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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絲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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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絲軟煙




  「新月……」
  放下手裡的工作,煙開始靜靜思考。

  今天上班的時候,她收到一封發自總部的傳真,傳真上只有一個新月型符號。

  記得剛加入總部時,負責培訓新人的部長曾經說過「總部有兩個特殊意義的符號,一個是新月,一個是滿月。當你見到新月型符號的時候,就代表我們又增加了一個強有力的夥伴,而出現滿月符號時,就意味著一個實力強大的敵人即將出現。」

  「又一個同類……」煙喃喃自語著,將身體靠進那張軟軟的老闆椅,眼裡盡是迷茫和空虛。

  「叩,叩」細細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請進。」

  「經理,你要的報表我拿來了。還有咖啡,沒加奶的。」細軟的聲音飄進辦公室,是煙的助理許玲。

  「謝謝,都放這兒吧。」

  「經理,你好象有心事,精神不好嗎?」許玲對自己這個女上司一直很在意。

  「沒什麼,稍微有點累。」煙很清楚眼前這個女孩對自己的愛慕之情,雖然她並不象一般人那樣看待這類事情,但發生在自己身上可真的太不合適。想到這兒,煙不由「哎」的嘆了聲氣。

  「經理?」

  「小玲,人事部的小何很不錯,他看你的眼神也不一樣哦。」煙想盡快擺脫這件尷尬的事情,已經不止一次在許玲的面前這樣提點。

  「經理你呢?你長的這樣漂亮,又有本事。為什麼還沒有男朋友?」

  「因為沒有男人願意娶一個女強人。」人可真奇怪,男人就一定要比女人強嗎?煙常這樣問自己。

  「那些男人有什麼好的,總是色咪咪的望著人家。」

  許玲很美,是那種純純的美,人很溫柔,聲音更柔,大概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那類女人。如果不是煙的照顧,她恐怕早就被幾個別有用心的人占為己有了。

  「男人,女人。就象水和泥,要和在一起才能捏出美麗的雕象,小玲你會明白的。」,許玲的溫柔並不妨礙她的聰穎善辯,煙不想再和她爭論下去,低頭審視她拿來的報表。

  許玲望著煙的眼神有些失望,低低的說了聲「我出去了。」,輕輕帶上辦公室的門。

  煙抬起頭,嘆息聲濃了起來。

  結束了一天的繁忙,煙回到自己的公寓。

  公寓布置的很簡單,淡淡的基色搭配家私的天然色,令整間公寓看起來是那麼協調舒適。

  懷抱著抱枕,將整個身子綣進沙發,煙覺得自己很累。

  一支波絲貓搖著軟尾跳進沙發。

  「怎麼了?」貓居然在提問。

  「做人好辛苦,蜜兒,我好累。」絲毫沒有驚訝,煙淡淡回應。

  「那就不做人了,我們回家好嗎?」貓在提議。

  「回家……」煙的眼神更加迷茫,空空的看著前方。

  一人一貓就這樣靜靜的一言不發。

  窗外的夜色漸濃。

  「據報道,昨天夜裡,又發生一起殺人奪眼的案件。被害者……,警察提醒市民……」電視裡傳來女主播那機械的聲音。

  「奪眼?」一個男子站在商場的電視前,微眯的雙眼發出攝人的寒光。

第一章

  又是新的一天,煙駕著車早早出門,卻並沒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延著河堤緩緩駛著。

  十一月的天正微微亮,掛在河堤邊垂柳間那淡淡的霧還若隱若現,車窗上也矇著一層薄薄的水氣。這時候的城市還沒徹底醒來,河堤上尤為安靜,四下裡零散著幾個做晨運的老人。車無聲的駛著,最後,煙在一處停了車,搖低了車窗。

  「只有早晨才能呼吸到從前的感覺。」呼吸著清晨濕膩的空氣,煙輕喃了一聲。

  車窗外的空氣清冽,潮濕,微微帶些寒氣,撲面而來。一股清神爽心的感覺頓時感動著煙的每一根神經。閉上雙眼,煙在沉醉。

  「奪,奪」輕輕傳來幾聲敲打車窗玻璃的聲音,將她從短暫的沉醉中喚醒。轉過頭,煙望向另一邊的車窗。擋風玻璃上映出一張笑臉,煙沒來由的心裡一跳。那是張男人的臉,滿腮的短須,咖啡色的擋風玻璃映著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顯得格外悅目。

  「真好看。」煙的腦海里忽的冒出這樣的想法,隨即莞爾,自己怎麼會用「好看」來形容一個男人呢?

  窗外的男人用手指了指擋風玻璃,煙怔了怔,便搖低了車窗。

  「能讓我進去坐坐嗎?」這個男人提出一個很冒昧的請求,聲音很低。

  煙先是錯愕了一會兒,目光這才落到男人的身上。

  他穿著很簡單,一件過時的黑色外套,洗的有些微泛白,到也整潔。沒有了咖啡色擋風玻璃的過濾,膚色稍有些古銅,相比時下都市裡普遍的白皙膚色,更給人一種健康的感覺。容貌沒什麼出奇的地方,稜角分明,嘴稍有些大。當煙的目光接觸到他的雙眼時,心又是一跳。「這個時代還有這樣清澈的眼神,真的很難得。」煙在心裡暗自嘆息。

  象是知道煙正在探視他一般,這個男人沒有急著說什麼,而是靜靜的期待著結果。

  「相信你不是一個壞人。」煙笑笑,開了門。

  「如果巡警都有你這樣好說話就好了,整整逛了一個通宵,實在想找個地方坐坐。」男人坐進車裡,愜意的將自己放鬆在座位上。「謝謝,我姓‘顧’,顧風。」

  「我是第一次到這來,身上的錢用盡了,本來想在公園的長凳上將就一晚。不過巡警好象愛惜長凳勝過愛惜人命。一宿沒閤眼了,借你的車坐坐,就一會兒。」男人自顧自說著,說完竟閉上了雙眼。

  煙呆呆的望著這個叫顧風的男人,「真是個奇特的人,好久沒遇到這樣的人了。」煙默默的想著。

  窗外的寒氣漸濃,煙拉起擋風玻璃。

  應該是一千五百多年前吧。那時,自己剛能幻化人型,父親常帶幾個人來家裡做客。那些客人的眼神也象他這樣清澈,風骨也很高。父親總是微笑的望著他們,陪他們飲酒,甚或替他們磨墨鋪紙,然後肅立一旁,靜待他們作畫提詩。那時,自己最喜歡其中一副名叫‘薄煙’的畫。畫裡只有淡淡的幾筆,巍峨的高山,山間纏繞著幾縷薄薄的輕煙。

  煙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那一張薄薄宣紙的竟能承受如此渾厚的意境,那幾筆看似隨意的塗鴉,竟能顯出煙心中最愛的景色。時至如今,煙仍清晰的記得那畫上的提句。

  「巍巍青石崖

  淡抹一絲煙」

  恍惚間,煙似乎又回到那早已沉澱的過去。

  「真舒服。」正當煙幾乎快忘記身邊正坐著一個陌生男人時,耳邊卻傳來顧風的聲音。

  「你……,這就好了?」詫異的望著顧風,雖然自己剛才幾乎神遊物外,但煙很清楚時間不過才逝去那麼一刻。

  「真是太舒服了,舒服的我有些適應不來。」顧風「呵呵」的笑了幾聲。

  「既然覺得不錯,就多休息一會兒吧,我上班的時間還早。」煙也笑了。

  「上班?」顧風似乎很驚訝煙這樣說,隨即釋然「第一次到都市裡來,真是不習慣。」

  「你還沒有住處,沒有工作吧?」煙小心的問。

  顧風並沒有回答煙的問題,那雙眼只是靜靜的望著車窗外。

  「你很好,謝謝。」聲音一如初時那般低。「搗擾了這麼久,也該說再見了,再見。」說完,顧風拉開車門,便走了下去。

  「奇怪的人。」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裡,煙如斯評論著晨間偶遇的那個男人。

  「經理!」許玲輕柔的聲音將煙從短暫的發呆中拉回。

  「小玲?嗯,今天有什麼安排?」

  「今天上午十點,總公司的胡部長會來視察工作。下午兩點,和‘萬緣服飾’有一個談判。四點,下屬公司的年度報表和總結就要送過來。晚上九時還有個聚會。暫時就這麼多了。」

  「胡部長……」煙輕輕的念叨著這個名字,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第二章

  寧遠投資公司是全國最大信託投資公司之一,下屬幾個分公司遍及各大城市。煙就職於其中一個分公司,司職公司總經理。

  雖然每年歲末時,總公司都會委派一個職員來監督各大分公司的年度總結。但這次來的竟是胡部長,卻是煙萬萬沒有想到的。在煙的記憶中,胡部長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異類。即便以她不俗的修為,每每見到這個胡部長時,心中也總是充斥著惶恐不安。

  「經理,總部的胡部長到了。」通信器裡傳來許玲的聲音,語氣全沒有往常那般細軟動聽,竟是帶著些許詫異和緊張。

  「該來的終歸要來。」煙嘆了口氣。起身,開門,迎了出去。

  城市裡的人總是忙忙碌碌,難得有放鬆的時間。城市的空間也越來越狹小緊湊,不過有心人總會留出一小片綠地,點綴在鋼精混凝土之間。

  「唔,很重的妖氣。」倚在公園長椅上的男人喃喃自語道。

  雖然今天早晨遇見的那個異類的修為已經令他吃驚不已,但若與此刻的另一股妖氣相比,卻還是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城市裡的妖怪真是令人嘆為觀止!」男人甩了甩右手,眉頭皺了起來。

  「這一次也不知道是禍是福。」男人的嘴角輕輕一撇,四下望瞭望,見周圍無人,自懷裡掏出一支紙鶴,輕聲念叨幾句,口吐一聲「嗟」,紙鶴倏地變成一支白鴿。男人手一揚,白鴿展翅衝入天際。

  市中心,寧遠信託投資工資公司的大樓內。

  將胡部長迎進辦公室,煙輕輕帶上門,手指微微一屈,做了個奇怪的動作。

  「小煙,兩年沒見,長進不少啊!」胡部長背對著煙,略帶嘶啞的聲音響起。

  「侄女的秘書有些小孩子脾氣,平時到無所謂,胡伯伯到了還是加些小心好。」

  「到也算你機警。」胡部長緩緩轉過身來,長身而立。

  胡部長面容清瘦,頜下留著幾縷長髯,看起來約有五六十歲光景。頭髮發白,稀疏短少,卻是根根直立。身上一席仿古的絲絨軟褂,腳上穿著平底的布鞋,身子挺的筆直,透著一股子的乾淨利落。也怪不得許玲語氣中的詫異和緊張,如此一個老頭,就象從時間隧道中走出的老古董一般。常人見了,不有些怪異才叫奇怪。

  這時,他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直直的盯著煙。煙心中一亂,低頭不語。

  「八百年前,我們這些修真的異類聚集一起,公誓以出世而遁世。你父親忝為蕓蕓修真之首,以無上修為力諸四海內犯亂的異類,最後再以兵解償還同類相慘之罪,令得吾等修真異類安渡這八百餘載。老胡我只說得出一個‘服’字。」胡部長緩緩道來,語氣間流露出敬重欽佩之情。

  煙突然聽到胡部長提起往事,雖然不明就裡,但心中也憶起父親當日的慈愛種種,雙眸中不竟泛起淡淡的薄霧。

  胡部長頓了頓,語氣忽的加重,「煙兒你既入我盟,就當尊我盟約,苛守不怠。時下,你管轄的地方竟然鬧出這等事來,卻又不聞不問,若不是有人知會總部,還不知要鬧出多大的亂子來!」

  煙驚恐的抬起頭,卻見胡部長灼灼的目光正凝視著自己,且臉上微顯慍色,心中不由大亂。

  「胡伯伯,煙兒……」沒來由,煙口中一澀,下面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

  胡部長「唉!」的嘆了口氣,神色間已柔和了很多。「仔細說來,也怪不得你。那支畜生出手極有分寸,人界的警察也只以為是殺人圖謀人體器官的普通案件而已。若不是有心人知會總部,這事到也難查。」

  「殺人奪眼?胡伯伯的意思是……」

  為及煙一句話說完,胡部長雙目突泛精光,口中蹦出一個「困!」字,揮手向窗外揚去。「波」的一聲輕響,窗外傳來幾聲「咕咕」的鴿子悲鳴聲。煙循聲望去,窗外的空中,一支鴿子正急速鼓動雙翼,只見它無論如何努力,卻仿佛被一支無形的手緊緊擄住,騰不起身來。

  「雕蟲小技。」胡部長「嘿嘿」笑著。揮出去的右手凌空向懷裡一拉,窗玻璃竟蕩出水一般的波紋,那支正拼命翻騰的鴿子竟穿過了玻璃向胡部長飄來。

  「睬聽之術!就讓我瞧瞧是哪路神仙。」胡部長臉上中透出見獵心喜的神色,探手將鴿子抓在手中。鴿子匍一入手卻化做一團火焰,頃刻間,胡部長手中就只剩下一堆紙燼。

  「胡伯伯,這……」煙這才反應過來。

  「很強的靈力,看來人界的修真也知道了這事。」胡部長眉頭緊皺,語氣低沉。

  「老妖怪果然厲害。」與此同時,倚在長椅上的男人如斯感慨著。「是準備自己清理門戶還是由我出手?時間可耽誤不得。」

第三章

  中心醫院,眼科大夫揚輝的辦公室裡。

  「大夫,如果能找到合適的角膜,馨的眼睛一定能復明嗎?」男子眼中滿懷期盼的望著揚大夫。

  「理論是這樣,我知道你不擔心手術費用的問題,但是馨的狀況有些特殊,合適的角膜很難找。按照你給出的價格,我已經向各大醫院發出了求援信,不過至今收到的回信卻……」揚大夫欲言又止,眼神中透出無奈。

  「錢不是問題,別說五十萬,就算五百萬、五千萬,只要馨的眼睛能復明,傾家蕩產我也願意!」男子的聲音高起來,神情漸顯激動。

  「阿康,不要激動,事情一定會有轉機。我正準備向國外的眼科機構發求援信,相信會有希望的。」

  「再有半個多月就是馨的二十歲生日,能趕在那之前嗎?」

  「這個不能保證,不過馨復明的機率很高。……」

  聽揚大夫這樣說,阿康的神情一下恍惚起來,後面的話再也沒聽下去。

  303病房中。

  「馨。」望著病床上躺著的女孩,阿康溫柔的喚著她的名字。

  「嗯,是康嗎?」吶吶的聲音柔柔響起。馨下意識的四周望瞭望,神色隨即黯然下來,看得阿康心中隱隱生痛。

  如果說許玲是純純的美,那麼馨就屬於溫柔的美,美的那樣婉約,那樣恬然。那雙點綴在俏麗臉龐上的眼睛時不時閃出晶瑩的光彩,可惜,它們只是點綴……。馨就那樣靜靜的躺在那張潔白病床上,如同一朵雪地上盛開的牡丹,嬌柔,美艷,卻又脆弱。讓人恨不得伏下身來為它融化周遭的積雪,給它些許溫暖。

  「揚大夫說了,你生日之前就能重見光明,我們很快就能一起去看星星。」強忍著心中的痛,阿康柔聲道。

  「康……」

  「噓,別說話。」阿康輕輕掖了掖床單,伏下身,湊到馨耳旁。「我要你好好休息,以最好的狀態去迎接手術。」

  馨微微的點了點頭,乖乖的閉上雙眼。

  ……

  走出病房,痛苦的神色在一剎那間就將阿康的面容上的那絲溫柔淹沒。

  「少爺。」一直靜坐在走廊長椅上的老管家迎了上來。「馨小姐她……」

  揮了揮手,止住老管家的聲音,阿康疾步走開。

  「唉。」老管家望著阿康日漸消瘦的背影,悠悠嘆了口氣。

  「煙兒,這個城市一共有多少個修真盟友?」寧遠總部的地下室裡傳出胡部長那嘶啞的聲音。

  「如果都來這裡報導過的話,一共有三千四百零六個。」侯在一旁的煙小聲應著。

  「最近有外來的嗎?」

  「沒聽說,獵衛也沒見到過。」

  地下室裡靜了下來。好半晌,胡部長直挺著的身子忽的微微一抖,神色間竟露出不安。

  「胡伯伯的修為在盟內也算數一數二,平常就算天大的事也面不改色,今天這是……」,煙在心中忐忑的猜度。

  「我適才元神出竅,去了趟警局的停屍房……」稍頓了頓,長嘆了一聲,接著澀然道「如果沒有外來修真,那定然是盟內……」

  煙倏的一驚,「盟內的修真?那人界……」

  「不錯,此事一個處置不當,盟約若費,吾等異類必將和人界修真大動干戈。」

  煙的面色一凝,也自寂然無語。

  「日裡已有人界修真施展睬聽之術,此事恐怕已不能瞞下,倘若由得那個畜生胡來,事情只怕不能善終。」又頓了頓,象是做了什麼決定般,胡部長面色一霽,截然道「立刻召集城中所有影衛,獵衛,灑下天羅網,勢必叫那個畜生出不了手。倘有異動,準……先斬後奏!」

  煙的神色一黯,身子竟微微顫抖。

  「煙兒,以出世而遁世,八百年的安寧絕不能毀之一旦,你父和諸多前輩修真的心血不能枉費啊!」

  「煙兒……,明白了。」

  ……

  長街之上,四處盡是霓虹閃爍。

  似乎嗅出空氣中的異動,男人輕輕搖了搖頭,象是自問自答般「清理門戶?下不去手吧。」

第四章

  「我要為你設計最美的衣服!」這是阿康第一次遇見十六歲的馨時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記得那是四年前的三月,正是個陽春天。

  忙完了春季時裝發布的事情,阿康信步來到位於河邊的一處草坪。這個地段的視線很好,四面沒有林立的高樓大廈,放眼望去,盡是一片廣闊的天空。

  阿康最喜歡一個人靜靜坐在河邊的草坪上看日落,滿眼暖暖的金黃,河水汩汩流淌的聲音,迎面吹來濕滑的涼風……。在阿康看來,即便只是在這裡靜靜坐著,也是這個城市裡最豪華的享受。

  抬頭望進天空那深深的藍,阿康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哇,快來看啊!馨,這地方多好!」背後傳來女孩欣喜的呼喊聲。

  轉身望去,一支動人的蝴蝶正自那叢林立的混凝土森林中冉冉飛來。

  怔怔的望著那支美麗的「蝶兒」,她的兩手輕輕背在身後,米黃色連衣裙隨著風微微飄搖,一捧烏黑透亮的秀髮映著夕陽,閃耀出動人的光彩。

  「蝶兒」踩著輕柔的碎步越來越近。白皙的瓜子臉,秀眉不施而黛,雙眸汪著一池秋水,小巧卻又不失挺拔的鼻子,涌著淡淡紅暈的面頰,櫻脣微頜。一瞬間,阿康只覺眼前忽然一亮,那支「蝶兒」身後仿佛透出柔和的光暈。她分明就是這春天的女神!溫柔美麗的春天女神!

  阿康只呆立了一會兒,隨即在心裡做下了決定,徑直想那支「蝶兒」走去。

  那「蝶兒」見阿康正向著自己走來,眉宇間不由透出些許不安,神色竟有些慌亂,雙手侷促的抱在胸前。

  「我要為你設計最美的衣服!」阿康一字一頓的說。

  ……

  那時的馨才十六歲,臉上寫滿了純真,一雙晶瑩剔透的眼裡盡是羞澀。

  夜色如墨,市中心的電視塔上。一男一女正手牽著手眺望那繁星點綴的夜空。

  「馨!」

  「嗯?」

  「天上的星星也沒有你的雙眼美。」

  「嘻。」

  「知道嗎?自從你來到我身邊,我才知道做人的感覺真的這麼好。」

  聽身邊的男子說著這樣露骨的情話,馨輕輕底下頭,白皙的臉上涌出兩片動人的紅暈,牽著愛人的手卻越發緊了。

  「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就象春天裡的女神,帶著滿身溫柔的光芒出現在我眼前。從那開始,我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你了。」阿康輕攬著馨,低聲在她耳垂邊呢喃。

  感受著面頰上那羞人的熱度,馨將頭深深的埋進阿康的胸前。

  「我們一生一世決不分開,好嗎?」

  「嗯!」

  ……

  那天,是馨十八歲生日,少女的眼中盡是幸福的光芒。

  秋雨本連綿。但今次的磅礡大雨卻持續一周也沒有停歇的跡象。

  「這次雨汛來的很突然,據氣象專家預測,還將持續兩到三天,望廣大市民做好生活生產準備……」街頭的廣播裡,播音員正播報著令人懊惱的消息。

  下班時間已過了很久。雖然外面大雨傾盆,但阿康在辦公室裡卻依舊神采飛揚。他正專心的處理文件,書寫計劃書。瞧他那副拼命的模樣,恨不得將今生所有的工作一口氣做完。也怪不得他要如此拼命,他的馨在兩周之前終於答應了他的求婚。再過兩個月,馨二十歲生日那天,她就要成為他的新娘。在這之前,所有的工作都要事先安排好。因為那以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裡,他將只屬於他的馨。

  「叩,叩」輕輕傳來幾聲敲門聲。

  「進來,門沒關。」阿康依舊埋頭奮鬥在堆積的公文中。

  「這是?」文案間竟慢慢的滲出水漬來。順著水跡望去,阿康發現桌上竟出現一個用雨衣緊緊包裹著的飯盒。抬頭望去,那送來飯盒的人正是自己心愛的馨。

  馨全身濕的透透的,水珠正自汩汩從她那烏黑亮麗的發梢滴落,原本紅潤的面色竟有些蒼白。

  「馨!」阿康猛的站起身子。

  「我……,見你這麼晚還沒回來,就給你送飯來了。」象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般,馨吶吶的說著。

  「那怎麼淋成這樣?」阿康的心口微微泛疼。

  「福伯不在家。雨太大,路上又沒叫著車。」

  「那雨衣呢?」

  「路上怕飯菜涼了,我就……」

  「天啊!你都乾了些什麼?」眼圈中泛起點點水花,阿康一把將馨擁入懷中。

  「小傻瓜,別就只為著我,也要體恤自己的身體啊!病疚疚的新娘我可不要哦!你……,你的身子怎麼這麼燙?」話還沒說完,胸口的人兒已自軟軟的從他懷裡滑落。

  市中心醫院的特護病房裡。

  「大夫,馨她到底怎麼樣了?」望著病床上面色蒼白的馨,阿康的心揪的生疼。

  「情況不是太好,高燒昏迷。不過只要醒過來就沒什麼大礙了。」

  「已經三天了,她到底什麼時候能醒?」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

  ……

  三天后,馨終於醒了過來。只是……,高燒燒壞了她的雙眼!

  這天,距馨的二十歲生日還有四十四天,老天將光明從她那雙晶瑩的眼中悄悄摘走……。
第五章

  這是城市裡最繁華的街道之一。此刻正是正午時分,男人信步走在街道上,雖然衣著與周遭的環境不堪搭配,卻並沒有什麼人特別注意他,每個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雖然已經是現代社會,但物競天擇的規律依舊左右著每個人的生活。每個人都很清楚,倘若自己稍有懈怠,眼前擁有的一切便會被這時代的大潮流衝刷的一干二淨。
  男人走進一間律師行。律師行的空間不大,陳設簡單整潔,四面掛著一些錦旗,由這些錦旗的措辭中,讓人很輕易讀懂這間律師行主人的年輕有為。男人正奇怪著怎麼沒有接待的辦事員,幾聲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接著由律師行的內間走出一胖一瘦兩個人來。

  「那,吳律師,以後就拜託你了。」胖子堆著滿臉的諂笑,雙手緊緊握著清瘦之人的手。

  「那裡,那裡!這都是我分內的事情。放心好了,證詞於我們很有利,這次一定能勝出!」

  胖子拿眼望瞭望隨意站在一旁的男人,神色間露出微微的鄙視,隨即道「吳律師還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

  清瘦之人也發現了男人的存在,稍有錯愕,既而笑道「那,我就不遠送了。一旦有了什麼新進展,我一定第一時間知會張經理。」

  兩人又是一陣寒暄後,胖子這才離開。

  待胖子走的遠了,清瘦之人長噓一口氣,轉身面向那男人。男人也正望著他,兩人就這般靜靜對視了片刻。

  「師……,師兄……」嘴角艱難的扯動了幾下,清瘦之人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來,額頭間竟已是汗水滲滲。

  男人微微笑了笑,踱近來拿手輕拍他的肩道「五年未見,師弟依舊生龍活虎,我也就放心了。」

  清瘦之人澀澀的笑了笑,正待答話,卻聽門外有女人在喚「吳懿,還不出來幫我拿東西?累死了!」

  聽到這聲音,這位名叫吳懿的清瘦男子額間的汗更密,乾笑了幾聲,眼角偷偷瞥了瞥門外,腳下卻是一動不動。

  兩下僵持了片刻。

  「是小師妹吧?還不去接?」男人輕輕一嘆。

  聽了這話,吳懿如蒙大赦,飛快躍出門去。

  「想死啊?這麼半天才出來。想累死我啊?」門外女人嗔怪著。

  「婉兒……,師……,風師兄來了。」

  門外忽的一靜,接著傳來東西墜地之聲,接著門口衝進一位秀麗的女子。

  這秀麗女子年紀約莫二十四五,生得眉清目秀。此刻,她正兩眼含淚,凝視著那男人,

  「師兄!」

  ……

  一輛轎車在公路上不急不徐的行駛著。

  「師弟,這次就有勞你了。」坐在後排的男人輕聲道。

  「師兄說什麼客氣話!這點小事,他還不是手到擒來?」同坐在後排的秀麗女子細聲嗔怪。

  「婉兒說的是,這點微末小事,師兄儘管放心。」正開著車的吳懿急忙應著。

  「早在山上學藝時,師傅就曾向我誇過師弟。說本門中,大周天衍算之術也只有師弟你學的最是透徹。這次我可要好好見識一番哦!」話聲才落,就見身邊的婉兒忽的神情一黯。

  「我不是說過嗎?師傅從來就沒怪責過你們。這次我下山之前,師傅還特意囑咐過我,一定要把這話帶到。」

  又是一陣沉默。

  「父親他?還好嗎?」婉兒低頭輕聲問道。

  「不是很好……,少了個拔他鬍鬚的調皮女兒,他可是寂寞的很啦!哈哈」

  婉兒先是撲哧一笑,旋既鼻頭一酸,眼中涌起一汪淚水。

  「對了,師傅還讓我問你們一句話。」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調皮的神色。

  「嗯?」

  「師傅問你們,五年時間也算不長了,怎麼就不見你們給他生個外孫?」

  聞言,婉兒的臉上一紅,吳懿卻是「嘿嘿」的傻笑了聲。

  「笑什麼笑,都是你不好。」婉兒嗔怪道,繼而甜甜一笑,盡是一副小女兒神態。

  「師兄也是,什麼時候學的這樣油嘴滑舌!」

  車中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近傍晚時,北山之上。

  「北山乃是這座城市靈氣匯聚之地,在此施展大周天衍算之術最為合適。」盤腿坐在一塊平整的大石上,吳懿解釋道。

  「臭道士,少說幾句,還不趕快算算!」婉兒卻是不依不饒。

  「師弟,這次的情形不同以往。下手的妖孽甚是小心,被害人的屍身上只留有一絲極不容易察覺的妖氣!我雖施展過睬嗅之術,卻還是找不出什麼線索。這才來拜託師弟衍算一番。」

  「這座城裡的妖物可是不少。我初到這裡的時候,可是嚇得魂不附體,一直後悔在山上沒學上幾手降妖除魔的本事。但這麼多年下來,大家也還算相安無事,那些妖孽到也守的本分,沒有對人下過手。如果不是師兄今天提起,我還真不知道這些天來鬧的沸沸揚揚的殺人事件凶手竟然是個異類!」

  「本來我也是不知道,只是一次偶然施展睬聽之術時,聽得兩個異類談起才略知一二。聽它們談話間,隱隱覺得這事不是那麼簡單。」

  「……」

  抬頭望瞭望天色,吳懿道「時辰正好,我馬上來衍算一下,師兄先等我片刻!」言罷,兩手虛抱胸前,沿太極之軌緩緩滑動。

第六章

  「今夜西北赤星犯歲,有鸞星遭劫!」
  赤星者,妖惑也。

  雖然十一月的晚風已漸有刺骨的寒意,但都市中的飲食男女們依舊艷妝濃抹,竭盡全力的彰顯著他們的青春。

  燈紅酒綠之下,形形色色的人們正各自尋找著屬於自己的那份歡樂。

  一個與周遭環境甚不搭調的男人緩緩穿梭在人群之中,時不時微皺的眉頭顯出他心中的焦慮。

  「妖氣太雜,睬嗅之術也派不上用場啊!」男人在心中慨嘆著。「師弟和師妹那邊的情形恐怕也差不多。唉!如果這些異類能稍稍合作一點,事情就好辦多了。」

  望著街角站立著的那兩個「人」,男人真想上前說上幾句。

  嫣琴緊了緊身上的皮裘。雖然今天出門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此刻她卻隱隱感覺到一絲徹骨的寒意。

  「既然他能在外面鉤三搭四,為什麼我就不行?」想起自己丈夫這幾天來的鬼鬼祟祟,嫣琴心中又是一痛。平日裡對丈夫的事情一直睜眼閉眼,只要他還把自己當做妻子,自己也就滿足了。但這幾日裡,他是越來越過份,甚至以公司事情繁忙為由幾日不回家。雖然自己的幾個朋友當面沒有說什麼,但私下裡的風言風語還是傳到了自己這裡。

  走進一間酒吧,嫣琴在侍者灼灼的目光下要了杯最烈的雞尾酒。環顧了一下四周,嫣琴心中不由的一陣暢快。「男人!見了美色就這副德行!」雖然和丈夫結婚以後就很少到酒吧來消磨時光,但嫣琴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有自信。

  「就算要墮落也要墮落的有點品位。」嫣琴在拒絕了幾個一看就知道是花間常客的男人的邀請後,心中打定了主意。

  「Waiter,再來瓶Sauza(索薩,龍舌蘭酒的一種,烈酒!)。」從角落裡傳來一個男人略帶嘶啞的聲音引起了嫣琴的興趣。

  順著昏暗的燈光望去,一個男人正癱軟的坐在酒吧中一個不甚顯眼的角落裡。他面色有些蒼白,在昏暗燈光的映照下透著一股子的凄涼,身上的西服一眼看去就知道價格不菲,此刻卻被他拉扯的有點變形。

  「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嫣琴的心中充滿了好奇。

  從侍者那裡要了瓶Sauza,嫣琴緩步走向那個「凄涼」。

  「一個人喝悶酒嗎?我也很悶,不如陪我一起喝吧?」嫣琴的嘴裡雖然這樣問著,身子卻不客氣的坐了下去。

  「你……,是誰?」男人抬起頭,眯著眼,恍惚的望著嫣琴。

  「我是別人的老婆。」嫣琴淡淡的回答。

  「老婆……?」聽到這個回答,男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神色更加恍惚。

  嫣琴趁機仔細看了看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很清瘦,個子應該很高,但卻沒有一點消瘦的感覺。嫣琴覺得很奇怪,這個男人並沒有出眾的容貌,但眉宇間隱隱透出一種出塵飄逸的神采,深深的吸引著自己。「如果不是喝醉了,他會更好看吧?」嫣琴暗自揣測著。

  給他和自己滿滿斟上,嫣琴舉起杯,微微一晃,「乾!」說完眉頭不皺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那個男人似乎被嫣琴的豪爽激起了酒性,拿起杯子也是一飲而盡。

  在烈酒的刺激下,嫣琴覺得胸口一陣暢快。又拿起瓶子斟滿了酒杯。

  昏暗的燈光下,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就這樣喝著,絲毫沒有節制。

  「我老公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其實……,我什麼都知道。」喝醉了的嫣琴有點混亂,嘴裡斷斷續續說著。

  那個男人還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著,也不知他究竟聽到些什麼。

  「他能在外面胡混,我為什麼就不行?」嫣琴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高亢了起來。周圍,幾個一隻注視著這邊的男人聽到嫣琴這樣說,相互邪邪的一笑,望著與嫣琴同桌的男人的眼神中充滿了嫉妒。

  「今晚,我到你家去吧?」嫣琴將身子軟軟的靠著那個男人,輕聲在他耳邊呢喃,眼裡盡是媚色。

  ……

  走在霓虹閃爍的街道上,嫣琴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熱,越來越無力。最後,整個人軟軟的靠在了男人的身上。

  被風一吹,男人似乎清醒了許多,望瞭望身邊的女人,露出迷惑的神情。

  嫣琴恰在這個時候抬起頭,和男人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那是怎樣彷徨悲切的一雙眼啊!嫣琴沒來由的一陣心痛,望著男人的雙眼不由得有些痴了。

  那個男人也正望著嫣琴的眼睛發呆。只一會兒,他臉色的神色漸漸變的有些扭曲,嘴角抽動了幾下,眼中閃過一道凶烈的光芒。

  嫣琴只覺腰間一緊,已被這個男人抱個正著。「好有勁!」感受著腰間那絲被擠壓的痛楚,她竟有絲被虐的快感。

  「跟我走。」男人低沉著聲音。

  嫣琴驚覺眼前的這個男人竟透出了一絲邪氣,那雙彷徨悲切的眼在一瞬間變的犀利尖銳,透出一絲攝人心魄的光芒來。嫣琴的雙眼更加迷離,隱隱的,她竟有種莫名的衝動,嘴裡輕吐了一聲「嗯!」,靠著男人的身子越發熱了。

  兩個人就這樣依偎著,象一對情侶般,緩緩走進城市裡那漆黑的夜色中。

  「好銳利的殺氣!」依舊漫無目的的在人群中穿梭的那個男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感受著周圍妖氣飛快的移動頻率,「好戲終於上演了!」

第七章

  望著眼前暈倒在角落裡的女人,他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著。

  「下賤的女人,為什麼你還能擁有健康美麗的眼睛?為什麼?憑什麼!?」他嚎叫著,怒罵著。臉上那痛苦的神色越來越深!

  緩緩低下身,望著那張美麗的面孔,「你很痛苦嗎?你的丈夫拋棄了你,他不愛你了,是嗎?」聲音漸漸低沉。

  「知道嗎?上天對你其實很公平呢!」側過身,他在女人身旁坐了下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烏雲已經遮住了月色,巷子裡越發暗了。

  「既然都是同類,就沒必要再躲躲閃閃。」他低下頭,輕輕的說著。

  話聲才落,四周的夜色立刻扭動了起來,一道漆黑的波紋一下蕩了開去,接著在他面前平空出現了幾道黑影。

  「是影衛吧?」他依舊低著頭。

  那幾道黑影並沒有答話,只是緩緩將他圍了起來。

  「我犯了大忌對嗎?獵衛呢?就憑幾個影衛是不行的。」象是在應證他說的話般,小巷的半空突然「呼,呼」作響!接著,幾道人影無聲的落了下來。

  這時的巷子忽然一片寂靜,他依舊低頭坐在那裡,周圍的幾個影衛、獵衛也是一動不動。

  一陣寒風吹過,帶起巷子裡的一張碎紙隨風飄蕩,最後顫抖著落在他面前。

  「我真的非死不可嗎?」幽幽問了一句,他緩緩抬起頭,眼裡盡是憂傷。

  沒有聲音回答他,又一陣風吹過,那張碎紙再一次被風帶起,顫巍巍得飄了開去。

  他忽然冷冷道「為什麼!?」狠狠的朝那昏迷中的女人蹬了一腳,「就為了象她這樣一個下賤的女人?」這一刻,那雙原本憂傷的眼睛象是被點燃了般透出噬人的光芒!「不錯,前幾個都是我殺的,因為她們全都該死!她們沒有尊嚴,沒有靈魂,就算她們活著也只是行屍走肉!她們更本沒資格活在這個世上,她們不配!」頓了頓,眼中的光芒突然一暗,語氣也變的溫柔起來,「我的馨兒……,她那麼美麗,那麼善良!可是……」,說到這,他的兩手突然抓住自己的頭髮,痛苦的嚎叫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要讓她受罪?」

  「馨兒……」他垂下了頭,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竟變成低低的啜泣。

  四面圍立的身影一動不動。

  良久。

  雙手一揮,他忽得站了起身,眼中寒光卻是大盛!

  「不要擋著我,我要去見馨兒!」

  四面的身影依舊沒有移動的意思。

  「只要是擋在我和馨兒之間的,即使是同類。」說到這,他眼中寒意更濃,接著一字一頓道「我也照殺不誤!」

  言罷,右手虛空一引,一把閃著碧綠光芒的古劍憑空而現!四周空氣隨之急速流動起來,小巷中立時殺機涌現!

  局勢正一觸即發間,「哈哈哈哈!」巷子中陡然傳來幾聲大笑。

  「八百年後,天威古劍風采依舊!只是小友持以對友,卻是叫人心寒啊!」話聲才落,來人那消瘦挺拔的身軀已自映入眼簾。

  「胡長老!」待看清來人面容,他不竟低聲驚呼!

  胡部長依舊背著雙手,面上神色不定,隱隱有一絲憂色!

  「小友之事,適才我也了解了一二,只是……,唉。」胡部長說到這裡,卻只長嘆一聲。

  「既然連胡長老也來了,看來我是凶多吉少!只是若想取我一條賤命,諸位還要費些周章呢!」雖然心中已知豪無勝算,他眼中的殺機卻是更加熾烈,瞳孔縮的更緊!說罷,腳下不丁不八,手中古劍輕輕一揚,那碧綠的劍身忽的爆出一團耀眼紅光!

  「盟約在上,就算至親好友,老胡我說不得也要大開殺戒!」見他毫無悔意,胡部長已是大怒!

  「廢話少說!什麼盟約不盟約,既然容不下我,今日只須痛快一戰!」

  「不知好歹!」胡部長本就是姜桂之性,此刻聽他說的如此這般,那尚存的一絲憐惜之意早已化為烏有。右手一揮,道「你們退下,老夫今日就親自動手!擒下他再做發落!」言語間,面上已是怒不可遏!

  聽胡部長髮了話,四立的身影飄然而動,只片刻就消失的一干二靜。

  「昔日,盟約初定,你師傅手中一把神劍,斬殺無數犯亂之輩!想不到時過境遷,神劍再現時,竟是這般光景!」胡部長喟然長嘆,象是回憶起往昔的歲月。

  「哈哈哈哈!」聽胡部長說完,他竟是仰天大笑!轉而,神色一凝,恨恨道「若不是為了盟約,八百年前怎會有同類相殘?若不是為了盟約,師傅又怎會提前兵解?休在我面前提起那該死的盟約,今日我就要以手中天威來戰一戰這天道之盟!」

第八章

  「昔日,天威立道,何等鋒芒!誰敢纓之?此際你枉借天威,行亂世之法!天威已墮,老夫支手就能勝你!」胡部長恍若未見他的挑釁,傲然立於一旁,語氣中盡是不屑!
  「天威是否沒落,今日就來拼拼看吧!」那男子似若未聞,嘶聲大叫。即而,周身紅光大作!天威古劍更是發出耀眼紅光,化作一道驚芒直奔胡部長而去!

  胡部長依舊背著雙手,神色間滿是輕蔑!不緊不慢道「以天威之能,竟只有這等威勢,著實可惜!」話聲中,天威紅芒已然及體!

  天威雖已刺中胡部長,那男子卻覺得天威劍鋒刺在胡部長那一席軟褂上就如同稻草刺在磐石之上一般,竟是無法撼動其分毫!看到他驚駭的表情,胡部長輕哼一聲,這才轉過右手,輕輕在那劍刃上一彈!只這輕輕一彈,天威劍身忽的大震,那原本流動著的奪目紅光倏的消失不見,劍身又恢復成碧綠之色!

  他卻發現一道沛然大力沿著劍身傳了過來,虎口巨痛,手中神劍幾乎把持不住!慌忙撤劍,旋身卸力。面上此刻雖還是猙獰之色,心中卻已是駭然!

  「唉!」胡部長又自嘆了口氣,「天威,天見可憐!」話聲才落,天際忽然閃過一片驚芒!照的小巷一片雪白,胡部長那消瘦古板的面容在這片驚芒中竟是顯得那樣威嚴肅穆!緊接著,一道驚雷忽的在巷子上空炸響,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這時,胡部長忽然仰首長嘯,「天見可憐啊!」那嘯聲在這片驚雷聲中竟也是鏗然作響!

  「天威?」被電閃雷鳴弄的有些慌亂的男人突然發現手中神劍在不挺顫抖,且是越來越烈!竟隱隱有脫手而去之勢!不由得兩手緊握劍柄,運力強自震懾神劍!

  「天威,天道有常!你既然知道現下的主人已無可戀,此刻還不去找尋你的新主人,還要待到何時?」胡部長兩眼圓睜,竟對著男人手中的神劍怒喝起來!

  象是回應胡部長般,天威古劍忽的一陣龍吟,劍身爆出萬道毫光,又是一震,已自掙脫了男人的雙手!

  「不要啊!」那男人神色大變,嘶喊聲脫口而出。

  天威古劍在半空只稍一頓,即化作一道驚虹破空而去!目睹神劍囤去,那男人腳下一軟,就此虛跌在地上。

  「天有威,人有道!今日你背道而弛,神劍也要棄你!」胡部長望著癱軟在地上的男人厲聲道。

  「天……道……」男人喃喃道,面上竟是凄徨之色。

  「不錯!有道,天威則威。無道,天威則墮!小友還不明白嗎?」胡部長語聲一軟,淡然道。

  男人寂然而無聲。半晌,突然恨聲道「有道如何,無道又如何?我今天就要破這天道,毀了這天道之盟!」言罷,緩緩站起,面色比初時還要猙獰可怖!雙眼中竟透出邪惡的紅芒來!

  「修真千載,盡墮入邪道!」胡部長面上咋顯驚容,旋即黯然!「即如此,就不要怪我下辣手了。幻道友,你在天有靈,今日我就要替你清理門戶!」話聲才落下,原本烏雲滿布的夜空立時下起雨來!

  「死老鬼,你我同屬異類,還枉論什麼天道人道!天道何其不公?今日就讓你瞧瞧,我這邪道又是如何!」男人身上妖氣大作,透體紅光外瀉,竟激起地上不多的積雨四面亂射!

  「致虛極,守靜篤。由虛而有,化大道。」胡部長此刻卻又背上雙手,在雨中信手而立。

  「廢話太多!且看我這無罔道!」那男人高呼一聲,抖手甩出一道紅光直擊胡部長面額!

  胡部長卻並沒有如上次般硬生挨著一記,卻見他透體泛著淡淡青芒,身子即而離地,騰空而起!那道紅光就此擊空,卻勢頭不減,直向巷子的墻壁而去!

  「波!」的一聲悶響,紅光沒有落在墻上,卻被不知道何物擋了下來,發出了一聲悶響,即而散了開去。

  見如此情景,男人不由大笑「哈哈哈哈!怕驚動這些凡人嗎?顧忌如此之多,怎會是我對手?」言罷,揮手亂舞,又是幾道紅光朝著胡部長襲去!口中還大叫道「剛才力受天威一擊不是很威風嗎?此刻怎的閃躲起來?」

  胡部長口中不答,心裡去暗自道「哼!無知小兒,倘若由得你亂來,這人界的城市豈不毀之一旦?待老夫布下「虛地」再與你計較!」輕蔑的看了一眼那男人,胡部長還是自顧自的上下飛騰。

  「老鬼,不要躲啊!來來來,我們鬥上一鬥!」嘴裡激著胡部長,手下卻絲毫未停,紅光四處擊飛,卻盡數被未知之物擋了下來,只留下幾聲「波,波」悶響。

  片刻後,胡部長身子忽然一頓,停了下來,並指一點,擊向他的幾道紅光立時頓在空中,旋即消散無形。

  見胡部長停了下來,男人獰笑道「老鬼,不想躲了嗎?那就來嘗嘗我邪道的無上法力!」,言罷,雙手虛空一抱,幻化出一團諾大的骷髏狀黑雲來。接著,雙手連抖,那黑雲立時大了許多。片刻,已至三尺大的光景!

  胡部長見狀,不由駭然道「「奪魂」?你竟然修習邪道妖法!」

  「哈哈哈!」男人得意的大笑幾聲,道「嘿嘿,老鬼知道厲害嗎?來來來,我們就一擊定輸贏!」

  胡部長面上青筋暴漲,厲聲喝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處心積慮!老夫就賞你個魂飛魄散!」言罷,右手虛空一抓,一個閃著晶瑩碧光的光球立時出現在掌中!

  「來吧!看是你的正道厲害還是我的邪道更強!」那男人此刻已再無人色,面上肌肉交錯扭曲,說不出得猙獰可怖!

  胡部長並不答話,左手並指前胸,口中喃喃有詞,右掌那粒光球不停跳動,碧光卻是大盛!

  「勝敗就在一擊!」男人大喝一聲,聚起周身妖力,雙手猛揮,那團黑雲猛的向胡部長奔去,黑雲中的那個骷髏巨頭更是猙獰恐怖,隱隱間竟伴有凄厲的嗚咽之聲!

  胡部長此刻雙眼圓瞪,目光中精芒四射,右掌上那粒光球忽的爆出奪目碧光。接著聚力於臂,口中吐出一聲「疾!」,抖手將那光球擲向黑雲!

  光球黑雲立時碰個正著,皓光立現,緊接著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那漫天雨水竟被激得倒飛入天際!一時間,碧光、黑氣四散逸出!

第九章

  真是爽氣的一個早晨。昨夜下了場大雨,今天城裡的空氣立時清新了許多,就連平日裡籠罩在城市上空的那層淡淡煙幕也被衝刷的一干二靜,天空透著一股子的乾淨!
  那間臨街的律師所今日早早就開了門,裡面正坐著一男一女。女的正自無聊的把玩著桌上的飾品,男的卻靜靜坐在一旁,似乎正在想什麼。

  「師兄,你在想什麼呢?」望著坐在一旁苦苦思索的男人,婉兒終於忍不住發問。

  男人微微一笑,「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找個什麼工作呢。」

  婉兒聞言一呆,旋即笑道「師兄專心做你的正事就好了,還去找什麼工作!吳懿的律師行很賺錢呢,還怕養活不了你?」

  男人並不答話,只輕輕嘆了口氣。

  「到底怎麼了?師兄快說嘛。」搖著師兄的胳膊,婉兒嗔道。在婉兒記憶中,就從來沒有什麼事能難倒這個師兄,可眼前的師兄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怎不叫她好奇?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到自己學藝二十載,到頭來連自己的生計都無法周全,心中有點感慨罷了。」男人神色不變,淡淡道。

  「這有什麼?吳懿和我剛到這裡的時候還不是一樣。後來吳懿考上了律師執照,日子才好起來。師兄的本事比吳懿不知道好多少,只要假以時日,一定能出人頭地的!」婉兒聽他這麼說,心中再也沒了擔心。在她想來,師兄可是個無所不能的人。

  「師妹到是對我很有信心呢。」男人望瞭望眼前的師妹,突然覺得她已經長大了。

  「那是當然的,師兄學什麼都快。父親以前就常常說你是天造之才呢!」

  「呵呵,不同的。」男人搖頭笑了笑。

  正說話間,吳懿急步走了進來。

  他大喘了幾口氣,高興道「師兄,查到了!那怪物應該是「萬緣服飾」的老闆,叫柳紀康!」

  「……」

  煙坐在辦公桌前,卻無心問事。從昨夜胡部長回來的時候起她就一直緊張不安著。

  當時,煙正在地下室裡等候消息。已是午夜時分卻還沒有消息傳來,她正焦急間,突聽「咣鐺」一聲,地下室的鐵門被人用力敲開。接著踉踉蹌蹌得,胡部長蹣跚而來。

  那時的胡部長全沒有往日裡的神氣,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須發間滿是雨水,面上還隱隱透著一股黑氣!

  煙見狀大驚,急忙上前攙住。卻聽胡部長恨聲道「該死的畜生!想不到已經將邪法修煉到如此程度!」

  「胡伯伯?」煙不明就理,攙著胡部長坐下。

  「煙兒,此番事情恐怕並不簡單,那殺人的畜生竟然修煉過邪道妖法!」胡部長待得坐定,對煙正聲道。

  「禁法?他修煉了禁法?」煙大吃一驚。

  「不錯!老夫察覺他修煉過禁法,便決心將他擒下問話,卻不料那畜生的功力竟然不差,害得老夫險險陰溝裡翻了船!」

  「這麼說被他逃走了?」煙又是一驚,以胡部長的修為,倘若如此狼狽之下且又被他逃脫,事情可就真的麻煩了!

  聞言,胡部長卻是不急,「嘿嘿」笑道「雖說準備不足,但就算拼了老命老夫也不會讓他走脫!此刻他已被我下了禁制,收入「絕地」!」

  「那胡伯伯可曾受傷?」聽胡部長如此說,煙到是松了口氣。

  「到也無妨。」頓了頓,胡部長問道「煙兒,那柳紀康平日裡如何?」

  煙聞得胡部長突然問起柳紀康,心中雖有些奇怪,卻仍答道「他是「萬緣服飾」的老闆,平日裡到也深居簡出。與我們公司還有些往來!」

  「哦?」胡部長眉頭稍擰,「可曾見他有什麼不軌?」

  「那到沒有,不過私下裡聽說他有個很要好的人類女子。」說到這裡,煙似乎想起什麼,怔怔望著胡部長,驚問道「難道此番作亂的竟是……」

  胡部長卻並不答話,只「唉!」的嘆了口氣!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煙手中握著筆,在紙上胡亂勾畫著。

  通話器忽然的「嘟!」一聲,煙按下應答,通話器裡立刻傳來許玲那柔美的聲音「經理,「天龍律師」行的顧先生有事拜訪!」

  「天龍律師行?」煙的心念數轉「這個名字陌生的很呢!公司好象和這個律師行沒什麼往來吧?難道會是哪個客戶委託的?」定了定心,對著通話器淡淡道「哦,那就讓他進來吧!」。

  「吱」的一聲,隨著一聲輕響,門口走進一人來。

  煙抬頭望去,立時驚住,呆呆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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