闔上,說話聲再度揚起。

  「看吧!都是你們兩個吵醒她,像我一直安靜的不說話。」衣櫃首先發難地責備床頭櫃和梳粧檯。

  兩個都內疚地垂下頭。

  「就是嘛!白天吵晚上也吵,你們就不能體諒人家也要睡覺嗎?」剛才挪開的椅子用兩隻腳走過來。

  「我……我們錯了。」

  「對不起嘛!以後我們吵小聲一點。」

  銅床女士忍不住發火,「什麼,你們還要吵?客人都被你們嚇跑了。」

  「我……」

  「不許再說了,你們要是再吵一次,我就請管家先生把你們分開。」不然她也要離開了。

  床頭櫃和梳粧檯若有表情一定是黯然神傷,默默無語的含淚相望。

  「銅床女士,妳想客人會到哪里去?萬一她遇到其他夜遊的同伴准會嚇暈。」她太膽小了。

  「我也很擔心,但我體積太大不好行動。」光是擠那扇門就是一件辛苦事。

  「不如我去瞧瞧,我體積小又很靈活。」椅子單腳獨立的轉圈圈。

  「好,就你吧!」其他傢俱都不好移動。

  「是。」

  行動快捷的椅子先在門口探一探,發現無人就趕緊溜出去,然後他看到隔壁的房門輕輕被關上……

  哎呀!他臉紅的退回房間不作聲,輕聲走回他原來的位置,恢復椅子的正常形態。

  四腳落地。

  四周一片靜悄悄,大家都睡著了。

  一具溫熱的身子悄悄偎了過來,一向淺眠的路易士倏地睜開眼,狠厲的攻勢在聞到一股熏衣草香味時,自動變化成抱擁,一把將尚在猶豫的人兒鎖在雙臂中。

  佯睡未醒的他上下其手的吃足豆腐,但她的反應實在太奇怪,任他擺佈有違她小小的矜持。

  八成是傢俱嚇壞了她,他一再訓示他們安份守已,不可騷擾他心肝寶貝的睡眠,顯然仍有不聽話的好動份子滋事擾人。

  這陣子她學院放假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不過雙胞胎老是一早就去鬧她,害她睡眠不足的老是打哈欠,一牆之隔的他頗為擔心她體力吃不消。

  雖然很想成全她不用工作,可怕她像放出籠的鳥什麼都覺得新鮮,什麼都想搶來做,結果什麼都做不好的連累其他人。

  除了讀書之外,她幾乎可以說是家事白癡,任何簡單的事情一到她手中立刻複雜化,她甚至在吸塵器裏裝水,害吸塵器抱怨連連地直想終結自己。

  問她為什麼裝水,她的回答既天真又叫人無奈,因為要順便拖地,一舉兩得。

  是呀!拖地,多麼令人捧腹的答案,既然是吸塵器當然是往內吸,能指望他噴出水嗎?

  「路易士,你睡著了是不是?」一雙小手東摸西摸地想知道他醒了沒。

  是,我睡著了,但是死人也會被妳摸醒,尤其我是個欲求不滿的男人。他在心裏回應,睡覺中的男人可以為所欲為。

  「告訴你哦!我房間有『那個』耶!你想會不會是亞瑟和萊恩的惡作劇?」可能性不大,但她要找個人吐露心事,否則她會神經衰弱。

  不是。他明白她指的「那個」其實是頑皮的傢俱,而非她所認定的「那個」。

  「起先我好害怕哦,但是我感覺它們沒什麼惡意,只是我不敢一個人再待下去。」哇!他的臉好好摸哦,胸口很硬。

  我說過怕就來找我,我會保護妳的。房門不上鎖果然是正確的作法,不過她再磨磨蹭蹭下去,不失身都很難,他的血液都熱起來了。

  「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歡那張銅床,心裏想等我回臺灣的時候順便空運回去,你會不會賣給我?」不賣她就叫四哥來偷。

  不會,妳也休想回臺灣,妳是我的。他用力地攬緊她以示懲罰。

  「噢喔!討厭,連睡覺都要欺負我,枉費人家這麼喜歡你。」她上輩子肯定偷了土地公公的香油錢,所以這輩子才會倒楣遇上他。

  妳喜歡我?路易士驚訝的鬆開緊箝,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安曉恩的背脊。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很喜歡你的頭髮,好象漫畫中走出的男主角,可惜人家是白馬王子,你是地獄惡魔,叫人大失所望。」

  這丫頭真該揍,居然敢失望,我不就住在城堡裏,怎麼不是白馬王子。路易士很不是味道的一擰她後腰。

  呼!好疼。「你到底是真睡還是假睡,怎麼睡夢中也不忘欺負我。」

  笨蛋,捏我鼻子還能呼吸嗎?幸好我還有嘴巴。路易士假意地翻動一下身子,將躺在他胸膛的小人兒壓制在身下。

  「你不要動來動去嘛,這樣我很難受吶!雖然我喜歡你好看的臉也不能貼太近,我會喘不過氣。」她用力地推推他,意外他竟合作地側過身,少壓了一大半。

  好奇怪哦!是她不夠吵還是他真睡死了?她自言自語了老半天他依然沒反應,睡得猶如音容宛在的死人,此刻謀殺他肯定很順利。

  安曉恩調皮的捏捏他的臉,瞧他變成醜醜的面瘤人又嘻嘻的輕笑,手指彷佛帶電地輕撫他薄抿的唇瓣。

  「真糟糕,我被你害死了,我好喜歡你吻我,要是回到臺灣找不到和你一樣很會吻我的男人怎麼辦?」她開始煩惱了。

  我會先殺死吻妳的男人,然後再吻妳一千遍,貼上專屬於我的封條。一股酸味在他口中蔓延,既妒又愛聽她死也不說出口的真心話。

  裝睡是有好處的,只要他能控制兩腿間的惡龍不要越長越大。

  「現在我很喜歡你的胸膛,大大暖暖的好舒服,讓我感覺自己好嬌小。」如果心腸好一點……唉!

  歎什麼氣,喜歡我才是妳做過最對的事。嗯!她的嬌小正適合他的臂彎。

  「一點一滴的喜歡你,我發現自己真的沒救了,天下好男人那麼多,為什麼我偏偏愛上可惡的你……」她生氣的咬他鼻子。

  「我也愛妳。」喔!她真咬,誰比較可惡?

  心頭一驚的安曉恩嚇了一大跳直拍胸口,「拜託,害不死我想嚇死我呀!」她看看他雙眼仍緊閉,一口氣才松下,原來在說夢話。

  「路易士 霍華,你是全天下最壞的大壞蛋,連說夢話都要騙我,我要是當真了不就心碎滿地。」

  愛妳是真心,怎麼妳這個死腦筋老是打結?他在心裏歎氣,兩手擁抱著她,想讓她靠近胸口聽他的心語。

  不過隨後他發覺自己做錯了,不安份的她似乎趁他睡不知人的當頭「欺負」他,一下子吻他的眼睛,一下子吻他的下巴,甚至連喉結都含吻了一會,就是不吻他等得心焦的唇。

  他不禁要猜想,是否她懷疑他未睡故意騙她,所以她要還以顏色的捉弄他,讓他饑渴而亡。

  「要是你真愛我就好了,剛剛我才想賴著你養也不錯,至少不用面對一室的粉紅色。」惡夢中的惡夢。

  「我是真愛妳,是妳老不相信,而且我樂於養妳一輩子。」前提是她必須先成為他的妻。

  妻子,她獨佔的位置,瞧他多疼她,不光是欺負她。

  「又在說夢話了,你……」她怔忡的張著嘴,一手往他眼睛蓋去。

  「恩恩心肝,妳當我是死人呀!」死不瞑目。

  「我……你……」他沒睡?

  「沒想到妳這麼愛我,讓我感動得想回報妳。」他把手往她胸口一覆,意思十分明白。

  她整個人僵直了,表情驚訝。「你……你聽錯了,你在作夢。」

  「是妳腦袋空無一物吧!為什麼瞧不出我愛妳?」他惡狠狠的扯掉她的睡衣,露出渾圓胸型。

  嘖!小看她了,料多餡滿,宛如成熟的水蜜桃香味四溢。

  「我……我怕你騙我嘛!」她臉紅得好厲害,耳根和脖子都泛出粉紅色。

  「看來我得身體力行的說服妳,小寶貝。」他邪笑的一咬粉紫小花苞。

  逃不掉的安曉恩就這樣被他吃掉了,註定要讓他「欺負」一輩子。

  夜幕低垂,傢俱們在竊竊私語,口耳相傳一句話──

  霍華家族的二少爺發春了。

  於是,屬於魔法城堡內的寧靜消失,又熱鬧了起來,爭相走告的傢俱準備開起舞會慶祝。

  而那對有情人正賣力地說著愛情密語,用彼此的身體譜樂。

  月,染上春色。

  「我為什麼要換下這一身衣服,你是不是嫌我不夠高尚?」

  使起小脾氣的安曉恩說什麼都不肯換上新衣,堅持要穿她三哥為她準備的醜衣服,她相信美由內心發出,與衣料無關。

  當初取下眼鏡已是一大讓步,他得寸進尺的想為她改變造型,不枉費她苦心的偽裝快一年。

  眼前的衣服是華麗有餘卻顯粗俗,什麼名牌服飾看來像地攤貨,她家傭人穿的制服都比架上的「布料」美觀,真不曉得是人穿錢還是錢穿人,貴得要命。

  早該知道不能信任他,一開始騙她要出門散散步,結果一走走遠了變成逛街,海德公園過而不入,溜狗的美女朝他一拋媚眼,他居然還以微笑的讚美不已。

  她是個子嬌小不代表不存在,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悄真是可惡到極點,她也是有脾氣的。

  「別把腮幫子鼓得圓圓的,真難看。」他用手一戳,笑睨她吃醋的表情。

  「難看就別看,沒人委屈你一定要看。」反正滿街都是高挑、性感的美女。

  她就要把自己弄得醜醜的,叫他長針眼。

  小東西發火了。「我是指不禮貌,妳瞧店裏的小姐都在笑妳了。」

  「愛笑就笑,笑死了別叫我賠,是你硬拉我進這間店。」她壓根不喜歡這間店裏小姐的嘴臉,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

  她絕對不會讓她們添業績,休想從她身上賺到一毛錢。

  「恩恩,不許任性,在外要乖巧點做做樣子,很多人在注視妳的一舉一動。」身為下議院議員的女伴,她的行為舉止格外受注目。

  為了他的政治形象,她只好陪著他當偽君子。

  「我可以安靜,可以默不作聲,但是我不當你的政治棋子,不要讓我愛得這麼委曲求全好嗎?欺負人不要欺負得太過份。」安曉恩眼眶微紅,不願當個傀儡。

  她不像他能昧著良心說出道貌岸然的違心話,明明不喜歡,還要笑著回答這是我的最愛。

  微微一怔的路易士沒料到她會反彈,而且激烈得出乎他意料。「怎麼說哭就哭,我沒要妳委曲求全。」

  他一如平常的溫和形象朝店員一笑,將鬧性子的小情人帶到角落安慰。

  「沒有嗎?一下子要我做這、一下子要我做那,你根本沒考慮我也是人,只要順著你就是對的。」他憑什麼改變她?

  他不是她的父親,也不是她的兄長,甚至情人都不知道算不算,一句承諾也不給的只要她順從,好象註定她該受欺負似。

  在家裏她是受盡眾人寵護的小公主,何時讓人吆來喝去過,以往的忍受是他不曾要求她改變,因此她尚能接受地進而打算賴他一輩子,反正他不會真欺負她。

  可是一走在市民的視線中,他馬上成為那個必須時時刻刻注意形象的虛偽議員,連帶地要求她要表現出一副端莊、高雅的樣子配合他。

  他是政治人物受人景仰是他的事,但她做不來他的表面功夫,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也勉強不了自己去喜歡。

  大家都說她天真她還不信,現在她終於明瞭自己很天真,一廂情願地以為真小人只是欺負她罷了,可是一換上偽君子的面具,他的距離就遙遠了,不再是她愛上的那個男人。

  愛一個人很容易,恨一個人也不難,只要對方夠無情,不斷的要求卻不付出。

  「我是為妳好,女孩子家總是希望自己漂亮一點,我……」看到她含恨的眼神,他流利的口才竟無法發揮。

  「你問過我嗎?你以為我不知道自己生得靈美、骨架均勻,在臺灣我還當過模特兒,你關心過我為什麼要偽裝成平凡人嗎?

  「不,你不知道,你只是把我當成玩具滿足你的私心,你問我為什麼不相信你,可是你曾問過自己為什麼我不相信你?因為你根本沒有心。」

  她過度反應的言語像一把利刃插入路易士心窩,他痛得不能反駁她,在她眼中他真是這麼的自私嗎?

  雙手緊緊環抱她不讓她走開,他擔心手一放開她會從他生命中飛走,像籠中的金絲雀一飛向天空就不會回頭,消失在遙遠天際。

  回想過去相處的情景,他的確總是不自覺地欺負她一下,然後又一下,次數一累積下來多不可數,他的無心舉動在她看來是有心的傷害,逐漸累積在她心頭,直到爆發出來為止。

  「對不起,我剛才的舉止傷了妳,我向妳道歉。」路易士難得地拉下身段向人坦誠有錯。

  一向自傲的人是不會承認自己有錯,但在愛情面前不需要有自尊,他不想失去她。

  「誰希罕你的道歉,說不定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不過裝裝樣子哄騙我。」安曉恩壓根不相信他的真心。

  打人一巴掌再來說對不起有用嗎?

  他無奈的一喟。「我太自我了,太注重形象,沒考慮到妳不愛出鋒頭的個性,妳怪我擅自把妳拉上自己的政治舞臺,妳鑽牛角尖的認為我不愛妳,故意不重視妳的感受是吧?」

  「我……我哪有鑽牛尖角。」他好賊,全說對了。

  「恩恩,妳真以為我不愛妳嗎?我不會為了貪一時之歡而和不愛的女人上床。」

  看來是到了他要改變形象的時候,不然她永遠也不肯相信他有心。

  「我怎麼曉得你是不是一向都很隨便……」他的為人三分真來七分假,誰分得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恩恩──」他不高興的板起臉,露出溫和以外的表情。

  「你欺負我也沒用啦!我認識你這個人還不到兩個月,你以前做過什麼我哪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針對他而言。

  兩個月前她根本不認識路易士 霍華是誰,更別提他的議員身份。

  而且他的話不能信,男人要騙女人時什麼話都說得出口,搞不好他還會不要臉地斬雞頭發誓自己是處男。

  「想必我做了不少自毀信譽的事,現在嘗到苦頭了。」他自嘲的道。

  安曉恩不安地由他懷中斜睨他苦笑的神情,心生不忍。「你別沮喪嘛!我只是不相信你而已。」

  而已?太輕描淡寫了。「恩恩,我要怎麼做妳才會相信我?」

  「很難吧!你每做一件事都懷著某種目的而做,你從來不做無利可圖的事。」說穿了只有兩個字──現實。

  「小姐,好歹給點信心,妳太打擊男性的自尊,至少我對妳是完全無私。」她把他看成政客了。

  誰做事不是存有目的,沒有目的何必去做,豈非盲從。

  「少來了,你敢說不要我的愛、我的身體?」她相信這點他無從反駁。

  嗄?這丫頭扮豬吃老虎呀!「小甜心,有時我發現妳聰明過人。」

  「我……我本來就不笨。」她眼神閃爍,一味的裝傻不正視問題。

  「小陰謀家,妳該不會早就畫好一張藍圖,打算批鬥我吧?」他幾乎可以肯定她今天的發飆是早有預謀。

  因為他的我行我素已經威脅到她容忍的界線,所以她以退為進的攻城掠地要他投降。

  神色微慌的安曉恩定定心,「小人容得人批鬥嗎?陰謀家是指你自己吧!」

  「好妳個小狐狸,盡可能地在我身上玩把戲,算我欠妳的。」他認了,要討債由她去。

  「我才沒有……」他太好說話了,肯定有鬼。

  又在懷疑了,真是天性多疑。路易士決定從善如流,「妳高興愛怎麼穿就怎麼穿,穿麻布袋出門也行。」

  「你不怕丟臉?」她可是敢穿哦!

  「妳都不怕了我怕什麼,丟臉的是妳。」他是順便丟臉。

  主秀是她。

  「路易士。」她不滿地抗議。

  他輕笑地吻著她,在她耳邊低喃,「我陪妳一起丟臉,誰叫我愛上不平凡的平凡女孩。」

  「真的不買衣服?」太好了,那個勢力眼的店員賺不到她的錢,不枉費她演了一場哭戲。

  哈!被欺負慣了,她快當自己得了被虐待症,但也不會因他小小的形象問題而大興風波,不過是還諸顏色,別讓他老是以為她好掌控而不必用太多心思。

  說實在話,她也有小人的天份,非常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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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喲!陰溝裏的小老鼠也配來逛時尚名店,看妳中意哪件衣服算在我帳上,免得妳丟人現眼拿不出半毛錢。」

  正當他們決定要離去之際,一道含妒的鄙夷笑聲在背後響起,刺耳而尖銳,彷佛後繼無力的音樂盒突然拉長了音樂聲,原本的悅耳成了一種擾人的雜音。

  美麗的女人若被嫉妒蒙蔽了理智,即使有傾城傾國之姿也會減色三分,益覺面目可憎地失去亮麗,只剩下扭曲的五官。

  薇薇安的豔麗如同一道旋風掃進時尚服飾店,店員眼睛一亮的忙上前招呼,因為她代表著財富和權勢,人人爭相巴結、奉承。

  純亮的白金卡往櫃上一丟,勢力店員頓時笑得非常諂媚,又是奉茶又是端椅,送上至誠服務的好不貼心。

  人不能常比較,一比較容易失望,不過平凡所受的待遇反而能反應出人性,利之所趨的情況下,人心變得貪婪,少了一份真誠。

  不想理她的安曉恩,拉著一臉沈著的路易士打算繞過她離開,逗留只會造成衝突,何必讓兩方都難看,三人的身份一樣特殊。

  議員、女伯爵、千金小姐,多可笑的愛情三角函數,不對等的牽扯不清,而一向數學不好的她懶得去解題。

  「幹麼,看到我就自慚形穢地想夾著尾巴溜走呀!真不愧是來自骯髒國度的小老鼠,上不了臺面見人喲!」

  得不到就毀滅,他們不讓她順其心意,她也絕不讓兩人過得快活,這是她的報復手段。薇薇安刻意不理會路易士。

  「約克女伯爵,妳剛羞辱家母的國家,我希望能聽見妳的道歉。」溫和不失嚴厲的男音如水雲劃過,清冷而無波。

  「道歉?我為什麼要道歉?瞧她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我可沒說錯。」咦!她的眼鏡呢?

  一張不上彩妝的清麗小臉微露,細嫩白皙的肌膚在光線下顯得紅潤迷人,引發她因求愛被拒的邪心,很想將手中的熱茶往她潑。

  美人相嫉古有明例,再加上氣量狹小和爭寵,很難不出現摩擦。

  「個人長相純因上帝的巧手,無關國家,妳的美麗在我看來是拙劣作品,因為天父忘了給妳一顆優雅寬厚的心。」路易士勾起的嘴角吐出濃濃嘲諷。

  「路易士 霍華,你敢侮辱我。」就為了一隻溝渠老鼠!薇薇安忍不下這口氣。

  「人自侮而後人侮,就許妳言語粗鄙,不准旁人說兩句實話嗎?」改變由此開始。

  既然恩恩不愛他的偽君子形象,那麼他就當個真小人吧!刻薄、尖酸一番。

  「我言語粗鄙……」氣惱的豔容微微顫動,薇薇安的彩繪指甲幾乎陷入掌心。「別忘了我的身份,你羞辱我等於向英國貴族挑釁。」

  「一園的薔薇中總有一兩株不良的品種,身為園丁的我有責任予以培植或移除,以保品質的完美。」一顆蟑螂屎壞了一鍋好湯的風味。

  他以薔薇比喻英國貴族,下議院的存在是監督政府運作,立法、審查公議案及私議案並進行改革,亦即是守護民主憲政的園丁。

  他們的職責是牽制貴族,將民主體制推行至全英國,國家交由人民做主,而非良莠不齊的世襲貴族,是民主政治不可或缺的把關人。

  傲慢地揚高下顎,薇薇安不可一世地流露出蔑意。「擁有優良血統的我,會比不上那只低等老鼠?」

  「又不是狗還附上血統證明。」嘀嘀咕咕的安曉恩不免發出牢騷。

  聞言一笑的路易士輕拉她耳朵。

  「在大英帝國領土上羞辱貴族是有罪的行為,妳認為找個議員當靠山就能安然脫險嗎?」她敢說她是狗,她絕對要討回面子。

  安曉恩不解的看著身邊男子。「你不是說過只有大英國協而無大英帝國了。」

  「不錯,妳的小腦袋瓜子竟記得我說過的話,真是難得呀!」揶揄她的路易士笑得像舔足的得意貓。

  什麼嘛!一臉奸獪。「啊!你的假仁假義形象呢?」

  「嗯,恩恩,妳越來越口沒遮攔,我可是正人君子。」他邪笑的彈彈她鼻頭。

  「君子不重則不威,我看你是少了幾十斤肉。」君子呢!套用在他身上顯得不搭軋。

  她想起日本的相撲選手,那噸位才叫君子吧!

  因為份量夠。

  「我要是掛上幾十斤肉,第一個嚇死的肯定是妳。」她八成是想到什麼有趣的畫面,一個人偷笑。

  安曉恩抗議的道:「『那個』我都不怎麼怕了哪會怕你,你少小看我。」

  「不怎麼怕表示還是會怕,妳的膽子真小。」他不揭穿傢俱的秘密,讓她慢慢地去探究。

  反正得好處的人是他,每晚有溫香軟玉在懷,說起來他還得感謝傢俱們小小的胡鬧才是。

  兩人的濃情蜜意看在薇薇安眼中可是滔天大罪。「你們好象不把我放在眼裏,是平民階級的臭味相投嗎?」

  「我們有必要顧念妳的感受嗎?攔路的人是妳,我們只是被香奈兒五號包圍住。」意思是她灑太多香水了。

  「路易士議員,看來你打算把議長席位拱手讓人咯!」父親的建議有考慮的必要。

  要阻斷他的政治之路必須聯合另一股勢力。

  「約克女伯爵,您的關心讓我銘感五內,我會全力以赴。」他的「您」字充滿嘲意。

  「你……」眼見口舌爭鋒贏不了他,她把炮火轉嚮導火線。「恩蓮娜,沒想到妳其貌不揚還挺有手段的,教教我怎麼勾引男人吧!」

  耍手段的不是我,我算是被害人。安曉恩的反駁沒機會出口。

  「恩恩不必勾引我,是我勾引她才對,她的美只有我清楚,別人可垂涎不得。」路易士一副深情男子的模樣,輕摟了愛人一下。

  若是再瞧瞧他一臉的幸福樣,不難猜出他所謂的美麗是指哪方面──當然是衣服包裹下的胴體。

  又妒又恨的薇薇安咬咬唇,「你們還真是淫蕩,破壞英國嚴謹禮教下的制度。

  「兩情相悅算不上淫蕩,未婚夫妻的男歡女愛本屬正常,妳與已婚的赫斯子爵苟合才叫淫蕩吧!」她可不是什麼貞節聖女。

  通姦在英國是不受法律制裁,上流社會豢養情婦的情形相當普及,表面上大家裝得若無其事,私底下則互通有無,心照不宣彼此的醜行。

  雖然她刻意利用公爵父親的權勢壓下此事,但是掩不住攸攸眾口,成為一件公開的秘密為人所恥笑。

  「我的行為輪不到你來評價,你所說的未婚夫妻有何憑證,根本未曾公開。」她不信他口中所言。

  對呀!就愛扯出莫須有的事胡謅一通,這下圓不了謊了吧!看你怎麼掰下去。心裏微嗔的安曉恩幸災樂禍,她幾時成了他未婚妻而不自知。

  光是一張嘴巴造出無數是非。

  「我們的婚禮定於六月,歡迎妳來觀禮。」路易士說來毫不打結,確有其事似的。

  六月?「路易士,你玩太大了吧!六月不是你大哥和藍姊結婚的日子?」

  狡獪的笑意盈滿金色瞳眸,「搭順風車嘛!我們一併處理。」

  「我不記得有人求過婚。」安曉恩咬牙切齒地恨起他的自做主張。

  「我不會允許妳嫁給我以外的男人,所以妳要有認命的準備。」對於這方面他是獨裁,不通情理。

  「你還是一樣的小人。」燒成灰仍是小人,她絕對要抗爭到底。

  兩人低聲的交談著,外人無法從他們的肢體語言瞧出說話內容,尤其是他們使用的語言是中文。

  但是聽聞他們即將在六月舉行婚禮,一臉忿怒的薇薇安十分浮躁不甘,想她處心積慮為得到心目中在意的男人未果,反而好處讓別人占盡,她怎麼也難忍氣吞聲。

  父親的建議再度縈繞腦海之中,是她該做決定的時候,她要好好的反擊他們所帶給她的羞辱,令他們受到同等不堪的待遇。

  陰冷的笑意由嘴角泛開,她故做親善的靠近。

  「聽說你決定參加我的生日舞會,要帶她來嗎?」眼神一掃,諷刺的眸光上下斜睨他身邊的土氣女。

  路易士低頭一問:「妳要參加嗎?」

  「先說說我能不能拒絕。」看著他,安曉恩問他同不同意。

  「不能。」一句話。

  她翻了翻白眼。「那你幹麼多此一舉徵求我的意見。」

  早知道他會專制的決定一切,剛說過的話馬上反悔。難怪他拐和騙皆用上的帶她來逛服飾名店,卑鄙的圖利於她,分明是狗改不了扒牆的習慣。

  而她問一聲不過是證明自己推測無誤,用不上三分氣力。

  「尊重呀!免得我的小寶貝又抱怨我無情無意,不重視她的感受。」瞧,他多體貼,非常紳士的體諒她不得不去的苦衷。

  像他這等好男人天下難找。

  「你……」簡直是無賴。她氣得說不出話,真想當場翻臉。

  他可惡地啄啄她抿起的唇,「別太感動了,誰叫妳是我心愛的小女人呢!」

  「路易士……」你夠了沒。安曉恩還沒有說完,不耐煩的薇薇安先一步打斷她的話。

  「我看妳去了也是丟臉,路易士借我一天吧!反正妳配不上他。」說不定她能趁機和他發生關係,到時還怕他不手到擒來。

  醜聞可是政治家的致命傷,如果她哭訴遭強暴的話,他不認帳都不成,乖乖地娶了她好平息眾怒。

  「配不配得上是我的事。」她越看越令人討厭,什麼貴族千金嘛!起碼的修養都沒有。

  薇薇安發出譏誚的笑聲。「妳大概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吧!」

  「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我家恩恩喜歡平凡。」其實他已看中了幾款服飾,只等她點頭就會全數送入城堡中。

  「呵呵……平凡是不起眼的代名詞,我看她再怎麼裝扮也成不了戴安娜。」而平民王妃註定得不到榮寵。

  「我也不是查理斯呀!」他是來自地獄的邪惡魔鬼。恩恩說的。

  薇薇安更加惡毒的說:「恩蓮娜,妳確定撐得起大人的衣服嗎?童裝部的尺寸比較適合妳。」

  一向最恨人家拿她的嬌小做文章,氣不過的安曉恩脫口而出,「英國人粗制的衣服配不上我細緻的皮膚。」

  這句話可得罪不少人,店內的英國人一致怒視她,連店長都不做她生意的走了過來。

  「小姐,買不起本店的衣服就說一聲,我們絕不勉強。」他做出不受侮辱的表情。

  「不是買不起,而是你們的店太小,沒有我要的品牌,你認為霍華家族的路易士議員買不起你店裏的東西?」要仗勢欺人她也不弱,只是不屑用而已。

  路易士露出讚賞的笑顏,他的小母獅覺醒了,伸出利爪抓向吵醒她的人。

  店長一窘的輕咳,壓下高張的民族意識,語帶謙和,「只要妳說得出廠牌,本店一定送到妳手上。」

  並非誇大其詞,這是一間頗負盛名的精品名店,占地上千坪,營業樓層有三層,來自各國的名牌服飾皆有專櫃展示,不下米蘭、巴黎的精品店。

  「我要安十五的恩愛系列。」她不信他弄得到量產的極品名衣。

  「安……安十五的恩愛系列……」他當場語不成句的猛冒冷汗。「他設計的衣服……一向……」

  「很少對吧!」對於三哥的設計天份,她是最清楚的受益人。

  因為那是專為她設計的一流服飾,在巴黎服裝界一年不生產五件,價位高得嚇人卻不出售,純粹為參展而勉強借出。

  包括她身上這件看似不起眼卻用手工縫製的衣服,舒服、保暖,兼具符合人體工學的新產品,讓人穿起來不自覺地挺直背好顯示出線條。

  是他們太沒有眼光,看不出衣服的價值性,能用一塊布遮住原本的美麗可不簡單,而且她還曾被封為「最美的東方維納斯」。

  「我相信安十五的作品不僅英國買不到,連時尚先驅的巴黎都難以預約,妳分明強人所難。」甚至沒人知道安十五的國籍及正確年齡,只知是東方男子。

  安曉恩不予置評的聳聳肩,「不是我瞧不起你們這個小店,而是你們無法滿足顧客的需要,讓我想大手筆的收購都怕買到寒酸貨。」

  「妳……」被削得無話可說的店長臉面無光,氣悶在心。

  「路易士,下次要逛街別盡找這種小店,很丟臉你知不知道,完全配不上品味高尚的我們。」耍千金小姐的性格她很專長。

  因來她本來就是千金小姐。

  「都是我不好沒打聽好,以為外表風光的老店貨品齊全,哪知是空有名聲而已。」路易士的表情是非常遺憾。

  「算了,二流店面連服務品質都糟得連狗也嫌棄,看來只有狗男狗女會來灑泡尿留作紀念。」她這句話是沖著薇薇安。

  可是先前對她怒目以視的英國顧客一聽到此言,二話不說的丟下正在挑選的衣服走出去,不願被降格為低等動物。

  這會兒的損失可不只幾萬英鎊,包括信譽,一旁的店長可說是面露土色,氣急敗壞。

  「難道妳就買得到安十五的作品?」全世界不超過五人能擁有他的設計作品。

  安曉恩笑得很甜,「我不用買哦!他會自動送到我面前。」

  「我不信。」出聲的是一臉驕傲的女伯爵薇薇安。

  她真的不想出鋒頭,但在十數雙異色眼睛的逼視下,她只好借用店裏的電話撥了一通電話。

  「喂!我找安十五……呃!我是誰……我是他的小公主……」

  一說完她把電話拿離耳朵一臂遠,因為某人按了擴音鍵,所以一連串噁心肉麻的思念語流泄而出,聽得路易士臉色鐵青,恨不得掐死電話中的那個男人。

  大約十五分鐘後,安曉恩才爽快的說了一句,「我在霍華城堡,我沒有衣服穿。」

  電話那端傳來近乎吼聲的「什麼?」,然後她掛下電話讓對方去跳腳。

  「什麼叫妳沒有衣服穿,妳在埋怨我虧待妳嗎?」

  一張臉由時尚名店臭回古堡的路易士冷著聲音說,一副生人回避的陰鷙表情,彷佛某人做了對不起他的事,現在正準備清算。

  而某人不認為自己有錯,同樣臭著臉的抱著一本中國文學,有一頁沒一頁的翻著,顯然不把他的怒氣放在眼裏,甚至不時的撓撓腳指頭。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識相的雙胞胎不敢來打擾,兩人往私人遊戲間一躲,不知在幹什麼,神秘的樣子叫人提心吊膽,擔心兩人會不會炸了城堡。

  所以,認為小倆口吵架自己會擺平的威廉和黛安決定,在一旁監督雙胞胎,一方面和傢俱們聊天。

  在潑辣女藍巧晶的強制規定下,晚鐘先生一天要敲兩次鍾,意即是早上六點和傍晚六點,因為她要「糾正」傢俱們的作息時間,不想半夜再被他們的交談聲吵醒。

  於是,傢俱幾乎不分白天晚上的作息大亂,有的白天休息,有的晚上休息,反而更吵得沒一刻安寧。

  不過始作俑者目前在臺灣尋親,所以不曉得此事,否則她可能會把所有的傢俱鎖在地窖裏,等他們步調一致再放出來。

  「安曉恩,妳再給我裝傻試試看,妳該曉得我在說什麼。」路易士興師問罪的抽掉她手中的書。

  美麗的羽睫一掀,她一臉茫然,「你有什麼好氣的,我替你爭面子不好嗎?」

  真是奇怪的男人,不就是衣服問題而已,值得他擺臭臉給她看嗎?她也很嘔好不好。

  明明不想參加薇薇安的生日舞會,偏偏一時口快的說出她非常樂意接受邀請,併發了瘋地同意穿安十五的最新作品亮相。

  這下她比他還氣,萬一三哥特地從臺灣殺過來,幫她量身訂做,她不被煩死才怪。

  說不定會是整窩姓安的包專機飛過來,到時他鐵定頭大地掛不住偽君子的面具,一天到晚又吼又咆地追著要砍人,直嚷著禍害無窮。

  「面子我會自己保留,妳要衣服我給妳買,要多少有多少。」明天他就叫米蘭的設計師為她設計百套新裝。

  「衣服夠穿就好,多了也擺不下,何必浪費錢。」反正有免費的,而且是潮流頂端的極品。

  「我有錢不怕妳花,我高興為妳浪費。」城堡夠大,全改成置衣間也無所謂。

  「拜託,我們非親非故,我幹麼要花你的錢。」打工的錢照領。

  「有膽妳再說一遍,我們為什麼非親非故?」都已是他的女人還搞不清狀況。

  安曉恩脖子一縮的看著他,「你一定要吼來吼去嗎?我膽子小。」

  「妳膽子小……」她才膽大如天。「我沒有吼來吼去,我是在教妳如何當一個人的未婚妻。」

  他的。

  「路易士,你會不會太過無聊了?沒有的事你幹麼說得天花亂墜,好象是真的。」她用古怪的眼神斜睨他,彷佛他病得不輕。

  「妳一直認為我在開玩笑?」看來不給她一場婚禮她是難相信。

  他的表情好陰沈,怪嚇人的。「是不是玩笑你最清楚,我哪曉得你心裏想什麼。」

  又不是她腦子裏那根錯亂的神經。

  「很好,妳讓我相當的生氣。」他很少被人搞得心緒大亂,她是第一人。

  路易士怒色滿面地走向房間角落的私人保險櫃,輸入了密碼和經過聲音辨識,從中取出一隻方形盒子。

  一把火莫名的燒灼著五內,燙紅他一雙金眸,難以平息的遊走全身。

  他知道自己很無理取鬧,但是見她無事人似的平靜面孔,他就不由自主的失去平常沉穩,一股無來由的氣壓抑不住,沒找個出口終將爆炸。

  政治上的糾紛他能輕鬆擺平,種族間的隔閡與摩擦亦不難解決,唯獨這種少見的情緒讓他難以應付,像是一根繩子圈住了心,時松時緊的拉扯著。

  他的心,不快樂。

  「咦!這是……」戒指?他幫她套上幹麼?

  「霍華古堡傳下來的同心戒,用以表達兩心不渝,至死方休。」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你給我這個幹什麼,看來很名貴。」她下意識地想取下。

  雖然她對寶石認識不多,但是藍寶石鑲邊的主戒石應該是罕見的綠鑽,多重折射炫目光芒,彷佛流動的水精靈展現著生命力。

  有點沉,滿重的負擔,市價沒一兩千萬美金恐怕買不起。

  「訂婚戒,從今以後妳就是路易士 霍華的未婚妻。」他幫她稍微調小尺寸。

  訂婚戒?

  為之咋舌的安曉恩很想找個醫生來瞧瞧他。「你會不會離譜了一些?」

  「恩恩──」他警告的發出低沉聲。

  「好嘛、好嘛!你別凶,沒人訂婚這麼草率吧?」好象兒戲一般。

  「不然妳想怎樣,正式舉行訂婚儀式昭告天下?」怕麻煩的她肯定不同意。

  她一吐舌頭,「我才不要,你少出餿主意,玩政治秀是你的專長別扯上我。」

  「我指的是我們之間,與政治無關,小腦袋瓜不許想太多。」他往她腦門一叩。

  「可是我很難不想你的政治身份,尤其我們又答應薇薇安的邀請。」准是一場政客大會串。

  「如果妳不願去大可回絕,我丟一次臉無妨。」他無奈的一擺手。

  「瞧你說得好象是我自找來的麻煩,當時你為什麼不替我拒絕?」分明放任她自掘墳墓。

  他邪肆一笑的包住套上他專屬信物的手。「尊重嘛!我怎好左右妳的個人意識。」

  說得滿像是體貼,但他眸底的戲謔含著得逞的詭光。

  「少來了,你巴不得我和你同流合污。」兩人一起到地獄修行。

  路易士又叩了她一下腦門,「記得妳是我的未婚妻,不許再和什麼初一、十五的攪和。」

  「哪有什麼初一、十五……」驀然睜大眼,她恍然大悟地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在吃醋?」

  一絲甜蜜湧上心頭,她喜不自勝的將細臂圈上他脖子,一副觀賞世界奇觀的看著他抵死不承認的表情。

  「妳給我乖一點,少和野男人走太近,否則我欺負到妳下不了床。」他面露兇惡的威脅。

  「安十五不是野男人,他是我的……」三哥。可惜他急躁地不讓她說完下文。

  「不想挨揍就給我住口,只有我才是妳的唯一,其他人滾一邊涼快去。」他暴躁的一吼。

  安曉恩笑咪咪的摸著他的臉,「路易士 霍華,我相信你是愛我了,因為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我沒有吃醋……」他失笑的搖搖頭,輕摟著她的腰。「不能對一個愛妳的男人說他好可愛,那很傷大男人的自尊。」

  她擺出小女人的姿態親他一記,「可是我就是愛上一個好可愛的男人,你要我怎麼辦?」

  調皮的眼眨呀眨,像是好苦惱的樣子,惹得他一陣心猿意馬,忍不住一把抱起她往大床丟,男人的欲望是終止不了。

  「當成祭品奉獻自己吧!因為可愛的男人要變成可怕的野獸。」一口吃了她。

  她假意的顫抖一下,「我能有個垂死前的要求嗎?」

  「不能,妳……」調笑的言語因幾聲輕咳而打住,他看向忘了關上門的門口。

  表情如常的雷恩必敬必恭的站得筆直,目不斜視的對著正前方──床。

  「你最好有攸關生死大事的好理由,否則就準備找新工作。」欲望赫然打住對男人的身體是一大傷害。這也提醒他,下回要記得關門。

  「安十五先生來訪。」

  路易士表情一冷,「你說誰來著?」

  「安十五。」

  「他來幹什麼?」真該死,這傢伙怎會找上門。

  「找安小姐。」兩方交戰,不斬來使,瞪我也沒用。

  「叫他滾,安小姐沒空。」恩恩是他的。

  「可是他說了一句話。」非常重要的話。

  「說。」他胡亂的抓了一下發,興致全失。

  「我妹妹在府上打擾了。」

  路易士頓時一愕的眼瞠大,望向一臉無辜的小人兒。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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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路易士的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後悔,後悔為了政治前途接受邀約,也後悔末考慮周詳就帶心愛女子出席,更後悔改變了她一身土氣的裝扮。

  無數的後悔累積成兩眼的冷厲,逐一的瞪退急欲來攀交情的惡狼群,肌肉僨張的手臂緊擁他的最愛,防備不肖之徒的靠近。

  當然,他在某些人的眼中也是不肖之徒。

  如果他前進議長之路失利,全拜他今日的戾色所賜,一個個與他交好的下議院議員紛紛灰頭土臉的走開,只因他變得不像是路易士 霍華。

  現在的路易士是一個小心眼、多疑、善妒的無禮男子,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像一夕之間換了個人似。

  當他看見她從樓上緩緩步下時,一時之間竟看傻了眼,癡癡的望著宛如自雲層中走下來的仙子,她清靈的氣質不沾半絲人工匠氣。

  若不是雙胞胎亞瑟和萊恩在一旁驚呼,只怕他會看醉了,忘了她不是仙子,而平白養了其他人的眼。

  當下他恨不得將她藏在櫃子裏不許人偷窺,更遑論帶她出門參加舞會,幾經掙扎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勉強忍住私藏之心。

  美麗是該與人分享,但不是指他心愛的恩恩,說這話的人該受千刀萬剮之刑,無奈此句出自安十五的口中,她的三哥。

  安十五本名武承薩,念快一點變成五乘三,五三一十五,再加上改姓的緣故,所以被人戲稱安十五。

  「你的賊眼別亂瞄呀!我家小公主可是鑲金鑲玉的,看多了小心我插爆你的鬼眼。」

  路易士再一次後悔讓小情人的身邊多了一個「他」,彷佛背後靈似的緊跟其後,也活像是只保護欲過度的老母雞,包括他以內的男人都是他眼中不懷好意的假想敵,雖然自己的確如他所想。

  可是後悔也來不及改變現狀,以他的精明怎沒先想到調查她的一切,不然也不會陣前失卒的將自己一軍,拱手讓出制勝權。

  夜路走多了終遇鬼,小人做久了也會踢到鐵板,他除了笑,也只有笑嘍!

  「武承薩你安靜點,你是流氓呀!」真受不了他的保護欲,她沒想到接到電話時的他,人就在英國。

  人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是一失防萬年休。

  安承薩涎著笑的端起狗腿。「我姓安,小公主,妳美麗的小腦袋要記牢,小心走路哦!」

  她好想歎氣。「你能不能少說一些白癡話,別跟人家說我認識你。」

  走了二十一年路還不會走路?何況路易士一直攙扶著她,想跌倒也很難。

  「小公主,妳嫌棄我喔!」他裝出委屈的表情,銳利眼眸橫掃全場確保她的安全。

  「你再叫我一聲小公主,我保證馬上哭給你看。」就因為安家的四個變態男在外都昵稱她小公主,所以沒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別別別……我的恩恩寶貝,三哥最捨不得妳落下純白如雪花的淚珠。」嗯!這一句不錯,他有成為詩人的本錢。

  咦?哪來的男人手……嗤!阿督仔。

  「抱歉,恩恩寶貝是我的,請別亂用。」路易士冷笑地推開他可笑至極的臭臉。

  他算老幾呀!九九乘法表都排不上。「你才給我有分寸點,恩恩她姓安,我也姓安,我們是一家人。」

  意思是姓霍華的是外人。

  「多謝你們姓安的照顧她多年,以後我會代替你們疼惜霍華夫人。」他的妻子。

  「哈!你們家有五個兄弟,再加上一位黛安奶奶,你儘管去疼惜『霍華夫人』,與我家恩恩無關。」恩恩是安家的鎮家之寶,才不讓她遠嫁番邦呢!

  一襲及足踝露趾的珍珠白禮服,下襬縫上近千顆的水鑽,步出一步便光彩四射,純白絲的縫線交錯著一粒粒少見的白色螢石,在燈光下閃得婀娜多姿。

  相信在場的佳賓,沒有人不贊成安曉恩是最適合白色,或是說白是因她而誕生,鵝卵白的折葉腰身綴著一朵朵珍珠串成的小花,更顯現出她的典雅出塵。

  唯一的顏色是那頭令人稱羨的如瀑烏絲,不起一絲毛卷地直灑身後,叫人情不自禁的想去撫摸。

  黑與白的對比是多麼搶眼,一雙水媚明亮的眸子襯托出不染俗的靈氣,衣服成了次要,即使它所費非貲,人們的眼中所見,只有她由內而外散發的純真氣質,美麗已是一道佐料不具意義。

  她的美風靡了在場人的心,人人自然地陶醉在她純然東方的神秘下,一股東方熱將由她身上吹起。

  而她的輕柔細語更擄獲了不少駐足聆聽的男男女女,外表的柔弱和嬌小給人極欲保護她的欲望,沒有私心和嫉妒,純粹受她甜甜一笑所吸引。

  白,是聖潔。

  安曉恩的美,安曉恩的白,安曉恩的聖潔,她給人的感覺便是不容褻瀆,宛如聖母的微笑一般純潔。

  所以咯!路易士的煩躁不是沒有理由,雷達似的金眸不時在掃蕩每一雙虎視耽耽的眼,對於背後靈的存在更加痛恨。

  「該放手時就要放手,她不會永遠是你們的小女孩,她也會有自己的家庭。」小女孩長大了。

  安承薩冷冷的瞪視他。「不勞你費心,我們打算為她招贅。」

  這樣她一輩子都是安家人。

  「招贅?」都什麼時代了,這幾個瘋子哥哥怎麼會有這極度瘋狂的想法。

  「恩恩心肝妳放心,哥哥們找的都是一流的好男人,愛家、疼妻又煮得一手好菜,將來不怕餓著了妳。」啊!不對,家裏有個現成的大廚。

  武……安承邇。

  「一群變態。」路易士不屑的冷嗤。

  安承薩變臉了,像是要開闢戰場打一回。「你以為你是什麼狗屁議員,我就不敢打你嗎?」

  「另選場合,我隨時奉陪。」為爭恩恩的專屬權他絕不皺眉。

  「好,我等你。」等你死得痛快。

  這兩個男人真是豬呀!「你們兩個如果想搶玩具走遠些,不要連累我陪你們倆丟人現眼。」

  成年男子還這麼幼稚。

  安曉恩很想擺脫兩人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周遭的氣味充斥著她最討厭的兩種味道──煙和酒。

  可是她沒法離開,一左一右的兩尊門神護佑兩旁,兩人隔著中間的她還能開火,可見她今天穿的三寸高跟鞋仍不夠高,擋不住兩座火山互撞。

  她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出席這場舞會,不少保皇黨的女孩也在其中,可能是因為她變化太多,因此至今沒人發現她是平民党的恩蓮娜。

  「小恩恩,妳的話刺傷了我愛妳的心,我怎麼會當妳是玩具呢!」末了路易士低聲的說了一句:至少是抱枕。

  她臉一紅橫瞪他一眼,「路易士,你缺少人格。」

  「恩恩寶貝,他說了什麼骯髒不流的話,哥哥幫妳揍他。」安承薩躍躍欲試的摩拳擦掌。

  「你少生事,你確定其他哥哥沒有跟來嗎?」她最怕這一點。

  他寵愛地拍拍妹妹。「安啦!我死也不要讓他們知道,免得他們跟我搶。」

  「是嗎?」她很懷疑三個哥哥有他想像中的笨,她老覺得有好幾道「變態」的視線在遠處守護她。

  「我安承薩是何許人也,這點小事也辦不到。」他狂妄的拍胸膛保證。

  此時,一道宏亮的聲音響起,今日舞會上的主角即將要出現,燈光一暗。

  大約一分鐘後,悠揚的鋼琴聲彈奏出藍色多瑙河以為迎接,煙霧彌漫中有幾盞小燈閃爍著,接著一對儷人緩緩地出現在樓梯口。

  燈大亮,一身火紅的豔麗女子幾乎要奪走全場的呼吸,惹火的身段若隱若現,少得可憐的布料正是致命武器,妖嬈而性感。

  她的豔是奪目,也是危險的訊號,對在場的女人而言,只有一人例外。

  道格頓公爵以長者風範上了臨時搭建的平臺,宣佈了一件叫人轟然震撼的大事。

  「小女薇薇安近日將下嫁坎布威爾 蘇維議員的長子納迪,今日請各位做個見證行訂婚儀式,希望在場的下議院議員能支持我的老友坎布威爾議員,成為下一屆的下議院議長。

  老賊,他太卑鄙了。

  目光一沉的路易士在心中暗啐了一句,意外的演變打亂了他一盤棋,他怎麼也沒想到道格頓公爵會使出這種手段。

  聯姻的確是聯合政治勢力的不二法則,但生性高傲的約克女伯爵怎可能下嫁她最不齒的平民,對她而言那是對純正貴族血統的羞辱,尤其是蘇維家族是英王流放的罪民之後,其出身更不如平民。

  一度他猜想道格頓公爵會私下以金錢收買眾議員,使其轉移支援目標,畢竟他同時也是上議院的議長,不好做得太明顯引人非議。

  可是他偏下了重藥,打算出奇制勝以自身的影響力將蘇維議員推上下議院議長寶座,好趁此機會打擊同是競選議長的他。

  看得出有些議員起了動搖之心,考慮要選擇局勢較有利的一方,主動地上前握手恭賀,頗有成一陣腳的姿態,有些則持觀望的態度瞄了他一眼。

  難怪他一到會場就覺得奇怪,怎麼下議院的議員幾乎全員到齊,少部份不到的則因公外出而不克到來,原來道格頓公爵布了一手暗棋。

  路易士打量眼前的局勢對他不利,他必須想辦法挽回劣勢。

  「你還好吧?」

  身邊傳來的關心問語讓他倍感溫馨。「我像是容易被擊垮的人嗎?」

  「要不要我幫你?」像不像三分樣,偽君子的女人也高尚不到哪去。

  「妳確定?」他勾起肆謔的笑眼一睇,滿滿的自信形露於外。

  「我先聲明只幫這一次,絕無第二次。」但書先下,她不認為自己有成為政治人物的天份。

  她只是發光體,一個誘因,將民心吸引到他的陣營。

  總有例外。「好,就一次,多了我也會不忍。」

  把她放在豺狼虎豹群前他可是不放心,她有彙集群眾的力量卻不一定有耐心,不善逢迎的個性常會把事情搞得更糟,像她樂此不疲做家事,卻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心疼她,他不會將她當成棋子利用,她需要的是平靜的生活,而古堡的環境清幽正適合她,「囚禁」她卻是他所需要的。

  恩恩的美只有他能獨享,英國有他就足矣!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有危險的事我可不准恩恩去涉險。」否則他無法向家人交代,尤其是母親的淚水。

  安承薩拉住兩人的手問明白,堅持不得到答案不放行,騎士的天賦是守護公主,絕不能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三哥,你當是在拍謀對諜的電影呀!我們只是要去搶別人的鋒頭。」她死後一定會下地獄。

  搶鋒頭?「聽起來挺好玩的,我也去湊一腳如何,我很會搞笑。」

  他做了個不可笑也不可怕的鬼臉。

  個子小小的安曉恩按住他胸口阻止他前進。「我們是主角,你是看戲的路人甲,別想多事。」

  「恩恩,妳大小心哦!妳被某人帶壞了。」等事情一完結,他非「綁架」她回臺灣不可。

  不然她真會和番了。

  「看戲,三哥,否則我哭哦!」安家人最怕的一招,雖然最老套也最有效。

  又來了,安承薩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真怕了妳,三哥一邊涼快去。」

  他看了路易士一眼,交換著男人的保證,不太放心地將妹妹交給他,心中一陣欷籲。

  公主長大了,可惜她遇上的不是王子。

  唉!好淒涼哦!他的心變老了。

  「薇薇安,祝妳生日快樂,也恭喜妳好事成雙,找到了人生伴侶。」

  紅與白,火熱與聖潔,十分強烈的對比,空氣間似乎凝住一股不安的氣流,分別有一道白光和流動火焰在四周竄動。

  眼花撩亂的賓客只見兩團紅與白對立著,同樣的美麗,同樣的引人注目。

  但是紅看久了會使人眼睛疲累,而白有吸收自然界顏色的力量,因此純白的聖潔吸了紅的奪目,使其黯然失色,她依然是獨然的純淨。

  在一場無言的較勁中,安曉恩天生的群眾魅力和怡然氣質,輕易的贏得所有人的注目,笑容像一陣穿透力十足的微風,輕輕拂暖了人心,緩和紅焰的暴躁。

  所以她的到來令人妒恨,完全搶走了主角的光芒,成為全場的焦點,模糊政治角力。

  在她面前,一切是平和的,沒人要去思考惹得人一身腥的政治,心中無罣礙的清明一片,坦坦蕩蕩一如光明磊落的君子不偏不阿。

  「妳是誰?我不記得曾邀請過妳。」努力維持女王姿態的薇薇安傲然以視,對著似曾相識的東方女孩有一股深切的敵意。

  她展顏一笑,「我是恩蓮娜,妳不會才幾天不見就忘了我吧!」

  「妳是恩蓮娜?」怎麼可能?

  震驚萬分的她失了冷靜,她無法相信眼前清雅脫俗的麗人,居然是她所熟知的土氣女孩,那股渾然天成的純真氣質使人自覺污穢。

  為什麼會是她?地底的老鼠一見了天日,竟蛻化成翩翩彩蝶,一步一步奪走世間的顏色,只為豐富羽翼的色彩。

  薇薇安豔麗的容顏失了血色,若非精描細繪的妝掩蓋住了,只怕與會賓客都會瞧出她的失態而嘲笑,驚撼過後是無比的怨恨和懊悔。

  她知道她的二十二歲生日舞會毀了,精心安排的一場好戲也付之一炬,那她的犧牲不就白費了,平民階級又粗俗不堪的納迪 蘇維根本配不上她,她真正想要的是昂藏卓越的路易士呀!

  一步錯步步錯,她錯得太荒唐了,一定要想個法子把他奪回來,沒有人可以一再折損她的驕傲。

  「喔,原來是妳呀!水溝裏的老鼠終於爬上岸了。」她的笑中藏著諷刺。

  「希望妳不是取笑我這個小平民也能見識大場面,畢竟在場的熱情朋友大多是平民。」一句話區分了貴族與平民。

  不少人略表贊同的點點頭,下議院又叫平民院,議員一律是平民出身,因此與上議院的貴族格格不入,似敵似友的維持恒溫狀態。

  若非她的一語點破,支持度動搖的議員可能會偏向道格頓公爵力挺的坎布威爾議員,好在他們及時領悟貴族和平民的訴求理論不盡相同,一是君王制,一是民主化。

  貓樣的碧眼微微一沉,「妳不僅外表變了,連說話的技巧都鋒利了許多。」

  「跟對了導師嘛!路易士教了我很多。」安曉恩溫柔的看向一臉自信的路易士。

  這只狡猾的小野狐,隱藏了不少實力。「恩恩是很聰明,不需要教得太費心。」

  「你就愛開我玩笑,我很笨的。」嬌嗔的一掃目,她表現出中國女孩嬌柔可人的一面。

  西方國家的女人大多獨立自主,與男人爭長論短不遑多讓,幾時見過東方女子的嬌羞,眾人很自然地泛起一股憐惜之意。

  所以,她又贏了一分,很卑鄙的作法,利用人性的盲點。

  「我心愛的小女人就是愛撒嬌,各位看笑話了。」路易士露出迷人的溫柔笑容向在場議員們致意,一瞬間拉回了支持者。

  「哪里,霍華議員的女伴非常可愛,我們都很喜歡她。」與之親近的議員之一上前寒暄,無形地表現出支持的意願。

  「是呀!她太可愛了,像個惹人憐愛的陶瓷娃娃,你在哪挖出的好明珠?」發話人言下之意不掩羡慕。

  「水溝裏。」路易士自我揶揄地看向氣得牙癢癢的薇薇安,眾人立即瞭解他的暗示。

  「胡扯,有心人的譭謗可別記掛在懷,誰會相信這麼純潔的女孩會有一絲污穢,說這話的人真該好好反省。」

  「沒錯、沒錯,美麗的女孩總易引起嫉妒,難免有人愛找麻煩的抵毀,不介意陪我跳一支舞吧!」

  舞會尚未正式開始,主角還沒下場準備開舞,一干的議員們已經爭著想捷足先登,邀約東方佳人一展舞技,無心之舉冷落了今日一對新人。

  蘇維父子從頭到尾都像個隱形人不受注意,一心要攏絡人心的道格頓公爵則是一臉鐵青,遭人漠視的感覺可不好受,於是他裝出議會上的嚴肅表情清清喉嚨。

  「咳!各位,你們可別忘了今日是小女的生日與訂婚,忽略了主角她會很傷心哦!」而我會十分生氣。他的眼中透露了此項訊息。

  眼尖的人當然不會錯過他的警告,面上一訕的注視著他們一致推崇的領導人。

  所以路易士等於是新任下議院議長,代表全體議員向上議院議長行注目禮,溫和斯文的面露微笑,神色泰然。

  「抱歉了,道格頓公爵,我們聊得太開心了,一時忘了這是為令千金舉辦的舞會。」他不再以閣下尊稱,輕蔑的意味明白表達。

  道格頓公爵忍下欲出口的怒責,表現出風度。「參加舞會當然要開心點,不過也別太隨便忘了主人的存在。」

  一句話點出了舞會的目的,倍感尷尬的坎布威爾 蘇維不禁有幾分不自在。

  「說得也是,我還沒有祝賀你們兩家聯結一條心。」路易士語含諷刺地向兩人握手致意。

  「可是比不上你迷人的女伴,一出場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連他都無法否認她的確出色得叫人難以說出違心之論。

  「她喔!一向就愛靜,不太能適應嘈雜的人群,若有不當的舉止請勿怪罪。」路易士一臉寵溺地望著心愛女子。

  實則表露出深情男子的形象,鞏固女性議員的票源,大多數的女人都比較感性,容易因一時的感動改變決定,那麼他的戰術便成功了。

  「怎麼會呢!我看她表現得不錯,與你不相上下。」他少評估了這顆暗棋,才會暫時落敗。

  「能得到公爵大人的讚美真是榮幸,恩恩寶貝,還不謝謝道格頓公爵。」含笑的一點,路易士的大方作風為他的目標又上推了一層。

  虛偽。「謝謝公爵,我不太會說話,若有說錯的地方請見諒。」

  呼!好累,他害她也變得虛偽了。

  「嗯!妳是哪里人,日本還是中國?」他假意的詢問,意欲一探底細。

  「我來自臺灣。」一個自由的國家。

  道格頓公爵的眉頭輕輕一蹙,「臺灣培育不少經濟人才,不知妳家人在做什麼?」

  其實他心裏想這麼小的地方能有多大作為,不過是蕞爾小國不必顧慮,與政治扯不上關聯。

  「零零雜雜的一大堆我也搞不清楚,像是雜工吧!」安曉恩在心中暗笑地說聲對不起。

  若是她的父親和哥哥們聽到肯定吐血,總裁、總經理、飯店管理人、服裝設計師和模特兒算是雜工的話,臺灣真是了不得了。

  「雜工呀!」他當真的面露輕視神色。

  「父親,我早說過別問人家出身,那會讓我的同學難堪。」以為逮到機會報復的薇薇安趁機丟兩顆石頭下來。

  「呵呵……是我失言了,留學生的家境一定不好,才會急於攀附有權勢的人……啊!瞧我糊塗的,怎麼說出事實了。」

  「父親真是的,說好不洩漏人家的秘密還故意說漏嘴,恩蓮娜肯定會傷心。」她假意地表示關心。

  不知情的人真給蒙蔽了,兩父女天衣無縫的配合,極盡手段地將一張白紙染黑,意圖挽回頹勢,將安曉恩形容得不堪入耳。

  不過信服的人不多,一道憤怒的男音破空而來,夾帶著狂風怒雨。

  「安氏集團的企業遍佈全球,我們安家的小公主豈容你們內心骯髒的小人誣衊,什麼紳士氣度堪稱世界典範,我呸你的英國貴族豬狗不如。」

  「爸!我咽不下這口氣,你要幫我討回這個面子,否則我無法在英國社交界待下去。」

  顏面盡失的薇薇安忿忿難平,豔麗的容貌頓時猙獰不已,完全抹去了貴族千金的驕氣,只剩下與常人無異的失敗感。

  一直以來她以自己的出身為榮,並且瞧不起身份低於她的平民,在她的認知中,人人都該親吻她走過的泥土,服膺她為社交界之花。

  可是她怎麼也沒料到有朝一日會敗得這麼狼狽,成為人人取笑的對象,暗諷她白費心機醜態盡出。

  舞會仍在進行中,發光中的一對在眾人的簇擁下翩然起舞,無邊的魅力取代了主角而存在,沒有人發現角落一對父女正用陰冷的目光瞪視他們。

  該是她的風光被一道白色影子給掠奪,她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原來的地位,她要奪回屬於她的榮耀,讓得罪她的人後悔。

  「我當然會幫妳,沒有人可以侮辱尊貴的我們而恣意逍遙。」他絕對不原諒辱?褻Q族的黃種小子。

  「你要怎麼做?」她一定全力配合。

  道格頓公爵冷笑的一睨猶自熱鬧的舞池。「再過三天是下議院的議長選舉,若有人不克參加的話……」

  「爸!你的意思是不讓他出席議會?」有可能嗎?

  「事在人為,妳想他重不重視他身邊的女孩?」有籌碼才有談判的條件。

  「你是指綁架她……」薇薇安不安地看向四周,生怕這席話被人偷聽了。

  道格頓公爵目光精銳地一瞇,「是邀請她到咱們別墅做客,貴族是不做違法的事。」

  殊不知角落的角落處還有三個英挺風發的東方男子立於此,悉數將他們的對話聽入耳中,帶著笑的表情凍結成三月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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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哪!太誇張了,你這個霍華家族最下流、無恥、卑劣、低能,甚至短路的社會敗類,你怎麼白癡到人神唾棄,都什麼時候了還沒告訴她傢俱的秘密……」

  流利的咒?薑@氣呵成,似有天不絕語不休的豪氣,連續念了大半天都不見停止,而羞愧萬分的挨?薊怜蚺f無語。

  神情冷然的路易士可說是哭笑不得,怎麼會有人遲頓到這種地步,堅持會走路的傢俱是鬼魅作祟,冷不防的白眼一翻暈倒在地。

  西莉亞的驚呼聲一起,只見四道旋風式的身影早他一步的躍身而起,驚惶失措地圍在安家小公主四周不容人介入,忽視小櫥櫃的「走來走去」。

  一直以來他是明瞭什麼叫戀物狂、戀童癖,直到親眼目睹才知道有一種病很難痊癒,比戀物、戀童更可怕,那叫戀妹症候群,也叫騎士意識過度膨脹症。

  他的恩恩輪流在四個大男人懷中被抱著,四尊兇神惡煞當他是世紀大病毒排除在外,怎麼也不肯他接近半步。

  雖然憂心也是無可奈何,人家比他更名正言順,一句話就堵得他心虛不已,半晌不吭氣地看安家人上演大團結,而他只能望門興歎,等著人家「施捨」一時半刻的探獄時間。

  什麼叫保護不了女人的男人叫孬種,他根本尚未讓人離開他的視線之內,哪來的烏龍綁架事件,那群迷糊的綁匪綁錯他未來的兇悍大嫂,其下場可想而知,這會兒還躺在醫院裏哀喲喂呀,全身上石膏。

  幕後主使的那兩位可憐貴族更是不需要他出手整治,一個遭女王取消約克女伯爵的頭銜,一個請辭上議院議長,閉門思過。

  聽說九九乘法表兄弟之一的兼差是情報人員,挖了一堆連狗聞了都嫌臭的政治黑幕上網廣為傳閱,令皇室的顏面為之掃地,因此下令撤查違法犯紀的上議院議員有無舞弊事件,搞得人人自危地忙撇清。

  民主政治,政治民主,貴族真的要沒落了。

  「未來大嫂口渴了沒,要不要請人泡壺茶?」口水乾枯可是有人會抱怨。

  他的大哥正舒服地聽河東獅吼,好象自己挨?蟀O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早該有人發出正義之聲的頻頻點頭。

  「你少給我嘻皮笑臉,看到你那張偽君子的臉,我就好想拿蘋果丟過去,真懷疑約書亞為什麼有你這種兄弟,改天上醫院驗驗血,也許你是抱錯的那一個。」扁他一定很快樂。

  「有嗎?我很嚴肅地看待這件事,瞧我臉上正寫著懺悔兩字。」他真不知該先同情誰。

  自己,大哥,或是道格頓公爵父女。

  藍巧晶拿起葡萄就往他臉砸去。「你見鬼的有半絲悔意,你看你一肚子餿水快發了。」

  「手下留情呀!小心動了胎氣。」他見大哥眼瞇了一下,心理戰術奏效。

  「你有病還是神智不清,我幾時懷孕了?」手一扠腰,藍巧晶怒不可抑的大吼。

  「噢!原來是我看錯了,妳一早反胃、噁心,拚命吃酸的是因為腸胃不好。」他笑得十分可恥,毫無愧疚心。

  這小人又在搞什麼把戲?「我哪有反胃、噁心,你詛咒我是不是?」

  「還是去檢查、檢查比較好,孕婦情緒太激烈總是不好。」有好戲看了。

  「去你的烏鴉嘴,我沒那麼倒楣中獎……啊!約書亞你幹什麼?」忽然雙腳騰空會嚇死人的。

  「懷我的孩子叫倒楣?」他二話不說地要管家備車。

  「你要抱我到哪去?」奇怪,她的第六感又來了,好象遇上很衰的事。

  「醫院。」

  醫院?「拜託,你不會真信那個大騙子的話,他一向愛興風作浪。」

  「無風不起浪。」寧可信其有,去一趟醫院便知分曉。

  「我咧!你家的風可真強,小心壓好屋頂別讓風吹了。」藍巧晶惡狠狠的瞪向揮手送行的賊議員。

  走了一趟臺灣,她學了不少時下年輕人的口頭禪,動不動就你機車哩!哇靠之類地掛在嘴邊,讓人非常頭大她又豐富了不少辭彙。

  「妳才給我小心點,真動了胎氣,我讓妳在床上躺十個月,直到小孩出生為止。」他說到做到,不能太寵她了。

  「約書亞你是豬呀!小人的話能信嗎?我要真讓你擺佈我就不叫藍巧……唔……」

  發出大笑聲的路易士拍額叫絕!果然一山還有一山高,用吻封緘封住了嘮嘮叨叨,這一招用在母老虎身上萬無一失,瞧她變得多溫馴。

  姻緣天定這句話說得一點都不錯,一雌一雄兩頭山老王的相襯,一人咆山、一人哮海,相得益彰。

  反觀他人單影孤多落寞,總不能老讓那四個九九乘法表太張狂,在大城堡中他們好歹「知書達理」一點,霸佔了他的小女人也該還了吧!

  一起身,他走向緊閉的門剛舉起手欲敲,門意外地由內拉開,四張東方男性的大臉映入金眸中,他頓時感到一股殺氣。

  尚未進入就被人推了出來,兩肩搭上厚實的重量看似友好,實則不懷好意,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陰惻惻的冷笑,令人不難察覺其中的暗潮洶湧。

  「咱們聊聊如何,有些體己話到外面比較好講開,這裏空間狹小。」

  一聽此言還有什麼疑問,他能不挽起袖子嗎?「大家都是文明人不崇尚暴力,相信你們都是明理之人。」

  「我們非常文明,所以先兵後禮。」一拳往他腹上送,下手不留情。

  「對呀!不好意思,聽說英國人很重禮教,不介意我們疼你一下吧!」又是一拳。

  「來來來,天涯若比鄰,四海皆兄弟,來個見面禮吧!」於是某人下巴多了個紅印。

  最後一個上場的是安家老大安承揖。「我家妹子勞你照顧了,諸多感謝。」

  這一拳揮得又狠又重,將路易士整個人揮得向後倒,可見他使了多大的勁,該是全身的力量齊集在揮出的右拳,奮力的發洩怒氣。

  承受了一人一拳之後,抹去唇角血漬的路易士笑著起身,金眸閃了閃笑意,收了禮不回禮好象說不過去。

  「來者是客,我該好好招待才是。」他不經意的一彎身像在拍草屑,猛地出拳向上揚。

  「噢!你……你真賊。」牙齒上下一挪,扶著左臉的安承嗣咒了一句髒話。

  「哎呀!打到了你,我只是甩手而已。」他做出轉動臂膀的舉止,忽地腳下一移肘向後頂。

  悶哼一聲,按住肚子的安承邇眉似酸菜,皺得分不清是葉是絡。「你好樣的。」

  「真是抱歉了,手肘沒長眼碰到了你,我太不小心了。」同樣的伎倆他打算再用。

  但是看出他陰險手段的安家兄弟早有防備,在他愜意走動前先下手為強,不管是否勝之不武,總之一場混戰由此展開。

  不用說五個人都掛彩了,大大小小的淤青滿布肉眼可及的地方,而且幾乎都破相了,慘不忍睹的五官嚇得傢俱拔腿就跑,以為見鬼了。

  「別以為我們會放心把恩恩交給你,你下輩子再來排隊吧!」安承揖不吝嗇地再踹了一腳。

  扶著牆的路易士動動快脫臼的下巴咧嘴一笑,「你太客氣了,連下輩子都先替我預約好。」

  「多賞他幾拳打軟他的骨頭,也許他會瞭解安家的公主等待的是王子,而不是他。」那張小人臉叫人越看越不順眼。

  「最好讓他缺條腿少只胳臂,說不定他才會學習什麼叫謙卑。」不自量力,敢碰他們捧在手心上的寶貝。

  「對,給他死。」免得染指他們心愛的妹妹。

  聽著你一句、我一句的狠話,路易士反而笑了,非常張狂地露出邪惡神采,將沾了血的銀髮往後甩,說了句自找死路的話挑釁。

  「可惜她已經是我的女人。」

  純真的公主被取走了貞操是一件多麼不得了的大事,至少對安家兄弟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痛徹心扉地想宰了投機政客。

  可想而知,安曉恩的尖叫是值得原諒,她被嚇得神經衰弱,不堪負荷的捂著胸口,不敢相信眼前的……「東西」是個人。

  應該說她正在忍受某種程度壓抑的情緒,與恐懼感無關。

  「別告訴我妳不認識我,妳的尖叫讓我頭痛。」往她身側一躺,路易士沒力氣再爬起來。

  「是無一不痛吧!你看起來和死人無異。」只差他有起伏的呼吸。

  「這是一種讚美,如果妳和四頭不要命的牛幹過一架的話。」他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

  輕笑聲由她喉嚨溢出。「你的際遇比我想像中慘烈,我是該多點同情心。」

  「哼!妳還笑得出來……」咦!不對,她剛說了什麼?「妳早知道我會非常慘?」

  「呃!這個……你曉得嘛!知兄莫若妹,畢竟我認識他們十幾年。」她笑得有點謹慎。

  「而妳卻沒提醒我防備他們的毒手,妳對我可真是……體貼呀!」他痛得沒法咬牙切齒。

  「牛嘛!哪拉得動,有個人任其踐踏就好,何必要找人墊背。」他一定說了不得體的話惹毛四個哥哥,因此遭到報應。

  不忍心見他一臉血,安曉恩拉起棉被一角輕拭著,既是好笑又是心疼,瞧他不設防的輕呼哀叫,心裏也跟著不好受。

  自從三哥出現後,她就有預感其他三個哥哥絕對會不落人後的趕來,她絕口不提是想讓他受點教訓,別老是存心戲弄她。

  不過他的狀況出乎她意料之外,除非他說出兩人的關係,否則他會有一口氣留著裝偽君子。

  可惜他天生愛無事起風浪,不把人家的火氣挑到最高點不甘休,自大的以為能全身而退,偏偏碰上了因她而理智全失的哥哥,他能活著真是撿回一條命。

  做個備受寵愛的么妹可是一門學問,不然三尺以內的男人都要遭殃,尤其是她所愛的男人不符合白馬王子的條件,下場當然用不著列表描述,眼前軟成一攤泥的路易士便是唯一的見證人。

  「姓安的果然都不是好東西,兄惡妹狠一家毒。」這種話她居然說得出口,小自私鬼。

  她淘氣地輕點他泛紫的鼻子,「活該,誰叫你瞎了眼愛上姓安的。」

  「還好妳不像其他安家人有暴力傾向,我勉強忍受。」以後要他們永遠隔離開,老死不許他們見面。

  痛到麻木的路易士聯手都快舉不起來,感覺骨頭移了位似發出卡嗒卡嗒聲,這是他被打得最慘的一次,而一向善待兄弟的大哥居然變成了妻奴,聽話的袖手旁觀,見危不救。

  死了一半換個老婆也算值得,這場架打得痛快,他有四個身手不錯的姻親,哪天或許借來用一用,反正別人的哥哥死不完,死了一個算一個,此乃上天美意。

  該死的,他們下手真重,簡直像亡命之徒的拚命法,當他是沙包猛練拳。

  哼!他們最好別犯在他手上,有仇不報非君子,何況他還是個小人,早晚要他們付出代價。

  「勉強忍受……」嗯!他真是不怕死。

  「喔!別再戳我傷處了,過幾天再數數安家人的殘忍,他們可真狠。」他一把攫住她造反的手,放在胸口貼近心的位置。

  「我愛妳,愛得心發疼,他們休想從我身邊搶走妳。」她是他的,沒有安家兄弟的份。

  「路易士……」這男人叫人又愛又氣,傷得沒力氣睜開眼,還能緊抓著她的手說愛。

  他溫柔地微瞠開一條眼縫笑她。「別感動得眼泛淚水,愛妳是有目的,因為我要妳的愛。」

  「我愛妳,偽君子。」本來她想笑卻無端地冒出淚珠,滴落在他傷口。

  「別怕,吾愛,相信我會一直欺負妳,直到我們都兩鬢飛白為止。」愛她,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成就。

  「你……你好討厭。」她笑著抹掉淚,俯在他耳邊低喃,「愛上你是我的幸福。」

  金眸深情的路易士輕撫她的唇,「吻我,吾愛。」

  低下身,她輕輕覆上發腫的唇,淡淡的血腥入了她的口,她想,愛上這個男人也不錯,不管他是真小人還是偽君子,都是她愛的人。

  「喔!該死。」

  安曉恩大笑地看著他挫敗神情,無法忍耐地邊笑邊為他上藥,他傷得最重的地方應該是自尊吧!因為他痛得難以享受她的吻。

  「女人,妳的名字叫沒良心。」她甜美的唇,他將有好幾天品嘗不到。

  該死的安家兄弟,他發誓總有一天要「血債血還」,看他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此時,一群傢俱正包圍著四個怒氣高張的男人,他們一聲聲的咒?薑ㄢ穭J耳,簡直可編本髒話大王,雷恩拿著小撢子在一旁服務。

  「請問各位先生要咖啡還是茶?」他一邊問一邊撢著灰塵。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的低吼聲。

  「小瓷杯,記得別學習,他們可不是好榜樣,快回骨瓷奶奶身邊。」人類的教養真是越來越差了,不如傢俱。

  小瓷杯笑嘻嘻的滑著離開,他要告訴碗兒姊姊好多關於人類的趣事,他們好好玩哦!

  一陣咆哮聲穿透了城堡的屋頂,他發出微微的顫抖在「苦笑」,也許他需要整修了。

  「路易士 霍華,我要殺了你。」

  傢俱們都笑了,輕盈的笑聲帶著神秘。

  這是一個關於魔法城堡內的一則愛情故事。

  現在落幕了。

  *欲知地下教父約書亞與導遊小姐的激戀,請看寄秋花園系列097魔法城堡之一《晚安!我的愛》

  *欲知商業鉅子安德列與紫眸女巫的烈戀,請看寄秋花園系列099魔法城堡之三《久遠了!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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