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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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征服愛情 “解剖”芃羽
我在想﹐我的書和讀者的來信中有個非常有趣的現象﹐那就是“時間差”。
什麼是“時間差”﹖哦﹐懂排球的人大概會比較清楚﹐但我在這里要提的是當大
家看到我每一本新書的序時﹐千萬千萬不要以為那是現在式﹐因為那多半是□羽的過
去式心情。
簡單的說﹐我寫序的時間離出書多半會有一段距離﹐因此﹐我在序中回答或表達
的話可能並沒有什麼時效性﹐因為序交到出版社後﹐我又會陸續收到讀者來信﹐有些
讀者的問題就會留到下一本書才說明﹐這樣說大家明白了嗎﹖
就像現在﹐當大家看到《征服愛情》時﹐可能是寫序之後的兩個月了﹐所以﹐如
果我不小心在序中來不及反應大家的看法或是建議﹐還請多多包涵﹐耐心等待﹐下一
本書一定會將各位的支持與加油聲一一記上。
有讀者來信說□羽很少提到自己﹐每次寫序都看不清、摸不透我的一切。
神秘是種美﹐想像是種藝術﹐我一直在傳達這種概念給大家﹐怎麼大家反而責備
我的用心良苦呢﹖為何還要苦苦逼問一個寫作寫到幾乎天旋地轉的作者這種芝麻綠豆
般的小事呢﹖
那給點基本檔案﹗
好吧﹗就給點最“基本”的吧﹐請大家別再使出纏功要我的資料了﹐謎底揭曉如
下﹕
本名﹕X□羽(聽說台灣有人和我一樣名字﹐真真真要嚇死我了﹗怎麼可能有人
會有我老爸的上乘文學功力呢﹖)
姓別﹕女(純粹)
生日﹕四二九﹐一只金光閃閃的牛
年齡﹕忘了﹗(別研究﹐人家說忘了就一定有苦衷。)
體重身高三圍﹕模糊(因近視太深﹐看自己也朦朧。怎麼﹐看東西模糊沒有罪
吧﹖)
興趣﹕廣泛(就是無法一一列舉)
嗜好﹕太多(就是多到想不出來)
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兩只手兩只腳﹐正常。對了﹐眉毛在眼睛上面﹐嘴巴在
鼻子下面。(什麼﹖這些是廢話﹖哦﹗那我就不寫了。)
排行老麼﹐個性請看《冷月孤星》序文﹐上面有“詳細”交代。
以上﹐謝謝觀賞。
可以了吧﹖那些一而再、再而三要照片的朋友們請靠自己想像吧﹗但﹐別想得太
美﹐拜托﹐那會讓我有壓力。
好了﹐別談□羽了﹐最重要的是﹐大家對“五行麒麟”有什麼感想﹖這個問題可□
芤□卻蠹銥吹絞橐院蟛拍芴致哿稅桑︰還叵擔□銥梢緣取□
《征服愛情》是五行麒麟的第二部﹐以“水麒麟”江澄為主角﹐還是以香港為故
事主線發展的地點﹐本想營造更清晰的背景資料﹐無奈一趟計划好的香港之行因故取
消﹐令我扼腕得寫不下去﹐足足有三天不碰電腦。(遷怒)﹗
在這一本書中﹐神秘的“麒麟王”終於登場﹐他意外地擄獲了許多女人的心﹐連
出版社的審稿小姐慎芬也對他另眼相看﹐這個結果實在出乎我意料之外。想想﹐五行
麒麟會做何感想﹖被一個後輩小子搶盡風采﹐怎麼說都無法平衡﹐所以﹐接下去的幾
本書可能會有龍爭虎斗的場面出現﹐看過女人互相爭風吃醋﹐也得看看男人的針鋒相□
裕□侵殖【埃□鷯幸環□煌□那槿□□□
由於男主角眾多﹐人物個性上的描寫分類就比較不明顯﹐甚至會有些微的重復﹐
這種小小的瑕疵﹐應該不會影響各位讀者看書的情緒吧﹖我想﹐愈寫下去﹐每個人物
的性格就會自動顯現﹐到時﹐五行麒麟的形象區分就會更加鮮明突出﹐希望大家能不
厭其煩﹐繼續看下去﹐讓這六個帥哥能活躍在大家的腦海中。
預告一下﹐下一本是方騰的愛情故事﹐和這一本有著微妙的關系哦﹐敬請拭目以
待﹐拜拜。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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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香港 尖沙咀
盤據香港近百年的奇特組織祥和會館﹐最近一直為一件事情困擾著。雖然外界看
來神秘的它一樣風平浪靜﹐但組織里的成員卻為了“水麒麟”江澄的出走而大傷腦
筋。
江澄位居會館金、木、水、火、土“五行麒麟”之一﹐十天前﹐他留下一封信﹐
說是要辭去水麒麟的職位﹐之後便消失無蹤。
另外四位麒麟﹐丁翊、方騰、林劍希和武步雲利用祥和會館的情報網搜尋他的下
落﹐但熟悉會館作業的江澄卻制造了許多煙幕﹐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自己則趁著混亂
之際離開了香港。
祥和會館的四位長老尤其對江澄的舉動感到痛心。因為江澄自從十四歲父母先後
去世之後﹐幾乎是由四位長老帶大﹐他與他們之間儼然已成為祖孫﹐可是﹐他這次的
離開似乎決定要與祥和會館斷絕關系﹐走得突然又不帶任何感情﹐仿佛在祥和會館的
這二十七年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可言。
“無論如何要把他找回來﹗生為五大家族的人﹐死為五大家族的鬼。江家就他這
麼一個子嗣﹐他與祥和會館之間就算斬斷了臍帶﹐也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況且水麒
麟這個職位一經選上絕不能辭讓﹐他再痛恨也得繼續做下去。”
長老們下了命令﹐其他四位麒麟都無奈地面面想覷。
想要脫離祥和會館是條嚴重的戒律﹐四位長老的意思非常明白﹐他們都不想弄到
動用家法處罰江澄的地步﹐只要他肯回來。
江澄是五行麒麟中最沉默寡言的一個﹐但是﹐在那副不苟言笑的面具背後﹐他的
內心世界是不是也如他表面那般無動於衷呢﹖連與他十分親近的丁翊與方騰也無法將
他真正看透﹐但起碼這個出走事件可以讓他們了解﹐江澄原來也有沖動的時候。
“情報作業是江澄的拿手戲﹐現在要用這招逮他﹐簡直就是班門弄斧。”土麒麟
方騰聳聳肩。
“是啊﹗以前的追蹤都是他一手主導的﹐現在要用這套系統追他﹐實在可笑﹗”
火麒麟武步雲咕噥道。
“以他的才智和行動力﹐可以去當個情報員了。”木麒麟林劍希牽動嘴角﹐對找
回江澄的這檔差事已開始感到乏力。
“他再聰明也逃不過祥和會館布下的眼錢。別喪氣﹐真正棘手的還在手頭呢﹗”
金麒麟丁翊橫了他們一眼﹐心下明白﹐要找到江澄並不難﹐難的是要如何勸他回來。
他們曾以為他到了台灣﹐跑了一趟﹐但毫無所獲﹐只好又回到香港待命﹐等待新
狀況出現時再行動了。不過﹐丁翊還算有斬獲﹐他把他的女人俞曉淨帶回香港﹐綁在
他身邊﹐婚期指日可待。
“的確﹐棘手的事在後頭﹐因為我家那個小鬼頭已經知道她最崇拜的澄哥失蹤
了﹗”方騰伸手往臉上一抹﹐覺得這才是事態真正嚴重之處。
五大家族這一代年齡相近﹐彼此又往來密切﹐交情也都很好﹐方騰的小妹方茵就
對江澄死心塌地的迷戀﹐這是祥和會館眾所皆知的事。只是﹐江澄對這個才二十歲的
小妹妹沒什麼感覺﹐他篤實內斂的個性並不因方茵的熱絡而受影響﹐還是像大哥哥般
地對待她。
倒是祥和會館的成員都樂見五大家族能彼此聯姻﹐親上加親﹐方能更加穩固這五
個不同姓家族間的感情。
但希望歸希望﹐方騰他們都清楚﹐這場愛情追逐戰目前也僅止於一頭熱而已﹐方
茵雖然對江澄有好感﹐可是江澄從來都不曾將方茵當成女人看待﹐在他心中﹐方茵根
本還是個黃毛丫頭。
“茵茵知道了﹖”丁翊也不禁冷汗涔涔。那個沖動的丫頭一旦知道“她的”澄哥
離家出走﹐一定會鬧得雞太不寧的。
“這下子有好戲看了。”林劍希十指交握﹐眼中閃著興味的光彩。說來奇怪﹐天
不怕、地不怕的方茵每次看到他就像小貓一樣﹐潑辣勁兒在他面前收得徹徹底底的﹐
從不敢造次。
“完了﹗請綁好你家那只母老虎﹐免得到時又要替她收拾殘局。”武步雲和方茵
年齡最相近﹐但兩人就像死敵一樣﹐一見面就吵。
“那得要看她古靈精怪的腦袋肯不肯歇一歇了。”方騰對好動的妹妹一向沒轍。
“希望她不會做出什麼駭人的事。她做事通常不管別人的感受﹐一路直沖﹐也只
有江澄招架得住她的無理取鬧。”丁翊揉了揉太陽穴﹐毫無征兆地頭疼起來。
“喂﹐看好情報網﹐別讓她切入追查江澄的下落。出走一個已經夠煩人了﹐我可
不想讓她再來湊熱鬧。”武步雲趕緊提醒他們。
“是哦﹗那個丫頭不管我們怎麼防護﹐老是進得去咱們的電腦網路。”丁翊得先
叫電腦中心的人員小心應付。
“方騰﹐管管你妹子吧﹗”林劍希拍拍方騰的肩﹐笑著說。
“她最怕你﹐你去管她好了。”方騰堵回一句。
“算了﹐她只怕我﹐但治得了好的是江澄﹐何況我可沒耐性帶孩子。”林劍希嘲
弄的說。
“她二十歲了﹗”方騰更正道。
“這就是重點﹐一個二十歲的孩子﹗”意思很明顯了﹐無論方茵到哪里﹐她的代
名詞只有一個﹐那就是“麻煩”。
唉﹗四個男人一致嘆氣﹐早知道就和江澄一起出走﹐也好過在這里窮傷腦筋。
江澄啊﹗你這個臭家伙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天﹗怎麼會這樣﹖澄哥連一句話也沒跟她說就這麼走了﹖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髏髦□爛揮興□□□□淨畈幌氯□。□
方茵還不能從江澄離開祥和會館的打擊中醒來。昨天她不小心從二哥口中聽到這
則消息時﹐宛如青天霹靂﹐一道閃電直劈進她的心中﹐將她的少女情懷擊得粉碎……
好吧好吧﹗是誇張了點。
方茵瞪著鏡中自己依然神采飛揚的臉﹐無奈地擺擺手﹐江澄出走的確讓她吃驚﹐
但還沒到欲死欲狂的地步。
說到她對江澄的感情﹐不僅家族的長輩們覺得好笑﹐連她也無法解釋其中的緣
由。從小她就像家中三個哥哥的跟屁蟲﹐他們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被嫌棄得要死﹐
可她就死皮賴臉的黏住不放﹐因而得到常跟另外四只麒麟相處的機會。
最早﹐她是比較喜歡丁翊的﹐因為他成熟穩重又器宇非凡﹐可是看久了﹐她又覺
得他太老﹐不適合她。
之後﹐她被林劍希的俊目給電了好幾下﹐那個貴族氣十足的帥哥是個天生的美男
子﹐當她的偶像綽綽有余。可是﹐在看清林劍希對男人比對女人還要好之後﹐她就對
他敬而遠之﹐同性變是愛滋病的帶原者﹐她不是少碰為妙。
武步雲就不用說了﹐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小鬼﹐只會亂吠而已。
而一直被她忽略的江澄﹐沉默寡言得讓她有時會忘了他的存在﹐要不是某一次因
緣際會﹐江澄展露了他的聰明才智﹐被她看表了那張斯文得有點土氣的臉之下﹐竟是
智慧過人的腦袋與掩飾得很好的精練﹐恐怕她還傻傻的以為他只是塊木頭哩﹗
想起她發現他在電腦上運籌帷幄的謀略功力﹐她的一顆芳心想不被吸引都不行。
這個五行麒麟中最不起眼的男子﹐竟有一顆比其他四個都還靈活的腦袋﹐真是酷呆
了﹗
從那時起﹐她的心中就再也容不下別的男人的影子了﹐小時候最喜歡的二哥方
騰﹐靠邊站吧﹗
但她的崇拜並沒有得到相同的回報。江澄每次看見她都只是微笑﹐摸摸她的頭﹐
說同樣的一句話﹕“茵茵﹐你怎麼都沒變﹖”
這是什麼鬼話﹖好像她這幾年的飯都白吃的一樣﹐好歹她也長高了﹐身材變勻稱
了﹐臉蛋更美麗了呀﹗
可惱的是江澄似乎沒把她放在眼里﹐他那雙“黜目”壓根兒沒瞧見她的改變。
呼﹗氣死人﹗
要說他對她無動於衷的理由是因為他另有喜歡的女人也就罷了﹐頂多她施個手段
就能趕跑對手﹐可是﹐苦的是她完全不知道敵人在哪里﹐沒有對手的戰爭又哪來的輸
贏可論﹖
“你的對手是江澄﹐沒有別人﹗”二哥方騰曾這麼取笑過她。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江澄不喜歡她﹐一點也不﹗
但這又如何﹖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就不相信以她的熱情會融化不了那顆冥頑不靈的石頭。
“好﹗就這麼決定﹗”她一古腦兒地從床上跳下來﹐沖到衣櫃前拿出背包﹐決定□
澆□撾揮詿笥焐降氖笛槭儀魄啤□
既然連祥和會館都查不出他的行蹤﹐那麼﹐就讓她來試試身手好了。
不論天涯海角﹐也要把他追到手﹗呵呵﹐夠神通吧﹗
她把東西塞進背包﹐換上輕便的長褲襯衫﹐准備開始她的“尋愛計划”。
一打開門﹐她才跑下樓梯﹐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門﹐就發現她的爸媽哥哥們
像五尊佛像似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似乎早就嚴陣以待地等著她下來。
“你想去哪里啊﹐丫頭﹖”方家的大家長方敬華一身灰藍中式長袍﹐壯碩的體型
與英武的容貌﹐氣勢應該很驚人﹐但面對女兒﹐他的聲音實在輕柔得有點離譜。
“今天你沒課﹐不用上學吧﹖”大哥方躍一張笑臉直瞅著她。她的功課表全家都
知道﹐哪天有課沒課全部蒙混不了。
“我……”這是什麼陣式﹖方茵瞪大眼睛﹐猜想她聰明的家人可能又要開始?□督
恕□
“不准去找江澄﹗他的事由我來處理就行了。”方騰一眼便看穿妹妹的打算。
“誰說我要去找他了﹖今天有同學找我去研究功課……”她正想扯點小謊﹐就看
見母親了然的笑容。
“茵﹐你說謊話時總是不停地眨眼睛﹐難道你沒注意﹖”古明珠的外表雖然溫
婉﹐但心機之深﹐絕對是家中任何人所萬萬不及的。
“老媽﹐我只是……”都怪她在娘胎時被老媽摸得太清楚﹐害得她心眼再怎麼轉□
滄□懷隼下璧氖終菩摹□
“江澄出走是他的事﹐你別跟著瞎纏。”
老媽語氣柔和﹐可是方茵知道她的和顏悅色都只是給她面子而已﹐要是真的不聽
警告﹐那下場通常會很慘。
“可是他一個人不知道跑哪里去﹐又沒家人替他擔心﹐太可憐了﹗”她嘟著小
嘴﹐強辯著。
“就算他沒有家人﹐也不用你瞎操心﹐有你二哥和丁翊處理就好了﹐你乖乖地上
你的課、念你的書﹐安心地等江澄回來。”古明珠豈會不明白女兒的心思。雖然江澄
是個不錯的男孩子﹐但他從未表示對方茵的感情M看著女兒直貼著人家冷屁股不放的
傻勁﹐她就氣虛。
“有我幫忙﹐說不定會更快找到他。”方茵細致可愛的五官全都擠在一起了。他
們哪會理解她的心焦﹖是她的澄哥不見了?劍□□趺椿鉤戀米Σ□□
“你別愈幫愈忙﹗大家都知道你攪局的功夫一流﹐其他毫無可取。”三哥方行不
忘插嘴扯她的後腿。
“好﹗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連老爸也是﹗”她跺腳大喊﹐氣惱的瞪著她親愛的
家人。
“丫頭﹐我什麼都沒說啊﹗”方敬華委屈地申訴。他對寶貝女兒幾時說過重話來
著﹖真冤枉啊﹗
“哼﹗不去就不去﹐那我出門散散心總可以吧﹖”反正只要出了家門﹐誰還管得
住她的腳﹖
“我載你去﹗”方騰看見母親向他使個眼色﹐立刻會意﹐接下護送妹妹的工作。□
廡」恚□豢春玫幕埃□恢□烙忠□背鍪裁綽□印□
“怎麼﹖以前嫌我愛當跟屁蟲﹐現在換你啦﹖”方茵沒好氣地說。
“我得盡到照顧妹妹的責任啊﹗”方騰聳聳肩﹐老媽的命令不得不從。
“幾時你又成為好哥哥了﹖全是爸媽的狗腿﹗”方茵恨恨地走出大門﹐把一家子
的“關受”拋到腦後。
“看看這丫頭……”老爸的數落被門關住﹐聽不見了。
方茵快步跑到方騰的跑車旁﹐坐進車內﹐用力摔上車門﹐以茲洩憤。
“輕點﹐車子和你又沒仇﹗”方騰笑著滑進駕駛座﹐對她的使性子搖搖頭。
“澄哥行蹤不明﹐會館的爛電腦又像怕我會偷資料一樣加了十幾道關卡﹐二哥﹐□
夢抑□浪□南侶浠崴臘。俊狽揭□□紙換吩諦厙埃□燈當□埂□
“不會死﹐會很慘﹗步雲說千萬別讓你□進來﹐否則又要像上次與旗幫的事一樣
被你搞砸。”方騰一想起一年前與旗幫交惡的結果﹐全都拜他這個小妹所賜。
“旗幫的事你還記恨到現在﹖”方茵最受不了人家提那件糗事。
“從來沒有人敢忘記那是你的傑作。”
祥和會館武家的船運生意一直因旗幫的漁船干擾而大受影響﹐為了彼此的好處﹐
五行麒麟想盡辦法接觸到這個以香港海上人家“蠆民”為主的幫派核心﹐放話要與他
們好好談談﹐商量個解決的辦法。
整個事件原本該在心平氣和的情況下圓滿結束﹐誰知道﹐就在江澄代表祥和會館
要進入旗幫與其幫主對談之時﹐方茵竟不分青紅皂白﹐以為旗幫抓住了江澄要脅祥和
會館﹐於是不顧一切地沖進旗幫大鬧﹐還不小心在幫主的兒子身上划了一刀……
商談的事當然不歡而散﹐旗幫對祥和會館的“誠意”質疑﹐於是揚言再也不與祥
和會館和談﹐也絕不願放棄他們出沒的那片海域。
這下子不僅江澄費盡心思的安排被搗毀﹐連同武家的船運也跟著倒楣。也因為如
此﹐武步雲每次看見方茵就破口大罵﹐說她是個有頭沒腦、有勇無謀的膿包。
“那……那不過是個小事件﹐我都道過歉了啊﹗”方茵低下頭。為了這件事﹐她□
骨氤隼習址驕椿□鬃隕銜浼業狼福□苟□車乇晃逍緒梓敕□□安歡ㄊ閉□□保□蝗四茉□
纖□裁詞焙蚧崧藝ㄒ環□□
“道歉又能怎樣﹖你弄砸了我們一心想與旗幫的合作計划﹐現在兩邊人馬關系反
而比以前更糟。”方騰嘆了口氣。有這種妹子﹐認了。
“大不了我一個人去和旗幫的人說明白﹐說……說這是我的個人行為﹐與祥和會
館無關﹐那一次的誤傷完全是意外……”明知道自己犯下大錯﹐但她的嘴上可從沒認
罪的表示。
“你知不知道你的‘意外’讓旗幫的人對江澄很感冒﹖”方騰不得不搬出江澄來
壓她。
“嘎﹖真的﹖”她張大了雙眼﹐沒想到自己的莽憧會惹來這種後果。
“他們以為那個事件是他故意的。聽說旗幫少幫主尤其對他恨之入骨……”
“怎麼會這樣﹖殺傷他的是我﹐又不是江澄﹗”
“問題就出在他是那一次會談的主導啊﹗”方茵當然不明白﹐事件過後江澄為了
保護她﹐將所有的過錯一肩扛了下來﹐他精明地猜測旗幫准會利用這個借口對武家的
船運大肆破壞﹐於是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果不其然﹐一年前旗幫的人不只忙著對付
武家﹐還不時派人盯住江澄﹐只是江澄的武學造詣還不錯﹐足夠應付他們的挑舋。
“那怎麼辦﹖現在澄哥一落單﹐不正好讓他們有機可乘﹖”方茵絞扭著手指﹐終□
誑□尖慊□H綣□□握嫻囊蛩□某宥□□庥鍪裁床徊猓□□歡□換嵩□倫約骸□
“我們會注意旗幫的行動。倒是你﹐茵茵﹐你已經替江澄惹來不少麻煩﹐這一次
可別再胡來了。”方騰看著妹妹被自己曉以大義一番後默不作聲﹐知道他大概可以放
一半的心了。
但方茵的腦子里轉的主意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他那放了一半的心又要提得半天
高了﹐因為﹐他寶貝妹子正想著要如何替她親愛的澄哥擺平旗幫的事呢﹗
台灣 台北
走在桃園中正國際機場的大廳﹐江澄知道一直有人盯著他。
打從他在香港上飛機開始﹐那人就緊跟在後﹐雖然技巧還不錯﹐可是他一眼就看
出那人的偽裝。
會是旗幫的人嗎﹖他揣測著。
近來旗幫盯他盯得很緊﹐為了上一次的會談破裂﹐他成了旗幫的眼中釘﹐不過﹐
礙於祥和會館在香港的勢力﹐他們也不敢太過如搖。
只是現在他人在台灣﹐祥和會館的勢力已延伸不到這里﹐加上他又留書說想脫離
會館﹐把江家的事業還給即將出現的主子“麒麟王”﹐所以﹐現在的他形單影只﹐沒
靠山沒背景﹐是最容易被襲擊的時刻。
不過﹐旗幫向來也只在香港活動﹐他們很少越出范圍﹐因此他可以肯定背後的人
是新的敵人。
還有什麼人想對付他呢﹖江澄推了推鼻梁上的黑細框眼鏡﹐索性在機場大廳的座
椅上坐下來﹐想想對策。
五行麒麟中他的身高只比方騰矮﹐幾乎和丁翊一樣都是一七八公分﹐瘦削頎長的
個子配上一臉的書卷味﹐常常會讓人以為他是個文質彬彬的學者﹐只有在與他正面交
鋒之後﹐才會發現這麼一副書生皮相下隱藏的是機敏的頭腦和不凡的身手。他是五行
麒麟中唯一學過中國武學的﹐其他四人多半只學過防身術與自由搏擊而已﹐方騰則因
年少時混黑道學了不少拳腳﹐打架也很在行。
基本上﹐五行麒麟各有專長。丁翊處事圓滑﹐是商場老將﹐人脈關系良好﹐算是
五人之中的外交官。方騰是個霸氣十足的梟雄人物﹐別看他沒事老是露出性感的微
笑﹐黑道人對祥和會館的忌諱多半是沖著他。林劍希受過嚴格的槍法訓練﹐是個射擊
好手。武步雲的外貌雖然活潑跳脫﹐但他的爆破功力可是一流的﹐還不可思議地領有
執照哩﹗
江澄呢﹖他算是五行麒麟中的謀士﹐擅長電腦操作與生化研究﹐他應該是祥和會
館之中的幕僚主管﹐許多情報網方面的也相當倚賴他。可是﹐前陣子他大伯江景山事
件讓他感到身為水麒麟綁手綁腳的無奈﹐尤其又得知五大家族原來不過是替騰家守護
產業的忠僕時﹐厭倦感頓時如潮水湧上﹐他厭惡自己的身份與地位﹐只想早早擺脫這
不該屬於自己的頭銜。
在這個大前提下﹐他搭飛機來到台灣﹐想找找看母親方面有沒有任何親人還健
在。他母親早亡﹐據父親生前提過﹐母親原藉台灣﹐出身家教甚嚴的軍人世家之後﹐
為了愛上他父親而不顧家人反對與他父親私奔﹐被斷絕與家人的關系﹐至死不相往
來。
這個遺憾就是讓他來彌補吧﹗
孤獨了這麼多年﹐他很想看看在海的這一邊是否還有親人存在。
問題是﹐這趟尋親之旅並不需要個累贅﹐尤其是個來路不明的累贅。
他看著那個怒終離他遠遠的人影﹐忽然笑了。
已經習慣一個人﹐他得去向那人謝謝他的好心陪伴﹐只可惜他對這種跟蹤游戲提
不起興致﹐只好麻煩他讓他清靜清靜了。
站起身來﹐江澄筆直地走向那個帽檐壓低﹐佯裝看著報紙的人。他雙手環胸﹐矗
在其面前道﹕“辛苦了﹗你可以不用再跟了。”
那人緩緩抬頭﹐露了一張冷峻的臉也﹐要不是見慣了林劍希的俊美﹐此刻江澄一
定會被眼前男人的絕色駭到。
年紀輕輕﹐看來頂多二十歲的小伙子﹐身高幾乎比他還高﹐原以為他是個三流角
色﹐但一對上他的視線﹐那雙冷冽懾人、利如刀鋒的眼﹐江澄才發現﹐這個人不是省
油的燈。
“你是誰﹖”江澄不得不重新評估這個人跟蹤他的目的。如果沒猜錯﹐他必定是
刻意洩漏行蹤引他上鉤的。
“一個朋友。”那人微微一笑。二十歲的外形﹐卻有著不凡的架式與一種罕見的
統御者氣質。
“我對朋友一向挑剔。”江澄謹慎地注視著他。這個人……沒有敵意﹐渾身散發
著豹的敏捷與狐狸的機警。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也一樣。”那人牽動嘴角﹐拉下頭上可笑的鴨舌帽﹐露出頭奇怪的發型。從
正面看似是一般的短發﹐可是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竟然留著一條長長的辮子﹗
江澄怔住了﹐一個留長辮子的男子﹐怎麼看都透著詭異。
“你跟著我有什麼目的﹖”江澄對他非常好奇。
“想認識你。”
“為什麼﹖”
“因為我對你就像你對我一樣好奇。”伸手爬梳額前的頭發﹐那人放開了一直緊
拉著的長外套。
江澄又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個男人在薄外套下還穿了一襲上下兩件式的黑色
唐裝。簡直就像是個民初時代的人﹗
“我雖然對你好奇﹐但我並不想認識你。”江澄皺起眉頭。再這樣沒重點地扯下
去﹐不適合兩人的智商。
“已經由不得你了﹐你一定要認識我﹐水麒麟。”那男人笑得一點也不像二十歲
該有的模樣﹐他狹長的眼睛里有一抹嘲弄與睥睨﹐那種眼神應該屬於一個看盡世間冷
暖的男人﹐不該在他的臉上出現。
“憑什麼﹖”聽他喊出他的別號﹐江澄已經可以肯定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憑我現在要告訴你的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旗幫幫主在一個小時前被殺了﹗”
“什麼﹖”江澄臉色微變。
“道上已傳出是祥和會館的人干的﹐一年前你們和對方的談判破裂﹐很容易讓人
有這樣的聯想。”
江澄無言地瞪著他﹐心思卻飛快地轉著。果真如此﹐那麼祥和會館短期內必定不
會太祥和了﹐而自己偏偏在這個重要的時刻離開香港……
等等﹗這麼湊巧﹖挑在他脫離祥和會館的時候發生這種事﹖他心中一凜﹐一股不
祥的預感悄悄襲來。
這件事分明是沖著他來的。
那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觀察著他的反應。當他看見江澄臉上出現恍然的表
情時﹐佩服地點點頭﹕”不愧是祥和會館的軍師﹐一下子就抓住這則消息的重點。“
旗幫幫主的死亡雖然猝然﹐但很明顯的﹐江澄已被旗幫列為第一號兇嫌了。
“你也不錯啊﹗不是做旗幫的人也能對旗幫的事了解如此透徹﹐難得。”江澄第
一次遇到旗鼓相當的人﹐這個人的反應與見地快得讓他害怕。
“好說﹐想管住五條大蟲﹐是該有點能耐。”那人奇怪地冒出這句話。
江澄還沒對這句話反應過來﹐又聽他道﹕“別再逃了﹗就算你逃得出江景山帶給
你的陰影﹐也逃不出自己是祥和會館一分子的命運。”
他在說什麼﹖江澄再度愣住了。這個人為什麼對他這麼了解﹖年紀比他輕﹐卻像
個老成穩重的老友般在勸他回去。
他是誰﹖
忽然﹐一個想法飛竄進他的思緒﹐江澄詫異非常﹐又十分肯定地猜出這個人的身
分了。
麒麟王﹗五行麒麟未來的主子﹗
“你是……”他正想開口確認﹐又被那人伸出的手打斷。
“旗幫少幫主已准備對付祥和會館了﹐你沒有多少時間﹐你得回去替自己洗清罪
名﹐否則﹐你就真的沒有資格當祥和會館的‘水麒麟’。”那人說完不待他有所回
應﹐輕輕一甩﹐長辮盤繞住頸項﹐又戴回鴨舌帽﹐轉身走出機場大門。
江澄足足在原地站了三分鐘才回過神來。
麒麟王不是明年才要回來嗎﹖怎麼會在此時此刻出現﹖
不行﹗他得趕回香港﹐不僅要著手調查是誰企圖讓祥和會館與旗幫互相殘殺﹐更
要告訴丁翊他們﹐別小覷了麒麟王﹐因此他實在是個可怕的人物。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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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唉﹗就說嘛﹗這群親愛的家人怎麼可能看得住她呢﹖從小到大﹐她不知道從老媽
布的天羅地網中逃出去幾次了﹐這種盯人的小把戲實在太遜了﹗
方茵高高興興地逃出家門﹐開著向好友借來的車﹐直奔向海港碼頭。她有個直覺
到大嶼山江澄的私人實驗室一定能查到他的去向。她知道他一向喜歡一個人跑到那里
去獨處﹐這實在是個有點孤僻的壞習慣﹐不過這種小缺點無損於她對他的喜歡。
搭乘渡輪到大嶼山已經傍晚了﹐她看看表﹐算好最後一班回程渡輪的時間﹐不有
三個多小時可以耗在這里﹐不必太急。
江澄的實驗室她來過幾次﹐都是方騰甩不掉她只好帶她來﹐當她看過那間頗有規
模的實驗室之後﹐對江澄的狂熱更甚。
那絕不是個呆頭男子該有的工作室﹐那間稍具規模的實驗室的主人應該是個頭腦
清晰、明察秋毫的厲害人物。
方茵從那時候起﹐開始由衷地尊敬江澄﹐也更加確定他是她未來的對象。雖然江
澄對她的無動於衷是個不太順利的開始﹐但方茵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得﹐她有的是耐
心來慢慢培養他們的感情。
一到那間由外表看起來和別墅沒什麼兩樣的房子外﹐方茵正想動用她開鎖的“絕
技”摸進去﹐豈知走近大門在看﹐門鎖早已不知被什麼人拆毀﹐平時銅牆鐵壁般的大
門正虛掩著。
“怎麼回事﹖是澄哥回來了嗎﹖”她高興地推開門﹐隨即又頓住腳步﹐否定自己
的想法。“不會啊﹗回自己的地方干嘛撬開鎖﹖不對﹗不對﹗”她搖搖頭﹐左右瞄
著﹐小心地從背包中拿出防身電擊棒。
一定有賊﹗
過分﹗哪一個不要命的小偷﹐竟敢趁她親愛的澄哥不在時來闖空門﹗
她慢慢溜過花園﹐移往屋門前﹐伏在窗邊聆聽里頭的動靜﹐可是聽了半天沒聽到
任何聲響﹐她決定直接從後門進入看看。好歹她也是這里未來的女主人﹐怎麼能讓宵
小在她未來的地盤上撒野﹖
後門是鎖著的﹐她輕易地用一根發夾就擺平那道沒什麼防衛性的門﹐悄悄地走進
屋內﹐廚房的一切設備都沒變﹐倒是通往地下室實驗室的秘門居然是開著的。
咦﹖這小偷是什麼來歷﹖放著客廳里的古董不動﹐反倒是對澄哥的實驗室有興
趣﹖
方茵隱約覺得大事不妙﹐可是又忍不下好奇心﹐連想都沒想便沖往實驗室。
她一走下樓梯就呆住了。
整個實驗室里像打過仗一樣﹐燒杯試管碎了一地﹐連江澄那台研究用的電腦主機
也不翼而飛。
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方茵蹲坐在階梯上﹐無力地望著江澄心愛的一切被砸毀﹐心中難過得說不出話
來。
有什麼人要對付澄哥﹖是旗幫的人嗎﹖但對付澄哥和搗毀實驗室有什麼關聯﹖這
里又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拿了又能干嘛﹖
正凝思煩亂間﹐樓上傳來沉沉的腳步聲﹐方茵警覺地跳了起來﹐握緊電擊棒﹐小
心地爬上樓梯﹐等待在門後。
門果然如她所料地被推開﹐一個人影閃了進來﹐她咬緊牙根奮力一擊﹐纖白的手
倏地被擋了回來﹐她一個失衡﹐整個人就要往地下室跌落──
“啊──”
“茵茵﹖”
一個驚訝的喊聲伴隨著她的尖叫聲出現﹐繼而騰空的手也被拉住﹐整個人以反地
心引力的方向向上撞進一堵堅實的胸膛里。
“澄……哥﹖”她驚魂未定﹐抬眼看清來人﹐沉斂清瘦的臉上架著黑細框眼鏡﹐
不是她的澄哥是誰﹖
“茵茵﹐你跑到這里來做什麼﹖”江澄也被她嚇了一跳。
一下飛機﹐他為了避開旗幫的耳目﹐不能回祥和會館﹐於是直接來到實驗室﹐想
好好思索下一步要怎麼做。沒想到別墅大門洞開﹐似是有人非法入侵﹐他蹙著眉走進
屋內﹐一看見客廳內值錢的東西都在﹐就開始擔心實驗室內資料的安危。如果小偷的
目的不是為了錢﹐很明顯的﹐就是為了他的研究資料。
他往地下室的門走去﹐一推開門一道勁風迎面而來﹐他自然而然地舉手拆解﹐誰
知一下手才看見方茵那張淘氣清麗的小臉﹐心下一驚﹐又連忙伸手拉住她下墜的身
軀。
真是個莽撞的小丫頭﹗他吐了一大口氣。她什麼時候才會學乖﹖
方茵被他抱在懷里﹐喜悅漸漸壓過了方才的驚嚇。江澄回來了﹗而且是第一次主
動摟住她﹐她興奮又悸動得直想大聲吶喊。
唉﹗這種感覺真是棒透了﹗
“茵茵﹐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見她不回答﹐江澄以為自己不小心傷了她﹐推
開她想仔細看看她的手。
“我沒事。”可以了﹐不能太貪心﹐以後有的是時間和他摟摟抱抱。她自我安慰
一番﹐笑著搖搖頭。
“你還沒回答我﹐你跑到這里來干什麼﹖”江澄又問了一次。
“還說呢﹗還不都是因為你一聲不響地離開﹐害我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才想□
茨愕氖笛槭銥礎□□□
“你是偷溜出來的﹖”根本不用問﹐這丫頭哪一次不是用這招﹖
“也不是偷溜﹐只是離開我家一下子而已。”她努力解釋其中的差別。
“別老是做傻事。”江澄摸摸她一頭微卷的半長發﹐像大哥哥般微微一笑﹐走下
階梯。
又當我是小孩或小狗了﹖方茵無力地翻了翻白眼。
實驗室的凌亂比江澄想像的還要糟糕﹐尤其小偷搬走他的電腦主機﹐必定是找不
到磁片﹐才不得不如此大費周章。
方茵跟著他下樓﹐看著他堅毅的側面問道﹕“怎麼辦﹖是誰想對付你﹖”
江澄沒有回答。他還沒推出結論﹐不過﹐他可以大膽假設﹐來人和從中破壞祥和
會館與旗幫的肯定是同一伙人。
“會有誰知道你在這里有間實驗室﹖他們想要什麼﹖”方茵實在擔心﹐敵人在暗
我在明﹐這麼一來只有討打的份了。
“茵茵﹐你回家去﹐最近沒事不要隨便出門。”江澄雙手插在口袋里﹐轉頭對她
說。
“為什麼﹖”朋友有難﹐她怎麼可以跑去躲起來﹖何況還是她“未來”的男朋
友。
“這一陣子祥和會館和旗幫之間有不少誤會﹐說不定會引起爭戰﹐你不要攪進
來。”江澄怕又要像上次那樣好好的一樁事被她搞得亂七八糟。
“既然是這樣﹐我更應該留下來幫你啊﹗”方茵嘟著小嘴﹐氣江澄老是對她見
外。
“你不懂﹐這次更危險……”
“多危險﹖”她立刻問。
“茵茵﹐別問了﹐快回去。”江澄真不知道要拿這個好動又好奇心太過旺盛的方
家老麼如何才好。
“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就回去。”其中大有文章﹗方茵感覺得出來﹐
一定出事了﹐否則出走的江澄不會這麼快又回到香港。
江澄盯著她倔強的臉﹐抿緊了唇﹐轉身邊整理地上的碎物邊說﹕“旗幫幫主嚴正
清被人殺了﹐有人嫁禍給我﹐旗幫近期內可能會卯上祥和會館﹐尤其更不會放過
我。”
什麼﹖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嚴重﹖方茵怔住了。
“所以﹐跟在我身邊太危險了﹐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開始行動……”
“那你還要我回去﹖上一次我搞砸了你與他們和談的謀划。我欠你一次﹐這次﹐
我陪著你可以幫你﹐又能向他們說清楚殺傷嚴少幫主的事純粹是我個人的沖動造成
的。”方茵激動地打斷他的話。那群水上人家全是呆子啊﹖祥和會館如果要滅掉他
們﹐還會等到現在﹖
“茵茵﹐這件事由我和你二哥處理就好了﹐你不要插手。”
江澄警告她﹐“那一次嚴冷被你划了一刀﹐對你記憶猶新﹐我怕他們也會對付
你﹐而我近來可能會比較忙﹐沒有時間保護你﹐因此﹐你乖乖地待在方家才是上
策。”
一遇上她﹐他通常得多浪費許多唇舌來說服她聽話﹐難怪方騰老是譏笑他和方茵
之間必定非常投機﹐否則一向寡言的他怎麼可能會說出那麼多話﹖
“我不需要保護。”這是什麼意思﹖好像她是個專門礙事的家伙似的。方茵瞪圓
了眼睛﹐不服氣。
“他們都是很兇狠的……”
“我不怕﹗兇狠又怎麼樣﹖上一次還不是被我把他們的巢穴弄得一塌胡塗。”她
揚起臉蛋﹐表情得意。
“那一次是你運氣好﹐他們疏於防備。”江澄真起敲敲他頑固的小腦袋。
“你怎麼不說那是我有才能﹖”她還是一樣自信。
“不﹗你的才能遠遠不及你的本能。”江澄的口水快用盡了﹐搖搖頭﹐點了下她
的前額。
這句話是褒是貶﹖方茵被他一點﹐點散了注意力。
“總之﹐反正﹐我這一次決定看緊你﹐一來可以替你除去壞蛋﹐二來免得你又想
離開香港﹐充我不顧。”她一回神﹐馬上擺明自己的決定。
“棄你不顧﹖沒那麼嚴重吧﹖”江澄想笑。說真的﹐這個方家丫頭雖然黏人﹐但
奇怪的是他並不討厭她﹐甚且還常常不小心和她聊起天。
“還說不嚴重﹖我對你一往情深﹐都決定將來要嫁給你了﹐你去說走就走﹐連聲
再見也沒說﹐你是想讓我傷心致死是不是﹖”她對他的表態已不只一次了﹐不過就屬
這次最誇張。
“茵茵﹐別鬧了。”江澄每回聽到她的表白都會替她汗顏。這丫頭的臉皮是超級
厚的﹐連這種話她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我是認真的﹗”她知道江澄一直以為她在開玩笑﹐從不把她的話當真。
“你才二十歲﹐還搞不懂什麼是真愛﹐等你知道了﹐你會後悔對我說這些話。”
“我絕不後悔。”她專注地看著他﹐一字字全是篤定。
唉﹗他該深感榮幸自己蒙這位方丫頭青睞﹐還是悲哀自己雀屏中選﹐成為她游戲
的對象﹖
江澄再度搖搖頭﹐苦笑不語﹐從天花板上軟木內的隱藏式監控器拿出一卷帶子﹐
放進口袋里。
小偷絕不會發現他設在天花板上的監控系統﹐這是他的防盜手法之一﹐他得去找
丁翊他們一起看看這卷帶子里的主角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在干什麼﹖”方茵走到他身邊﹐知道他不想繼續剛剛那個話題。
“沒什麼﹐我要回祥和會館﹐順便送你回去。”他朝她點點頭。
“你真的不讓我跟﹖”她又問了一次。
“不。”干淨俐落的回答。江澄率先走上樓梯。
很好﹐不讓她跟﹐她不會自己去﹖她又不是沒去過旗幫﹐再走一趟就是了。這一
次事關江澄的安全﹐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罷手的。
瞪著他的背﹐方茵不在乎地聳聳肩。除非把她殺了﹐否則這一次任誰也別想阻止
她。
江澄的回來並沒有驚動祥和會館的四位長老﹐倒是丁翊與方騰很高興他能及時回
頭﹐因為旗幫鎖定他就是殺害嚴正清的兇手﹐憑他一個人必定應付不了那群急著報仇
的水上強盜。
江澄一和他們聯絡上﹐丁翊便急忙召來林劍希和武步雲﹐五行麒麟再度集合在祥
和會館地下室的電腦中心。
“我看﹐我還得感激那個嫁禍栽贓的人﹐要不是他從中攪和﹐你怎麼可能自動跑
回來﹖”丁翊笑著挪揄江澄。
“是啊﹗我們還在想﹐你這家伙不知道到哪里逍遙去了。”林劍希俊美無比的臉
依舊一副欠揍的樣子。
“我怕他們上門滋事﹐只好回來。”江澄早習慣了這票損友的嘴了。
“他們上門有我們四個就綽綽有余了﹐少人一個沒什麼差別。倒是你一個人在外
游蕩﹐很容易變成靶心﹐你該不會是回來避難的吧﹖”武步雲故意要氣氣瀟洒﹐瞧他
像個沒事人一樣﹐也不想想他的出走讓他們忙成一團﹐還要為他擔心﹐這種不顧前後
的行事一點也不像江澄的作風。
“我回來是想澄清我的嫌疑。”江澄對付他們的招數是以不變應萬變﹐任他們百
般侮辱﹐就是面不改色。
“奇怪﹐你怎麼會這麼快就得知消息﹖嚴老大的死訊也不過剛公開沒多久﹐你人
不在香港﹐哪來的管道可以知曉﹖”方騰算算時間﹐發現江澄回來的速度太快了﹐好
像嚴正清一死他就知道了似的。
“有一個跟我說的。”江澄想起麒麟王驍猛剛銳的眼神﹐那是屬於一個天生領袖
的眼神。
“誰﹖”四個人異口同聲地問。
“你們猜。”
“啐﹗你出門一趟連個性也變啦﹖從不拐彎抹角的人居然打起啞謎來了﹖”武步
雲第一個不滿。
“是什麼人對旗幫的事也了如指掌﹖”丁翊驚訝地問。
“那個人是敵是友﹖他會不會就是這個事件的主腦﹖”方騰的腦子動得也快。
“或者﹐那個人是旗幫的人﹖”林劍希跟著腦力激蕩。
“都不是。”江澄慢條斯理地走到電腦前開機﹐不急著解開謎題。
“喂﹗你故意吊我們胃口了﹖”武步雲是個道地的急性子。
“別鬧了﹐江澄。”林劍希現在沒心情玩這種猜謎游戲。
看著他們好奇不已的神色﹐江澄才緩緩地說﹕“他就是咱們未來的主子。”
“麒麟王﹖”四人又同時低呼。
“是的。”轉身看著他們瞠圓的眼珠子﹐江澄覺得有點好笑。
“他不是還在國外﹖”
“長老說他明年才會回來的啊﹗”
“難道我們的事他都知道﹖”
“他什麼時候盯上你的﹖”
四人一人問一句﹐頓時江澄還真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個問題。
“他不是個等閒之輩。”江澄在椅子上坐下來﹐環顧他的好兄弟們﹐正色道﹕
“他雖然人不在香港﹐卻對祥和會館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猜想﹐四位長老一定經
常與他有所聯系﹐我甚至認為﹐他可以從網路直接切進我們的電腦主機查詢任何機密
資料。”
“你說的是長老口中那個不滿二十歲的小鬼﹖”武步雲不信地睜大眼睛。終於也
有個比他小的“小鬼”出現了吧1可是教他如何相信一個小鬼會有多厲害﹖
“要是你們看見他﹐就絕不會把他當成二十歲的人來看待。”江澄深沉的眼中有
著佩服與欣賞。
“他讓你動搖了﹖”丁翊挑起眉頭。
“他不容小覷﹐第一﹐在你們還查不出我的下落之時﹐他就知道我的行蹤﹔第
二﹐嚴正清一出事﹐他立刻就能掌握消息﹔第三﹐他只用幾句話就能把我叫回祥和會
館。你們說﹐這樣的人不可怕嗎﹖”
“那又如何﹖”下去可不會輕易服人。
“他已回到香港﹐這是我的直覺他就像個觀棋的人﹐正站在某個地方看雙方棋子
廝殺﹐或者﹐在我們質疑他有幾兩重時﹐他也正在一旁評估我們的能耐。”
方騰與丁翊互望一眼。江澄很少談論別人﹐但這一次破例的恭維讓他們知道﹐這
個不見首尾的麒麟王也許很值得五行麒麟期待。
“很好﹐我們也等著會會他。”林劍希笑著點點頭。
的確﹐如果他真如江澄所說﹐那麼﹐和旗幫的這一仗正是他們表現的好機會。
“好吧﹗先雖談麒麟王﹐現在你打算怎麼做﹖我聽手下的人說嚴冷已經下令動員
金旗幫的人找你﹐他早已認定嚴老大是你殺的了。”丁翊轉入正題。
“我覺得事情似乎不像我們想像的簡單﹐因為我的實驗室遭人蓄意破壞﹐來人要
的是我的生化研究資料﹐但我想不出他們的目的。還好我有卷隱藏式監控系統的帶
子﹐咱們來看看是誰闖進了我的實驗室。”江澄邊說邊把帶子放進放影機中﹐開啟螢
幕。
不久﹐螢幕上出現兩個纖瘦的身影﹐皆蒙著臉﹐戴著手套﹐其中一人行進間還有
點瘸﹐他們一進門就坐在江澄的電腦前想進入他的系統﹐但因被鎖碼而無法得逞﹐他
們於是將現場破壞﹐四處翻箱倒櫃﹐最後﹐居然還把江澄的電腦主機搬走。
“他們要什麼﹖”丁翊邊看邊問。
“不知道。”江澄搖搖頭。他至今毫無眉目﹐但他斷定那兩道人影絕對是女人。
“你在出走前那段日子在忙些什麼﹖”方騰忽然問道。
“我在研究一種化學毒素﹐那是我父親生前的一個老朋友委托我分析的某種生化
武器……”
“江澄﹐你知道嚴老大是怎麼死的嗎﹖”林劍希轉頭盯著他。
“怎麼死的﹖”
“一種離奇的毒﹐先是全身痙攣抽搐﹐痛苦不堪﹐最後被人一槍斃命。”丁翊接
口道。
江澄臉色一變﹐喃喃地道﹕“馬幽里神經毒素﹗”
“那是什麼玩意兒﹖”武步雲問。
“那正是我在研究的生化武器﹐一種可以使人類大腦中樞神經萎縮的毒素﹐若注
射到人體﹐不到五秒就會干擾神經系統﹐而致人於死。這卷帶子錄影的時間是三天
前﹐面嚴大老在昨天被殺……”時間上配合得剛好。江澄向來平和從容的臉上有了怒
氣。
“你的電腦主機里有這種毒素的制造方法﹖”方騰皺緊眉鋒。
“是的﹐可是我不相信有人會知道我在研究這些東西﹐還能輕易地解開我的密
碼。”除非是電腦天才。江澄忽地站了起來﹐雙眉緊蹙。
“可是事實是這個人不僅成功地解開你的密碼﹐還制造了相同的毒素﹐把身手不
錯的嚴老大給做了﹐輕輕松松地把這件事推到你頭上。”林劍希明白地分析整個流
程。
“可是﹐為什麼﹖”方騰想弄清楚一點。“為什麼嚴冷一口咬定你就是兇手﹖就
憑這些毒素﹖除了你自己﹐還有誰知道你擁有這種毒素的資料﹖”
“盜取這種毒素只是要把我引進這樁陰謀之中的餌而已﹐那個人怕單方面的挑起
旗幫的誤會不足以使我有所行動﹐所以他利用我研究的毒素來殺人﹐逼我不得不出面
調查這件事的因果。”江澄一手環腰﹐一手支著下巴﹐鏡片後的眼神有凜冽的鋒芒。
“至於那個蒙面人為什麼知道我的事﹐這點我還想不出來。”
“這兩件事全都沖著你來﹐江澄﹐我想那個不知名的人士可能很恨你。”林劍希
拔出腰間的槍﹐在手上把玩著。
“現在先把旗幫與我們的誤會解釋清楚﹐我想那個躲在幕後策動這一切的人到時
就會自動出現了﹐他想對付的人只有你。”丁翊點上了煙﹐有點擔心。
“要我們幫什麼忙嗎﹖”方騰好心地問。
“這件事讓我一個人解決。”江澄火了﹐雖然外表一樣鎮定﹐那兩顆著火的眸子
正說明了他也是有脾氣的。
“你要小心﹐除了旗幫﹐你還有一個不知名的敵人。”丁翊叮嚀他。
“我知道﹐我得找機會去和嚴冷當面談談。”他擬好了第一個步驟了。
“他正在盛怒當中﹐不會心平氣和地聽你解釋的。”方騰覺得這方法行不通。
“我要知道嚴正清死亡之日的所有行動﹐我懷疑恨我入骨的人正躲在旗幫里。”
他的直覺一向很准。
“我陪你去吧﹗”丁翊不放心他一人獨闖﹐盡管他身手很好。
“不﹗我一個人反而好辦事。”江澄伸出手阻止他。“如果你們想幫我﹐就查一
查嚴正清死亡的那一天曾經和哪些人接觸過。”
“好吧﹗這一陣子小心些。”方騰拍拍他的肩﹐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江澄第一次感覺到他與他們之間密不可分的關系﹐以前他的冷漠讓他周身形成一
道拒人於外的牆﹐即使丁翊他們與他親近﹐那種莫名的疏離還是存在﹐如今﹐在這個
患難的時刻﹐他才體會出五行麒麟同氣連枝的友誼是多麼可貴。
“我會的。”他由衷地笑了。
方茵下午從學校出來﹐就開車直沖向她今天的目的地──旗幫總壇。
這幾日二哥方騰的臉色滿凝重的﹐聽說是為了江澄與旗幫之間的過節﹐只是有關
這方面的消息﹐他們全家都很有默契的絕不在她面前提起﹐深怕她再來一次上回“成
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鬧劇。
好﹗大家都把她當瘟神﹐不讓她插進一腳﹐她就偏偏要管這檔子事﹐不真正露兩
手給他們瞧瞧﹐他們還真的把她看扁了。
她將車子停在香港仔的碼頭附近﹐盯著左手邊一條暗沉的巷子﹐那整條巷子都是
旗幫的地盤﹐而他們的總壇就在巷子底。
奇怪﹗上次她哪來的膽走進巷子的﹖方茵趴在方向盤上﹐吞了一口口水﹐想不出
一年前她沖進這條巷子的勇氣從何而來。
那時她急著找江澄﹐沒心思想太多﹐腦子里想的全是江澄要被抓走的驚心畫面﹐
才會不顧一切直闖。
一定是被愛神附了身﹐才胡里胡塗地不管死活﹗她自我解嘲地笑笑。
江澄還說她對他的感情是錯覺﹐真是個呆子﹐要是錯覺﹐她會為他做這種傻事﹖
其實﹐她知道他是故意用淡淡的態度來敷衍她的。江澄是個聰明又陰險的家伙﹐
他刻意忽略她對他的愛情﹐圓滑地躲開她每一次愛的攻勢﹐想讓她知難而退﹐好圖個
清靜﹐但﹐門都沒有﹗她都已經不要臉地倒追他兩年了﹐怎麼會輕言放棄﹖她這一生
是賴定他了。
正胡亂想著﹐一個從巷子走出來雄壯威武的男人吸引住她游離的視線。那個人不
是嚴老大的兒子嚴冷嗎﹖一年前還不小心挨了她一刀﹐那副海盜的尊容﹐她怎麼可能
會忘記。
他一身黑衣﹐前後各擁著兩名手下﹐坐進車子﹐往市區駛去。
“好時機﹗”方茵高興地發動車子﹐尾隨在後﹐她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和那個嚴
海盜談一談。
旗幫是蠆民所組成的幫派﹐他們多半來自香港島西南沿岸那些古老的水上人家﹐□
甘覽窗□□□櫻□槐淶氖嵌運□男爬擔□□詼□□蘭臀吹南衷塚□□僑闖閃訟愀壅飧魷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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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江澄說過﹐這一代的蠆民已不甘水上之家的貧窮﹐紛紛上岸謀求其他生路﹐
而旗幫便是在這樣的需求上產生。近幾年來﹐旗幫的勢力因不斷加入的蠆民而日舉辦
壯大﹐他們的主要地盤除了香港仔這個老漁村外﹐就是整片海域。
他們專門搶劫香港島與島間﹐或是出外海的貨輪﹐干擾了不少船運公司的生意。
嚴格說起來﹐他們就像強盜一樣﹐巧取豪奪﹐無法無天。
嚴冷在一家豪華酒樓前下車﹐似是赴宴﹐方茵也跟著溜進去﹐只見里頭裝潢得像
清朝的宮殿﹐但仿得不像﹐徒增俗麗而已。
她小心翼翼地沿著階梯上樓﹐卻被分隔了好幾個廳房的門弄花了眼。那嚴海盜到
底進了哪一間啊﹖
正遲疑間﹐一只大手倏地從後頸將她拎了起來﹐耳邊傳來如雷的轟隆聲──
“小鬼﹐你跟夠了吧﹖”
方茵一聽﹐轉頭瞪著那個高出她一個頭的大漢﹐怒斥道﹕“放我下來﹗”
“說﹗你跟著我干什麼﹖”嚴冷一把將她丟在地上。
方茵機伶地滾了一圈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揚起靈秀的臉蛋﹐指著他道﹕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只是想好好的與你談談﹐那麼兇干什麼﹖”
“放肆﹗”嚴冷身後的兩個手下向前跨一步﹐責罵她的不敬。
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嚴冷倒有點被她理直氣壯的剽悍模樣震住。不過﹐為什麼
這妞兒看起來挺面熟的﹖
“你是誰﹖要和我談什麼﹖”他雙手叉腰﹐有如一頭大熊般低頭睨著嬌小的跟蹤
者。
“你不記得我了﹖”有點失望﹐原來那一刀刺得不深﹐所以才不能在這頭大熊的
心里留下印象。
“我該記得你嗎﹖”嚴冷端詳著她﹐腦中不停轉著這張嬌麗的臉還真的愈看愈
熟。
“你真的不記得那一刀……”方茵作勢向前﹐手成握狀往他的胸前划過。
“你干什麼﹖”那兩名手下以為她要偷襲﹐立刻上前﹐一人一下地架住她。
嚴冷方正的臉也閃過一陣驚喜﹐伸手斥道﹕“放開她﹗”
“少爺……”
“放了她﹐我記起來了。”他上前看著方茵﹐笑著說﹕“原來是你﹗”
“看來你的腦袋還沒有退化嘛﹗”方茵揉了揉雙臂﹐冷笑一聲。
“你叫什麼名字﹖”
“方茵。”
“你長大了﹗自從你在我身上划了一刀之後﹐我一直在打聽你的事﹐只是祥和會
館似乎不想讓你曝光﹐害我怎麼也找不到。”嚴冷的眼中有難得的歡喜。
說來有點好笑﹐自從他被方茵莫名其妙砍傷之後﹐反而對她念念不忘﹐她的勇氣
與潑辣勁都讓他印象深刻。雖然那件事後父親對祥和會館心懷怨恨﹐但他卻滿腦子都
是她的影子。可惜祥和會館把她保護得很好﹐讓他搜不到半點消息﹐久了也只好作
罷。
然而﹐一年後的今天﹐她成熟多了﹐雖然眉宇間仍有甩不掉的稚氣﹐但就整張臉
來說﹐已算是個小美人了﹐難怪他會認不出她。
“你打聽我、找我干什麼﹖想報仇﹖告訴你﹐那件事純屬意外﹐你如果太記恨就
不算英雄好漢……”方茵警戒地遠離他一步。
“別緊張﹐我打聽你是因為你還滿對我的眼﹐我想‘把’你。”嚴冷不隱藏他對
她的好奇﹐口氣也完全是幫派人慣有的剽悍與直接。
“把﹖”方茵怪叫一聲﹐瞪大一雙圓不溜丟的眼睛﹐猛搖頭﹐“把什麼把﹖
你……你別亂來啊﹗告訴你﹐我可是名花有主的。況且﹐我對你的眼﹐你可不見得對
我的眼。”真是﹐怎麼會弄成這副德行﹖她是來找他談事情﹐又不是來找他談戀愛。
“你有沒有男人我不在意﹐反正我喜歡的女人就得跟我。”嚴冷十足是個幫派頭
子﹐想要就奪﹐不計後果。
“跟……”跟你媽的頭啦﹗方茵張口結舌﹐在心里偷偷罵道。
“你雖然不夠豐滿﹐但應該足夠取悅男人。”嚴冷的眼睛上下瞟著她﹐雖然對她
的身材不甚滿意﹐可是她的個性與外貌又讓他為之驚艷﹐這樣融合成熟與稚氣的女
人﹐很耐人尋味。
取……悅﹖好個混帳東西﹗
“喂﹗姓嚴的﹐我來找你是談我澄哥的事﹐可不是讓你調戲的。”方茵被他一番
不正經的話氣翻了。
“澄哥﹖”等著欣賞她張牙舞爪的嚴冷忽地抬高眉頭﹐臉色微變。
“沒錯﹐我是來告訴你﹐一年前是我搞砸那個會談﹐根本不是澄哥的錯﹐所以你
父親被殺這件事絕不是他做的。”方茵急急地想解釋﹐可是沒想到愈描愈黑。
“你說的就是江澄﹖”嚴冷原本就不是慈眉善目的臉一提到江澄更顯得兇神惡
煞。
“是啊﹗”方茵點點頭。
“他是你的男人﹖”嚴冷的眉心開始緊蹙。
“是的。”她又點點頭。先承認再說。
“那可好﹐太好了﹗”嚴冷忽然笑得陰鷥﹐整張臉分明是不懷好意。好啊﹗這下
子兩件仇恨可以一並解決了。
“好什麼﹖”方茵被他笑得心里發毛。
嚴冷沒有回答她﹐只是的退一步﹐朝身後的兩名手下一頷首﹐冷冷地道﹕“把她
帶上車。”
“是。”
方茵見他說翻臉就翻臉﹐來不及逃就被拿下﹐生氣地大喊﹕“你想干什麼﹖”
“干什麼﹖你說呢﹖”嚴冷早就為了父親的死憤恨難平﹐巴不得將江澄碎屍萬
段﹐偏偏找不到他的人﹐就在無處宣洩情緒之際﹐他的女人自投羅網地出現在他跟前□
□□砉□庵趾沒□岬牟攀巧底印□
方茵在他眼中看到一抹陰狠﹐心中警報頻頻作響﹐他該不會……該不會想對
她……
“走﹗”嚴冷吩咐一聲﹐率先轉身走下酒樓﹐直接坐進車內﹐還一把將被押進車
的方茵摟住。
“放開我﹗兩國交手﹐不殺來使。姓嚴的﹐你違反規則﹗”方茵嚇得膽去了一
半﹐可是仍仗著剩余的勇氣狂罵。
“什麼狗屁規則﹗是你們祥和會館先壞了道上的規矩的﹐少跟我來這一套。”嚴
冷的手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
“你……你怎麼可以綁架我﹖我好心來解決咱們兩邊的恩怨﹐怎麼你的腦袋就是
不轉一轉﹖祥和會館真要和你們對上﹐就學會一再地要與你們和談了。”
“吵死了﹗你給我閉嘴﹗”他驀地大吼一聲。這小妞話未免太多了些﹐她以為憑
她就能擺平祥和會館和旗幫的恩怨﹖笑話﹗
方茵這下子連另一半膽也嚇光了。看著車子離開酒樓﹐而自己不知道將被帶到哪
里去﹐瞪著車窗外飛逝的街景﹐她強忍住不安﹐冷冷地說﹕“我是五大家族方家的老
麼﹐你要是敢動我一根寒丟﹐祥和會館會將你們小小的旗幫夷為平地。”算是恐嚇
吧﹗在這緊要關頭﹐她也只好來這一招了。
“哈哈哈﹐好大的口氣﹗你放心﹐我不會只動你一根寒毛﹐但若是江澄不自動送
上門﹐你就等著被我強暴至死。”嚴冷也這客氣地威脅她。
方茵嚇得直打顫﹐雙手拉緊領口﹐低斥道﹕“禽獸﹗”
“是江澄先惹上我們的﹐他有種做事﹐就別當縮頭烏龜。”
“嚴老大不是他殺的﹐那時他人在飛機上﹐怎麼可能出手﹖”方茵又想為江澄辯
解。
“那只是障眼法﹐他殺了人才急著離開香港。”嚴冷又吼。
“你……笨蠻牛﹗”方茵不自覺地提高音量。
嚴冷愣了愣﹐隨即露出難懂的笑。“你的膽子不小﹗不錯﹐我就喜歡辣味﹐哼﹗
你最好乖一點﹐否則我不能保証江澄來之前不會動你。”
方茵噤聲了。
糟糕﹗她又一次替江澄惹來麻煩﹐為什麼她做事老是只用小腦而不用大腦呢﹖現
在該怎麼辦﹖老天啊﹗誰來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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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手握著旗幫送來的信函﹐江澄的眉頭不禁打了幾十道結。
昨晚方茵沒有回家﹐方騰全家幾乎把香港翻遍了就是沒她的蹤影﹐只在香港仔一
條街旁發現她的車。
祥和會館緊急發布搜尋命令﹐動員所有人漏夜尋找那個愛惹禍的方大小姐。
一整個晚上方騰的臉都是黑雲密布﹐他一直待在祥和會館的地下電腦中心等待消
息。根據眼線通報﹐方茵在下課後曾出現在旗幫地盤附近﹐這表示那個丫頭可能又有
什麼瘋狂的舉動了。
也難怪方騰擔心﹐一年前與旗幫的紛爭﹐方茵也算是個主角﹐那個嚴少幫主在事
後還不斷打聽她的消息﹐方茵雖不知情﹐然而祥和會館可是警備森嚴地暗中保護她﹐
深怕嚴冷會對她下手。
而現在﹐她在旗幫的地盤附近失蹤﹐誰知道她昨天到底干什麼去了。會不會被旗
幫綁走了﹖
江澄一聽見方茵不見了﹐也急忙到處尋找﹐他就怕她不自量力去找旗幫的人談
判。以他對她的了解﹐她的確很有可能做出這種蠢事。
然而﹐就在大家亂成一團的時候﹐一張署名給江澄的戰貼被送進祥和會館﹐江澄
還沒打開就知道麻煩事來了。
果然﹐方茵落入嚴冷的手中﹐嚴冷撂話要他今日下午五時單獨前往旗幫總壇﹐逾
時則要將方茵凌辱至死。
駭人的字眼躍進江澄的眼中﹐從不曾動怒的心湖也被激得狂潮洶湧。那個嚴冷敢
動方茵的話﹐他會撕爛他﹐同時讓旗幫從此在香港消失。
“怎麼辦﹖你真的要一個人去﹖”方騰得知這個消息時﹐氣得已經快把木制桌面
捶跨了。
“信上是這麼說的。”江澄冷凝著臉﹐點點頭。
“太危險了﹗你只要一進旗幫就別想活著出來。”方騰焦慮地提醒他。唉﹗他那
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妹這回真是玩得太過火了。
“這是唯一救茵茵的方法。你也知道那個嚴冷對她的興趣不低。”茵茵根本不知
道自己是自投羅網、羊入虎口。
“我當然知道……媽的﹗當初應該讓茵茵知道嚴冷對她有不良企圖的﹐這樣她才
不會該死的一點警覺心都沒有。”方騰雙手爬梳長發﹐深深後悔他們都太保護方茵
了。
“茵茵是太莽撞了﹐不過﹐這件事一定和我有關。”江澄早該猜到方茵不會那麼
聽話﹐叫她別插手她就會歇手﹐他知道﹐只要碰到和他有關的事﹐她的小腦袋就不夠
理智。
“她……我該怎麼說她﹖她就真的這麼喜歡你﹖”方騰嘆了一口氣。以前他總認
為她對江澄只是少女的崇拜而已﹐沒想到她會認真到這種地步。
“我受寵若驚。”江澄苦笑。
“你也有錯﹐不喜歡她就別對她太好了﹐女人通常分不出男人感情的輕重﹐你模
棱兩可的態度正是讓她深陷的元兇。”方騰不得不責怪江澄﹐他若早點讓方茵斷了傻
念頭就好了。
“你要我怎麼做﹖完全不理她嗎﹖”要對那樣一個活潑清靈的女孩冷言冷語﹐哪
個男人做得到﹖何況她是他從小認識的小妹妹啊﹗
“要讓她死心的唯一辦法就是你愛上其他的女人﹐否則她永遠都會執迷不悟。”
“這當口兒教我去哪里找個女人來愛﹖”拜托﹐方騰急瘋了是不是﹖
“要不﹐你就去愛茵茵。我自己的妹妹我知道﹐她雖然皮了點﹐但心地善良﹐長
得又漂亮﹐為什麼你不試著去接受她﹖”明知現在不是討論這種問題的好時機﹐但方
騰忍不住要問個明白。他們方家男人放在手心里呵護的寶貝﹐為何江澄會視若無睹﹖
“方騰……”江澄為難地搖搖頭﹐愛這種情緒是無法解釋的。
“算了﹗當我發神經﹐替自己的妹妹求愛﹐媽的﹐我又不是皮條客。”方騰甩甩
垂落前額的頭發﹐低咒一聲。
“我很抱歉﹐方騰。”江澄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想說什麼又擠不出適當的句子。
“你不用抱歉﹐是我老妹太會挑人﹐劍希和步雲不也都很帥﹐誰知她偏偏看上
你。”方騰搖搖頭。
“我會安全將她救出來的﹐你放心。”這是回報方茵對他感情的唯一方法了。
“你打算怎麼做﹖”
“旗幫的地盤地香港仔那個漁村﹐那里是祥和會館勢力的死角﹐我要進去容易﹐
但若想帶著茵茵安然逃出來中能就比較困難了。”江澄拇指支著下巴﹐食指習慣性地
輕搓著鼻梁﹐這是他思考時常見的小動作。
“我們可以把人部署在那附近支援你。”方騰沉思道。必要時﹐他可以動用他以
前那標黑道的勢力。
“不﹗別找草驚蛇。你派一艘船到海灣一帶停泊﹐等我的訊息。”江澄有了主
意﹐或許從水路離開勝算較大。
“可是旗幫的人是出了名的諳水性……”
“愈是如此他們愈不會去防守碼頭。”江澄嘴角一揚﹐盯著方騰。
“嗯﹐可以試試。可是我得先告訴你﹐你是條水麒麟﹐但茵茵對游泳可不在行。□
狽教諳氳矯妹檬歉齪笛甲櫻□偷P惱飧齜椒ㄊ欠窨尚小□
“我會小心的。”
“你別忘了﹐還有一個一直藏在黑暗中的敵人隨時盯著你﹐千萬別大意。”方騰
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說不上來是什麼。祥和會館之所以一直不對旗幫用強﹐是因為
旗幫有許多可以利用的管道﹐他們想將旗幫並入羽翼﹐因此雙方才一直沒有起沖突。
但這一次……
“我知道。你通知丁翊在這里守著螢幕﹐我身上有發訊器﹐當你們在電腦上看不
見訊號時就是我也被抓了。給我二十個小時﹐二十個小時之後我若還是沒和你們聯
絡﹐那表示我可能遭到不測﹐那時﹐你們可以不惜和旗幫撕破臉﹐動用香港警方的力
量去救方茵……”
“別還沒出門就說這種話。”方騰拉下了臉﹐不高興聽到江澄說這些遺言似的廢
話。
江澄深沉冷靜的眼中看不出波瀾﹐但方騰知道﹐這一次是個非凡的挑戰﹐江澄一
定還不想放棄旗幫這條肥魚﹐否則他會用更激烈的手段來救茵茵。
“告訴丁翊他們要小心有人趁亂作怪﹐記住﹐別太沖動﹐我還需要你們替我掩
護。”江澄斯文的臉上不再土氣﹐如電的眼神﹐堅毅的嘴唇﹐這一瞬間﹐他的智慧充
分展現在臉上。
“知道了。”方騰拋開心中的疙瘩﹐決定好好地干這一場。
方茵來過旗幫的總壇一次﹐但此番重游感覺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上一次﹐她是橫沖直撞而來﹐心中豪情萬丈﹔但這一次……這一次她的心被恐懼
占領﹐竟然覺得這間看起來古老的屋有點像鬼屋。
嚴冷把她安置在一個簡陋的房間﹐沒有多說什麼就離開。方茵就在這個陰暗的地
方過了生平最緊張的一夜。
開剛亮﹐她就從迷糊的警戒中醒來。
幸好那個嚴冷沒來騷擾她﹗她在心里暗暗慶幸。昨天她幾乎被嚴冷眼中赤裸裸的
欲望給嚇壞了。她也是女人﹐當然知道男人眼睛著火代表什麼意思﹐可是﹐她不懂的
是﹐嚴冷居然對她有著莫大的興趣﹗
為什麼﹖
她知道自己長得還可以﹐但應該還不到讓男人垂涎欲滴的地步吧﹖起碼江澄就從
沒正眼瞧過她﹐更別提對她有不良企圖。
原來﹐不喜歡的男人對自己有興趣是件令人覺得惡心的事。她有了這個結論。
一整天﹐除了中午有人送飯來給她之外﹐她都被關在這間破房間里。她沒胃口吃
東西﹐心情跌到了谷底。江澄和二哥會來救她嗎﹖這下子他們又要被她氣瘋了。誰教
她老是惹出這種紕漏﹖
太陽慢慢偏西﹐她看了看手表﹐快五點了﹐希望江澄不會真的單槍匹馬闖來﹐否
則他一定會被嚴冷那個大塊頭逮住的。
門在此時慢慢打開﹐像是被風吹開般的輕柔﹐方茵的心臟驀地停頓﹐愣愣地盯著
門口﹐深怕會看到那種陰森、離地三尺的白色東西飄進門……
一個絕艷的美女左腳微跛地走進來﹐輪廓深該有致﹐一頭波浪般的長卷發披洩在
背後﹐五官精致奪人﹐令人屏息﹐但這樣的美人卻有雙死沉的眼睛﹐和一只幾乎是敗
筆的跛腳。
她無言地盯著方茵﹐久久沒有說話。
“你……是誰﹖想干什麼﹖”方茵主動開口。幸好是人﹐不是鬼﹗
“你是祥和會館方家的人﹖”女子不答反問﹐帶點異國口音﹐但說的是正統的廣
東話。
“是的。”
“據說你是江澄的女人﹖”她一跛一跛地走到方茵面前﹐像在看貨色似的﹐眼中
全是挑剔。
“你到底想干什麼﹖”方茵忍不住了。她感覺到這女人對她有強烈的敵意和恨
意﹐但沒道理啊﹗她根本不認識她。
“我想殺了你﹗”女子森冷的話中毫不掩飾她的殺氣。
“為什麼﹖”
“凡是和江澄有關的人都該死﹗”那張原該吐氣如蘭的性感紅唇﹐說出來的話卻
教人膽寒至極。
“你……你和澄哥有什麼仇﹖為什麼這麼恨他﹖”方茵不明白﹐江澄幾時認為這
個美女的﹖
那女人猶如雕像般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半瞇著眼﹐低聲地道﹕“我和他之間
的仇……可大了﹗但你沒資格知道。”
“你……”
“你不配和他在一起﹗小鬼﹐發育不夠完全就想迷惑男人﹖還早呢﹗”
方茵被她惡毒的攻擊駭住了。她就她發育不全﹖太過分了﹗
“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怎麼樣﹖我愛他﹐他也愛我﹐你算什麼東西﹖你這個瘸
子有什麼資格來管別人的愛情﹖”就說她是禁不起激的﹐方茵一被挑舋就會發潑得像
只火雞。
那女人聞言臉色驟變﹐想來她對“瘸子”這個稱呼非常敏感﹐因此聽見方茵的反
駁後﹐猝然地上前揪她的頭發﹐左手已多了一根銀針﹐抵住方茵殲白的臉頰。
“你膽子不小﹐竟敢在我面前提這兩個字﹐那我也在你白嫩的臉上划幾條痕﹐再
打瘸你的腿﹐你看怎樣﹖”
她的嘴就附在方茵耳旁﹐講話時口中吐出的陰風讓方茵打了個哆嗦。
“你不敢的。”方茵強忍住懼意﹐動也不敢動。
“是嗎﹖”那女人嘴角噙著冷笑﹐驀地舉起銀針﹐就要往方茵的左頰划下──
“住手﹗瑾之﹗”一只大手倏地握住那女人的手﹐將她扯到一旁。
方茵逃過毀容大劫﹐吁了一口氣﹐立刻閃到另一邊。抬頭一看﹐她的救“臉”恩
人竟是嚴冷。
“你還好吧﹖”他走到方茵面前﹐兩道濃眉打了好幾個死結。
“沒事。”這個男人會關心她還真奇怪﹐方茵實在搞不懂嚴冷到底對她安什麼
心。
嚴冷回頭瞪著叫做瑾之的女人﹐沉聲道﹕“我告訴過你﹐她是引誘江澄上鉤的
餌﹐不准動她﹐你沒聽見嗎﹖”
“我看她不順眼。”瑾之面無表情地把頭轉開。
“你幾時對其他的女人看順眼過﹖回你的房間去﹐別來擾亂我的大事。”嚴冷命
令道。
“你留下她最好是真的為了幫主的事﹐可別把正事和私人感情混為一談。”瑾之
冷哼一聲﹐又一跛跛地走出去。
嚴冷的臉色難看﹐轉過身來盯著方茵﹐“快五點了﹐江澄如果超過時限沒來﹐別
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都說你父親不是江澄殺的﹐你為什麼不信﹖是誰給你他是兇手的錯覺﹖有証
據嗎﹖”方茵雙手握拳的大喊。
“証據﹖”
“是啊﹗要定一個人的罪總得有証據吧﹗”
“還要什麼証據﹖我父親先中奇怪的毒素痙攣才被槍殺﹐聽說那種神經毒素在香
港只有江澄的實驗室才有﹐而我父親中槍的那一剎那有人看見江澄出現在附近。”
“是誰告訴你這些事的﹖這種事只要是有嘴巴的隨口都能亂栽贓﹗”方茵愈聽愈
覺得事有蹊蹺。他們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些﹖澄哥實驗室的事連祥和會館知道的人都不
多﹐旗幫的人哪來的能耐知道這麼多澄哥的秘密﹖
“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澄必須為他做的事付出代價。”嚴冷向前一步﹐
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冷笑道﹕“或者﹐你對他來說是個最大的代價。”
是嗎﹖她在江澄的心目中會是分量最重的嗎﹖
方茵在心中苦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江澄會來救她﹐也是出自一種保護自家
人的心態﹐而不是來救他的情人。
想著想著﹐還真有點心酸。
陡地﹐一個大漢出現在門外﹕“少爺﹐江澄到了。”
嚴冷的眼睛閃著興味﹐瞄了方茵一眼﹐譏諷道﹕“你的男人來接你了﹐走吧﹗”
他大手拉住方茵的手肘﹐帶領著她走出房間﹐一路來到正堂。
江澄斯文儒雅的身影在旗幫眾莽漢之中相當搶眼。他正意態閒適地站在正堂的矩
形空地中央﹐干淨的淺藍襯衫和深藍休閒褲﹐一派瀟洒自得。
“澄哥﹗”方茵一見到他﹐芳心雀躍不已﹐忍不住出口呼喊﹐連身子也跟著要飛
奔到他懷里。
“慢著﹐急什麼﹖時候還沒到呢﹗”嚴冷伸手將她抓回來﹐斜睨著江澄。
“放開她﹗嚴冷。”江澄見方茵神色驚惶地被嚴冷強抱在懷中﹐不禁皺了皺眉。
“放開她﹖不﹗是她主動來找我的﹐說是要替你說明一年前的紛亂事件純屬意
外……呵呵呵﹗這個丫頭夠猛﹐很對我的胃口﹐我可不想讓她溜掉。”嚴冷故意在江
澄面前擁緊方茵。
“你要的人是我﹐放了她﹗”江澄的眼睛開始凝聚冷光。
“你別作夢了﹗我是要你的命﹐但也要她的人。”嚴冷不懷好意的笑了。
“你下流﹗”方茵一直在他兩條粗壯的手臂中掙扎﹐一聽他說這種話﹐氣得大
罵。
“是嗎﹖很可惜﹐這兩樣你都要不起。”江澄冷靜地回答。
“我要不起﹖要不要試試﹖”嚴冷說著“滋”一聲撕破了方茵的衣服。
“啊﹗你干什麼﹖”方茵尖叫地伸手遮住自己的胸前。
“住手﹗”看方茵被如此非禮﹐江澄平靜的心湖興起莫大的騷動。
“哼﹗敢說我要不起﹖我可以在你面前表演一場火辣辣的春宮戲﹐女主角就麻煩
這個丫頭充當一下好了﹐你要不要看﹖”嚴冷就是故意讓江澄干著急﹐他朗聲狂笑﹐
作勢要吻上方茵的唇。
“不要──”方茵撇開臉﹐哭了出來。
江澄臉色一僵﹐倏地身子微晃﹐人已欺近嚴冷﹐左手向他的後頸砍下﹐嚴冷沒料
到他會突然出手﹐舉手相抗﹐熟料江澄的右手出其不意地擊向他的側腰﹐他只好放開
方茵﹐狼狽地急急閃開﹐撞到另一張椅子﹐江澄便乘機將方茵拉進自己的懷中﹐後退
三步。
這幾個動作發生在幾秒內﹐江澄的身手快如閃電﹐嚴冷根本無招架之力。其他的
旗幫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們老大已被擊倒﹐而他們連出手幫忙的時機都沒有。
“沒事吧﹖”江澄擁著啜泣不已的方茵﹐柔聲安撫著。
方茵將臉埋在他胸口﹐輕輕搖頭。
“好﹗姓江的﹐有種。今天我就看你怎麼帶著你的女人走出旗幫地盤﹗”嚴冷用
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痕。
“嚴冷﹐我沒有殺嚴老大﹐你被人利用了。”江澄凜然地面對嚴冷。
“放屁﹗我會被人利用﹖我父親死在只有你才有的神經毒素下﹐你還要狡辯﹖”
“你怎麼會知道神經毒素的事﹖”江澄有點訝異。
“哼﹗你以為全世界只有你一個生化學家﹖告訴你﹐我們幫里也有一個﹐她不只
分析出我父親身上的奇毒﹐還肯定全香港只有你有這種毒素的資料與制法。”嚴冷喜
歡看江澄失去冷靜的臉﹐他就不住他能繼續沉著。
原來闖進實驗室的人真的是旗幫的人﹗江澄心里有譜了。
“你說的‘他’是誰﹖”江澄可以肯定﹐這個人一定就是幕後操縱這一切事端的
人﹗
“瑾之﹐你出來﹐讓姓江的小子看看你。”嚴冷轉頭大聲呼喚。
門簾被掀開﹐那個美麗得驚人的女人又一跛跛地走出來﹐沒有溫度的眼眸正死盯
著江澄。
“這是我妹妹﹐關瑾之﹐就是他化驗出我父親身上的毒素的。”
關瑾之﹖嚴冷不同姓的妹妹﹖怎麼可能﹖一年前他對旗幫的調查中根本沒這號人
物﹐她到底是誰﹖
江澄好奇地迎著她的利眼﹐同時也打量著她。這個女的看起來頂多二十五歲左
右。整件事真的是她一手策划的嗎﹖他和她有什麼仇﹐讓她這般費盡心思地找他的麻
煩﹖
“我記得你沒有妹妹的。”江澄的眼睛沒離開過關瑾之。
“她是半年前嫁給我父親的女人帶來的女兒﹐跟母姓。哼﹗想要個妹妹還不容
易﹖”嚴冷嗤笑一聲。
半年前﹐那個叫關麗的美艷婦人帶著關瑾之來到旗幫曾引起不小的震撼﹐不僅是
因為她們母女倆的絕色﹐更因為她們的出身與背景根本查不出來。嚴冷曾反對父親娶
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但父親就像鬼迷心竅似的﹐不顧一切將她們帶回旗幫﹐使他莫名
其妙地多了個妹妹。
但他原本的輕視眼光卻因發現這位現成妹妹俐落的身手與對生化方面的研究而收
斂不少。雖然父親這次的婚姻只維持三個月﹐但是關麗卻把關瑾之留在旗幫﹐要她幫
旗幫做點事。那時嚴冷曾懷疑她能幫什麼事﹐一個跛腳的美女﹐不被幫里的男人欺負
就好了﹐誰還指望她做事﹖
可是﹐關瑾之卻在這一次他父親的死亡上幫了大忙﹐她一下子就查出江澄在大嶼
山的實驗室有神經毒素的相關資料﹐証明他父親的死與江澄絕對脫離不了關系。
就沖著這一點﹐他承認她是他妹妹。
“你是誰﹖”江澄與她對望了好久才開口問道。
“想打擊你的人。”關瑾之冷冷地說。
“為了什麼﹖”
“等你死了去問你那個天才父親吧﹗”她話聲剛落﹐手里一抖﹐飛出一根銀針﹐
直取江澄的前額。
江澄摟住方茵躲開她的攻擊﹐不想繼續耽擱﹐便往門口竄出去。
“出動所有旗幫的人﹐男的殺無赦﹐女的給我留活口﹗”嚴冷下令。
於是﹐旗幫的人員全部依信出動﹐整個香港仔霎時風聲鶴唳﹐戰雲密布。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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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白天要逃出旗幫的地盤是困難了些﹐江澄知道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夜晚再行
動。
方茵緊跟著他﹐一路上反常的連句話都不吭﹐原本活潑的俏臉也蒙上一層陰影。
江澄帶著她躲在他先前勘查過的海邊一幢廢棄木屋里﹐一進屋﹐他便轉頭低聲問
道﹕“茵茵﹐怎麼了﹖”
方茵瑟縮地躲在角落﹐異常沉默。
“茵茵﹖”他走到她身旁﹐扳過她的身子看著她。
“我沒事。”她低下頭。
“在氣嚴冷﹖”他脫下襯衫幫她披上。她身上破碎的前襟幾乎露出整個左肩﹐他
猜想她可能因此而難過吧﹗
“我真是個呆子﹐自己送上門去自找羞辱﹐真是笨得可以了。”她哽嚥地說著。
“別亂想了﹐沒事了。”他一把將她按進懷里﹐見不得她嬉笑調皮的臉染上哀
傷。
“我還害你身陷險境﹐都是我的錯﹗要是這一次真的逃不出去﹐你就把我這個累
贅丟了﹐自己先走﹐我不要你為我受傷……”愛他卻害了他﹗方茵為自己的莽撞與無
知深深自責。
她眼中真實而濃烈的感情毫無掩飾地映進江澄的心。
他覺得有一處心弦被莫名地觸動了一下。江澄第一次被她的表情影響了情緒。奇
了﹐這麼多年來他對她從來沒有太多感覺﹐也沒特別將她放在心上﹐怎麼反而在這種
時刻看出她的與眾不同﹖
“傻瓜﹐不會有事的﹐有我的部署﹐怎麼可能會逃不出去﹖”他決定先將心中的
騷動擱下。
“但是有我這個‘掃把’在啊﹗我二哥說我是個金字招牌的大掃把﹐好好的一件
事﹐一被我瞎搞就全完了。”
聽她說得稚氣﹐江澄忍不住笑了。方茵有時的確很可愛。
“你是很會攪局沒錯﹐但這一次我早有准備﹐我可以向你保証﹐絕對不會有
事。”他一定得將方茵先送回祥和會館﹐至於那個姓關的女人﹐他要花點時間來查一
查她的底細。
“這里是旗幫的勢力范圍﹐你功夫再好﹐也打不過一堆人。”方茵其實並不樂
觀。
“嗯﹖不相信我的實力﹖”江澄想逗她開心。
“不﹗是我對自己的體力不放心。”她擔心到時跟不上江澄的速度會扯他的後
腿。
“別擔心﹐我們等天黑再行動﹐你可以趁這個時候睡一下﹐補補精神。”他輕拍
她的臉﹐安慰地說。
方茵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找了個地方坐下﹐背靠著木板﹐打算小憩片刻﹐可是
一閉起眼睛﹐眼前都是嚴冷那張欲望橫流的臉﹐嚇得她立刻張開眼睛。
“睡不著﹖”江澄一直看著她﹐見她臉色發白地張開眼﹐有些心疼地走到她身邊
坐下﹐將她擁進肩窩處﹐輕聲道﹕“別怕﹐有我在。”
江澄的溫柔讓也的心暖烘烘的﹐像被陽光包圍著的感覺。她慢慢恢復臉色的紅
潤﹐看著他剛毅的側臉﹐有種說不出的安心。
“如果這時就這麼死了﹐我也了無遺憾。”她細喁著。要不是被嚴冷嚇到了﹐她
這時候一定會歡呼。
“別胡說﹗”他輕攏一下她的肩膀。
“其實你一直對我滿好的﹐雖然二哥說你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可是每次和我一
起﹐你從不會省口水。”她輕笑。
“因為你老是不聽話﹐總要我重復好幾遍才會乖乖就范。”他笑著說。不過他對
方茵的確比較不設防﹐自從她賴上他之後﹐他並不覺得被她纏著有多苦﹐反而長久以
來孤獨的心因為有她的陪伴而開朗許多。
“哪有﹖”她噘著小嘴﹐轉開頭去﹐看見了他手臂半條麒麟刺青﹐忍不住舉起手
輕撫著。“二哥也有跟你一樣的刺青。”
“這是五行麒麟的標記。”他的襯衫借給了她﹐身上只有一件無袖的白棉T恤﹐
不曾示人的麒麟圖騰正栩栩如生地在他結實的手臂上飛揚。
“小時候我看了這個刺青會害怕﹐現在卻覺得它有別一份威猛的美感﹐很吸引
人。”她看著刺青﹐迷亂了雙眼。
“剛被選為水麒麟﹐被長老刺上這只麒麟時還悶悶不樂﹐但現在早已習慣了它有
存在了。”他伸手摸摸手臂﹐無意間也把方茵圈在雙臂之中。
方茵心下悸動不已﹐既驚喜又羞怯﹐她此刻籠罩在他的男性氣息之下﹐全身飄飄
然、暈陶陶。
“聽說麒麟王就要回來了﹐那他的刺青要刺在哪里﹖”五行麒麟都刺在手臂上﹐
那麼身為主子的麒麟王要刺在哪里﹖臉上﹖胸膛﹖還是屁股﹖她胡亂猜測﹐又忍不住
笑出聲。
“我不知道。”他瞄了一眼她的笑臉﹐很高興她不再悒郁。
“會不會刺在全身﹖”她又□哧一笑。
“你這個小腦袋就愛亂想。”他伸手揉亂她的秀發。
“哎呀﹗不要弄亂人家的頭發啦﹗”她撒嬌地推開他的手﹐心中卻是喜孜孜的。
她有感覺﹐這個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使他們的感情更進一步了。
“澄哥﹐聽二哥說五行麒麟的手里都有一對麒麟印石﹐你的可不可以給我﹖”她
腦子一轉﹐試探地說。五行麒麟的麒麟印石都是一對﹐聽說其中一只是要給他們未來
的妻子的﹐這種這麼具象征性的東西﹐她怎麼能拱手讓人﹖
“恐怕不行。”他當然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他的水麒麟印石是藍水晶雕成的一
雙麒麟獸﹐已被長老認定為結婚時的信物﹐不可能輕易就交給方茵。
“為什麼﹖因為我還不夠格得到﹖”她嗔道。
“等我確定自己的對象時我才會送人﹐茵茵﹐別跟我鬧。”他輕描淡寫地擋開她
的要求。
又來了﹗江澄最會出這一招對付她。乖﹐別鬧﹐聽話﹐要懂事……諸如此類哄小
孩的用詞一定會出現在他們的對話之中﹐他根本拿她當孩子看待。
唉﹗方茵疲憊地蜷在他身邊。算了﹗只要他不討厭她﹐所有的不滿她都能忍耐。
“趕快睡﹐天一黑我們就得行動了。”江澄不再和她閒扯﹐只是擁著她﹐要她閉
上眼睛。
方茵微笑著躺在他結實精瘦的臂彎﹐聞著他身上清爽的氣味﹐一種安全感慢慢平
緩了她十幾個小時來的慌亂﹐她在他沉沉如鼓的心跳聲中﹐迸進夢鄉。
江澄微傾著頭看她的小臉﹐這張從小看到大的臉孔在這一刻看起來分外脆弱與美
麗。
方茵不是那種極漂亮的女孩﹐但她有她獨特的耀人之處﹐精力充沛且毫不做作﹐
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她是沖動、潑悍同時又開朗、明麗的﹐無憂無慮的個性讓她
不識人間疾苦﹐也讓人以為她永遠都該快快樂樂的﹐不應該有煩惱和心事。
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實在不應該讓她卷入太多是非之中。
“你只適合笑﹐茵茵。”他喃喃自語﹐隨即閉上眼睛養神。
這一刻﹐破屋中有著平和的靜謐﹐溫馨而動人……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江澄見天色暗了﹐於是搖醒方茵﹐“我們該走了。”
這幢破屋接近海邊﹐他預估旗幫在內陸找不到他們﹐便會大肆接索海岸﹐他們得
趕在那之前先逃到海灣的那艘支援的船上。
“天黑了嗎﹖”方茵揉揉眼睛﹐打起精神。
“是的﹐你要跟緊我。”江澄牽住她的手﹐走出屋外。
月黑風高﹐海潮拍岸聲這這一刻平添緊張氣息。他們沿著海岸線走﹐但才走不到
一百公尺就被發現﹐一陣吆喝聲與探照燈光從遠方傳來﹐江澄拉著方茵﹐快速奔跑在
沙岸上。方茵喘著氣﹐腳下不敢放慢﹐拼命地追上江澄的腳步。
江澄見海岸邊已聚貪婪不少旗幫的人﹐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抓回去﹐於是帶著方
茵跑到一塊礁石後﹐拿出行動電話通知方騰。
“我是江澄。”
“天﹗我等得快受不了了。你們現在在哪里﹖”方騰大喊。
“就在離預定地點約一公里處﹐你們把船開過來﹐我帶茵茵游泳上船。”他不斷
地回頭張望。
“三分鐘後到﹐你撐著點。”方騰迅速地掛上電話。
江澄轉頭對方茵說﹕“你二哥的船三分鐘後會到達海邊﹐離這里有一百公尺﹐我
們得游泳過去。”
“游……游泳﹖”方茵愣住了。要她這只旱鴨子游一百公尺的海水﹖天﹗她恐怕
還沒逃出去就淹死了。
看見她驚懼的眼神﹐江澄重重握住她的肩﹐平穩地道﹕“我會帶著你﹐別擔
心。”
“可是我怕水……”她囁嚅地瞥了瞥海面。
“把自己想像成一條魚就成了。”
“可是……”
“沒時間了﹐我們走﹗”他拉著她直奔海水。
“澄哥──”她大聲驚呼﹐想掙扎卻甩不開他的手。
眼看著旗幫的人即將追到﹐他無暇理會方茵的恐懼﹐扯著她往海里跨去﹐然而﹐
走到一半﹐一個冷笑聲從他們身後傳來﹐夾帶著一道破空鴯為的銀光﹐江澄急忙抱住
方茵躲開襲擊﹐滾進海水里。
“啊﹗咳咳咳﹗”方茵倉皇間吞了幾口咸澀的海水﹐岔了氣。
“是你﹗”江澄回頭看見那張冷艷的容顏﹐皺了下眉頭。
關瑾之微跛地走近他們﹐嘴角掛著譏笑﹐說道﹕“成了亡命鴛鴦了﹖”
“我們之間有仇嗎﹖關小姐。”江澄扶起方茵﹐冷冷地看著她。
“你說呢﹖若沒有仇﹐我干嘛費盡苦心來擊倒你﹖”關瑾之又向前跨一步。
“我並不認識你。”
“但我認識你﹐也認識你父親。”她笑得極其詭異。
“我父親﹖”江澄揚了揚眉﹐無法置信。他父親死了十多年了﹐怎麼可能和這個
二十來歲的關姓女子結下仇怨﹖
“沒錯﹐你父親﹐江景濤。”
“他早就死了。”
“那你只好下地獄去問他原因了。”關瑾之一說完就撲上來﹐矯健的身手實在看
不出她的腳有問題。
江澄推開方茵﹐輕易地架開好的攻擊﹐兩人於是在水深及膝的水中對招﹐你來我
往﹐難分軒輊。
方茵在一旁干著急﹐她看見海水深處已出現一艘游艇﹐一定是她二哥來接她和江
澄了。
怎麼辦﹖再打下去﹐嚴冷的和下就會圍上來了。
江澄也發現情況危急﹐立刻展開嚴厲的反攻﹐三兩下就將關瑾之逼到岸上﹐然後
一個後旋踢﹐硬是將她掃出海面。
“茵茵﹐走﹗”他奔過去拉住方茵﹐沖進水中。
方茵愈走愈覺得水深﹐一顆心狂跳不已﹐尤其是水要淹過脖子時更是全身拌瑟﹐
仿佛就要滅頂。
“澄……澄哥……”
“別怕﹐吸口氣﹐然後閉氣﹐我們在三十秒之內就可上船。”江澄安撫她。
方茵因害怕而稍稍遲疑﹐她不自覺回頭留戀岸上厚實的土地﹐卻發現關瑾之也朝
他們游過來。
江澄回頭看了一眼﹐低咒一聲﹐終於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向關瑾之射出。
關瑾之只覺得肩上一陣劇痛﹐空氣中已有了血腥味。
“江澄﹐我不會放過你的。”她怒吼著﹐忽然沉入水里。
方茵以為江澄殺了她﹐呆了半晌﹐無法行動。
“快走﹗”他攔腰魍抱起方茵﹐朝方騰的那艘游去。
海水一波波地灌進方茵的口鼻﹐她強忍著痛苦﹐短短一百公尺的距離對她來說卻
有如三千公里﹐時間慢得駭人。
終於來到游艇旁﹐方騰伸手拉住方茵﹐朝江澄大喊﹕“快上來﹗旗幫發現我們
了﹐他們出動所有船只往這里來了。”
方茵跨上了船﹐兀自喘著氣﹐方騰讓她坐在後座﹐又伸手要拉江澄﹐就在這瞬
間﹐方茵看見江澄身後突然冒出一顆頭顱﹐嚇得差點昏劂過去﹐待定了定神﹐才看清
那是關瑾之﹐她正浮出水面﹐手里拿著一個鐵罐﹐要往江澄的後腦砸下……
“小心﹗”她大吼一聲﹐不顧一切跳下船﹐撲向關瑾之。
關瑾之見她來勢洶洶﹐順手按了手上的鐵罐噴霧﹐方茵只覺得雙眼刺痛﹐慘叫一
聲﹐跌落海里。
“茵茵﹗”方騰和江澄同時喊道。
江澄立刻又跳入海里﹐隱約見方茵的身體一直往下沉﹐連忙伸手抓住她的手﹐將
她拖回游艇上。
而方騰也沒有閒著﹐他早把關瑾之拉出水面﹐將她綁在後座。
“你這個婆娘﹐你向我妹妹噴什麼東西﹖”他扯住她的長發問道。
“你問江澄啊﹐他最清楚了。”她臉若寒冰﹐左肩血流不停﹐卻連眉毛也不皺一
下。
“快走﹗茵茵傷到眼睛了。”江澄著急地抱著昏迷不醒的方茵﹐方才那熟悉的氣
味﹐正是他研究的馬幽里神經毒素。
“到底被什麼傷到﹖”方騰焦急地問。
“馬幽里神經毒素﹗”
什麼﹖方騰大吃一驚﹐立即發動游艇﹐一個一百八十度回轉﹐朝另一頭破浪而
去﹐把旗幫緊追而來的船只遠遠拋在身後。
方茵被送往醫院急救﹐關瑾之也被方騰揪到醫院包扎傷口﹐兩個女人在病房里治
療﹐廊外五行麒麟則焦慮地走來走去﹐他們最擔心的是方茵的眼睛。
“馬幽里毒素如果傷到眼睛﹐後果如何﹖”方騰來回地走著﹐最後定在江澄的面
前。
“這種毒素以干擾神經系統為主﹐要看方茵的視神經有沒有受到嚴重的毒害﹐才
能斷定後果。”江澄心神不寧地靠在柱子旁﹐身上的濕衣服已換下﹐可是那顆懸著的
心始終無法落地。
“會不會……”方騰問不下去﹐一想到方茵的眼睛有可能失明﹐他就煩惱不已。
“該死的﹐我們不該一直為了收納旗幫而任他們胡作非為的。”丁翊臉色凝重地
一拳擊在牆上。
“當初我就說要一舉將他們擊垮﹐可是你們卻不聽﹗”武步雲最恨旗幫的囂張﹐
他武家船運忍耐旗幫忍得夠久了。
“如果能掌握旗幫﹐對祥和會館會很有幫助的﹐長老們也都這麼認為。”林劍希
坐在長椅上解釋著。
“旗幫有許多水上的管道﹐嚴老大雖是個莽漢﹐但還通情理﹐只是我沒料到有人
在幕後操縱一切﹐把嚴老大弄死﹐再利用嚴冷來對付我們……”江澄的眼睛瞪著正從
治療室走出來的關瑾之。
“你到底和茵茵有什麼仇﹐要用那種毒素傷她﹖”方騰氣得火冒三丈﹐一看見她
走出來就沖向前扯住她的手腕質問。
關瑾之沒有回答﹐眼光越過他﹐落在遙遠的窗外。
“方騰﹐別問了﹐她不會說的。”江澄冷冷地走近她﹐眼光幾乎要射穿她石雕般
的面容﹐“你居然能解開我電腦上的密碼﹐還能依我的程式制造出這種毒素﹐算你厲
害﹐不過﹐你殺了嚴老大的這件事﹐我看你得去跟嚴冷說清楚。”
關瑾之還是不吭氣﹐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先把她留在祥和會館﹐等查出她的來歷﹐再進一步解決咱們與旗幫的過節。”
丁翊很訝異整年事全都是眼前這個女人搞出來的。
“嚴冷會不會上門向我們要人﹖”武步雲問道。
“他不敢。出了香港仔﹐整個香港都是我們的勢力﹐他不會輕舉妄動的。”江澄
沉聲道。
“他最好別被我逮到﹐否則我要把他砍成十八塊丟進海里喂鯊魚﹗”武步雲氣呼
呼道。
丁翊走向方騰﹐拍著他的肩膀說﹕“你爸媽知道茵茵的事嗎﹖”
“我還不敢告訴他們。”要是被他老爸知道了他寶貝女兒的眼睛受傷﹐怕不一路
殺到旗幫去討回公道。唉﹗說起來﹐方家最像方敬華的就是方茵了﹐一樣的莽撞。
“先告訴你媽﹐讓她來制住你爸﹐免得你爸氣得不可收拾。”丁翊也了解方敬華
的暴躁脾氣﹐還好古明珠一向能管得住老公﹐真是一物克一物。
“我知道。”方騰早就為這件事傷透腦筋﹐現在不說﹐等方茵回家休養時﹐還不
是會穿幫。
大家陷入一片沉默。沒多久﹐方茵被推出來﹐眼睛上蒙著紗布﹐躺在病床架上﹐
那種蒼白與死寂﹐讓他們這群男人難過得要命。
“茵﹗”方騰走到床邊輕喚著。
“二哥﹖”方茵已恢復神智﹐聽見方騰熟悉的聲音﹐左右搜尋著他的位置。
“我在這里。”方騰一把握住她白皙的小手﹐百感交集。他那個生龍活虎的妹妹
跑哪兒去了﹖躺在床上的嬌小女子一點都不像原來的方茵。
“她的肺部進了點水﹐呼吸還不太順暢﹐先別讓她說話。”醫生交代一聲﹐吩咐
護士將她推進病房。
“是。”方騰黯然地放了手﹐皺眉不語。
“你是她的親人﹖”醫生又問。
方騰點點頭。
“跟我來﹐我有些話要告訴你。”
江澄與方騰於是跟著醫生走到診療室內。
“她的眼睛被一種莫名的毒素侵蝕﹐我們只能做一些清理的工作﹐從這張片子可
以稍微看出﹐她的視神經有點異樣﹐可能有失明之虞。”醫生指著一張X光片對他們
解說。
“失明﹗”方騰幾乎要喘不過這口氣。
江澄的心則像被什麼擊中似的﹐一種莫名的疼痛從心臟向四肢蔓延開來。方茵那
雙清湛如水的眼睛﹐前一刻還在他眼前閃動著光彩﹐如今卻……
“是的。由於臨床病例中從未見過這種毒素﹐所以我們現在對她的病情束手無
策。”醫生沉重地說。
“會一輩子看不見嗎﹖”方騰爬梳頭發﹐真想沖出去將那個姓關的女人痛扁一
頓。好動的茵茵看不見後會變成什麼樣﹖老天﹗
“可能﹐我們無法確定。”
江澄閉起眼睛﹐轉身走向方茵的病房﹐在門外遲疑了一會兒﹐才推門進入。
方茵睡著了﹐武步雲和林劍希帶著關瑾之回祥和會館﹐只剩下丁翊一個人在房
內。
“她的眼睛如何﹖”丁翊一看見了就問。
“有失明的可能。”江澄頹然地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一手撐著前額﹐無力地
說。
“以你對這種毒素的研究﹐難道做不出解藥﹖”
“我還沒有這種功力。如果我爸在世的話﹐或者他能做得出來。”他盯著方茵安
詳的側臉﹐滿心都是自責。
“交給你這份工作的那些人呢﹖他們應該有這方面進一步的資料。”丁翊追根究
柢地問﹐只要有一點點希望就不能放棄。
“那還得去美國的西恩研究所問看看才知道。”西恩研究所是當年他父親工作的
地方﹐馬幽里神經毒素的分析便是該機構以密函的方式寄給江澄的。
“那麼你立刻趕去美國﹐旗幫的事就交給我們好了。”
“這……”
“別猶豫﹐拖得愈久﹐我怕她的眼睛愈不容易復原。”丁翊也轉頭看著方茵﹐嘆
了一口氣。
“我先打電話問看看是否需要帶茵茵一起去。”的確﹐治療她的眼睛比任何事都
來得重要。
他們在病房中談著﹐都沒發現方茵早已醒來﹐她蓋在紗布下的眼睛仍然刺痛﹐但
比不上當她聽見自己會瞎掉的剎那所感到的絕望。
她會看不見﹖永遠嗎﹖碧海藍天綠樹……全都只剩下腦中殘留的景象﹐再也不能
親眼目睹﹖
這是怎麼回事﹖她連江澄的臉也看不到了嗎﹖
這份椎心的痛楚洩漏了她已清醒﹐原本要隨丁翊走出病房的江澄看見她微顫的
手﹐才恍然她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他一個箭步來到她身邊﹐握著她冰冷的手。“茵茵﹐你醒了﹖”
方茵掙開他的手﹐縮到自己的胸前﹐咬住下唇﹐就是不開口。
“茵茵﹗”不該讓她知道太多的﹗他低咒了一聲。
“我……我的眼睛會瞎嗎﹖”他沙啞地問道。
“還不一定﹐說不定美國西恩研究所所有解藥……”
“說不定﹖你是說可能沒有﹗”方茵聽出他話里不確定的成分。
“別太早放棄﹐茵茵﹐馬幽里是種合成的毒素﹐雖然它是因化學變化所產生﹐但
並非就沒有可以抵制它毒性的劑方。”他握住她的雙肩﹐想讓她了解情況。
“這些都不懂﹗我只知道到上前沒人治得好這雙眼睛﹗沒有人﹗”她忽然狂亂地
大叫﹐兩手遮住眼睛﹐像頭發了瘋的小老虎﹐把心底的不安化為激動的情緒。
“茵茵﹗茵茵﹗”江澄用力抓住她﹐大吼一聲。
方茵嚇住了﹐停止動作﹐愣愣地坐在床上。江澄蹙緊眉頭﹐將她整個人抱進懷
里﹐低柔地安慰道﹕“鎮靜點﹐雖這樣﹐這對你的眼睛一點幫助也沒有。”
“澄……哥……”她將臉埋進他胸前﹐眼淚忍不住淌了下來。
“我會治好你的眼睛的﹐我發誓。”江澄從不知道女人的眼淚可以這般摧肝撕
肺﹐他心疼地擁著她﹐決定無論如何治好她的眼睛。
門外悄悄地看著這一幕的方騰則寒著一張臉。他絕不會輕易饒地關瑾之﹐她弄瞎
了他妹妹的眼睛﹐那麼﹐就用她的一雙眼睛來賠吧﹗
他輕輕掩上了門﹐大步走出醫院。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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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關瑾之被關在祥和會館的客房中﹐看著陌生的房間﹐一直偽裝的冷漠臉孔終於有
了憤恨的表情。這里是仇人的地盤﹐是害她們母女倆痛苦地過了這麼多年的江景濤的
老巢﹗
母親說過﹐祥和會館的人全都該死﹐尤其是江景濤﹐那個壞蛋雖然早就死了﹐可
是他還有個兒子﹐母親交代要讓江澄痛苦﹐要讓他嘗嘗她們這十多年來所受的折磨。
但是﹐她怎麼會落入這些人的手里﹖真是太大意了。
計划了許久﹐原本要殺江澄沒殺成﹐反而傷了他女朋友的眼睛﹐誰知道這個失誤
帶更好的效果﹐看他煩憂的模樣實在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她嘴角漾開笑容﹐繼而誇張
地大笑。要傷害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從他所愛的人下手﹐這樣才更有沖擊性與戲劇
性。瞧﹗他不是心急如焚了嗎﹖她邊笑邊想﹐可是﹐愈笑卻愈不快樂。
為什麼同樣是女人﹐那個方茵得到的關愛就這麼多﹖五行麒麟疼她﹐連嚴冷都喜
歡她。看著許多人守在病房外替她擔心的模樣﹐關瑾之不得不承認她非常嫉妒方茵﹐
她嫉妒她的行動自如﹐嫉妒她的良好出身﹐嫉妒她備受照顧……
她怎能不嫉妒呢﹖
想當年她被喝醉酒的母親打斷了腿時﹐誰來救過她、關心她﹖沒有﹗一個人都沒
有﹗她一個人躺在地上直到天亮﹐才拖著身子到醫院包扎傷口。
這都是江景濤害你的﹗她記得事後母親這麼咆哮著。
母親的苦﹐她的苦﹐都是江景濤造成的。
是他始亂終棄﹐才會讓母親終日酗酒﹐又把領養回來的女兒當成出氣筒﹐動不動
拳打腳踢。
是他的無情﹐讓兩個女人終日在恨海中掙扎。
這些﹐都是姓江的男人的錯﹗
她迷失在回憶中﹐差點又被童年痛苦的漩渦吸回去﹐那段不堪的過往﹐就像夢魘
般讓她擺脫不了﹐心力交瘁。
一陣腳步聲停在她的房門外﹐她收斂心神﹐立刻警覺地盯著那扇門板。
門霍地被打開﹐方騰泛著寒光的臉像只被觸怒的獅子﹐一步步走向他要撲殺的獵
物。
“我們都知道你是沖著江澄來的﹐但是﹐我想知道理由﹗”他俊偉身上甭一色的
黑色打扮﹐習慣性敞開的前襟和凌亂的半長發讓他渾身充斥著一股野性。
關瑾之被他的氣勢震懾得後退一步﹐可是仍然閉緊嘴巴﹐什麼都不說。
“你以為假裝啞巴就沒人奈何得了你﹖哼﹗告訴你﹐五行麒麟其他四個或許都是
君子﹐但我不是﹐你最好把事情全部給我說清楚﹐否則別怪我對你做出什麼不禮貌的
舉動。”方騰為了方茵失明的事﹐心中的狂焰早已爆發﹐丁翊說要等到明早再問她問
題﹐他可沒這個耐性﹐再等下去﹐他說不定會在半夜夢游出來把她砍了。
關瑾之知道眼前是個相當危險的男人﹐他不會對她好言好語﹐必要時﹐他真的會
殺了她。可是﹐她就是想挑戰他的威脅﹐憑她的身手﹐打得過她的男人並不多。
“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她冷笑﹐魅惑的五官在長發半掩下依舊讓人屏息。
“你以為我不敢﹖”方騰倏地扭住她的手腕﹐濃眉俊目中全是陰狠。
關瑾之低喝一聲﹐一個轉身﹐順勢要將他摔過身側﹐誰知方騰的動作更快﹐手往
回一扯﹐將她攔腰舉起﹐推倒在四根木柱撐起紗帳的古典大床上。
“步雲說對付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強暴她﹐他一直沒機會印証﹐或者﹐你這個女
人就是要用這種才會聽話。”他邪氣的眼中冷得讓人發毛﹐站在床邊﹐脫去上衣﹐露
出興裸精壯的上身﹐和手臂上的麒麟圖騰。
“你敢﹗”關瑾之真的慌了。祥和會館的人果然都是混蛋﹗
“除非你說出其中緣由﹐否則我不會停手。”他一腳跪在床沿﹐伸手就要撕開她
的衣領。
她一個躍起﹐曲膝往他身上踢去﹐卻被他一手握住腳踝﹐用力拉到他的身下壓
住﹐雙手還被他架在頭頂。
“你這個潑辣的娘兒們﹐看我怎麼治你﹗”他說完便俯身吻住她的唇瓣﹐懲罰般
在她柔軟的唇上肆虐。
關瑾之扭動著全身﹐氣得要撇開頭去﹐無奈在他如鋼鐵的手鍘下根本無法移動分
毫。
“你不知道這樣抗拒只會增加男人的欲望嗎﹖”方騰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溫柔﹐
抬起頭冷笑﹐空出一只手探進她的前胸﹐放浪得讓她又驚又氣。
“放手﹗”她忍不住尖叫。從沒有男人碰過她﹐這該死的人渣竟敢……竟敢這樣
待她。
“你想通了﹐打算告訴我就說一聲﹐不然﹐我有的是時間慢慢跟你耗。”他嘴里
說著﹐手上可沒半點停頓﹐開怒解開她的鈕扣。
“你……你可惡﹗”她的眼眶聚滿了淚水﹐就是倔強地不願低頭。
“你傷了我妹妹才可惡﹗”一說到方茵﹐他的氣更盛﹐干脆用力一扯﹐將她的衣
服全部撕開﹐露出她潔白如玉的肌膚。
“別……別這樣……”她低泣道。
方騰微愣﹐見她目光含水﹐紅唇如蜜﹐心旌忽然一蕩﹐不由分說地攫住她的唇﹐
更加無禮地侵略她的口舌。
這是……﹖關瑾之被他激情的吻吻得一陣迷亂、一陣心悸。
“我……我……你放手……”她終於出聲哀求﹐淚水也滑下眼尾。
“早說不就得了﹖充什麼聖女﹖”方騰忿忿地放開她﹐厭惡自己內心興起的激
蕩﹐支起上身﹐一把將她拉到椅子上坐著。“說﹗你干嘛老和江澄過不去﹖”
關瑾之還沒從驚慌中平息﹐雙手緊緊抱住自己﹐顫聲說﹕“因為他該死﹗”
方騰聽了不禁有氣﹐走到她身旁扯住她的發絲﹐逼迫她仰起臉看他。
“你再亂說﹐看我怎麼治你。”他警告道。
“是你要我說的﹐不是嗎﹖”她用力甩開他的手﹐不顧發根拉扯的疼痛﹐硬是低
下頭不看他。
“你認識江澄的父親﹖”方騰見她脾氣高傲﹐顯然吃軟不吃硬﹐於是放緩了聲調
又問。
“不﹗我不認識他﹐但我母親認識江景濤。”她吸了口氣才說。
“你母親﹖你母親是誰﹖”方騰奇道。
“你母親叫關麗﹐她是美國西恩研究所所長的女兒。”
“西恩研究所﹖”方騰聽江澄提過﹐他父親江景濤新婚不久曾在西恩待過幾年。
“我母親在那時認識了江景濤﹐對他愛慕不已﹐只可惜他已娶妻﹐我母親也只有
躲在角落偷偷喜歡他而已。但是﹐那個人面獸心的男人居然利用我母親的與 一個夜
里將她騙到研究室中強暴了她﹐還不准她說出去……”
江景濤會做這種事﹖那個他所認識的木頭書呆子江叔叔﹖誰會信﹖這根本是胡謅
瞎編。
“是你母親告訴你這些事的﹗”方騰理智地問。
“是的。”關瑾之慎重地點點頭。
“所以你母親派你來報仇﹖既然江景濤已死﹐那麼就由他兒子來代受懲罰﹖”
“你能舉一反三﹐就不用我再說了。”她悻悻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垂下眼瞼。
“告訴你﹐你母親是天下第一號大騙子﹗江澄的父親是個只對研究有興趣的科技
博士﹐他為人耿直不阿﹐根本不可能做這種齷齪事。”方騰譏笑道。
“他是你們祥和會館的人﹐你們當然替他說話﹐哼﹗總之男人就是一個字﹐
色﹗”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再下經的男人也會有野獸的行徑﹐方才的他不就是最好
的例子﹖
“你母親現在人呢﹖”方騰懶得和她爭辯﹐索性換個話題。
“她在美國﹖”
“把你一個人留在香港執行她的命令﹖”方騰總覺得關瑾之的母親非常可疑﹐她
既然和江澄的父親一同待過西恩研究所﹐兩人必定熟識﹐是什麼原因讓她撒這個謊來
誤導自己的女兒﹖
“殺了江澄﹐我就能回美國。”但她失敗了﹐既暴露身分﹐又破壞了整個計划。
她有點害怕﹐不知道母親會用什麼方法來處罰她的失手。
“你和你母親是親母女嗎﹖你父親是誰﹖”方騰在她冷漠的眸子中發現了某種熟
悉的孤獨﹐那種孑然的落拓﹐他曾在江澄的眼中看過。
“我不知道。”這一點她不想回答﹐再說下去﹐她又要想起努力要忘記的一切。
“你母親說她被江景濤強暴之後﹐有沒有懷孕生子﹖”方騰在她對面坐下來。
“我不知道。”她依然不願回答。
“你難道從沒有問過你母親你的父親是誰﹖”方騰的耐性快磨光了。
“我不知道。”又是同樣的回答。
他倏地向前攫住她的手﹐將她拉離座位﹐破口大罵﹕“你他媽的除了不知道還會
說什麼﹖”
她迎著他的怒火﹐頓了好幾秒才說﹕“不知道。”
“該死的﹗”他將她甩回座椅上﹐一股無名火再度竄上。“我告訴你﹐在我們調
查出欠母親對付江景濤和江澄的動機前﹐你哪里都不能去﹐除非事情明朗化﹐否則你
都得留在這里。”
他說完便拾起地上的黑襯衫﹐舉步移向門口。
“我不會放過你的。”她在他手觸上門把時突然恨恨地說。
方騰轉過頭盯著她﹐不甘示弱地冷笑﹐“那很好﹐我也不會放過你﹐如果我妹妹
的眼睛治不好﹐我也會讓你也賠上你的一雙眼睛。”
他撂下這句話後就離開﹐留下關瑾之一個人面對他給她的屈辱與怨恨。
早晚有一天﹐她會殺了這個姓方的﹗關瑾之咬緊牙根﹐暗暗地發誓。
方茵的失明在方家引起軒然大波﹐方敬華又心疼又焦慮得幾乎要把方家老宅掀
掉。
但這些驚天動地的舉動都比不上方茵從醫院回家後﹐不吃不喝地把自己關在房里
來得嚴重。
方家一下子陷入愁雲慘霧之中﹐少了愛鬧愛笑的方茵﹐大家忽然都忘了快樂是什
麼。胡明珠更沒想到她冀求多年的“安靜”竟是用這種方式換來。
方家現在的確安靜得讓人心慌﹐方茵將自己鎖在房里﹐不想見任何人﹐也見不到
任何人﹐她美麗絢爛的世界一下子變成黑暗﹐而憧憬已久的未來也不知遺落在何方。
她被困住了﹐困在一座暗無天日的城堡里﹐再也無法出來﹗
方騰自從從關瑾之那里得知一些訊息後就和江澄、丁翊、林劍希與武步雲聚在一
起商量對策﹐他們開始追蹤關麗的資料﹐打算用最短的時間查出她與江景濤之間的恩
怨。
每天聚會結束﹐方騰都會請江澄到方家來勸勸方茵﹐希望能借由他來開導方茵﹐
讓她有勇氣面對現實。
“我知道老是要你來並非好辦法﹐但茵茵都不跟我們說話﹐和我們比起來﹐起碼
她比較會聽你的話。”方騰在他家大門前停住﹐嘆了一口氣。
“還跟我見外﹖她的眼睛會這樣全是我的錯。”江澄皺著眉頭說。
“江澄﹐別這樣﹐要不是茵茵沖動行事﹐事情也不會變成如此﹐你不要太自責。
倒是……”方騰欲言又止。
“倒是什麼﹖”
“如果你並不愛茵茵﹐就別對她太好﹐她現在已經夠脆弱了﹐禁不起你的憐憫與
同情﹐如果你無法給她愛情﹐就與她保持距離﹐免得她誤會。”從這幾日的觀察﹐方
騰發現江澄的態度太溫柔了﹐即使她面對他時沉默依舊﹐但是她會讓他接近她、擁著
她﹐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產生更糟的後果。
方騰的一番話讓江澄怔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答。
他對她只是憐憫嗎﹖
這幾天他總是忍不住要安慰她、哄她﹐為了讓她再快活起來﹐他可以不惜任何代
價……不惜任何代價啊﹗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只是同情嗎﹖
他惘然地望了方騰一眼﹐沉重地走進屋里。他該如何來面對把自己困在角落里的
方茵﹖甚至﹐他對她是什麼樣的一種感情﹖
站在方茵的房門外﹐他敲了敲門﹐低喊﹕“茵茵﹐是我。”
每次只要他這麼說﹐方茵就會打開門﹐然後他會在整間陰暗的房間中看見她那雙
沒有焦距、失去靈魂的眼瞳。
但是今天門沒有開﹐里頭沒有半點聲音﹐他敲了半天門也沒任何動靜。
“茵茵﹐開門﹐我是江澄。”他又敲了一次門。
還是寂靜無聲。
江澄急了﹐他一拳捶在門上﹐喊道﹕“茵茵﹐你怎麼了﹖茵茵﹗”
聽見他的呼喊﹐方家的人全都圍了過來﹐擔心地問﹕“怎麼回事﹖”
“茵茵不開門。”江澄抿緊了唇﹐不知道方茵在想什麼。
“茵茵﹗”古明珠也拍著門呼喚女兒。
“丫頭﹗”方敬華更是緊張。
“茵﹗”方家三兄弟都站在門外試著與她談話。
“走開﹗你們都走﹗不要煩我﹗”方茵沮喪的咆哮聲從里頭傳來。
“江澄來看你了﹐茵茵﹐你開門啊﹗”古明珠愁容滿面﹐無力地說著。
“都走﹗我討厭你們﹐討厭所有的人﹐討厭我的眼睛﹐討厭一切一切……”發了
狂的吶喊之後﹐接著一連串物品摔落與破碎的撞擊聲。
“茵茵﹗”江澄推開他們﹐用力敲門。
“走──開﹗”她絕望地尖叫﹐淒厲得像是世界末日既然到來一樣。
江澄不再多說﹐後退一步﹐猛地一腳踹開了門﹐里頭黑漆漆一片﹐映著走道上的
壁燈﹐隱約看見所有的東西全被砸成一團﹐而在這些凌亂之中﹐方茵小巧的身影蜷縮
在床邊的陰影里。
“茵茵﹗”古明珠和方敬華想沖進去﹐卻被方騰攔下。
“讓江澄解決。”他將所有的人帶開﹐把房間留給江澄和方茵。
整間房里的窗房全部大開﹐風將白紗窗簾吹得來回飄蕩﹐涼涼的初秋夜晚﹐在此
時居然有些寒意。
江澄打開電燈﹐走近方茵﹐見她左頰和手上有多處紫青﹐心中驀然被揪得好緊﹐
蹲下身按住她的肩﹐柔聲地問﹕“怎麼了﹖”
“你走吧﹗別再來了﹗”他冷硬地說。
“為什麼﹖”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方茵的語氣平淡﹐不帶任何感情。
“你以為我在可憐我﹖”江澄悶聲地問。
“是的。因為你以為我的眼睛會弄成這樣是你的責任﹐而你愧疚地想要彌
補……”
“你錯了﹐我每天來看你是因為我關心你……”
“省省你的關心吧﹗我死不了﹐頂多看不見而已。”她嘲弄地揚起嘴角。
“茵茵……”
“我不想因為這件事綁住你﹐更不希望你老是被二哥押著來安慰我﹐瞎就瞎了﹐
沒什麼好同情的﹐我會熬過去的。”心高氣傲的她不允許自己被江澄的關懷迷惑。昨
晚她想了一夜﹐他並不愛她﹐他之所以會變得親切溫柔﹐全是因為傷在他研究的毒素
之下﹐他覺得抱歉﹐覺得心虛﹐覺得不來看她會對不起方騰﹐才會天天到方家報到。
他只是在盡義務﹗
“我不是被押來的﹐我是自願來的﹐茵茵﹐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江澄不得
不為自己辯解。
“是不是自願都無所謂﹐你去忙你的事吧﹐以後不用再來了。”以前她可以死皮
賴臉地纏著他﹐因為她覺得自己的條件不差。但現在﹐一個瞎了眼睛的女人只配待在
家中窩著﹐沒有資格愛人。
“茵茵﹐別使性子﹐我來看你和憐憫與同情完全是兩碼子事﹐你不要鑽牛角尖
了。”
“我就愛鑽牛角尖﹐我討厭你的虛情假意﹐討厭你刻意的關懷﹐我愛夠了被當成
了瞎子來可憐﹐我受夠了──”她激動地掙開他的手想走開﹐但才跨一步就被地上的
雜物絆倒。
“小心﹗”江澄立刻抱住她的身軀﹐怕她被地上的尖突物刺傷。
“放開我﹗”她一把推開了﹐左右手在空中四處摸索著﹐邊退邊笑著說﹕“我不
會再纏你了﹐放心﹐不會再有個厚臉皮的女人到處追著你說要嫁給你﹐那個方茵已經
死了﹐而這個方茵﹐”她指指自己。“會自己照顧自己﹐不需要你的費心。”
江澄只覺得心里的漩渦不斷擴大﹐把他的五腑六臟全都攪進去﹐連同他的感覺、
呼吸也扯在一起﹐而漩渦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方茵。
“但我不想離開你﹐我想照顧你﹐不管你的眼睛是好是壞﹐可不可能復原﹐我都
只想待在你身邊﹐這是出自我的真心﹐沒有一點勉強與責任﹐你懂嗎﹖我承認我以前
一直沒有將你放在心上﹐只把你當成妹妹一樣﹐但就在香港仔的那個破屋中﹐我忽然
發現你在我心中有不小的分量﹐那時我才了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已經在我
心中盤根﹐再也揮不掉。”他一口氣將心中紊亂的思緒全數傾倒﹐才驚覺對她的愛意
早已朦朧成形﹐只是自己從未發覺而已。
方茵呆了半晌﹐似乎不相信這些話會從他口里說出來﹐但當她回過神來﹐卻又覺
得事情轉變得太突然﹐讓人無法接受。
“很動聽嘛﹗那你是要說你愛上我了﹖”她故意問道。
“是的。”他肯定地點點頭。
“哈哈哈﹗”她笑得非常誇張。“為什麼你不在我一切完好的時候說愛我﹖為什
麼要等到我眼睛受傷才表白﹖太好笑了﹗江澄﹐你還真會演戲﹐真會安慰人……”
江澄生氣地揪住她的手﹐被她的曲解激得冒火。
“我是當真的﹗你要怎樣才會相信﹖”
“我死也不會相信﹗你看看我﹐我不敢出門、不敢下樓﹐連上個廁所都會跌倒﹐
到處碰壁﹐撞得鼻青臉腫﹐像我這樣會拖累人一輩子的無能者有誰會喜歡﹖”她發狂
地大笑﹐笑出了眼淚﹐一張嬌麗的面孔滿是對未來的絕望和哀傷。
“茵茵﹗”他雙手抓住她﹐大聲地喊﹕“我喜歡﹗我就是愛上了你﹗別讓你的自
卑否定一切﹗聽到了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她奮力掙開他的手﹐隨即沖出房門﹐不要命似地沖向樓
梯。
“茵茵﹗”江澄的心差點休克﹐他大步追上去﹐在她的身子快跌出樓面時﹐伸手
接住她﹐卻無法收住自己的沖勢﹐只能將她推到一旁﹐任自己摔落樓下。
“江澄﹗”一直站在客廳擔憂的方騰眼睜睜看到他從樓梯上摔下﹐嚇得倒抽一口
氣﹐忙不迭地飛奔到他身邊﹐扶起他。“老天﹗你有沒有受傷﹖”
胡明珠也駭得從房里跑出來﹐看見女兒呆坐在樓梯上﹐而江澄則手肘擦傷、額頭
泛著血絲﹐不禁抬頭痛心責備她道﹕“茵茵﹐你要怎樣才甘心﹖要大家陪你一起痛苦
嗎﹖只不過傷了眼睛就輸不起﹐方家的子孫豈能這麼懦弱膽小﹖你還讓江澄受了傷﹐
他為了研究解藥﹐這幾天不眠不休﹐大家疼你、容忍你是因為不願你難過﹐可是﹐看
看你要把自己和我們糟蹋成什麼樣子才高興﹖”
“別罵她了﹗”方敬華還是不忍見女兒被哭﹐不停地嘆氣。
方茵杵在樓梯口﹐任眼淚靜靜地奔流﹐無言以對。
江澄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擁進懷里﹐輕喃著說﹕“沒事了。”
方騰抬頭看著他們﹐可以感覺到一種奇特的情愫已在他們彼此的心中悄悄產生﹐
可惜方茵看不見﹐不然﹐她一定能看見江澄眼中不同以往的凝睇。
江澄擁著方茵進到她的房里﹐讓她趴在他肩上恣意哭泣。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直道歉﹐剛剛感覺到江澄摔下樓的那一瞬間﹐她
的心幾乎要停擺﹐那種撕裂般的痛苦﹐她再也不要承受一次。
“我沒事。”他的手指輕刷過她的眼睛﹐將那似乎流不盡的淚一一抹去。
“你傷在哪里﹖”她小手摸索著他的臉﹐還不斷抽噎。
“這里。”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心臟部位。“你差點把我嚇死。”
如果他稍微慢一點﹐那摔在樓底下的就是她了﹗他不願去想像她受傷的模樣﹐雙
手一收﹐將她緊緊壓在胸口。
“我……”
“別說了﹐只要你知道我對你的感覺就夠了。”他低頭吻著她的發絲。
“我還是不相信你會愛上我。”這些年來﹐她最想聽到這些話﹐可是一旦成真﹐
她又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不信﹖”
“因為你從不正眼看我的。”她太有自知之明了﹐在江澄眼里﹐她沒什麼女孩子
家應有的溫婉可人﹐他從不把她當女人。
“以前或許是﹐但現在想不看你都不行了。”
“因為我的受傷﹖”她敏感地問。
“不﹗因為我忽然發現自己愛著你。”他說完便低頭含住她的唇。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柔軟、溫潤﹐無法用任何字眼來形容那種觸感﹐因為唇與唇
相接所產生的化學變化不在他的研究領域﹐那是一個新的范疇﹐讓他沉醉﹐也讓他銷
魂。
方茵不知道自己的初吻會是在這種情形下獻給江澄﹐雖然她已想像好久﹐但所有
的想像都不及一次真正的接觸。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有點顫抖﹐又有點虛弱﹐生
澀得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的挑弄。
原來接吻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她在心中輕嘆。
江澄抬起頭﹐看著仰起臉的她﹐緊閉雙眼﹐粉紅的唇瓣微啟﹐嘴角有著一抹嬌羞
的笑意﹐不禁又將自己的唇覆上去﹐決定再品嘗一次這種天旋地轉的奇妙觸覺。
早知道會愛上這個丫頭﹐就不必浪費寶貴的時間去排拒她了。愛情到底跟他一了
什麼玩笑﹖兜了一圈﹐他還是被方茵擄獲﹐再也逃不開﹐也不想逃開﹐只想就這麼吻
著她﹐永遠不要放手。
愛﹐真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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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方茵覺得這幾日來過得像作夢一樣。
原本就寵她的老爸把她呵護得像個嬰兒一樣﹐在她面前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始
終對也管東管西的老媽則忽然愛心滿盈﹐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三個哥哥更離譜
了﹗大哥方躍天天買花送她﹔二哥方騰除了忙會館和公司的事外﹐不時會帶她出去散
心﹔三哥方行待地將出國念書的計划延後﹐說是要多陪陪她……奇了﹗以前他們哪一
個不是嫌棄她嫌棄得要死﹖
這下子全變了樣了。
乖乖﹗原來受點傷可以這麼輕易擺平她親愛的家人﹐怎麼她以前從沒想過用苦肉
計呢﹖
方茵一個人站在方家的大庭院里﹐邊呼吸著秋日的清爽空氣邊胡思亂想。雖然她
對自己看不見的事實有點苦悶﹐但十天來也稍微習慣了些﹐不會再動輒撞傷跌倒又惱
羞成怒﹐畢竟還有一堆關心她的人在她身邊。
最近聽二哥方騰說大家都在查那個姓關的女子的身世﹐江澄說他一定要弄清楚她
和他之間的過節何在﹐再這樣被一個人莫名其妙地憎恨實在不是件好事。
那個關瑾之究竟和江家有什麼仇呢﹖方茵也很想早點知道答案。感覺上﹐關瑾之
好像對江澄的事滿了解的﹐她想要江澄的命會不會只是因愛生恨……
不不不﹗這個聯想不好﹐她急忙把這個念頭掃出腦袋。
一陣□□的腳步聲慢慢地接近她﹐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她已經大概可以分辨家
人的步伐﹐這個人走呼沉穩堅定﹐不用猜也知道是江澄。
“澄哥﹗”她沒有回頭﹐卻精准地叫出他的名字。
江澄走到她身邊﹐摸摸她的頭﹕“有進步﹐你的耳朵愈來愈靈了。”
“能不靈嗎﹖少了眼睛﹐也只能靠耳朵了。”她淡淡地說著。
自從那一次江澄向她表白之後﹐兩人的關系有了大幅度的轉變﹐方茵對他忽然害
羞起來﹐以前那種厚臉皮的求愛態度現在回想起來竟會讓她耳根發燙。她想不透自己
為何變得這麼扭捏﹐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每當江澄來看她時﹐她居然會有些緊張﹐
甚至無法呼吸。
其實她一點也不相信失去視力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情﹐但事實擺明了﹐她就是變得
不一樣了﹐尤其是面對喜歡的男人。難道她是從最近才開始戀愛﹐以前的全都不算﹖
“又沮喪了﹖”江澄拾起她發絲上的落葉﹐順手將她腮旁的發拂到耳後。
“沒……沒有。”瞧﹗又來了﹗她又忍不住臉紅了。江澄的碰觸有帶電離子﹐老
是讓她觸電。
“怎麼了﹖冷嗎﹖”發現她的局促﹐江澄挑起了眉。
“不……”只是心跳頻率太快了些。
“奇怪﹐我怎麼覺得你在怕我﹖”江澄覺得好笑﹐這個曾經對他死追活纏的女孩
是怎麼了﹖
“哪有﹗”她急忙轉過身子。因為看不見﹐她對周遭的感覺能力強多了﹐江澄的
表情她無法瞧見﹐但他聲音中的嘲笑她依然拿捏得很准。
“沒有的話﹐你干嘛臉紅不安﹖”他走到她身後﹐搭住她的肩。
“那是陽光的關系。”她低下了頭。
“哦﹖真是好大的太陽啊﹗”他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討厭﹗”她當然知道他在開她玩笑。
原來女人撒起嬌來是這樣的旖旎風情﹗江澄欣賞著她的嫵媚﹐在心里想著。以前
他的眼睛到底長到哪里去了﹖怎麼老是看不見方茵或是其他女人的美麗﹖唉﹗看來他
老爸多少遺傳了些書呆子個性給他﹐害他白白浪費了多年的生命。
“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方茵摸索著走到樹下的涼椅坐下。
“我是來告訴你﹐打算去美國一趟。”江澄也在她身邊坐下。
“去美國﹖”
“是的﹐我懷疑西恩研究所寄給我的馬幽里神經毒素研究資料根本是個幌子﹐很
可能是關麗在操控一切。”江澄愈來愈覺得事情的症結全都指向關瑾之的母親。說不
定當初寄密件資料給他就是她的一個餌。
“你是說這些事全都是她一個人弄出來的﹖就為了對付你﹖”方茵訝異地轉向
他。
“嗯﹗她似乎認識我父親﹐方騰還從關瑾之的口中逼問出一些可笑的事﹐說我父
親曾經強暴過關麗……”
“怎麼可能﹖”方茵一萬個不相信。江景濤在他們這群孩子眼中是出了名的書呆
學究﹐說什麼也不可能去強暴女人。
“但關瑾之又不像說謊﹐很顯然的﹐問題出在她母親身上。”江澄握住方茵的
手﹐眼睛看向天空。關麗為什麼要撒這個漫天大謊﹖
“所以你要去美國求得答案。”
“是的﹐如果是我和她之間的恩怨﹐就毋需卷入旗幫。嚴老大死得太冤枉了﹐我
敢斷定﹐關家母女只是拿他當引爆此事件的引信﹐嚴冷更是個被徹底利用的傻瓜。”
“那旗幫的事怎麼解決﹖”方茵想起祥和會館與旗幫之間的糾紛就覺得心情沉
重。
“等事情有眉目時我再去和嚴冷談談﹐他那個人沒有確鑿証據是不會相信的。”
江澄倒不擔心旗幫會有所行動。
“那……你要去多久﹖”她已經開始思念他了。
“你和我一起去。”江澄托起她的下巴。
“我﹖一起去﹖”她愣住了。
“是的﹐西恩研究所說不定有馬幽里神經毒素的解藥﹐我要帶你去﹐以便在美國
治療。”他說著輕吻她的眼。
“但……但是我看不見﹐會給你添麻煩的。”她又想跟著他﹐又怕拖累他。
“不會﹗”他擁緊他﹐頭埋進她的發間。
“澄哥……”
“把你留在這里﹐我會更不放心。”萬一他不在她身邊﹐她又想不開怎麼辦﹖江
澄最擔心這個問題。
“可是……我爸媽可能不會讓我去……”她靠在他懷里猶豫著。
“放心﹐方騰和關瑾之也會去。”
“他們去干什麼﹖”
“關瑾之可以當我們的向導﹐而方騰……是治她就范的良藥。”江澄別有用意地
說。
“呃﹖我怎麼好像聽出了什麼弦外之音﹖”方茵興味地抬起頭。
“沒什麼﹐只是……只是這兩個人之間的敵意實在太火爆了點﹐尤其是方騰﹐他
對關瑾之是既粗魯又無禮﹐他幾乎認定她是害你失明的禍首﹐所以總是對她惡言相
向。但是﹐奇怪的是﹐兩個明明看起來互相仇視對方的人﹐卻意外的有某種交融之
處。”江澄微微一笑。
“你的意思是我二哥其實滿喜歡她的﹖”方茵倒吸一口氣。
“這是我的猜測﹐你別跟方騰說﹐我想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感覺。”
“他這個叛徒﹗怎麼可以愛上敵人﹖”方茵對關瑾之仍有芥蒂。
“沒那麼嚴重﹐茵茵﹐這純粹是我個人的猜測。”江澄忙著安撫她。
“對嘛﹗一定是你看錯了。二哥那個人根本是個玩世不恭的浪子﹐怎麼可能會看
上那個女人﹗”
“好吧﹐算我說錯了。”江澄不堅持已見﹐不過﹐他等著看好戲。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方茵又問。
“後天。方騰已經幫我們辦好手續了﹐這兩天請你母親幫你准備行李。”
“這麼快﹖”
“你的眼睛不能再耽擱了﹐我希望早點讓你恢復視力。”他捧起她的臉仔細端詳
著。每當他看見她那兩泓有如死水般的眼瞳時﹐他的心就不斷地受到撞擊﹐只要能治
好她的眼睛﹐他不惜任何代價。
“如果治不好呢﹖”她皺起眉心。
“把這個我交給我來擔心﹐你只管安心跟著我就行了。”
跟著他﹖永遠嗎﹖方茵憂惶的心並未因他的話而定下來。
面對未來誰又掌控呢﹖即使江澄不嫌棄她﹐但她仍然無法對看不見的事實釋懷。
是誰說愛得愈深顧慮愈多﹖她不知道﹐但這句話的確貼切地將她內心的不安全說
了出來。
唉﹗她什麼時候也變得婆婆媽媽的了﹖方茵自嘲地想著。
丁翊和林劍希、武步雲一起到機場替江澄和方騰送行﹐江澄擁著方茵﹐方騰則
“押”著關瑾之﹐這一趟美國之行或許會遇到一些困難﹐丁翊有點擔心在西恩研究所
里的那個叫關麗的女人。
“務必小心﹐旗幫的行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但美國的一切都是未知數。”丁
翊雙手插在口袋中﹐修長的身影依舊是那副精練的商人模樣。
“放心﹐我早就部署好了。”江澄推了推眼鏡﹐自信地點點頭。
林劍希遞出一份資料﹐交給他﹐“今天早上電腦中心送來這份傳真﹐我想對你有
幫助。”
“哦﹖”江澄看了一眼那份資料﹐半晌才抬起頭說﹕“的確有用。謝了﹗”
“上頭寫什麼﹖”方茵的好奇心還是沒變﹐這一點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沒什麼。”江澄迅速瞥了關瑾之一眼﹐又使了個眼色給方騰﹐兩個男人很有默
契地知道什麼意思。
自從江澄知道關家母女的動機不良之後﹐他深入調查過﹐十多年來西恩研究所的
所長雖然都是華裔博士關亞忠﹐但是據可靠消息來源顯示﹐年近八旬的關博士早就不
管研究所的事務了﹐目前真正的主事者是暗中代父處理一切的關麗。
關麗是關亞忠的獨生女﹐天資優異﹐年輕時就已是生化與醫學雙料博士﹐一直是
關亞忠的得力助手。但是﹐這樣一個天才女子卻沒有在生化和醫學界大放異彩﹐有關
她的輝煌紀錄在她二十二歲左右就消失了。
之後﹐她莫名其妙地多了個女兒﹐然後和在二十年後重新回到研究所。
二十二歲那年她發生了什麼事﹖懷孕生子﹖
江澄花了不少心思在追蹤她的過往﹐但都一無所獲。關麗對自己的事守得很緊﹐
想要得到與她有關的資料都得大費周章﹐倒是江澄無意間發現關瑾之的童年似乎過得
相當不好。
關瑾之的求學過程中有不少受虐的紀錄﹐都是師長檢舉後向她母親提出警告﹐但
每每被發覺事態後﹐關麗就會帶著關瑾之另遷他處﹐躲避他人的眼光。
為什麼一個母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從關瑾之冷漠僵硬的臉龐上不難看出她對人性的失望與不平﹐這會是從小受關麗
的影響所致嗎﹖江澄沒有答案﹐但他可以從關瑾之身上下手。於是他抽絲肅繭﹐從關
瑾之的出生上著手調查﹐想得知她和關麗之間的關系為何。
而手上這份傳真﹐正是他委托美國的偵探傳來的結論。
雖然美麗布下許多障眼法說明關瑾之是她領養的小孩﹐但關瑾之的確是美麗親生
的女兒﹐但她的父親則不詳。
“她不會正好是你父親胡塗時造下的胡塗帳吧﹖”方騰曾經這麼揶揄他。
“絕對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父親被迫﹐或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下被硬上。”
江澄的話引來方騰一陣大笑﹐不過﹐他可不是在開玩笑。學生化的人身邊有許多
危險的藥物唾手可得﹐要迷昏一個人再簡單不過了。
他一直沉思著﹐直到傳來催促登機的方播聲﹐才醒悟過來。
“我們得走了。”方騰提醒他﹐一手推著一直沒有表情、也沒有吭聲的關瑾之。
“隨時注意嚴冷的行動﹐如果我沒猜錯﹐他會跟著到美國﹐別讓他出了香港。”
江澄叮嚀著丁翊他們。
“放心。”武步雲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江澄扶著方茵﹐朝大家揮揮手例先行﹐方騰則跟在關瑾之身後﹐預防她作怪。
她因為微跛﹐走得特別慢﹐方騰忍了好久﹐終於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前拖。
“別以為走路不方便就在這兒給我蘑菇﹐你是一定得去美國的。”他知道自己對
她太過暴戾﹐但不知為何﹐他一看見她就會沒來由地發脾氣﹐以前他對女人總是和顏
悅色﹐對女人也很有一套﹐但對她﹐他的風度就沒了。
“我的腳也礙著你了﹖”她得努力邁開步伐才能避免自己當場跌倒出丑。
“你的心眼太多﹐我不會讓你有機可乘的﹐關小姐。”方騰疾步跟上江澄他們。
“那也沒有必要用跑的登機吧﹖”她喘著氣﹐心中對方騰真是恨到極點。
“怎麼﹖這點速度就難倒你的﹖”十足的冷嘲熱諷﹐他管不住自己想在言詞上傷
她的沖動。
關瑾之忽然不走了﹐她狠狠地瞪著他﹐兩眸冰焰如果能化成刀﹐恐怕方騰已被她
瞪穿了。
“你干什麼﹖”方騰見她停頓﹐轉頭看著她。
“你該死﹗你這種人根本沒心沒肺﹐該下地獄﹗”她咬著牙低吼。
“我如果下地獄﹐也會拖著你去。”
“哼﹗那得看你有沒有本事﹗”她說完就往回跑。她不能就這樣回美國﹐母親要
是知道她不僅沒將仇人之子殺掉﹐還將了帶回美國﹐絕對不會饒了她的。與其面對母
親凌厲的處罰﹐她寧願死在香港﹗
方騰沒料到她真的會逃﹐喊住江澄轉頭追去。
關瑾之沖向扶手電梯﹐還來不及跨出去就被方騰握住手臂﹐扯了回來。她反手一
推﹐伸腳朝他踢去﹐方騰後旋轉身﹐閃開她的攻擊﹐她則覷了個空檔﹐毫不遲疑地往
下跳。
“喂﹗”方騰被她不要命的逃法嚇了一跳﹐連忙跨上扶手往下溜﹐敏捷地將她揪
住﹐抱進懷里﹐而人順勢溜下一樓大廳。
“你這個笨蛋﹐不要命了嗎﹖”行為雖然神勇﹐但是他知道剛才她差一點就直摔
下樓。真是的﹐害他擔心得……慢著﹗他替她擔心個屁啊﹗她要摔要滾都由她﹐他應
該樂得有人可以捐出眼角膜給茵茵﹐何必管她﹖
“放開我﹗我不能就這麼回美國﹐我母親不會饒我的。”她失去自制地大叫。
“為什麼﹖”江澄不知什麼時候也帶著方茵趕到一樓。
“她不允許我失敗﹐不允許事情有一點點的差池……”關瑾之的眼中有莫大的驚
懼。
方騰被她的模樣震住了。她居然這麼害怕自己的母親﹖
“如果有一點點的差池﹐她就會想盡辦法虐待你﹖甚至打瘸你的腿﹖”江澄的話
讓方茵與方騰都大吃一驚。
關瑾之的臉在剎那間化為死白。
“你的腿……是你母親打的﹖”方騰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麼狠心的母親。
“你母親一定是個瘋子﹗”方茵也覺得不可思議。
江澄將手中的資料放到方騰手里﹐“美麗似乎把對我父親的仇恨都發洩在她身
上。”
方騰邊看資料邊脹怒氣﹐但更教他生氣的是﹐他竟然該死的有點心疼﹗媽的﹗
“你難道從來沒有問過你母親為何要這麼對你﹖”方茵根本無法了解這種情況﹐
她在愛中長大﹐從小到大家里有誰敢對她說重話﹖誰敢啊﹖又不是活膩了﹗
“她說﹐要怪就怪江景濤﹐是他害她變成這種個性﹐是他對她始亂終棄讓她變得
殘暴……”關瑾之茫然地說。
“胡扯﹗”江澄斥道。
“你母親是個道地的狂人﹗她能為了對付祥和會館而下嫁嚴老大﹐利用他旗幫與
我們之間的仇怨來替她消除敵人﹐可見她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你一定要跟我們去美
國﹐我們會讓人看清她的真面目。”方騰一手將那份資料揉成一團。
“不﹗你們斗不過她的。”關瑾之後退一步。
“從沒有祥和會館斗不過的人﹗”方茵大聲反駁。
“沒錯﹗我倒要領教她有什麼三頭六臂。”方騰冷冷地道。
“不﹗不行﹗是我沒達成任務﹐是我的錯﹗我……”關瑾之話說到一半就被江澄
打斷。
“你只不過是她的殺人工具而已。”
關瑾之呆住了。
“她不是你的養母﹐她是你的親生母親﹗”江澄把事實說明。
“不……”關瑾之一雙眼睛睜得奇大。
“你自己看吧﹗”方騰把資料塞進她手里。
美麗會是她的親生母親﹖怎麼可能﹖她還記得自己七歲時才被領養﹐她還記得
啊﹗但資料上不僅載有醫院的出生証明﹐還有母親姓名﹐關瑾之突然之間不知該相信
誰。在默默承受美麗對她的嚴厲之後﹐她一直以為她只不過是名養女﹐一個不被喜
愛﹐甚至得逆來順受以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的消氣筒﹐所以她才忍氣吞聲﹐但是﹐一
張紙就將她所有的主定摧毀殆盡。也迷糊了﹗
就這樣﹐直到上了飛機﹐關瑾之都還無法相信也會是美麗的親生女兒﹐一個被傷
害了二十多年的親生女兒﹖﹗
為什麼母親要這麼做﹖為什麼妃子要這麼折磨她﹖她實在很想知道答案。
江澄一行人到了美國洛杉磯﹐就住進了祥和會館在此地的一間高級別墅﹐這里也
是當年江景濤的住所。
其實當年江景濤雖然身為水麒麟﹐但並未回到香港﹐還是一直待在這里﹐連新婚
的妻子也隨同前來﹐據會館的長老說﹐江澄還是在這里出生的呢﹗
當方騰與關瑾之各自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後﹐江澄也帶著方茵到她的房里去熟悉一
切﹐邊告訴她房間擺飾的方位和距離﹐以免她受傷。
“關瑾之實在太可憐了。她怎麼能忍受那個姓關的女人這麼對待她﹖”方茵還在
為關瑾之的事難過。
“她的確可憐﹐不過﹐關麗一定是有目的的在進行她的陰謀﹐我想﹐關瑾之也只
是她的一顆棋子。”她要用這顆棋子來對付誰﹖他嗎﹖江澄揣測著關麗的動機何在。
“既然不要她﹐又何必生下她﹖”方茵幾乎忘了是關瑾之害她失明的﹐還在為她
抱屈。
“等見到關麗﹐答案就水落石出了。”江澄扶著她走到床沿坐下。
“你母親呢﹖她是怎樣的人﹖”方茵忽然問。
“她﹖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嫁給我爸爸﹐跟著到陌生的美國﹐然後懷孕……”
“懷孕那你是美國人﹖”怎麼這種事她從來沒聽過﹖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媽在這里生下我﹐直到我三歲時因身體不適才回到香
港﹐同時將我帶回去。”江澄的父親對研究生化比當祥和會館的水麒麟還要熱中﹐所
以當他們母子回香港後﹐江景濤還繼續待在美國的西恩研究所﹐要不是妻子病危﹐加
上祥和會館頻頻催他回香港﹐他說不定會一直待在美國。
“江叔叔那時一直留在這里干嘛﹖”方茵有時會認為江景濤算不上是個好丈夫、
好爸爸。
“研究。那是他的生命。”江澄並不怪他﹐他自己對研究方面的狂熱並不亞於他
父親﹐所以他能理解那種心情。
“而你母親卻如此放任他﹖”女人通常比較同情女人。
“沒辦法﹐她愛我爸爸。”江澄嘆了口氣。
是哦﹗就是個愛字害了女人﹐在愛的迷障中﹐一切不合理、不快樂都可以被容
忍。女人﹐尤其是從前的女人﹐甘願用生命來換取愛情﹐從此執迷不悟。
方茵站在房間里﹐突然感到有點悲哀。以前她從沒想過這麼多事﹐總是無憂無慮
地過著快樂的日子﹐那些傷心與哀怨根本沾不上她﹔自從看不見任何東西之後﹐思考
的時間增加了﹐對周遭的感受也增強了﹐忽然間﹐人世的喜怒哀樂把面在她的心眼中
明朗起來﹐好像老天讓她閉起眼睛是為了讓她看清一切、體驗一切。
“如果你也像你爸爸那樣熱愛研究﹐我對你來說根本是個障礙。”她淡淡地說。
“嘿﹗你的小腦袋又想到哪里去了﹖”江澄知道她一直還沒從失明的夢魘中醒
來﹐她大腦中奇怪的構造在以前就與眾不同﹐現在鑽起牛角尖來更勝人一籌。
“我如果是你媽﹐早就離開你爸爸了。”她受不了丈夫將一堆生化實驗看得比她
重要。
“但你不是我媽﹐而我也不是我爸。”江澄將她背對著他的身子扳過來﹐輕拍她
粉嫩的臉頰。
“是嗎﹖”她渙散的瞳仁中迷惘更甚。
“你不了解﹐其實我媽是個外弱內強的女人﹐她當年可是從台灣跟著我父親私奔
到香港結婚的。”他不想讓她有錯誤的想法。
“真的﹖”方茵有點意外。
“我媽祖籍台灣﹐軍人父親對她的管教嚴格﹐但她卻和到台灣處理事宜的我爸墜
入情網﹐兩人決定廝守一生。那時﹐她才十九歲﹐一個十九歲的女孩要跟著一個來歷
不明的二十歲男人回到香港﹐理所當然受到阻撓﹐但她不顧一切﹐最後選擇了心愛的
男人﹐從此斷了與家人的聯絡。”
“原來你媽也是個沖動型女子。”方茵驚嘆道。要不是江澄的母親太早去世﹐她
們說不這能成為好朋友。
“是啊﹗這一點你們倒是非常相似。”他微笑。
“可是我卻沒有她的包容力﹐她比我偉大多了。”她垂下頭﹐又沮喪了。
“愛一個人和對方偉不偉大沒關系。”他攏緊她。
“可是﹐你是真的愛上我嗎﹖”因為看不到他的臉﹐她無法確認他說他愛她時的
眼神。也因為如此﹐她覺得不安。
“當然。”
“如果……如果沒發生旗幫的事﹐如果我的眼睛依然安好﹐你還會這麼說嗎﹖”
“我不知道﹐有些事不經過刺激便無法顯現﹐我對你的感情若是沒有那些事的介
入﹐恐怕還會繼續蟄伏。”
“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這些事﹐你或許不會愛我﹖”她抬起頭問。
“不是不會愛﹐而是不知道自己愛著你。”他得解釋清楚。
“我不懂。”
“很多人通常對自己的感情不夠了解﹐茵茵﹐我就是屬於這種人。以前我對愛情
沒有任何想法﹐所以沒有女人能讓我有感覺﹐直到你出現在我身邊﹐我還是以對待家
人的方式對你﹐把你當妹妹一樣﹐可是這種感情在我不知不覺時發酵變質﹐若是沒有
變數出現﹐我可能要到十年﹐或許二十年後才會恍然明白。”他捺著性子﹐平常鮮少
開口的人卻只對她一個人侃侃而談﹐這樣她還不明了他對她的不同嗎﹖
“你是要告訴我其實你早就愛著我﹐而你自己不知道﹖”她的直腸子只轉得出這
個結論。
“是。”
“那麼﹐也可能你其實並不愛我﹐而你也不知道。”這種反推理有時不大合邏
輯﹐但她沒考慮那麼多。
“茵茵﹐你在繞口令﹖”他皺起眉頭。她的腦殼是什麼做的﹐怎麼敲都敲不透﹗
“我只是要確定你對我的感覺而已。澄哥﹐也有可能你沒接觸過其他的女人﹐所
以才會拿我當對象﹐當你感情騷動時﹐我正好出事﹐也正好在你身邊﹐所以你自然而
然把感情全傾注在我身上。或者﹐這些只是你的錯覺﹖”
江澄雙手環胸﹐生氣了。
“你是說﹐我只是個隨便找對象發洩愛情的男人﹖”向來低沉的聲音提高了。
“這是你說的。”她抿緊了唇。
“好吧﹗那你說﹐要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黑框眼鏡後的臉已凝聚危險的訊
息。他第一次被她的頑固惹毛。
“我也不知道﹐我又沒談過戀愛。”她不知死活地繼續挑舋。
“沒談過戀愛的女子卻有這麼多廢話。”
“你生氣了﹖”她聽出他的不悅了。怎麼﹖她才說沒幾句他就生氣了﹐這還算是
愛她嗎﹖
“我不是生氣﹐只是覺得自己太傻。”他悄然無息地欺近她。
“什麼﹖”當她發覺他的臉幾乎要貼上她時﹐才想閃躲。
“丁翊好像說過﹐對付女人﹐做比說還有用。”
方茵還轉不過來這句話其中的含意時﹐紅唇已被堵住﹐一大串疑問再也問不出
來。
江澄一手輕扶著她的後腦﹐輕吻著她如玫瑰花瓣的小嘴﹐在那柔軟的禁地上施加
重力﹐然後抽離﹔再吻﹐又放開﹐極盡挑逗之能事。另一只手則將她的腰身收擾﹐帶
往自己懷里﹐將她固定在他的攻擊范圍之內。
方茵以為接吻不過是像上回他吻她那般柔軟陶醉而已﹐但這一次江澄的吻卻霸氣
多了﹐非常男性﹐十足魅惑﹐在進退之間把她的心提上提下﹐完全失去平衡。
“澄……”她只發得出這個字﹐其余的聲音都被吸進他的口里。
再多聽一次她的歪理他會瘋掉﹗江澄一把抱起她﹐將她放置在床上﹐整個人壓上
她﹐唇也更熱烈地在她的唇上流連。
她還以為他真的是塊木頭﹖沒有七情六欲﹖這個小呆子太藐視他了﹗
他的唇從她的眼睛一直滑到她的喉間﹐手也沒有停止地解開她的上衣﹐手解到哪
里﹐熱唇就貼到哪里。當他的吻來到她的胸前﹐方茵驚愕得一把推開他。
“澄哥﹗”她羅衫輕解﹐整個胸衣都露了出來﹐凌亂的發徒增性感﹐加上那如受
驚小鳥般的眼睛﹐她渾身柔麗得讓人想將她吃掉。
江澄氣息粗喘﹐卻低笑一聲﹐輕輕把她攬進胸前﹐一個翻身﹐兩人同時倒在大床
上。
“怕了﹖”他的唇刷過她裸露的肩﹐心中的情潮絲毫沒有褪下的跡象。
“你……”她是被他的激情駭到了。她從不知道男人會這樣吻女人。
“我愛你﹗”他又側過身壓住她﹐低沉地在她耳邊傾訴。
“你……”
“愛得想擁有你﹐懂嗎﹖”他的手隨著她起伏有致的胸線游走。
“是……是嗎﹖”她又有那種快休克的感覺了。
“這是男人的占有欲。這樣能証明我對你的感覺不是錯覺嗎﹖”他吻上她的耳
垂﹐手已不安分地往下探索。
“別……別這樣……”她想抗拒他﹐可是聲音中一點也不強硬。
“你的眼睛和我的愛情沒有直接關系﹐懂嗎﹖”他撐起上身看她﹐給她緩沖的片
刻。
“懂……”她怯怯地點點頭。
“那就好。”他摘下眼鏡﹐這一次再也沒有顧忌﹐狂吻住她漲紅的唇﹐想把她的
傻念頭全部吻掉。
方茵被自己體內脹起的欲望嚇得不知所措。江澄不是沒交過女朋友嗎﹖怎麼他的
動作熟練得像是經驗老到的調情聖手﹖她本想問問他的“本事”是誰教他的﹐可是一
直沒有空檔問出話來。她不自覺的用手代替眼睛“看”遍了江澄精瘦結實的身形﹐在
剛柔兼並的肌肉下﹐是那顆她向往了許久的真心。
江澄的狂野是隱性的﹐沒有刺激就不會顯現﹐而現在他的自制力決堤﹐再也管不
住身心都要她的欲望﹐他被她剛才的話氣得失去理智﹐只想讓她成為他的人﹐她才不
會胡思亂想。她嬌顫的身軀不斷地引發他的烈火﹐她的嬌吟也煽惑著他所有的感官﹐
衣服在倉卒間紛紛落了地。方茵不知何時已全裸地躺在他懷里﹐淹沒在他制造出來的
情欲迷宮中﹐失去方向。
“你好美﹗”他埋進她的酥胸輕嘆。
這真是瘋狂﹗方茵心里一個微弱的聲音吶喊著﹐可是她無暇細想﹐她已經不能回
頭了﹐她也要他﹗
在僅存的一絲理智向身體的欲望投降後﹐兩具交纏的人體在這個初秋之夜交付了
彼此﹐方茵在痛楚與快樂間成為江澄的女人﹐那顆不定的心也在虛軟的剎那落地﹐安
穩地停泊在江澄為她構築的港灣中﹐不再沉浮。
他們在彼此的氣息中度過了在美國的第一夜。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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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方茵醒來的時候床上只有她一個人﹐昨夜的一切仿佛都不是真的﹐但身體上的疼痛和被褥上
江澄的氣息又在在提醒她那些激狂的相親不是夢境﹐她居然和江澄在一起做了……做了連她都不
太敢回想的事﹗
老天爺﹗
她幾時成了豪放女了﹖以前就算偷偷想像一些旖旎的情節也都只限於接吻的好奇而已﹐哪
會有這種限制級的鏡頭出來出現﹖
她可以對天發誓﹐她並沒有勾引江澄﹗一個瞎了眼的女人怎麼可能勾得動男人﹖她連最基
本的媚眼都拋不出去呀﹗那麼﹐昨夜的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呢﹖明明在聊天﹐聊著聊著卻聊到
床上去了﹗
唔﹗丟臉啊﹗
方茵拎起被子蒙住臉﹐簡直不相信那個她愛慕得死去活來的澄哥會主動發動攻勢﹐而且﹐還
把她變成他的女人……
奇了﹐她從來不知道江澄也會有欲望勃發的時候﹐他無論何時都像個沉靜無欲的智者﹐不
應該會感情沖昏頭﹐但昨夜她卻領教了他狂野的一面﹐一種獨屬於男人的私密情焰﹐那並不因
男人外表的冷熱而有所差別﹐一樣有著強烈的獨占和主導的霸氣。他愛她﹐他要她﹐而他也要
了﹐以他不為人知的方式印証他的心﹐愛得徹底﹐也愛得毫無保留﹗
想起他撫遍她肌膚的厚實大手﹐方茵不禁又懷念起他給她的溫暖﹐他在她耳邊低喃的情話
﹐他喚她名字時低沉迷人的嗓音﹐還有他陽剛十足的男性氣味……
原來男歡女愛是如此地撼動人心﹗方茵第一次了解她對江澄的愛到了什麼程度﹐也慶幸他
對她有同樣的感覺﹐說真的﹐雖然害羞﹐但她不後悔﹗
只是﹐要是被二哥知道了可怎麼辦才好﹖才飛離香港﹐她就做出這種反傳統的事。
念頭剛轉到方騰﹐門外就巧得傳來他的聲音。
“茵茵﹐你要睡到什麼時候﹖我進來?□ □
糟﹗她這個模樣怎能見人﹖
方茵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慌亂地繼續裝睡。
方騰推開門﹐大步地走進來﹐摸著她的頭發笑道﹕“起床了。等會兒我們要去拜訪西歷屆研
究所﹐江澄已經和他們約好時間了﹐你得快點梳洗換衣服……”
衣服﹖一說到衣服﹐方茵才警覺地想到自己的光裸﹐但她的手才觸到胸前﹐一件薄紗的睡衣不知
什麼時候已罩在她身上﹐可能是昨晚她睡著後江澄幫她穿上的吧﹖
他還真夠細心的了。她暗暗松了口氣﹐慢慢坐起。
“我……可能是時差的關系﹐很晚才睡。”有氣無力的搪塞之詞﹐連她自己聽來都覺得心虛
。
“是嗎﹖”方騰揚了揚眉﹐沒有多說﹐從她的行李中拿出一套衣服放在她手上。“會穿嗎﹖要
不要二哥幫你﹖”在家都是母親照顧方茵﹐現在這屋里兩男兩女﹐也只有關瑾之可以幫她﹐
不過他不信任那個女人﹐他寧願自己照顧妹妹。
“不……”她才要拒絕﹐江澄的聲音就在門口出現。
“我來幫她。”
方茵的心隨著他的出現又咚咚咚地加快節奏﹐耳根也無法控制地發熱。
“你﹖”方騰懷疑地看著江澄。
“是的。”江澄眼神篤定地說。
兩個男人在這千分之一秒間交換了許多眼神與訊息﹐方騰太了解江澄眼中那種“她是我的女
人”的意味了。他很吃驚﹐卻不便生氣﹐在這種時候盤問太多只會使方茵難堪而已﹐況且﹐他
相信江澄絕不會辜負他的寶貝妹妹。
“好吧﹗她就交給你了。”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說完便走出房間﹐不再多事。
“二哥……”方茵發窘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出去了。”江澄接過她手里的衣服﹐准備替她換上。
“澄哥﹗二哥他……”方茵拉住他的手。
“放心﹐他了解。”男人與男人間的默契並非女人都能懂的。
“了解﹖”她提高聲音。“你是說他知道了我們……我們……”
“嗯。”他將她拉出被窩﹐解開她睡衣上的帶子。
“等……等等﹗”她臉紅地轉過身子﹐當真要當場羞死。
“怕什麼﹖”江澄忽地傾身從她身後將她抱住。
“我……我怕二哥生氣……”她的脈博又亂了。
“有我在﹐他不會。”
好大的口氣﹗方茵聽了有點生氣。
“你……你昨晚為什麼……”她倏地轉過身來面對他。
“還需要答案吧﹖茵茵。”他嘴角揚起一道漂亮的弧線﹐面對自己的女人﹐他毋需冷漠。
“你是認真的﹖”他感受到他的笑意。
“再認真不過。”他捧起她的臉輕吻。“我要你從此跟定我。”
“但我的眼睛……”這是她最大的顧慮﹐無法給心愛的男人最好的自己﹐怎麼說都是缺憾。
“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
“若是治不好呢﹖”
“那就讓我開始實習往後的生活形態吧﹗”他在方茵尚未意會過來時就解開她的睡衣﹐溫柔
又俐落地將外出服套在她身上。
“你會被煩死的。”方茵連害羞的時間都沒有﹐江澄就幫她打扮整齊了。她當然知道他的
心意﹐就算她會一輩子看不見﹐江澄也會永遠照顧她。可是﹐愛情真的能戰勝一切嗎﹖
“絕對不會﹗”他將她擁進懷里﹐信誓旦旦地說著。
“我討厭變成別人的累贅。”尤其是愛人的累贅。
“而我討厭頑固的笨腦袋。”他揉了揉她的頭發﹐不再陪著她鑽牛角尖﹐方茵的不安他都
了解﹐但眼前的情況並非無法改變。“走吧﹗我們一起去拜訪一下西恩研究所﹐看看他們到底在
跟我玩什麼把戲。”
方茵點點頭﹐不想繼續在沮喪中打轉。
或者﹐她的眼睛還會有機會好起來也說不定。
於是﹐他們一行四人開了輛租來的車﹐直驅西恩研究所。
當年江澄的父親與關亞忠的交情不錯﹐江澄透過父親也對西恩研究所稍有了解﹐他知道西恩
一直是個私人財團附屬的高科技生化研究中心﹐關亞忠是這個研究所的創辦人﹐他專門接一些
美國政府委托的實驗與個案。
江澄十歲時曾經來過這里﹐只是印象不深﹐那時關亞忠還對他非常親切。但這一次關亞
忠並未如他所願地出現﹐代替他出面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似是中心的代理負責人﹐江澄一看就
知道他什麼也不清楚﹐更遑論寄馬幽里神經毒素的資料請他解析的事。
“我要見到關麗。”謝過那位男子﹐他們假裝要離開﹐在研究中心的長廊上﹐江澄對著一直
默不吭聲的關瑾之說道。
“她不會見你們的。”她依然面無表情。
“如果由你出面呢﹖”方騰冷笑一聲﹐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把槍。
“你一定知道她藏在研究中心的哪里。她才是西恩研究所目前的負責人﹐對吧﹖”江澄盯著她。
“她對你恨之入骨﹐為什麼你還要自投羅網﹖”關瑾之皺起眉頭﹐不答反問。江澄的確是
個相當敏銳的男人。
“我要知道她手中有沒有馬幽里神經毒素的解藥。如果我沒有猜錯﹐她對馬幽里神經毒素比任
何人都要了解。闖入我的實驗室的人一定是你和她﹐我想﹐她也是要先確定我有沒有分析出解
藥才決定出手整我。”江澄歸納出一些結論﹐唯一的困惑是﹐關麗到底和他父親之間發生
了什麼事﹖
“你都知道了﹖”關瑾之有點訝異。
“不﹐還有一部分有待詳查﹐但我要親口問她。關小姐﹐難道你沒有問題要問你母親嗎
﹖”江澄一語點中她的心事。
“我……”
“你不想問清楚她為何要謊稱你只是她的養女﹖”
關瑾之咬咬牙﹐瞪著眼前咄咄逼人的江澄﹐吸了一口氣才道﹕“跟我來﹗”
她微跛地走往研究中心的內部﹐進入一個圓柱形透明電梯﹐打開樓層號碼牌下的鐵片﹐按
了一個注明“私人”的按鈕。
“她一定知道你們來了。”她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那更了﹐我們沒有多余的時間跟她周旋。”方騰冷哼一聲。
方茵一直安靜地依在江澄身邊﹐沒有作聲。
他們停在一個不列於電梯樓面顯示的隱藏樓層﹐門一打開﹐一間透明玻璃圍著的辦公室就
出現眼前。
關瑾之四下張望﹐有了不太好的預感。關麗不在辦公室內﹐那表示她躲起來了。她想干什
麼﹖
“歡迎光臨。”一個和關瑾之口音很像的女聲從擴音器中傳來。
江澄眉鋒乍攏﹐仔細觀察著周遭的一切。
“沒想到江景濤的兒子也非等閒之輩﹐居然能活到現在。”關麗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辦公室
中。
“在沒弄清楚你的企圖前﹐我怎能輕易死去﹖”江澄扶著方茵在沙發上坐下﹐神色小心。
“哦﹖是嗎﹖再怎麼厲害的人都有弱點﹐而我相信這一次我已抓到你的弱點了。”
“少在那里裝神弄鬼﹐難道你不能見人﹖還是你對祥和會館頗為忌憚﹖”方騰也大方地走
到沙發扶手旁坐下。
“哼﹗憑你們這些祥和會館的小子也想和我斗﹖太可笑了﹗江景濤不識抬舉﹐沒想到他的
後輩也一樣都是混蛋。”關麗被激怒了。
“看來﹐你和我父親之間有點誤解。”江澄沒有停止打量這間辦公室﹐他想知道關麗藏
身在何處。
“誤解﹖哈哈哈﹐不﹗我和他之間只是有些債未了而已。”
“什麼債﹖情債﹖”江澄不放松地追問。
關麗沉默了。
“你沒回答﹐表示我說對了﹖你女兒說你暗戀著我父親﹐還被我父親強暴﹐這些恐怕是
你自己瞎編出來的吧﹖你只是受不了不被我父親喜歡而虛構故事﹐為的只是彌補你心里的不
平衡。或者我該這麼猜測﹐你嫉妒我父親……”
“住口﹗”
“我想﹐以一個生化天才而言﹐最見不得的就是見到一個比自己還要天才的人﹐我父親讓
你害怕﹐所以你才千方百計地要整倒他……”江澄的推論不是沒有道理。想當年一個在生化
科技領域准備大放異彩的女孩﹐卻尚未功成名就就已被別人的光芒壓下﹐那種憤怒可想而知多
麼難以控制了。
“住口﹗你的確聰明﹐但是聰明的人通常活不久﹐就像你父親一樣﹗”關麗的聲音轉為陰狠
。
“是什麼理由讓你連我也不放過﹖”江澄繼續挖掘疑點。
“哼﹗什麼理由﹗江景濤比我更慢接觸馬幽里神經毒素﹐卻比我更早研究出解藥﹐他在我父
親面前簡直是個天才﹐備受榮寵﹐而我﹐我才是關亞忠的女兒﹐但他眼中只有你父親﹐根本
沒有我﹐你說﹐我能不恨嗎﹖”
江澄只聽到他想聽的重點﹐他父親早已研究出馬幽里神經毒素的解藥了﹖
“你是說﹐馬幽里神經毒素的解藥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我父親解析出來了﹖”他興奮地大喊。
“是的。”
“解藥現在在哪里﹖”
“呵呵呵﹐你想要解藥﹖為了你身邊失明的小女人﹖瑾之做得不錯﹐我沒想到傷了你心愛
的女人會比直接殺你要來得有意思多了﹐這游戲太好無了。”
“夠了﹗把解藥拿出來﹗”方騰再也忍不下去了﹐跟這個老女人瞎耗一點意義也沒有
。
“拿出來﹖別作夢了﹗瑾之﹐把那個女的給我帶過來。”關麗突然下命令。
“媽……”關瑾之有點遲疑。
“放心﹐我的雷射槍已對准他們了﹐只要他們敢動﹐隨時都會被射穿。”
“少唬人了﹗”方騰不信她的鬼話﹐倏地站起來﹐正要從後腰拿出槍﹐突然“滋”地一聲﹐
一道光束從他的鬢旁掃過﹐划出一道淡淡血痕。
“方騰1”江澄驚呼一聲。
“啊﹗”關瑾之也忍不住低喊﹐被心中莫名的緊抽震住了。奇怪﹐那個討厭的方騰受傷干
她什麼事﹖
“哈哈哈﹐這就跟玩白老鼠的感覺一樣快樂。瑾之﹐你還不動手﹖”關麗對她的布局得意
洋洋。
“媽﹗”關瑾之為難地看著方騰﹐咬住下唇。
“動手﹗”關麗威嚴地大喝一聲﹐不容反抗。
關瑾之走向方茵﹐把她帶離江澄﹐走到電梯門口。
“二哥﹗澄哥﹗”方茵駭然地大叫。
“放開她﹐關小姐。”江澄表面鎮定﹐心中卻焦急萬分。他們太小覷關麗了﹐這個疏忽導致
他們成為靶心﹐動彈不得。
“我沒辦法……”關瑾之早已習慣服從關麗的指示﹐現在更不可能違背她的命令。
“你難產不想知道你的真正身世﹖”江澄點醒她。
“我﹖”她有點發愣。
“你不想弄清楚你母親為何要假裝是養母把你撫養長大﹖”
“我……”
“你們在胡扯些什麼﹖”關麗的怒吼聲從擴音器中傳出。
“你就是關瑾之的親生母親﹐沒錯吧﹖”江澄借著這個話題來拖延時間。
“你們……”
“是不是真的﹖媽﹖你故意把我丟在孤兒院﹐又在七歲時領養我﹐然後拿我當出氣筒洩憤﹐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關瑾之轉頭對著一面鏡子大喊。
“原來你們都知道了﹐不錯嘛﹗你比江景濤機伶多了。”這算是承認了他的話。
關瑾之呆立原地﹐喃喃地說著﹕“既然我是你的親生女兒﹐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
“想知道原因﹖那就把那個女人帶來我這里。把她帶來﹐我就給你答案。”
關瑾之眼露精光﹐一把扯過方茵﹐手里驀地多了根銀針﹐抵住她的脖子﹐慢慢後退。
“別怪我﹐我一定要把事情問個明白。”
“別傻了﹗你就算帶方茵去﹐她也不會告訴你的。”方騰怒斥﹐又想走過去救方茵﹐但他
腳下一動﹐一道光束再度閃過﹐他早有預防地翻身躲過﹐來到江澄身後。
“小子﹐你們最好雖輕舉妄動﹐我決定好好利用你們的弱點來玩個游戲。”關麗冷笑道。
“你想干什麼﹖”江澄悶聲道。
“如果你想要回你的女人﹐就自己來找吧﹗就像當年你父親找你母親一樣……呵呵呵……”
這是什麼意思﹖江澄被她的話弄得有些混亂﹐而關瑾之卻在這時候押著方茵從電梯離開﹐
消失在這一個樓層。
“怎麼辦﹖”方騰焦急地問。方茵什麼都看不見﹐就這樣受制於人﹐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
“我想雷射光的感應器應該在鏡子後面﹐等我開槍擊破鏡面時﹐你立刻沖下去追方茵。”
江澄甩開腦中的疑問﹐立刻回過神來。
“那你呢﹖”
“我會有辦法出去的。記得﹐若找不到她們就先回別墅等我﹐別輕舉妄動。”
“我知道。”
江澄做了個手勢﹐快速地舉槍射破鏡面﹐方騰乘機竄出去﹐他則沖向鏡子側方﹐閃過雷
射的攻擊﹐並且摧毀雷射槍的發射口﹐霎時整幢研究中心警鈴大作﹐他無暇再逗留﹐匆匆從
樓梯間逃逸而去。
關瑾之將方茵帶往研究中心的地下室﹐那里有輛關麗專用的跑車﹐她知道關麗並不在研究中心
內﹐她常常會在她的住所用監控系統查看她辦公室的一切動靜。
她將方茵推上車﹐隨即開著車子往外駛去。她急著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要問清楚關麗這些年
來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嚴厲又殘酷地對待她。
“我們要去哪里﹖”方茵不安地問。
“去我母親的住處。”她直視前方﹐不斷加速。
“她會告訴你事實嗎﹖”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問清楚。”
“她……曾經怎麼對待你﹖”方茵相當好奇。
“你這個千金小姐不會了解的。”關瑾之冷冷地反譏。
“就是不會了解才問啊﹗”
她沉寂了片刻﹐才道﹕“她把我訓練成一名殺手﹐替她除掉任何她看不順眼的人。”
方茵有點吃驚﹐終於忍不住追問。
“我從小活在她的喜怒哀樂之下﹐她高興我就安好﹐她不高興我就被揍﹐經常如此。”
她又接著說﹐聲音沉重哀傷。
好可憐﹗方茵差點掉下眼淚。這世間哪有這種母親﹖比較起來﹐她母親古明珠簡直好得
像仙女。
“你都不問她原因﹖”
“愈問被打得愈兇。她曾說過﹐有個男人對不起她﹐要我長大後替她出這口氣﹐可是那個男
人早就死了﹐她的怨氣依舊未消﹐於是打算對付他兒子……”
“所以你們就到香港部署一切對付澄哥﹖”方茵愈聽愈氣。那個關麗一定是個變態。
“是的。我媽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用馬幽里神經毒素殺了嚴老大時眼睛甚至眨都
不眨。關瑾之現在想來仍然心有余悸。
“她為什麼一定要你來對會澄哥﹖她自己為何不出面﹖”方茵又問。
“我不知道﹐她向來總是躲在幕後操控一切﹐連我爺爺把研究所所長的職位交出來的事都是
她設計出來﹐由別人幫她完成的。”關瑾之感到一陣心寒。為什麼她從沒想過她母親是個冷
血的怪人﹖她連自己的父親都能算計﹐這種心機實在可怕。
“你想﹐她要帶我去是想干什麼﹖”方茵對即將面對的事感到心慌。
“她想利用你來讓江澄就范。”
“而你還要幫她﹖”方茵焦急地說。
“我……我不得不﹐她是我的母親。”關瑾之嘆了一口氣。
“但她可沒把你當女兒﹗你就甘願被你媽當成殺人工具來支使﹖”
“放心﹐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這一次﹐我只是要一些答案。”
“我不相信你保護得了我﹐你根本不敢反抗她。她要是想用我來傷害澄哥﹐我就先自行了斷
。”方茵怒火高漲﹐膽怯已被氣憤取代。為了江澄﹐她可以不要命﹗
“你……你這麼愛他﹖”關瑾之瞥了她一眼﹐有些動容。從小到大﹐她對愛實在沒什麼
概念。
“是的。”
“他也愛你嗎﹖”
“嗯。”以前不敢肯定﹐但現在她再不懷疑。
“這是種什麼樣的感情﹖”隱約之中﹐她的心好像有些朦朧的意象﹐但淡得讓她抓不住﹐
一閃即過。關瑾之皺皺眉心﹐更加沉悶。
“以後你也會遇到的。”方茵聽出她的向往﹐脫口安慰她。
“不可能﹗”在她身上要產生愛情﹐除非奇跡出現。
車子轉過大道﹐正要往左邊進入私人住宅區﹐關瑾之從後照鏡看見一輛黑色轎車行蹤鬼崇
﹐她頓時驚覺她們被跟蹤了。
是方騰嗎﹖她猛踩油門﹐想擺脫他們﹐但那輛車技術高明地尾隨不放﹐還不斷逼近。
“怎麼了﹖”方茵被不穩的車速嚇了一跳。
“有人來救你了﹗但我不會放你走的。”她抿緊唇﹐突然拐向右方﹐車子發出吱吱的煞車
聲。
後方那輛車絲毫沒有落後﹐不但緊跟上來﹐還頻頻用車頭撞擊她們的跑車﹐使她們的車打滑。
方茵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抓緊門把﹐憋住氣﹐免得驚叫出聲。
忽然間﹐一個三百六十度急旋﹐關瑾之的跑車被撞得沖向路旁﹐栽進樹叢里。她打開車門
﹐才想下車對付來人﹐赫然發現一把槍正抵住她的後腦﹐嚴冷那冷硬又熟悉的聲音居然出現在
身後。
“你好嗎﹖妹妹。”他像拎小雞似地將她揪出車子﹐將她交給正跨下車的一個黑衣男人。
“你……”關瑾之對他的出現感到意外。嚴冷什麼時候來到美國的﹖
“聽說你被祥和會館的兩只麒麟帶來美國﹐我還真擔心你呢﹗”嚴冷的口氣嘲弄﹐沒半
點關心的成分。但當他走到另一扇車門抱出方茵時﹐臉上僵硬的張條乍然柔和許多。
“方茵﹐你沒事吧﹖”這一句關懷是千真萬確的。
“嚴冷﹖”方茵倒抽一口氣。怎麼來救她的不是江澄﹖
“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自從那日江澄帶著她逃逸之後﹐嚴冷便到處打聽消息﹐當他得
知方茵的眼睛被關瑾之所傷之後﹐曾經氣得想殺了自己的異性妹妹。
“你……你怎麼會到這里來﹖”方茵怕死了他對她的“好感”與“企圖”。
“我是來調查真相的。”他盯著關瑾之﹐眼神凌厲。
“真相﹖”方茵不明白。
“是的﹐你不是告訴過我﹐凡事要有証據才算嗎﹖而我正是來找尋我父親死亡的真相﹗”
關瑾之沉默地看著他﹐沒有反駁什麼﹐既然大家早晚會知道事實﹐她也毋需多說什麼。
嚴冷會來這里﹐就表示他大概已知道七八成了。
“那你怎麼會追到我們的﹖”方茵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有個人給了我你們的訊息。”他看了一眼那名神秘的黑衣男子﹐點頭致謝。
當江澄與方騰離開香港時﹐他被祥和會館的人盯得無法行動﹐就在這時候﹐這名年輕的男
子卻輕易地說動他前往美國﹐要他親自來查明他父親的死因。他甚至能安排他擺脫祥和會館的天
羅地網﹐離開香港。
從方才他一流的駕駛技術和攔截技巧﹐嚴冷相信﹐這個外表年輕的俊小子絕對是個厲害角色﹐
雖然他是敵是友還無法確定﹐但他的能力還是讓他深深折服。
關瑾之也不禁多看了那名男子一眼﹐俊美的臉孔有著少年老成的穩重﹐渾身散發著一種王
者的權威﹐尤其是他那對精銳的眼睛﹐就像鷹一樣鎖定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隨時准備伺機而動
。
他是誰﹖她感到一陣戰栗。
“現在﹐你得帶我一起去見見我的後母大人了吧﹗瑾之。”嚴冷對關麗早就起了疑心﹐
父親死後﹐她就像沒事人一樣回到美國﹐那種冷漠一點都不像愛過他父親。
“你去只有送死而已。”她不是危言聳聽﹐只是不希望更多人受傷。
“是嗎﹖我倒要看看她怎麼對付我。”嚴冷的梟雄氣質早在接管旗幫前就展露無遺。
“太危險了﹗先回去和我二哥他們商量對策再說……”方茵不願見他貿然行事。
“找方騰和江澄﹖哼﹗我才不會和他們合作﹐我們旗幫的事由我自己解決。”他大聲說著
。
“你……”
“而你﹐方茵﹐我會帶你回旗幫﹐我要你當我老婆。”他對她的心意依然沒變。
這……這算哪門子的桃花運﹖方茵傻眼了。怎麼瞎了眼睛的人這麼多﹖不只有她﹐還有江
澄和眼前這個大呆子﹗
“我不能當你老婆﹗”她大喊回去。
“為什麼﹖”嚴冷方正的臉緊皺成一團。他都不嫌棄她了﹐她還嫌他﹖
“因為我根本不喜歡你啊﹗”真是的﹐這男人實在鈍得沒話說。
“這不重要﹐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就算要培養﹐我也不會找你。”她實在沒力氣再理他。
“我知道你喜歡江澄﹐但他不見得喜歡你﹐現在你眼睛看不見﹐他對可能只有同情而已
。”
“你胡說﹗”方茵氣得想揍人﹐無奈看不見這個大塊頭。
“不然﹐他連你變成這樣都要你嗎﹖”
“沒錯﹗我們相愛﹐就算我的眼睛無法復原﹐我也只要跟著他﹐沒你的份﹗”
“哦﹖這麼確定﹖”
“是的。”
他們兩人的對話讓那個黑衣男子不禁莞爾。這種時候和場合﹐虧他們居然能為這種事吵架。
“我不急﹐先把我的事解決後﹐我再找江澄解決你的事。”嚴冷沒半點放棄的意思﹐他扶
著方茵走到轎車旁﹐“我先送你到我下榻的飯店﹐再和瑾之去找姓關的老女人。”
“不﹗你送我回我二哥那里。”她著急地大喊。
“不行﹗你得乖乖地跟在我身邊﹐等我辦完事﹐我再帶你回香港。”他大刺刺地命令道。
“我不要跟你回去﹗”方茵幾乎要氣哭了﹐遇到他根本是有理也說不通。
“由不得你。”嚴冷將她推進車內﹐又押著關瑾之上車﹐才與那名黑衣男子一同驅車回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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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征服愛神 第八章
江澄回到別墅﹐看見方騰早已回來﹐知道他一定沒追到關瑾之和方茵﹐一張臉顯得焦急而
疲憊。
“關瑾之會把方茵帶到哪里去呢﹖”方騰擔心地爬梳頭發。
“或許關麗根本不在研究所內﹐她人在遠方﹐利用特殊裝置遙控研究所里的一切事務。”江
澄走到窗口﹐心情沉重。
“她要方茵只是為了對付你。”
“沒錯﹗但我不知道她想干什麼。她說我父親曾經歷過相同的事﹐難道她也曾對付過我母
親﹖”他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當年你父親在美國的一切長老們清楚嗎﹖”
“可能知道吧﹗我父親是水麒麟﹐長老們不會放任他不管的。”
“那麼﹐打一通電話回祥和會館不就知道了。”
“也對﹐或許長老們會給我一個答案。”江澄說著正要拿起話筒﹐電話鈴聲就響起﹐他
迅速地看了方騰一眼﹐才接起電話。
“喂﹖”
“水麒麟﹗”
清晰的中音調﹐這個嗓音讓江澄微愣。他對人的聲音非常敏感﹐這個聲音他聽過。
“我是。”他小心地應著。
“方茵在嚴冷手里﹐他們在希爾頓飯店一五0七號房。”
“你……麒麟王﹗”江澄想起來了。這個堅定的聲調正是麒麟王的聲音。
他的低呼把方騰也喊過來。
“麒麟王﹖那個姓騰的﹖”方騰詫異不已﹐顯然他們的行動都在麒麟王的掌握之中。這種感
覺還真令人不舒服。
“你的記憶不差嘛﹗”對方輕笑。
“你怎麼知道方茵在嚴冷手里﹖他應該在香港才對。”江澄緊握著話筒追問。
“是我把他弄出香港的﹐這件事有他加入應該更有看頭吧﹖”
“他來只會壞事而已。”麒麟王是來攪局的﹖江澄抿了抿嘴﹐猜不透他的用意。
“不見得。倒是他對你可愛的女朋友很有興趣﹐直嚷著要把她帶回旗幫當老婆呢﹗”一陣
有節奏的悶笑聲從話筒傳來。
江澄的臉色一沉﹐終於生氣了。“這件事由我來處理就好﹐你可以歇手了。”
“哦﹖我以為水麒麟是沒脾氣的。”
“如果你想試試我的脾氣﹐可以等到事後。”
“不了﹐我沒那個空閒﹐我想﹐我還是回香港等你們回來好了。”
掛上電話﹐江澄一想到方茵在嚴冷手里﹐毫不遲疑穿上外套出門。
“怎麼了﹖”方騰立刻跟出去。
“嚴冷來美國了﹐茵茵和關瑾之竟然在他手里。”他腳下不停﹐移往門前的車子。
“她們在哪里﹖”
“希爾頓大飯店。”
“那我們還等什麼﹖”方騰揚起嘴角﹐斜坐進車內﹐急踩油門馳向公路。
半個多小時後﹐他們來到飯店﹐直接上十五樓。在一五0七號房外﹐他們分站兩旁﹐由江澄
輕敲門﹐半晌﹐門被打開﹐嚴冷乍見江澄﹐呆了一秒﹐隨即要關上門﹐但他的動作比不上江
澄的快捷﹐江澄一腳伸進門內﹐卡住門板﹐接著方騰也將門撞開﹐兩人旋風般搶進房里。
“好小子﹐消息倒挺靈光的。”嚴冷濃眉豎起﹐對他們的出現是有些吃驚。
“你也不差﹐還能把我老婆綁來﹗”江澄眼光掃了房間一圈﹐沒看見方茵﹐心中納罕不已
。她在哪里﹖
“你老婆﹖”嚴冷聽見他的稱呼﹐聲音不自覺的提高。
“你不知道﹖她已經嫁給我了﹗她在哪里﹖”江澄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領。
“雖緊張﹐她們在隔壁房。”嚴冷雖然江湖氣十足﹐但並非無惡不做之人﹐既然方茵已經是江
澄的人﹐他就不再糾纏。
方騰聞言早沖向隔壁房間﹐一腳踹開了門﹐里頭關瑾之和方茵都嚇得回過頭來。
“茵茵﹗”
“二哥﹖”方茵高興地伸出手在空中搜尋。
方騰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按進懷里﹐呼了一口氣道﹕“太好了﹗要是真把你搞丟了﹐我
一定會被爸媽打死。”
他說完抬起頭﹐看了關瑾之一眼﹐雖然沒說什麼﹐但她的完好也讓他安心。不過﹐安心
之後隨即湧上一絲怒氣。這女人到底要把他惹毛幾次才甘心﹖
“茵茵。”江澄也進到房里﹐伸手擁過方茵﹐擔憂之情顯而易見。
“澄哥。”她撲進他熟悉的氣息之中﹐釋然地松了口氣。
“你怎麼會盯上她們的﹖嚴冷。”方騰對這一點相當好奇。這一次他似乎是單獨行動﹐憑
他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找到方茵她們﹖
“有個奇怪的男人幫我的。他很厲害﹐什麼事都知道似的﹐我原本不相信他﹐對來歷不明的
人我向來小心﹐但他卻讓我感覺不出敵意﹐而且學說動我親自來美國一趟。”
又是麒麟王﹗方騰與江澄互看一眼。
“他現在人呢﹖”方騰又問。
“他走了﹐就像他出現般突然。”嚴冷也不再介意﹐大方地坐在沙發上﹐再與祥和會館
敵對不是明智之舉。
“他有沒有說什麼﹖”江澄不太喜歡麒麟王干預他的事﹐不過﹐這次還是要謝謝他﹐否則
方茵真的要被帶到關麗那里去了。
“他只說我父親的死和祥和會館無關。”嚴冷聳聳肩。
“你相信了﹖”方騰問道。
“我還是有些懷疑﹐不過我想先找到關麗確定一件事。”嚴冷看著關瑾之﹐嚴肅地說。
“什麼事﹖”
“我父親中毒被槍殺時她在哪里﹖她應該就在我父親身邊﹐對吧﹖瑾之。”嚴冷的眼神中已
有殺意。
關瑾之撇開頭﹐事情已經愈來愈明顯﹐她母親所做的事已敗露﹐現在大家只想知道她做
這些事的動機何在﹐包括關瑾之。
“那你有什麼打算﹖”江澄問他。
“你們呢﹖”嚴冷反問。
“當然只有一條路。”江澄笑了。
“我也一樣﹐去找關麗。”
“你想和我們一起行動﹖”方茵蹙眉問道。
“不可以嗎﹖”嚴冷瞄著她緊抓住江澄的手。
“你不是恨祥和會館的人嗎﹖現在還想與我們合作﹐不會太丟臉﹖”方茵故意激他。
“只要能看到你﹐我不在乎。”嚴冷還有心情調戲她。
“你……”方茵緊緊抱住江澄﹐深怕他對她非禮。
“好了﹐茵茵﹐他在逗你的。”江澄淡淡一笑。
“我不是在逗她。等事情結束﹐姓江的﹐咱們再一決勝負。”嚴冷冷哼一聲。
勝負不是早已定了﹖方騰無奈地搖搖頭﹐這個嚴冷還真死性子。
“再說吧﹗現在﹐我們得請關瑾之說明關麗在那里。”江澄看著關瑾之﹐等著她決定。
關瑾之猶豫地低著頭﹐不吭聲。
“你到底說不說﹖她害你害得還不夠嗎﹖把你弄得完全不像女人﹗”方騰忍不住咆哮。
“讓我們一起去面對她吧﹗她有我們每一個人都想要的答案﹗”江澄還是沉著地施以心理戰
術。
關瑾之沉吟一下﹐才說﹕“她很少出門﹐多半待在她的私宅里。”
“你帶路。”大家都看著她。
她終於點點頭﹐率先走出房間。
方騰與嚴冷緊跟在後﹐方茵則在江澄的扶持下殿後。
“他有沒有對你怎樣﹖”江澄看著飽受折騰的方茵﹐摸摸她的發絲問道。
“沒有﹐只是老是在口頭上占我便宜。”方茵吐了吐舌頭。
“他本性不壞﹐只是管旗幫的人管得習慣了﹐老大習性一時改不了。”
“你還幫他說話﹖他可是想把我帶回旗幫當老婆﹗你一點也不緊張﹖”方茵嘟起小嘴
。
“他帶不走你的﹐你既是我江澄的人﹐誰也別想碰你。”他的手一收攏﹐她整個人便靠進
他懷中。
方茵暗暗偷笑﹐低頭埋進他的頸窩﹐耳中傳來江澄輕柔的話﹐“乖一點﹐在這里等我們回來
。”
“什麼……”方茵一聽﹐還來不及抗議﹐就被江澄輕擊後腦﹐失去知覺﹐軟軟地倒進江
澄的雙臂之中。
“抱歉﹐你眼睛看不見﹐一起去太危險了﹐好好在這里睡一覺﹐等我回來吻醒你。”江
澄橫抱起她﹐將她抱回方才的房間﹐把她安置在大床上﹐又吻了吻她的額頭﹐才微笑的離開。
等事情結束﹐他再來接她﹐這樣比較保險。
跟上方騰他們之後﹐嚴冷掀了掀眉毛﹐“你把她放倒了﹖”
“嗯﹐這樣比較安全。”江澄朝方騰頷首。
“我保証她醒來會氣炸的。”方騰笑了。他妹子的脾氣他還摸不透嗎﹖
“總比讓她冒險來得好些。”江澄推了推黑細框眼鏡﹐“我們走吧﹗”
方騰揚了揚眉﹐等著事後看江澄如何安撫那顆不定時炸彈。
關麗的房子隱在一個綠樹叢生的郊區﹐事實上離西恩研究所並不遠﹐只是地處偏僻﹐加上
屋子老舊﹐遠遠看來簡直像幢鬼屋。
“屋子里有許多她發明的機關﹐進得去﹐不見得出得來。”關瑾之冷冷地提醒他們。
“她為什麼把自己關在這種房子里﹖”方騰皺眉看著愈來愈近的石屋。
“這是我爺爺的祖屋﹐我母親從小就喜歡這幢房子。”
“關亞忠教授的房子﹗”江澄覺得這屋子陰氣太重﹐不禁備感怪異。
“關教授現在還住在這里嗎﹖”方騰又問。
“他……”關瑾之欲言又止﹐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他怎麼了﹖”開車的江澄從後照鏡中瞥見她的不安。
“他……不在了……”她支吾著。
“不在﹖”嚴冷雙手環胸﹐挺直壯碩的身軀塞在車內顯得特別龐大。
“他怎麼了﹖”江澄知道一定出了事。生化界並未聽說關亞忠的死訊﹐不過﹐老邁的他這
兩年來消失無蹤﹐令許多人費解。
“等一下你們就知道了。”關瑾之雙手搓著臂膀﹐又被兩年前關麗設計的那個計謀嚇出冷
汗。
江澄將車子停在離大屋外不遠的樹叢中。
“這次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去了﹐關麗是個懂惹的女人﹐我們分批進入。”他傳過身子吩咐
著。“關瑾之和我一組﹐我們先進去。方騰﹐你和嚴冷在這里候著……”
“等等﹐為什麼我要配合你們﹖”嚴冷怒目道。
“如果你不想和你父親一樣死得不明不白的話﹐最好別逞強。”方騰冷觀著他。
“哼﹗”嚴冷知道目前不該沖動﹐但他就是忍不下被安排的鳥氣。一幫之主的他幾時接受過
他人的命令﹖
“你和方騰在此等候﹐若我三十分鐘後沒有出來﹐你們再行動。”江澄向來是謀略的主導
﹐五行麒麟每一次的行動都是由他統籌。
“奇怪﹐明明只是要去見一個老女人而已﹐怎麼弄得像要進攻一座堡壘似的。”嚴冷又咕噥
道。
“我母親是個相當危險的人﹐嚴冷﹐你不要小看了她。”關瑾之好心給予忠告。
“哼﹗我就是太小看了她﹐才會讓她將整個旗幫卷入是非。”
“好了﹐有什麼問題進去再說。現在對時﹐三十分鐘後方騰進來支援我。”江澄說完便
與關瑾之潛進石屋。
“喂﹗那個姓江的小子這麼習慣發號施令﹐你們都不會生氣﹖”嚴冷皺眉問方騰。
“不會﹐我們都很聽他的話。”方騰似笑非笑地說。
啐﹗一群怪人﹗嚴冷哼了一聲﹐不再多話。
江澄與關瑾之從後門進入﹐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他們走到正門樓梯下的大廳時﹐江澄被一
尊鑲地牆上、栩栩如生的雕像嚇了一跳。那是個老人﹐整個頭顱旋空被釘在牆上﹐突兀而恐怖
。
“這是……”
“這是我爺爺……的肖像。”關瑾之恐懼地看了那尊人像一眼﹐帶著他快步上樓。
“這是關亞忠﹖為什麼這里會有他的肖像﹖他真的死了﹖”江澄伸手要摸﹐卻被關瑾之喝阻
。
“別碰﹐這屋里的東西什麼也別碰﹗”她不安地抬頭看了看四周。太靜了﹗雖然關麗喜歡清
靜﹐但此時的氣氛沉悶而詭異﹐教人神經緊繃。
“為什麼﹖”江澄立刻收回了手。
“因為連我都不知道她在屋里動了什麼手腳……她喜歡弄些嚇人的東西……”
“而你正是她游戲的試驗品﹖”江澄有點可憐關瑾之﹐說不定關麗是個超級的變態﹐總是拿
唯一的女兒出氣。
“我早就習慣了。”她垂下眼瞼﹐將童年的惡夢輕輕帶過。
“她在家嗎﹖怎麼一個人也沒有﹖”江澄慢慢踏上階梯。
“她習慣獨處。”
“是嗎﹖我想她正嚴陣以待等我們前來。”
“嗯﹐我母親可能知道我們進來了。”關瑾之才說完﹐一個清脆的女人笑聲便從樓上傳下
來。
“瑾之﹐沒想到我養你二十多年﹐你居然把敵人引進家里來了﹗”
江澄猛地抬頭﹐看見一個穿著黑長衫的窈窕身影緩緩地走下樓梯﹐五官細致﹐長發盤在頭頂
﹐白淨的臉上是違反歲月的年輕容顏。
快五十歲的人卻有張三十來歲的臉孔和身材﹐雖然留住青春﹐但怎麼看都覺得有點畸形。
“你是關麗﹖”江澄沒想到對手會是這種模樣﹐他原以為關麗是個中年女人﹐但她看來卻像
關瑾之的姊姊。
“是的。”關麗婀娜多姿地走下來﹐像個女主人在招呼客人。“瑾之﹐幾日不見﹐你倒是變
得大膽了。”
“媽……”
“江家的男人你也敢帶進門﹐難道你也想背叛我﹖”她走到關瑾之面前﹐伸手撫著她的臉頰
﹐忽然手勁用力﹐她不知用什麼東西在關瑾之臉上划了一道﹐血絲倏地滲出來。
“啊﹗”關瑾之痛呼一聲﹐掩面蹲下。
“你干什麼﹖”江澄沒料到她會對自己的女兒出手﹐連忙奔過去扶起關瑾之。
“我教訓自己的女兒關你什麼事﹖”關麗傲然抬頭﹐瞪著他。
“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忍心這麼對待她﹖”真搞不懂這對母女。
“瑾之就是從你那里知道這件事的﹖難怪她會變得不聽話﹐原來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
了。”她笑得邪氣﹐款款走向厚重的沙發﹐冷冷地盯著江澄。
“我真的是你的親生女兒嗎﹖”關瑾之忍不住問了。
關麗瞄了她一眼﹐頓時哈哈大笑﹐“沒錯﹐你是我的親生女兒﹐不過﹐你是我刻意制造出
來的﹐我生下你是為了報復江景濤﹐我要他在地獄里親眼看見自己的兒女互相殘殺﹐看他能不
能氣得活過來﹗哈哈哈……”
“你說什麼﹖”江澄愣住了。什麼兒女﹖難道關瑾之是他的妹妹﹖
關瑾之也嚇傻了。計划了兩年才派她去執行的殺人行動﹐要殺的竟是自己的親人﹖關麗到底
在想什麼﹖
“看看你們吃驚的表情﹐太有趣了﹗”關麗依然大笑不已。
“我真的是江景濤的女兒﹖你被強暴後生下的孩子﹖”關瑾之氣急敗壞地大喊。
“不……我沒有被強暴﹐那是為了要讓你同情我的借口。”她的笑聲嘎然停住﹐冷眸盯著他
們。
“那我……”
“哼﹗當年江景濤奪走了我的地位﹐他在科技方面的才能阻斷了我的發展﹐我本想色誘他讓他
鬧出丑聞﹐誰知道他根本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我想盡辦法要整他﹐但後來……我卻發現自
己竟然愛上了他﹐那種萌生的愛情讓我想擁有他、獨占他﹐盡管知道他已有妻子﹐但我還
是不想放開他。我告訴他﹐以我們兩人的才智﹐共同孕育的孩子必定是個天才兒童﹐我想要
生下他的孩子﹐結果……結果江景濤竟不識抬舉﹐不僅說我瘋了﹐還要叫我父親把我調離
研究所。”關麗陷入了回憶之中﹐側頭沉思了半晌又繼續道﹕“我知道他很愛他的妻子﹐那
個長相和資質都普通的女人﹐我嫉妒死她了。最後我綁架了他心愛的女人﹐讓他自動來找我
。然後我用迷藥迷昏他﹐取走了他的精子……”
江澄愈聽愈是心驚﹐這個女人早就瘋了﹗
“他救回妻子後﹐擔心她在美國的安危﹐立刻將她和兒子送回香港﹐我則利用他精子受孕成
功。當我告訴他我懷孕時﹐他的表情多麼吃驚啊﹐實在好玩極了。他被嚇壞了﹐不顧即將
研究成功的馬幽里神經毒素解藥﹐像逃難一樣地逃離美國﹐回到香港當他的水麒麟﹐從此不再
踏入美國﹐也將我隔絕在他的生命之外……”
“而你還是生下了孩子。”江澄看了關瑾之一眼﹐她已經蒼白得幾乎昏倒。
“是的﹐我生下了瑾之﹐好幾次想捎訊息告訴江景濤﹐但祥和會館的人把他保護得很好﹐連
我想進香港都辦不到。我忍不下這口氣﹐他連他的孩子都不願見﹐把我們母女當成瘟疫一
般﹐只愛著他唯一的妻子與兒子……於是我發誓一定要讓他痛苦﹐只要和他有關的一切都
注定要毀滅﹐我要讓他的孩子變成殺人工具﹐把她訓練得沒有感情﹐只聽從我的命令。”
她微笑的看著關瑾之﹐眼中毫無母愛﹐只有恨。
“你從沒愛過我﹖不把我當你的女兒﹖你利用虐待我來滿足你想得到愛的渴望﹐你……
你好狠﹗”關瑾之哭喊著﹐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像針一樣刺進她的心肺。
“誰教你是江景濤的女兒﹖誰都你身上流有他的血脈﹖只有傷害你﹐我的氣才會稍減﹐這
是你欠我的﹐你是在替你父親還債﹗”關麗突然面目猙獰地大吼。
“瘋子﹗”江澄冷冷地罵回去。
關麗一聽﹐又瞪著他道﹕“又是這一句﹗這麼多年了﹐你依然認為我瘋了﹖你甚至寫信
告訴你父親我做的事﹐害我被他關在這幢房子里﹐不准我出門……江景濤﹐你該死﹗”她一
步步逼近江澄﹐她把他當成江景濤﹐迷失在當年的愛恨情仇之中。
江澄扶著關瑾之後退﹐還不忘試探道﹕“既然你被關起來﹐又怎麼出得來﹖”
關麗的焦距又拉回現實﹐她認清眼前的男人不過是江景濤的兒子﹐便恢復了平靜。
“還不容易嗎﹖只要我裝得正常乖巧﹐我父親便以為我痊愈了﹐就將我放出來。我開始帶
著瑾之到處旅行﹐我要大家以及我父親遺忘我做過的事﹐然後重新回到研究所﹐我要得到我想
要的一切……”
“所以你回到研究所後又重新接掌所中的事務﹐還想辦法讓關亞忠退休﹖”江澄能夠深刻
體會當年父親對這個女人的恐懼了﹐她已經變狂了。
“她才沒有這麼好心……她殺了爺爺﹐還把他的頭……他的頭制成了標本……”關瑾之瞄
了一眼牆上的那顆頭顱﹐瑟縮地抖了一下。
江澄驚駭地轉頭看著牆上關亞忠的頭部雕塑﹐倒抽一口氣。
“你……你把關教授的頭……”
“誰教他把我關起來﹖誰對我不好﹐我就加倍還他……”
“但他是你的父親啊﹗”江澄想作哎。這個女人無藥可救了。
“那又如何﹖除掉了他﹐整個研究所和大宅都是我的﹐而我也可以開始進行我的報復行動﹐
讓瑾之去解決你﹐然後再告訴她你是她哥哥……啊﹗這劇本太棒了﹗我原本等著看好戲上
場的……但都被你搞砸了﹗”關麗指著江澄斥道﹕“你破壞了我的好戲﹐你們不按照我的劇
本演﹐讓我的仇報不了﹐恨清不掉﹐我不會就這麼甘心的。呵呵呵﹐你還是有一個弱點掌
握在我手里﹐對不對﹖你的女人需要解藥來治療眼睛不是嗎﹖”
天才與瘋子真的只有一線之隔。明明看她心智紊亂﹐可是偏偏又非常清醒﹐江澄知道她還
會作怪﹐這種人把事情全挑明了說就是准備動手的前兆。
“我的確要解藥。”
“憑什麼我要給你﹖”關麗笑得像惡魔。
“我會想辦法得到的。”江澄知道﹐那份解藥是他父親的成果﹐一定放在研究所內。
“那得看你們出不出得去﹗”關麗拿起一個按鈕一按﹐江澄和關瑾之腳下的地板忽然裂開。
關瑾之早就防著她的行動﹐早一步將江澄推開﹐自己卻跌進地底下去。
“瑾之﹗”江澄大喊﹐抬頭瞪著關麗﹐“你父親已經死了﹐所有的恩怨已經結束﹐你該醒
了﹗”
“結束﹖不﹗他的死無法彌補他對我造成的傷害﹐我要江家還有阻撓我的祥和會館都化為烏
有﹐我要與我作對的人全部下地獄去……”她激昂地仰頭狂嘯。
這時﹐大門被撞開﹐方騰與嚴冷沖了進來﹐見到江澄便大呼﹕“你沒事吧﹖”
“我沒事。瑾之掉到下面去了﹐方騰﹐你去救她上來。”江澄指了指地底。
方騰一聽﹐立刻跑到洞前﹐但關麗卻按了鈕讓地面恢復原狀﹐阻止方騰的窺探。
“她有毒蛇陪伴﹐不需要你去湊熱鬧﹐你們三個男人就留在這里等死吧﹗”關麗冷笑著。
“毒蛇﹖該死的﹗”方騰急得想找其他的入口﹐但實在不知道從何找起。
“你這個臭娘兒們﹐先是迷惑我父親﹐再殺了他來制造旗幫的混亂﹐你到底是何居心﹖”嚴
冷大聲地質問她。
“看你們煩惱痛苦﹐我就開心。哈哈哈﹐再送你們一個鳥籠吧﹗”她又按了個鈕﹐天花板便
打開了一個洞﹐“咻”地降下了一道鐵籠將他們三人團團困住﹐儼然成了籠中鳥。
“喂﹗你干什麼﹖”嚴冷氣得大聲嚷嚷。
“這幢房子就當作我送你們上路的恩賜吧﹗”她一個人站在籠外﹐笑得非常得意猖狂。
“放我們出去﹗”方騰怎麼也想不到這種房子還會有這種機關。
“放你們出來﹖不﹗那多沒意思﹐我還想看爆炸的火花呢﹗”關麗將一只黑盒子放在沙發上
﹐按下計時器﹐笑著說﹕“二十分鐘﹐讓你們嘗嘗面對死亡的恐懼。”
“自婆娘﹗老女人﹗”嚴冷簡直氣得想殺人。
“罵吧﹗這表示你已經開始害怕了。有意思﹗”她微微一笑﹐“江澄﹐你安心地在這里死去吧
﹐你的女人就由我來收拾好了。她在哪里呢﹖希爾頓飯店﹖”
不﹗江澄臉色大變。方茵一個人躺在飯店里﹐根本毫無抵抗的能力﹗
“你敢動我妹妹﹐我會撕爛你﹗”方騰又驚又氣地大喊。
“喔﹗這麼兇﹐真不愧是個好哥哥。”關麗大笑。
“你想對她做什麼﹖”江澄強忍住焦慮﹐一面想著逃出去的方法。
“馬幽里神經毒素的解藥可以治療她的眼睛﹐不是嗎﹖我先將她的眼睛治好﹐再毀了她的臉﹐
一寸寸割下她的肉﹐讓她慢慢死去……”
“你混蛋﹗”江澄早已氣得失控。
“如何﹖這樣你對痛苦有感覺了吧﹖哈哈﹐再見了﹐等著在黃泉上替你的女人收魂吧﹗”
關麗說完就走出大廳﹐把他們三男一女全鎖在這幢即將要爆炸的石屋里。
江澄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心已冒出冷汗。他不僅要逃出去﹐還得趕去救方茵﹐但
要如何才能出得去﹖該怎麼做才能救出大家和自己﹖
天﹗他第一次感到狂亂失措。怎麼辦﹖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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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征服愛神 第九章
定時炸彈上的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江澄、方騰和嚴冷被困在鐵籠里﹐既焦慮又無奈。
“快想辦法﹗炸彈快爆炸了﹗”嚴冷用力扯著鐵條﹐想使蠻力將它扳開﹐但只是徒勞無功
。
“這種機關只有靠按鈕才能開啟。”江澄的額際已滿汗水。
方騰拿出行動電話。“能不能用電波頻率來干擾﹖”
“大概不行﹗”再這樣下去﹐大家只有等死而已。江澄看著近在眼前卻碰不到的炸彈定時器
﹐氣餒地猛捶鐵欄桿。
“這女人是個瘋子﹗”方騰大喊。
“瑾之不知道怎麼樣了﹖”江澄看著那塊能自動開合的地板﹐不禁擔心關瑾之的安危。
“那女人竟然放毒蛇咬自己的女兒﹗”嚴冷總算見識到真正的歹毒之人了。
“希望她沒事。”方騰被擔憂弄得心神俱散﹐又要擔心妹妹﹐又要擔心關瑾之﹐那種壓力
幾乎讓他負荷不了。
“她是我親妹妹﹐方騰﹐瑾之竟是由我父親的精子制造出來的……她是我們江家的女兒啊
﹗”江澄雙手扯著頭發﹐激動地說。
“什麼﹖”方騰和嚴冷都非常訝異。
“她是關麗利用我父親的精子受孕懷胎的﹐她應該姓江。”
“怎麼會這樣﹖”
“我一定要將她帶回祥和會館﹐不管如何﹐她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江澄緊握住鐵欄桿
﹐皺眉地道。
“可是她現在……”方騰看了地板一眼﹐不太樂觀。
“她會沒事的。”話雖這麼說﹐但江澄並不大有把握。
正當三個男人幾乎急白了頭發時﹐地反忽然又掀開來﹐關瑾之蹣跚地爬了出來﹐她的手
臂上和腳上滿是蛇咬的齒痕﹐而且臉色蒼白﹐但她依然奮力爬出來﹐喘著氣跑到定時炸彈旁
﹐想要拆解炸彈的定時裝置。
“瑾之﹐先讓我出來﹐我來解﹗”江澄焦急地說。
“不……我不知道鐵籠的控制器在哪里……這炸彈快爆炸了﹐我先拆……”她氣虛而聲弱﹐
嘴唇有點發紫。
“你中毒了﹖”方騰擔心地喊著。
“沒……沒事﹐我從小就常被媽媽拿來試毒……一時還死不了……”她的汗珠不斷地滴落
﹐但仍然無法讓定時器止住。
“瑾之﹐那是個水銀炸彈﹐失了水平就會引爆﹐你別弄了﹗”江澄怕她一不小心反而引爆
。
“該死﹗要是步雲在這兒就好了。”方騰低咒一聲。武步雲是個爆破奇才﹐什麼炸彈到他手
里都像個玩具﹐當然﹐方茵那顆不定時炸彈例外。
“瑾之﹐試試所有的電器開關﹐看可不可能先把鐵籠打開。”江澄又想出這個點子。
“我去拿電鋸……”她跛著身子走向儲藏室。
“他媽的﹗”嚴冷大力搖著鐵籠。
“別動﹗”江澄罅了嚴冷的動作﹐瞠目盯著炸彈定時器上的秒針﹐每當鐵籠晃動﹐便會加快
速度。
“怎麼了﹖”方騰和嚴冷都不解。
“關麗想玩死我們﹗這個鐵籠一打開﹐炸彈會立刻引爆。”
“什麼﹖”
“瑾之﹗瑾之﹗回來﹗”江澄不能讓關瑾之鋸斷鐵籠﹐那樣只有讓大家更快被炸成碎片而
已。
“怎麼了﹖”關瑾之已開始發昏了﹐她迷蒙地回到大廳。
“你先走﹐別管我們了﹗鐵籠的開關就是害時器﹗”江澄不願見她和他們一起死。
“天﹗”她一個踉蹌倒在沙發旁。
“你沒事吧﹖”方騰擔心地低呼。
“我的毒快發作了。”她盯著定時器﹐有了想法。
“你快走﹗”
“不﹐我有辦法救你們了。”她轉頭朝江澄笑道。
江澄看見她的表情﹐渾身一震﹐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喝道﹕“不行﹗你不能這樣做﹗”
“你想干什麼﹖”方騰有不好的預感。
“等我把炸彈移開引爆﹐鐵籠會升起﹐你們就快點離開這間屋子。我媽在地下室也放了
一顆炸彈﹐她存心不讓我們活……”她淒愴地搖搖頭。
“你不能這麼做﹗”江澄嘶聲大喊。好不容易有了個妹妹﹐他怎能讓她犧牲﹖
“我中的毒太深了﹐解不了了﹐而且這是唯一可以救你們的方法……知道有人關心我就
夠了……”她朝江澄和方騰笑了笑﹐慢慢移往那顆定時炸彈。
“不要﹗瑾之﹗”江澄慌亂地大喊。
“很高興知道我有個哥哥。”她打起精神﹐伸手拿起那只黑盒子﹐保持水平地將它捧在手心。
“瑾之﹗”方騰的心跳幾乎要停頓。
“傻丫頭﹗”連嚴冷也不禁變了臉。
“這顆炸彈一爆炸會帶動另一顆﹐哥﹐你們要盡快逃﹐不要遲疑。”她鎮定得讓三個男人
為之心碎。
“不要﹗”江澄不願用妹妹的生命來換取自己的安全﹐但他又阻止不了。
“幸好在香港時我沒殺了你﹐否則我一定沒臉去見爸爸……再見了……”她又多看了江澄一
眼﹐小心地沿著階梯將黑盒子攜往地下室。她知道地下二樓是個密閉空間﹐在那里引爆﹐江澄
他們才會有機會逃離。
定時器上的時間只剩三分鐘﹐她在一個階梯上絆了一下﹐幸好手腳快﹐立即將黑盒子扶
正﹐才沒爆炸。
“再見了﹐這個無情的世界﹗”她走到地下二樓時間正好歸零﹐她的腳也麻木得無法再行動
﹐於是舉手丟開了手中的黑盒子﹐大吼一聲﹐控訴的聲音被爆裂的巨響淹沒﹐一陣轟隆聲
夾帶著熱氣流向上竄起﹐直撲一樓。
“瑾之﹗”
當聲音乍起﹐鐵籠果真開啟﹐江澄含著淚狂喊﹐卻被方騰和嚴冷硬架起身子沖出石屋﹐拼
命往外奔去。
火舌像個龐然大物從屋里席卷而出﹐破碎的瓦礫四處紛飛﹐在黑夜里就像個巨大的火球吞噬了
一切﹐包括一個勇敢的女人……
方騰的心被撕裂著﹐那種痛苦讓他恍然他早已愛上了冷漠的關瑾之﹐但此時此刻﹐他再也
喚不回什麼﹐所有的感情只能深埋心底﹐再也無法吐露。
江澄定在火場之外﹐眼神陰冷﹐每一個細胞都燃著殺氣。他足足在原地站了五分鐘﹐才開口道
﹕“我回飯店﹐你們去西恩研究所﹐關麗一定會將方茵帶回研究所。”
沒有喜怒的聲調﹐這是江澄極怒時的口氣﹐方騰默默地點點頭﹐與嚴冷開著車子離開。
江澄又回頭看著煙火彌漫的大宅廢墟﹐低聲道﹕“等著哥哥替你報仇﹐瑾之。”
他走到大道上欄下一部計程車﹐直奔希爾頓飯店。
他已經失去一個親人﹐現在﹐他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方茵﹐無論如何﹗
這是哪里﹖床﹗飯店﹖
方茵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醒來﹐第一個閃進腦中的念頭便是江澄對她做的好事。他居然把她放
倒﹐留下她一個人﹐不讓她參與他們的行動。
看吧﹗他果然認為她是個累贅﹗
她憤然地坐起來﹐摸索著下床﹐氣自己只能無能地待在這里﹐像上廢物般什麼也不能做。
“這算什麼﹖”她放聲大罵﹐恨透了什麼也看不見的這雙眼。
才短短十個月﹐她幾乎忘了世界曾經是如何美麗﹐也忘了她以前是多麼快樂﹐從不多愁善
感的她現在終日愁眉不展﹐雖然江澄在她最絕望時給了她愛﹐但這些不夠幫她解開封閉在黑暗
之中那顆憤世嫉欲的心﹐尤其在她獨自一人時﹐她總會莫名地心慌﹐好像自己赤裸裸地站在眾
人之前般毫不自在。
她慢慢移步到窗前。現在是幾點幾分﹖是白天﹐還是黑夜﹖玻璃上的冰涼有著夜晚的溫度
﹐現在太陽可能下山了吧﹖
江澄和二哥現在如何﹖斗得過關麗嗎﹖她真希望她的眼下沒瞎﹐能跟著他們一起辦事﹐就
算當後援部隊她也甘心﹐總好過躲在這里當縮頭烏龜。
什麼時候起﹐她也得認分當個留守的人了﹖
她背對著門﹐一個極輕微的開門聲引得她後頸的寒毛豎立﹐有風從門外吹進來﹐她驚覺已有
人進到門內﹐而且她可以肯定﹐這個人不是朋友﹐且來意不善。
“你是誰﹖”她的手伸進口袋﹐那里有方敬華自從她失明後就要她藏在身上的保護噴霧劑。
“好耳力﹗原來瞎子的耳辦真的比明眼人強。”
這個聲音……她記憶猶新﹐那是關麗的聲音﹐雖然在研究所隔著擴音器﹐但她還是聽得出來
。
“關麗﹗”她聽出聲音的來處﹐轉身面對她。
“不錯嘛﹗連我的聲音都記住了。”關麗不掩飾她的吃驚。原以為她要對付的是個手無寸鐵
、可憐失明的小女孩﹐但方茵的沉著與鎮定讓她意外。
“你來干什麼﹖我二哥他們呢﹖”方茵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江澄他們沒回來﹐反而來了
這個大魔婆﹐可見一定出事了。
“他們啊﹐現在恐怕已經化成灰了。哈哈哈……”關麗狂肆地笑著。
“你說什麼﹖”方茵失聲道。
“他們被鎖在我的石屋之中﹐等定時器時間一到﹐就會被炸成碎片﹐隨著火花飛向夜空﹐很壯
觀哦﹗”
炸彈﹖碎片﹖不﹗
“你殺了他們﹖”方茵一時方寸大亂﹐無力地坐倒在身邊的茶幾上。
“是的。”
“連關瑾之也……”
“沒錯。”
“她是你的女兒啊﹗”這個狂魔﹗連自己的女兒也不放過。
“誰要他背叛我﹖誰都她是江景濤的骨血﹖我恨死姓江的了﹐誰要她是他的女兒﹖”
“什麼﹖關瑾之是江叔叔的女兒﹖那她不就是澄哥的妹妹﹖老天﹗你在造什麼孽﹖”方茵愈
想愈恐怖。
“都結束了﹐他們現在可能已經下地獄去見江景濤了。而你﹐是我要解決的最後一個人。”
關麗慢慢走近她。
方茵直覺地後退﹐緊張地問﹕“解決﹖你想干什麼﹖我又不姓江﹗”
“但你是江澄的愛人。我告訴他我要來對付你﹐哦﹐你該看看他那張臉﹐說不定他到死還掛
心著你呢﹗淒美吧﹖”
“你這個惡魔﹗”方茵心酸地流下眼淚。江澄不會這麼輕易死去的﹐她不相信﹗
“別難過了﹐你隨後就要跟去了﹐等我將你的眼睛治好……”
“你要治好我的眼睛﹖”方茵覺得不可思議。她究竟是何居心﹖
“是啊﹗治好你的眼睛之後﹐再用我研究出來的腐蝕劑塗抹在你漂亮的臉上﹐讓你看清自己
被腐蝕的臉之後再殺了你。屆時﹐你就等著用一張丑陋的臉去地獄見你的情人吧﹗”
方茵聽完猛抽一口氣。這個虐待狂想要這麼對付她﹖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她想多拖延點時間。
“好處﹖我只做讓我開心的事﹐而你的痛苦正好讓我盡情愉快。”
“為什麼你會喜歡看到別人痛苦﹖為什麼你不自己面對自己的悲哀﹖你知不知道即使你毀了所
有的人﹐你還是得孤獨而痛苦的活著﹐因為你本身就是個悲劇﹐你的心靈已經被復仇毒化了
。你以為我們都死了你會快樂嗎﹖錯了﹗我們所有的人就算死了也是大團圓﹐我們在另一個
空間相聚﹐看著你一個人淒涼可憐地過完一生。死又算什麼﹖真正無法解脫的是你﹗我想
﹐我只是因為得不到小叔叔的愛而變狂﹐欠受不了他鄙視你而氣憤難平﹐受不了他愛著另外
的女人而發誓要除去他的子息﹐你不覺得你很可憐嗎﹖把無法對死人出的氣全出在活人身上
﹐到頭來你的氣根本未消﹐一直囤積在你心中﹐成為魔障。”方茵一口氣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
﹐字字都有如利刃刺中關麗的要害。
“住口﹗”關麗尖叫道。這個小女孩竟敢這麼說她﹖
“你的痛苦無法靠別人解脫﹐只有你才能挽救你自己。”方茵也大喊。
“你……你這個壞女人﹐壞嘴巴﹐我要撕爛你的嘴、你的臉﹐讓你的男人再也不敢看你…
…”關麗被激怒了。她手握一把尖刀﹐刺向方茵。
方茵感到一陣空氣的波動﹐從旁滾開﹐躲開了攻擊﹐撞倒了小桌上的桌燈﹐燈泡的碎片割傷
了她的手肘。
“哼﹗我本想慢慢讓你死﹐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讓你變成啞巴﹐讓你永遠也開不
了口說話……”關麗說著又撲向她。
“啊﹗”方茵再次躲開﹐但這一次她更加狼狽﹐匆匆地奔向另一邊﹐但在這局限的空間里﹐
她根本無路可逃。
“哼﹗敢教訓我﹖連瑾之都不敢反抗我﹐你這個小妮子居然敢說我的不是﹐你該死﹗”
關麗被方茵說中心事﹐惱羞成怒﹐因而狂性大發﹐她改變原來要帶走她的計划﹐氣得當場就
想殺了她。
“在這里殺了我﹐你也難逃法網﹗”方茵喘著氣提醒她。
“是嗎﹖我殺了許多人﹐而我依然沒事﹐你說﹐我會笨得讓自己被抓嗎﹖”
“沒有太多僥幸﹐關麗﹐你的幸運就要用完了。”方茵右手握住那罐噴霧劑﹐趁著關麗
沖到她面前時舉手噴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霎時充斥整個空間﹐嗆得她自己也猛咳。
“哎呀﹗”關麗驚恐地捂住臉﹐連忙倒退﹐她不只眼睛疼痛﹐甚至臉皮上的化學藥劑和噴霧
中的成分中和﹐開始融解﹐她好不容易美容出來的年輕容貌一下子全毀了。
方茵看不到她的臉孔﹐當然更不知道她的臉出了什麼狀況﹐她只聽見關麗的哀號﹐便毫不遲
疑地向門的方向摸去。
“啊──你……你看看你……你把我的臉弄成什麼德行﹖天﹗我的臉……我的臉啊﹗”
關麗繼續地慘叫﹐臉上全是人工臉皮的黏液﹐沾得滿手滿臉。
方茵終於握到門所﹐正慶幸可以逃出去﹐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頭發﹐將她整個人往後扯進
門﹐她痛得低呼一聲﹕“放手﹗”
“賠我臉來﹗你這個臭女人﹐把我的青春容貌賠給我﹗”關麗把方茵壓在地毯上﹐怒火狂燒
地舉起刀往她的臉刺下──
門在這非常時刻被踹開﹐接著一只腳踢開了關麗﹐一個俐落的擒拿﹐她被摔向床頭。
“茵茵﹗你沒事吧﹖”江澄拉起方茵﹐緊緊將她擁住。在趕往這進而的一路上﹐他的心差
點跳出胸口﹐幸好他及時趕上﹐幸好方茵還活著。
“澄……澄哥﹖”方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澄沒死﹐他還活著﹐活著來救她﹗
“是我﹗別怕﹐有我在﹐別怕﹗”江澄一手摟住她﹐眼睛沒有放過關麗。但讓他吃驚的是﹐
關麗那張年輕得嚇人的臉此刻正融成一團﹐原有的美麗不見了﹐在那人工制造出來的臉皮下﹐
是一張皺紋橫生又斑紋滿怖的老臉。
“你……你沒死﹖”關麗張開疼痛的眼睛﹐瞪著有如幽魂的江澄。
“水麒麟豈是這麼容易被擺平﹖”江澄想起了關瑾之﹐滿腔的怒火再次揚起。
“不可能﹗你們怎麼可能逃得出來﹖”關麗對挫折的忍受度極低﹐她受不了自己的失敗。
“你讓我失去了一個妹妹﹐你這個兇手﹐我要替瑾之報仇﹗”他將方茵護在身後﹐全身
蓄勢待發﹐他要替瑾之討一個公道﹐他要替她出一口氣。
方茵聽出江澄的殺氣與憤怒﹐她從來沒見過江澄發怒的模樣﹐但這一次他是真的被惹火了。
“澄哥﹐關瑾之她……她死了嗎﹖”她無法想像﹐幾個小時前還和她在一起的關瑾之竟然不
在了。
“她為了救我們……”江澄黑邊細框眼鏡後的眼神變得晦暗﹐瑾之死前從容無悔的微笑讓他
心痛。
“這個笨女兒﹐瑾之這個笨女兒……”關麗聽見關瑾之已死﹐鐵石心腸驀地刺痛了一下
。這是什麼感覺﹖她從來就不知道瑾之在她心中也有分量﹐從她小時候﹐她一直當她是江景
濤的女兒來撫養的﹐從沒有把她當成自己的骨肉。
“你害死了她﹗”江澄走近她﹐飛快地出了一拳﹐緊接著後腿一踢﹐關麗便像沙包一樣縮
倒在地。
這是他第一次出手打女人﹐關麗逼他破了例。
“哈哈哈……死了﹗都死了﹗”
見她發兒地大笑﹐江澄一把揪起她﹐冷冷地說﹕“說﹗馬幽里神經毒素的解藥在哪里﹖”
“沒有﹗”關麗還是不停地笑著。
“沒有﹖”江澄的眉頭蹙成一團。“你說沒有是什麼意思﹖”
“根本沒有解藥﹗”
“你胡說﹗”江澄大喝。
“呵呵呵……你還真好騙﹐隨口說說你就信了﹖當年江景濤未完成的解藥一直懸在那里﹐連
我也解不出來﹐連我……也都沒辦法……”這是她最無法忍受的事﹐被喻為生化天才的她還
是比不過江景濤﹗
“沒有解藥﹖”江澄的心一直往下沉。
方茵的希望也隨著他們的對話破來。沒有解藥﹐意味著她會永遠是個瞎子﹐永遠﹗
“我以我父親的名義寄資料給你﹐就是想試探你有沒有能耐﹐可惜﹐你也不行……”關
麗仰著頭﹐露出不屑的笑容。
“沒有解藥﹐怎麼會這樣﹖”江澄喃喃地分了神。
關麗乘機出手﹐持刀往他胸口刺去﹐江澄敏捷地跳開﹐但關麗只是聲東擊西﹐她利用這個
空檔﹐把手中的刀射向關麗﹐她才是她的目標。
“茵﹐趴下﹗”江澄大聲疾呼﹐人比刀快地縱身向前﹐伸出右臂替方茵擋下那一刀。
他只覺得手臂一陣劇痛﹐刀已深入肌肉三分﹐血順著刀鋒流下﹐滴得滿地。
“澄哥﹗”方茵聞到空氣中的血腥氣味﹐焦急地想探看他是否無恙。
“我在這里。”他握住她的手。
“我……你受傷了﹖”
“還好。”他轉過身看著關麗﹐清朗的瞳仁化為兩道寒芒。
“情深意重哪﹗”她挖苦地笑著。
“我父親因為不願與你正面沖突才離開這里﹐但我決定把我們之間的恩怨做個了結。”
江澄瞪著她﹐語氣冰冷。
“你有能耐了結嗎﹖”關麗嗤笑一聲。
“你馬上就會知道。”江澄話一說完就展開行動﹐他施展中國拳法無聲無息地欺向關麗﹐
在她准備拔槍射擊前一腳掃過她的頭顱﹐只見她隨著力道摔向一旁﹐額角撞上了牆﹐悶哼一
聲便昏了過去。
“澄哥﹗”方茵躲在門邊﹐想知道情況。
“她暈過去了。我們走吧﹗”江澄畢竟不想殺她﹐雖然她罪該至死﹐但在美國﹐他不願意
惹上麻煩。
“那她呢﹖”方茵不認為該放過她。
“就次給美國警方去制裁她吧﹗”他說著便扶著她走出房間。
“二哥呢﹖他也沒事嗎﹖”一來到門外的走道﹐方茵便急著知道方騰的情形。
“他也沒事。”他說完一抬頭﹐就看見從研究所趕過來的方騰與嚴冷﹐才想伸手招呼﹐但
見方騰驀地臉色大變﹐朝他大喊﹕“危險﹗”
幾乎是本能的自衛﹐他一手推開方茵﹐迅速轉身伏低﹐伸腳將背後偷襲的關麗勾絆倒地﹐
出腳又一踢﹐將她手里馬幽里神經毒素的氣槍挑了過來﹐躍身握住﹐朝著她就射出一劑馬幽里
神經毒素──
“砰﹗砰﹗”
兩聲槍響同時響起﹐一發來自方騰手里的槍﹐另一發則是江澄手里的特制手槍。
關麗瞠目咋舌﹐不到五秒﹐整個人開始抽搐﹐而方騰的那一發正中她額頭的子彈則讓她脫
離毒素的煎熬﹐迅速倒地死亡。
關麗終究死在她自制的神經毒素之下﹐也讓整個事件划下休止符。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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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征服愛神 第十章
江澄一行人又返回香港﹐但每個人都心事重重。
嚴冷回到旗幫﹐答應與祥和會館化干戈為玉帛﹐不再敵對。
方騰因關瑾之的死而神落寞﹐情緒低落了一段時日。大家多少猜出緣由﹐但都有默契地絕
口不提﹐免得觸動他的傷口。
江澄一則因痛失妹妹而傷懷﹐一則為了方茵的眼睛拼命地想從自己現有的資料中找出解藥
配方﹐兩方面的壓力差點讓他心力盡失。
至於方茵﹐她變得沉默、安靜﹐既不吵也不鬧﹐好像一夕間成熟了許多﹐美國之行讓她領受
了生命中不同的悲愴與起落﹐關瑾之的死也讓她對人性有了更多的感觸﹐而除此之外﹐她自
知眼睛復明無望﹐倒也不再強求﹐她不再怨恨﹐認命了。
只是﹐她忽然不願再見江澄﹐而且很明白地告訴父親﹐她要永遠待在方家。
意思很明顯﹐她決定一個人過完這輩子。
有好幾次﹐江澄沖進方家要見她﹐想當面問她為什麼﹐但她就是避不見面﹐自己關在房里不
哭不笑﹐卻更讓人難過。
旗幫與祥和會館之間的事是落幕了﹐但五行麒麟心中可沒有松口氣的感覺﹐因為不只方
騰整日悶悶不樂﹐連江澄也因方茵的事日漸憔悴﹐丁翊他們看在眼里﹐只能干著急﹐卻幫不
上忙。
回到香港的第十天﹐江澄再也忍不下了。這一夜﹐他毫無預警地來到方家﹐從方茵房間外
的大樹攀到她的窗口﹐闖進她的房里。
什麼道德禮數﹐全都滾一邊去吧﹗
“誰﹖”正坐在沒有開燈的房間里的方茵被推開窗戶的聲音嚇了一跳。
江澄的頭發凌亂﹐胡碴長滿下巴﹐困頓的模樣一改向來清爽整潔的外貌﹐如果方茵看得見
﹐一定會心疼他臉上的落拓與疲憊。
“為什麼不見我﹖”他熬了三天三夜﹐聲音沙啞而低沉﹐但這些都比不上方茵不願見他
所帶給他的紛亂與氣悶。
“澄哥﹖你從哪里進來的﹖”方茵太訝異了。她明明聽見窗戶被打開的聲音﹐難道江澄是爬
窗戶進來的﹖
“為什麼不再見我﹖”他慢慢移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雙肩。從哪里來重要嗎﹖他現在只想知
道她的小腦袋里在想什麼。
“你從窗戶進來的﹖天啊﹗我怎麼都不相信你會是做這種事的人﹗”她誇張地笑著﹐想借
機轉開話題。
“茵﹐回答我﹗”他才不會被她的表演引開注意力。
“回答什麼﹖”她表情一斂﹐掐開他的手﹐轉過頭去。
“你在想什麼﹖我以為你已經懂得我的心了。”他皺眉瞪著她的背影。
“我懂。”
“那為什麼……”
“澄哥﹐你有沒有想過﹐照顧一個瞎子要花多少心力和時間﹖我會讓你的生活大亂﹐會牽
制你、依賴你﹐直到你被我煩得不能忍受﹐那時﹐你又無法丟開我﹐只能默默地陪著我耗盡你
的一生……”她激動地說著。她不願成為他的包袱﹐即使再愛他﹐都無法化解她對未來的悲
觀。
“這就是你的想法﹖”他的臉木然而失望。她對他沒信心﹐對他們之間的愛沒信心﹗
“或許你不介意把生命浪費在我身上﹐但我介意﹗”她痛苦地低喊。
“為什麼你要把我們的未來看成浪費生命﹖我早已有心理准備﹐就算你再也無法看見一切
﹐我都會與你共度每一個日子﹐只要你在我身邊﹐再多的麻煩我都不在乎﹐這樣的心情你真
的了解嗎﹖”
“不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就不該纏著他、追
著他﹐至死不渝的愛著他。
“你認為你的眼睛是我們之間的障礙﹖”
方茵只是掉淚﹐沒有回答。
“你的眼睛一天不好﹐你就一天不會答應嫁給我﹖這就是你要的﹖”他貼在她身後﹐慍怒
的氣息就在她的後耳邊。
她還是哭。
“你以為你一個人就可以決定一切嗎﹖”他大喊地將她扳過身來﹐搖晃著她的肩。“還是
從頭到尾你都只是在玩弄我﹖你只想看看一個男人墜入情網的丑態﹖”
他真的累翻了﹐理智也被磨得精光﹐才會壓不住脾氣﹐對她嘶吼。
“我沒有﹐沒有玩弄你﹗”她痛哭失聲﹐拼命搖頭。“我只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會成為你
的負擔﹐我只能做一個躲在家里的妻子﹐不能陪你出門﹐不能幫你任何忙﹐只是個廢人﹗”她
說到後來幾乎是用尖叫的。
江澄憐惜地將她擁進懷里﹐氣自己竟然失控地對她亂吼。這是怎麼了﹖他不是來找她吵架的
啊﹗
“噓﹐別哭了﹗別亂想了﹗”他輕聲地安撫著她﹐自責不已。
“我……變得好丑﹗”她的眼淚淌濕了他整個肩膀。“我好想你﹐又強迫自己不要見你﹐我
覺得好累﹐好苦。”
“茵﹐眼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相信我﹐沒有什麼事可以阻撓我對你的感情。”他低
頭吻去她的淚水﹐咸澀的滋味撩撥著他這些日子來對她的思念。才失去唯一的妹妹﹐方茵又
不願和他在一起﹐他一下子承受不了這些苦悶﹐他需要她陪在他身邊﹐讓他感受到她暖熱的
氣息。
“澄哥……”她仰起頭﹐雙手攬住他的頸子﹐怕又要一個人面對黑暗。
“別再胡思亂想。”他輕啄著她的柔唇﹐雙手自然將她攬近自己。“別被愛神的小小考驗打倒
﹗你以前是那麼堅強﹐難道這一次你沒有勇氣再征服它﹖”
“我不知道……”
“把你以前的精神拿出來吧﹐這才是我的方茵。”他拿出一只系著金絲線的藍水晶麒麟印石
﹐套進她的脖子。
“這是……﹖”方茵摸著那尊冰涼的東西﹐好奇地問。
“你猜。”
“水麒麟印石﹖”她的眼睛閃過一陣喜悅。這是五行麒麟的定情信物﹐她曾跟江澄要過﹐但
他就是不給她。現在他卻親自幫她戴上﹐那表示……
“是的﹐你再也不能否認我們的關系。”
不等她回答﹐他的唇便深深地覆在她的唇上﹐在美國那一夜的溫存又回到他們腦中。他思念她
身體的曲線﹐她肌膚的柔軟﹐她的羞怯和熱情……他想要她﹗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纏綿﹐門外是古明珠和方敬華擔心愛女的呼喚聲。
“茵茵﹐你怎麼了﹖我聽見你在哭﹐是不是﹖”
“丫頭﹐開門﹐別老是一個人躲在屋里﹐有什麼不開心﹐說出來讓老爸替你分擔。”
聽見父母的殷切詢問﹐方茵推開了江澄﹐拭干了淚﹐走到門邊打開門。
“怎麼了……”方敬華夫婦才要問個仔細﹐就看見江澄站在房里﹐有些錯愕地問﹕“江澄﹐
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我來帶茵茵出去走走。可以嗎﹖”他微微一笑。
“這……這要問茵……”方敬華哪會不知道女兒的心思﹐明明喜歡人家﹐又不想拖累他﹐
自己一個人鑽牛角尖﹐結果只苦了自己。
“好啦﹗出去走走﹐才不會悶壞了。江澄﹐你要好好照顧茵茵。”古明珠見女兒臉上酡紅﹐
知道還是江澄治得了她﹐於是開明地答允江澄的要求。
“我知道。”江澄擁著方茵走下樓﹐坐上他停在外頭的車﹐離開方家。
“奇怪﹐我怎麼沒瞧見那小子進門﹖”方敬華搔著後腦問道。
“他是學羅密歐闖進咱們女兒閨房來的。”古明珠笑著說。
“羅密歐是誰﹖淨教些不入流的把戲﹐把他帶來給我教訓教訓……”
“老爺﹐你有點常識好不好﹖你少說些話﹐孩子們會更尊重你的。”古明珠翻了翻白眼﹐
沒好氣地走回房間﹐懶得理會她那文學造詣不怎麼靈光的丈夫。
“喂﹐你那是什麼口氣……”方敬華追著問﹐惱羞成怒地打算找老婆問個明白。
在往大嶼山的最後一班船上﹐江澄帶著方茵到他的實驗室去﹐他想試試他這幾日研究出來
的成果能不能治好方茵的眼睛。
“要去你的實驗室嗎﹖這樣今晚我就無法回家了。”她淡淡的笑著。
“有什麼關系﹖我們早晚要結婚的。”江澄從她身後擁著她。
“結婚……”聽起來有點遙遠。
“嗯﹗你嫁給我﹐成為江家的媳婦。”
“可以嗎﹖”
“長老們不會反對的。”江、方兩家聯姻﹐那些老家伙應該高興才對。
不久﹐他們來到江澄的別墅﹐他帶著她進了臥室﹐要她躺在床上。
“要做什麼﹖”她好奇地問。
“我做了一種解毒劑﹐先點一下眼睛﹐看看有沒有效果。”他小心地點了兩滴液體進入
她的眼睛﹐然後耐心地等待結果。
十分鐘後﹐他扶起方茵﹐急道﹕“怎麼樣﹐眼睛周圍有沒有酸麻的感覺﹖”
方茵搖搖頭﹐沒說話。
江澄頹然地盯著她沒有光彩的眼睛﹐低咒一聲﹐手握成拳捶向牆壁。
“為什麼做不出來﹖你爸是怎麼弄的﹖到底問題出在哪里﹖”他自言自語﹐多日來的努力又
落空了。
方茵循著他聲音的來處﹐從後抱住他的腰﹐安慰地說﹕“沒關系﹐不要急﹐反正你有一輩
子的時間拿我當試驗品。”
“茵茵﹗”他倏地轉過身﹐熾烈地吻住她的唇﹐把積壓的情緒全都發洩出來。
方茵回應著他的需求﹐溫順地任他抱上床﹐兩人衣衫褪盡﹐在這午夜時刻﹐徜徉在愛欲的
狂潮里。
在激情的高峰﹐方茵仿佛看見了滿天的星光在對她閃耀﹐而其中最亮的﹐是愛神頑皮的眼睛
……
江澄在事後一直吻著她﹐圈著她﹐眷戀她身上的氣息。他們的床上﹐就是個斜頂式的天窗﹐
透過玻璃可以看見整個夜空﹐月色從穹蒼洒下銀光﹐流洩在他們身上﹐在光影的交錯間﹐方茵
顯得分外美麗。
“好美﹐真希望你也能看見……”江澄抬頭看著弦月。
“你可以形容給我聽。”她漾出笑意﹐依偎在他懷里。
“形容﹖”這可難了。他學的是生化科技﹐要如何用粗淺的文藻來形容眼前的美景﹖
“考倒你了吧﹖不准用什麼月亮高高掛天上﹐星星像眼睛的話來瞎蒙﹐那簡直像小學生在
寫日記一樣﹐太幼稚了﹗”她故意刁難他。
日記﹖江澄腦中突然閃過一記清明﹐好像有人把他混沌的腦子打醒了一樣﹐他愣了半晌
﹐興奮地大叫﹕“日記﹗”
“怎麼了﹖”方茵被他駭了一跳。
“茵茵﹐日記啊﹗”他跳了起來﹐一把抱住她轉了好幾圈。
“日記怎麼了﹖”她被轉得頭昏腦脹的。
“我爸的日記﹗他習慣在日記里寫些研究心得﹐說不定里頭會有解毒的記載。”
“可是你怎麼知道他記在哪一本……”一個愛寫日記的人一定不只有一本﹐況且是不是都保
存得完好還是個問題呢﹗
“我爸在實驗室里的日記只有三本﹐我下去找找看﹐你等我。”他說著套上褲子就沖下
樓。
“澄哥﹗”真是的﹐怎麼以前都不知道他也有孩子氣的一面呢﹖
慢慢來吧﹗我會永遠等你的。她甜蜜地笑了起來。
江澄真的在實驗室中找到他父親的日記﹐但因為資料太過零散﹐他還得花些時間整理研究。
不過﹐在這忙亂之際﹐他不得不停一停手邊的工作﹐因為丁翊和俞曉淨的婚禮就要舉行了
。
“恭喜你了﹐丁翊。”他拔空回到祥和會館﹐與其他四位麒麟會合﹐討論婚禮當天的流程
。
“你也快了吧﹖”丁翊笑著拍拍他的肩。江澄和方茵的婚事也在緊鑼密鼓的階段了。
“還好﹐看看能不能在婚禮之前把茵茵的眼睛治好了。”他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
“沒想到你最後還真的被茵茵給纏上了﹗阿彌陀佛﹐真佩服你有勇氣娶她。”武步雲吐吐舌頭
﹐俊亮的外形被他的嘻皮笑臉破壞殆盡。
“小心被我老妹聽到﹐她的潑辣脾性又被江澄給寵回來了。”方騰懶懶地笑著。自從關瑾
之死後﹐她的的影子反而鐫刻在他的心中﹐不時困擾著他﹐盡管他閒逸的調調更甚以往﹐表面
上他優游自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擺脫掉那份深刻的情思可能得花上許多時間了。
“的確﹐江澄太順著茵丫頭了﹐當心她騎到你頭上撒野。”林劍希還是維持著專榮如貴族的
氣勢﹐一絲不苟的穿著和毫不紊亂的頭發﹐干淨煥然。
“她不敢﹐她一遇到江澄就化成了蜜了。”丁翊揶揄地笑著。幸好方茵和俞曉淨合得來﹐
兩人還常常湊在一起不知道討論什麼﹐反而把他丟在一旁。
“你們別亂說﹐小心傳進她耳朵里又要找你們吵架。”江澄想起方茵日漸恢復原有的活力就
覺得寬心﹐她又變得活潑調皮了﹐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溫柔得讓人心醉著迷。
“你用的是什麼偏方啊﹖前陣子才被她陰沉的樣子嚇壞﹐現在又會找我耍嘴皮子了。厲害
厲害﹗還是你對她有辦法。”武步雲習慣和方茵針鋒相對﹐前些日子她對他愛理不睬的﹐還
真讓他無法適應。
“她能走出陰霾就好了。”江澄嘆了一口氣。
“對了﹐你的解毒劑研究得如何了﹖”丁翊也關心方茵的眼睛。
“可能要到西恩研究所去一趟﹐把我父親留在那里的資料要回來。”有了那些資料﹐要制造解藥
或許比較容易。
“那你還要跑一趟美國﹖”林劍希問道。
“嗯……”一說到美國﹐江澄又想起關瑾之﹐臉色一沉。
丁翊畢竟圓熟﹐立刻輕拍他的手背﹐“你妹妹的事﹐我們都很遺憾﹐長老們決定將她記入
族譜﹐承認她是五大家族的一員。”對於關瑾之是江澄同父異母妹妹的事大家都相當吃驚﹐
也對她的死亡惋惜不已﹐難得人丁單溥的江家多了一分子﹐偏偏又留不住……
“謝謝﹐我想瑾之會安心了。”江澄黯然地點頭。
一旁的方騰表情僵硬地轉過頭﹐大廳里的氣氛突然變得窒悶。
武步雲受不了這種蕭索的場面﹐換了個話題﹐“等丁翊的婚禮過後吧﹗聽說麒麟王要親自參
加﹐我倒很想看看那個小鬼長得如何。”他是真的有點迫不及待了。
“到底麒麟王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他姓滕﹐其他什麼都不知道。”林劍希也相當好奇。順
著武步雲的話接下去。
“我也不清楚﹐長老們沒有說明。”江澄雖然見過他﹐但對他依舊陌生。
“他在美國還幫過我們呢﹗這個人……不好惹。”方騰支著下巴﹐緊皺眉頭。
“瞧瞧﹐他還沒出現﹐就已經擺平兩只麒麟了。你們別這麼軟弱行不行﹖我倒要看看他有
什麼惹不得﹗”武步雲一掌拍在會館正廳的圓桌上。
“是嗎﹖你想試試看嗎﹖”一個清緩平和的男聲從正廳後傳來﹐然後門簾被掀開﹐一個穿
著黑綢馬褂唐裝的年輕男子慢慢踱進正廳。
五行麒麟除了江澄之外﹐大家都呆掉了。
這個俊挺不凡﹐甚至比林劍希都還要帥的人就是麒麟王﹖
“終天見面了﹐五行麒麟﹐我是滕峻。”
他不似林劍希那般面若白玉﹐臉色較黝黑﹐也多了幾分沉毅。頎長的骨架罩著長袍﹐率性的
頭發結成一條長辮盤在頸項﹐整個人隱隱散發一抹懾人的氣魄﹐夾帶著古中國的神秘氣質
。而他的眼﹐正是全身英氣匯聚的定點﹐機敏而犀利﹐靈活而霸氣。
“你就是麒麟王﹖我是丁翊。”丁翊最先從驚愕中回神﹐伸出手與滕峻相握。
“金麒麟丁翊﹐恭喜。”滕峻朝他點點頭﹐然後朝林劍希伸出手﹐“木麒麟林劍希。”
“久仰。”林劍希打量著他﹐不忘禮貌。
“我是火麒麟。”武步雲實在無法相信這個男子比他還年輕﹐他哪來的龐大氣勢讓人喘不過
氣來﹖
武步雲還沒反應過來他笑容里的玄機﹐一只手被他的衣袖卷了過去﹐人也跟著摔向右方
。他驚訝中不忘穩住身子﹐一個翻轉硬是定在地上﹐舉手擋住滕峻接下來的一記重拳。
“身手不錯。”滕峻收回攻勢﹐雙手放到腰後。
“承讓。”武步雲當然知道他在試他﹐但還是氣不過他的突然出擊﹐滕峻一定是聽到他剛剛挑
舋的話才會整他。小心眼﹗他在心里偷罵。
“土麒麟方騰。”滕峻接著握了下方騰伸出的手。
方騰揚起笑意﹐點點頭。
“水麒麟。”他來到江澄面前。
“謝謝你。”江澄伸手與他交握﹐還是要感謝他在美國的幫忙。
“不客氣。聽說你也快結婚了﹐我要送你一份禮物。”滕峻笑著說。
“哦﹖”江澄挑了挑眉。
滕峻遞給他一個資料袋﹐之後﹐神色自若地走向正廳頂端的那個虛空已久的座位。
那里是麒麟王的座椅﹐它已經等待主人好久了。
頂頭突然多了個主子﹐大家多少不太習慣﹐武步雲皺了皺眉﹐對他的囂張沒啥好感。
江澄找開袋子﹐發現里頭竟是他父親遺留在西恩研究所中的馬幽里神經毒素解藥的資料。
“這是……”滕峻怎麼拿到手的﹖
“治你老婆眼睛的藥方﹐我想你會需要。”滕峻十指交握﹐笑了。
“的確﹐謝謝。”江澄難得地露出笑容。他瞥了一眼﹐立刻看出里頭全是馬幽里毒素解藥的
關鍵程式﹐有了這些﹐再加上他父親的日記﹐方茵的眼睛就有希望了。
“既然我們見面了﹐以後希望我們能好好相處﹐敬請指教。”滕峻瞄了一眼不以為然的武步雲
﹐與等著看好戲的眾麒麟們﹐自信滿滿 說著。不過他心里有數﹐要搞定這五只大蟲﹐可能
要花點心思。
好好相處﹖門兒都沒有﹗武步雲這麼想著。
這下子祥和會館熱鬧多了﹗方騰閒散地猜測。
有趣﹗這個麒麟王很有意思﹗林劍希興味地看著他暗忖。
糟了﹗這個滕峻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就看他如何搞定會館成員了。丁翊直覺地搖搖頭。
只有江澄把所有心思放在他手上的資料﹐如果他估計沒錯﹐一個月後方茵的眼睛就可以痊愈
了。他要讓她驚喜﹐一個月後﹐當她再度看得見的時候﹐他會把結婚戒指戴在她的手上﹐讓她
親眼看著他對她說﹕“他愛她﹐永遠﹗”
丁翊的婚禮隆重而盛大﹐這雖然是祥和會館的私人婚宴﹐但參加的不乏達官顯要﹐名流豪
紳﹐一時之間﹐占地頗大的祥和會館倒被川流的人群擠得顯得狹小了。當然﹐還有不少人
是蒙混進來的﹐他們都想看看香港首屈一指的大組織祥和會館是何等模樣﹐還有五行麒麟﹐
以及……那個據說是祥和會館真正的主人──“麒麟王”滕峻。
只是﹐麒麟王是哪一個大家也搞不清楚﹐瞧了半天沒瞧出個名堂﹐倒是旗幫幫主嚴冷的出
現引來不少側目。
“我今天是來祝賀的﹐不是來打架的。”嚴冷一進門就把立場講明。
“那算你識時務﹐今天你只要稍有不慎﹐當心被祥和會館的人壓死。”武步雲明知旗幫已
不再干擾武家船運的生意﹐但怎麼也忍不下一口氣﹐見了他沒損損他不會開心。
“我想也是﹐黑壓壓的一片人潮﹐的確嚇人。”這種時候毋需逞英雄。
“每個人伸出一根指頭就能捏死你。”林劍希補一句。
“每個人咳嗽一聲就會震得你耳朵發訂。”方騰再補一句。
“哈哈﹐每個人瞪你一眼你就會痙攣……”方茵在江澄的攙扶下也趕來湊熱鬧。
“如果瞪我的人之中有你﹐我就是痙攣也甘願。”嚴冷一看見她又輕佻了。
“哇﹗你你你……色性不改﹗”方茵明知他是故意的﹐還是氣得哇哇叫。
江澄喜歡看她生氣蓬勃的樣子﹐一直深情地注視著她﹐微笑不語。
“看來你氣色不錯嘛﹗”嚴冷見她的眼睛雖然尚未復原﹐但又恢復那個活蹦亂跳、辣勁十足的俏
丫頭﹐心時也替她高興。
“是啊﹗解毒劑已經研制成功﹐再三天我就可以開始接受治療了。到是﹐我的眼睛肯定比你
亮。”方茵迷人的眼眸映著藍天﹐璀璨動人。她已經等不及要再看看這個世界了。
“是是是﹐你最亮﹗”沒辦法﹐她太對他的眼了﹐想兇她都兇不起來。
方騰等人全都笑成一團。與嚴冷的過節一解﹐雙方居然處得還不錯。
“聽說你和江澄也快結婚了﹖”嚴冷又問。
“嗯。”方茵揚起甜甜的笑容。
“媽的﹐你這小子就喜歡和我作對﹐連我喜歡的女人也搶。”他佯裝扼腕地瞪著江澄。
“什麼啊﹖誰是你喜歡的女人﹐再胡說我可不原諒你。”這是什麼鬼話﹖氣死人﹗
“你們結婚當天﹐小心我來搶新娘。”
“別來討打﹐方騰是出了名的打手﹐你還敢動他妹妹﹖”武步雲警告他。
“是嗎﹖”
“你可以試試。”方騰慵懶地笑了笑。
“算了﹗就算沒有你﹐我也打不贏江澄。”手下敗將總要知難而退。
“知道就好。”方茵笑著依近江澄的身側。
這時﹐丁翊和俞曉淨這對新人從會館走了出來﹐曉淨高聲地喊道﹕“茵茵﹐接著﹗”
方茵一回頭﹐一束鮮麗的玫瑰捧花從曉淨手中拋出﹐隨著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地落在方
茵的雙手里。
武步雲他們全都鼓掌叫好﹐江澄乘機在方茵的耳旁低聲說道﹕“下一個新娘就是你了﹗”
方茵仰起頭﹐煦亮的太陽透過雲層﹐在她身上鑲出光圈﹐那溫暖的感覺仿佛是愛神的美意﹐
她知道﹐屬於她的幸福就要來臨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