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是個夏天。我來到鄉下舅爺家,準備過一個涼爽的暑假。
舅爺家住在一個叫沙壩的地方,那是個很美麗的地方。村外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小溪的四周全是帶著香味的洋槐樹,那麼綠,一團挨著一團。村莊背面是座很高的山,去年的這個時候,聽說那座山上挖出了古代的文物,整個村子的人都異常興奮。那座山叫做梁山,當然,不是有著一百零八將的梁山。梁山上鬱郁蔥蔥,有很多古老的參天大樹。進去以後,幾乎看不見一絲陽光,一種陰森森感覺布滿樹林。
來到舅爺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舅爺和舅婆見我來顯的特別高興。舅婆和她的兒媳婦張羅著替我做飯,舅爺說夏天很熱,就弄些漿水面吃吃。我也很高興,漿水面在夏天吃最好不過了。酸酸的漿水湯,煮幾根細細的麵條,然後放些剁的碎碎的香菜,那可真是美味啊。
我和舅爺坐在大門檻上,舅爺嘴裡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煙味很濃,嗆的我直咳嗽。舅爺見狀,很不高意思的對我說,真是的,你看,這煙味你受不了,我都忘了。我趕忙朝舅爺笑笑,沒什麼,您抽您的。舅爺看著我,然後重重嘆口氣,哎,習慣了,改不了了。自從那年出了事,再也放不下煙筒了。我看著舅爺,有點莫名其妙,這個時候舅婆從廚房裡出來了,聽見舅爺的話,剎那間變了臉色,所什麼呢?別在孩子面前胡說。舅爺看著舅婆歉然的一笑,沒什麼,我什麼都沒說。
看著舅爺神神秘秘的,我也不好多問什麼。我接過舅婆遞過來的面,大口吃起來。
吃完飯,天色已經漸暗,我向舅爺提出去村邊的小溪散散步,沒想到一向對我疼愛有加的舅爺竟然一口回絕,身邊的舅婆也變了臉色,見次情景,我只好作罷,準備回屋看書。
我讓小侄女鋪好床,然後就爬到炕上開始看書。沒多久,舅爺忽然進來了,我看到他的臉色比較凝重。金選啊,晚上睡覺前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半夜千萬別起夜去廁所啊。
呃?我一楞,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但見到舅爺認真的臉,我只好呆呆的答應。
帶著疑惑我收拾好便睡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我迷迷糊糊的聽見舅爺和舅婆兩人小聲的說話聲。
你說今晚能順利過去嗎?這是舅婆擔憂的聲音。
甭管了,只要自家人沒事就成。舅爺狠狠抽了一口煙,聽口氣好象是要準備睡了。
唉,金選沒事最重要,城裡來的娃出了事可不好。外婆到是挺擔心我,忽然又聽她說了一句,該死的梁山,真是害人。
好了好了不說了,趕緊睡吧,明天一過就好了。舅爺阻止了兩人的對話,半晌,沒了他門的聲音。我聽見這些話心裡一片茫然和疑惑,但是又不知道該幹什麼,只好繼續睡覺。不知怎麼地,睡到一半肚子忽然痛了起來,我下意識的想出門去上廁所。農村和城裡不一樣,廁所全在院子後面,所以我必須得出去。但是想起舅爺的警告,膽小的我還是準備忍一下。但是肚子出奇的疼,我實在忍不住了,便跑到另一間房叫醒了舅爺。
舅爺見我如此,也不好再阻撓,他像下了什麼心似的要陪我去。本來我就很膽小,舅爺這麼一說我真是求之不得。
我和舅爺出門,然後繞過房子來到後面的廁所,我讓舅爺在門外等我,然後一個人進去。
廁所裡頭很黑,什麼都看不見,也沒有燈,我心裡一陣慌,但想到舅爺在外面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我正在給自己打氣,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脖頸上似乎有微微的涼意,像是有什麼人一樣,我下意識的回過頭,後面是一堵墻,什麼都沒有。我暗笑自己多疑,轉過頭,但是那種不安的感覺又來了,忽然又聽見了一陣嗖嗖的聲音,我實在沒什麼心情再上廁所了,一古腦跑了出去,找到舅爺,心才安定下來。這個時候,那嗖嗖聲似乎更清楚了,我正像問舅爺他是否也聽到怪聲,但一轉頭我看見舅爺的的臉變了一種顏色,他拉著我的手,金選快回屋。我沒有反應過來,但是我和舅爺看清楚了,黑黑的夜空裡,一個黑色影子挎著一個好象籃子的東西,一條腿飛快的移動,另一條腿是瘸,但是速度也相當快。我張大了嘴,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作何反應。幸虧舅爺夠機警,他拉著我跑進了屋子。進了屋子我看到舅婆擔心的看著我,然後按照舅爺的吩咐不知道在櫃子裡翻些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兒,舅爺讓我躺在炕上,我看到舅婆遞給舅爺蠟燭、夾台、黃紙、還有一個裝著清水的大碗。在我的驚訝中,舅爺點著了紅色的蠟燭,然後拿著黃紙點燃,在我頭上繞來繞去,嘴裡還念念有詞,說什麼我聽不清楚,我只是感覺黃紙像要把我的頭髮燒著了,正在我出神之際,舅爺讓我在那個大碗裡吐一口唾沫。我看到舅爺把燃燒完的紙灰倒如碗裡,然後舅爺就端著碗出去了。舅婆這個時候過來了,她看了看我,說,沒事了,快睡吧,今天晚上看到的,全當做了個夢。本想問清楚的我便再也不好多所說。
第二天,舅爺把我叫了出去。他對我說,在鄉間有一種習俗,死了的人手上如果帶有金屬的東西,就會化成犯喪。平常藏在牲畜間,只有到了八月八鬼門大開的這天,就會出來到處游晃。我昨晚看到的,就是犯喪。因為昨天正是八月八日。
聽到這話,我已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舅爺又對我說,他已經替我做了法,沒什麼事了。
我在當天下午就離開了。我畢竟是個膽小的人,以前常聽說鄉里鬼怪多,但總不相信。經過昨天晚上,我知道,這世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的。